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過了一條橋,就向北快速開去。一會兒就在路邊的一幢大樓邊停下來,司機說:“到了。喏,這就是苑景賓館。”
蘇小玉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胸口也有些發堵,連拿錢的手都顫抖了。司機接錢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鑽出出租車後,她更加慌張,簡直有點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地用手理了理頭髮,拉了拉衣襟,才朝賓館門口走去。
這個賓館是一幢很高的大樓,外牆貼着醬色的瓷磚,規模不算小,但靠近路邊的正門卻很狹窄,大堂也不大,沒有多少氣魄。她畏怯地站在大門的左側,不敢再往前走了。
蘇小玉將目光穿過大玻璃窗,往大堂裡掃了一眼,想先看一看他。可是裡面坐着好幾個人,不知道哪個是他。她不敢貿然走進去,就拿出手機給他發短信:我已經到了賓館門口,你在哪?然後緊緊盯着門口看。
她緊張得口乾舌燥,嘴裡都有些發苦了。遲遲沒有人出來招呼她,她的心又懸了起來,在嗓子口狂跳不止。她真的太激動,太緊張,連身上都開始冒汗了。她覺得這時候時間已經凝固,世界已經窒息。而這個舉目無親的陌生城市正在變幻着色彩,跳躍着,起伏着,夢一般向她壓來。
終於,她看見從裡面急匆匆走出來一個高個子男人。她以爲不是他,就繼續往他的背後看去。可是,這個男人竟然徑直向她走來,在離她大約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兩個人幾乎同時驚呆了。
“你就是,蘇小玉?”陌生男人驚訝地問。
蘇小玉差點沒“啊”出聲來。她睜大眼睛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天哪,她在心裡叫道,這哪是一個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啊?這不是一箇中年男人嗎?最少也有30多歲了吧?儘管他身上有些陽剛之氣,畢挺的西裝和鮮豔的領帶,也使他顯得有些白領氣質。可他濃黑的三角眉,陰鬱的小眼睛,長方臉上密佈着的許多小麻點,又流露出一股粗獷蠻野之氣。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出他身上有多少知識型男人的風度,事業型男人的霸氣,只能說有那麼一點點成熟男人的魅力而已。可他的年齡實在太大了,哪裡只有27歲啊?她的心往下墜着,手腳發冷,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就是朱曉明。”他也有些緊張,咧開兩道肥厚的嘴脣,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來吧。”說着,就帶她往賓館大堂裡走。
蘇小玉很不高興地跟着他走進去。在咖啡吧裡一張靠窗的小圓桌邊坐下,沉着臉,垂着眼皮不看他,心慢慢平靜下來。
兩個如此熱烈的短信戀人,真的見面了,還是感到非常的陌生和尷尬。他們相對而坐,沉默着,氣氛有些不自然。
“你,喝口咖啡吧,路上累了。”他終於打破難堪的沉默,彬彬有禮地說。
蘇小玉沒有喝,而是擡起頭看着他,沒好氣地問:“你,真是27歲嗎?”
朱曉明尷尬地咧嘴一笑:“你看我,不象是吧?我是長得老相了一點。象我們這種跑銷售的人,一直在外奔波,很辛苦,就容易顯老。”說着,伸直目光要與她對視。
蘇小玉氣呼呼地避開了。哼,他的聲音這麼沙啞老氣,怪不得他一直不肯給我打電話,原來就是怕我聽出他的年齡。
朱曉明搓着手,有些激動地說:“嘿。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漂亮。”
蘇小玉聽了這句話,心裡覺得舒服了些。但依然垂着眼皮,兩手緊緊抱着小坤包,怕她搶了似的。朱曉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說,就拉開小黑包,從裡面拿出一沓鈔票說:“你車票買了多少錢,我把車錢先給你吧。”
蘇小玉稍稍猶豫了一下,就不客氣地拿出車票遞給他。他接過一看,說:“你怎麼買的坐票?來回的路費也只有268元,我給你500吧,還有打的費什麼的。”數出五張百元大鈔遞給她。她不好意思接,朱曉明把錢塞進了她的包裡。
這個慷慨舉動讓蘇小玉對他生產了一點好感。這個人看上去老相,出手還是挺大方的。好象也有點錢,而且說話算話,對我似乎也不錯。蘇小玉暗想,他27歲,比我大了8年,只要他真心對我,我還是可以接受他的。這樣想着,她心裡的不快和遺憾減弱了許多,不禁撩開眼皮乜了他一眼。卻正與他火也似的目光相遇,彷彿被燙了一下,連忙讓開。
“你真的,沒結婚?”蘇小玉憋了好一會,才壯起膽子,擡頭凝視着他問。
朱曉明的臉上掠過一層不易察覺的尷尬。蘇小玉沒有發現。他頭一昂,好象下着決心似地說:“唉,讓我怎麼說,你才相信呢?我現在,心裡只有你。真的,你要相信我。”
這是她最希望聽到的話,又見他一臉的誠懇,提着的心才放下來,繃緊的神經也鬆馳了一些,就開始跟他說起話來:“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