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這頓飯也該到此結束了。”
霍億霖不鹹不淡的聲音簡直火上澆油,老太太的臉色沉的嚇人,瞪着麥芽的眼神更是帶着毒辣。
那是當年老爺子的手抄本,就這麼一本,她剛剛看到的時候還楞了下,可霍婕妤已經拿了下來,又不能再去換,也就遞了過去,沒想到……
“結束?她毀了你父親的遺物,就這麼算了?”
這話一出口小麥頓時愣住,糖糖也不哭了。整個飯廳都靜悄悄的,負責侍候的傭人頭像是田地裡成熟的穀子,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祖母,抱歉,我——”
“你剛剛說的對,你母親的確不夠格,現在看來,你也不一定夠格。”
說完,拿着手杖站起身,步履蹣跚的奔着樓梯走過去。
霍婕妤將那本已經廢掉的家訓拿了起來。冷哼了一聲跟着老太太上了樓。
一桌子的菜沒動幾口,好好的新年弄得心裡堵得慌的難受。
“爸,那個冊子……”
“對不起外公,我錯了。”
糖糖軟軟的道着歉,倒是霍億霖面無表情,好像絲毫沒有什麼可值得說的樣子。
“不過就是個手抄本而已,沒什麼值得道歉的,這裡的東西也不好吃。”
說着,霍億霖起身,將糖糖抱起來,寵愛的蹭了蹭她的鼻尖兒。
“小丫頭那不是什麼重要東西,所以,別難過,看見你掉眼淚,外公這心都跟着疼。”
小丫頭撒嬌似的摟着霍億霖的脖子,乖巧極了。
“外公真好。”
一家人回到西苑,徒留那滿桌子的精緻菜餚,而二樓沒一會兒就傳來霍婕妤的哭聲。
跪在老太太跟前,也是六十來歲的人了,此時卻狼狽不已。
“母親,婕妤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嘭”的一聲,老太太手杖重重的抽在霍婕妤身上,一點也不憐惜的樣子。
“那是你父親的遺物,你竟然這麼大意將這唯一的手抄本拿了下來,你安的什麼心?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當年老爺子寫家訓的時候,她在一旁磨墨,那時候怕是自己這一輩子最難忘的美好時光了。
可之後……接二連三,外面那些野女人,一個個的登堂入室。
有名分的尚且好幾個,那些沒名分的不知道被自己打發了多少。而那個賤女人,自從遇見她之後,霍英禮就像變了一個人,除了她任何女人都不多看一眼。
霍億霖,這個賤種,跟他媽一樣都是賤人!
“母親,嗚嗚嗚,婕妤知道錯了,婕妤知道錯了,都是那個小丫頭,她故意的將果汁落在上面。”
臉上的妝都哭花了,兩隻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杖,期期艾艾的求饒着。
“要不是你這個蠢貨將它拿下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若是平日裡都是被老太太鎖在盒子裡的,只是昨日她心裡有些感概,忍不住拿出來又翻看一邊,看着那些字好像又想到當初新婚的那段幸福的時光。
可現在……
唯一能夠有念想的東西,好像都沒有了似的。
“母親,女兒知錯了,女兒真的知錯了,我不敢了,不敢了。”
看着桌子上原本平整的紙張已經被浸的起了皺不說,破鏡不會重圓,而這唯一的念想,也許真的就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老太太有些麻木的抽回被霍婕妤握住的手杖。
“滾,滾出去!”
冷冷的聲音讓霍婕妤肩膀不停的顫抖着,身子更像是篩糠似的一刻不停。
“母……母親……”
“滾出去,立刻滾出去!”
直到霍婕妤手腳並用的從屋子裡出去之後,李燕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似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有些年頭的冊子,眼淚頓時涌了上來。
霍英禮,這是天意,天意,我對你最後的一點點念頭都沒有了。
俞惠淑她死了,當然還不夠,我還要你最最愛的那個小兒子也死於非命,霍念伊,霍子衿,只要跟她俞惠淑有關的人,統統,都得死!
你不是最愛她麼?好啊,當然好啊,我就讓他們都陪着你。
都陪着你,一個,都不留!——
“我總覺得今天這件事不是空穴來風,你沒看那老太太看我的樣子,像是恨不能扒了我的皮一樣,你說她爲什麼那麼恨我?我想了想,可能因爲她覺得自己是正室,所以對於這些姨太太心裡都怨恨吧。”
窩在祁牧野懷裡,小麥分析着,這種狀況也不是她能分析的明白的。
畢竟自己也是女人,當然也是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可是有點錢的男人都惦記着多幾個女人呢,更別提像是這麼有能力的男人了。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在他們這樣的男人中怕是萬里挑一都不夠的吧。
“你別想太多,霍家的複雜之處你也不用深究,只需要在意你應該在意的就好。”
在意應該在意,如果能輕易做到這樣的境界,她也不會這麼煩心了。
“話說的容易,可是真正實現就很難了,尤其是……她老是針對我,像今天那些話,明顯就是想要我難看。我爸媽都已經髕骨了,哪兒能隨隨便便的動了讓她不得安生。況且過去的事也就是過去了,爲了一個所謂的狗屁家訓就這麼不近人情?還有她說的那些話,我想想心裡都鬱悶。”
祁牧野的大手穿過她黑柔的發間,輕輕的摩挲着。不是不知道她心裡所想,只是有些事如果深究……就怕紙包不住火。
“好了好了,別新年第一天就給自己找不痛快,跟我說說這次去了瑞士,你跟糖糖都幹嘛了?”
說到瑞士之行,小麥不由的更是嘆了口氣。
“幹嘛了,還不是給你大哥當說客,哦對了,炎以澤還讓我勸雪晴相親,我看這事可不是咱們能參合的了的,而且沐塵完全不喜歡祁牧霆這個爸爸,要是他能跟糖糖似的好收買便也罷了,你是沒瞧着那孩子,那沉默寡言的樣子,讓人看了都心疼。唉,也是苦了雪晴了,以前我還覺得自己帶着糖糖可憐,可是跟雪晴一筆,我那算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