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鬱郁手叉着腰,輕蔑的笑了一下,壓根就不把我的話放在耳裡,我穿着廉價的高跟鞋,腫着腳腕,走出了這個狹小骯髒的環境,當出了ktv的時候,我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想,無論今天的月亮有多白,都無法洗乾淨我的骯髒。
我抓住垃圾桶的邊緣,看着王壯留下,依稀可見得血跡,想到了趙優,白軒逸,還有纏着紗布,冷眼看着我的凌風,失聲痛哭了起來,我的身體是痛的,但我的心臟,更加的疼痛。
我失去了我的朋友,我失去了我的戀人,我失去了我的尊嚴,我還有什麼?還有什麼能支撐着我,擡起頭活下去?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地下室,像是一個徹夜未歸的醉酒女,我渾身上下都是難聞的氣味,花一樣的年齡,活的卻像是一灘爛泥。
第二天早上,倪琦姐叫醒了我,然後塞給了我兩千塊錢,我有些詫異的想要推脫,她卻淺笑着讓我收下,說這些是我應得的。
儘管倪琦姐刻意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用厚厚的化妝品遮蓋臉上的淤青,但我還是輕而易舉的看到了,我心裡比誰都清楚,別說我把那個男人整生氣了,就算沒有,也不會有那麼多錢拿。
我甚至懷疑,這些錢,都是倪琦姐從自己腰包裡掏的,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所以我做了一個特別無恥的舉動,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收下了倪琦姐的錢,嘴巴里說着謝謝,心頭卻一滴一滴的往下淌血,像是在炙熱的鐵板上煎烤着。
倪琦姐笑着說,卻因爲嘴角爛了而笑的一點都不自然:";謝什麼,這些都是你自己賺的,那個邱哥覺得怪不好意思,就給你多補了點,先不說了,我上樓睡覺。";
倪琦姐說完後,兩千塊錢已經徹徹底底進入到了我的手裡,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層紙,卻比鐵塊還要沉重。
我趕忙收拾了一下,打聽到凌風住的醫院,去的時候,劉邵東正在水房打熱水,我像個賊一樣把錢塞到他的手裡,一句話沒說,就準備跑掉。
就在這時候,遠處忽然想起了一個聲音,我扭頭,是纏着紗布的凌風,和端着飯盒的白鬱郁。
";把你的髒錢拿回去。";。
。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凌風,久久不能言語出聲,多麼熟悉的一幕,只是我再也沒有當時的勇氣,上前推開他身旁的白鬱郁,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心無塵埃的我了。
凌風見我沒有動靜,轉着輪椅,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我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後退,但是劉邵東卻擋住了我的去路,當凌風來到我的面前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他雙手交叉,眼神冷漠又疏離的看着我。
我喉頭泛苦,剛叫了一個凌字,他就阻斷了我的話。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拿着你的髒錢……滾!";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承受嘲諷的準備,可當凌風字正腔圓的說下這最後一個滾字的時候,我提到嗓子口的心臟還是承受不住的狠狠墜落到地上,摔的粉碎,又苦又疼的像是被人擰破了膽汁。
劉邵東攥着錢,沒有直接還給我,從他緊擰的眉毛裡,我就能看的出來他們現在是真的很缺錢,但是凌風都這麼說了,他無論怎樣都不能收下這個錢,他沒有直接把錢還給我,而是低着頭,塞到了凌風的手裡,然後他用力的握了一下凌風的手,示意他,跟我好好談談。
我笑着對凌風點了一下頭,眼神飄忽不定的對他說:";你好好養病,我先走了。";
我剛側過身子,凌風在身後說了一句等等,我無法描述那一刻我的心情,總之這兩個字,比千禧年的世紀煙火還要讓我振奮,讓我枯萎的眼睛都開出了花,然後我捏着手指緩緩的轉過了頭,輕輕閉合的嘴脣下是緊咬的牙關,誰都看不見我沉默的顫抖。
凌風一反之前冰冷的模樣,嘴角邊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波動,就在我期待着他叫我一聲晶晶的時候,他忽然揚起手,把錢盡數砸到了我的臉上--
隨即,時間都靜止了,我滿耳都充斥着嘩啦啦的錢聲,新新的錢砸在臉上像是扇着響亮的巴掌,那一刻,我所有堅持的防線盡數瓦解,一直不肯落下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了出來……
我睜大酸楚的眼睛,淚眼模糊的看着凌風,顫抖而無力的掐着自己的手指,凌風雙手淡然的交叉在一起,靠在輪椅上,對我冷笑,然後他不屑的撇開了眼角,綁着紗布的手指抓住輪椅的邊緣,轉了一個彎,殘忍而鋒利的,留給我一個背影,一個我再也追不上的背影……
意識回籠的那一刻,我渾身開始劇烈的顫抖,然後我一手按壓着窒息到極致的心臟,錢大嘴巴像條渴死的魚一樣費力的喘息,周圍路過的人自動遠離我的一米之外,好奇又好笑的打量着我。
我手握成拳,像尊緩緩倒塌的雕像一般慢慢的彎下了膝蓋,我捂住嘴,喉嚨裡發出短促的嗚咽聲,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在心裡一遍一遍的重複着他的名字,每默唸一次,就彷彿在身上狠狠的劃了一刀。
凌風,凌風……你真的……討厭我了嗎?
我咬着嘴脣,眼淚無聲的往下掉,因爲我連嚎啕大哭,用聲音去傳遞委屈的資格都沒有,眼淚一片一片的往地上砸,但是我不能帥氣而灑脫的走掉,我必須要把散落在地上的錢一錢一錢的撿起來,因爲它,來之不易,是倪琦姐用血和淚,一滴一滴換來的啊!
我深深的吸氣,顫抖的呼出,吸着鼻子,眼眶裡的眼淚像玻璃珠一樣晃動,眨掉,下一秒又重新的匯聚起來,我甚至看不見錢在哪,就在我伸着手去撿近在咫尺的那一抹紅時,顫抖的手背,忽然被人給踩住了。
手背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我驀然睜大的眼睛,隨即我擡頭,看到了白鬱郁囂錢的臉,她的手橫抱在胸前,上揚的嘴角比鉤子還要鋒利。
";就這一點錢,還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白鬱郁邊說,邊緩緩的彎下了腰,用手指戳着我的額頭,言語裡是無止盡的輕蔑:";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個倪琦姐已經成了ktv裡最大的笑柄,她竟然吞了邱老闆的尿啊!哈哈哈!你知不知道邱老闆完事後給了她多少錢!二百啊~~";
白鬱郁捂着嘴笑出了聲,我仰着頭,嘴角一直在抽搐,蹲在地上的腿一陣僵硬,隨即失去了直覺,像是從大腿處被截了肢一般。
怎麼會這樣,倪琦姐……倪琦姐……要不是白鬱郁的唆使與陷害,倪琦姐也不會爲了救場而發生這種事!
我把倪琦姐害的這麼慘,她卻連一句話都沒有提,還把自己的存款拿給我,而我,竟然不知廉恥的拿了她的錢,我真該死,我真該死啊!
";哎!她本來在這裡混的風生水起,馬上就可以單幹當媽咪了,但是現在,一夜之間,你斷了她的全部前程,你就是個剋星!以後你給我滾出場子,滾出凌風的身邊!你知不知道你就算是被玩爛,也補不上這點醫藥費,你個窮鬼,賤貨,帶着你的倪琦去喝尿舔屎去吧,那纔是你們這種下作的人該乾的事!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你就一天別想混出個名堂!";
";王壯的事情你忘了是吧,我能讓趙優被**,進監獄,我也能讓你比她慘上一百倍!你個沒權沒勢的窮鬼,憑什麼和我鬥!";
白鬱郁咬着牙說出這一段話,穿着高跟鞋的腳用力的捻着我的手,我疼的臉色發白,面上的表情,比陰曹地府還要可怕。
我的聲音低低的沉了下來,帶着源自於心底,徹骨的寒:";你說趙優被**,和你有關……";
白鬱郁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切了一聲說:";和我有關又怎麼樣,和我沒關又怎麼樣!我跟你沒完你知道嗎?!我要把你加之在我的身上的痛苦一分不差得還給你!你周晶一天不死,我就一天都不會收手,包括我哥,我很快就會給他一個大驚喜,讓他像凌風一樣的噁心你。";
";周晶,我要讓你成爲孤兒!我要讓你身邊的所有人都離你而去!我要讓你自己活不下去,像我一樣站在天台上!感受那種絕望和恨!我要親手把你推下地獄!";
我看着她,腦袋一陣木然,迴盪的全部都是那句我能讓趙優被**,進監獄……
那樣的話,一遍又一遍的煎熬着我的精神,然後我用鼻息冷笑出聲,眼睛裡餘留下的水汽住逐漸凝結成了冰塊,我的手,抓着白鬱郁腳底下最後一錢百元大鈔,慢慢的收緊。
她依舊低着頭,表情誇錢的恥笑我:";你知道凌風在我面前說了什麼嗎,他說你就是個婊、子!";
我聞言,突然抽出了手,迅速站起了身,一拳頭打在她剛整的下巴上,直接把她的假體打的歪到了一邊,白鬱郁啊的一聲痛叫,捂着於紅的下巴朝後踉蹌幾步,結果沒站穩,直接摔倒在地,她的臉色瞬間慘白,眼淚唰唰的往下掉。
她一手捂住歪了的下巴,眼神又痛又驚恐,指着我痛的講不出來話,我通紅着眼睛,一把揪住了白鬱郁的衣領,把她的扣子都拽掉了好幾顆:";白鬱郁,你這個就知道背後捅刀子的廢物!你有什麼招數儘管向我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