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豪的副將不待那文弱的副將說些什麼大步就走,那百十名軍士紛紛起身,擦乾臉上的淚水一個個將手中的兵器扥出來跟着那粗豪的副將就走,文弱副將嘴巴抿成了一條細縫許久後長嘆一聲轉過身子不再看這一衆軍士的背影一招手高聲喝道:“出發!”
百十名軍士紛紛起身,擦乾臉上的淚水一個個將手中的兵器扥出來跟着那粗豪的副將就走,
兩撥人逐漸分了開來,大隊的人馬都在不時回望着那百十人的隊伍,不時有人攥着兵刃離開大隊加入隊伍中。
……
君子死知己兮,提劍出燕京。
素驥鳴廣陌兮,慷慨送我行。
雄髮指危冠兮,猛氣衝長纓。
飲餞易水上兮,四座列羣英。
漸離擊悲筑兮,宋意唱高聲。
蕭蕭哀風逝兮,澹澹寒波生。
商音更流涕兮,羽奏壯士驚。
心知去不歸兮,且有後世名。
……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首歌盪漾在了魏軍之中,將秦軍的叫囂聲淹沒在深海海底,每一個魏軍都淚流滿面高聲唱着,那文弱的副將依舊沒有回頭,走在一種魏軍的最前面。
北營中的一衆秦軍將士不由得都停止了嘲諷的叫聲,靜靜地聽着這豪邁卻又哀意十足的曲子,一時間竟然都有些癡了,來到這殺場上誰不是心知去不歸呢?
王翦看着逐漸接近北營的這百十人雙眼一眯,將自己的斬馬巨劍拎了起來,蒙武也將身畔的長劍提了起來,高聲叫道:“開營門!”
秦軍守門的一衆軍士將壘的結結實實的青石條一條條的扒下來,不久就掏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洞。
王翦拖着斬馬巨劍一馬當先邁出了北營,王翦嫪毐緊隨其後,身後還跟着百十個秦軍軍士,這些人都是自覺地加入到了隊伍之中的。
不一會兩邊的人相隔十幾米對在了一起,營牆上有無數的弓箭手,要是想要殺死這百十個魏卒的話只需要王翦一揮手,保證這百十人瞬間化爲刺蝟,但是王翦不能這麼做,甚至連這麼做的想法都沒有,這羣真正的勇士要是死在弓箭之下那就是對戰場上所有的熱血男兒的羞辱,真正的英雄就應該死在敵人的劍下。
兩邊默契的都沒有動手,直到秦軍將士都從那小口中走出來後,一衆魏軍纔將手中的兵器提了起來。
蒙武一甩手,長劍飛了出去正好砍在吊着公孫偃頭顱的繩子上,那繩索應劍而斷,公孫偃的腦袋和豬頭一同落了下來,重重地追在稀爛的泥地中,漸起了一片泥水。
蒙武從靴子裡抽出自己慣用的兩把短劍時,魏軍領頭的粗豪副將一聲大吼:“誰是嫪毐?”
嫪毐一挺胸脯叫道:“我便是嫪毐!”
那粗豪副將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蹬地衝了上來,一衆魏軍自然毫不示弱緊隨其後,王翦悶聲大吼着也衝了上去。
此次秦魏之戰中規模最小的一次戰爭開始了。但這卻是最慘烈的一次戰鬥,秦軍一百人死七十六人,魏軍一百三十人全部死亡。
嫪毐長出一口氣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他身邊躺着的就是那名粗豪的魏軍副將,他的一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瞪着遠處的公孫偃的人頭,那份堅定與執着能叫任何人感到無法抗拒。嫪毐此時才知道一個人一旦要是拼了命究竟是如何的可怖,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看眼前這個已經沒了一隻手,兩條腿被自大腿根除截斷,甚至連下巴都已經被砍下去一半的粗豪漢子正在艱難的用一隻手拖動着自己的身子向前爬着,身後的泥濘中是一條鮮紅色的印痕。
那粗豪的副將依舊在緩緩的爬着,活下來的一衆秦軍不由得都圍了上來,靜靜地在後面看着這粗豪漢子,血痕越來越長,混雜在泥水中顯得格外的壯魄驚心,整個殺場上就只剩下了,那粗豪副將的沉重的呼吸聲和爬行時撥動泥濘發出的啪啪聲,世間的一切都靜止了,蒼天就這樣俯視着泥濘大地。
終於,那粗豪的副將爬到了公孫偃的頭顱上,就這樣將公孫偃的頭顱壓倒了自己的身下,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股淡淡的氣息從他的身上冒了出來,緩緩的飄上了天際,不久就消失在天空中的雲彩裡。他死了,用自己的身子把公孫偃的頭顱掩埋了起來,將自己的身子化爲了公孫偃的墳墓……
殺場上一時間寂靜下來,整個世界都不在有聲音了,整個世界都在爲英雄默哀……
許久後嫪毐的肩膀被王翦拍了一下,“公孫偃的頭你還要麼?”
嫪毐順勢躺倒在冰涼的泥濘之中搖了搖頭道:“我要腦袋幹什麼?”
蒙武也坐在了他的身邊道:“按秦律,斬殺敵方主將取得首級者賜爵兩級,加兩級爵位你就是簪嫋(發聲:zānniǎo)了,這爵位你不要了?”
嫪毐連簪嫋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覺得一個爵位有什麼重要的,再說他此刻是什麼都沒有想幹脆的又搖搖頭道:“把他們埋了吧!”
王翦點了點頭從營裡跑出了十幾名軍士,不一會就將那粗豪副將和公孫偃的人頭保持着原來的形態埋了起來。十幾個軍士小心的將眼前這個泥墳拍結實,英雄總是應該受到尊重的,尤其是在死後。從某種意義上說那粗豪副將的願望已經達到了,而他只是千千萬萬個無名的者中的一個而已。
從此北營外的不遠處就多了一座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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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帶來的一衆軍士稍加休整就離開了北營,他還得回去看着他的中營,以防魏軍趁機偷襲。
中午的時候援軍終於來了,當遠遠地地平線上出現秦字的黑籇旗時蒙武提着的一顆心纔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身子一軟重重地跌坐在泥濘中,他可以休息一時半會了。
隨一衆援軍而來的還有老頭子老婆子冷仙子等和隨嫪毐燒糧殺酋的那百十名軍士,他們從魏軍身後迂迴着想要靠近北營的時候剛好遇到了正往這邊趕來的援軍,由此嫪毐的事蹟此時已經在援軍中傳開了,誰不喜歡往臉上貼金?那隨嫪毐出生入死的一衆軍士早就已經添油加醋的將嫪毐和他們燒魏軍軍糧殺魏軍主將的光輝事蹟吹翻了,滿天都是牛在飛,唬的那幫剛剛前來的援軍一愣一愣的,有心懷疑但是看着這一百多人慘兮兮的樣子誰也起不了這個疑心,最後嫪毐和他的八百軍士的故事越傳越離奇,什麼撒豆成兵潑水成劍都出來了,嫪毐簡直就成了軍神一般。
最開心的要數讓老婆子老頭子,因爲他們的八個兒子也在軍中,一個個都已經混出了樣子,不知道在軍中是怎麼鍛鍊的,原本的一臉傻像早就沒了,一個個一身彪悍之氣,往哪一戳都是個硬噹噹的好漢樣子,看得兩個老傢伙眼淚汪汪的,心中暗歎帶孩子出來見見世面的決定果然不錯。看着這一個個的孩子老頭子的心裡卻五味雜陳,他想起來那個不是自己親生骨肉卻是自己眼看着長大的王九,這最小的孩子現在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老婆子何嘗不在此時想念起王九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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