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榮走到樹屋的窗邊,哪怕他再自信,和大哥面對面的時候也不免緊張。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窗邊,時刻提防着可能的突襲。
然而酋長樹屋中,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得讓他不安。可他已經走到這裡了,心心念唸了那麼久的酋長之位唾手可得,他無法再忍耐了:“大哥,不用躲了,你出來,我們正面打一架,我讓你一隻手!”
沒有迴應。
冷汗從額頭上滑落,泰榮現在內心十分焦灼。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在玩什麼把戲,他已經走到了這裡,不想在最後關頭馬失前蹄。之前他從樹屋裡爬出來,從大樹的背面偷偷爬上樹冠,躲在樹葉後面,這是他早就想好的計策,包括進攻路線的選擇,和那棵關鍵的樹,古樹樹幹上沒有太多的附着物,爬起來非常困難,平時他偷偷練習了無數遍,現在整個毒葉部落,要論攀爬,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有這個自信。
他等這個機會等了太久,也準備了太久,儘管表現的很輕鬆,但實際上他對待決鬥的態度非常慎重。也正因爲如此,他不相信大哥會什麼都沒有準備,他對酋長之位一直虎視眈眈,大哥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就必然有對策。
自己的計策成功奏效,有一瞬間他差點被喜悅衝昏頭腦,等到冷靜下來後,他發現自己實在是太順利了,順利得有些反常。
他就這麼在樹屋的窗外僵持了半天,直到忍無可忍,抽出腰間別着的短矛,擺出防禦姿勢就衝了進去——
沒有想象中的埋伏,泰山只是背對着他坐在地上,身旁的地上放着拔出來的箭矢,代表着酋長地位的羽飾也被他隨意的放在了箭矢的旁邊,不知道爲何,這畫面讓泰榮感到有些刺眼......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草藥香氣,泰山在處理傷口。
“你在做什麼?”泰榮依然不敢放鬆警惕,他盯着泰山的背影,緩緩的靠近。
“處理傷口。”泰山淡淡的說道。
“那決鬥呢?你這是......認輸了?”泰榮皺眉,手中緊握着短矛。
“認輸?嗯......我認輸,羽飾就在那裡,拿去吧,向大家宣佈,你是新的酋長。”泰山沉默了片刻,然後語氣釋然的說道,他伸手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羽飾。
“你怎麼能認輸?!”泰榮拉高了語調,他現在忽然很憤怒,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不可以認輸,站起來,我們打一架,我會讓你一隻手的。”
泰山處理完傷口,撿起了羽飾,慢慢站了起來,轉身看着自己的弟弟:“打一架?從小到大,你沒有贏過我,現在你也贏不了我。”
“這要打過才知道!”泰榮舉起了短矛,卻見大哥一個甩手,酋長羽飾直直從他的臉頰邊飛過,釘在了身後樹屋的牆壁上。
泰山用的是受傷的那隻手。
泰榮額角的汗流了下來,如果剛纔再偏一點,酋長羽飾就不會是釘在牆壁上了......儘管受傷,但猛然發力之下,竟還有如此威力。他回想起通過第一段繩梯時,大哥一口氣射過來了五支箭,卻一個都沒命中,每一支箭都堪堪被他躲過,他以爲是自己的實力加上運氣導致的結果,然而現在看來,大哥手臂受到重創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這般力道和精準度,或許那時......泰榮不願意再想,但還是忍不住猜測——
那時大哥瞄準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進行了閃避之後的自己,換句話說,就是自己的閃避動作都被大哥精確的預判到了,所以他的箭矢都是按照預判再進行一點點偏移,這才能堪堪“被”自己躲過去!他希望自己意識到這一點,然後知難而退,然而......
多麼可怕的實力!
曾經一直認爲,大哥在成爲酋長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老好人,和任何人都是那麼親切和藹,原來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鍛鍊自己的技巧!
“是我.......輸了。”泰榮放下了自己的短矛,滿臉不甘卻又心悅誠服的宣告了自己的失敗。
“不,你贏了,難道失敗你也要和大哥搶?”
聽見這番話,泰榮猛地擡起頭,看到了泰山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什麼意思?你是在可憐我嗎?”
“泰榮,我要離開部落。”泰山搖了搖頭,嘆息着說道:“我作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但實際上我也不願意拖着整個部落一起冒險,你看到了,大家都無法理解我的決定,所以纔有了這場決鬥,不管結果如何,在他們眼中,我終究還是一名失格的酋長......如果我還是酋長,必然有人會因爲我的命令跟我一起前往禁地,我相信他們的忠誠,但我不願意藉着他們的忠誠強迫他們,如果我不再是酋長,他們也就能夠心安理得的留下......”
“你還是要去禁地?就爲了纔剛剛認識的外來人?他到底許諾了你什麼?!”泰榮憤怒又困惑的咆哮道。
“他沒有許諾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他只是給我看了一樣東西......”泰山淡淡的說道。
“什麼東西?”泰榮追問。
“未來,一個值得我去嘗試爭取的未來,說實話我的心裡也沒有什麼底,但值得一試......就當做是我的任性吧。”泰山微微笑道。
一個控制火焰的神明,一個能夠將幼年虎神作爲寵物的神明,他非常好奇,在如此存在庇護下的部落,會是什麼樣的,他用自己的雙眼去看一看。
“我不同意,說到底,這個酋長之位,還是源於你的施捨!”泰榮咬牙說道。
“這不是施捨,我只是暫時將這個位置交給你,我會離開,但我沒說我不會回來,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多鍛鍊一下自己,我會按照傳統的決鬥規則,奪回屬於我的羽飾。”泰山臉色一沉,嚴肅的說道:“在那之前,我要你做一個合格的酋長,好好的帶領大家。”
泰榮神色複雜,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那好,我也把話說在前面,到那個時候我可不會放水。”
“那就好。”泰山欣慰的點了點頭。
泰榮走到牆邊,拔下了羽飾,隨後走出樹屋,當着衆人的面,將羽飾戴在了自己的頭上,下方的人羣傳來歡呼......泰山隨後從樹屋中走出,默默的走向垂下地面的繩梯,經過泰榮身後時,他聽見弟弟小聲說了一句:“你可別死了。”
泰山微微一笑,心底的些許落寞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