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夢若溪沒有逗留，也沒有糾纏，一時間，霍黎琛居然不知道該怎樣去拒絕她這不再合宜的深情，自始至終，都是無言以對。
能說的，能做的，他全都做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
幫夢若溪預訂了最早的、六點四十的飛機票，霍黎琛就將她送到了登機口，思索了許久，纔給了她一聲答覆：
“我不值得你做任何事！以後…別傻了！”
“值不值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高興！要安檢了，我走了！”
回眸一笑，夢若溪卻前所未有的堅定。曾經少不更事，曾經爲愛癡狂…現在，她才明白，生活的意義，只可惜，她醒悟得…太晚了！
只是心情複雜地目送那一抹曾經貪戀至極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的通道口，霍黎琛卻久久未語…
***
繞着協和廣場走回兩圈，夜色已然漸漸籠罩，望着廣場上愈發稀落的人羣，望着那慢慢消逝的刺目光亮，不用去看，陌陌也知道…時間該不早了。
等得太久，心都已經涼透，希望是個什麼東西，她已經不知道了，唯一清晰的感覺就是——冷，無盡的冷，而她…只想回家。
拿出手機，剛想給霍黎琛打個電話，按了半天，才猛然驚覺，不知何時，手機竟然沒電了。一陣心亂如麻，陌陌不停的按着手機，期盼那最後的一絲光亮，偏偏就算勉強開了機，連開機動畫還沒播完，就再次轉成了一片黑暗。
不停的按壓着手機，擡眸，陌陌才驚覺自己被拋棄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廣場。
一個人也不認識，一分錢也沒有，一句法語不會說、也聽不懂，霎時，陌陌慌得手腳攪亂，脊背一陣冷汗直冒：
‘怎麼辦？！聯繫不到人，她怎麼回去？他會不會到了？找不到她，會不會擔心？！’
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陌陌拿着手機，試圖用手機跟英語撞撞運氣，哪怕能借個手機打個電話也好啊！
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少，陌陌攔下一個看起來頗爲善良的小姑娘，連說帶比劃地忙了半天，最後卻見小姑娘笑着朝她擺擺手，一頭霧水地轉身跑掉了。
接連試了幾次，陌陌才發現‘人背了，真是喝涼水都會塞牙’！
她找上的人，不是把她當壞人般用極其怪異的目光瞅上她半天，而後又不願意施以援手地噙着一抹怪笑掉頭離開；就是一頭霧水、嘰裡呱啦不知道說些什麼，最後兩人大眼瞪小眼，兀自着急後無奈地各自聳肩離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廣場的人如同那最後的日光，渺茫可數，心急如焚，陌陌卻無可奈何，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原地亂竄。
‘這個時候，她更是哪裡都不敢亂跑，想着如果霍黎琛聯繫不到她，一定會再回這裡找，如果他們錯開了，她就真的要流落街頭了…’
夜色慢慢侵襲，夜晚的廣場金光盈閃、霓虹閃爍，短暫的冷凝之後又慢慢恢復着別樣的熱鬧，隱約間，卻又摻雜着絲絲瘮人的寒意。
又冷又餓，陌陌也已經放棄了自救，圈抱着自己坐在離噴泉不遠處的、相對避風的一角，靜靜地等着，此時此刻，除了‘等’，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蜷縮着腿腳，陌陌哀憐地將鵝蛋的小臉埋入膝間，突然間…委屈得真得好想哭。
早知道會這樣，她出門就帶着包包了，起碼有錢，她就不用在這裡乾等着，哪怕多走上兩條街，找個賓館或借個電話應該都容易太多了吧！
可是現在，她卻被死死困在了這裡，半分…都不敢亂動！
她不會說法語，就算知道住的地方叫什麼，別說無法先打車後付賬，就算可以，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不敢冒險隨便跟人亂跑啊，萬一攤上了黑出租，她可真要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了？！
孤零零的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風，面前突然壓下一道黑影，瞥着陰影中模糊不清的男性皮鞋，以爲是霍黎琛來找她了，倏地擡起頭，連人都沒看清，陌陌就笑着爬起了身子，嬌嗔地喚了一聲：
“琛，你——”
一個呲着咧嘴、滿臉輕微絡腮鬍、一身黑不溜秋皮衣黑褲的年輕男子陡然闖入眼簾，陌陌明顯愣了下，見男人一臉yin笑地摸着鬍鬚，上下打量着她，眼神明顯透着邪惡，頭皮一陣發麻，不自覺地，陌陌吞嚥了下口水：
“你…是誰？！有事嗎？！”
下意識地，她後退着拉開了距離，本能地質疑出聲，卻忘了身在法國，自然地出口說着中文，隨即想了想，又換了英語。
見他還是貓一樣地不爲所動，眼睛卻直直盯着她看，一陣毛骨悚然，轉身，陌陌剛想離開，卻聽男子一陣狂笑，猛地拽起了她的手腕，不管不顧地，拖着她就走。
***
走出機場，天色已經暗下，想着總算可以回家了，霍黎琛才猛然響起自己忙忙活活一下午，把陌陌都給忘了，拿起手機，霍黎琛一邊飛車往家裡趕，一邊不停地撥打着她的號碼。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一次次，同樣的機械提示音傳來，霍黎琛懊惱得腸子都快青了！
想着這麼晚陌陌肯定早回家了，以爲她生氣、發脾氣，才故意關了機，霍黎琛一路狂踩油門，飛車飆回了家。
“先生，您——”
急匆匆進門，傭人招呼都沒打完，他就風一般越了過去，所有人卻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當然，到了嘴邊的夫人的去向問題，也壓根沒有機會問出口。
“陌陌…陌…？”
猛地推開門，沒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一室黑暗。心陡然一涼，霍黎琛霎時怵在了原地：
“夫人呢？！”
抓過一個傭人，急切間，霍黎琛也喊得中文，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后，他纔想起什麼地對着一頭霧水的傭人，又用法語重複了一遍。
“呃？！先生，夫人不是跟你一起的嗎？中午就出去了啊！”
“你說什麼？！陌陌…”
一驚一乍間，兩人也是又暈又懵：她一直沒回來？
腦袋一陣嗡嗡作響，霍黎琛的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該死！她不會說法語！
猛地轉身，霍黎琛踉蹌着衝下了樓！
她的手機還打不通？爲什麼？！她生氣還是…出事了？！她不會…還在廣場等他吧！
該死的！人生地不熟的，她還不懂法語！老天爺，求求您保佑…千萬可別出什麼意外！
突然想起陌陌的境況，霍黎琛嚇得手腳都有些虛軟，一時間，真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怎麼能忙到把她一個人忘到了廣場上？他該去看看再回來的！那裡人來人往的，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
“來人，吩咐所有人，從協和廣場、沿着香榭麗舍大道地毯式搜索去找夫人！就算把整個法國翻過來，也要把人給我找到！”
瞭解了下情況，快速吩咐完，霍黎琛跳上車子，隨即拿起了手機：
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他絕不容許他的人…有任何不能控制的意外發生。
***
廣場上
“你幹什麼？你是誰啊？放手！”
“我不認識你，你要帶我去哪兒？！你別抓我，你放開我——”
…
被陌生男人抓得生疼，卻始終無力掙脫，迷惑間，陌陌不禁也怕得要死，四肢並用，又踢又打，一路都是不停掙扎地大吼大鬧着，用盡全身的力道，整個身體蜷縮着，只差沒貼到了地上。
她知道，雖然語言不通，只有這樣纔可能引起周遭的注意，降低自己的危險，尋求逃脫之路。
“寶貝，別鬧了，我們回家了——”
男人不氣也不惱，大聲地回答着法語，甚至還強勢地摟着她的腰，笑着，半拖半抱，死命地拖着她往廣場外不遠處的一個停車場走。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不認識你！放開我！來人啊，救命啊——”
身邊不時有人影掠過，見所有人幾乎都像是看戲般，望望兩人，或是嘀咕偷瞄一眼，或是戲謔笑上幾聲，都沒有半絲特殊的駐足便加速離去。
急得滿頭大汗，陌陌一會兒中文，一會兒英語地喊着‘救命’，身邊有人經過，她也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般，試圖去抓，彷彿看穿了她的企圖，男人總是半隔着她，快她一步將她的後拉回：
“寶貝，別鬧了，別生我氣…她怎麼能跟你比？！我跟她鬧着玩的！我愛的是你，有什麼事…我們回家,關起門來…慢慢談！”
路拖拽着她，男人神態輕鬆自若，嘰裡呱啦，嘴角始終帶着笑，笑得陌陌毛骨悚然。
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見他如此大搖大擺，甚至敢放聲大話，大庭廣衆下，都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綁人，強烈的危機感降臨，陌陌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冷靜！一定要冷靜！如果出了這個廣場…她怕是更是沒有…任何自救的機會了！
言語不通，力量不足，軟硬都不行，她該怎麼辦？！
一邊奮力地掙扎着、踢踹着拖延進度，陌陌一邊試圖冷靜着想着對策！
SOS，國際統一的救援信號，是人應該都懂的！
靈光一閃，急中生智，陌陌張口剛想喊，隨即又想起什麼地嚥了回去。
如果她身邊的男人聽到進而採取強勢手段怎麼辦？！
想着，陌陌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一邊掙扎着一邊低頭，用自己的手指不停摩擦着自己塗了粉紅的脣膏或是輕描過的眉毛、眼影，但凡可以凸顯的顏色，她都儘量弄了下來，在自己的掌心偷偷寫下了還算清晰的三個字母。
知道廣場臨近會議大廈，周圍經常有維護巡邏的刑警走過，眼見前方一前一後兩名刑警相差十米左右經過，陌陌偷偷藏起求救的小手，打算做這‘最後’的一搏。
陌陌沒有再喊，近乎半蹲下了身子全程被男人拖着，一邊想保存自己體力，一邊想放鬆男人戒心同時虛耗他的力量，見身穿警服的男人經過身旁，陌陌一個用力用身體猛地撞了男人一下，隨即一個旋身，拽着警察的手一邊喊着英文，一邊，強扯着將手心晃到了他的面前。
因爲剛剛就有不少身穿警服的警察經過，即便交涉，男人也是應對自如、態度輕鬆，對陌陌的“Help”根本就不以爲意，繼續故技重施道：
“老婆，警察先生很忙的！別鬧了…他們不管夫妻拌嘴的！有話，我們回家慢慢說，OK？！對不起，警察先生…沒事的！夫妻鬧矛盾！我太太吃醋，正火頭上，而且她精神有點…你們懂的！”
地道的法語流利地脫口而出，警察疑惑地望了望兩人，看着陌陌絲絲拉拽着他的衣袖，一個勁兒往他眼前攤送的小手，滿目哀求，還不停點頭，逡巡地看了兩人許久，警察還是揮動手中警棍，分開了兩人：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一得脫身，陌陌便飛速竄到了警察身後，緊緊拽住了一名警察的袖子，不停地伸手寫ＳＯＳ，然後又是哈腰又是點頭合掌地…求助！
身後剛想拐去另一條路巡查的警察，見情況有異，也走了上來，頃刻間，年輕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慌亂，轉而編造着謊話開始解釋跟陌陌的關係，兩名警察一會兒回頭看看陌陌，一會兒又看看前方滔滔不絕的年輕男子，將信將疑，一時竟也拿不定主意。
“警察先生，我說得是真的，我太太…以前受過刺激，精神有問題，總懷疑我出軌、要打她，所以跟我鬧，見人就求救，總像是我欺負她似的！其實她會法語的，但一跟我吵架，她就裝得不認識我，恨不得所有人都誤會我…站在她那邊替她出氣！Oh，我的天，我是因爲擔心她，纔想強行帶她回家的，你們相信我，我沒有說謊，麥凱，跟我回家～！”
隨便喊了一個名字，男人伸手就向陌陌身後抓去。
“重要通知、緊急通知：所有黑髮黃膚、不會說法語的外籍女子，一旦遇到，哪怕類似，不論情由，一律‘請’至方尖塔下配合審覈，不得怠慢，如敢私放，一旦查出，刑事問責！”
兩名警察正舉棋不定間，隨身Call機裡突然傳來十萬火急的循環播放命令，瞥着身後的陌陌，兩人隨即隔開了對面的男人，伸手擺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陌陌先跟兩人走。
趕到協和廣場，霍黎琛沿着約定地點找了一圈也沒發現，隨即只能啓用車上協商的方案，到埃及方尖塔下等，畢竟，這裡不是他的地盤，無頭亂竄只是浪費時間。
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的慌亂，如此度日如年，如此失常的不冷靜，霍黎琛不停地揉搓着着雙手，不安地來回踱步，身心都是亂轟轟的。
權勢頗高的警署管事匆匆趕來，霍黎琛簡單的寒暄了幾句，隨即在他的協助下一一詳查着送來審覈的女人，一個女人走來，心也跟着一顫；一個女人離開，心不免也是巨蕩跌宕，短短几分鐘，他的情緒忽高忽低，彷彿走過了人間煉獄。
“霍先生，又來了一位——”
同樣的提示再次響起，霍黎琛心陡然一驚，轉身，便見到了兩名警察中間驚若麋鹿、p披頭散髮的狼狽身影，激動得傻愣了下，霍黎琛才挪動步伐：
“陌陌？你跑哪兒去了？寶貝兒！嚇死我了！怎麼了？有沒有受傷？”
飛身衝上前去，一把摟過陌陌，雙手緊緊抱着她，霍黎琛恨不得立刻將她揉進骨子裡。
“琛？！你怎麼現在纔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你知不知道剛剛有人拖着我，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好怕，好怕…”
迴歸安全的懷抱，陌陌整個人纔敢放鬆下來，後怕的情緒猛地淹沒而來，抱着他順時哭得淅瀝嘩啦。
“是我不該！是我不該！我來晚了！對不起…陌陌，怎麼弄成這樣？！”
見陌陌衣衫扭曲、頭髮散亂，一張小臉也像是鑽了鍋底的花貓般，細看之下，霍黎琛也嚇了一跳。
本來就已經愧疚得想撞牆了，又提心吊膽了大半天，此時此
刻，霍黎琛的場子都要被攪斷了，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不會拒絕。
“我想回家…”
像是貪戀溫暖的小貓兒，陌陌縮在霍黎琛的懷中，輕輕搖了搖頭。受了驚嚇，情緒明顯有些波動，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傻眼地望着兩人的表演，管事大人大概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霍先生，夫人既然找到了！那我就撤銷命令、跟路易議員覆命了…”
“謝謝！路易議員那兒，我會親自打電話致謝的！對了，我想問一下…你們在哪兒找到我太太的？！”
摟着陌陌，霍黎琛跟主管交代完，目光調向了對面的兩名巡警。
得到領導的點頭示意，兩人不敢有絲毫怠慢，恭恭敬敬把事情給詳細講述了一遍，只是從頭到尾，他們也都是迷糊的，說得自然也是東一句、西一句的！
臉色越聽越難看，待兩人說完，不自覺地加大了摟抱的力道，霍黎琛的臉已經黑得跟掉進了糞坑一般。
“霍先生，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您個滿意的答覆！”
注意到霍黎琛迸射而來的猛獸般的憤怒戾芒，擅長察言觀色的管事沒待霍黎琛開口，已經先行給出了交代，首席參議員親口囑託的朋友，他哪裡敢擅自怠慢？！
“有勞了！”感激的點了點頭，霍黎琛隨即摟着陌陌揚長而去。
自始至終，陌陌只聽到他們唧唧喳喳地交涉着，卻根本不知道因爲她的意外，一個隱藏頗深的廣場販賣集團不久後就被連鍋端了個徹底。
因爲自己的疏忽，讓陌陌吃盡苦頭，霍黎琛也是極致的自責，一路上都是不停地在跟她解釋又道歉，卻始終沒敢直說，他缺席的原因——是因爲另一個女人。
他不是想要瞞着她、故意騙她，而是現今這個狀況，他怕，打心底裡害怕！怕是男人，都不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火上澆油。只是他忘記了，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更沒有不透風的牆！更是沒有料到，自己一時猶豫的隱晦，引發的是會是驚天的駭浪，而且，這個報應，來得快得他都措手不及。
柔聲軟語地哄了一路，直至進到家門，陌陌纔算對他不再抱怨、不再發泄地又捶又打，也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意外，不再對他冷眼相向，也沒再繼續追究。
看着陌陌大口吃完大盤的美食，霍黎琛起身幫她放好水，連睡衣都替她準備好了，蹲在地上緊緊揉握着她還有些涼意的小手，依然難掩滿臉的自責：
“吃飽了嗎？！幫你放了洗澡水，好好泡個澡，放鬆一下…吹了一天的冷風，也不知道有沒有事？要不要叫個醫生…幫你檢查一下？！”
如果不是他考慮不周，也不至於害得她差點被什麼陌生男人給拖走！想着來，霍黎琛的脊背都陣陣發涼，真不敢想象，如果再晚上這麼一點點，會有什麼意料不到的後果！
“不用麻煩了…我沒那麼嬌貴，不舒服，我會告訴你的！”
見霍黎琛從找到她，就滿臉的愧疚、自責，前所未有的低聲下氣、百般討好，恨不得替她受過般，陌陌看在眼裡、疼在心底，想着也算萬幸，他也不是故意的，隨即選擇了一笑泯恩仇。其實她是個很心軟的人，最受不得別人的好！
“好了，我先去洗澡…罰你收拾！”
安慰地輕輕拍了拍霍黎琛的手背，隨即拿起一側的睡衣，給了他一個放心的微笑。
浴室的門剛闔上，霍黎琛就開始打電話處理善後事宜。
剛剛急着安撫她，他都忘了要通知朋友，趁着陌陌沐浴的空當，霍黎琛把手頭堆積的亂七八糟的事一個個挨着處理，打完最後一個電話，突然瞥到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隨手便點了看來：
‘謝謝你陪了我一下午，還親自送我來機場，你知道嗎？以前，我沒都沒想過，這樣跟你相處的一下午，都勝過我這麼多年的快樂滿足，像是回到了從前，像是又活了過來，也許你並不相信，這麼多年，我都像是行屍走肉白活的…雖然這次的法國之旅與想象相距甚遠，有這一刻，一切都值得，飛機要起飛了，這是我留給你的最後祝福，你永遠的若溪…’
情深意切的短信，一字一句，而今卻都像是深深紮在他心口的刀，指證着他荒唐失誤的罪證，提醒着他陌陌遭遇的緣由，想着剛剛過去、驚心動魄的一幕，愧疚像是蠶食的蟲蟻瘋狂啃食，霍黎琛的心沒有感動，只有說不出的…難受！
剛按下‘刪除‘鍵，還沒來得及點擊‘確定’，突然‘嘩啦’一聲輕響，霍黎琛心一驚，條件反射地，手快速點了一下，便心虛地收起了手機。蒼茫間，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一時慌張，那要命的短信不止沒刪掉，還明晃晃地…擺在了首頁上。
見陌陌走近，霍黎琛也隨即迎了上去，接過毛巾，輕輕幫她擦拭起微溼的長髮：
“這麼快就洗好了？！累不累？要不要早點休息？！”
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想着他也累了一天，陌陌笑着抽過他手中的毛巾，推了推他：
“嗯，好，我也有些困了，幹下頭髮…我就睡！快進去吧，已經幫你放了熱水，一會兒就涼了……”
吹乾長髮，陌陌疲倦得直打呵欠，慵懶的走到牀邊，隨手就掀起了被子。
突然，‘砰’得一聲，一個黑色物體呈小拋物線的姿態滑落牀下，瞬間將陌陌的瞌睡蟲轟得一乾二淨。
‘糟了，他的手機！不會摔壞吧…’
匆匆繞過牀跑上前去，陌陌撿起地上的手機，條件反射地，已經檢查地擦拭了起來，屏幕陡然亮起，一條情意綿綿的短信毫無防備地闖入眼簾，清楚的看着發送時間，身子驟然一顫一顫，擡眸，陌陌臉色上的血色也頃刻褪去。
渾身的血液瞬間凝結，不滿的情緒瘋狂暴漲，狠狠揉捏着手機，腦海中卻只有這一個念頭閃過：
‘他騙我？全是假的！假的——’
突來的窸窣聲猛然驚醒了兀自沉思中的陌陌，慢慢踱回牀畔，陌陌的手卻還是盈盈顫抖。
浴室的門緩緩打開，身着白色浴袍的男人還是一如往昔地步履沉穩，隨性的優雅，慵懶的內斂，渾身都散發着不怒而威、別樣尊貴的男人魅力。
這一刻，陌陌卻對他身上這種渾然天成的魅力…厭惡到了極點！
“今天下午，你會丟下我，真的是….去處理緊急公務的嗎？”
幽幽擡起眸子，陌陌垂下的小手不自覺地縮掩衣後，本已極力壓下的一切，卻清晰地再度重提，語調看似平靜無波，卻是十二萬分的認真。
她想再次確認，她是不是真得是傻到了‘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的程度。
“怎麼了？不是…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嗎？”
迎上陌陌審視的銳利眸光，霍黎琛竟被她眼底無從掩飾的認真逼問得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這種眼神，陌生得讓他…心虛、結巴。
“我想你認認真真地對我再說一次，今天下午，你失約的理由究竟是什麼？你不會騙我的，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