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編和我說,葉子,華晨出版社要出版你的書了的時候,我還在嚼着口香糖,一隻手擺弄着我的相機。
聽到小編的話之後,我放在相機上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心跳也慢了半拍。我不確定的用我自己都聽不太清的聲音,問,真的嗎?
小編爽朗的笑聲從聽筒裡進入我的耳膜,我知道,這是真的。我不是做夢,真的不是在做夢。
不知道凝聚了多久的淚水,這一刻全部都落了出來。大顆大顆的眼淚,低落到相機上,然後再滑落到灰色的地板上。
親愛的小木,之苑你們聽見了嗎?我的書終於要出版了。可是,你們去了哪裡?
小木說過的,我被認可的那天,你們就會給我送來祝福的。可是,你們在哪裡呢?我要到哪裡才能找到你們?
葉子,倚着牀蜷縮在地板上。
是的,這一刻的喜悅,她能和誰分享呢?沒有。那些說過的永遠的朋友,在她們還沒有體味到生活的堅辛的時候,在她們都以爲明天還是很遙遠的時候,都不見了。
小木說,我想到那藍天白雲下乘着風兒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沒有世間的紛擾,沒有塵世的喧囂。
然後,小木就真的走了,帶着對未知的嚮往,再也沒有回來過。
之苑說,我要走遍中國的每一寸土地,淌過中國的每一條河流。
然後,之苑也走了,帶着和葉子共同的夢想,一個人去流浪。
她們說,假如夢想未實現之前,她們不會再聯繫。
然後,就只有葉子一個人仍然留在這被她們稱之爲“野孩子”的三室一廳的房子裡。
葉子和之苑有相同的夢想,踏遍中國的每一寸土地,淌過中國的每一條河流。她們並不是反對外國的文化,只是對中國的本土文化,傾心多一點而已。
葉子沒有她們勇敢,葉子十分懦弱,葉子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坨入不了花盆的爛泥。
她的數學永遠趕不上自己的年齡,英語最多的那次考了60,不過沒有人願意相信,那會是葉子的真實成績。因爲葉子的英語成績基本上是數學成績的二倍。而且,她的成績具有一定的穩定性,若沒有意外,她的成績幾乎不怎麼變動。
連極少數誇讚別人的英語老師,也對葉子的能力表示打心底的佩服。
那時她們三個,坐在前三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年。不容易呀。雖然是倒數的。
她們本來不在同一個班級,最後之苑不知道怎麼和幾個班的班主任說的,最後她們竟真的在一個班級了。對於這一點,葉子誇了之苑好一段時間呢。葉子問過之苑是如何讓那幾個老頑固同意的,之苑說,我威脅他們說,如果不同意,後果自負!好吧,這個後果自負,其實也就是這麼一說,哪裡敢真的付諸行動呢。再說了,好好的後門不走,大搖大擺的衝進去和他說,我要到3班!尼瑪,我怕我走着進去,爬着出來。之苑心想。
葉子知道之苑這是隨口找的藉口,不過葉子沒有說破。
葉子知道,之苑的老爸是本校的校董大人,不過,之苑沒有和別人說過,她是校董的女兒。她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不過,精明如繁中的老師,怎麼會不知道她是校董的女兒呢。不過,他們也知道依着之苑的性子,只要之苑的行爲不是太過分,他們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想,只有之苑還天真的以爲,自己的身份沒有人知道。
知道之苑的身份,是在她無意間和她老爸打電話的時候,她說,夏無良,你有了小三就別找我媽了!
當時,我和小木在操場上躺着,閉了眼睛,悠閒十足。
走到一邊接電話的之苑,走到我們身邊,似是無礙的對我們笑笑。
她不知道,當時是西風,我們的那個地點,剛好可以聽到她語氣激昂的那幾句話。只不過,我和小木都沒有再說過這件事,就當不知道一般,還如從前。
然後,我們就在了同一個班級。
坐在最角落裡。
只有我們三個。
那時的我們以爲青春就應該與別人的有所不同。所以,我們過着自認爲很精彩的人生。
她們晚上會拖着我去網吧。
十點鐘西門會關上,從南門會繞更遠的路,所以,我們會翻過西門的欄牆。假如不出意外,一般不會讓門衛或老師逮到的。
就那樣,我們存着僥倖心裡,過完了我們自認爲精彩的髙一上學期。
但是,好景不長。
下學期剛開學的時候,第一次爬欄杆,被新來的數學老師逮到了。就在我的心跳頻率不斷升高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他說,下次不要再翻欄杆了,受傷了怎麼辦?
受傷了怎麼辦?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和她們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眼。
他是第一個會爲我們着想的老師,第一個不以異樣眼光看待我們的老師。
我的鼻子有的發酸,眼睛熱熱的,我轉過身看到門衛室裡還亮着的燈,那一刻,我就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對我們好。
他們縱容我們,是爲了給自己得以一時的安逸時光。
而,顧北辰不一樣。
他是真的心疼我們,愛護我們。
那時我們唯一一次到了西門又折回去記錄。顧北辰說,你們不是一個真的壞孩子,只是被自己寵壞了而已。
然後,我們不顧老師的阻攔,堅決的要到校外住。
我們爲那所房子取一個和我們相似的名字,叫,野孩子。
我們都是來自不同家庭的野孩子。
破碎的親情,叛逆的青春。
就像我們初相識那般,之苑在街頭和四個小混混打架,小木剛從網吧出來,而我,則是碰巧路過哪裡而已。我很幸運,我能夠遇見她們。即使那天小木拿了我給弟弟買的生日禮物作爲打架的工具,我也很開心。我擁有了最真誠的友誼。
我看到她們打架的樣子,便自覺的往人多的地方跑了過去,小木見四個男孩打一個女生,便脫了火紅色的外套,隨手將我手裡的一個魚缸拿走,我錯呃的看着她們。
真的,我很佩服她們可以那麼的勇敢。
小木將魚缸咂向一個想要偷襲之苑的男孩。
當時我的大腦就空白了,什麼也不知道了。但是,地上那一攤血,一直留在了我的腦海裡面。現在想想還覺得後怕,要是那個男孩不是被搶救過來了,她們要怎麼辦呢?未成年人,應該不用坐牢的。當時我在心裡想着。
其他的人看着小木身上那股不怕死的傻勁,都停下手頭的活,呆呆的看着小木。
小木將全身傷痕累累的之苑拉起身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驅使我走到她們面前。
之苑被帶到了醫院,小木吊兒郎當的背靠着醫院的的長廊,雙手插在褲子的兜裡,低着頭不語。
我坐在那把已有些歷史年頭的椅子上,慌亂的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我不是雷鋒,我是一個十足的屌絲女。
對了,爲什麼沒有之苑的家人?我纔想到這寂靜的走廊裡,只有我和小木我們兩個。
彼時的小木還是一個外冷女生,她酷酷的說,他媽的,她有家人嗎?
剛剛小木送之苑來的時候,問過之苑,是否要通知她的父母。之苑說,我沒有家人!
之苑的語氣不善,小木聽的出來。然後,她就沒有再問。
之苑在醫院裡呆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裡,我去過兩次。而小木則天天去探望之苑。
那就是我們的第一次相見的過程。
我是懦弱者,不管什麼時候都是。
懶惰,懦弱,是我的代名詞。
我喜歡幻想,幻想着明天會是耀眼的明星。會是知名的作家。然後掙很多錢,去踏遍中國的每一寸土地,淌過中國的每一條河流。
對,幻想。
這些只是我的幻想。
上課的時候,我會盯着黑板一節課都不扭頭。
但是,老師說的話沒有一句能進入我的心裡。我只是在想,我以後要掙很多錢,然後,帶着相機去流浪。不管別人的異樣目光,我只做我喜歡的事。
然後,功課一落千丈。可我,的那些小想法,沒有一個付諸行動的。我會想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故事內容,會想完整的故事框架。可就是,沒有動手寫出一部作品。
小木說,葉子,其實你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孩子,只不過太懶惰了。
之苑也說過,葉子你可以很優秀的,只是有點懶惰而已。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很優秀。但我同時也很懦弱。我不會爲了一個目標,制定一個完整的計劃,然後再去實施。那樣太浪費時間,也太難實施了。
我總是找很多的藉口爲自己辯解。
其實,我知道她們是真心的對我很好。
就拿上網來說吧,她們想讓我可以將夢想真實化,不再那麼的可望而不可及。
我說,網吧里人很多,我寫不出來句子。
然後,小木就把我丟在一個隔間裡,說,只有你一個人了。之苑在打遊戲的空擋,都會來督促我好幾回。小木也是。他們說,夢想,只有在自己的手中才最真實。
然後我在一個文學網站註冊了一個筆名,開始了我的寫作生涯。
一章節我要寫三四個小時。每次。
因爲我總是堅持不下來,才寫幾個字就不想寫了。
小木說,未來的知名的葉子作家呀,你要努力寫字了,以後我和之苑準備要你養呢。說完,她遞給我一瓶水。衝我笑笑,就出去了。
真的,我是一個特別懶得人,我曾想過,如果有那種只提供靈感,不需要寫作的職業就好了。可以賺錢,可以獲取名利,還不用寫字。
之苑聽到我的想法後,說,葉子,以後你若成爲知名的作家,我給你開一個這樣的公司。讓你的骨頭都閒到上鏽好不好?
我知道,她是在諷刺我。
但我還是說,好呀,以後葉子就仰仗您老人家了。
其實,我說的這些話,並不是敷衍葉子的。假如可以,以後我一定會開一家這樣的公司。之苑心裡暗暗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