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歡天喜地的來到一座粉閣前,上面燙金的匾額上,篆刻四個大字:“霧水煙臺”。一個十四五歲,身穿一身綠絛裙,頭上綁着兩個犄角,纏着綠絲帶,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看到阿福來,滿心的歡喜。
“阿福,交代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
“阿福,辦事,你們放心,”阿福上下打量着她道,“綠兒,準備的怎麼樣了?”
“時刻準備着,只欠那東風一吹,”綠兒一臉期待的雙手祈禱,“這次有後備,老爺的乘龍快婿肯定是跑不掉了!”
“噓,別太聲張,”阿福小聲的拉着綠兒道,“讓混世魔王知道了,這親又得黃!”
“放心吧,這三位公子又不是本地的,”綠兒微微皺眉道,“一下子就來了三個,真不知道該選哪一個嘍!”
綠兒興高采烈的跑進粉閣,望着正對着鏡子唉聲嘆氣,愁眉苦臉的妙齡少女。粉面似桃花,一雙含情目,兩頁柳梢眉,指若削蔥根,口若硃砂一點紅。一襲粉紗裙,更顯得她玲瓏剔透,嬌小依人。她似喜非喜,似怒非怒,低眉順眼的微微嘟起小嘴。她就是朱三來的獨生女,朱子語,在當地可以說是有名的才貌雙絕的大家閨秀。
“唉,想我花樣年華,只能對鏡自賞,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朱子語掩面哽咽道,“恐怕,今生我只能孤獨終老,可憐,這花一樣的容顏,就這麼白白的枯萎了!”
“我的小祖宗,你就別在這黯然傷神了,”綠兒上前一把拉着朱子語的手,“現在,擺在你面前的難題,不是誰娶你,而是你選誰的問題?”
“綠兒,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朱子語激動地握着綠兒的手,眼中泛着淚花兒,“難道是有人來了!?”
“來了,而且不止一個,”綠兒高興地說,“還是三個翩翩公子,不過,是外地的,他們路過此地,老爺收留了他們,此時正在客房休息呢。”
“我就說,老天怎麼忍心讓我這花樣年華,餵了那魔鬼,”朱子語激動的熱淚盈眶,她擡頭望着窗外鳥語花香,“謝天謝地,你來啦!”
“噓,別太聲張,別讓那混世魔王聽了去,”綠兒按着朱子語坐在鏡子前,“現在,就讓我好好地給您裝扮裝扮,把那公子的心,牢牢地拴在您的身上。”
“綠兒,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朱子語低着頭,瞥見自己鏡中緋紅的雙頰,心裡既歡喜又緊張。綠兒忙碌着,一心要把她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子。
“啊——肚子好餓啊——”果腹伸着懶腰坐起來,低頭看到自己腳上嶄新的黑布靴,以爲是看花了眼睛,揉了揉眼,再仔細看了看,還是黑布靴。他仔細打量着自己,腳踩黑布靴,一身大紅袍,胸前還綁了一個大紅花。他伸手摸着自己的頭髮,也被整整齊齊的收拾了一遍,發間還有一個入手潤滑的玉簪。
果腹回頭看到錢寶和金武都是和自己一樣的裝束,心裡更加納悶了。人家都說:做夢娶媳婦——想得美!沒想到,我和大哥、二哥會一塊做夢娶媳婦。
“哎呦——不得了了,”果腹剛想躺下,猛然一驚坐了起來,奮力的搖晃着錢寶和金武,“大哥,二哥,快醒醒啊?我們可不能當這個便宜新郎!”
金武和錢寶揉着眼睛,看着一身喜服的果腹,他愁苦的面容和鮮豔的喜服,掛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說不出的滑稽,他倆都忍不住笑起來。
“果腹,你結婚也不提前給二哥說一聲,”錢寶捂着肚子道,“最起碼,也得給我個準備紅包的時間啊!”
金武看了看一臉愁苦的果腹,又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錢寶,最後眼睛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大紅袍上。三個男子,一模一樣的裝束。一個洞房,三個新郎,哼,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金枝玉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錢寶!”金武苦笑的望着錢寶道,“眼光好,不一定能看到自己身上的灰塵,眼睛除了看別人,還得看看自己。”
“我怎麼了——”錢
寶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大紅袍,“啊——是誰要強娶美男!”
“安靜,”金武拍着錢寶的肩膀道,“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咱們得好好想想,是誰這麼飢不擇食!”
“連我這個小小少年都不放過,”果腹嘟着嘴道,“太殘忍了,簡直是沒有人性!”
他們環顧婚房四周,門窗緊閉,不時地還有狂風咆哮,枝葉“沙沙——”直響。屋裡正在燃燒的紅燭“噼噼剝剝”,整個氛圍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飄渺感,就好像在做夢。
“大哥,我總覺的自己好像在做夢,”果腹揉着惺惺睡眼,“要不,我們躺下來睡一覺,再睜開眼睛,一切都不一樣了!”
“果腹,說的我也感覺到了,”錢寶磕着頭道,“啊——哈——實在是太困了,我再眯會兒,你們繼續!”
“錢寶,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絕對不是做夢,”金武斬釘截鐵的說道,“後背鑽心的疼痛,讓我更加的清醒!”
“人家都說,福禍相依,大哥你賺到了,”錢寶打着哈欠,“不行了,我撐不住了,天妒紅顏啊,誰讓我長這麼絕美,連女子都爲了我,放下矜持,義無返顧的追——”
果腹勉強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金武跟前道:“大哥,這個便宜新郎,我是絕對不會做的,讓我——呼呼——”
金武苦笑着,抱起趴在自己肩上睡着的果腹,把他放在果腹的一旁。看着他倆呼呼大睡,心裡又心疼起來。這一路可真是難爲你倆了,累了就好好睡吧,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大哥。
紅,最亮最鮮豔的紅,佈滿了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在搖曳的燈火下,顯得模糊不真切,就如置身於霧裡一樣。這是眼睛被欺騙的結果,縱橫交錯的紅帶,讓他的心情忍不住煩躁起來。金武趕忙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越雜亂的事物越能破壞人的心智情緒,看來這裡的主人真是不簡單啊!
金武摸索到窗前,用力掰開了木栓,打開了一面窗戶。迎面的寒風,讓他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猛然睜開眼睛。竟然,看到一望無際的水,水天相接沒有邊界。他慌忙走到其他方向,看到外面依然是——水,一望無際的水。
金武沮喪的蹲在地上,望着已經熟睡的錢寶和果腹,忍不住流下了淚水道:“錢寶,果腹,大哥這一次真的沒招了!”
“那就老老實實,做你的新郎!”
金武聽到聲音,向門口望去,只見一個嬌柔貌美的少女,身披鳳冠霞帔。看着她如星辰般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面容,他知道一定是她把他們囚禁在這裡,可是,他卻恨不起來,反而,希望和她親近些。金武用力的甩了甩頭,我這是怎麼了?!
“你,還不錯,”朱子語微笑的看着金武道,“只是可惜,沒有被我所吸引,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把我們關在這裡!”
“我是誰,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朱子語轉一圈,直盯着金武道,“看清楚,我是誰了嗎?”
“我從未見過你,也不認識你,”金武避開朱子語的目光道,“你還是快些放我們離開吧!”
“哈哈——你可真逗,”朱子語掩口笑道,“是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像你這般可愛啊!你覺得,我會就這麼輕易的放你離開嗎?”
“那,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朱子語身子已經倚在金武的懷裡,粉嫩的朱脣,對着金武吹熱氣,“你想說,還是想做?”
“你,你,你給我走開,”金武猛然推開懷裡的朱子語,臉紅的像個番茄。
朱子語倒在地上,一臉幽怨的看着金武,雙眸裡閃爍着晶瑩的淚花。
“你給我等着,我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金武看着朱子語摔門離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臉更紅了,那紅彷彿要流下來了。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直爽的女子,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我死定了,我竟然捨不得推開她。她還會再來
嗎?金武走到門口,想要看看她有沒有走遠。可是,到了門口他又忍不住回來了。我怎麼可以這樣?這一定是夢吧?不,我可不希望她只是個夢。
“怎麼辦,怎麼辦,”金武在婚房裡踱來踱去,嘴裡直唸叨着,“怎麼辦,怎麼辦——”
錢寶和果腹醒來相互望着對方,一臉不可置信。可是,這就是事實,他們看着一直來回踱步金武,心裡更加不解了。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果腹一臉不解的望着一臉焦急的金武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金武自顧自說,根本沒有聽到果腹說什麼,一個勁兒直說着,“怎麼辦”。
“大哥,你在幹什麼?”
“果腹,別叫了,”錢寶拉着果腹,看着魂不守舍,胡言亂語的金武,“你現在跟他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因爲,他的魂被女鬼給勾走了!”
“胡說,你又沒有見過,”金武瞪着錢寶道,“怎麼知道她是女鬼,明明就是人,我還——”
“還什麼,大哥,接着說,”錢寶一臉欣喜道,“剛纔誰來過?”
“別胡說,我要靜一靜!”金武蒙着頭,都在被窩裡。
錦被裡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兒,就好像那個女子身上的味道。難道,這裡是她的閨房?!金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
“二哥,你說剛纔誰來過?”果腹一臉疑惑的道,“爲什麼,大哥突然變成這樣子了?”
“這個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得,”錢寶意味深長的笑道,“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
“哦,原來是這樣,”果腹笑道,“嘿嘿,你以爲我不知道,二哥,你也太小瞧我了。”
“噓,看破別說破,這纔夠兄弟!”
果腹無意間瞥道,對面的窗戶開了,眼前立刻呈現出一片汪洋大海。
“二哥,你快看,”果腹拉着錢寶跑到窗前,“天啊,原來,我們在一個島上,看來,這次逃不掉了。”
“那也未必,”錢寶看着眼前的海洋道,“這海洋,也太真切了。”
錢寶伸手猛然一抓,刺眼的光芒讓他們睜不開眼睛。眼前的海洋竟然是一幅畫,畫的後面陽光明媚,樹木蒼翠。
“二哥,你怎麼知道,這海洋是假的,”果腹興奮地說道,“真是太厲害了!”
“這些都是雕蟲小技,”錢寶笑道,“在家我可是經常這麼玩的,太真切的東西,往往都是假的。”
錢寶和果腹撕掉了畫,低頭看到下面有半層房屋那麼高,想要跳下去,也不難。
“果腹,你還愣着幹嘛,咱們快走吧。”
“可是,要不要,”果腹回頭看着已經睡着的金武道,“把大哥也叫醒吧,我們一起走。”
“別費勁了,”錢寶搖頭道,“他的魂被勾走了,要走,也得先把魂找回來。”
“也罷,這個便宜新郎,就讓大哥當吧!”
錢寶和果腹縱身從小樓上跳下,腳一着地就掉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洞裡。頓時,他們眼前一片黑暗。
“哎呦——果腹,你壓到我了,疼死了!”
“你還擱到我了呢,”果腹氣呼呼的說道,“都怪你,我說叫大哥,你還不讓,這下可好了!”
“費什麼話,快找夜明珠,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找什麼找,裡外都被人扒個精光,你以爲還能剩下什麼?”
“唉,幸好大哥沒跟來,”錢寶挪動身子靠着果腹道,“我們現在只能等大哥來救我們了!”
“那也得等大哥,把魂找回來啊!”
一想到大哥的糗態,他倆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能擺脫便宜新郎,掉下來也沒什麼不好,”果腹道,“我不想被摧殘。”
“二哥,怎麼忍心讓你受傷害,”錢寶道,“這不,帶你躲進了這安全地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