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洛女秋魂凌波立

嶽階氣急敗壞,逐個細查每個人的行蹤,連房間牆壁的縫隙裡都搜查了幾遍。除了唐岫兒神志不清,回房休息外,衆人誰都不願離開,三三兩兩站在走廊中,或若有所想,或偶爾交談一兩句。

藍天碧波在舷窗外鋪開壯麗的畫卷,風光波影中,時光點滴流逝,惱人的夜色又如期而至,徐徐降臨在船艙裡。

潮溼的霧氣股股合攏,似乎無數的水滴在空氣中跳躍。夜風凌厲地呼嘯着,將漫天水霧不斷撕裂開,又凌亂地糅合到一處。

死亡的種子在腐氣沉沉的夜色裡緩緩生長。

突然,窗外傳來一聲輕笑。

小晏目中寒芒一閃,滿室雲光閃爍,廣大的袍袖招展,宛如一朵輕雲向外飄去。旁邊人影急動,卓王孫已如箭般逸出。

小晏雖然早就猜知卓王孫的身份,仍禁不住一驚。卓王孫後發先至,也不見怎麼用力,竟已超到了他身前。

卓王孫並不回頭,朗聲道:"殿下好俊的身手,如此輕功,偏又舉重若輕,當真是人間罕見,乘奔御風,凌波微步,豈非殿下之所謂乎?"

話音剛完,兩人的身形已站在甲板上。

晚上陰沉的風鼓起海Lang,帶着呼嘯的聲音拍擊着大威天朝號,這艘當今最大的船隻彷彿一片飄搖的樹葉,被吹得四處遊走不定。

風霧悽迷,夜色如狂。

卓王孫的身形突然定住。

船舷之上竟影影綽綽站着一個人!

那人的身形十分纖弱,立在只有杯盞粗細的船舷欄杆之上,搖搖欲墜,彷彿只要微微一動,就會落入大海!

一襲暗紅的衣衫就如破碎的風箏,在風霧中狂舞,卻帶了種神秘的力量,始終不會被吹散。

卓王孫並沒有追過去,他凝神看着這個影子,彷彿發現了什麼極其詭異的事情。

那個人影突然動了。

它竟然跨出船舷,向大海邁了一步。

然而,它並沒有墜入海濤,而是依舊懸立在虛無之中!夜色沉沉,人影暗紅的衣衫被海風獵獵揚起,宛如張開一面破碎的羽翼,在風Lang中靜靜懸垂。

一步,又是一步!

影子步步前行,似乎腳下濃濃夜色已凝聚成形,托起它血紅的身影。而它懸空的雙足下,高如山嶽的海濤正澎湃洶涌。

人影緩緩飄走到海天之際,突然頓了頓。

這一頓之間,它的下半身已然消失在蒼茫海霧深處!

那剩下的半截身體依舊挺立夜風中,宛如海波中抱珠而泣的鮫人,僵硬無比,也詭異無比。

風霧激涌中,它殘餘的身體還在一寸寸消失,最後只剩下一顆長髮飛揚的頭顱和高舉起的一小截左臂。

卓王孫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顆頭顱在一圈微光的包裹中轉動了三下,詭異的動作中,竟然還帶着少女晨起落枕般的慵懶。

還沒待兩人看清,海風呼嘯而過,眨眼已將這一切全都吹成虛無,但這事情實在詭異萬分,讓人無從相信,卻又無法不相信。

良久,小晏長長嘆道:"我終於知道屏風上爲什麼只昭示殺人的手法了,因爲其他的東西,都是現在才示出的。"

卓王孫道:"殿下請明示。"

小晏道:"方纔那人影雖淡,但我清晰地看到它轉動了三下頭顱,想必這就是它所要昭示的機緣。"

卓王孫道:"三下頭顱,能昭示什麼?"

小晏道:"那人腳踏着黑雲消失,黑與三相連,黑者玄也,也就是玄三之意。黑者又爲夜,與三相連,想必就是半夜三更時。那麼第六天祭的昭示就完整了:三更之天,玄三之屋,左臂折斷,生人獻祭!"

卓王孫皺眉道:"你真的看到了一團黑雲?在那人的腳下?"

小晏一怔,道:"難道你沒有看到?"

卓王孫嘆道:"方纔那人腳下,根本沒有什麼黑雲!"

小晏更驚,道:"這怎麼可能?"

卓王孫遙望海天之際,慢慢道:"這想必也是兇手玩弄的伎倆之一。我們只要不理它,伎倆也就不成爲伎倆了。"

小晏看着卓王孫,緩緩道:"想不到,閣主有溼婆之容貌,也有溼婆之威儀。竟將這些殺局只當是海上倦遊的餘興。但大威天朝號上的幾條無辜人命,在下決不能置之不理。"

卓王孫擡起手,注目掌心,悠然笑道:"他只管殺他的,你只管管你的,我卻只管坐我的船。偶爾拿來當作賞心悅事,也可調劑一下船上無趣的旅程。正好凶手也漸漸有趣起來,所設計的方法比上幾次都要精巧許多,實在令人讚歎。"

小晏道:"閣主好興致,想必只要兇手不侵犯到閣主,閣主便任由他作爲,但既然閣主與兩位女伴都在這艘船上,又怎能真正置身事外?"

卓王孫冷冷一笑:"他若敢令我不在事外……"伸出的手掌猛然握緊。

風暴在這一刻驟然停歇,一股浩大的力量破空逼來,龐大的大威天朝號彷彿都在這一瞬間強行靜止!

卓王孫手一鬆,大海重歸於暴虐之中,但他的眸子卻冷冽之極,無聲無息地宣示着他王者的意志。

小晏注視了他片刻,淡淡道:"閣主當真不愧是閣主。"

卓王孫展顏一笑,滿空殺意頓時消散無痕:"我不是閣主,你也不是幽冥島主,浮萍相聚,來去自定。既然輪到唐岫兒了,我們不妨去看看她,看這個脾氣極大、愛打抱不平的大小姐在自己不平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

小晏輕嘆道:"若我猜得不錯,恐怕這位大小姐,現在已經不能打抱不平了!"

兩人下了船艙,向唐岫兒的玄三房走去。屏風發響時衆人都奔了出去,只有唐岫兒未曾出來,後來楊逸之冷然避開,相思陪步小鸞回房,其餘等人尚聚在走廊的屏風前衆說紛紜,一直沒有顧得上唐岫兒,她這時應該還在自己房中休息。

至於那個人影是誰,怎麼能平步走到煙濤浩茫的海中,宛如海妖一般消失掉,兩人卻如未見一般,絲毫都不提起。

玄三就在樓梯的左側,房門卻不知在什麼時候關上了。

小晏微微皺眉,兩人舉步向前,卻突聽房中"嗒"的一聲響,兩人對視片刻,同時出手將門推開。

鮮血!

房屋中是大片血跡,從屋角一直徐徐流淌到門口。

唐岫兒就站在血泊中,渾身都一片血紅,腰間橫穿一柄長劍,已然透體而過。她的身體已開始僵硬,右手卻死死撐住一座黑色的衣架,彷彿這就是她的長矛,似乎隨時還會揮動武器,和敵人搏鬥。她的肩頭也被這座衣架的一角刺穿,身體半掛在上面,這樣才保持了她的屍體站立不倒。

她上半張臉已被人用利刃劃得支離破碎,只剩下一片模糊,下半張臉卻完好無損。沾血的嘴脣泛着妖異的色澤,雪白的牙齒完全齜出,惡狠狠地咬在一截殘臂上。那半張殘缺的面孔猙獰地扭曲着,彷彿一腔怨氣都聚集在上下齒之間,要將斷臂撕咬粉碎,看去真如地獄變相,恐怖之極!

左臂手腕以下,已被人生生截斷,卻又強行套上了一盞藍色的水晶燈罩。燈罩本有八瓣,卻被敲去其三,湊足五瓣之數。看去彷彿一朵在殘臂上生根的藍色花朵,得到了鮮血的滋潤,正要徐徐綻放。

她身上受傷甚多,血流從四處汩汩而出,沾溼了她的雙足,還在向四處延伸,直到將整個地板浸成一片血海。

小晏忍不住嘆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第六屆天主對性力之神的祭祀。"

卓王孫笑道:"這兇手每次都讓屍體與那屏風之畫有神似之意境,當真難得之極。"

小晏皺眉道:"鬱公子現在還能笑出來,那才真是難得之極。"

卓王孫悠然道:"不笑還能怎樣?我記得日出之島上崇信的乃是小乘佛教,修死不修生的。"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極其尖銳的叫聲!

卓王孫的臉色倏然變了!

這叫聲是步小鸞的!

她彷彿受了什麼突如其來的驚嚇,一聲接着一聲地的驚叫着,一面哭喊着"哥哥!哥哥!"

小鸞的身體是萬萬不能承受任何驚嚇的!

小晏猛然就覺身邊捲起一陣凌厲的旋風。他一回頭,就見卓王孫身形平空拔起,宛如閃電般向天三房間標去。轟然聲響中,玄三天三的房門被卓王孫一衝之勢完全擊爲齏粉!

卓王孫輕柔的聲音在天三房間中響起:"別怕,我在這裡,沒有人敢傷害你。"

小晏嘆了口氣,緩步向天三走去。

就聽步小鸞哭叫道:"相思姐姐……相思姐姐不見了!"

卓王孫道:"不要怕。她一會就會回來,你先躺下,我就命人叫她來。"

步小鸞一把抓住卓王孫的手,哇地哭了出來:"姐姐不會回來了!姐姐被魔鬼抓走了!"

卓王孫拍着她的肩,柔聲道:"你又做噩夢了。"

步小鸞死命抓住卓王孫的手,叫道:"我沒有,我要再做夢,魔鬼也會抓我走的!剛纔相思姐姐在房裡陪我,我要喝水,相思姐姐剛拿了杯子給我倒水,就突然消失了!哥哥,我好怕!"

卓王孫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

步小鸞如此哭喊,若相思只是去了別處,一定早已趕了過來。看來兇手的魔爪,畢竟還是伸到了他的身邊,也許兇手本來的目標是步小鸞,相思只是恰好做了替代品而已!

卓王孫緩緩將步小鸞摟在懷中,兩手環抱,將她的臉遮住。步小鸞在他懷中輕輕抽泣着,卓王孫一動不動。

有一瞬間,整個世界彷彿靜止了一瞬間,或許是一萬年。然後卓王孫腦後的長髮宛如墨雲一般飛揚而起。一道狂猛的力道從他身上鞭撻而出,瞬間就席捲了整個天三房間,然後就如狂溢的龍捲一般,向船艙奔騰而去。

大風呼嘯,卓王孫真氣鼓盪,猛地一振,整個大威天朝號撲簌震動,卓王孫厲聲喝道:"出來!"

無人敢應。

在這帝王般的威嚴面前,無論是誰都只有畏懼戰慄!

卓王孫大踏步走出房間,手一揮,那扇畫滿六支天祭的屏風凌空飛到了他的手上。

卓王孫冷笑道:"你還要裝神弄鬼到什麼時候!"兩掌猛地一合。

那屏風嘩啦啦一陣響,頓成無數碎片從他手中跌落。

小晏輕嘆道:"公子這又何必?怒氣是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的。"

卓王孫厲聲道:"要你來教訓我!"一擡手,一道真氣翻轉飆射,向小晏惡撲而下。小晏袍袖一展,在卓王孫的掌風中獵獵作響,他的身形宛如一道月光,無聲無息向粉末處退去。

卓王孫冷叱一聲,勁力宛如雪片一般凌空而降,頃刻將小晏全身裹住。

小晏搖頭道:"且慢……你看這是什麼?"

一陣寒輝閃動,卓王孫就覺真氣微微一窒,同時看清小晏落腳之地,正是屏風摔碎之處,小晏左手從碎片中撿起一物,當下紫袖一抖,滿天的真氣消散於無形。

他輕輕嘆息一聲,正要拂去手中的塵土,突然一道凌厲無比的暗潮洶涌而至。

小晏猝不及防,後退了一步,手中之物已經被卓王孫搶了過去。

那物摺疊彎曲,本來藏匿在屏風中間,一片片極小的鐵片連綴在一起,這時被卓王孫強猛的掌力摧毀,纔將這些鐵片顯露出來。這些鐵片彼此之間彷彿有種神秘的吸力,一旦脫了屏風的桎梏,立即一塊一塊銜接起來,組成一副完整的圖案。

無數鐵片連綴成一個橢圓的曼荼羅,烈焰的顏色仿如慾海翻騰,萬千獻祭者的頭顱就在火焰中攢動沉浮。日輪與月輪同時照耀,中間是一頭熾白如日的噴火公牛,矗立如山岡。

上面端坐着世界毀滅之主、衆神之首——溼婆。

大神幽藍的長髮在火影中飛舞,額頭上一隻半月天眼,既顧憐一切有情,也摧毀一切罪惡。雙肩上蜿蜒一條赤金蛇,正昂首吐信。那柄摧毀三連城的巨弓,化爲無邊光彩,從神手中散出,覆滿三界。萬獸就匍匐他的腳下。

這就是孤獨、殘忍、莊嚴、公正的神主,是毀滅、性力、戰爭、苦行、野獸、舞蹈力量的擁有者,溼婆。

小晏注視着神像,似乎什麼記憶正在一點點開啓,他緩緩道:"鬱公子原來和溼婆不像的。"

卓王孫冷笑道:"的確不像。你又想拿這個來哄騙我麼?"

小晏道:"公子請仔細看看,想必會從這上面看出許多東西來的!"

卓王孫道:"我爲什麼要看?"

小晏道:"難道你不想救回相思姑娘?"

卓王孫道:"她只是我的屬下,救不救根本無關緊要!"

小晏皺眉道:"你怎麼能這樣想?"

卓王孫冷笑道:"你們之中總有一個是兇手,我將你們全部殺光,也算是給她報了仇!"

一聲輕喝,卓王孫手猛然擡起。

只是最簡單的一招起手勢,但上至天花板,下至地板,都突然裂開,勁氣交糅雜和成凌厲的風牆,向小晏壓了過來。

小晏一擡手,冰藍色的寒光應手而起,向風牆上擋了過去。但那一擊之力實在太過巨大,小晏也不能正面阻擋他含怒一擊,於是身形一轉,順着來力平平往向後退去。

空中突然微微一暗,一道劍氣直插而下,混合着小晏的寒光,轟然爆開,將卓王孫的掌力化解開。

只見楊逸之身形緩緩落下,皺眉道:"怎麼會是你們兩人動手?"

卓王孫冷笑道:"好!不如你們兩人聯手,讓我領教一下中原盟主跟幽冥島主的絕學!"

小晏倏地撤回蝶絲,道:"此時卻不敢奉陪。還是儘快想法營救的好。"

卓王孫冷冷道:"營救什麼?一併殺了!"

小晏嘆息道:"難道鬱公子認爲天下只有自己身邊的人是值得守護的,別人都是泥土麼?"

卓王孫冷笑道:"那你不妨試試,在我手下到底守護得了誰。"

小晏默然了片刻,沉聲道:"若是我能指出兇手是誰呢?"

卓王孫道:"說!"

小晏淡淡道:"就是他!"他的手指筆直伸出,所指的赫然竟是楊逸之!

嶽階正匆匆從甲板上走下來,聞言冷笑道:"殿下覺得是楊盟主,老朽倒覺得是殿下呢!"

小晏微笑道:"嶽神捕急匆匆的是到哪裡去了?"

嶽階冷笑道:"我自然沒有你們這樣神俊的身手,等我到了屏風這裡,你們已經到了甲板上了,等我到了甲板上,你們已經回到了方大人房中,等我再趕到艙中,你們就已去了小鸞姑娘房中了!江湖上的朋友們擡愛,枉送了個神捕的名號,哪知不但見不着兇手的影子,就連三位的影子也一概見不着了。"

他搖了搖頭,目光突轉凌厲,盯在小晏的臉上:"但我老眼未花,腦袋偶爾還會想些事情,若是我猜測不錯,只怕這兇手不是楊盟主,而是殿下!"

小晏臉上微笑不減,笑道:"嶽神捕必定有備而來,不妨陳說一下懷疑我的理由?"

嶽階道:"雖然你容貌出衆,武功絕世,但老朽從你上甲板的一刻開始,就已經懷疑你了——因爲你的身上有血腥味。"

他頓了頓,接着道:"也許老朽這麼說,大家不太明白,但老朽憑着幾十年的經驗鍛煉出來的直覺,還是有幾分準的。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氣,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老朽。"

小晏容色不動,淡淡微笑道:"我身上怎麼會有血腥氣?"

嶽階冷笑道:"那隻怕只有你才知道了。不過我聽過一個傳說,殿下失蹤十八年,本來天皇已更立太子。但不知爲何,殿下突然回來了,說動天皇更立東宮之位。天皇雖然更鐘愛殿下,但朝中大臣各擁一主,互相爭執不下。後來天皇在神宮中齋戒七日,終於得到神示,傳詔兩位皇子入宮,在護國神器八咫鏡前立下誓言,讓你們各赴國外,約定一年期限,實踐誓言者得承大寶。並分別贈以另外兩件神器八阪瓊曲玉以及草薙劍爲信物。明人面前不做暗事,殿下來此難道不是爲了那個誓言?"

小晏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嶽先生當真了得,鄙國遠在海之孤角,嶽先生都知之甚悉。"

嶽階冷笑道:"我們**湖,仗的就是消息靈通罷了。兩位皇子所諾之事,雖然是貴國皇室第一機密,然而還是不免傳出風聲!"

小晏面色微變,瞬即釋然微笑道:"願聞其詳。"

嶽階一字一句道:"傳說貴國八咫鏡中,實際上居住了一位邪神,那位邪神名叫月闕,本是崑崙山上青鳥族三支後裔之一,因爲迫不得已的原因,才遠離故土,寄身東瀛。由於她能夠向天皇預言軍國大事,興衰吉凶,貴國皇室一直暗中將之奉爲神明。這一次,正是這位邪神月闕假託天諭,要兩位皇子立下諾言,來到中原,幫它完成一個不可告人的使命。殿下既然負如此重任,來到中國,只怕不是簡單的山水遊玩吧?老朽所聞到的這絲血腥氣,便是從此發出。"

小晏微笑道:"嶽先生可真會聯想。"

嶽階道:"不是聯想。老朽辦案多年,若沒有確鑿的證據,怎能只憑這等臆測,就定如此大罪?老朽敢於狂言,就是因爲馨明殿下犯了一個大大的錯誤。"

他嘆道:"殿下不該將一船的人都想的如此愚笨,竟然要玩之於股掌之上。謝杉爲人不錯,家世清白,武功也好,待人接物沖淡平和,但不知怎麼得罪了殿下,殿下必欲殺之而後快。竟然偏要在衆人環伺之下,將謝杉殺掉。這也未免太狂妄了些!"

小晏道:"那時我也守在門外,怎麼能說是我殺的呢?"

嶽階道:"這就是你聰明之處!但不巧的是老朽卻從一開始就對殿下極其留意,注意到了殿下的武功秘密。"

小晏道:"我的武功有什麼秘密?"

嶽階道:"風冥蝶!殿下殺死倭寇的功夫,就是這種冥蝶!這種蝴蝶只產於幽冥島的萬年玄冰中,所吐出的絲比冰蠶絲還要堅韌,而且極細無比,易與真氣相合,殺人於無形。這種蝴蝶所產極少,大多數人連聽都沒聽說過。但老朽辦案多年,結交的都是江湖上的遊俠,聽得見的也就比常人多得多,所以對風冥蝶頗有風聞。不知老朽說的對不對?"

小晏微笑頷首道:"嶽先生說得很對。"

嶽階道:"謝杉獨在房中,我們守在外面,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謝杉就身首異處,這說來雖然詭異無比,但殿下若是事先將一隻風冥蝶放入屋中,命它暗暗在空中結一根絲,恰好齊謝杉的頸部,那絲何等的細小?謝杉此時心慌意亂,自然無法察覺。時辰一到,他急於脫困,徑直奔向房門,房中光線昏暗,必然看不到蝶絲。風冥蝶絲鋒利之極,謝杉欣喜焦急之下,必然慌亂,脖子撞在蝶絲上,便被割斷。等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搶入裡面時,殿下再乘亂將蝴蝶收入袖中,豈非神不知鬼不覺?"

小晏臉上神色略變了一變,笑道:"你猜得不錯,不過這隻蝴蝶卻不是我放的。"

嶽階冷笑道:"天下產風冥蝶的地方止幽冥島一處,若說有人能從殿下手中將蝴蝶奪走,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吧?而且當時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殿下進入房間之後,向蠟燭上張了一眼,然後神色變了變,難道這不是心中有鬼?"

小晏嘆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當時的確看出殺謝杉的是風冥蝶絲。"

嶽階冷笑道:"你自然不會說那蝶絲是你放的了。"

小晏不去理他,繼續道:"風冥蝶性喜冷色而極厭暖色,兇手將門口兩座水晶蓮花燈罩換爲一紅一藍,然後將冥蝶包在蠟丸中放在燭臺內。謝杉和唐岫兒檢查完房間之後,燭火漸漸將蠟丸融化,風冥蝶被兩種光線激誘,一面吐絲一面向對面飛去,等它在門口結成絲後,卻正好撲入對面燭火中,被燒化成一撮灰塵。我所注目的以及後來鬱公子從蠟燭中拾起的也正是這撮灰塵,若嶽大人不相信,也可以問問鬱公子。"

嶽階道:"若是隻有這一處疑點,也就罷了。但老朽不斷觀察回想,卻發覺你的疑點甚多,不由老朽不懷疑。而且老朽還懷疑兇手不止一個人,你還有同謀!"

小晏笑道:"同謀?誰?紫石麼?"

嶽階道:"她是你的同謀,這還用說麼?我懷疑的是鬱夫人!"

卓王孫怒道:"胡言亂語!"

嶽階慌忙搖手道:"鬱公子息怒!老朽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我也想不出爲什麼他們是同謀,但就老朽觀察所得,只怕當真或有此事。"

卓王孫冷冷道:"講!若你信口開河,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嶽階拱手道:"老朽哪敢?公子請想,第一樁命案,莊易死,死於甲板上,正在殿下房子的上面,殿下卻說絲毫沒聽見動靜;第二樁命案,蘭葩死,乃鬱夫人發現;第三樁命案,謝杉之死,大家都在,姑且不論;第四具命案,殿下與鬱夫人都在,敖廣死時,甲板上只有殿下、鬱夫人、楊盟主三人,而楊盟主被殿下一掌擊傷,已無力作案;第五樁命案,方大人雖然死時沒人發覺,但有人看到之前鬱夫人去過千利紫石的房間,而當時殿下也在其中,而且當時情形之古怪……鬱公子既然親眼所見,老朽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然後海妖顯形,唐姑娘死,鬱夫人失蹤,殿下都在現場。"

卓王孫沉下臉色,道:"你到底要講什麼?"

嶽階慢慢道:"我只是想說,似乎每一件案子,都跟殿下與鬱夫人有關。也就是說,他們之中至少有一個,每次都在案發現場!"

小晏苦笑道:"船上就這麼幾個人,能跟誰無關?"

嶽階道:"但你們兩個的關聯,卻似乎太多了。而且若是殿下與鬱夫人是兇手,那麼很多不可解釋的現象,都可以解釋了!"

小晏道:"你可以解釋什麼?"

嶽階道:"以殿下頃刻殺人數十之功夫,當然殺莊易也不是什麼難事。若是別人在殿下的屋頂上殺莊易,殿下聽不到,那是很難解釋的一件事,但若是殿下自己殺人,然後自己’假裝’聽不到,那就不是多難的一件事了!"

小晏默然片刻,點頭道:"有道理。"

嶽階微微一笑,道:"蘭葩之死,我懷疑根本就是鬱夫人所殺。鬱夫人開門之時,蘭葩尚未死,鬱夫人殺死她,然後再假裝偶然看到屍體,好像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吧?"

小晏又點頭道:"這樣說來,是不困難。"

嶽階道:"謝杉乃風冥蝶所殺,我就不多說了,至於敖廣之死,當時甲板上只有敖廣、殿下、鬱夫人、楊盟主四人,殿下假裝與鬱夫人爭吵,然後由鬱夫人拖住楊盟主,殿下乘機下手,敖廣雖然大風大Lang裡經過了,但哪裡領教過殿下如此高明的神功?殿下自然一根小指頭就可以殺掉他,是不是?"

小晏道:"中肯地說,我要殺他,的確很容易。"

嶽階逼上一步,道:"也許殿下覺得自己或許在這幾場命案中多露了些馬腳出來,所以就寸步不離的跟着鬱公子,好洗脫自己,但卻又忍不住露了一次!"

小晏道:"哦?"

嶽階道:"殿下跟着鬱公子,不但是洗脫自己,而且還是要引開鬱公子,好讓鬱夫人乘機去殺唐岫兒,然後再自己躲起來。"

小晏淡然一笑道:"我跟着鬱公子,如何又引開鬱公子?"

嶽階笑了一笑,道:"因爲那位海妖,就是殿下!"

小晏皺眉道:"這是從何說起?"

嶽階道:"武功分正邪兩派,正派的着重在內力招式上,邪派的則着重於各種歪門邪道。後來武功傳入邊陲外國,經過歷代演變,形成幾種極其神秘的門派,他們的武功神異詭邪,讓人難測難當。其中有西藏的密宗,印度的曼荼羅教,都是這樣的。其中一派傳到扶桑國後,被變化而成忍術,尤其詭秘異常。忍術中有種術法叫做腹語,可以從腹中發出聲音,練到極處,甚至能讓聲音從身體以外發出。更詭異邪惡的是他們的震派之寶,叫做攝魂術。傳說這攝魂術修煉之後,能夠讓受法者腦海中產生幻想,可以幻視幻聽,看到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東西。鬱公子所聽到的發自甲板上的輕笑,恐怕就是腹語術,而後來所看到的海妖幻影,只怕是貼身在旁的殿下的攝魂術而已。只是殿下的攝魂術雖然高明,但鬱公子的修爲畢竟不弱,殿下的攝魂術還不能通達其中,所以鬱公子雖然幻見了那位海妖,卻沒看到海妖腳下的黑雲。"

小晏微微搖頭道:"你真的這麼認爲?"

嶽階道:"你們這種作法,可以說是正好爲你們自己洗脫嫌疑,因爲鬱夫人失蹤了,她成了受害者,誰都不會猜想兇手也是受害者之一的!所以你們只選擇了失蹤,而不是死!只是其他受害者都在屏風顯形後立刻發現了屍體,唯有鬱夫人例外,這豈不是有些太奇特了?何況老朽早就注意你們了!曾有幾次,我都親眼看到你看着鬱夫人的眼神、鬱夫人看着你的眼神,都遠非平常朋友之間可及。想必鬱公子也曾有所見!"

卓王孫目光突然寒光一凜!

小晏緩緩道:"我這麼做的目的何在?他們與我素不相識,我何苦濫殺無辜?"

嶽階得意一笑,道:"那只是因爲你的目的並不是他們,或者因爲他們撞破了你的秘密,你不得不殺他們滅口!"

小晏道:"那我的目的是什麼?"

嶽階道:"楊盟主。其實你真正想殺的人是楊盟主。因爲殺了楊盟主,你就可以實踐那個不可告人的諾言,強過你的皇兄,而爭得扶桑國的國主之位。但你忌憚楊盟主的武功,不敢正面下手,所以策劃出一個又一個精巧的騙局,就是想要迷惑大家,轉移大家的視線,搞得人心惶惶,你正好從中漁利!"

小晏搖頭道:"這樣的皇位,爭之何益。嶽大人,若在下真如你所說,在敖廣命案之時,我就可以在甲板上格殺楊盟主,何必再有後面這些事?"

嶽階道:"因爲你不敢。"

小晏道:"不敢?爲什麼?"

嶽階道:"你已經早就試探過楊盟主的實力,你怕他是在故意示弱,在誘你出手,所以你才最終沒有下殺手。你做事太謹慎了,越顯而易見的時候,你反而越不肯相信。"

小晏微笑道:"越顯而易見的時候,我反而越不肯相信……你這句話倒真是說對了。但你想沒想過一個問題,就是若是這一切都是我策劃的,我爲什麼要用六支天祭的名號?"

嶽階冷笑道:"那只是因爲你藉着蘭葩的瘋言瘋語往下演戲而已。"

小晏微笑道:"那我又是什麼時候在屏風上畫好那後來顯露的六幅圖呢?"

嶽階身軀猛然一震,這實在是很致命的一點錯誤,可惜嶽階並沒有想到!

小晏臉上的笑容不減:"有很多事你都說對了,我跟鬱夫人的確有某種感應,但也僅僅只是感應而已,其中緣由,關係到一個邪惡的血咒,卻不是你能理解的。我也的確非常注意楊盟主,因爲我同你一樣,從第一樁命案開始,就認定他是兇手了!"

嶽階喃喃道:"這又爲的是什麼?"

小晏沒有回答他,轉而對楊逸之道:"楊盟主,在下如今指證你是兇手,盟主是否要先爲自己辯解一二?"

楊逸之淡然道:"我不必。"

小晏注視了他一會,嘆息一聲,道:"楊盟主,你少年之事我已盡知。你雖然行事不擇手段,但有今日之成就畢竟得之不易。若你肯依在下一件事,那麼我就將這個秘密永藏心底,再不向任何人提起。"

楊逸之冷笑道:"什麼事?"

小晏目中神光微動,緩緩道:"我要你伏罪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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