“曦曦。”他嘆息一聲，捧住她的小臉，凝着她的眼睛問她：“你不相信我可以保護你和你媽媽？”
“我不是不相信你。”顧妍曦輕聲說。
她是捨不得，捨不得讓他這麼爲難罷了。
“既然你相信，就好好待在我身後。”柏亦央吻着她的嘴角，重新把她抱在懷裡。
他沒有看見，顧妍曦這一刻眼神的複雜。
於顧妍曦來說，不管是柏亦央還是方雨悠，都是她心中無法割捨的人。
曾經她以爲，自己永遠也不會原諒方雨悠，可是當得知她快要死了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害怕失去她。
柏亦央就更不用說，他是顧妍曦心中最特別的存在，是她放在心中愛着，念着11年的男人。
從她懂事起，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嫁給他。
可是，她不想成爲他的負擔。
靠在他懷裡出了神，柏亦央半天沒聽見顧妍曦的動靜，不禁微微放開了她，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又想什麼呢？”
還是不要總是對他愁眉苦臉的，他要忙着應對顧家，一定很累了。
“我在想吃什麼，肚子有點餓。”顧妍曦微笑說道。
就算知道她在撒謊，柏亦央也不願去戳破她。
扶着她站起身，他捏着她的鼻尖，牽住她溫暖的手心，“好，去吃飯。”
爲了掌心這一方的溫暖，他想，他願意付出所有。
到底是什麼時候起，對她的感情到了連自己都驚訝的地步？
這樣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11歲的女孩子，她究竟有什麼魅力？
“現在你又在想什麼？”臉上被顧妍曦用手指戳了戳，他看向她俏麗的小臉，薄脣勾起。
“走吧。”
兩個人牽着手從辦公室走出，吳雄正好拿了文件迎上來，看見兩人，他把文件背在身後，微笑說：“小小姐來了。”
“吳叔。”顧妍曦打了招呼，說道：“我們要去吃飯。”
“去吧，去吧。”吳雄點頭，和柏亦央交換了個眼神，退到一邊。
柏亦央拉着顧妍曦走向電梯，顧妍曦轉頭問他：“我看見吳叔拿着文件來找你的，是不是有事？”
“沒關係，吃了飯我再回來處理。”柏亦央說着，和顧妍曦一起走進電梯。
到了地下車庫取了車子，剛啓動，顧妍曦的手機就在口袋裡響起。
拿出來一看，她一驚，是醫院的電話。
“喂？”
“請問是顧妍曦顧小姐嗎？”聽筒裡傳來一個焦急的女聲。
“我是。”
“顧小姐，這裡是榮康醫院，剛纔有一位女士闖進來，帶走了您的母親，醫院已經報了警……”
手機從耳邊滑落，顧妍曦慌張的看向柏亦央。
柏亦央劍眉緊蹙，握住她的肩膀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醫院說，有一個女人帶走了我媽媽。”
柏亦央聞言，眼神一閃，他抿了脣，啓動了車子。
“是她嗎？”顧妍曦看着前方，咬牙問道。
柏亦央面色陰沉，低沉說道：“應該是。”
車子停在溫家別墅前，柏亦央按住要下車的顧妍曦，沉沉說道：“你在車裡等我，我去。”
望着柏亦央的眼睛，顧妍曦握了握手指，點點頭。
柏亦央下了車，大步往別墅門口走去。
按了門鈴，來開門的傭人看見柏亦央，恭敬的說道：“柏先生，晚上好。”
“你們小姐呢？”柏亦央直接問道。
傭人又是說道：“小姐不在家。”
溫箏帶走了方雨悠，無非就是引他來找，如果在家，何必裝作不在。
柏亦央沒說什麼，轉身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號碼撥出去，很快那邊就有人接起。
“亦央。”溫箏的聲音柔柔的，好像能膩出水來。
“人是你帶走的？”柏亦央也不廢話，方雨悠的情況經不起折騰，他沒功夫和溫箏鬥心思。
溫箏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纖細的手指死死摳緊了手機，她看向不遠處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聲音淡了很多：“嗯。”
“溫箏！”柏亦央吐出兩個字，語氣無比陰寒，“你過分了！”
“是我過分還是你柏亦央過分？”溫箏反問，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你放心，我不會爲難方夫人，我要的，你都知道。”
“你覺得這能威脅我？”柏亦央冷笑，“溫箏，你小看我了。”
“我從來沒有小看過你，亦央，只不過，你以爲這就是我的主意嗎？”
“你什麼意思？”柏亦央的眸色沉了下去。
溫箏胸有成竹的笑，語氣輕緩：“我想你也不喜歡兜圈子，那麼我就直截了當告訴你，這是老爺子的意思，我不過是替老爺子跑跑腿，辦個事而已。”
說到這兒，溫箏頓了一下，接着說：“亦央，我知道你想查到我帶着人在哪兒，就是分分鐘的事，但是你要想好了，老爺子親自下的命令，他能讓你輕易把人帶走嗎？”
“呵！”柏亦央冷笑一聲，就要掛了電話。
溫箏好像料到一般，在他掛斷之前又搶着說了句：“亦央，別和你爺爺作對，也別和我作對好嗎？”
掛了電話，柏亦央走向車子。
打開車門坐進來，顧妍曦立刻問道：“怎麼樣？不在這裡嗎？”
“嗯。”柏亦央點頭，腳下踩了油門。
“柏亦央。”見他半天不說話，顧妍曦忍不住叫他。
柏亦央雙手握緊方向盤，扭頭看了顧妍曦一眼，“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我媽媽……”
“我會處理，你放心。”
他這樣說，顧妍曦就猜到事情絕對不簡單。
點點頭，她轉頭望向車窗外，不再說話。
柏亦央側目看了她一眼，終究沒有多說。
車子很快停在柏亦央的公寓樓下，顧妍曦打開車門要下車，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冰箱裡有吃的。”
“嗯。”
“早點休息，不要擔心你媽媽，她不會有事，我保證，明早你就能見到她。”
“嗯。”
“上去吧。”
顧妍曦下了車，要關車門之前，她彎身望着車內坐着的他，輕聲問：“你晚上回來嗎？”
“可能回不來了，你早點休息。”
“好吧。”
看着他的車子駛離，顧妍曦這才轉身進了公寓樓。
柏家。
晚飯柏老爺子沒有胃口，菜吃了幾口，勉強喝了半碗湯，傭人勸了又勸，老爺子只是擺手讓撤了桌子。
客廳裡很靜，老爺子一個人坐着，看上去有那麼點悲涼的感覺。
柏家人丁不算少，可是老爺子獨寵了柏亦央這個兒子的私生子以後，大多數家人對柏老爺子有了意見，就不太往來了。
如今柏氏又是風雨飄搖的，親戚們也都是慣會見風使舵的，就更加不會往跟前湊。
所以柏亦央進門的時候，看見爺爺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裡，心裡不是不難受的。
“爺爺。”擡步走過來，他沉聲叫道。
柏老爺子看向他，眼睛裡的光暗了些，擡起手，他指着面前的沙發說：“坐吧。”
柏亦央坐下來，沒等他開口，柏老爺子自己就說了：“我知道你是爲了曦丫頭媽媽的事情來的。”
“爺爺，曦曦媽媽是個病人，應該待在醫院裡。”
“她應該待在哪裡，我不在乎。”柏老爺子蒼老的聲音如鐵，“亦央，你是不是一定要看着柏家倒了才甘心？”
“爺爺，柏家不會倒。”
“呵呵。”柏老爺子搖搖頭，苦笑說道：“孩子，不是爺爺不相信你的實力，爺爺是不相信柏家。柏家這些年的情況，你最清楚。”
“我……”
見柏亦央沒有絲毫讓步的打算，柏老爺子也是怒了，手裡的柺杖狠狠的跺了一下地面，他冷聲說：“我不會讓你拿柏家再去跟顧家對抗，明天我就召開董事會，罷免你柏氏總裁的位置。”
柏亦央神色不變，手指卻暗地裡握緊，“爺爺，你當真要這樣逼我？”
“不是我逼你。”柏老爺子也有些心軟，可是不能手軟，“孩子，是你在逼爺爺啊。”
……
門打開，溫箏看見走進來的人，微微一笑，“你很聰明。”
顧妍曦不語，視線四下一轉，搜尋着方雨悠的身影。
溫箏又是一笑，開口：“你媽媽在房間裡休息，放心，我們談完了，你自然能帶着她離開。”
顧妍曦抿了抿嘴脣，走過來坐在溫箏對面。
“喝點什麼嗎？”溫箏站起身，問道。
顧妍曦緩緩開口：“不是要談嗎？”
“喲，沒想到妍曦也是個急性子。”溫箏點頭，重新坐下來，“想來你也知道，這事情是柏老爺子的主意。”
顧妍曦絞緊了手指，淡聲問：“我怎樣才能帶走我媽媽？”
“其實很簡單。”溫箏俯身，凝着顧妍曦的眼睛，“不就是你離開亦央。”
“我不會離開他。”顧妍曦堅定的說道。
她說過，會相信他。
溫箏臉上的笑意褪去，變得凌厲起來，“呵！”一聲冷笑，她往後靠近沙發裡，眸子輕睞。
“到底是年輕不懂事，小孩子還不知道事情的厲害。”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離開，那麼柏亦央就會失去一切！”
“什麼？怎麼會？”顧妍曦一驚，不相信的看着溫箏。
溫箏勾脣，低聲說：“你以爲我在騙你？”
“他是柏家的繼承人。”
“對，柏亦央是柏老爺子選的柏家繼承人，可是柏老爺子能選他，也能廢了他。你以爲柏老爺子會要一個不能掌控的繼承人來毀掉柏家嗎？而且還是爲了你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那可是十分不值當的。”
顧妍曦說不出話來，她只覺得渾身發涼。
溫箏的話說的那麼確定，她，她開始動搖。
“我們離開！”突然，一道沙啞的女聲響起。
顧妍曦眼睛一亮，看着扶着牆壁的虛弱女人，“媽媽！”
大步朝方雨悠奔過來，她扶住她的手臂，“媽媽，你沒事吧？”
方雨悠拍了拍顧妍曦的手，朝溫箏說道：“我替她回答你，我們離開。”
“媽媽？！”
“曦曦，你別說話。”方雨悠低咳了兩聲，臉色更加蒼白。
“方夫人說的話當真？”溫箏難掩語氣興奮，急聲問道。
方雨悠緊緊握住顧妍曦的手，點頭：“嗯。”
“好，方夫人放心，我會準備足夠的錢。今晚你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們。不過方夫人可要記住，不要和柏亦央聯繫。”
房間裡。
顧妍曦扶着方雨悠躺下，給她掖了掖被角，一句話也不說。
方雨悠嘆息一聲，握住她的手，“曦曦，你生氣了嗎？”
“沒有。”她搖搖頭，靠在方雨悠懷裡。
手掌落在女兒的頭髮上揉了揉，她輕聲開口：“一切都是媽媽的錯，如果我不回來，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了……”
“你是想死也不和我見面？”猛地擡頭看着方雨悠，顧妍曦眼眶溼潤。
方雨悠驚覺說錯了話，心疼的看着女兒，笑道：“媽媽捨不得你。”
“那你別死了。”撲到方雨悠懷裡，顧妍曦揪住她的衣襟哭起來。
她也不想自己變得這麼軟弱，可是最親的人將要離開，而自己又束手無策，這種感覺真的糟透了。
她也不想離開女兒，眼淚落下來，方雨悠抱住顧妍曦。
都怪她做了太多的錯事，現在都是報應。
“曦曦，答應媽媽，不要怪任何人，是媽媽做錯了事，這些都是媽媽該得的懲罰。”
……
季翔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醫生檢查過說是沒有大礙，這一天，季七月就去給他辦了出院手續。
白瓊和安然也都來了，正跟陳永寧、季棟在病房裡陪着季翔說話。
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季七月和顧臻的事情上，陳永寧把顧臻好一頓誇，安然忍不住打趣了幾句。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安然還以爲是季七月回來了，於是叫道：“小七月。”
回頭，她看見走進來的人，笑容一僵，“你怎麼來了？”
顧臻眼神掃過她，直接忽略，看向陳永寧和季棟，他溫聲開口：“叔叔，阿姨。”
“顧大哥！”季翔熱切的叫道。
顧臻點點頭，陳永寧已經走上前親密的拉住他的手臂，“小顧，你怎麼過來了？”
“小翔今天出院，我來看看。”顧臻說着，鳳眸一轉。
陳永寧看出來，於是笑道：“七月去辦出院手續了，一會兒就回來。”
不多時，季七月辦好手續回來，看見顧臻，她也是一愣，“果果，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公司嗎？”
顧臻不語，拉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季七月臉上笑意晏晏，望着他的眼睛亮的像是星子。
“這就是七月姐姐的男朋友啊，好帥而且好酷啊！”白瓊忍不住對安然小聲說道。
安然冷哼一聲，彈了彈白瓊的額頭，“哪裡帥？哪裡酷了？就是個面癱。白白，你當心我把你說的話告訴小翔。”
“哎呀，安安姐。”白瓊立刻摟住安然的手臂求饒：“饒了我吧，別告訴小翔。”
收拾好了季翔的東西，季棟正要上前抱起季翔，顧臻已經先一步過去，將季翔抱起放在輪椅上。
季棟微笑，伸手拍了拍顧臻的肩膀。
顧臻的車子坐了季翔，陳永寧和季棟，季七月和安然、白瓊打了出租車。
一行人回到季家，陳永寧拉着季七月出去買菜，說要做一頓大餐慶祝小翔出院。
安然和白瓊在客廳陪季棟說話，顧臻被季翔叫了自己的房間。
“顧大哥，你隨便坐。”季翔說着，拉開抽屜開始翻找。
剛纔在車裡聊天時，提到了很多季七月小時候的事情，季翔說自己有好多姐姐的糗照，問顧臻想不想看。
季翔的房間很乾淨，牀單和窗簾都散發出淡淡洗衣粉的味道。
靠近大牀的櫃子上擺放着很多照片，多數是季翔的學生照和生活照，卻沒有一張關於賽車的照片。
“我記得放在抽屜裡了，難道是我媽媽給收走了？”季翔說着，手卻不小心打翻了一個方形的鐵盒子。
裡面的東西散落出來，季翔一窘，剛要去撿，顧臻說道：“我來。”
大步走過來，他彎身蹲在地上開始撿。
盒子裡都是一些小玩意，比如掛墜，鑰匙鏈之類的。
只不過一枚類似勳章的東西夾雜其中，吸引了顧臻的注意力。
情不自禁的伸手，他將反扣在地上的勳章撿起，翻過來。
鳳眸倏然收緊，他的心在這一刻沉了下去。
勳章上面清楚的刻着兩個字：寂月。
背景是陽明山的車道，還有一輛黑色的摩托車。
“這是你的？”顧臻擡眸，看向季翔。
“嗯。”季翔接過勳章握在掌心，臉色不是很好。
顧臻也沒再問，將鐵盒子收好，他低聲說：“算了，別找了。”
“哦，好。”不知道怎麼，季翔覺得顧臻的情緒好像低落了很多，既然他說別找了，他也就沒再多說。
從季家吃了飯出來，顧臻開車載着季七月和安然回了公寓。
……
週末，顧臻來找季七月，卻遭遇了超大的電燈泡。
安然盤腿坐在沙發上，悠閒的吃着水果和零食，松子這幾天一直待在季七月這邊，被安然好吃好喝的喂着，儼然和她關係突飛猛進。
除卻顧臻剛進來的時候，松子象徵性的迎接過來蹭了蹭他的褲腿，往後的時間，居然連看也沒看顧臻。
季七月正把洗好的衣服晾起來，顧臻拉開陽臺門走進來，一言不發的接過她手裡的衣架，幫着她晾衣服。
一共也沒幾件衣服，很快就晾完了，季七月端起盆子要出去，卻被顧臻握住了手臂。
“怎麼了？”季七月疑惑的看向他。
顧臻抿脣不語，但是整張俊臉明確的寫着：我很不高興。
季七月大概猜到是爲了什麼，安撫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她輕聲說：“果果，不要這樣。”
顧臻劍眉一簇，顯然很不滿意她的敷衍，剛要說什麼，那邊安然卻喊道：“小七月，給我倒杯水喝唄。”
“好。”季七月應聲，從陽臺走出。
顧臻也跟着出來，冷着臉站在安然身邊。
“你幹嘛！”安然一轉頭就對上顧臻凌厲的視線，一驚，“嚇死人啊！”
“你沒長手？還是沒長腿？”顧臻冷聲說道。
安然撇撇嘴，正好季七月倒了水出來給她。
她接過來喝了一口，挑釁的瞪着顧臻，“怎樣！”
顧臻面容陰沉，握着季七月的手腕往臥室走去。
松子立刻從沙發上跳下來跟上，卻再一次被關在了門外。
“來吧，松子，到姐姐這裡來。”安然朝松子招手，看着緊閉的臥室門，眼角笑意加深。
被顧臻抵在門板上吻住，季七月的舌尖被他大力的吸吮的發麻。
吻了好久，他放開氣喘吁吁的她。
抵着她的額頭，凝着她的眼睛。
“果果。”季七月輕聲叫他，微笑問：“你不高興嗎？”
顧臻脣角線條抿成直線，抱着她，撒嬌似的咬牙切齒：“她到底什麼時候走？”
他的語氣像是霸道任性的孩子。
季七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