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門,如果不其然看到了面色冷冽的復修遠。西裝熨帖,透出淡淡的疏離。
她壓下心中的不舒服,狀似吃驚地笑道:“不是明天才去老宅嗎,你現在來幹什麼?”
復修遠面色更冷,望着眼前一臉驚詫的女人。心裡“嗖”的騰起一股怒意。
難道在她的眼裡,他只有有事纔會來找她嗎?其他時間就不可以?
路蔓明顯感受到他氣場的變化。莫名道:“怎麼我記得不對嗎?”
可話還沒說完,便被他一把拉出了房間。手腕被攥的生疼。
“穿成這個樣子像什麼!”
他低至冰點的聲音傳至耳邊,讓她更加不知道他的怒氣到底從何而來。
她反抗道:“放開我啊,我又不是不會走!”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她只好輕呼道:“放開。痛啊。”
路蔓的呼聲讓復修遠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目光一閃,立刻鬆開她的手。手插在口袋裡獨自在前面走着。
路蔓揉揉痠痛的手腕,連忙跟了上去。
直到上了車。復修遠也沒說要帶她去哪裡。
她索性也不問,半靠在座椅上,偏頭看窗外。享受着這難得的外出機會。
車漸漸上了大道。兩人相對無言。
最終在一家高檔服裝店前停下,路蔓這才知道他要幹什麼。
“下車。”他冷淡地命令道。
她也不多言,下了車。
這家店裡面的裝潢很是奢華,到處透着一股奢侈的浮躁感。
雖然不喜,但她意識到這是復修遠第一次親自帶她來買衣服之類的貼身物品。
他在旁邊淡淡道:“挑幾件喜歡的。”
路蔓知道,做修遠的命令向來不可違逆。
正準備隨便挑一件,便意識到一個很嚴峻的問題,對他道:“我的肚子已經顯懷了,這些衣服都穿不上。”
聞言,復修遠的目光在她的小腹上停頓了幾秒,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對旁邊的侍者道:“叫你們店裡的長駐設計師出來,幫她量身定做一件。”
路蔓有些受寵若驚,下一秒又想起殘酷的現實。
他只不過是表面裝個樣子而已,做給二老看的。
旁邊的侍者應了一聲“好”,別讓前臺去打電話。
兩分鐘後,侍者一臉歉意地走了過來,道:“對不起,復先生,我們現在才知道設計師在兩天前已經出國去了。”
這樣的結果讓復修遠的臉寒了下來,銳利的目光使得在場的人心口發顫。
接着,一道清俊熟悉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真是抱歉了,這是我們工作的不到位。爲了表達歉意,店內的衣服讓二位隨意挑選。”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詫莫名,一時間目光都轉向了從旋轉門進來的男人。
在觸到簡俞寧那張清秀的臉後,路蔓竟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不由自主的呼出聲來,喜道:“俞寧。”
一旁的復修遠被路蔓語氣裡的驚喜弄的很不舒服,涼涼的眼神投在了簡俞寧的身上,帶着難以言述的攻擊性。
店裡的侍者則全都圍了過來,恭敬地叫道:“老闆好。”
簡俞寧似乎有些不適應這個稱呼,彆扭地應道:“嗯,大家好。”
隨後,將目光轉向路蔓,笑道:“女士,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她瞪了他一眼,說不清是爲他高興。
他爲了繼承父親的事業,放棄了自己最愛的畫畫,這是要多大的勇氣?
簡俞寧渾不在意,指着另一個方向對她道:“如果是孕婦的話,那邊的衣服應該會比較適合。”
她從紛雜的思緒中抽身而出,對他笑道:“好,那你帶我去看看。”
他們之間的互動落在復修遠的眼中是那樣的扎眼,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好像有着難言的默契。
眼看着路蔓和簡俞寧有說有笑地並肩走着,復修遠黑着臉站在原地,握掌成拳卻又不好發作。停了幾秒,咬牙跟了上去。
簡俞寧從衆多華美的衣服中挑出一件遞給路蔓道:“這件最適合你。”
她正要接過,一隻手卻搶先一步,拿起那件衣服裝模作樣的地左看右看幾秒後頻頻搖頭道:“不行,太醜。”說着,把衣服又遞迴到了簡俞寧的手裡。
見覆修遠這樣說,路蔓無奈,只好僵着臉對簡俞寧道:“可不可以換一件?”
簡俞寧垂眸藏住眼底的黯然,彎了彎脣道:“當然可以。”
邊說邊挑出一件水綠色不束腰長裙,問道:“這件怎麼樣。”說着,拿着裙子在她身上比劃着。
路蔓下意識地看向復修遠,見她沒有反對,便道:“好,挺好的,就這件吧。多少錢?”
在簡俞寧開口準備拒絕的時候,復修遠冷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醜,換一家。”
路蔓愣住,完全不明白復修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勸道:“算了吧,就這件,反正也是我穿。”
簡俞寧在一旁道:“試試吧,應該很合你的身材。”
她點頭,拿着衣服進了試衣間。
復修遠的眉狠狠地蹙了起來,臉色更是冷到了極致,強大的氣場讓人如墜冰窖。
簡俞寧被他有意散發出來的威壓所震懾到,白皙的面部有片刻的僵凝。
復修遠先開口道:“簡俞寧,你還真是說一套做一套。”語氣裡夾雜着顯而易見的嘲諷。
簡俞寧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輕輕一笑便道:“當初我以爲你是一個值得蔓蔓託付終身的男人,纔跟你說了那麼多。現在看來你並不配。”
復修遠剋制住想打人的衝動,沉聲道:“配不配,你沒資格說!”
五分鐘後,路蔓從試衣間裡走出。
只見她身材曼妙,氣質絕佳,臉蛋亦是嬌美可人。
讓兩個各懷心思的男人都難以移開視線。
她彷彿沒看到兩個男人驚豔的目光,兀自在鏡子前轉了一圈,自言自語道:“嗯,還不錯。”便轉身又進了試衣間。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眼神在空中相碰,誰也不願退讓。
路蔓出來後,是復修遠看她一眼,啓脣道:“真醜。”眼神裡透出滿滿的嫌惡。
路蔓也不管他,笑着對簡俞寧說:“幫我包起來吧。”
隨後便有侍者上來雙手接過,拿去前臺包裝。
這時,一張金卡遞到簡俞寧的面前,彰顯出卡主人得的財力。
他順着卡往上看,對上那雙隱隱含着怒氣的眸子,好脾氣的笑道:“我說了,這件裙子算是賠償。”
聞言,復修遠將卡朝前遞了遞,黑如鍋底面色昭示着他已經瀕臨發怒的邊緣了。
見狀,路蔓頓覺大事不妙,連忙接過侍者遞過來的衣服,拉住復修遠的手就要往外走,朝簡俞寧揮手道:“俞寧,我們先走了,有時間再見,拜。”
上了車,復修遠寒着臉,一言不發,彷彿隨時都會爆發滔天的怒火。
路蔓熟視無睹,把包好的衣服放在旁邊,擡手去系安全帶。
沒想到,隨着安全帶的“咯噔”一聲,剛剛的衣服便被複修遠通過車窗扔向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路蔓氣結,朝他叫道:“你幹什麼!”說着就要打開車門,下車去撿,卻被複修遠按住了手。
耳邊響起他難辨喜怒的聲音:“他的東西就真的那麼好?”
她愣了一會兒,欲拂開他的手,氣憤道:“那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請你把手拿開。”
復修遠冷冷一笑,依言拿開了手。下一秒卻踩下油門,跑車飛馳而去。轉眼間,那個垃圾桶便成了一個小小的綠點。
路蔓咬脣,偏頭不再看他。
星期六的傍晚,等復修遠通知的路蔓正隨意地按着遙控器,身後的大門發出一聲“咔嚓”的開鎖聲。
她回頭,只見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走了進來,將手裡的袋子朝沙發上一扔,淡淡道:“換上。”
她將信將疑地打開袋子一看,裡面靜靜躺着一件碧藍色的蕾、絲連衣裙,不由擡眼看他。
復修遠不耐道:“快換上,出發了。”
路蔓點頭,拋開所有衍生出來的情緒,就當着他的面換起了衣服。
當曼妙的身姿展現在復修遠的面前時,他竟不自覺的別過眼去。
“好了,走吧。”
路蔓輕輕道。
衣服勾勒出美好的身形,配上精緻的臉蛋和淡淡的笑容,竟讓傅修遠一時移不開眼,微有不自然道:“好。”
兩人在車上的話一向不多,連眼神交流也是寥寥無幾。
但今天,不知爲何,復修遠總不自覺地透過後視鏡,看向旁邊沉默不言的女人。
車還沒進老宅,二老便佝僂着背,站在鐵門前朝他們笑着打招呼。
路蔓輕輕撫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心中升起一股久違的溫暖,車還沒停穩便下了車,笑着和二老打招呼道:“爺爺奶奶,你們身體還好吧。”
復爺爺內斂地笑着,而復奶奶的每個皺紋都好像樂開了花,連連點頭道:“好,好!”笑了一陣後,便彎腰碰碰她的小腹,咧嘴道,“我的寶貝孫子還乖吧。”
復奶奶眼裡流露出的慈愛感染了路蔓,嘴角也不經意地爬上一抹笑容,甜甜道:“他很乖,就是有時候會踢我兩下,不過很快就消停了。”
聞言,復奶奶的笑意加深,喜道:“不動不靜,肯定是個好苗子啊。”
她也跟着笑了起來,是真心實意的。
復修遠自始至終都在旁邊看着,眼神離不開路蔓許久不見的燦爛笑容,一時心裡五味陳雜。
這時,復爺爺提醒道:“孩子都累了一天了,快讓他們進去休息休息吧。”
復奶奶一碰額頭,做出如夢初醒的樣子,連忙迎道:“喲,看我這高興的。快,快進來吧。;兩個孩子難得回來一次,奶奶給你們做了好吃的。”
路蔓甜甜地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親熱地挽着復奶奶的手道:“那我今天就有口福咯,誰不知道奶奶燒的菜是c市一絕,人間美味!”
復奶奶點點她的額頭,嗔道:“油嘴滑舌。”
復修遠在最後面走着,依舊是闊步而行,但賣出的步伐卻有些猶豫。
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從路蔓身上散發出來的快樂與輕鬆,久違而又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