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回去就告訴大哥吧,他一定能查出來宜春院的那對奇怪的主僕究竟是什麼身份。”冷軒宇說道。
“……好。”鳳燁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似乎這件事只是一個導火索,而牽引着的巨大陷阱,才能真正讓蒼風一族陷入危機。
涼風襲人,暮夜寒冷。
將冷軒宇送回了房間,鳳燁獨自一人漫步在冷家堡。不知不覺,他來到了竹園,望着眼前鬱鬱蔥蔥的竹子,還有不遠處屋內若隱若現的亮光,鳳燁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宜春院的不快都彷彿消失殆盡,他感到了一股安心的情緒。
窗戶毫無預兆的打開,顏璃珞一個人靜靜地望着夜空中皎潔的月色,臉上似有些憂鬱。她的手中拿着兩個藥丸,是師兄交給她的解藥,可以遏制連心蠱的副作用。
她擺弄着這個藥丸,內心猶豫不決。正想着心事,突然眼角一瞟,正看見鳳燁站在竹林中,默默地望着她。月光灑在他身上,飄逸英俊。
“你站在我房前幹什麼?”顏璃珞臉上一紅,眼睛慌亂躲避鳳燁熾熱的眼神。鳳燁感到心跳突然加快,知道顏璃珞此時內心的緊張,不禁高興地彎起嘴角:“我想顏姑娘了,就來看看你。顏姑娘不會像上次一樣,一句話不說就用飛針刺我吧。”
顏璃珞一愣,這纔想起鳳燁說的是在玄影山莊那次,他突然出現在顏璃珞房前,而她不分青紅皁白便飛針出手的事,顏璃珞臉上一紅,表情更是羞澀,也帶着些許嗔怪:“提那件事做什麼,信不信我真的拿針戳你。”
“我信,我信。”鳳燁討饒的舉起雙手,討好着說道:“還請顏姑娘恕罪。”
顏璃珞見鳳燁這幅討好的模樣,不禁撲哧一聲笑了,鳳燁也笑了,兩人爽朗的笑聲迴盪在竹林裡,連竹子也似乎被他們的笑聲所感染,發出沙沙的聲響。
推開房門,顏璃珞走到鳳燁身邊,還未走近,一陣撲鼻而來的酒氣和脂粉的香氣襲來,顏璃珞皺着眉,捂住鼻子說道:“你身上怎麼這麼大的酒氣,還有胭脂味?”
“這個……”鳳燁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未梳洗,只得尷尬的乾笑道:“哈哈——應酬,應酬而已……”
顏璃珞冷哼了一聲:“哼,你們中原還真奇怪。這應酬怎麼都挑選青樓妓院啊,難道除了美女和美酒,你們連話都不能說了嗎?”
“……顏姑娘說的是……”鳳燁自知理虧,只得無奈的附和。想起今晚發生的種種鬧劇,還有那對奇怪主僕背後的陰謀,鳳燁突然感覺好累。他擡起手,輕輕按摩着太陽穴,額前的長髮劃過他完美的側顏,桀驁不羈的英氣面容上,毫不掩飾出疲憊和倦意。
顏璃珞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情感,微微一愣,她輕輕望了他一眼,沒有繼續挖苦他,沉默了一陣,顏璃珞率先打破了這股沉悶的氣氛:“抱歉,剛纔的話是我失言了,想必你也有你的苦衷。”
鳳燁按壓額頭的手突然停住了,他吃驚的望了一眼顏璃珞,眼神裡似乎滿是不敢置信:“顏姑娘,你——在跟我道歉?”
“嗯。”顏璃珞轉過臉,有些彆扭的輕輕點了點頭。
看見顏璃珞這幅忸怩害羞的模樣,鳳燁感到心花怒放,他揚起了嘴角,邪氣的笑容顯得純真而又開心:“顏姑娘你真的——太可愛了!”
“你——你——!”顏璃珞聞言,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心跳飛速的加快。她漲紅着臉,指着鳳燁,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不——不——害臊!”
“我是實話實說,有什麼害臊的。”鳳燁無奈的聳了聳肩,藉着酒意,鳳燁走到顏璃珞面前,突然彎下了腰,一張完美的俊顏一下子在顏璃珞面前放大,顏璃珞一怔,一瞬間連大氣都不敢出,只得呆愣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
“顏姑娘,你很害怕嗎?”微熱的呼吸吹拂在顏璃珞的臉上,顏璃珞感到腳下一軟,她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只聽得見自己飛快的心跳聲,撲通——撲通——,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極其清晰。
“你——你幹什麼?”顏璃珞勉強壓制住自己發顫的聲音,努力用正常的聲音說道。
鳳燁卻什麼都沒有說,他慢慢的靠向她,離得越來越近,完美的臉頰逐漸放大,微熱的呼吸不斷吹拂在顏璃珞的臉頰上。顏璃珞心下一驚,驚慌失措的閉上了眼睛。那微熱的呼吸似乎停頓了一下,不一會兒,顏璃珞感到肩膀上一沉,鳳燁的額頭輕輕枕上了顏璃珞的肩膀,長長的黑髮遮住了他的臉頰,只有沉悶的呼吸,不斷地從顏璃珞的肩膀處傳來。
“只要一下,讓我依靠一會,好嗎?”悶悶的聲音從肩膀處傳來,顏璃珞愣了一下,感受到心底裡那股不知名的疲憊和倦意,顏璃珞的心也似乎一下子染上了一股憂傷。
“好……”手輕輕拍打着鳳燁的後背,溫柔的一下,又接着一下。鳳燁輕輕閉上了眼睛,感受着背後傳來的一陣陣溫暖又溫柔的體溫。顏璃珞感受着鳳燁的體溫,嘴角上揚,輕輕將那兩枚藥丸收進了口袋中。
月色皎潔,時光靜靜地從他們身邊流淌,而他們的眼中,卻只有平靜和安詳,彷彿這一刻,便是永恆。
清晨,朝陽灑下第一縷光輝,宜春院還沉浸在夜晚鶯鶯燕燕的倦怠中。當清晨的陽光剛剛照耀到窗外時,只聽見嘭——的一聲,方允的房門一下子被踹飛,意僕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一把拎起還沉浸在睡意裡的方允,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怒吼:“你怎麼還在睡覺,這都什麼時候了,趕緊給我起來!”
“唔……”方允被意僕揪着後衣領拽了起來,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然後視線定格在了眼前的人臉上:“意僕……?”
“趕緊起來,我有事讓你去做。”意僕被這個滿臉呆萌的傢伙弄得沒了脾氣,只得一邊替他找衣服,一邊說道:“早飯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收拾一下,一會去一趟冷家堡。”
“我不要嘛,這大清早的,我纔不要出去,我要睡覺。”方允睏倦的打了個哈欠,拉過被子矇住了腦袋,準備繼續自己的美夢。意僕抽搐着嘴角,強忍住內心的怒火,壓抑住快要發怒的聲音,努力平靜的說道:“昨晚的計劃算不上成功,你必須趁今天的機會去一趟冷家堡,藉口昨天的事給冷軒宇賠禮道歉,然後趁機調查一下冷家堡的情況。”
“我不要,這種事意僕你去就好了嘛!”方允在被窩裡喃喃道,似乎馬上就要進入夢鄉了。
意僕內心的怒火突然一下子躥了上來,他一把上前掀開了被子,像拎小雞一樣不由分說的把方允從被窩裡揪了出來,隨手將翻出來的衣袍扔給了他,怒吼着對依舊睡眼惺忪的方允說道:“你給我閉嘴!你究竟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啊!鴻少爺已經給我們下達了命令,如果不能挑撥鳳燁和冷家的關係,惹的鴻少爺不快,你以爲你還有好日子嗎?”
方允被意僕罵道清醒了過來,無奈不敢反抗,只得一邊撅着嘴,一邊順從的開始穿衣服,他小聲喃喃低語道:“那又怎麼樣,大哥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我可是他的親弟弟。”
“哼——那又怎麼樣,你是軒轅允,是軒轅家二少爺,但你永遠也敵不過他。”意僕意味深長的瞥了他一眼,只撂下這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方允不解的看着意僕離去的背影,面露不解。他不知道爲什麼每次提起鴻大哥,意僕的態度就會突然變得很冷。在他的印象裡,鴻大哥一直是一個穩重聰明的人,雖然有些嚴肅,但卻總是能把族內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
自幼方允便和大哥接觸的不多,因爲大哥年長了他幾歲,總是跟在父親身邊管理族內事務,而他生性膽小,又怕麻煩,一直無憂無慮的在軒轅城玩耍,從不接觸江湖事。在他眼裡,軒轅鴻就是一個嚴肅不苟言笑的大哥,雖然嚴肅,但也溫柔。
意僕走出房間,想起方允提及軒轅鴻時的神情,他的表情冷了下來。輕輕捋起衣袖,他的手腕處有一個深入見骨的傷疤,那醜陋無比的傷痕,彷彿時刻在提醒着他,軒轅鴻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記得那時他才只有七歲,剛剛成爲軒轅允少爺的侍從,軒轅允少爺很喜歡他,總是帶他一起玩。划船、放風箏、踏青……很快,他們二人便親密無間,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們是主僕。
那一天,軒轅允聽說軒轅鴻得到了一個玉杯,通體乳白色,散發着陣陣白煙,倒入杯中的所有東西,都能在一瞬間變得冰涼透骨,軒轅鴻很喜歡這個玉杯,把它收藏在了書房。允少爺一時貪玩,拉着他偷偷溜進了書房,年幼的他們架了兩個椅子,踮着腳尖摸了好久,這才把那玉杯拿在手裡。
允少爺好奇心起,一直把玩那玉杯。而他卻是異常的擔心,他站在椅子下面,不斷地東張西望,生怕有人發現。可就在他出神的一瞬間,悲劇發生了。軒轅允一時不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情急之下趕忙去保護軒轅允,椅子砸在了他身上,劇痛無比,可他顧不上疼痛,趕忙去扶允少爺,卻發現那玉杯早已摔在了地上,破成了碎片。
軒轅允臉色慘白,嚇得什麼都不敢說。軒轅鴻聽到動靜走了進來,看見眼前的一切,頓時明白了。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寒氣逼人。
“是誰弄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
“……我……”軒轅允眼框裡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怯生生的縮在了一邊,瑟瑟發抖。
意僕跪在一旁沒有說話,軒轅鴻緩緩地走過他的身邊,直直的朝軒轅允走去,意僕清楚的看見,軒轅鴻的衣袖裡,竟藏着一把數尺長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