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造成了誤會，所以周從文又多解釋了兩句。想起肖強，周從文也頗爲唏噓。
“那位肖院長後來呢？”肖凱有些興趣。
“據說呼吸機多插了至少20天。”沈浪見周從文搖頭，便搶答道，這種八卦的事兒，沈浪肯定在行。
用一句成語來形容沈浪就是不吐不快。
“怎麼說？”
“因爲當時肖強當了副院長……”沈浪說着，學周從文盤了盤自己的頭, 有些無奈的看着肖凱。
“正常說麼，沒事。”肖凱笑道，“我知道大家都怎麼想的。”
“本來可以促醒，自主呼吸，但神經外科沒人提意見，就一直拖拉着。”沈浪道, “大家開始都覺得是神經外科的醫生們壞, 但後來有一次喝酒，一名神經外科醫生喝多了。”
“他說, 同樣的情況下，下面醫生建議脫機，肖強說不行，還把要脫機的醫生罵了一頓。”
“……”肖凱無語。
他一想到爲了罵人而罵人的那種情況，倒不是說肖強院長要延誤患者的治療，他就是爲了豎立自己的威嚴，打壓下級醫生。
有可能耽誤幾個小時，總之最後的決定必須由肖強院長自己來做。
“後來呢？”肖凱問道。
“神經外科還搬出老病歷, 大家每天在辦公室裡討論, 當年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肖強院長是怎麼處理的, 所以現在應該怎麼處理。”沈浪道, “肖院長那時候做事情根本沒有邏輯, 於是神經外科邏輯也就開始混亂。結果一來二去, 管子是拔了，但耽誤了至少三週時間。”
“唉。”肖凱搖了搖頭, 這種事兒哦, 根本沒法說。
“這種事兒沒什麼好說的。”周從文道。
他想到了肖強的未來。
其實周從文對這些路人甲乙丙丁的記憶也不是很深刻, 只是肖強可以說是命運多舛。
好不容易從馬上風的事件裡活下來，院長是當不成了，主任、手術也不行，就退了二線。
醫生每天能看見肖強邁着踉蹌的腳步上班，做康復運動。對比之前肖強的強勢，和生病之後的老態龍鍾，所有人都頗爲感慨。
再往後沒幾年，單位體檢，肖強沒什麼事兒。但幾個月後，就全身多發轉移，很快人就沒了。
這人吧，連周從文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麼纔好。從前在江海市三院，肖強有些爲難自己。
不過對於周從文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死者爲大，多說肖強怎麼都有些彆扭。
肖凱見周從文不想多提，雖然不知道周從文的真實想法，但馬上轉移話題。
“話說我們有一個醫生，腫瘤科的, 他有一個小本子, 定期做回訪。”
“咦？這麼細心。”沈浪道, “挺不錯啊。”
“呵呵。”肖凱搖頭笑了笑，“我要說的不是定期回訪的事兒，他小本子上記錄着回訪日期，每一個患者去世，都要在後面打個對勾。”
“有一天，抽屜沒鎖，別人看見了他的本子，第一印象沈浪你猜是什麼。”
“嚴謹、認真。”沈浪道，“還有醫德。”
“不對，大家第一印象是死神。”肖凱道。
這個腦回路……周從文無語。不過仔細想想，本子上不斷的打對勾……好像也比較像。
“筆記本的封面上，是以D開頭麼？”周從文說了個冷笑話。
谷乃
肖凱沒聽懂，他看了一眼沈浪，見沈浪也沒說話，心裡有些焦慮。
周從文周教授拋出來一句話，自己接不住怎麼辦。
這特麼的，周教授就不能說點自己懂的事兒麼，這麼天馬行空的聊天沒朋友的。
一邊聊着一邊回病區。
周從文先看了一遍患者，回到醫生辦公室後，他看見彭一鳴在照鏡子。
“一鳴，怎麼了？”周從文問道。
“周教授，出黑眼圈了。”彭一鳴苦惱的說道，“最近我要考主治，回去還要熬夜學習。”
“買眼霜。”周從文道，“掙錢幹嘛的，不就是花的麼。”
說到這裡，彭一鳴臉上的表情變得詭異起來。
周從文看見鏡子裡彭一鳴的表情像是“鬼”一樣，也愣了一下，隨後想起一件事，哈哈大笑。
沈浪和肖凱都愣住，不知道周從文笑什麼。
“周教授，你知道我想什麼呢？”彭一鳴也愣住，她問道。
“是不是從前出急診或是在病區值班睡不好，也沒錢買眼霜，你用別的東西糊弄了？”周從文問道。
完蛋了，周從文的話音一落，彭一鳴的表情更像是看見了鬼。
她愕然看着周從文，眼睛直勾勾的。
周教授怎麼什麼都知道？
“周教授，什麼意思？”肖凱完全不懂。
他甚至有些羨慕周從文，不管什麼話題都能說上幾句。都說外科醫生老了就會變成老流氓，但張友是一種老流氓，周從文周教授是另外一種。
“馬應龍痔瘡膏，能當眼霜用。”周從文笑道。
彭一鳴惱羞成怒，抄起病歷夾子作勢就要砸。
要不是最後脫手的一瞬間她意識到對面的人是自己的領導，說不定病歷夾子就砸出去了。
“我給你買還不行。”周從文連忙說道，“大牌子的，你別生氣麼。”
周從文也知道自己的玩笑開的有點過。
“周教授，爲什麼啊。”肖凱疑惑問道。
“爐甘石具有收斂，消腫，止血，防腐的功效。”周從文小聲說道，“還有冰片什麼的，據說去黑眼圈的效果好的很。”
“你怎麼知道的？”沈浪疑惑的看着周從文問道。
“沈浪，咱們從前和肛腸科在一起好不好。”周從文鄙夷道，“伱別總是盯着那些什麼什麼八卦之類的事兒，正經事兒一點都不管。”
“！！！”沈浪被周從文說的啞口無言。
“喂，一鳴，好用麼？”沈浪滿臉堆笑的去問彭一鳴。
“好用。”彭一鳴也哭笑不得，她萬萬沒想到周從文竟然還知道這事兒。你說他一老爺們，知道這玩意有啥用。
“只有一部分人有用。”周從文強調道，“而且有些人用完，眼圈周圍還呈現出紅色，挺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