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狼

?試着睜開了眼睛,席方平驚喜地發現,自己沒有半點兒不適的感覺,而且,水下的景色一覽無餘。真是漂亮啊,縷縷水草隨着水波不斷地擺動,條條小魚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潭底,怪石林立,奇花異草爭相輝映,極是好看。

一條三尺長的金背大鯉魚突然間從席方平的身邊鑽了出來,猛然發現了席方平,那雙魚眼睛惡狠狠地瞪了席方平一眼後,扭頭就跑。席方平孩子心性一起,拍打着潭水,朝着金背鯉魚直追了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席方平的速度不快,也不靈活,那鯉魚能夠輕輕鬆鬆地擺脫席方平的糾纏,甚至於還有空停下來,朝着席方平戲弄般地擺動着尾巴。

只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席方平就熟練掌握了游泳的技巧,其速度和靈活性一點兒也不亞於金背大鯉魚,更憑着充沛的體力,把個金背大鯉魚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終於筋疲力盡地停了下來。席方平見此大喜,三下兩下就遊了上去,一把按住了金背大鯉魚。三尺長的金背大鯉魚,在水中有着數百斤的力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抓穩它。可是,在席方平手下,這隻倒黴的鯉魚卻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席方平把金背大鯉魚按在潭底的一塊石頭上,正想着跟它好好親熱一番,可是,力氣用得稍微大了點兒,只見絲絲血水從魚嘴裡面冒了出來,偌大一條金背大鯉魚,竟然被席方平活生生地按死了。

見此情景,席方平不由得大叫可惜,他本不想着殺掉這隻大鯉魚,只不過是想跟它好好玩一玩而已。對他來說,這條金背大鯉魚可算是一萬多年來最最好玩的玩具了,他愛惜還來不及呢。只是,他對自己手中的力氣還沒有多大的概念,稍一按,就把個金背大鯉魚給按死掉了。

席方平拎着金背大鯉魚,浮出了水平,游到了岸邊,找了塊平坦的大石頭躺了下來。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渾身舒坦,遠比在渾元洞裡面舒服多了。這裡的空氣中雖然帶着一股樹木腐爛的味道,比渾元洞裡面的七彩蓮花的清香差得多了,可是,席方平卻感到了無比的親切。萬多年過去了,席方平連泥土是什麼味道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肚子再度咕咕亂叫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席方平把目光轉向了那偌大的金背大鯉魚。沒有火摺子,也沒有可以引火的東西,席方平只能找了塊石頭,把大鯉魚的鱗片刮掉,再用水漂洗了一下後,大口大口地啃吃了起來。

一股濃重的腥味直衝喉嚨,席方平的眼睛漸漸地紅了。這種味道,即熟悉又陌生。還沒被渾元真人帶到山上前,飢餓難耐的席方平,經常在垃圾堆裡面尋食,碰上腐爛的魚,那簡直是他的幸運。很多時候,纔不過幾歲的席方平,都是迫不及待地把生魚塞進嘴巴里面,被魚刺卡了那是家常便飯。可是,自打來到渾元洞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爛生魚。別說生魚了,除了七彩蓮實外,一萬多年來,他極少吃其它的東西,不是他不想吃,在渾元洞裡面,也就七彩蓮實的數量最多,其它的仙果,幾百年能嘗一會算是幸運了。七彩蓮實是好東西啊,可是,連着吃了一萬七千多年,就算是來自仙界的仙果,都會吃膩味的,更何況是本身就沒有啥味道的七彩蓮實呢。

這魚雖生,可是,新鮮得很,跟一萬多年前常吃的爛魚還是有所不同,濃重的腥味中,夾雜着一種讓人回味無窮的清香,相當的好吃。席方平只用了一刻鐘左右,就起碼吃下了五六十斤重的生魚肉,直到肚子實在有點兒受不了的時候,這才停了下來。畢竟是龍人,與凡人不同啊,那肚子,愣是裝得下如此多的魚肉。要是凡人,肚子再大,估計也撐爆了。

吃飽了之後,席方平舒舒服服地躺在青石上,享受着這帶着泥土氣息的芳香。直到休息得差不多的時候,他這才盤膝坐了下來,按照渾元一氣心法所教的口訣,閉上眼睛,認真修練了起來。兩個時辰之後,席方平這才睜開了眼睛。他有點兒失望,兩個時辰了,體內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師父說了,如果丹田處有縷縷暖流流過、並且順着經脈流到全身各處的時候,這說明,他已經進入了引氣一層,成爲一個真正的修士了。可是,很遺憾,他沒有體會到那種感覺。

席方平並不沮喪,來日方長麼,他可是有着百萬年壽元的,一天不行他就練一年,一年不行他就練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一直練到自己壽元盡了的爲止。他記得臨行時師父說過,他五靈根俱全,成爲修士的可能性比其它修士低得多了。可是,其它修士有席方平這樣變態的壽元嗎?可能性少,那就勤練苦練,席方平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成功的。他必須成爲修士,也只有成爲了修士,纔有能力找遍修真界的山山水水,找到開天斧。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什麼苦都可以吃。

休息了一會兒後,席方平站了起來,走到潭邊的樹林裡面,找了一棵胳膊粗、看起來還相當直的小樹,直接連根撥了起來,把枝枝丫丫的全部摘掉,做成了一根帶着偌大根部的木棍,用來防身用。拿在手中晃了晃,太輕了,拿在手裡,簡直跟拿着根燈草似的。不過,沒辦法啊,本來想找根重的,可是,重的樹,都有碗口粗細,席方平的手拿不下啊,用起來更加不方便。

做好了木棍,再摘了一大堆樹頁圍住下身的羞處後,席方平這才朝着前方漫無目的地走去。師父說了,如果無法成爲修士的話,那就到俗世間,去混一個榮華富貴來。雖然席方平天天跟着渾元真人混在一起,對榮華富貴一點兒也不在意。可是,師父既然如此說得,他就得去做。至於什麼才叫榮華富貴,要怎麼樣才能享受榮華富貴,席方平不知道,他只知道,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白天趕路,晚上練上四個時辰的渾元一氣心法,渴了喝些山泉,餓了啃幾個山果,不知不覺的,半年過去了。

這座山可真大啊,整整走了半年,還沒有真正走出山去。這半年中,別說修士了,連個人影子都沒有見着。身邊的樹木由綠變黃,由黃變禿,當地上鋪滿了雪花的時候,席方平這纔看到了一條滿是車轍的小路。

席方平的心不由得怦怦跳了起來。一萬七千年了,他終於馬上就要見着一個活人了。常年的孤獨生活,讓他對見着活人相當的渴望。他想也不想地,順着車轍就往前趕去。呼呼寒風中,雪花亂飄,可是,只在胯下包着幾把樹頁的席方平,卻半點兒寒意也沒有。吃夠了各種奇花異果,這丁點的寒意,對席方平一點兒影響也沒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二三十里後,席方平停了下來,神情警惕地往不遠處的一個山道拐角望去。呼呼風聲中,傳來了一陣陣人的野獸的叫聲,裡面還夾雜着一些人的喊殺聲。聲音雖然很細微,可是,身爲龍的化身,席方平卻聽得相當清楚。前面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要不要再往前走呢?席方平站在那裡,猶豫不決。按照師父的說法,危險的地方不要去,一切以保命爲要。可是,他席方平真的很想去見一見活人,跟活人打幾聲招呼。一萬多年啊,他連活人長着什麼樣子,都有點兒記不起來了呢。

猶豫了一會兒後,席方平加快腳步往前趕去。才走了兩百多丈左右,拐過了一個路口,席方平的眼前一亮。拐角外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山谷,周圍羣山環繞,雪白一片。山谷的中間處,擠着幾百只長達四尺左右的青色的狼,正不斷地嚎叫着。席方平心不由得一鬆,他對於修真界的一切瞭如指掌,這種狼在典籍中沒有任何的記載,也就是說,這種狼不是妖獸,只不過是普通的野狼而已,對他沒有半點兒的威脅。就算是低級妖獸,對他席方平也不會構成太大威脅的。

青狼一邊嚎叫着,一邊朝着中間不斷地涌去。席方平看到了,在青狼羣的正中間處,有十個人正圍成一圈,手執各種武器,拼命地抵禦着青狼的進攻。在他們的身邊,已經躺下了大約二十多隻狼屍,可是,那些青狼卻不爲所動,仍然不管不顧的,輪番向那十個人撲了過去。離十人不遠處,還有一輛大車,車上插着一杆奇怪的黃旗,可是,青狼對這輛大車卻半點兒興趣也沒有。

人類!席方平不由自地地叫了起來。一萬多年了,他終於再度見到了活生生的人類,而不是渾元洞裡面的那幾百付圖像,而且不是一個,是十個啊。整整一萬七千年,除了師父外,他沒有見過任何活着的生物。師父仙風道骨,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潛意識裡面,席方平根本就沒有把師父當成人類看待,而是當成一個仙翁來看待。因此,這一回突然間見到十個人,由不得席方平不興奮了。

想也不想的,席方平就搶起木棍,朝着狼羣直衝了過去。那十個人受困於狼羣,他得前去救援。衝上去的時候,席方平興奮得呱呱亂叫。萬多年的平靜過頭的生活,讓他對一切事務都相當的好奇,就連與青狼羣搏鬥,在他看來,也只不過是一件無比的刺激,渾忘了師父臨走前的教導,渾忘了有時候過於好奇也是會付出相當代價的。

席方平的叫聲,吸引了一些青狼的注意力。當下就有二十多隻青狼離開了團體,朝着席方平惡狠狠地衝了過來。離席方平還有一丈多的時候,一隻青狼猛然高高躍起,朝着席方平的腦袋撲了過去。席方平想也不想的,手中的木棍輕輕一揮,木棍所帶的那偌大的根部,朝着青狼直砸了過去。身在半空中的青狼根本就來不及躲藏,只聽得撲的一聲,根部正好砸到了青狼的腦袋上,那隻青狼的腦袋瞬間開了花,一具狼屍掉到了席方平的腳邊,鮮血立刻把雪地染紅了。

席方平一愣,這隻青狼看起來氣勢洶洶的,怎麼如此不經打啊,那腦袋就跟豆腐做的,輕輕一碰就碎了。還沒來得及細想其中的關鍵所在,又有三隻青狼撲了上來。席方平大吼一聲,輪起木棍,橫掃了過去。只聽得幾聲慘叫,那三隻青狼竟然被直接掃到了十幾丈開外,還在空中的時候,鮮血就如泉水般地從口中噴出,等它們摔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兩擊幹掉四隻青狼,讓席方平信心大振,他現在終於知道了原因所在。身爲龍人的化身,他的力氣在凡人中簡直是毫無敵手的,這些個青狼可以輕易吃掉一個沒有武功的凡人,可是,在他手中,跟螞蟻沒啥兩樣。

席方平大吼一聲,飛也似的衝入了狼羣,手中木棍輪得跟飛輪一樣,慘叫一片,青狼不是被掃飛,就是直接被砸碎了腦袋,竟然沒有一隻青狼可以在他手中多撐上一會兒。纔不過一會兒時間,死在席方平手中的青狼就已經達到了百隻左右。赤裸着上身的席方平,渾身血水,眼睛也一片赤紅,大步流星地追趕着那些青狼,一股子讓青狼們害怕的殺氣,瀰漫在山谷中。當再有十幾只青狼死在席方平手中的時候,剩下的青狼終於支持不住了,哀叫聲中,四處散開。

當席方平追上了一隻青狼,並且把它的腰砸成兩段的時候,他這才發現,身邊已經沒有青狼了,只有那十個渾身是血的人類,正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瞧那些人,一個個身高馬大,看起來比席方平要強壯得多了,手中拿的也都是大傢伙,可是,打了老半天,死在他們手中的,也只不過是二十多隻青狼而已。就算是如此,他們也是個個帶傷,臉色蒼白,不停地喘着粗氣,有幾個的身子甚至於都有點兒搖搖晃晃起來,顯然,剛纔的激戰,已經讓他們的體力嚴重透支。

席方平拎着木棍,走到那十個人的前面,默默地看着他們。是人類,果然是人類,有鼻子有眼的,喘着粗氣的活人,真正意義上的凡人,年齡估計在二十五歲上下,身強力壯,是屬於書上所說的胳膊上能行船的那一類人。自打上山後,萬多年來,席方平還沒有見着一個凡人,這回,算是見着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他,終於回到俗世了。

那十個人也在看着席方平,那眼睛裡面,帶着一絲絲的驚恐。眼前的這個人,個子不高,比十個人中最矮的還要矮上一些,光着上身,光着腳丫,只用一些枯草遮住下身,手裡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木棍還帶着一個偌大的根部。身上,木棍上,到處血跡斑斑,就連頭髮上也沾滿了血肉,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卻理也不理,只是直直地瞪着他們,也不知道是好意,還是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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