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約一點半鐘,關啓東和幾個同行的老師進了窯裡把所有的學生們都喊了起來。
學生們也一個個的武裝整齊了,拎上了自己的小桶畫板,有些還揹着小畫架手中拎着小馬紮,點了名之後老師們見所有人都在,帶一羣人向着今天寫生的目的地進發。
“關老師,我看今天估計畫不了多久!”
走了一會兒,女老師看一下前面的學生,便扭頭衝着關啓東說道。
這些學生們一出來就像是放風的小奶貓似的,看到什麼都新奇,一會兒去路邊的草叢裡捉一隻大蚱蜢,一會兒又去追一下翻飛的小蝴蝶,總之隊伍的行進速度跟龜爬似的。
關啓東望着這些精力過剩的年青人,不以爲意的說道:“讓大家玩唄,頭一次來這裡的確是覺得什麼都新鮮,等着他們呆了兩天之後便好了”。
“嗯,我也聽前面的老師說了,在這邊大家得好好的玩上幾天,學生們才能收了心畫畫”。
旁邊的男老師接口說道。
關啓東張口想說些什麼,隊伍的前面傳來了一位女學生的呼喊聲。
“快看,快看,那裡有一頭熊!”
整個隊伍瞬間便如同沸了的水一樣亂了,一羣走在後面的學生立刻像開了掛似的向着隊伍前面奔去。
的確是有一頭熊,而且熊還不大,一看就是剛被熊媽媽趕出家獨立生活的半大小狗熊崽子,小東西現在正在溪裡捉魚呢,原本它對於人類什麼的幾乎就是無視的,但是被女聲這一嗓子吼的有點兒傻眼了。
小狗熊的一雙圓溜溜的小豆眼中全是迷茫,嘴裡叼着剛捕上了一條約兩斤重的魚,都忘了第一時間甩上岸,就這麼叼在嘴裡,如同算格一樣望着岸在向着自己涌來的人羣身上。
一羣學生那興奮勁頭就不用提了,一個個掏出了手機對着小熊那是猛拍,就像是機場那些瘋狂的追星族們拍明星似的。
小狗熊沒有見過這架式啊,它通常都是跟着媽媽一起東躲西藏的躲成年的公熊,哪裡見過這麼多人圍着自己?
很快小狗熊的兩條腿就開始打顫,兩隻小豆眼裡全都是不解,因爲它以前遇到過的人類,一般也不太在乎它,沒人這麼弄過。
簡單的說看到它就是很平淡的走過去就完了,沒有誰會像這些人一樣站在自己幾米送的河岸上手中豎着古怪的東西,嘴裡同時大呼小叫的嚷嚷着什麼。
小狗熊一瞅,哥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於是叼着自己剛捕上的來獵物,飛快的鑽進了對岸的小竹林子裡。
一幫學生見到小竹林子晃了幾下便失去了小狗熊的蹤影,一個個開始哀嘆了起來,這個報怨自己拍的不好,那個怨自己的鏡頭分辨率不高。
“走吧,這只是只小狗熊,前面還有大的呢”。
關啓東這時已經和幾位老師趕了上來,見小熊都走了,於是催着這幫學生繼續向前走。
“前面還有熊?”
關啓東大聲說道:“前面自然有熊,咱們今天去鄉親們種西瓜的地方,看他們的勞作場面,接下來的兩三天大家寫生的對象就是這些勞作的老鄉們,感受一下他們的辛苦!”
別的學生們都沒有聽到,只是聽到了前面有熊,於是隊伍很快便重新排成了一字長蛇,沿着小道繼續往前走。
走走停停的,花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關啓東帶着學生們才趕到了鄉親們勞作的西瓜田。
一到了西瓜田,這些原本一個個累的如同戰場潰兵一樣的學生們立刻像充足了電似的,一個個陡然間又恢復了生龍活虎的狀態,因爲他們看到了七八隻大狗熊正在田裡來來回回的轉悠着,時不時的還走到了人身邊和正在勞作的鄉親們互動一下。
幾個學生圍到了魏文奎的身邊,此刻的魏文奎正停下自己的栽秧機,並且準備給空空如也的栽秧機加瓜秧子。
“大叔,這熊咬不咬人?”
魏文奎正忙海着從狗熊的身上把秧子擺到栽秧機上呢,突然間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於是轉過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幾個學生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你說三黑啊,不咬人的,三黑的性格很好,很溫順的!”
說着魏文奎身手在旁邊黑熊的腦袋上捋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拍了拍狗熊的腦殼子,很是親暱的說道。
狗熊似乎也明白魏文奎在誇自己,輕吼了一聲之後,搖頭晃腦了兩下這才停了下來,它可不敢亂動啊,身上揹着好多瓜秧子呢,可以說整個熊身上現在幾乎都是瓜秧子,一動就可能把瓜秧子給抖散了,這樣的話整理瓜秧子的話可就要費老大功夫了。
狗熊並不是怕被人訓,而是怕等會兒晚上吃飯的時候自己的飯變少了,哪怕是少上一口狗熊也不會樂意的,對於它們來說,一年盼着這些日子就是爲了吃,栽瓜的時候吃飯,收瓜的時候吃瓜,要不然誰會每天眼巴巴的過來幫人類種瓜啊。
幾個學生見了,都慢慢的向着狗熊移了移,有膽大的很快就把自己的手掌按到了狗熊的腦袋上,
摸狗熊可不像是摸貓貓狗狗的,這種成就感可不是小家寵可以給了,摸上了狗熊腦袋的這位,整個臉上都像是發了光一樣。
“好柔順的毛,我原本以爲是柴柴的,誰知道特別的滑,油光光的……”。
聽到自己的同學這麼說,幾個學生紛紛的把手放到了狗熊的腦門上,開始感受起了狗熊身上的毛感。
狗熊有點兒挺無奈的,就算是個人被幾個人在腦門上摸也不會舒服啊,所以狗熊晃了兩下腦袋,想把自己腦門上幾雙討厭的手給弄下去。
魏文奎可不止見過這一界學生,早就知道這些學生們能幹出什麼事了,於是衝着狗熊柔聲說道:“沒關係的,不就是讓人家摸兩下麼,等着他們習慣了就沒事了,人家第一次摸熊比較好奇罷了”。
這話對着人說肯定要捱打,但是對着狗熊說那就是沒什麼大問題了,狗熊也是聽話,老老實實的被摸唄!
這樣的場景在整個田間成了一種常態,每隻熊的身邊都站了一些專注於擼熊的學生,到了最後幾個新來的老師也忍不住了,加入了擼熊的大軍中去了。
這時胡師傑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家歇一下,過來喝點水!”
聽到胡師傑這一嗓子,很多鄉親們便停了機器,向着擺着水的板車這邊走了過來,然後三五成羣的託着缸子找了一片稍乾淨的草地坐了下來,一邊小聲聊着一邊樂呵呵的望着這羣擼熊的學生。
有的鄉親們選擇了休息,也有一些鄉親們繼續在田間耕作,沒有辦法,誰都想搶着多種上一些,這樣的話在收穫的時候也就會多一份收入。
“看樣子每年這狗熊都得遭上幾次罪!”李立仁這時掏出了口袋裡的煙,同時拿出了菸灰盒子,一手持着菸灰盒一手夾着煙望着不遠處新來的學生們打趣說道。
蒼世遠接口說道:“二叔,那可不一定,咱們又不是熊,你也不想想每一次學生來,狗熊們都能吃到撐,我覺得十有八九狗熊們還盼着這羣學生們過來呢”。
聽到蒼世遠這麼說,周圍的幾個人都呵呵笑了起來。
就像是蒼世遠說的那樣,跟着人躲進了樹蔭裡的狗熊們,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這羣新人的友好。
學藝術的學生一般來說家境都是不錯的,家境不好的也學不了藝術。
因爲這玩意兒比讀文理科可耗錢多了,就算是小縣城,老師輔導一節美術課和文化課相比也要貴出一倍來,家裡有個美術生一年比正常的孩子得多砸下好幾萬來,而且越往後越貴,就算是考上了大學,美術生找工作不光是不比正常的大學生好找,反而更加難找一些,不說對不對口了,只說這一出校門無名無望的,想靠着藝術謀生那真的太難了。
當然了經世大學的建築系找個工作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話說回來,全國像是經世大學建築系這樣的,一隻手數都有點兒多餘。而越接近純藝術,這就業市場也就越嚴竣。
總之這些學生家裡一般都是中上水準,最少也得是個中產家庭。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是不缺零花錢的,不缺錢手中的零食自然也就多了。
於是很快,這些狗熊們便開始享受了起來,鄉親們也開始打趣起了狗熊,紛紛覺得人活着還不如眼前的狗熊。
只見一隻只狗熊懶洋洋的躺在樹蔭底下,每一隻的身邊都圍了五六個學生,這些學生有男有女的,正在幹着同樣的事情:拿着原本給自己準備的零食喂狗熊!
狗熊一張嘴,便有一個妙齡女子拿着零食送到了嘴邊,吃完了之後一張嘴,另外一個又送了過來。
而狗熊付出的是什麼,無非就是懶洋洋的躺在草地上,舒服的享受着這些學生們的“馬殺雞’。
鄉親們的休息時間很短,也就是五六分鐘的時間,等着鄉親們重新上工,這時的狗熊沒有一隻過來幫忙的了,嘴裡有吃的,還有人按摩,別說是狗熊了,換個人也不想幹活啊!
這些狗熊現在的小日子過的跟狗大款似的!
好在鄉親們對於狗熊的依賴並不高,無非就是轉運一下瓜秧子什麼的,這樣的活只需把栽秧機開到休息地這邊也就是可以了,一個人就可以完成,所以鄉親們對於這羣學生喂狗熊也就是笑笑了事。
從到了這邊,一直到太陽落山,這羣學生別說是畫畫了都沒有幾個把自己的畫板展開的,臨走的時候,這羣人還對狗熊依依不捨的道別。
狗熊也是這種感覺啊,想想看平白無故的有一羣人過來給你吃喝還幫着你按摩,最主要的還不用給錢或者付出體力勞動,別說狗熊了,就算是人也得產生一點兒感情吧,於是一羣狗熊開始‘送’這羣學生。
一直送到了五里多地,眼瞅着進入村附近那隻大狗熊的領地,這些熊才停了下來。
這就不是狗熊不想送了,如果可能的話這些狗熊巴不得一直把這些學生給送到村裡去,最好晚上還能同吃同住,但是它們不敢,作爲佔據了村子附近的王者,大狗熊對於這些狗熊有着無與論比的鎮懾力,侵入它的領地捱揍都是輕的,通常都得掛彩。
狗熊相送,可把這羣學生給感動壞了,一個個暗自下決心,明天過來的時候一定要多帶點零食,因爲這些狗熊真是太通人性了。
不得不說這些狗熊滿足了這羣學生很大的虛榮心,一張張照片發了朋友圈之後,那個贊點的啊,不知道比她們發的那些自拍多了幾倍,互動那就更不用說了,很多平常不冒頭的朋友也都發來了問候。
總之,這羣新來的學生和狗熊們的第一次見面是相當成功的,結局也是圓滿的,唯一傷到的就是這羣學生們的錢包。
除了有點不務正業之外,學生們在四家坪村的第一天過的相當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