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葬禮結束後,蘇瑾雲大病了一場,心裡除了對兇手的仇恨,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自責。
若不是她同意讓佟成去福寧殿,二公主即使中毒也不會等不及太醫的醫治,這是她始終不肯原諒自己的一點,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善意有一天會帶來如此沉重的後果。
這一病就病了很長一段時間,等蘇瑾雲恢復了氣力後已經是秋天了。
這期間蕭天佑也有來看過蘇瑾雲,只是每次蘇瑾雲都不正眼去看他,他問什麼她便答什麼,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許是覺得失了面子,或是蘇瑾雲此舉讓他覺得無趣的很,有了幾次後他便不再來鳳儀宮。
鳳儀宮裡的氣氛一度沉悶,汀蘭幾個貼身伺候的人也不敢在蘇瑾雲面前和往常一般隨意。
“以柳如何了?”
“回娘娘,以柳已經完全康復了。”汀蘭先是一愣,而後答道。以柳早已經康復,只是害怕蘇瑾雲見到以柳又想起二公主,以柳便一直沒有在蘇瑾雲面前出現過。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蘇瑾雲主動說的第一句話。
一旁的以棠聽了也是動容,不想娘娘這個時候還掛念着以柳身上的蛇毒。
蘇瑾雲點點頭,看着兩人擔憂的神色,半晌後莞爾一笑:“好了,將殿裡的擺設簾子全都換了吧,讓以柳來見本宮!”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遲疑,娘娘這般是何意?
蘇瑾雲笑道:“你們放心,本宮已經想通了,琛兒也已經不在了,本宮若是一直這般沉迷在這件事裡,那毒害琛兒的真兇便會一直逍遙法外,而且還會在背地裡笑話本宮!”
兩人聞言皆是欣喜,立即應下蘇瑾雲的吩咐。
看着兩人退下的身影,蘇瑾雲伸出自己的雙手看了看,心中暗道:“屬於本宮的東西,從現在起,本宮會一一拿回來!”
因着二公主夭折鳳儀宮的裝扮都換成了白色和素色,如今蘇瑾雲既然想開了,這些裝扮也自然該換了。
只是在換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些麻煩事。
因爲大量更換紗窗帷幔,尚寢局那邊竟然說用量過大,需經過昭和夫人及趙昭儀的同意才行。
去領這些用度的是汀雨,聽聞這些話汀雨當即便與尚寢局那邊吵了起來:“咱們皇后娘娘要用些東西,怎麼還要經過昭和夫人和趙昭儀的同意了,她們難不成比皇后娘娘的身份還要高貴不成!”
郭尚寢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的身份在後宮裡自然是最高貴的,只是奴婢也是依律行事,每宮每個月的用度都是有限額的,即便是皇后娘娘那也應該按宮規行事啊!”
“不過是多幾匹紗窗布,又有多大的關係,我看你不是要以律行事,而是故意找鳳儀宮的晦氣吧!”汀雨性子直,心裡有什麼便說了出來。
正巧這時候趙昭儀過來了,這事便鬧到了蕭天佑面前。
蘇瑾雲聽聞此事後,眼神一閃,吩咐以棠給她梳妝:“本宮梳妝,佩鳳冠!”
汀蘭和以棠聞言一愣,而後便默默地給蘇瑾雲梳妝更衣,就連汀蘭到了嘴邊要說汀雨的話也嚥了下去。
蘇瑾雲到承乾宮的時候,高德也是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只是待他反應過來時蘇瑾雲一驚進了承乾宮,高德心中懊惱,也趕緊跟了進去。
承乾宮裡汀雨正跪在地上,而郭尚寢則低垂着頭站着。
“看來的確是本宮太過縱容你們了,所以纔會這般不懂規矩!”
蘇瑾雲緩緩走過來,視線落在汀雨身上,話語裡滿是責怪,但眼神卻是平淡無波。
汀雨也是一愣,在看到汀蘭的眼色後也反應了過來,連忙跪着轉了個圈,向蘇瑾雲扣頭道:“奴婢言語不當行事不周,給娘娘惹麻煩了,請娘娘責罰!”
“你的確該罰!本宮讓你去尚寢局取紗窗帷幔換了鳳儀宮那些一片素色的東西,你怎麼就在尚寢局擺起鳳儀宮的架子來了?沒有一點自知之明,本就是自己違制了,還不知道去請示一下昭和夫人和趙昭儀,平白丟了本宮這鳳儀宮的臉面!”
趙昭儀嘴角抽了抽,她這話不就是在說她們沒將她這個皇后放在眼裡麼?身爲皇后要用點東西還要向妃嬪請示?
沒有蘇瑾雲幫着打理政務,蕭天佑每日縱情聲色後還要處理朝政,他真的沒有太過時間再放到後宮瑣事上,因此趙昭儀雖然將郭尚寢和汀雨帶了過來,但也不過是才聽她們說了一點點,而後蘇瑾雲便過來了。
聽蘇瑾雲如此說,他也知道了大致的事情。一雙眼睛落在身邊的趙昭儀身上,疑惑的看着她。
感受到蕭天佑的視線,趙昭儀便知道皇后即使不得寵,蕭天佑也不會允許有人在這些事情上前爲難皇后,於是一臉笑意的看向蘇瑾雲。
“聽說皇后娘娘這段時間病的厲害,今日見了娘娘,想必應該是大好了。郭尚寢也不過是按律行事,還望娘娘不要往心裡去。”
“哦?”蘇瑾雲看向趙昭儀,一臉漫不經心道:“原來郭尚寢是按律行事,本宮還以爲是聽命行事呢!既然如此本宮自然不會怪罪,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需要靈活變通的!”
“娘娘教訓的是,奴婢受教了!”郭尚寢沒想到蘇瑾雲竟然會過來,在蘇瑾雲進來時便跪下行禮沒有起身。
蘇瑾雲看向郭尚寢,嘴角上挑:“如此,郭尚寢自己也是認爲自己不懂變通了?”
“這……是……”郭尚寢不知蘇瑾雲的想法,看着皇上明暗不定的神色,也不敢再得罪蘇瑾雲。
“依本宮看,郭尚寢的能力有些倒退了,雖然按制行事,但是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這尚寢的位置還是要讓有能力的人來坐才行!”
蘇瑾雲說的風輕雲淡,但聽在衆人耳裡卻是就不同了。
郭尚寢沒有想到,平日裡對六宮一向放縱不管的蘇瑾雲,會在大病初癒後就朝自己下手,也是自己倒黴,正巧就碰上了這事,只是她如何甘心就這般被蘇瑾雲奪了她的權力?
“奴婢伺候太后娘娘多年,如今被娘娘斥責能力不夠,奴婢心中羞愧!”
蘇瑾雲一笑,她如何不知郭尚寢的意思,不過是擡出太后來壓她,只是她如今卻不畏懼這些。
“若本宮是你,心中也是羞愧的很,自己做事不行丟了尚寢一職就算了,還要連累之前的主子名聲受損,也不知道母后心中會如何做想!”
“好了,一大早就在這吵吵囔囔的,成何體統,郭氏你既然不知道後宮的女主人是誰,也就不必多說即刻出宮吧!”
看着蘇瑾雲這面色平淡話語中卻滿是咄咄逼人的樣子,蕭天佑心中突然煩躁的很,當即便下了決定。
郭尚寢聞言癱坐在地上:“皇上,奴婢是太后娘娘的人啊!”
蘇瑾雲淡笑着沒有再去看她,對着汀雨道:“再怎麼你也是本宮身邊的人,做錯了事情那就要受罰,你先起來吧,一會兒回宮後自個兒好好想想到底錯在哪裡,再去找汀蘭領罰!”
“是!”汀雨應着起身。
趙昭儀看了看蕭天佑和蘇瑾雲,心中想着什麼,而後笑着對蕭天佑道:“臣妾想起宮中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臣妾就先告退了!”
“嗯,朕晚上再過去看你!”蕭天佑點點頭,習慣性的說出這句安撫的話。
趙昭儀眼中一喜,沒想到皇后大病初癒了,皇上還當衆說出這話。
蘇瑾雲似乎沒聽到蕭天佑的話一般,只微笑着看向蕭天佑。
蕭天佑面色有些不愉,他和她已經有多久沒見面了?
今日的她一身明黃色的鳳袍,頭戴鳳冠,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鳳冠上垂下的珠子相互碰撞叮咚作響,一下一下,猶如打在他的心頭一般。
她還是如往常一般有着皇后的端莊高貴,只是眉眼間卻又帶了一絲風情,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身子可是大好了?”
蘇瑾雲莞爾一笑:“勞皇上擔心了,臣妾若是再不痊癒,這皇后的位置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蕭天佑皺眉:“你已經撤掉了郭氏尚寢的位置,朕也將她攆出宮了,你還想怎麼樣?”難不成她還要逼着他去找太后討個說法?
蘇瑾雲卻毫不在意蕭天佑的態度,繼續笑道:“臣妾也不是那愚昧之人,郭尚寢雖說是母后的人,但臣妾也知道母后定不會給臣妾使這些絆子的,真正不想讓臣妾好過的人,說不定正是皇上心頭上的人呢!”
“琛兒走了,難過的不止你一個人!”
“所以呢?爲了你其他的子嗣,琛兒就是該死嗎?”蘇瑾雲陡然大聲質問。
“你明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你要給琛兒討公道朕不攔你,只是你捫心自問,你心裡想做的是什麼?你的懷疑有依據嗎?還是你只是爲了自己的私心,爲了琛兒不過是你的一個藉口!”
“皇上要這般想臣妾也不多說什麼,今日臣妾過來還有一件事情,想必皇上也已經猜到了!”該是她的東西,她就要拿回來!
蕭天佑深深地看了蘇瑾雲一眼:“你若是重新掌了宮權,在政事上就沒那麼多精力替朕分擔了。”
蘇瑾雲看向他笑道:“皇上說的是,一個人的精力也是有限,一切但憑皇上決定!”
政權,宮權,她總要握住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