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京城格外的熱鬧,四個國家赴四國祭的使者們都陸續到了京城,北燕國的大皇子蒼翼,西陵國的女皇陛下,南詔國君都是親自前來,東秦朝廷專門設了行館,供各國使臣居住,上上下下,照顧得十分周到。
距離四國祭的日子越來越近,安寧的聽雨軒內,安茹嫣來得也是越來越勤,有時候甚至整天都消耗在聽雨軒內。
終於到了四國祭開始的當天,馬車上,安茹嫣一臉興奮,想到她所期待的盛大場面,更想到她的野心,心裡更是開懷,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安寧,眸光微閃,“寧兒,等會兒你可要小心着點兒,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以前我們是怎麼配合的,今天我們照樣怎麼做,你明白了嗎?我不許你出現任何差錯,若要是壞了我的大事,我……”
安茹嫣正要說些狠絕的話,猛地想到了孃親的交代,等會兒還得靠安寧呢,壓下性子,語氣變得柔和,“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是姐妹,自然是不分你我,你幫了我,我自然對你感激不盡,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不要姐姐的好處。”安寧搖了搖頭,果然看到安茹嫣頓時變了臉色。
“怎麼?莫非你是想反悔,不幫我了?”安茹嫣眼神一凜,目露兇光,這段時間,她聽從孃親的安排,天天圍着安寧轉,對她好言相待,就是爲了讓她心甘情願的爲自己做事,她想在這次四國祭上有所表現,必須得靠安寧,她可不能讓她反悔。
“不,不,不,寧兒不是這個意思。”安寧急切的解釋着,“寧兒當然會竭盡全力的幫姐姐。”
她當然會盡全力,只是,她所盡的全力,怕是會讓安茹嫣無法招架!
安茹神色稍有緩和,“那就好。”
“姐姐當真這麼想成爲天下第一的女子?”安寧看着安茹嫣,試探的問道。
安茹嫣眼睛一亮,神采飛揚,“當然,這四國祭可不一樣,影響力自然不同,若是真能在今天啓動儀式上各國女子的角逐中拔得頭籌,可是要載入史冊的,這天下,能載入史冊,轟動四國的女子還真是鳳毛麟角,而我,便要做其中一人。”
四國祭不只是男子的盛會,在四國祭啓動儀式上,便是女子表現的大好時機,而她,正是要利用這個機會,讓全天下記住她安茹嫣!
哼,好大的口氣!安寧瞥見安茹嫣自信滿滿的臉,她當真以爲她能如願麼?
轟動四國?前一世,她確實轟動了四國,天下人人都知道,東秦國的安平侯府有一個才華驚人的大小姐,自那之後,安茹嫣第一美女乃至第一才女的位置,無人撼動,但卻沒有人知曉,那所謂的才華驚人,不過是安茹嫣矇騙世人的把戲,這一世,安茹嫣還自信滿滿的以爲自己會任她擺佈與利用嗎?
想到前世的恨,安寧眼中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凌厲,摩挲着手中早已爲安茹嫣準備好的東西,眼中多了一絲詭譎,她倒是要看看,等會兒安茹嫣要如何轟動四國!
淡淡的斂下眉眼,安寧不動聲色,“那寧兒先恭喜姐姐了,姐姐拔得頭籌,成了天下第一的女子,寧兒也會爲姐姐高興。”
安茹嫣淡淡的掃了安寧一眼,眼底多了一絲惡毒,爲她高興嗎?那也得有命才行,哼!等過了今天,她就可以放心大膽的要了安寧的命,到了那時,她再也不用擔心安寧會成爲她的威脅!
她要在這四國祭上大放光彩,更要讓四國祭成爲安寧的葬身之地!
姐妹二人各自盤算着,馬車很快便到了四國祭的廣場,廣場外,早已停了許多馬車,各國使臣陸續到來,安寧和安茹嫣剛下了馬車,便看到一騎駿馬之上,南宮天裔一身勁裝,意氣風發,俊美異常。
南宮天裔身爲威遠大將軍,這次四國祭,皇上讓他負責整個四國祭的安全與秩序,看到安寧的出現,南宮天裔心中一喜,剛毅的面容浮出一抹柔和,勒了勒繮繩,騎着馬朝着安寧走去。
好些時日沒見,安甯越發的讓人移不開眼。
“南宮大哥……”看着南宮天裔靠近,安茹嫣心裡一喜,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聲音溫柔得似可以滴出水來。
馬上的男人聽到聲音,身形一怔,眉峰倏地皺緊,眼中隱約劃過一絲厭惡,猛地勒緊繮繩,調轉馬頭,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安茹嫣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將軍他見到她,竟然掉頭就走!這……這麼明顯的舉動,大大的刺激到了安茹嫣的自尊心,心裡凝聚起一股怒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臉色更是一陣脹紅。
安寧看在眼裡,隱隱浮出一抹諷刺,故意疑惑的開口,“咦,將軍他好像聽到姐姐叫他了呢,怎麼反而掉頭就走?”
“你知道什麼!”安茹嫣厲呵出聲,臉色更是難看,“將軍他是以國事爲重,豈能在這樣的場合顧及兒女私情?”
話雖如此,但安茹嫣的心底的鬱結依舊難以平息,南宮天裔對她越發的冷漠,方纔她不是沒看見南宮天裔的目光在安寧的身上,正是因爲如此,她心裡才更加不甘,此刻,看到安寧那張美麗的臉,嫉妒難消,想到等會兒的四國祭,眼中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堅定,她一定要好好表現,讓南宮天裔爲她傾倒!
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寧,甩了甩衣袖,轉身離開……
看着安茹嫣走遠的背影,安寧原先無辜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一抹笑容,眸中的光芒若隱若現,這一世,安茹嫣無法在皇后娘娘那裡得到好處,看來情路似乎沒有前世順暢呢!
猛然,一絲大海的清爽氣息傳來,安寧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一抹身影讓她微怔,腦海中浮現出那張妖孽的面孔,眸子一緊,安寧嘴角微揚,他果然來了!
而他身邊那人……四目相對,安寧想避開,卻已經來不及。
“二小姐,恕我冒昧,一早便聽聞二小姐大名,早有心認識,怎奈沒有機會,今日四國祭上遇見,實在是幸運!”太子楚大步走近安寧,他身旁的男子緊隨其上,這段時間,他每天一張名帖,怎奈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理也不理,當真是不給他面子!
“見過太子楚,太子楚擡舉安寧了,安寧哪來的什麼大名,不及南詔國的太子楚聲名赫赫。”安寧淡淡的笑着,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襲白衣,讓他平添了幾分溫和,加上他刻意掩飾着鋒芒,還真不似前世印象中的那個太子楚,倒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閒散皇子。
“二小姐別叫什麼太子楚了,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質子罷了,哪還是什麼太子?二小姐喚我流芳便可。”太子楚自嘲的開口,隱隱透着幾分落魄。
安寧看在眼裡,心中暗自腹誹,這個太子楚演技倒還真是高明,若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是一個落魄質子罷了,但想到前世這個男人在後面幾年中的鐵血手腕兒,那樣一個擁有強大野心的男人,又怎會安於現狀?
流芳?安寧斂了斂眉,嘴角微揚,“流芳……千古流芳麼?太子真是好志氣!”
太子楚神色微僵,沒想到安寧竟如此伶牙俐齒,“流芳”二字到她手上,也能拿來做文章,一時之間,竟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看來,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看來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莫測幾分!
安寧見太子楚臉上的尷尬,眸光微閃,笑得無邪無害,“以太子楚的能力,這次四國祭,太子要千古流芳可不是難事,你說是不是,流芳?”
安寧自己打圓場,太子楚回過神來,忙附和,“謝二小姐吉言了,不過,流芳怎比得上東秦國的男兒,宸王殿下,南宮將軍,蘇琴公子,還有東秦的王爺們呢!”
這幾人可都是在安寧及笄之時,往安平侯府送過特殊禮物的!
能讓這些優秀男兒趨之若鶩的,這世上怕沒有幾人了吧!這個安寧,當真是不簡單的!
安寧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太子楚身旁的那人身上,雖然他一直低着頭,但她卻還是認出了他來,那一張妖孽的臉可以通過妝容來僞裝,但是,那雙異於常人的藍色眼眸,卻已然昭示了他的身份!
“遠遠就聽到有人唸叨着我們,我們可有錯過什麼?”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聲音,不用看,她也知道來人是誰,一回頭,果然看到蘇琴笑得風流倜儻,而她身旁的宸王蒼翟,俊美如儔的臉龐波瀾不驚,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對上蒼翟的視線,安寧記起他這些時日他送來的東西,心裡浮出一絲暖意,臉上笑意更濃,等到二人走近,想到自己方纔還未出口的話,安寧自然的朝着蒼翟靠近了幾分,淡淡的開口,“當然沒錯過,安寧正要請流芳介紹介紹他身邊的這位公子呢!”
話落,成功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那雙藍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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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當衆爆猛料揭開真面目
太子楚的神色再一次僵住,而他身旁的黑衣男子,臉上也閃過一抹異色,蒼翟和蘇琴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太子楚以及他身邊的那位黑衣男子身上。
流芳?蒼翟聽到她對太子楚的稱呼,濃墨的眉峰微皺,知道太子楚字流芳的人少之又少,而太子楚竟允許安寧喚他的小字,什麼時候,安寧和太子楚竟然這般熟悉,熟悉到可以稱呼其小字?
不知爲何,心中浮出一絲異樣的情緒,眉心也皺得更緊,有一點十分明瞭,他不喜歡安寧對太子楚的這個稱呼!
而太子楚身旁的這個男子,一襲黑衣,縱然是那身寬鬆的南詔國服飾,也掩飾不了他身形的高大壯碩,尤其是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高貴氣息,更是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還沒看清他的臉,蒼翟的眸子便是一緊,腦中便有一個認知,這個男子不尋常!
“怎麼?不介紹一下?”蒼翟提醒道,聲音雖然平靜無波,但隱隱流露出來的氣勢,卻是讓人身體一怔,似有一股無形的威懾力在幾人之間彌散開來。
太子楚呵呵的笑道,“宸王殿下,二小姐,他是我的堂兄,這次跟着南詔使團前來,一來是看看四國祭的盛況,二來是來體驗一下東秦國淳樸的民風,本該早些到宸王府上拜訪,是流芳考慮不周,還請宸王殿下恕罪。”
太子楚態度十分恭敬,他和蒼翟同樣是他國放在東秦國的皇子,但是,身份地位卻是有着天壤之別,他是以戰敗國名義送上來的質子,而眼前的這個宸王殿下,卻是東秦皇帝的嫡姐昭陽長公主和北燕皇帝的兒子,深受百姓愛戴,甚至比東秦國真正的皇子還要尊貴三分。
“原來是流芳的堂兄啊!”安寧聽着太子楚的介紹,微微斂下眉眼,一抹詭色一閃而過,“和流芳一樣一表人才呢!”
“二小姐謬讚,海颯見過宸王……”男子沒有避諱,擡頭朝着二人拱了拱手,讓那張經過僞裝的臉不避閃的呈現在幾人面前,一擡頭,蒼翟和蘇琴二人皆是一怔。
唯獨安寧神色自若,斂了斂眉,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這易容的技術當真是絕妙!可是……想到什麼,安寧試探的開口,“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的眸子是藍色的,和大海一樣美麗的顏色呢!”
蒼翟和蘇琴聽到大海二字,看着那雙湛藍的眸子,眸中更是如有所思,據傳,那個海上帝國的王族便是天生藍眸,但卻沒人證實這個傳聞是真是假,而眼前的這個男子……
美麗麼?海颯眸光微斂,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多了幾分笑意,“二小姐見過大海?”
安寧搖了搖頭,“安寧連京城都沒出過,哪裡見過大海呀,不過是從書上得知,大海是藍色的,看到公子的雙眸,我想,大海的顏色,便是如公子雙眸的藍色這般,深邃迷人吧。”
這一世,她未曾見過大海,但是前世,在嫁給璃王之後,爲了他的皇位,親自替她奔走各地,曾她去過一次海邊,但卻是遠遠望見而已。
若有似無中,安寧的話盡是對這個海颯的恭維,蒼翟和蘇琴看在眼裡,心中更是疑惑,認識安寧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大張旗鼓的主動對一個男子示好,這讓二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
“公子見過大海嗎?”安寧對上海颯的雙眸,無害的笑着,但暗地裡卻是留意着海颯的反應,果然,那雙湛藍的眸子有過那麼一瞬間的閃爍。
隨即便聽到海颯再次開口,“我和二小姐一樣,不曾見過。”
“那可惜了,我還以爲公子眸中的藍色是海神賜予的呢!”安寧嘆了一口氣,似十分惋惜,心中卻是更加肯定了他的身份,雖然他依舊在掩飾,但有些東西卻騙不了人,看着這張臉,若不是他身上微微的海水氣息,以及那雙藍眸,她斷然不會將他和那個邪魅得近乎妖孽,雙手掌控着整個海上帝國的神秘船王聯繫在一起。
“讓二小姐失望了。”海颯斂下眉眼,眼底有一抹興趣一閃而過,這個二小姐看似無害,但方纔那若有似無的試探,他卻是看得清楚明白,這個女子懷疑什麼了嗎?
即便是身旁這個太子楚也僅僅是知道他是海國皇室成員,卻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而這個女子連番的試探卻讓他感覺,她好似知道他是誰一般。
這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這個女子,不過是十多歲的模樣,他從來不曾到四國走動,她又哪來的機會,見過自己呢?況且,他易了容,連自己照着鏡子,都認不出鏡中那人是自己,除了這一雙藍色的眸子!
這個女子的懷疑又是從何而來?
細細的打量着眼前這個被喚作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女子,蛾眉螓首,面若桃花,氣質卻如深谷中的幽蘭,那雙眼更是晶亮慧黠,着實是一個絕色女子,便是在盛產美女的海國,也難找到一張可以與之媲美的臉,即便是找到比她更美的容顏,卻也找不出她身上這份難得的氣質。
見海颯放肆的盯着安寧瞧,蒼翟的眸子危險的微眯着,而海颯卻似沒有感受到那視線一般,目光依舊放在安寧的身上,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
蘇琴微微挑眉,看好戲似的後退了一步,展開摺扇,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本性,似乎在猜測着蒼翟會不會忍不住一拳朝着那個藍眸男子揮過去。
“宸王殿下,琴公子,二小姐,恕流芳有事,先失陪一會兒。”太子楚眸光微閃,唯恐海颯海國王族成員的身份引起宸王的懷疑,鬧出什麼亂子,此刻只有先避開爲妙。
安寧點了點頭,蘇琴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蒼翟雖懷疑這個海颯的身份,但是,見安寧對他異常的熱絡,心中早想將二人分開,擺了擺手,示意太子楚離開。
安寧看着二人的背影,腦中浮現出那一張屬於船王的妖嬈臉龐,眸中若有所思,船王是什麼樣的人!據傳,那個海上王國珍珠滿地,隨處點綴着金瑜石、珊瑚、琥珀、瑪瑙、琉璃,美女如雲,發如黃金,膚白如玉,身爲這樣一個國度的王,他什麼樣的絕色女子沒有見過,能夠吸引他的,只能是不一樣的東西,所以,前世他看到安茹嫣在四國祭上的表現,一眼便迷上了,而這一世……想到自己的計劃,安寧嘴角微揚。
這一世,船王即便是不能成爲朋友,但也絕對不能變成敵人!
“人都走遠了,還捨不得移開眼,安寧啊安寧,你讓我這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美男子情何以堪啊!”蘇琴誇張的湊到安寧的面前,雙手捧心,作受傷狀,瞥見蒼翟緊皺着無法舒展的眉峰,眼中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促狹,看來,對女人從來不在意的宸王殿下,如今對眼前這個安寧還真的是不一樣的!
安寧回過神來,看着蘇琴在自己面前上躥下跳,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誰能想到,這樣的蘇琴,在兩年之後,便是這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
“你還不如多看看我蘇琴,這張俊美的臉龐,這寬闊的胸膛,哪點兒比不上那個藍眼怪?”蘇琴瞥見安寧的笑容,一時之間看得呆了,回過神來,演得更是賣力,心中卻是無人知曉的苦澀,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寧的美麗在他眼中這般耀眼了呢?那種美,無關乎容貌,近日她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次數越來越多,竟揮之不去,見到她時,總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琴公子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天下的女子誰能不爲琴公子傾倒?”安寧挑了挑眉,笑得更是開懷。
無意間對上蒼翟的視線,安寧心裡卻是一驚,頓時漏了一拍,笑容微微僵住,不知爲何,那眼中的神色帶着幾分怨懟,好似抓到妻子出軌的丈夫一般。
“那雙藍眸當真如此吸引你?”沉默許久,蒼翟沉聲開口,語氣中所含的醋意,讓他自己都深覺詫異,但話已經出口,無法收回。
安寧微怔,那雙藍眸吸引她嗎?她不否認那獨特的藍色確實澄澈迷人,但是,她所在意的,是那雙眸子所代表的意義,斂了斂眉,安寧嘴角微揚,“安寧只是不曾見過,心生好奇罷了。”
“當真?”蒼翟眉峰稍微有所舒展。
“還能有假?”安寧睨了他一眼,想到什麼,眉心微蹙,但片刻就舒展開來,對上蒼翟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開口,“四國祭四方英雄雲集,太子楚雖然是南詔國送來我東秦的質子,但在這樣的盛會上,也應該禮遇,切莫要怠慢了纔好啊,尤其是方纔那人那雙藍眸,倒真是罕見啊!四國之中,怕是找不到那樣的雙眼吧!”
方纔,她沒有錯過蒼翟見到海颯那雙藍眸時的震驚,想必對於藍眸的出處,他也是知曉,宸王蒼翟素來精明,她稍微一提,他應該就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太子楚是敵是友尚未可知,舞陽公主在東秦喪命,南詔國不做追究,但當真是不在意嗎?想到前世太子楚的狠辣作風,她不能任由船王朝着安茹嫣那邊靠,同樣,也不願意看到船王和太子楚關係密切!
果然,蒼翟深邃的眸中若有所思,僅僅是片刻,俊美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朗聲開口,“這是當然,自然不會怠慢了客人!”
剛纔他心中便有猜測,太子楚口中的堂兄應該和海國王室關係匪淺,現在竟安寧這麼一提,他心中更是豁然開朗,即便不是那個傳聞中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船王,哪怕是一個普通的王室成員,既然來了東秦國,他們自然得好好禮遇,尤其還是在他和南詔國太子楚交好的情況下,更加不能怠慢了!
頓時,心中所有的不悅煙消雲散,原來寧兒方纔對那海颯的熱絡實則是試探啊!
他不去問寧兒如何知道海國王室的藍眸,安寧有太多神秘的地方,比如她異常的內斂,比如失蹤多年的《毒典》,不過以後,他有的是時間一點一點的去探尋!
“你……好似長高了。”蒼翟旁若無人的打量着安寧,滿眼柔和。
“是嗎?”安寧沒有想到他突然將話題轉移到這裡,嘴角微抽,自重生之後,她便很少留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蒼翟和蘇琴不約而同的點頭,長高了,身子發育得也越發的凹凸有致,比起最初見到的那個略帶幾分青澀的小丫頭,多了幾分小女兒的風韻,眉宇之間淡淡的風情,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而此時,走遠了的海颯卻是倏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方纔的地方,目光落在那抹纖柔的身影上,藍色的眸子越發深邃,“那女子有些不尋常,有點兒意思!”
想到方纔她對自己的試探,海颯嘴角微揚。
“是啊,是有些不尋常。”太子楚也是遠遠的看着那抹身影,此時的他,沒有了方纔的溫和,渾身隱約散發着一股戾氣,眼底也是深不見底的冰寒……
“那個宸王可是那女子的未婚夫婿?”海颯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視線卻是看着安寧面前那分外出色的英俊男子。
“未婚夫婿?不,安平侯府二小姐剛及笄不久,如今尚未有婚約。”太子楚眸光微閃,似有什麼在心底豁然開朗,嘴角一絲詭異轉瞬即逝。
“尚未有婚約……”海颯收回視線,低聲呢喃着,那雙藍色的眸子越發深邃……
……
廣場後專門用作休息的房間內,貴妃椅上,婉貴妃體態慵懶的斜靠在上面。
“你可知這事情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這可是欺君之罪。”婉貴妃斂下眉眼,想到前些時日安平侯府大夫人求她的事情,淡淡的睨了一眼面前的安茹嫣,眼中似有一絲不屑劃過。
“表姐……嫣兒這也是沒有辦法,誰叫……”安茹嫣一臉委屈,楚楚可憐,雖然極力掩飾心中的嫉恨,但那微微凌厲的眼神卻依舊泄露了她的內心,“誰叫那個安寧竟有如此本事,我若不利用她,那她的才華被世人看見,世人怕只知道安平侯府有一個二小姐了。”
“所以,你便偷了她的才華,放在自己身上,讓世人只知道安平侯府出了個東秦第一才女,便是大小姐你。”婉貴妃眸光微閃,腦海中浮現出在牡丹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安寧的身影,當時,她還沒將她放在眼裡,卻沒想到,那個小丫頭竟有如此本事。
安茹嫣的才華,早在兩年前便傳開了,那時的安寧不過十二三歲,那個時候,安茹嫣就已經在利用安寧了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們這齣戲,演得倒真是天衣無縫,將世人都騙了去呢!
要不是安茹嫣母女有事求她,無奈之下只能對她吐露真相,她怕還和世人一樣,被她們矇在鼓裡。
她的這個姑媽和表妹,她又這麼會不明白,大夫人兩年多前,除掉了安平侯府原本的正室夫人云蓁,隨即取而代之,而如今,這個安茹嫣又用這樣的方式,搶奪着本屬於安寧的東西,呵,是雲蓁母女太可憐、太倒黴?還是大夫人母女太貪婪、太殘忍?
看來,這世家貴族的後院兒,跟她所處的這個後宮都是一樣,四處瀰漫着無形的硝煙,你真我奪,明爭暗鬥,還真是沒個消停。
“表姐,嫣兒也是爲林家,爲貴妃娘娘着想啊。”安茹嫣刻意忽視婉貴妃隱約流露出來的諷刺,柔聲說道,林家和安平侯府如今是關係匪淺,雖都是四大世家之一,但某種程度上,安平侯府卻是依附於林家。
婉貴妃嘴角溢出一絲輕笑,眼中的不屑更濃,“好了,知道你們爲本宮着想,本宮自然會幫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這是稍早就答應了你母親的事情,本宮自然不會反悔。”
況且這事情對她來說,有利無害,聽聞那個安寧,在及笄之日,被皇后娘娘認作了義女,不管皇后認安寧爲義女的目的是什麼,現在若是真讓安寧的才華被世人知道,那對自己來說,着實不是一件好事啊!
“多謝貴妃娘娘,多謝表姐。”安茹嫣心裡一喜,她知道,有婉貴妃幫她掩飾,她相信,即便是在這盛大的四國祭上,也不會有人發現絲毫作假的端倪。
婉貴妃示意貼身宮女添了一杯新茶,徑自淺淺的喝着,似想到什麼,淡淡開口,“聽聞那日將軍回京,洗塵宴上,安平侯府二小姐和南詔國的舞陽公主切磋技藝,二小姐一首慷慨激昂的戰歌,震驚四座,不僅如此,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舞陽公主顏面受辱,如今二小姐已經及笄,這日後難免會有露餡兒的時候,這樣下去,你們怕是藏不住她一輩子了。”
安茹嫣身體微怔,她是曾聽聞過這件事情,但卻沒有太過在意,如今仔細一想,對她來說倒真的是大大的威脅,最重要的是,若是將軍知曉安寧的能耐,他怕是會更加對安寧癡迷了!想到此,安茹嫣眸子一緊,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殺意,“表姐無需擔心,過了四國祭,我自然有辦法讓她永遠沒有那個機會被別人發現她的才能。”
“哦?”婉貴妃挑了挑眉,心中多了幾分瞭然,但依舊開口問道,“莫非嫣兒表妹是有了什麼高招?”
說到此,安茹嫣的心裡浮出一絲得意,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遞到婉貴妃的面前,“表姐,你看,這是什麼?”
婉貴妃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頓時眼睛一亮,“按照四國祭的規矩,今日啓動儀式之後,明天便是各國使臣共同狩獵,莫非你是想……”
“表姐真是聰明,嫣兒正是如此打算的。”安茹嫣眼中劃過一抹狠毒,明日,便是安寧的死期!
“哈哈……嫣兒啊嫣兒,幸虧你沒有嫁進這宮中,若是你我二人同爲皇上的妃子,那本宮這條命早被你害死八百回了。”婉貴妃哈哈的笑道,但眼底卻是深不見底的陰沉,這個安茹嫣,倒真是狠毒!
安茹嫣卻沒聽出她話中的深意,以爲婉貴妃誇讚她,心裡更是開心,“嫣兒哪有表姐那般好命,可以嫁入宮中,況且嫣兒和表姐血濃於水,自然是相互扶持,怎麼會害表姐呢!”
婉貴妃斂下眉眼,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那就好,只是,可惜了那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要說那安寧,長得還真是水靈。”
聽到婉貴妃誇讚安寧的容貌,安茹嫣眼中的妒意更濃,連婉貴妃這個大美人都稱讚安寧水靈,那看來,安寧還真是不能留了!
安茹嫣算計着,卻不知她因爲恨與嫉妒而略顯猙獰的臉被婉貴妃絲毫不差的看在眼裡,婉貴妃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這樣不知掩飾的蠢貨,也只有算計算計像安平侯府二小姐那樣的弱女子了,若是真的進了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此時的廣場上,啓動儀式的場地寬敞且豪壯,賓客的位置圍成一個大環形,衆星拱月般,圍着中間的高臺,高臺的一端,擺放着四個黃金打造的尊貴座位,不用想,也能猜出,那四個座位正是爲了四個國家的皇帝所準備。
而四個黃金座位的下方,按照身份的高低,座位依次相接,距離四國祭啓動儀式僅剩一個半個時辰,所有的賓客差不多都已經來齊,憑着手中的名帖,在宮人的引導下,各自尋到自己的座位,落了座。
安寧坐在蒼翟身旁,這位置僅次於那黃金座位的尊貴,畢竟是宸王,地位自然不在話下,想起前世的四國祭,她一直被安茹嫣藏在這個高臺之下,不讓她露面,她只能憑藉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猜測着四國祭的盛大。
此刻親眼看見,場面甚至比前世所感知的還要宏大。
目光掃尋四周,不經意間,再一次對上那雙藍眸,安寧心中一怔,卻是鎮定的對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慌張。
“北燕大皇子到……東秦崇正帝到……西陵女皇到……南詔國君到……”
司儀高喊,隨即幾個尊貴的身影陸續出現,北燕大皇子蒼翼一襲杏黃色蟒袍,頭戴太子冠,腰墜佩玉,身形挺拔而修長,雙目炯炯有神,面容如刀刻,據傳,當今北燕皇帝,年輕時俊美異常,是當年天下第一的美男子,而這個北燕大皇子,容貌得了北燕皇帝三分真傳,今日一見,果然是玉樹臨風。
安寧快速的將北燕大皇子打量了一遍,在她看來,他和蒼翟在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但是,大皇子卻不如蒼翟來得耀眼,雙目雖有神,但卻不如蒼翟深邃迷人,雖俊美,卻也敵不過蒼翟如玉的面容,她雖未曾見過北燕皇帝,但卻知道,就外形來看,蒼翟完勝北燕大皇子!
緊接着是東秦崇正帝,今天他是主,整個人意氣風發,眉眼帶笑,而他身旁的西陵女皇,三十來歲,本和東秦皇后娘娘一般年紀,卻比風韻猶存的皇后娘娘還要年輕幾分。
西陵國的女子在國中的地位便如其他三國男子在國中的地位一樣,女子掌權,當今的西陵女皇繼承皇位之後,西陵國繁華更甚,雖比不上北燕國,但卻已經和東秦國不相上下。
而最後的南詔國,因爲前不久的在南宮天裔手中吃的敗仗,此刻南詔皇帝雖然面帶笑容,但那笑容之中,卻多了一絲虛弱。
衆人正要對這四人行禮,此刻卻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蒼翼,你這個殺千刀的短命鬼,躲了本公主這麼長時間,今天你倒是再躲啊!看你能躲到哪兒去?即便是你鑽進了你孃親的肚子,本公主也照樣會把你拉出來!”那聲音中氣十足,豪放萬千。
所有人都聞聲看去,只見女子躍上圓臺,身着紅衣勁裝,似一團燃燒的烈火一般,女子揮動着手中的長鞭,滿臉凌厲,狠狠的瞪着正要入座的北燕大皇子,似有什麼深仇大恨。
衆人看着她,心中暗自腹誹: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北燕大皇子說話,這女子不要命了嗎?誰不知道北燕的強大,單是看對這四國祭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北燕沒有將其他三國放在眼裡,北燕的大皇子可是能夠跟其他三國皇帝平起平坐的呀!
蒼翼看着來人,眉心微皺,眼中亦有一絲凌厲一閃而過,這個母老虎,他不想惹出事端,才一直避着她,他以爲她在四國祭上,應該收斂幾分,卻沒料到,母老虎到哪兒都是母老虎!
“蒼翼,怎麼不說話?本公主今天就要讓你給我個交代!”那女子再次開口,手中長鞭狠狠的打在地上,啪的一聲,驚起旁人一身戰慄。
這女子到底是誰?竟這般潑辣!
安寧看着臺上那個女子,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她自然知道這女子是誰,和北燕大皇子有牽扯,又如此豪邁潑辣的女子,除了西陵女皇的寶貝三公主上官敏,還能有誰?要知道,前世,這個三公主可是北燕大皇子的皇子妃呢。
只是,前世倒不曾見上官敏大鬧四國祭,她這麼氣勢洶洶的興師問罪,爲的又是哪般?
其中緣由在場的人都不知曉,除了當事人以及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好戲的蒼翟,幾個月前,北燕大皇子想娶西陵國的慧敏公主爲妻,意圖與西陵國聯姻,以壯大他在北燕國的勢力,那日,蒼翟命令“驚蟄”給大皇子送上一份新婚賀禮,不久,迎親的隊伍在北燕國境內遇到劫殺,整個隊伍全數血染當場,本以爲慧敏公主會在其中,卻不料,那慧敏公主本就不願嫁北燕大皇子,親自策劃了一出公主逃婚讓宮女代嫁的戲碼,那花轎中的人不是真正的慧敏公主,而是慧敏公主的貼身宮女,也正因爲如此,慧敏公主誤打誤撞的逃過一劫。
除了“驚蟄”的人,世上已經沒人知道那日的事情,慧敏公主最心愛的宮女喪命,她便只能遷怒到那個北燕大皇子身上!
蒼翟本就是想讓大皇子和西陵國生出嫌隙,沒想到這個慧敏公主在其中一攪和,倒是讓大皇子更加焦頭爛額,不得安寧。
“交代?上官敏,你要交代是嗎?來人!”大皇子蒼翼厲聲開口,西陵國這小老虎當真是潑辣,女人又怎樣?他可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主,他若不動手,她怕是還真以爲他蒼翼怕了她一個女人。
上官敏握着鞭子的手一緊,目光更是凌厲,西陵女皇見北燕國的侍衛真的上前拔出刀劍,立即上前打着圓場,“大皇子,小女不懂事,衝撞了大皇子,還請大皇子息怒。”
衆人聽聞這女子的身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西陵國的公主,難怪行事作風不似他國女子!
“母皇,你跟這殺千刀的說這些幹嘛?讓我取了他的腦袋!”上官敏微微皺眉,對西陵女皇的舉動不以爲然,她的人在北燕國內喪命,她一定要討個說法,不僅如此,母皇雖然對大皇子還頗有微詞,但之前的那婚約還在,想到此,握着鞭子的手更加緊了緊。
她西陵女子,可以三夫四侍,母皇竟將她嫁到北燕國,當什麼勞什子的大皇子妃,去他的大皇子妃,她上官敏不稀罕!即便是當他北燕國的皇后,也不及在她西陵國娶個幾個夫君來得逍遙自在。
殺了這個北燕大皇子,就一了百了。
“敏敏,鬧什麼鬧?還不快給我退下!”西陵女皇凌厲的瞪了一眼上官敏,這丫頭,知道她會行事衝動,她今天專門讓人將她看管在行館內,卻沒料到,這丫頭竟還是出現在了四國祭上,都怪她平日裡對她太過嬌慣縱容,養成了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母皇!”上官敏咬了咬脣,心中不甘,氣沖沖的鼓着腮幫子,狠狠的看向北燕大皇子,“蒼翼,你給老孃聽好了,你的頭老孃先寄放在你的脖子上,他日,我上官敏,定當取之!”
說罷,身形一躍,靈巧的騰空而起,很快便消失不見……
但衆人的思緒依舊停在你方纔那個女子身上,想到她出口的那些話,這女子竟自稱老孃,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這樣的女子,若是娶回家,怕是要雞犬不寧了!”蘇琴挑了挑眉,一張嘴也是合不攏,“這西陵國的女子都是這般豪放潑辣嗎?”
安寧想着方纔的上官敏,嘴角卻是浮出一抹笑容,“我倒覺得,那慧敏公主率真直接,十分討喜。”
“我倒喜歡溫婉沉靜的女子。”蒼翟看了安寧一眼,眸光微閃,溫婉沉靜,又聰慧神秘,總是讓人想要發掘她更多的一面。
安寧微怔,心跳漏了一拍,是她的錯覺嗎?蒼翟話中的意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努力揮開腦中的思緒。
正此時,主位上的幾人已經入座,崇正帝一聲令下,儀式開始,名爲儀式,實則是比試,四國的女子相互切磋,一來以娛賓客,二來沿襲四國祭的傳統。
安茹嫣坐在她的位置上,見陸續有人上了臺,心中越發焦急,四處搜尋着安寧的身影,“這個安寧,跑到哪兒去了,可別耽誤了我的大事!”
“小姐,我看到二小姐了,她在那邊……”站在安茹嫣身邊的穎秋指着某個方向,興奮的開口。
安茹嫣順着視線看過去,卻因爲人太多,一時之間依舊無法找到,“在哪兒啊?你倒是說清楚啊!”
“在那邊,宸王蒼翟的身旁。”
安茹嫣心中一怔,果然看到宸王蒼翟,而他身旁坐着的,正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心裡的不悅更濃,安寧還真是好手段,竟和蒼翟如此交好!
而此時,坐在崇正帝身後的婉貴妃目光也停留在這邊,見到蒼翟身旁竟坐着一個女子,仔細一看,發現那人正是安寧,眸中劃過一絲凌厲,聽聞前段時間,宸王蒼翟和一個女子走得極近,那女子莫不就是安寧?
蒼翟素來不好女色,以往他的身旁,除了蘇琴,便只有那個叫做銅爵的侍衛,現在倒多了安寧,他竟對安寧另眼相待,這意味着什麼?
“姐姐,聽說你認了安平侯府二小姐做義女,恭喜姐姐了呢!聽說那丫頭討喜得緊,妹妹看到她也來了四國祭,不如請她到我們姐妹身邊坐着,讓妹妹我瞧瞧那丫頭到底有什麼本事,讓姐姐這麼喜歡,可好?”婉貴妃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婉的笑容,輕聲對着身旁的皇后娘娘說道。
皇后想到安寧,臉上也是浮出一抹笑容,“好好好,本宮將她找來,我也好些日子沒見着她了,還真是想念得緊。”
話落,便輕聲交代了身旁的銀霜幾句,隨即,銀霜便領命下去。
安寧正看着臺上女子的表演,卻猛然聽到安茹嫣那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妹妹,你怎的一個人跑來了宸王殿下這裡,可叫我好找,都已經及笄了,還不知道規矩,這樣的場合,是你能隨便亂走的嗎?”安茹嫣見到安寧臉上的笑容,心裡不悅,便是宸王殿下在場,她也擠不出好臉色來。
安寧微怔,安茹嫣會找她,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但她卻緊皺着眉,一臉的無辜,“姐姐……寧兒……”
“好了好了,快些跟我過去吧!”安茹嫣不耐煩的開口,猛地感受到一股凌厲的視線停在自己的身上,一擡眼,心裡頓時嚇了一跳,宸王眼中的寒意那麼明顯,似要將她凍僵一般,忙拉着安寧的手,不敢多停留一會兒,對着蒼翟福了福身,逃似的跑開。
安寧被她拉着,想到安茹嫣今天所打的主意,嘴角劃過一抹不屑,這個安茹嫣,還真是急啊,急得連蒼翟的憤怒都不顧了,想必快到她上臺了吧!
安茹嫣此刻只想讓安寧好好的去準備着,規規矩矩的等着輪到她上臺,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錯,正祈禱着,還未走回自己的位置,便撞見銀霜姑姑朝着這邊而來。
安茹嫣心中一驚,隱隱有一股不安浮現。
“二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啊,皇后娘娘請你去她那裡呢!快些跟奴婢走吧!”銀霜姑姑走近安寧,溫和的開口,對於這個被皇后娘娘認作義女的安寧,她也是恭敬有加,她在後宮中伺候主子這麼多年,見過不少人,越看越覺得這安平侯府二小姐不簡單。
哪能簡單呢?宸王殿下和南宮將軍這兩個東秦國炙手可熱的男子,都對安寧與衆不同呢!
安茹嫣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微微怔了怔,“銀霜姑姑,寧兒哪能去打擾皇后娘娘?”
銀霜眉心微蹙,看了安茹嫣一眼,自從那日牡丹宴上,見識過安茹嫣殺死自家丫頭的狠辣,她便對這個安平侯府大小姐再也喜歡不起來,“大小姐,你莫不是要抗旨?”
“抗旨”二字讓安茹嫣心中一驚,這麼大的罪責加註在身上,那可不是小事,可她怎能在這緊要的關頭,讓安寧離開?想到什麼,給安寧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自己拒絕,安寧卻好似沒有明白她眼中的意思一般,微微皺眉,“姐姐,你眼睛怎麼了?抽風了嗎?”
安茹嫣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到銀霜姑姑冷了幾分的眼色,扯了扯嘴角,“我是讓你快些跟銀霜姑姑去,別讓皇后娘娘久等。”
“嗯,那寧兒就先去給皇后娘娘問安。”安寧斂下眉眼,方纔見安茹嫣那五彩繽紛的臉色,心裡浮出一絲快意,哼,她安茹嫣也只有在侯府囂張罷了!
等到安寧跟着銀霜走遠,安茹嫣氣得直跳腳,這個安寧,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真是氣死她了!
現在可如何是好?萬一等會兒皇后娘娘不放人,她該怎麼辦?想到此,一顆心懸在那裡,忐忑不安。
安寧到了皇后跟前,行了禮,“安寧參見皇后娘娘。”
“寧兒,婉貴妃可唸叨着你呢!”皇后突然開口,笑得溫婉。
安寧微怔,婉貴妃唸叨着她?想來將自己叫來,應該是婉貴妃的主意了,心中劃過一抹了然,“寧兒見過婉貴妃,婉貴妃吉祥。”
“本宮想見識見識皇后娘娘新收的義女,皇后娘娘這義女,果然是生得動人。”婉貴妃再次將安寧打量了一番,比起那日在牡丹宴上所見,今日的她不單單是用“水靈”二字,便可以形容得了的了,不知爲何,這個安寧,今日只是一見,便給她一種複雜的感覺,不像是那種傻傻的被人利用卻不自知的蠢丫頭。
而她若真的是一個蠢丫頭,又怎能得到蒼翟與衆不同的對待?婉貴妃微微皺眉,視線再次看向某個地方,若有所思。
安寧聽着她的讚美,斂着眉眼,感受到婉貴妃看自己的目光,敏銳的她總覺得那眼神中帶着幾分讓她敵意,想到前世自己聽聞的後宮秘聞,心中一怔,下意識的看了不遠處的蒼翟一眼,莫非……那後宮秘聞是真的?
前世,她聽聞之後,還不相信,可是,若不是這樣,那婉貴妃對自己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前世,婉貴妃可不曾對自己有這樣的敵意,而婉貴妃方纔那若有似無的視線,卻是沒有逃過她的雙眼,心中對自己的懷疑越發的肯定。
“是啊!比起我那明月公主,還要略勝一籌。”皇后將安寧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話落,立即引來一旁明月公主的抗議。
“母后,你……”
似料到明月公主會開口,皇后睨了明月公主一眼,打斷明月公主的話,明月公主心中很是不甘,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寧,這個安寧,不過是母后認的義女罷了,可不是什麼真正的公主,哪一點兒比得上她趙明月的高貴身份?
安寧頓時覺得如鋒芒在背,心中嘆了口氣,看來,處處都有無形的利箭啊,稍不注意,便被刺中,明月公主的性子,皇后娘娘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素來自視甚高,天生就有一種優越感,最嫉恨的便是比她漂亮的女子,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故意還是無心,這樣一說,不是明擺着爲她招來明月公主這支不好惹的利箭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她也只能承受着,明月公主若是今後爲難她,她也只能另想辦法了!
“二小姐已經及笄了,可許了人家?”婉貴妃意有所指的詢問。
“還沒呢!東秦國這麼多優秀的男子,還怕找不到好人家嗎?”皇后眸光微閃,許人家?這段時間,她心中一直惦記着安寧的婚事,宸王對安寧的態度,她看在眼裡,而她最疼愛的侄兒南宮天裔心中在想些什麼,她也有幾分明瞭,安寧的婚事啊……還真是她心頭的一大難題!
“那也得早些把婚事定下來纔好,姐姐拿不定主意,改日妹妹我幫着姐姐物色物色。”婉貴妃心中暗自盤算着,話雖如此,但想着安茹嫣的那條毒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即便是蒼翟對安寧不一樣又如何?若是安茹嫣能夠成功,那麼安寧便再也不會礙眼了,想到這裡,婉貴妃的心情突然明朗了起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臺上女子的表演之中。
聽着二人談論的話,安寧斂下的眉眼中,劃過一抹警惕,婚事?重生之後,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情,這一世,她身上肩負着仇恨,沒有替孃親報仇,沒有讓前世那些害她負她之人受到懲罰,她又怎麼會去考慮婚事?但是,此刻經二人一提,她的心中警鈴大作。
若是低調的履行自己復仇的計劃,那也沒有什麼,但是,如今她被皇后娘娘認作了義女,她有一種預感,她的婚事或許沒那麼簡單,皇后勢必會插手!
看來,她得早些想辦法,防範於未然才行。
臺上,已經有好幾個女子敗下陣來,司儀上臺宣佈着上一輪二人比試的結果,同時宣佈了這一輪和下一輪上臺者的名字,安寧聽到“東秦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幾個字,心中一怔,下意識的看向安茹嫣的方向,此時的她,早就坐立難安,便是看不清她的面容,安寧也能夠想象得到此時她臉上的焦急。
“姐姐,讓寧兒去替妹妹將紫金暖爐拿來可好?妹妹手腳怕寒,真是麻煩得很。”婉貴妃柔聲開口,滿臉笑容,皇后娘娘自然是無法拒絕,示意安寧下去,安寧福了福身,眸光微閃,她當然知道婉貴妃讓她下去,並非拿什麼紫金暖爐,想到安茹嫣在馬車上說的話,“她都安排好了”,這所謂的安排應該包括婉貴妃在內吧!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她當然要順從她的安排,不僅如此……想到什麼,眸中的笑意越發的詭異。
安寧被帶到了隱蔽的高臺之下,這裡,她是再熟悉不過的,前世,她便是在這裡爲安茹嫣作弊呢!這個地方像是刻意佈置的一般,不大不小,隱蔽卻聽得到外面所有的動靜。
按照安茹嫣的計劃,她上場之後,先會彈奏一曲,安茹嫣事先選了一首最難的曲子,讓她練了好久,前世,安茹嫣就是憑着這首曲子,配以她稍早爲她準備好的詩詞,再加上她自己絕佳的演技,打敗了對手,甚至讓後面的人望而生畏,不敢再做挑戰。
可是這一世嘛……安寧看了一眼似專程過來監督她的穎秋,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穎秋姐姐,你出去可好?這裡這麼狹小,你若在,寧兒怕是會受到打擾,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姐姐怪罪下來……”
穎秋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但又想到小姐的交代,眸光微斂,“二小姐,奴婢會盡量小心,不會影響二小姐。”
安寧微微皺眉,不走是嗎?好吧,不走便不走吧!
安寧坐了下來,突然,身後一聲輕微的悶哼,緊接着是身體倒地的聲音響起,安寧感受到身後熟悉的氣息,回頭看向來人,挑了挑眉,眼露讚許,“不錯啊,飛翩,下手利落狠絕!”
穎秋當然不能待在這裡,她不走,安寧便只有用她的方法讓她離開,看着地上昏迷了還皺着眉頭的穎秋,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這是何苦呢,平白無故的受這一下痛!
飛翩挑了挑眉,對付一個小丫頭,他自然不費吹灰之力,拱了拱手,“小姐,飛翩先將她帶下去。”
安寧點頭同意,等到飛翩處理了昏迷的穎秋,外面便傳來司儀的聲音,宣佈接下來由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上場,安寧眸子一亮,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坐在琴前,安寧果然如前世一樣聽到安茹嫣那些冠冕堂皇,又虛假做作的話響起,前世,此刻的她將手放在琴絃上,專心致志的等待着安茹嫣的暗號,等到暗號一傳來,她便開始彈琴,而這一世……
安寧坐下之後,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那東西她準備了好些天了,爲此,她還專門潛心研究了一番。
看着手中的木偶,安寧眼中閃過一抹詭譎,不錯,那就是一個木偶,正如大夫人和安茹嫣設計利用楊木歡刺殺自己一樣,她便要用這相同的方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她們控制楊木歡,而這一次,則是她安寧控制安茹嫣!
“安茹嫣,你要轟動四國,讓天下記住你,那我便如你所願!”安寧淡淡開口,眸中一片冰冷。
廣場上,安茹嫣一襲白色紗衣,在空曠的舞臺上,每一個舉動都盡顯優雅,眉宇之間皆是隱約的媚態,安茹嫣本就生得不錯,此時此刻,許多公子的目光都專注在她的身上。
“聽聞這是東秦第一才女,今日能夠見識東秦第一才女的風姿,當真是賺了。”臺下,靠近南詔國使團的方向,有一個聲音響起。
海颯微微皺眉,多看了臺上的女子一眼,“東秦第一才女?方纔我聽那人說,她是安平侯府大小姐,她和剛剛那個女子是什麼關係?”
海颯突然的詢問讓太子楚一怔,“方纔那安寧,就是這個女子的妹妹。”
“是姐妹麼?”海颯湛藍色的眸子微眯着,這女子看似溫婉大氣,倒沒有方纔那個安寧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第一才女麼?他倒是要看看,這個第一才女到底有什麼能耐!
臺上的安茹嫣不着痕跡的掃視了衆人一眼,臉上自信滿滿,手置於琴絃之上,輕咳了聲,正要撥動琴絃,卻沒有等到預計的動靜,不由得微微皺眉,意識到此刻正有無數雙眼睛看着自己,安茹嫣恢復了滿臉的笑意,優雅的輕掩着脣,清了清嗓,這個安寧,到底是怎麼回事?沒聽到她的暗號嗎?
可是,此刻安寧就在高臺之內,這麼近的距離,怎麼會沒聽到?
再次清嗓,安寧卻依舊沒有動靜,臺下,等待着的衆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位……安大小姐是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大家都等着呢!”安茹嫣的對手,上一輪的勝出者,正好是西陵國的女子,西陵女子素來豪爽,方纔安茹嫣那一番扭捏作態,她早就看不順眼了,這樣的女子,也就是在適合被男人豢養在深閨罷了,要是放在他們西陵國,一準兒人人鄙夷不屑。
“是啊,莫不是琴壞了?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啊,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看安大小姐是飽讀詩書之人,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嗎?既然琴壞了,還磨蹭個什麼勁兒?你坐在那裡,琴就會自己好了嗎?快些認輸吧!”北燕使臣中,一女子朗聲開口,語氣尖銳,沒留絲毫餘地。
安茹嫣神色微怔,心中浮出一絲慌張,看了這二人一眼,認輸?她安茹嫣好不容易等到這次機會,又怎麼能認輸?
可是,想到此刻的狀況,臺下等着的人已經微微騷動了起來,面對那些異樣的眼神與談論,安茹嫣心裡的不安更濃,再次咳了幾聲,這個安寧,她這不是讓自己下不來臺嗎?現在可如何是好?
“安大小姐看來是生病了吧,帶病上場,精神倒是可嘉的,但四國祭這樣的場合,也別浪費大家的時間纔好啊!”那西陵國的女子,再次開口,故意爲難對手,神色之中帶着幾分幸災樂禍,似看着安茹嫣的好戲。
在場的人騷動的聲音越來越大,四處都開始交頭接耳的對臺上的安茹嫣指指點點,安茹嫣神色慌亂,目光閃爍不定,幾次不小心觸碰到琴絃,不和諧的音調傳出,更是讓在場的人眼露鄙夷。
看着此刻的狀況,崇正帝微微皺眉,朗聲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安茹嫣身體一怔,忙起身,提着裙襬倉惶的跪在地上,“臣女還未準備好,請……請皇上給臣女一些時間……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安茹嫣臉色早已經煞白,她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安寧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她還專門派了穎秋過去看着她,可爲何事情還會變成這樣……耳邊傳來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安茹嫣頓時更加亂了手腳。
原本心中隱隱含着幾分期待的海颯看到臺上那女子的表現,藍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鄙夷,這也是第一才女麼?這也未免太辱沒“第一”二字了!
就連婉貴妃也是變了臉色,這個安茹嫣,到底是唱的哪一齣?
“如若不行,那就罷了,下去吧!”崇正帝眉心皺得更緊,安茹嫣若再在那裡待上一會兒,他東秦國的顏面就多丟一分啊!平日裡見這安平侯府大小姐,倒是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但此刻怎的這麼不濟事!
“不,皇上,求皇上給臣女一次機會,臣女立刻就好,立刻就好。”安茹嫣心裡一急,滿眼哀求,此刻的她只想保留這次難得的機會,卻沒有注意到,她努力維持着的優雅,早已經不復存在。
此時的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失去這次機會,四國祭,十年一遇,也只有在東秦國舉辦之時,她纔有機會參加,等到下一次東秦國再次舉辦,便是四十年之後了,四十年啊,那時的她早已經不是這般年輕美貌,便是有機會,又能如何?
想到自己的野心,想到孃親的交代,想到南宮天裔……對,南宮天裔,她要讓南宮天裔爲她傾倒,要史書留名,要讓天下人記住她安茹嫣!
成敗在此一舉!
崇正帝眼中的不悅一閃而過,本不願答應她,正要開口讓她下去,身旁的北燕大皇子蒼翼卻是頗有興致的開口,“給她一次機會吧!東秦國的女子養在深閨,許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緊張在所難免,既是東秦的第一才女,若是不見識見識,實在是一件憾事。”
崇正帝哪敢逆了北燕國的意思,即便自己面前的不是北燕皇帝,而只是一個皇子,他依然不能不給面子,只得斂了斂眉,嘴角含笑,“如此就聽大皇子的,安茹嫣,大皇子給了你一次機會,你還不快些去。”
安茹嫣忙叩頭謝恩,起身緩緩走向琴前,袖口下的手緊握着,這一次,她不能將希望寄託在安寧的身上,想到安寧,安茹嫣心中浮出一絲狠毒,她果然是壞了她的大事,等她處理好現在的事情,再去安寧算賬,不管安寧是因爲什麼原因出了亂子,她都要讓她好看!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此時的安茹嫣卻不知道安寧坐在她專門爲她準備的高臺之下,聽着外面的動靜,看着琴絃上的那個木偶娃娃,眼中的詭譎閃爍着。
外面的動靜,一絲一毫都沒有逃過安寧的耳朵,包括那幾個女子的刁難,更加包括北燕大皇子的說情,而此時,安寧知道,是時候了,將木偶拿在手上,按照自己這些時日從抓到的那個傀儡那裡學來的技巧,對着木偶下達指令……
外面,所有人的視線依舊在安茹嫣的身上,衆人都想看看,這一次,安茹嫣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又會有什麼樣的表現,臺上,安茹嫣坐在琴前,手指輕觸琴絃,只是,當發出的聲音傳進衆人的耳朵裡之時,所有人眉心都是一皺,那哪是琴聲,分明就是噪音!
可撫着琴的安茹嫣卻依舊專注於手中的動作,彈出的卻是一聲比一聲難聽的噪音,分外刺耳。
在場的人有幸災樂禍,有鄙夷不屑,這……就這等水準,還是第一才女?哼,一個三歲小兒怕都比她強!
海颯緊皺着眉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收回視線,再也不看臺上的安茹嫣一眼。
“夠了!”崇正帝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厲聲喝道,這個安茹嫣,怕是來砸場子的吧!
北燕大皇子蒼翼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有好戲,他又怎能不看,第一才女嗎?依他看,倒是“第一廢材”更適合她。
崇正帝的制止卻並沒有讓安茹嫣停下來,安茹嫣依舊故我的彈着,那模樣好似還很享受,崇正帝見此狀況,氣得沒了儀態,起身凌厲的指着敢違抗皇命的安茹嫣,“給我把她拉下去!”
侍衛領命上前,想要將安茹嫣給轟下臺,卻不料,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侍衛推開,面容頓時變得猙獰,狠狠的瞪着侍衛,“滾開,誰要阻止我成爲天下第一,我便讓誰好看!”
那兇悍,沒有方纔上官敏的率真豪邁,倒是多了幾分陰狠毒辣,面容更是猙獰難看,讓人對這個女子再也生不出好感。
天下第一?所有人的眼中的不屑更濃,先前刁難安茹嫣的那個西陵國女子哈哈的大笑出聲,“天下第一?就憑你?也配!”
安茹嫣似發了瘋一般,衝向那女子,“天下第一,是我的!除了我安茹嫣,誰也不配,青史留名,哈哈……我要青史留名!”
安茹嫣仰天長嘯,真的好似瘋婦一般,雙手狂亂的揮舞着,就連侍衛也不敢靠近,臺下的人聽到她的“豪言壯語”,皆是面露嘲笑之色。
猛然,安茹嫣瘋瘋癲癲的模樣稍有變化,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眉眼帶笑,面露媚態,若是上臺之時的安寧,倒也能迷倒幾個人,但是,此刻的她,衣衫微亂,髮髻微散,尤其是經過方纔那樣的瘋癲,此刻的她,在衆人眼裡跟“迷人”二字,絲毫沾染不到丁點兒關係,反倒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正在衆人猜測着這個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之時,卻見她似鎖定了一個目標,輕邁着蓮步,扭動着腰身,緩緩朝着一個方向走去,衆人的目光跟隨着她的身影,只見她走下了高臺,在南詔國使團中的一個男子面前停下。
安茹嫣媚眼如絲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掏出懷中的繡帕,朝着那男子的臉上輕輕一掃,那男子臉色驟變,眸中隱約多了一絲不悅,安茹嫣好似沒有見着一般,吃吃的嬌嗔,“公子,嫣兒老早就注意到公子了,公子是人中之龍,海神之軀,嫣兒頗爲傾心,公子可願帶嫣兒回家,嫣兒爲奴爲婢都心甘情願。”
男子的臉色更是難看,而其他人則爲她這不知廉恥的舉動面露鄙夷,東秦國的民風還不至於開放到這個地步,便是西陵國也鮮少有女子這樣大膽,竟不顧場合,公然要讓一個陌生男子帶她回家,這個安平侯府的大小姐,是想男人想瘋了嗎?
“公子,你若帶嫣兒回家,嫣兒便將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誰也不知道我這第一才女是騙來的呢!”安茹嫣自顧自的說着,好似周圍沒有人一般。
話落,如平地驚雷,衆人一聽,騙來的?這是怎麼回事?
正疑惑,便聽到安茹嫣繼續開口,“那些什麼琴棋書畫呀,我可不喜歡,沒事兒的時候,教訓教訓下人可比學那勞什子的琴棋書畫要有趣多了。”
安茹嫣話一落,在場的人都是一怔,頓時譁然,東秦國的人更是恍然大悟,原來,這個“第一才女”不僅沒才,還有她那溫柔的表面也是假象!教訓下人?原來背地裡的安平侯府大小姐竟是一個以欺負下人爲樂的女人!
這個安平侯府大小姐竟是一個騙了所有人的大騙子!
廣場上炸開了鍋,各自交頭接耳的談論着,或鄙夷,或嘲諷,或氣憤……
被安茹嫣“表白”的男子,則是滿臉厭惡,這樣一個女子,當真是倒人胃口,冷冷的開口,“滾!”
而此時的安寧,聽到這一個滿含怒意的“滾”字,隱蔽處的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半,而安茹嫣……想到什麼,眸中劃過一道光芒。
“丫頭,玩夠了嗎?”
猛地,身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安寧微怔,轉身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快速的將他打量了一邊,一襲白衣,飄逸似仙人,而那一頭刺目的銀髮更是讓她心中一驚,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似人非人,“你……是誰?”
銀髮男子嘴角一揚,“我是誰?丫頭,你不是在找我嗎?我來了,你倒不知道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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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章 身敗名裂成了廢人,慘!
她在找他?安寧心中一怔,猛然想起自己前些時候自己吩咐飛翩暗中找尋的那個高人,難道他就是……操控着那個傀儡的背後之人?
“你是傀儡師?”安寧吃驚不小,那個會傀儡術的高人!
“傀儡師?”銀髮男子低聲呢喃,傀儡師?好久都不曾從他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詞,今日聽見,倒有些恍如隔世。
銀髮男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的笑着,安寧等了許久,都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心裡知道,今天怕是等不到這個答案了。
再一次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五官精緻,面容溫和,嘴角含笑,但那笑容卻好似沒有直達眼底,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那白衣,也不知是用什麼織成,穿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絲不真切,整個人好似在畫中一般。
他知道她在找他,此番前來的目的又是爲何?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恢復了鎮定,對上男子的雙眸,“公子,可否告知安寧,公子姓甚名誰?”
銀髮男子笑意依舊,卻是繞過安寧,那動作輕盈似風,讓人無法阻擋,安寧反應過來,那男子手中已經拿到了她放在琴上的木偶,細細的把玩着,“你不是喚我高人嗎?”
高人?他竟然連這個都知道,那到底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安寧的嘴角抽了抽,更加摸不透這個男子出現的意圖,但有一點她卻明白,這個男子進來這裡,連飛翩都沒有驚動,加上他方纔利落的動作,看來,倒還真是一個高人,似乎超出了她的預料。
“那敢問高人,可否將我的東西還我?”安寧開口,攤開手掌,目光落在他手上把玩的那個木偶上面,聽到外面的動靜,喧鬧聲似乎越來越大,方纔她的事情剛進行到一半,可不能就這麼被他的出現而打斷。
安茹嫣方纔已經在衆人面前醜態百出,親自爆出了那醜陋的本性,現在,她還得加一把火,讓安茹嫣的形象徹底的毀了!
哼,她要轟動四國,她要青史留名,她這個當妹妹的當然要如她的願。
銀髮男子看了看木偶,又看了看安寧,嘴角的笑好似從來沒有變過,依然淡淡的,那種淡,淡得讓人有些抓不住,好似頃刻間,便會飄遠一般。
“還你也未嘗不可,不過……”男子頓了頓,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空曠而悠遠,“你得帶着我一塊兒玩兒。”
帶着他一塊玩兒?她這可不是在做遊戲!
嘴角抽了抽,不知爲何,安寧總覺得這個男子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具體哪裡不對勁兒,想到此刻的狀況,沒有時間再和他周旋,安寧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銀髮男子伸出手,將木偶物歸原主,安寧接過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他真的是傀儡師,那麼這類巫蠱之術在他的眼裡,怕只是小孩兒玩的東西,他當真對這有興趣?
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安寧揮開腦中的思緒,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未完的事情做完。
坐在凳子上,安寧忽視身邊男子的存在,而那銀髮男子,自始至終都站在安寧的身後,一瞬不轉的看着,那雙眸中沉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亦沒有丁點兒溫度。
只是,在安寧重新開始對木偶下達指令之時,他的手輕輕的放在了她的肩上,安寧微怔,沒有理會他,倒是覺得比起方纔施咒時的沉重,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而此時的廣場上,被安茹嫣當中“表白”的那男子不悅的吼出一個“滾”字,安茹嫣便重重的被推倒在了地上,一時之間,那狼狽的模樣,讓所有人捧腹大笑,對安茹嫣的鄙夷又多了幾分。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茹嫣的身上,爲方纔她口中所爆出的那個猛料震驚着,他們都樂得看這一處好戲,似乎還想看看,這個曾經號稱是“東秦第一才女”的大騙子還會有什麼驚人的舉動,她那大家閨秀的僞裝下,到底還有什麼齷齪的勾當。
但是,主位上的那幾個人,除了北燕大皇子蒼翼頗有興致的看着安茹嫣的狼狽窘態,其他三人,崇正帝、西陵女皇還有南詔國王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那一雙異於常人的藍眸上。
天生藍眸,除了那個海上帝國的王室,這世上怕找不到其他藍眸,而坐在南詔國使團中的那個男子……莫非……三人各自思索着,這個藍眸男子和那個縱橫四海的船王會有什麼關係?
不錯,方纔被安茹嫣“表白”的男子,正是海颯,這便是安寧要的,安寧知道,海颯就是船王無疑,前世,船王在四國祭上對安茹嫣着迷,繼而成爲安茹嫣的助力,這一世,她便硬生生要讓船王厭惡這個女人,阻斷這二人聯合在一起的一切可能,更加要斬斷這個潛在的敵人成爲真正敵人的任何契機!
而方纔安茹嫣的舉動,以及海颯對安茹嫣的毫不憐惜,已經昭示了他對安茹嫣的厭惡。
安茹嫣趴在地上待了片刻,忽然,她又微微有了動靜,方纔這一摔,擦破了她細嫩的手掌,前些時候,因爲雪球而被抓壞了的手,經過這段時間的保養,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又沾染上了鮮血。
只是,眼神沒有焦點的安茹嫣,卻絲毫沒有顧及到手掌傳來的微微疼痛,撐着身體,從地上爬起來,“你們知道嗎?那身所謂的才華我是從誰身上偷的嗎?她就是安平侯府二小姐,我是不是很聰明,物盡其用纔是大智慧,哈哈……”
安平侯府二小姐?所有人都是一驚,而其中有幾人卻是微微皺眉,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原來……
海颯那雙藍眸閃過一道光亮,但瞬間卻消失不見,眸子越發深邃。
安茹嫣嬌笑着,身體一軟,又朝着海颯撲了過去,好似餓狼撲羊一般,“公子,嫣兒今天對這天下第一志在必得,你娶了我可好?”
這一次,海颯靈巧的一閃,而太子楚唯恐安茹嫣再激怒這個海國的貴客,顧不得對安茹嫣的厭惡,用身體擋了過去。
“娶你?那個不長眼睛的會看上你這樣的女人?”那個北燕女子再次開口,言語之中的不屑更濃,“這女子還真是了不得,發瘋撒潑樣樣都來,竟還像青樓妓女一般,你的這張臉,是要也不要?”
“哎呀,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呀,快快記住了,斷然不能去提親了。”開口的是一個東秦國的世家公子,安平侯府是四大世家之一,能夠攀上這門親事,那好處可不小啊,可是,現在看安茹嫣這模樣,又想起她脫口而出的那些秘密,經過今天這一出,這樣一個等於聲名狼藉的女人,便是皇帝的女兒,現在怕也是沒人會要了。
“是啊,是啊……連自己的妹妹都利用,這樣的女子,心腸還不是一般的壞!”
衆人競相附和,猛然,有人呵呵的開着玩笑,“那個‘人中之龍’,這個‘天下第一的才女’這麼想嫁給你,你就娶了她得了,免得她再出來四處勾引男人,拉着男人就想嫁,丟人現眼!”
海颯眸子一緊,那一抹如幽深的藍色似有風雲變幻,崇正帝看在眼裡,想起安茹嫣剛纔的話,“人中之龍,海神之軀”,他們仔細看着這男子,渾身散發的貴氣讓人不容忽視,這藍眸男子,莫不就是船王本人?
這個想法浮出腦海,崇正帝心裡一驚,若真的是那個縱橫四海的船王,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快,快些將那女人給朕押下去……”崇正帝急切的起身,親自匆匆的朝着海颯所在的位置走去,身後的皇后娘娘也緊隨其上,這麼久以來,她還從來不曾見到皇上這般焦急。
而這邊,安茹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改那讓人倒盡胃口的妖嬈媚態,看海颯的目光猛地變得兇狠,手一伸,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有所動作,都沒有任何防備,就這樣,安茹嫣尖銳的指尖觸碰到海颯的耳後,海颯心裡一驚,猛地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事情,正要避開,卻已經來不及,那一雙罪惡的手,拉扯下一張麪皮,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在當場。
那張麪皮之下,竟然有另一張臉,而那張臉……衆人倒抽一口涼氣,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有男子的俊美,有女子的柔媚,剛毅如刀,白皙似玉,這樣的映襯下,那雙藍色的眸子更是分外惹人注目,看着他,好似看到一篇湛藍的幽幽大海,望不到邊,亦是無法探尋那深海之下的風雲變化。
匆匆趕到的崇正帝也呆了,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要將安茹嫣給弄走。
此刻那雙藍眸滿含慍怒,手緊握成拳,目光如利箭一般,直直的射向那個罪魁禍首,這個瘋女人竟然……海颯怒不可遏,一擡手,一個掌風朝着安茹嫣襲擊而去,絲毫沒有留情,安茹嫣頓時飛了出去,身體越過了整個高臺,從高臺另一邊坐着的賓客頭上飛過,如一隻斷線的風箏,重重的落在地上。
“啊……”一聲痛呼伴隨着骨頭碎裂的聲音,讓衆人皆是一驚,幾乎能夠想象得到,這一掌的攻擊,加上這一重重的落地,會讓人落得怎樣的下場。
而此時在高臺之下的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詭異,她要讓安茹嫣所做的事情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現在,就要讓她清醒過來,讓她親眼看看她此刻的狀況是不是如她所期待的那樣,安茹嫣啊安茹嫣,你若知道你親手毀了自己的名聲,又會是怎樣的痛徹心扉,你又該去恨誰呢?
眼神一凜,安寧毫不猶豫的抽掉那一根刺在木偶天靈穴上的銀針,與此同時,在銀針離開穴位的那一刻,廣場上,地上的安茹嫣似剛從夢中醒來一般,腦袋一片迷濛,渾身的痛讓她一怔,輕微挪動身體,卻發現,更加劇烈疼痛襲來,人卻依然無法動彈,她的腿……她的骨頭……
無法消化此刻的狀況,不遠處,那些看着她指指點點的人,以及不斷飄來的刺耳的聲音,更是讓她緊皺着眉峰。
“還沒死嗎?”
“那可惜了,死了纔好,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死了乾淨。”
“死了才便宜她了,依我看,該拉出去遊街示衆,這個大騙子,騙得我好苦,虧得本公子之前還仰慕‘第一才女’的才華,卻原來都是她矇騙世人的把戲。”
“哪是什麼‘第一才女’,應該是‘第一騙子’‘第一賤人’才配她。”
“可憐了她的那個妹妹,怕是被這女人一直壓迫欺凌着吧。”
安茹嫣聽着這些話,不斷的搖着頭,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大騙子?什麼‘第一賤人’,他們是在說她嗎?不,她不是,她是東秦第一才女,她不僅要做東秦的第一人,還要做天下的第一人!
她要青史留名!她要讓所有人都記住她安茹嫣,她更要讓南宮天裔爲她着迷!
猛然間,她看到了馬上的那一抹身影,心裡一喜,朝他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但是,當看到那雙眼中的冰冷與鄙夷之時,安茹嫣如遭雷擊。
以往,南宮天裔對她冷漠也好,敷衍也好,從來不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鄙夷,那眼神明顯的在告訴自己,他看不起她!
不!爲什麼會這樣?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何會癱軟在這地上,爲何那些人看着她,好似看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努力回想,安茹嫣腦袋一陣空白,只記得自己原本在臺上,準備彈琴,她已經彈了嗎?安茹嫣眉心皺得更緊,不,她沒有,單是看那些人對她的態度,她就知道,還沒有!
強撐着身子,安茹嫣努力的想起身,可是,卻再次失敗,她無法挪動身體,她的上半身好似和下半身分開了一樣,除了痛,沒了其他知覺,更是無法帶動自己站起來。
“來人哪……快來人哪……扶我到臺上去……”安茹嫣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呼救找人幫忙,看着那些嘲笑的神色,安茹嫣緊握着拳頭,等會兒她定要讓他們收回這樣的嘲笑。
怎料,她的話卻引來了大家又一波的嗤笑,“還想上臺呢?難不成你還沒瘋夠?臉還沒丟盡不成?”
崇正帝臉色一沉,看也不看安茹嫣一眼,冷冷命令道,“快將她弄走!”
若是再由她鬧,他東秦的顏面就被她給丟盡了,這個安茹嫣,她是存心想要將這四國祭攪黃了不成?
“請慢!”一個聲音響起,崇正帝看向這個聲音的主人——那個藍眸男子。
崇正帝本就懷疑他的身份,此刻,不管他是不是那個神秘的船王,他都不能怠慢了,忙開口,“公子有什麼要說的?”
海颯藍色的眸子微眯着,不緊不慢的看了遠處的安茹嫣一眼,眼中的嫌惡更濃,“東秦皇帝陛下,既然貴國的這女子想成爲天下第一之人,這樣的膽識與志氣實在是少見,不如就成全了她想要青史留名的心,皇上覺得如何?”
那語調淡如清風,幽如泉水,衆人聽了,禁不住心曠神怡,但說出的內容卻是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怔,這個藍眸公子,竟然要成全安茹嫣!他們莫不是聽錯了?
“公子的意思是……”崇正帝微微斂眉,疑惑的問道。
海颯藍眸微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帶着幾分邪惡,衆人看着那抹笑,都不由得怔了怔,這樣的笑容在這樣的一張臉上,竟讓他們倒抽了口氣,這是怎樣一個邪魅的男人啊!
好似有一種魔力一般,讓人明知道他懷着邪惡心思,卻依舊願意飛蛾撲火!
“天下第一嘛……有很多種,好的,壞的,千人稱頌的,萬人唾棄的,這女子既對這‘天下第一’這麼瘋魔,依我看,‘天下第一不要臉’倒是挺適合她,四國祭的歷史上可從來未出現過這樣的女子,若在青史上留下這一筆,我想也應該是一段佳話!”海颯斂下眉眼,他最厭惡的就是野心大還癡心妄想的女子,這個安茹嫣,早已經讓人倒盡了胃口,又敢揭下他的人皮面具,實在是不可饒恕!
“好,好一個‘天下第一不要臉’,本宮認爲這名號恰到好處!”北燕大皇子率先開口,今天可是看了一出好戲,他的心情亦是大好,隨即命令史官,“快,快記下來,載入史冊,一點一滴都不能漏掉,另外,各國的信使可以出發了,將這‘天下第一不要臉’傳遞出去。”
四國祭的規矩,信使會一波一波的派出去,任務便是將四國祭上發生的事情廣而告之。
想到那個見到他就喊打喊殺的上官敏,蒼翼不由得微微蹙眉,有些頭疼,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將“天下第一母老虎”的名號安在那潑辣的女人身上,母老虎要排個名次,第一的位置,那個上官敏當仁不讓!
“是,臣遵旨。”史官領命,北燕大皇子的命令誰敢違逆?
“不要臉……不要臉……”頓時,廣場上的人齊聲高呼,一聲高過一聲。
安茹嫣如遭雷擊,在北燕大皇子下令記入史冊的那一刻起,她的腦袋中就一片空白,天下第一不要臉?她安茹嫣嗎?不,她不是……她要的載入史冊,是榮耀加身,而不是以這樣讓後人唾棄,讓天下人鄙夷的方式……
可是,不出幾日,整個四國都會知道她安茹嫣是那天下第一不要臉之人……
“不……”安茹嫣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從口中噴灑而出,看着衆人的高呼,看着史官快筆疾書,安茹嫣一口氣提不上來,頓時昏厥了過去……
安茹嫣如一個跳樑小醜一般,娛樂了所有人,比試繼續,臺下的蒼翟冷眼看着這一切,眸中依舊是讓人探不見底的深邃,突然,銅爵俯身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麼,黑眸一凜,眼中劃過一抹凌厲。
“集合‘驚蟄’圍住飛花小築!”蒼翟開口,聲音寒冷如冰,他果然還是去了!
手倏地緊握成拳,沒有理會其他人,蒼翟徑自起身,走出了四國祭的廣場……
而此時的飛花小築,典雅精緻的庭院寧靜而清爽,每一株花草,都好似經過主人精心的照料。
男子四十有餘,一襲普通的青衫,站在院中的涼亭裡,看着涼亭下清澈湖面上嬉戲的兩條錦鯉,男子的嘴角溢出一抹溫和的笑意,“沒想這麼多年後竟也能看到你喜愛的東西,看來,他是全心全意的在思念着你啊!”
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絕世容顏,男子緩緩閉上眼,飛花小築,曾是她的地方,在這裡,有太多屬於她的痕跡,這裡和二十多年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好似院子的主人一直留在這院子裡一般。
他真的將這院子照顧得極好!
聽到身後傳來的細微的腳步聲,中年男子眼皮微動,但依舊沒有睜開眼,殺意,他明顯的感覺到了身後那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意,可是,他卻依舊不以爲意,聞着空氣中清爽的氣息,他果然還是來了!
涼亭裡,兩個男人相對而立,氣氛瞬間涌起一股詭異,但卻沒有人去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
“有客拜訪,身爲主人,是否該煮一杯茶招待?”沉默許久之後,中年男子沉聲開口,聲音無形之中透着一股子威嚴,頓了頓,語氣又變得柔和,似在嘆息,“甚是想念這飛花小築中的茶香啊。”
當年飛花小築的主人喜愛飲茶,且鍾愛親手煮茶,那樣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尊貴公主,卻喜歡在這小院中享受着平常人家的小日子,多少年沒喝到她親手煮的茶了……鼻尖泛出一絲酸澀,他曾在閒暇之時,抽空學着她的樣子,親自煮茶,可是,無論多少次,都尋不到他懷念的那個味道。
蒼翟眸子一緊,一道寒光激射而出,“堂堂北燕皇帝,寒舍招待不起!”
不錯,此人便是四國之中,最爲強大的北燕國的主宰者,這次四國祭,他來了東秦國,卻不是以使臣的名義,他暗中行動,想來他來東秦國的目的並不是爲了四國祭。
北燕皇帝睜開眼,淡淡開口,“罷了,你恨我,我心中自然知曉,這麼多年,我也沒奢望你能夠原諒我。”
“既然知道,何必前來?你就不怕我殺了你?”蒼翟利眼微眯着,看着這個依舊蒼勁挺拔的背影,他的恨在心中盤桓了這麼多年,沒有一天消弭過。
“我相信你若想殺我,絕對不會手軟,但我卻知道,你不會在這裡殺我,這是她的地方,她最見不得的就是血腥,你將這裡照料得這麼好,是不會讓鮮血弄髒了她的地方。”北燕皇帝眼中浮出一抹笑意,他進來之時,就已經察覺到門口的陣法機關,想來是蒼翟不願有人打擾這院子的清幽,才用陣法將閒雜人等拒之門外。
爲了她,他還真是有心!
蒼翟微怔,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不錯,我不會在這裡殺你,因爲你不配死在這裡。”
“不配嗎……”北燕皇帝低聲呢喃,腦海中無數畫面閃過,二十多年前,他誤入飛花小築,第一眼見到那個在小築中煮茶的女子,便再也移不開眼,第一時間便下定了決心,他要她!他要將她帶回北燕國,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本以爲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卻沒想到,他看上的卻是這個東秦國最珍貴的寶貝,昭陽長公主,那時的她,人人稱頌,個個喜愛,知曉她的身份,他的決心依舊沒變,即便她是公主又怎樣?他有的辦法得到她!
所以,他不顧她已有婚約在身,潛心算計,巧取豪奪,終於逼得她不得不跟自己走,他如願的得到了她,可是……想到自己曾經所做的事情,北燕皇帝眸中浮出一絲悔恨,可是,如今的悔恨又有什麼用?
不配,蒼翟說得不錯,他是真的不配啊!連死在這裡,他也不配!
“銅爵,送這位老爺離開。”蒼翟朗聲開口,他不願這個男人在飛花小築中多待一會兒,這裡是孃的地方,對於這個害死孃的兇手之一,他多待一會兒,便是對這裡的玷污。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眉心倏地緊皺着,聽出他語氣中的堅決,竟是高深的笑了起來,轉身看着蒼翟,老練深沉的視線在他的身上打量着,沉默片刻,朗聲開口,“記住,你終究是我的兒子,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曾經那個被他趕出北燕國的小男孩真的長大了!他的幾個皇子中,就數蒼翟最像他,看着他,他好似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你卻是我的仇人,血海深仇,這一點,你也改變不了。”蒼翟冷笑,早在多年前,他親眼看着孃親在自己面前受盡折磨,親眼看着她在自己懷中斷氣之時,他就已經在心裡發誓,這仇誰也阻擋不了,終有一天,他會親自替孃親報仇,即便那仇人之中,有他的親生父親!
“好,那我便等着你,等着你來找我報仇的那一天!”北燕皇帝直視着蒼翟仇恨的雙眼,這個兒子和他一樣,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一樣的執着,果真是好父子啊!
閉上眼,似乎想最後感受一下這曾經屬於她的院子中的氣息,昭陽……這麼多年,你是否也還在怨我?
“這老爺,請!”銅爵恭敬的出聲。
北燕皇帝心裡嘆息,終究還是睜開眼,隨着銅爵離開,只是,他剛走出幾步,卻是哈哈的大笑出聲,“蒼翟,你的身上終究是留着我的血……我的兒子……哈哈……流着我北燕的血!”
任憑北燕皇帝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蒼翟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無法舒展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帕,取出錦帕之中包裹着的簪子,細細的摩挲着,黝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主子……”銅爵將北燕皇帝送出了飛花小築,便立即回到了涼亭中,一直以來,他都知道主子心中的仇恨,這些年,主子一直在爲復仇做謀劃,沒有絲毫懈怠。
蒼翟將簪子收回,眸光一凜,“從今天起,飛花小築加強守衛,不許任何人進入,另外,北燕皇帝和大皇子都已經不在北燕皇宮,告訴胭脂,讓她的人留意些,製造些事端,北燕國的其他幾個皇子可不能太安寧了。”
“是,屬下明白,主子……”銅爵拱手領命,想到什麼,似欲言又止。
“有什麼就直說。”蒼翟眉心微蹙。
“屬下是想,如今情況特殊,北燕皇帝和大皇子二人……屬下是擔心他們有什麼其他的動作,所以,是不是讓赤驥回來?”銅爵試探的開口,赤驥,曾是蒼翟的貼身護衛,他的身手是八駿之中數一數二的,若是他也能在主子身邊,主子自然會安全許多。
蒼翟眸光微斂,沒有出聲,卻讓銅爵心裡沒底,以爲主子是因爲赤驥心生不悅,便立即改口,“讓躡景……”
“躡景不能動!”蒼翟打斷銅爵的話,“我相信你的能力!”
丟下一句話,蒼翟轉身走出涼亭,八駿中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忠心耿耿,銅爵想來是擔心自己的安危,纔會如此顧忌,他兩年前,換掉赤驥之後,之所以會選擇銅爵接替赤驥成爲他的貼身侍衛,自然有根據,銅爵進入八駿,比所有人都晚了兩年,但是,銅爵卻是所有人中最努力的,八駿是他的死士,更是他的夥伴,八駿的訓練殘酷無比,當年銅爵進入八駿之時,還是一個連劍都不會使的少年,但他卻憑着努力,進步神速,很快便趕上了其他同伴的進度。
事實上,現在的銅爵在八駿之中,綜合素質是最強的,而他處事小心謹慎,這一點,便是他選中他最重要的原因。
至於躡景,此刻躡景手上有他暗中派出的任務,任務沒完成,躡景自然不能動。
北燕皇帝和蒼翼,便是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他自己也能夠應付,想到蒼翼,蒼翟的眸子中劃過一抹幽深……這個大哥,既然已經來了東秦國,自然會找上門來!
……
聽雨軒內,安寧看着自己面前的這個銀髮男子,自她結束了對安茹嫣的操控後,她便被這個男子帶了出來,她沒想到他竟一路將她帶回了安平侯府的聽雨軒,熟門熟路得讓安寧也爲之詫異。
而在進了聽雨軒後,他便一直坐在她房內的貴妃椅上,閉目打坐。
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他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想到他的身手,安寧不由得微微蹙眉,這人竟能夠在飛翩的眼皮子底下,將她帶出來,絲毫沒有驚動飛翩,果真是一個高手。
此刻飛翩找不到人,怕會急了吧!
“公子,喝杯茶吧。”安寧親自端了一杯茶過去,放在他面前,柔聲開口。
男子睜開眼,對上安寧的雙眸,揚起嘴角,“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趕我走。”
安寧被說中心思,嘴角抽了抽,她自認內斂,不會輕易的將心中所想表露出來,可這個男人……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安寧淡淡開口,“怎麼會?公子來者是客,安寧不會對客人不敬。”
“你可不必公子公子的叫。”男子端起茶杯,淺淺的抿着,似沒有瞧見安寧微微僵掉的臉色。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叫他公子,那也得知道他的名字吧!
“昀若。”似看出了安寧心中所想,昀若眼皮也沒有擡一下,輕聲吐出兩個字。
昀若?他的名字嗎?應該是了,安寧頓時覺得自己的性子極好,若是別人,怕早就耐不住性子,想對他大呼小叫了,不錯,是大呼小叫,這人確實有將人逼得失態的本事!
“你是極恨方纔那個木偶?那人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昀若喝着茶,一連丟出兩個問題,聲音依舊淡淡的,讓人有些抓不住,方纔,他將安寧的舉動全數看着眼裡,她看着木偶時,那眼中的恨,騙不了人,更加騙不了他。
安寧微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又如何?”
她和安茹嫣,豈止是深仇大恨,腦海中浮現出前世臨死時的畫面,她的命,她未出世那孩兒的命,都被安茹嫣奪了去,那種恨,深入骨髓。
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之氣,昀若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但嘴角的笑意依舊不減,“既然這樣,何不殺了她?乾淨利落,一了百了。”
殺了她?安寧眸中凝聚起一抹陰沉,殺了她,太便宜她了!
她要讓她在痛苦中受盡折磨,安茹嫣不是喜歡名利麼?前世利用她,得了那麼些好名聲,享受着衆人的羨慕與恭維,那麼這一世,她便要讓那些她所在意的東西,所期待的東西,全數落空。
今日,安茹嫣在四國祭上這麼一鬧騰,過不了多久,整個東秦國,乃至是整個四國大陸,都會知曉她今日的醜態,知曉她的虛僞,以及那醜陋的本性。
安寧沒有回答,但昀若眼中卻是劃過一抹了然,當真有這麼濃烈的恨麼?不知爲何,他竟覺得十分有趣,早在他的傀儡被安寧困住之時,他就已經知曉,傀儡師對自己的傀儡都是有感知的,他一個人獨居多年,養幾個傀儡,也不過是消磨時間,順帶通過他們知曉外界所發生的事情罷了,傀儡被困,若是沒了用處,他自然可以放棄那個傀儡,可從那個傀儡感知到了眼前的這個丫頭,他竟破天荒的出來了。
這些時日,他一直處在暗處觀察這個女子,聰明慧黠,內斂多謀,他突然有一個念頭,他長時間的孤寂,應該找個人作伴了,而眼前的這個女子,似乎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直覺告訴他,有她在身邊,也許這漫長的日子或許不會再那麼難熬,或許會變得多姿多彩。
正在此時,門倏地被推開,隨即,一抹玄色身影一閃而入,安寧一擡眼,還未看清來人,整個身體便被攬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熟悉的氣息讓安寧微怔,劇烈的心跳聲在她耳邊一下又一下。
“還好你沒事。”頭頂傳來蒼翟的聲音,方纔,蒼翟離開飛花小築,回到四國祭的廣場,卻見飛翩匆匆來報,說安寧憑空消失,聽了這個消息,他的心裡竟是從來未曾有過的慌張。
現在感受到安寧在懷中,一顆心才稍稍放下。
安寧心裡流出一股暖意,任憑他將抱着自己,眼中浮出一絲柔和,聰明如她,隱約能夠猜出他因何擔心,只是,她事先卻沒有料到素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蒼翟,卻因爲她,此時心跳如此急促。
蒼翟是關心她的呢!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安寧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我沒事,只是被人帶走了而已。”
蒼翟濃墨的眉峰微蹙,被人帶走了?能從飛翩的面前將人帶走,那麼那個帶走安寧的人……房內,一絲淡得不易察覺的氣息讓蒼翟微怔,警惕的看過去,看到那銀髮白衣之人,眸子微微一緊。
便是這個人將安寧帶走的嗎?這人一眼望去,探不到底,他嘴角那淡淡的笑,更是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意圖是好是壞。
“這位是?”蒼翟率先開口,此刻的他,已然恢復了一貫的鎮定。
“他……”
“在下昀若,寧兒的朋友。”安寧剛要介紹,昀若便開口打斷安寧的話,微微欠身,算是行禮。
話落,蒼翟和安寧皆是怔了怔,神色各異,安寧嘴角抽了抽,朋友?他們什麼時候成了朋友了?這個昀若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蒼翟卻是留意到這個自稱是昀若的男子對安寧的稱呼,挑了挑眉,嘴角微揚,“既然是寧兒的朋友,自然是我蒼翟的朋友,看裝束,昀若公子似不是我東秦人,不知可有地方落腳,如若不嫌棄,便到我宸王府住下吧!”
“宸王殿下真是好客,不過,多謝宸王殿下的好意了,昀若自是有地方住。”昀若斂下眉眼,想到自己這些時日的落腳之地,不由得微微蹙眉,雖然簡陋了些,但也還算過得去,加上他從來不在意這些身外的東西,住哪裡都是一樣。
聽他們說到住的地方,安寧竟總覺得有些怪異,下意識的看了昀若一眼,他到底住哪兒?
“小姐……小姐,不好了……”碧珠匆匆的進了聽雨軒,見房中多出來的這幾人,心中微怔,但隨即想到大廳此刻的風暴,碧珠立即上前抓着安寧,“小姐,你快些躲躲吧!”
“發生了什麼事,如此慌張?”安寧微微蹙眉,隱約能夠料到些許。
碧珠一臉擔心,“方纔大小姐被擡着送了回來,老爺正在大廳裡發着怒呢,還有大夫人……大小姐樣子慘不忍睹,滿臉虛弱,但口中卻叫着小姐的名字,喊打喊殺的,好不嚇人啊!大夫人正吩咐顧大娘來帶小姐過去呢!”
“哦?是嗎?”安寧眸光微閃,果然是因爲這個,即便是安茹嫣不知道她一切的醜態敗露,都是自己暗中操控着,以安茹嫣的性子,今天她沒能按照安茹嫣所安排的那樣在暗中替她作弊,想必她心中自然是記住了的。
口中叫着她的名字喊打喊殺嗎?她倒是要看看,如今的她,還能有幾分囂張的氣勢!
“慌什麼?大夫人既然吩咐人來帶我過去,我又怎能躲?即便是躲有多得過嗎?”安寧嘴角微揚,眸中神采飛揚,反而貼心的安撫着焦急的碧珠,躲什麼躲?她能在聽雨軒好好待着,自然沒有要躲的意思,今天安茹嫣這麼一鬧,消息必然是已經傳回了安平侯府,安平侯府可還有一出好戲呢!她若是躲了,豈不是太虧了?
“小姐,萬一……大夫人和老爺都在氣頭上呢!萬一……”碧珠一心擔憂着安寧的安危,一張臉因爲焦急糾結在一起。
安寧睨了她一眼,果真是一個忠心的丫頭,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的好碧珠,你且將心好好的放在肚子裡,你莫要忘了,你家小姐今天安安分分的,什麼錯也沒犯,即便是大夫人和老爺在氣頭上,平白無故的,他們又能把我怎麼樣?”
今天在四國祭上,闖出大禍的是安茹嫣,不是嗎?安平侯爺即便是怒火叢生,那怒氣也自然是發泄在安茹嫣的身上。
碧珠聽安寧這麼一說,臉上的擔心才稍有緩和,可是,想到什麼,碧珠依然緊皺着眉,“可是,大夫人她……她疼大小姐……”
大夫人疼大小姐,大小姐又這般模樣,以大小姐那性子,若是挑出小姐的什麼不是,大夫人一準兒是要遷怒小姐的!
“碧珠姑娘,本王自然會跟着你家小姐一塊兒去。”蒼翟朗聲開口,刻意加重“本王”二字,意在告訴碧珠,有他宸王在,大夫人和安平侯爺,即便是要將怒氣波及到安寧身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安寧微怔,沒料到蒼翟會有如此決定,但她也不動聲色,朝着碧珠綻放出一抹笑容,“這下你可放心了?”
碧珠望着宸王,忙不迭的點頭,放心了,有宸王在,她自然是放心的,便是她這個丫鬟也知道,侯爺和夫人該是有幾分忌憚着宸王的!
“二小姐,大夫人請你快些趕去大廳一趟。”聽雨軒外,顧大娘連門也沒進,就站在院門口朝着裡面喊着,語氣透着幾分凌厲。
安寧給碧珠使了個眼色,碧珠立即意會,隨即跑出房門,迴應着,“是,顧大娘,奴婢這就去催催小姐。”
安寧擡眼看了一眼蒼翟,二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昀若不便出現在大廳之中,便留在房間內。
安平侯府大廳,安寧還未走近,遠遠的便聽見安平侯爺厲聲傳出來的怒吼,“我怎麼養出你這樣的女兒,竟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你將我這張老臉放在哪裡?將我們安平侯府的顏面放在哪裡?”
“老爺……你別再罵了,嫣兒她……她已經這個模樣了,你就消消氣,說些安慰的話吧,她心裡也難受……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啊……”大夫人嗚咽着開口,拿起繡帕,一邊擦拭着眼淚,一邊看着被安置在榻上正接受大夫診治的安茹嫣。
她今天開開心心的送安茹嫣出了侯府的大門,嫣兒臨走之時,還滿臉笑意的告訴她,今天一定要帶回好消息來,她當然知道,有安寧在,不出差錯,嫣兒定能爲她爭氣,載譽而歸,可是,方纔看到嫣兒被這樣擡着送了回來,她頓時臉色都白了。
嫣兒渾身癱軟,動彈不得,口中除了喊痛,還一直叫着安寧的名字,她就猜測,這事兒定然和安寧脫不了干係。
“哭哭哭,你還知道哭,她這樣不都是你嬌慣出來的嗎?現在好了,你聽聽,方纔那人是怎麼敘述的?你看看那些人是用怎樣的眼神看我們安平侯府的?你明天再上街去看看,瞧瞧這個京城會傳出什麼樣的話?”安平侯爺怒不可遏,操起桌子上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應聲而裂。
一想到方纔將安茹嫣送回來的那些人的傳話,他臉都氣得綠了,“你這女兒丟臉還丟到四國祭上去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是怕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我安平侯府出了個這樣不要臉的禍害嗎?”
“爹……娘……嫣兒好痛……好痛……”安茹嫣嗚咽着,看到安平侯爺那恨不得殺了她的怒氣,心裡甚是不甘,“不該……不該是這樣的……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一想到那些人的鄙夷之色,一想到那青史留名的“天下第一不要臉”,她的脖子就好似被人用一雙手狠狠的掐着,像要奪了她的命一般,上身微微一動,全身的痛便如潮水般朝她襲來。
“我的嫣兒啊……你別激動,好好躺着,大夫,她怎麼樣了?快告訴我,她到底怎麼樣了?”大夫人看着安茹嫣因爲疼痛糾結在一起的臉,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大夫搖了搖頭,一陣嘆息,起身朝着安平侯爺拱了拱手,“侯爺,夫人,大小姐怕是……”
“怎麼了?怕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呀!”大夫人絲毫沒有了溫婉與鎮定,失態的拉着大夫的手,滿臉焦急與擔憂。
大夫爲難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再看了看安平侯爺,終究還是開口說道,“大小姐怕是廢了。”
廢了?在場的人也是神色各異,安平侯爺眉心皺得更緊,五夫人秦玉雙,大少爺安洛楓,以及三小姐安蘭馨聽到這個消息,眼底皆是劃過一抹幸災樂禍,安茹嫣啊安茹嫣,她也有今天!
大夫人如遭雷擊,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大夫,你說清楚,她怎麼會廢了?她好好的,細心調理是能夠治得好的,你快告訴我,她可以治好!”
大夫再次嘆了口氣,“夫人,老朽已經看過,她的骨盆已然碎裂,這輩子是站不起來了,便是細心調理,下半輩子也只能靠輪椅度過了,另外,傷得太重,怕也不能生兒育女了,哎,反正老朽是無能爲力了,侯爺,夫人另請高明吧。”
大夫甩開大夫人的手,連診金也不要了,匆匆的出了大廳……
大夫人耳邊迴盪着大夫的話,靠輪椅度過?無法生兒育女?她的嫣兒怎能這樣了此殘生?
“啊……”安茹嫣淒厲的大吼出聲,似剛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不,我不要靠輪椅……我不是廢人……我……還要嫁人……我還要嫁給將軍……我……”
安茹嫣倏地住口,看着門口站着的安寧,眼中滿是嫉恨,她怎能甘心?安寧好好的,她卻成了廢人,不!安茹嫣眼中越發的瘋狂,“安寧……你剛纔爲什麼要反悔,我們約好的,你爲什麼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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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茹嫣凌厲的指責,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門口安寧的身上,大夫人利眼一眯,猛地衝上前去,抓住安寧的手腕兒,“說,你到底對嫣兒做了什麼?”
“冤枉啊……寧兒什麼也沒做……”安寧皺着眉頭,滿臉委屈,看到大夫人痛徹心扉的模樣,看到安茹嫣滿眼的瘋狂,更是知曉安茹嫣如今的慘狀,心裡浮出一絲快意,廢了呢!真的廢了啊!廢了好,她倒是要看看廢了的安茹嫣還能生出什麼風浪。
以安茹嫣那樣高傲的性子,素來只想踩在別人頭上的她,面對廢人的生活,以後又會承受怎樣的煎熬!
“冤枉?那你倒是說說,出門之時,你跟着嫣兒,方纔嫣兒被送回來,卻不見你跟着,這是怎麼回事?”大夫人目露兇光,似要將所有的怒氣都遷怒到安寧的身上。
她的話剛問出口,原本抓住安寧手腕兒的手,猛地被另外一隻大掌握住,強大的力道似乎要將她的手腕兒捏碎。
“啊……”大夫人被迫鬆開安寧,擡眼看向那隻大手的主人,當看到宸王那一臉陰沉的冰寒之時,心中一怔。
“是本王將安寧帶走了,侯爺,看夫人這樣子,莫不是要怪罪本王不成?”蒼翟眸子一凜,手中的力道沒有絲毫憐惜,冷冷的目光看向大廳中的安平侯爺,擲地有聲。
安平侯爺微怔,他即便是怒氣再大,也不敢怪罪堂堂宸王殿下,他哪有那個膽子啊,忙上前將大夫人一把拉開,“不,不,不,老臣不敢,既然是宸王帶走小女,便沒什麼可說的了。”
“爹……”
“老爺……”
安茹嫣和大夫人不約而同的叫道,單單是因爲一個宸王便將安寧護着,那安茹嫣如今這般慘樣,該如何出得了這口惡氣?即便安寧沒有任何過錯,她們也不願讓安寧安生,可是宸王蒼翟竟然……
“如此便好,本王可不希望看到因爲本王的關係,讓二小姐蒙受不白之冤。”蒼翟眸光微斂,言語中的警告十分明顯。
“這是當然,當然不會!”安平侯爺是聰明人,怎麼會不明白蒼翟的意思,此刻,他便是沒有維護安寧的心思,也不能讓安寧在侯府內出了什麼差錯。
大夫人和安茹嫣見安平侯爺對宸王的唯唯諾諾,心裡的鬱結之氣更濃,安寧看在眼裡,斂下的雙眸中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讓人來不及抓住,便消失不見,緩緩走到安茹嫣的面前,微微皺眉,“姐姐,你這是怎麼搞的?方纔寧兒在外面聽人說姐姐在四國祭上,已經奪得第一,青史留名了,可爲何……”
安寧目光打量了安茹嫣這狼狽的模樣一眼,話落之時,果然看到安茹嫣那張臉倏地變得猙獰。
“啊……”許是想到那千夫所指的場面,安茹嫣雙手捧着頭,瘋狂的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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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看着安茹嫣猙獰的瘋狂,心中浮出一絲快意,她雖不喜揭人傷疤,但是,揭開安茹嫣的傷疤,她卻是十分樂在其中。
奪得第一?青史留名?所有的一切都違背了安茹嫣原先的意思,當真是快哉!看來,這件事情怕是會成爲安茹嫣的噩夢了,這正是她想要的!
大夫人臉色更是難看,忙上前試圖安撫安茹嫣,卻被她揮動的手,一巴掌打在了臉上,啪的一聲,響徹整個大廳。
“呀……這嫣兒,怎麼能連大姐都打,快,快來人,捉住大小姐,別再讓她亂動。”五夫人秦玉雙驚叫而起,匆匆的吩咐着,人已經走到安茹嫣的身旁,試圖抓住她揮舞的雙手,但在瘋狂的安茹嫣面前,她似乎顯得有些虛弱,見下人都沒有動作,秦玉雙給安洛楓和安蘭馨二人使了個眼色,“楓兒,馨兒,還不快過來幫忙!”
幫忙?安蘭馨和安洛楓當然樂得幫這個忙!
一想到這對母女害死了自己的娘,安蘭馨心中恨意交織,這麼好的機會,她又怎能錯過?
安洛楓和安蘭馨立即上前,名爲幫忙,可是,安茹嫣痛苦的嚎叫聲卻越來越淒厲,現在她這幅身體,隨便一碰,都會引出鑽心蝕骨的痛,這六隻手,看似好意幫忙,但實際上卻是不着痕跡的在對安茹嫣落井下石。
安寧看着這三個趁機在安茹嫣身上發泄自己的不滿與恨意的人,淡淡的斂下眉眼,退在一旁,樂得看一出好戲。
大夫人因爲剛纔安茹嫣那一巴掌,整個人僵在當場,久久無法回過神來,臉色變了又變,等到清醒過來,慌亂的她目光閃爍着,猛地抓住安平侯爺,“老爺,快讓人去尋最好的大夫。”
安平侯爺眉心緊皺,一想到安茹嫣給他丟了這麼大的臉,他心裡氣憤難消,現在,他巴不得這個女兒死了算了,免得以後讓人指指點點,讓他這張老臉怎麼見人?怎麼面對朝中的文武百官?
“老爺,她是你的女兒啊……”大夫人見安平侯爺不說話,心裡隱隱不安。
女兒?他可不止一個女兒?老練的眸子看了一眼安茹嫣,方纔大夫已經說了,安茹嫣已經廢了,他也不會再指望這個女兒了,視線在落到安寧的身上,眸子變得幽深。
安寧雖是雲蓁之女,雲蓁死後,他便一直對這個女兒冷漠相待,雲蓁死後的半年,安寧一直對他心存怨恨,那時,他便有心要讓安寧跟着雲蓁去了,她雖是他的親生骨肉,但是,他絕對不能允許一個心懷恨意的威脅在他身邊待着,即便是親手殺了她,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後來,安寧失憶,忘記了一切,打消了他一直以來的顧慮,安寧不再是他的威脅,他便留下了她,將她當成一個透明人,任憑她被大夫人和安茹嫣利用,不聞不問。
他卻沒有料到,如今的安寧,成了皇后的義女不說,還和宸王蒼翟十分交好,如今對安茹嫣已經沒有盼頭,看來,他更加要重新考量這個二女兒的價值了!
察覺到安平侯爺的視線,大夫人心中微怔,她是聰明人,她和安平侯爺夫妻這麼多年,安平侯爺的性子,她是有幾分瞭解,此刻他心裡在盤算着什麼,她當然能夠猜出幾分,不,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侯爺重新重視雲蓁的女兒!
一改方纔對安平侯爺的哀求,大夫人斂下眉眼,似做了某個決定,“老爺,如今嫣兒這個樣子,已經無法代表侯府出席四國祭了,嫣兒今天闖了禍,給侯府抹上了污點,但四國祭還沒結束,我們侯府還有挽回面子的機會。”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看向大夫人,若有所思,“夫人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嫣兒和寧兒都是老爺的女兒,嫣兒丟了侯府的臉,那便讓寧兒替侯府將這顏面給討回來,所以,明天,便讓寧兒替嫣兒代表安平侯府,出席四國祭吧。”
話落,大廳中的人皆是一怔,安平侯爺眉心微皺,看着安寧,似在考量着大夫人的這個提議是否可行。
蒼翟眸光微斂,精明如他,當然知道大夫人突然的轉變,背後肯定有什麼算計,正要開口,卻被安寧打斷。
“爹,寧兒願意代姐姐出席四國祭。”安寧淡淡的說道,大夫人一開口,她便已經猜出了大夫人的用意,她真的希望她挽回侯府的顏面麼?哼!大夫人怕是沒那麼好的心思。
既然她都將她推向四國祭了,那麼她順着她的意思又何妨?只是……想到什麼,安寧眸中劃過一抹深沉,看了安平侯爺和大夫人一眼,緩緩開口,“不過,寧兒有一個疑問,還希望爹孃告訴寧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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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渣母狠毒算計殺機不斷
安寧話落,安平侯爺和大夫人神色微怔,相視一眼,心中都有疑惑,疑問?真相?安寧口中的疑問與真相到底是什麼?不知爲何,二人不約而同的想到那件事,神色微斂,大夫人的手更是緊了緊,而安平侯爺,此刻臉色也有些許變化。
但他們心中卻是告訴自己,寧兒她是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
“寧兒有什麼疑問,但說無妨。”安平侯爺平靜的開口,但心中已經起了波瀾,他本不願讓安寧有機會開口問出她心中的疑問,無論那疑問是什麼,他都不會給機會,但是,安寧身旁的蒼翟那強烈的存在感卻是讓他不得不硬着頭皮,讓安寧說下去。
安寧直視着大夫人和安平侯爺,神色頃刻間變得異常的嚴肅,“寧兒是孃的親生女兒嗎?”
“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哪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你耳邊嚼什麼舌根子。”安平侯爺急切的打斷了安寧的話,“寧兒,你別聽了別人的挑撥離間,胡亂猜測,你就是你孃的親生女兒。”
安平侯爺心裡終究是慌亂了,安寧出口的疑問,果然和他所猜測的一樣,也正是這個讓他十分忌諱,現在,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安寧知道真相。
安寧心中微怔,浮出一絲諷刺,安平侯爺果然是急了呢!
“寧兒……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麼?”大夫人試探的看着安寧,自從安寧失憶之後,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好她的親孃,她今天有此一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寧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大夫人,無辜的不答反問,“寧兒應該記起什麼嗎?”
大夫人臉上的蒼白那樣明顯,大夫人是害怕了嗎?害怕她記起來,害怕她知道真相,找她復仇嗎?
安寧的反應,讓大夫人鬆了一口氣,仔細一想,寧兒不可能已經恢復了記憶,想到失憶前的安寧,自從她娘死後,安寧見到她,眼中從來沒有掩飾對她的恨,而此刻的安寧眼中澄澈如水,一點兒也不像記起來的樣子,想來,她應該只是聽了一些人的閒言碎語,心中有所懷疑罷了。
雖然,她有心置安寧於死地,但是,此刻還不能撕破了臉皮,所以,她現在必須要安撫好安寧。
臉上扯出一抹笑容,親暱的上前拉着安寧的手,“寧兒啊,我怎麼會不是你的親孃?無論你從哪裡聽到什麼言語,那都不是真的,你千萬不要相信,定是有些人心懷不軌,故意挑撥我們母女的關係,娘是疼你的。”
大夫人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慈愛的母親,溫聲細語,好似方纔那個對她目露兇光,狠狠抓着她手腕兒,厲聲質問的人不是眼前這個人一般。
虛僞!安寧心中的諷刺更濃,再次看到這張嘴臉,她恨不得親手將那臉上虛僞的溫和撕開!
“真的是別人亂說的嗎?”安寧斂下眉眼,低聲呢喃。
大夫人表面上依舊溫和,但心中的不悅卻是更濃,更加肯定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了兩年多前的事情,腦中思索着,唯一的可疑……想到某人,大夫人眸子一緊,若有似無的看了秦玉雙一眼,但很快的便恢復如常,扯了扯嘴角,“當然是別人亂說的,孃的話,你也不信了嗎?”
說着,語氣之中多了一絲刻意流露出的哀傷,那麼明顯的僞裝,安寧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便也只有前世的她纔會相信,而今世……安寧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信,孃的話,寧兒自然是信的!”
大夫人細細的觀察着安寧的表情,那是她十分熟悉的溫順與無害,此刻心中終於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那就好,真是孃的好女兒。”
“是啊,寧兒一直都是孃的好女兒。”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意有所指,此娘非彼娘,此女亦非彼女,箇中深意便也只有安寧自己懂得,而大夫人和安平侯爺……眸光微閃,她方纔所做的,不過是略微的試探罷了,而這試探的結果……
這對夫妻還是繼續在騙她呀!
想到方纔這夫妻二人的反應,她們還真是擔心自己記起過去的事情啊!擔心嗎……心中浮出一絲詭譎,見他們此刻的安心,若是知曉自己真的已經恢復了記憶,那他們又會如何?
“娘,姐姐她……”安寧皺着眉頭,目光看向安茹嫣,此時的安茹嫣,不知何時已經昏厥了過去,想來是那三個名爲“幫忙”的人,太過“熱情”,她是承受不住了吧!
想着方纔大夫對安茹嫣的診斷,也虧得安茹嫣那個模樣了,還能叫着她的名字喊打喊殺,哼,即便是喊喊又怎樣?只能讓她自己心中的不甘越積越多罷了,以安茹嫣的性子,單是心中的這份不甘就足以將她折磨得身形俱廢。
大夫人一提到安茹嫣,臉色便有些難看,終究是她的親生女兒,受了這等罪,她怎麼挺得過去?而她這個做孃的,看着心裡也是難受的,可她怎知道,這便是她的報應!
“你不用擔心她,大夫……大夫……”大夫人有些哽咽,忙福了福身,“老爺,妾身先送嫣兒回綺水苑。”
老爺現在正在氣頭上,這個時候,她不能再繼續拿嫣兒的事情來煩他,想到自己的算計,老爺即便是將心思放在了安寧身上,也不能長久,明天……哼,明天該是四國聯合狩獵了吧!那狩獵場,便是安寧葬身之地!到了那個時候,安寧沒了性命,而安蘭馨和城南別院裡那個女人生得四小姐都還小,老爺最終只得將希望重新寄託在嫣兒的身上。
大夫人心中盤算着,吩咐下人,將安茹嫣擡着,送回了綺水苑……
大廳裡,所有人都散了去,而安平侯府的書房內,安平侯爺獨獨將安寧留了下來,房間內,安平侯爺沒有開口,安寧也不做聲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在安平侯爺將她叫進書房之時,她的心中就隱隱有了幾分瞭然,這個身爲自己爹爹的男人,前世,在璃王對她生出興趣之後,爲了利益,便積極的促成她和璃王的婚事,在他眼裡,她的作用就和在大夫人眼裡她的作用是一樣的。
大夫人利用她爲她的女兒鋪就美好未來,而安平侯爺,則是利用她,靠近東秦國的權力中心,一個爲名,一個爲利,這對夫妻,兩個都是一路貨。
而現在,安平侯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呢?
安寧斂下眉眼,眸中隱隱有光芒閃爍着,她在等,等待着安平侯爺開口,而她也要看看,這個爹要多久纔會開口。
“你……和宸王殿下似乎走得很近。”沉默許久之後,安平侯爺終於出聲,打破這一室的沉默,老練的眸子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這個丫頭,長得越發的像雲蓁了,而那日……
想起安寧及笄那日所穿的衣裳,那衣裳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是昭陽長公主的東西,當年,昭陽長公主及笄之時,他雖沒有在場,但是,卻在及笄禮之後,幸運的瞥到了一眼,那樣的風華絕代啊!那日見到安寧,他也好似見到了昭陽公主一般,想到什麼,安平侯爺眸子越發的幽深。
那既是昭陽長公主的東西,會穿在安寧身上,自然是經過宸王的允許,整個東秦的人都知道,宸王殿下對死去的昭陽長公主維護至極,曾有傳聞,據說當年宸王蒼翟只有十多歲,有個江洋大盜,覬覦昭陽長公主曾經用過的玉碗,潛入宸王府偷竊,那人的最後下場竟是被宸王蒼翟砍去了雙手雙腳,並且將頭顱懸掛至京城北門,並宣告所有人,若是再有人敢動他母親的東西,他會親自將他五馬分屍。
而宸王竟能將那衣裳給安寧,想來對安寧是有幾分特別的。
安寧眸光微閃,“宸王殿下和寧兒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今日碰巧遇到,他便將寧兒帶了出來。”
“是嗎?”安平侯爺眸子倏地收緊,意有所指的說道,“可依爹看了這麼多人的經驗,我倒是覺得,宸王殿下對你與衆不同。”
“爹爹不要亂說,宸王殿下他不近女色,況且,外面傳聞蘇琴公子……所以,不會是爹爹想的那樣。”安寧故作急切的解釋,心中卻是浮出一絲諷刺,看來,這個安平侯爺本性又犯了麼?若是宸王對她與衆不同,那他是不是又要爲了盤符權貴,撮合他們二人,將她許配給宸王?
“寧兒,你已經及笄了,是時候該考慮考慮你的婚事了。”安平侯爺斂了斂眉,自顧自的說道,如今安茹嫣的情況,指望她嫁個好人家,那是不行了,三女兒和四女兒都還小,如今也只能靠着安寧,若是安寧嫁得好,那麼安平侯府便可以再輝煌幾分。
安寧不語,心中卻是對於“婚事”更加警惕在意,今天,她不止一次的聽到有人提及她的婚事,皇后想插手,婉貴妃也想操心,現在,素來對她不聞不問的安平侯爺,也在對她的婚事絞盡腦汁,呵,什麼時候她安寧的婚事竟成了一個香餑餑了?
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諷刺,但有一點,她卻是明白,既然她的“婚事”已經成爲這幾人注意的焦點,那麼她得快些做些打算了。
這一世,誰也休想利用她,包括她的婚事!
安寧出了書房,卻沒有回聽雨軒,而是繞過了許多回廊,來到安平侯府最深處的那個院子——離園。
上次安茹嫣被關在這裡,她吩咐飛翩深夜裝神弄鬼嚇她,那以後,原本就被府中之人看做禁地的離園,更加成了衆人害怕的地方,而離園鬧鬼的事情也是不脛而走,鮮少有人會靠近這裡。
吩咐碧珠在門外守着,安寧獨自進了院子,緩步走到那被燒燬的廢墟前,每一步都極其沉重。
“娘,寧兒來看你了。”安寧看着廢墟,腦海中浮現出大火中,孃親掙扎的畫面,眸子中的恨意越發的濃郁,手緊緊的握成拳,多諷刺!她的那個爹爹當真是無情至極,娘燒死在這裡,最後竟連一個墳墓都沒有。
她知道,這當然少不了大夫人在中間算計,而孃親的孃家雲家,當時也陷在林家的算計中,自顧不暇,更不用提抽身爲孃親討說法了。
“娘,你看見了嗎?她的女兒已經廢了,娘,你再等寧兒一些時日,寧兒要讓她們受盡折磨,定要讓整個安平侯府乃至是林家,來祭奠孃親和雲家那百來口人命。”安寧眸中滿是堅定,那堆廢墟中,她似乎看見了孃親的身影,伸出手,急切的上前,想要抓住,只是,卻沒料到腳下一個羈絆,整個身體便朝前撲下去。
安寧回過神來,意識到此刻的狀況,卻已經失去了平衡,嘴角勾起一抹釋然,也罷,摔了就摔了吧,她便用那疼痛來讓她銘記心中的仇恨與決心。
只是,預期的疼痛沒有傳來,腰間突然出現的一隻手,卻是讓她身體微怔,隨即整個身體被拉正,一回身,卻是對上那一抹淡得冰冷的笑容。
“摔壞了可如何是好,你的孃親怕也會心疼。”昀若抽回長臂,那一頭刺目的銀色頭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整個人好似被光暈籠罩着,若不是那笑容透着的冰冷,倒會讓人覺得,眼前站着的是天上下凡的仙人無疑。
看着眼前的男子,安寧不懂,爲何這樣的一個人,嘴角始終是那樣淡淡的笑?爲何明明笑着,那笑容卻始終讓人感覺不出暖意?爲何總讓人覺得他有些透明,就算是放在房間裡,也難以察覺他的存在?爲何這個高人還不離開?
“你已經是第二次趕我走了,最好別讓我發現第三次。”嘴角依舊含笑,昀若直視着安寧的雙眸,淡淡的開口。
安寧嘴角抽了抽,原本她正要感謝他適時地出手相救,卻沒料到……安寧緊皺着眉峰,探尋的上下打量着昀若,“你有看穿人心的本事?”
不止一次,昀若不止一次說出了她的內心所想,他若真的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在還未分辨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將他留在身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昀若卻是搖了搖頭,“我可不會看穿人心。”
“那爲什麼……”
昀若眨了眨眼,但笑不語,轉身留給安寧一個背影,卻是答非所問,“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可爲了報仇傷害自己的身體,今日那類操控的巫蠱術對施術之人本身就有反噬的傷害。”
安寧微怔,想起今天對木偶下達指令之時所感受到的沉重,頓時恍然大悟,但之後的時間,她卻是輕鬆的,猛地,她好似想到什麼一般,吃驚的看着眼前這個淡得好似不存在的背影,“謝謝你。”
那時,他將手放在了她的肩上,想必是因爲他,她之後纔會感到輕鬆的吧!而那反噬的衝擊,是不是已經轉嫁到了他的身上,這樣一個男子,之前本不相識,爲何他竟然會幫她?
昀若眉峰挑了挑,果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聰慧女子!
“你到底是什麼人?”安寧疑惑的開口,這個昀若,越發的高深,前世,她也不曾聽說有這樣一個高人存在。
昀若轉身看向安寧,這丫頭,連皺眉的時候,也是別有一番風情,難怪……
“一個活得不耐煩的人。”昀若淡淡的丟下這一句話,整個身體騰空而起,消失在高牆的那端。
正因爲活得不耐煩,所以,他要爲自己找些樂子!
安寧看着這人出神入化的輕功,眸中的疑惑更是濃得化不開,腦中盤旋着他方纔說的話,‘一個活得不耐煩的人’,這世上還有像他這樣活得不耐煩的人?
看他的年紀,不過是二十多歲,卻已經有這麼出神入化的本事,若是正常人,在意氣風發的年齡,有了這身本事,應該會想着幹一番大事吧!而他卻竟然已經活得不耐煩了,呵!當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深夜,皇宮之中。
啓動儀式結束之後,四國使臣各自回了行館,崇正帝在行館設宴,招待各國使臣,而在酒宴之後,回到皇宮之中的崇正帝,卻是請回了一個重要人物。
宣政殿內,崇正帝命令宮人準備好了各色美食,親自招待邀請來的客人,宸王蒼翟和南宮天裔奉命陪在一旁,整個宣政殿內,除了伺候的宮人,便只剩下四人。
“公子,這是我東秦國特有的美食,從宮外的八珍閣帶進來,雖比不得貴國的東西,但公子嚐嚐鮮也是未嘗不可的。”崇正帝一臉笑容,態度十分熱絡,便是對西陵女皇陛下和南詔國主,都不及這般討好。
被崇正帝喚作公子的正是那個擁有異於常人的藍色眼眸之人——海颯。
海颯被這樣熱情的招待着,心中也是明瞭,即便是這東秦皇帝不點名他的真實身份,想必他也已經確認了他船王的身份了吧!
這個東秦老兒,還是有幾分眼力勁兒的。
仰頭喝下一口酒,海颯藍眸中似笑非笑,看到對面坐着的宸王蒼翟,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宸王殿下,怎的不見今日你身旁的那位小姐,叫安寧是吧?聽聞她是那‘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女子的妹妹,便是被她偷了才華之人嗎?東秦第一才女,呵……如此看來,該是那個叫做安寧的女子吧,既是東秦第一才女,有機會,一定得見識見識。”
聽海颯提起安寧,蒼翟和南宮天裔的身體都是微怔,南宮天裔的神情尤爲怪異,今天,從安茹嫣的口中聽到那些秘密,他震驚得無以復加,那個該死的安茹嫣,竟然利用寧兒……想到這件事情,南宮天裔剛毅的面容越發的凌厲,桌子底下的手倏地緊握成拳,他不在的這兩年,寧兒在京城中到底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他曾以爲她過得不錯,但是,現在他卻不確定了,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小時候的……現在的……一個又一個畫面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最後停在腦中的,是兩年前她給自己的那一封信,現在他不得不懷疑,那封信她到底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寫下的?
他想要一個答案,想要問問她,兩年前那樣絕然,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若公子喜歡才女,本王定爲你搜羅一些有才華的女子,陪公子好好的看看我東秦國的美景。”蒼翟朗聲開口,黑眸深不見底。
海颯好看的眉毛卻是皺了皺,隨即藍眸之中似乎有一絲邪魅溢出,挑眉看向蒼翟,“這些有才華的女子中,是否有那叫做安寧的女子?”
“自然是有。”蒼翟絲毫不避諱他的目光,船王是什麼樣的人?!自己若越是將安寧藏着掖着,便越會引起他的興趣,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視同仁,讓海颯覺得,安寧也不過是一個平常女子罷了,只要寧兒不引起他的注意,事情自然就過去了。
“那就好,我便等着宸王殿下的好意安排了。”海颯眸光微斂,那雙湛藍的眸中,讓人捉摸不透,這個蒼翟,看那安寧的目光明明那麼深切,現在倒是大方,竟捨得答應他,呵!不過,不知道這“大方”背後,是不是另外藏着心思。
想起白天在廣場上試探自己的女子,那個安寧,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再見見的,不過這個蒼翟嘛,斂下眉眼,海颯的眸子中劃過一抹異樣的高深……
聽雨軒內,躺在牀上的安寧卻是久久無法入眠,睜着眼,看着牀頂,眼中隱約有一絲無奈。
對,是無奈,讓她心生無奈的不是別人,這無奈正好是那個自從今天在四國祭上初次遇見,之後一直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粘着她的男人,說是粘着,倒也不太貼切,他總是遠遠的在一旁,並不靠近,但是卻又無處不在。
翻過身,安寧看到盤腿打坐在這間房子屋頂懸樑上的人,嘴角止不住抽搐,猶記得方纔她發現他時的震驚。
“大半夜的,你怎的不回你住的地方?”安寧努力剋制着,不讓語氣有絲毫的不妥。
“我回了,這便是我住的地方。”昀若說着,便提氣而起,身體一躍而上,穩穩的落在房間的樑上,閉目打坐,旁若無人。
安寧看他利落的動作,饒是兩世爲人的她,那一刻也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猛然想起了他稍早說的話,好似瞬間明白過來,臉色僵得更加厲害,他……他……
“你這些時日,就住這裡麼?”安寧顫抖着手指着房樑上那男人,滿臉的不可思議,似質問,似責備……
“雖簡陋了些,但尚過得去,不過……這樑着實是窄了點兒!”昀若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便舒展開來,“你放心,我還能應付,這些夜裡,我不也沒掉下來過嗎?”
安寧終於忍不住低咒出聲,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樣,這些天,他竟真的住在這裡,那麼……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昀若公子,我想你應該知道,這是我的閨房。”
她雖然不擔心別人會發現有男子深夜在她的閨房之中,畢竟,她自認警惕細心,而飛翩也是感覺敏銳,這些天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看來,不是因爲別的,只因爲這個男人的高深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自然是知道,且並不介意。”昀若丟下這一句話,就再一次閉上了眼,任憑安寧在房間內臉色變了又變,安寧只覺得自己好似被雷擊中了一般,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
安寧不停的在房間踱步了好一會兒,纔到屏風之後換下了衣衫,她知道昀若定是不會離開房間的,也罷,這麼多天都過去了,又幹嘛在乎多一天?上牀躺下,她卻沒有注意到房樑上的那個男子嘴角揚起的弧度似乎大了些許。
昀若睜開眼,看着牀上躺着的女子,這個年紀的女子,本開天真爛漫,而她因爲仇恨將自己繃得太緊了,所謂張弛有度,一張一弛,偶爾也應該放鬆一些,想起方纔她抓狂拿他沒有辦法的模樣,眸中的光亮隱隱閃爍着,那樣的她倒是可愛極了。
閉上眼,心中多了一分滿足。
翌日一早,安寧醒來之時,第一時間,便是睜開眼看向房樑,卻只見那裡空空如也,安寧微微皺眉,起身穿好衣裳,搜尋了整個房間,都沒有看到昀若的身影。
他走了嗎?
“小姐,你在找什麼?”進來伺候她洗漱的碧珠開口問道。
“今早可曾看見昀若公子?”安寧平靜的問道,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來。
“這一大早的,府外的大門還沒開呢!昀若公子怎麼會出現在聽雨軒呢?碧珠自然沒見着啊。”碧珠笑笑道,小姐怎麼會這麼問?
安寧斂下眉眼,洗漱完畢,想來碧珠是不知道昀若便住在她房裡的事情,想到碧珠的性子,她也不便多提,要是碧珠知道有男子在她房裡過夜,怕又要着急了,而昀若……他……應該是走了吧!
如此想着,正此時有丫鬟進了聽雨軒,陸陸續續的幾人,各自手中都端着東西,在管家的指揮下襬滿了她的整張桌子,安寧看着面前琳琅滿目的吃食,不由得微微蹙眉,“這是怎麼回事?”
“二小姐,這些都是一早從八珍閣弄來的早點,不知小姐喜歡吃什麼,所有便每一樣都準備了些。”管家態度一改往日的冷淡,變得熱絡起來。
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她當然知道這些東西是出自八珍閣,“我是想問,爲何會送這些東西過來,管家應該是知道,我平日裡吃的東西,都是在聽雨軒內,丫鬟自己操持的。”
“二小姐,那是以前,侯爺吩咐了,今後二小姐吃的用的,都要最好的,侯爺還說,二小姐有什麼吩咐,只管交代便成。”
“哦?都是侯爺吩咐的?”安寧眸子一緊,眼中劃過一抹了然,目光掃了一眼面前站着的這些丫鬟,又落在這滿滿一桌子的點心上,心中卻是浮出一絲諷刺,安平侯爺啊安平侯爺,他這是想討好她麼?
這個時候,他對她態度這麼大的轉變,目的是爲了什麼,她仔細一想,便也能夠明白,安平侯爺可不做沒有好處的事情!
“二小姐,老爺還吩咐,等二小姐用完早點,便出發去圍場。”管家看了一眼安寧,見她面容平靜,似沒有因爲老爺這般對待,而特別高興,要知道,老爺從來沒有關心過哪位小姐吃什麼,就連城南別院裡的四小姐,老爺也不曾這麼疼愛過,便是偶爾送出一些小物件,小姐們也是高興得歡天喜地,幾天幾夜都合不攏嘴,可這二小姐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我明白了,有勞管家了,你且下去吧!我很快就出去。”安寧沉聲交代道,平靜的語調,沒有絲毫波瀾,亦是看不清絲毫情緒,斂下眉眼,她可沒有忘記今天的四國狩獵。
管家行了個禮,轉身退下,剛出了房門,便聽到安寧的聲音再次響起,“管家……”
管家倏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安寧,“二小姐還有什麼吩咐老奴的?”
安寧隨意拿了一種糕點,細細端詳,隨即放入口中,果真不愧是八珍閣的東西,這糕點,入口即化,美味香甜,只是,安寧的眉峰卻是微微皺着,淡淡的開口,“管家,我曾聽姐姐說,那八珍閣有一種名爲元寶漿的東西,據說比瓊漿玉露還要香醇,就連宸王殿下也喜歡得緊呢!要是能嘗上一嘗,那怕是賽神仙的日子了,哎呀,你瞧,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先下去吧。”
管家眸光微斂,福了福身,退了下去,走出聽雨軒後,想到安寧方纔的話,元寶漿?侯爺這麼明顯的在討好二小姐,若是真滿足了二小姐的這個願望,讓二小姐開心了,無論侯爺有什麼目的,必然是事半功倍,心中做了決定,他應該將方纔二小姐的話告訴侯爺。
聽雨軒內,管家走後,安寧的嘴角卻是溢出一抹詭異的笑。
“小姐,大小姐什麼時候跟你說過什麼……叫什麼元寶漿的呀?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呀?”碧珠在一旁疑惑的問道,總覺得小姐的笑讓人頭皮發麻。
“她是沒和我說過,這元寶漿嘛,自然是一種好東西。”安寧挑了挑眉,給碧珠使了個眼色,“坐下一起吃,這麼多好吃的,可別浪費了,等到時候,那元寶漿送到,你自然能夠知道是什麼東西了,那香醇可不是謠傳呢!”
所謂元寶漿,可是八珍閣的八珍之一,自然昂貴無比,不今如此……想到自己的盤算,眼中的光芒越發的晶亮,看來,她得先寫一封信讓人送給表哥才行。
安平侯爺想討好她,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誠意!
而此時的大廳內,安平侯爺聽了管家的彙報,不由得皺了皺眉,“她當真這麼說。”
“是,二小姐提起那元寶漿,面露嚮往,可不像她吃着點心之時皺着眉頭呢!”管家如實說道,看了看安平侯爺,試探的問道,“侯爺……您看……”
“當然要滿足她,派人去八珍閣看看,務必弄到那個‘元寶漿’,今晚等二小姐從狩獵圍場回來之時,就送上。”安平侯爺眸光微斂,沉聲開口,若是元寶漿能夠讓安寧對他感恩,那何樂而不爲呢!
“是,侯爺。”
安寧到大廳之時,正好聽見管家恭敬的領命,心中隱約浮出一絲瞭然,卻不動聲色,剛進了大廳,便聽到身後傳來大夫人的聲音。
“寧兒,我正要讓顧大娘去聽雨軒叫你呢,怎料你已經出來了,那就別耽擱了,今天四國狩獵,我們安平侯府的顏面,就全靠你了。”大夫人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此時的她,斂去了昨日因爲安茹嫣而生出的擔憂,但眉宇之間的疲憊,卻依舊明顯,即便畫了比平日更濃的妝,刻意的掩飾,也沒有絲毫作用。
安寧看在眼裡,臉上亦是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是,寧兒知道了。”
方纔聽碧珠說,昨天安茹嫣被送回綺水苑之後,大夫人便又請來了好幾個大夫,爲安茹嫣診治,可每一個大夫最後的答案都和昨日那大夫的結果一樣,看來,安茹嫣還真是註定這個樣子了!
而昨晚,聽聞昏迷的安茹嫣醒了過來,不過醒來之後,便是大叫大鬧,鬧得整個綺水苑無法消停,大夫人則是整夜守在安茹嫣的身旁,片刻也離開不得,看她此刻的臉色,想來昨晚必定被折騰的夠嗆。
幾人到了侯府門口,早已經有馬車在等候着,安寧正要上馬車,卻被大夫人叫住。
“寧兒,等等。”大夫人笑得溫婉,但眼底卻是有一抹陰冷。
“娘可有事交代寧兒?”安寧停住動作,故作疑惑的問道,將大夫人眼底的那抹冷意看在眼裡,心中瞭然,這大夫人怕是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大夫人斂下眉眼,朗聲吩咐,“來人,將馬牽過來。”
隨即,便有下人牽來一匹駿馬,所有人都看着這彪悍的駿馬,面露疑惑。
“夫人,你這是幹什麼?”安平侯爺皺着眉頭,冷冷的掃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卻是呵呵的笑道,“老爺,今天可是四國狩獵的日子,寧兒若是坐馬車去,怕是會失了我安平侯府的威風,狩獵當顯馬上風姿,寧兒今天既是要爲安平侯府爭回顏面,那當然不能用馬車了,這是我昨天便讓人準備好的一匹良駒,一整晚都讓人好生照看着,今天可是養足了精力,特地給寧兒當坐騎。”
安平侯爺眸光微斂,贊同的點頭,大夫人說得不無道理,不過……“寧兒從未騎過馬,這可又如何是好?”
大夫人眼底劃過一絲凌厲,她當然知道安寧從來未曾騎過馬,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有此提議,最好是上了馬,便被馬給摔下來,丟了小命,她才高興!
安寧將大夫人的神色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那如此,寧兒便聽孃親的安排了。”
說罷,便離開馬車,走向一旁的駿馬,輕拍了馬身,嘴角微揚,果真不愧是一匹良駒,高壯,彪悍,若真是從上面摔下來,便是不喪命,怕也會小死一回吧!
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大夫人,扶着馬鞍,一躍而上,穩穩地坐在了馬背上,沒有絲毫不適應,反倒是神采飛揚,隨即從下人手中接過繮繩,牢牢攥在手中,朝着大夫人燦爛的一笑,“謝謝孃的駿馬!”
大夫人見此狀況,臉色倏然僵住,袖口下的手握緊,安寧竟然……看她坐在馬上的姿勢,倒好像是極其熟練一般,安寧一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所有事情,她都看在眼裡,她什麼時候學會騎馬了?
本期望這匹野馬能將她摔下來,解解她的怒氣,想到嫣兒昨晚的折騰與痛苦,此刻看着駿馬之上,那個平添了幾分英氣的安寧,心裡的鬱結之氣更濃,一張臉更是猙獰的扭曲着。
安寧看着大夫人變了又變的臉色,心中冷哼,大夫人又怎麼會料到,這一世的她雖沒騎過馬,但上一世,她在璃王趙景澤身邊,少不了爲他四處奔走,騎馬這等事情,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看來,這大清早的,她倒是讓大夫人失望了,看她那算計落空的表情,心中頓時覺得格外暢快。
“爹,娘,寧兒先走了!”安寧勒了勒繮繩,夾了夾馬肚,最後深深的看了大夫人一眼,策馬離開。
“哈哈……這個寧兒,莫不是有天分,不錯,管家,千萬記住我方纔的吩咐,二小姐要的元寶漿速速準備好!”安平侯爺看着策馬而去的安寧,那颯爽的英姿,倒是有幾分豪氣,看來,他如今將心思放在安寧身上,定不會讓他失望!
安平侯爺對安寧的誇讚更是讓大夫人臉色難看了幾分,似是賭氣一般,冷冷開口,“老爺,你莫要忘了,她是誰的女兒!”
想到昨日安寧的試探,安平侯爺神色一怔,卻是狠狠的瞪了大夫人一眼,“你這女人,最好給我安分點兒,若是讓她知道兩年多前的事情,她饒不了你,本侯爺也定不饒你!”
兇狠的目光,凌厲的語氣,沒有絲毫掩飾,大夫人心中一驚,卻是不甘心的別開眼,眼底也不掩飾心中的惡毒,哼,安寧想知道兩年多前的事情,怕是沒有那個機會了,過了今天……想到她早已經準備好的毒計,方纔安寧沒有從馬上摔下來,卻也逃不過今天!
京城的街道上,四處馬車駿馬穿梭着,好不熱鬧!
四國狩獵的圍場,位於城東的郊區,那是皇家圍獵的地方,爲了今年的四國祭,早兩年,崇正帝就下令禁止在那圍獵場狩獵,目的就是要將圍獵場的獵物積蓄在那裡,就等今天四國狩獵的日子,各國英雄一展身手。
四國使臣各自出了行館,都在這個時候趕往圍獵場,一時之間,京城的街道倒是顯得有些擁堵。
安寧坐在馬上,聽到身後浩大的動靜,心中明瞭,是皇上的隊伍從宮中出來了,安寧刻意策馬靠邊走,讓隊伍先行通過,猛地,感受到一道灼灼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安寧微微蹙眉,順着視線看過去,卻是看到一身勁裝的南宮天裔。
此刻的他,護在皇上身旁,那目光,即便是很遠,她都能感受到那不容忽視的灼熱,而那眼神之中,似有話要對她說一般,安寧眸光微斂,他要對自己說什麼?
二人隔得太遠,崇正帝的大隊伍推着他前進,終於,南宮天裔的視線從安寧身上移開,但是,他的心思卻依舊停留在安寧的身上,今天,他無論如何都要問清楚,問清楚兩年前那封信上的決絕,到底是不是出自她的真意!
安寧看着南宮天裔的背影走遠,嘆息一聲,揮開腦中的思緒,一擡眼,便對上另外一雙眼眸,溫柔如水,婉約可人,也難怪皇上會對她尤爲恩寵,不過,她卻知道,婉貴妃那雙溫柔體貼的眼眸之後,隱藏的卻是禍心。
她怎的將又注意到自己了?安寧心中生出了防備,無論婉貴妃有意無意,這個人,她不得不防!
崇正帝的隊伍漸行漸遠,猛地,空氣中“嗖”的一聲,隨即,安寧身下的駿馬一陣嘶鳴,前蹄驚跳而起,安寧心裡一驚,迅速的穩住自己的身體,勒緊繮繩,整個馬帶動着安寧的身體高高揚起。
駿馬受驚了!
受驚的馬似乎瘋狂了起來,正在此時,一個身影閃過,與此同時,一條長鞭揮過來,那長鞭好似有生命一樣,圈住駿馬的脖子,而長鞭的那一頭,一隻手狠狠一拉,隨即,女子的聲音高聲飄來。
“哼!這畜生,敢在本公主面前發瘋,看老孃不制住你!”說着,用力拉着長鞭,硬是將前蹄跳起的駿馬拉回了地面。
安寧被飛翩攬下馬,穩穩地落在地上,飛翩見安寧無恙,便繼續隱藏於暗處,安寧看着那個牢牢拉着長鞭的女子,眸光一閃,竟然是她——西陵國的三公主上官敏!
上官敏一襲火紅的衣衫,整個人熱辣而耀眼,拉動圈住馬脖子的長鞭,動作間,身上佩戴的珠環叮噹作響,那受驚了的馬幾聲嘶鳴,在上官敏的鞭子下,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哼,再野的馬,在我上官敏的手上,最後也得變成溫順的貓。”上官敏收回長鞭,從她的馬上一躍而下,仔細打量着那匹平靜下來的馬,目光落在馬背上那一把沾着血的鋒利小刀上,眸子一緊,動作利落的將小刀抽出來,冷喝出聲,“是哪個不要臉的,竟背地裡放暗器,有本事出來露露臉!”
嫉惡如仇,在安寧看來,倒有一股俠女風範。
上官敏目光落在安寧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這馬是你的?”
“正是,多謝公主出手相救。”安寧福了福身,對於這個西陵國的慧敏公主,她倒是極爲喜歡,這等率真仗義,讓人不得不對她心生好感。
把玩着手中那帶血的小刀,上官敏挑了挑眉,“看來,有人想要你的命呢!你可是得罪了什麼人?這麼一個嬌柔的小姐,竟有人捨得下毒手,這個給你吧!留着做個紀念也好。”
說着,將手中的小刀塞進安寧的手中,將長鞭收好掛在腰間,一躍上馬,策馬離開……
安寧嘴角微抽,看着手中的小刀,留作紀念?這個上官敏……搖了搖頭,想到方纔上官敏的話,得罪了什麼人嗎?她怕是不得罪人,也有人想要置她於死地呢!
摩挲着手中的小刀,細細的打量,一股異香隱隱從刀柄處散發出來,那種香民間少有,唯獨……想到什麼,安寧眸子一緊,看來,她已然能夠猜到出手的人是誰了,想到方纔那溫柔可人的眼眸,她的嫌疑最大,不是嗎?
連她也要殺她呢!
眼中劃過一抹冷意,正此時,一匹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安寧擡頭看向馬上那個女子,竟是騎馬離去的上官敏,此刻的她,手中牽着另一匹馬的繮繩,朝着安寧緩緩一笑,“你的馬是不能用了,用這一匹吧!我們同行,若是那暗中放冷箭之人再打什麼歪主意,本公主定要讓嚐嚐老孃鞭子的厲害,打得他哭爹喊娘!”
上官敏一臉豪爽,讓安寧嘴角微揚,這樣一個生性率直的姑娘,前世竟嫁給了北燕大皇子,這樣的女子倒是適合馳騁天下,若是困在深閨之中,當起賢妻良母,那侯門深宮的勾心鬥角,這樣的女子又會是怎樣境況?
安寧沒有拒絕,接過上官敏遞過來的繮繩,“安寧謝過公主。”
說罷,翻身上馬,再次看向上官敏,卻不知爲何,上官敏臉上竟浮出些許紅雲,安寧正疑惑,便聽得上官敏淡淡開口,“你們東秦女子都如此溫婉柔美,弄得本公主都不像女人了,母皇逼着我學着他國女子的柔順,說什麼本公主終歸是北燕的大皇子妃,不能再像在西陵國的性子,可是……”
“公主自是女中豪傑,平常的女子可比不了。”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聲音溫和沉靜。
上官敏上下打量着安寧,突然似想到什麼,眼睛倏地一亮,“你叫安寧?我跟你學着如何做一個大家閨秀可好?”
安寧嘴角抽了抽,慧敏公主要學着做大家閨秀?斂下眉眼,心中隱約浮出一絲瞭然,“看來,公主不是那麼不願意嫁給大皇子的吧!”
上官敏面露窘色,隨即想到和她有婚約的那個男人,冷哼一聲,“那個殺千刀的短命鬼,怎麼配娶本公主?本公主要嫁自然是嫁給自己選中的男人,他便是想娶,怕也沒那個命!”
要不是母皇一直阻攔着她,她早就去找蒼翼,取下他的人頭了!
安寧看在眼裡,卻不多言,只是淡淡的笑着,這個上官敏率直可愛,倒是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心思,完全將心中所想的內容表露在外呢!
這樣一個女子,若是真的嫁到北燕皇宮,要是沒有一個真心將她護在羽翼下的人,那麼她的命運要麼被那些豺狼虎豹吃的連骨頭都不剩,要麼就是在那勾心鬥角的院牆中,漸漸被磨平了棱角,最後變成一個深諳算計的女子。
安寧一路沉思,出了京城東門,再行走了一段時間,終於到了圍獵場,此時,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偌大的森林,偶爾聽到裡面傳出野獸的吼叫,隨行的官家小姐被嚇得臉色蒼白,待在原地,不敢移動分毫,而同樣的叫聲,卻是大大的刺激了那些男子的興趣,頓時熱血沸騰,個個躍躍欲試。
“這裡纔是本公主的天堂。”上官敏一到這裡就興奮了起來。
安寧看着她臉上的神采飛揚,但僅僅是片刻,上官敏臉上的笑容倏地僵住,安寧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的卻是一襲杏黃色勁裝的北燕大皇子蒼翼,安寧心中浮出一絲瞭然,收回視線,就見上官敏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弓箭,拉弓放箭,隨即,那支凌厲的箭羽便激射而出,目標正是蒼翼的頭顱。
剎那間,空氣彷彿凝結,不遠處蒼翼似感受到危險的氣息,眼看着箭羽就要刺中他的額頭,敏捷的側開身體,箭羽穿過他耳鬢的髮絲,蒼翼躲過一劫,勃然大怒,此時,立即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侍衛拔劍而起,護在蒼翼的身旁,蒼翼順着箭羽射來的方向看去,那雙憤怒的眸子一緊,怒喝出聲,“上官敏!”
這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上官敏的身上,上官敏心中暗自可惜,那蒼翼還這是命大,隨即,挑了挑眉,臉上浮出一絲挑釁的笑容,勒緊繮繩,策馬進入圍獵場,朝着前方不遠處那片森林奔去。
“蒼翼,圍獵場上見,若是遇到,本公主定要將你當成獵物射於箭下!”上官敏揹着弓箭,揚着長鞭,豪氣萬千的當着所有人的面對這個北燕大皇子發出挑釁。
蒼翼身爲北燕大皇子,在這樣衆目睽睽的境況下,當然不能退縮,握着繮繩的手一緊,面容凌厲的對着身旁的侍衛吩咐道,“來人,上弓箭!”
隨即,侍衛遞上專屬於蒼翼的弓箭,蒼翼將弓箭握在手上,厲呵一聲,正要策馬追上上官敏,卻好似突然想到什麼,騎着馬朝着某個方向走去,衆人的視線跟隨着他,最後只見他在一個人面前停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東秦國的宸王蒼翟。
在場的東秦國人都知道宸王蒼翟的身份,他除了是東秦的王爺,還是北燕的皇子,和北燕大皇子蒼翼,乃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此刻,蒼翼到了蒼翟面前,衆人都神色各異,兄弟相見,不知會是怎樣的狀況。
蒼翟早料到會有這一刻,面容沉靜,嘴角含笑,雙眸深不見底,一襲玄色勁裝,渾身散發的貴氣,不輸於面前這個從小養在北燕皇宮之中的大皇子。
蒼翼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最後對上他的深眸,眼中閃過一絲詭譎,“我北燕國是在馬背上打下的天下,三弟在這東秦國長大,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將我北燕人的霸氣給磨平了?”
挑釁,敵意,尖銳,這麼多年沒見,第一句話就是這樣,衆人只覺得這北燕大皇子對東秦宸王極爲不友善,但蒼翟心中卻是瞭然,想起多年前的事情,自己的這個皇兄可沒有一刻對自己友善過!
他們從來都是敵人,這一點,他們二人一直都心知肚明,便是表面的友善,也鮮少去維持。
斂了斂眉,蒼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皇兄多慮了,蒼翟倒是擔心大皇子,若是輸在一個女人手下,不知到時候丟的是大皇子的臉,還是北燕的臉。”
蒼翟泰然自若,應對自如,眉宇之間神色沒有絲毫波動,那眼中的平靜無波,在某些人看來,倒是像極了不屑,似乎沒有將蒼翼放在眼裡一般。
“你……”蒼翼面容微怒,相比之下,略顯狼狽,這個蒼翟,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是他的眼中釘,比起小時候,蒼翟竟越發的成熟穩重,深不可測,想到臨行前,父皇的交代,蒼翼眸中的陰沉更濃,握着弓箭的手緊了緊,挑眉下了戰帖,“多年不見,我們兄弟應該切磋一下,三弟應該不會不敢吧。”
蒼翟淡淡一笑,“大皇子既然有興致,蒼翟自然相陪,大皇子先走,免得慧敏公主得了先機,大皇子若贏了蒼翟固然沒什麼,若是輸在慧敏公主手上……”
蒼翟斂下眉眼,句句帶刺,意有所指。
蒼翟讓他先走,免得讓慧敏公主得了先機,是在告訴所有人,他蒼翟讓着他,頓時,蒼翼神色微僵,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皇子,吉時已到,既然各位豪傑已經準備好了,狩獵便開始吧!”氣氛僵持着,劍拔弩張之時,崇正帝開口打着圓場。
蒼翼冷哼一聲,遂朝着森林策馬奔去……
蒼翟眸子一緊,拿過銅爵手中的弓箭,隨即緊隨其上……
之後,各國使臣中遞了名帖的人各自進了森林,太子楚、蘇琴等人也在其中,圍獵場外,剩下崇正帝,西陵女皇,南詔國主,以及隨侍人員和隨行的各位官家小姐。
突然,婉貴妃走到崇正帝面前,笑意溫婉的開口,“皇上,方纔臣妾見其他三國都有女子進去了,西陵國的慧敏公主,北燕國昨日拔得頭籌的那位女子,還有南詔國的一位姑娘,卻惟獨沒見我東秦女子進去,這是不是……”
婉貴妃斂下眉眼,頓了頓,繼續說道,“皇上,我們可不能輸了陣勢啊!再怎麼着,便是空手而歸,也不能不出一人啊。”
崇正帝微微皺眉,“愛妃說的有理,可讓誰去?在這年輕的小姐中,惟獨韶華郡主有這份膽識,可韶華稍早染了風寒,如今還臥牀養病。”
“皇上,你莫要小瞧了我東秦的女子,這麼多女子之中,又怎會只有韶華郡主呢?臣妾倒是對一人大爲看好。”婉貴妃依舊笑得溫柔。
聽到這話,安寧心中咯噔一下,隱隱猜出了幾分。
“哦?愛妃看中了誰?說來聽聽。”崇正帝面上一喜,也來了興致。
“她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還是皇后娘娘的義女呢!臣妾和皇后姐姐都喜歡得緊,那安寧聰明又機靈,不如就讓她去吧!你瞧那馬背上的風姿,想必二小姐不會讓皇上失望的。”婉貴妃說着,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安寧。
安寧微怔,果然!
皇上打量着安寧,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皇上,不可!”南宮天裔立即上前,單膝跪地,那圍獵場兇險萬千,裡面的獵物都是養了好幾年的,縱然是一個男子,在其中也是危險難料,他怎能讓寧兒去冒險?
“爲何不可?”崇正帝看着這個自己疼愛的臣子,眉心皺得更緊。
“二小姐乃一介弱女子,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
“南宮將軍,你的意思是說本宮會看錯人嗎?本宮覺着安寧有這本事,你莫不是想看着我東秦像昨日那樣在其他三國面前丟臉不成?”婉貴妃聲音依舊溫柔,但是,那若有似無的氣勢,卻是多了幾分凌厲。
“這……”
一想到昨日東秦國因爲安茹嫣而丟臉的事情,崇正帝當下便做了決定,打斷南宮天裔的話,“好了,就這麼決定,安寧接旨,即刻拿好弓箭,入圍獵場,斷不能給東秦丟臉!”
安寧從馬上一躍而下,走到崇正帝面前,盈盈一拜,“臣女安寧遵旨。”
婉貴妃啊婉貴妃,她在打什麼主意,她心中明瞭,她是故意要將自己推進那野獸的利爪之下啊!
“寧兒……”南宮天裔急切的喚出聲來,看着安寧,眉心緊皺着,無法舒展。
安寧感受到他的關切,擡眼對上他的視線,心中甚是感激,南宮天裔眸子緊了緊,似下定了決心一般,拱手對崇正帝請命,“皇上,請允許臣進圍獵場,臣想爲皇上獵一隻白狐,將毛皮獻給皇上。”
既然不能阻止,他便只有跟她一起進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安寧獨自進入那樣兇險的圍獵場!
安寧身體微怔,南宮天裔今天的任務是負責皇上安危,可他竟然……要入圍獵場!
“好,南宮將軍能有這個心,朕實在是深感欣慰,去吧!朕等着你獻上的白狐毛皮”崇正帝笑得開懷,立即便允了南宮天裔的請求。
而此時,一旁看着這一切的海颯,視線在安寧身上停留了許久,藍色的眸子興趣濃濃,終於,那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東秦皇上,可否給在下一把弓箭,這圍獵場倒是很熱鬧呢!海颯也想去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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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章 當狠則狠當殺則殺,暢快!
海颯揚起的笑臉在陽光下分外耀眼,一句話,讓所有知曉他身份的人都怔了怔,那個海上帝國,是一個四處是船的國度,這堂堂船王,不知道會不會騎馬,不僅如此,這圍獵場裡的野獸都是養了好幾年的,裡面的兇險可想而知,若是船王在圍獵場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又該如何是好?
一時之間,崇正帝有些擔憂,但卻不好違逆船王的意思,只得笑笑道,“公子既想見識,當然行,來人,將朕的弓箭拿上來,另外,南宮將軍,這位公子就由你隨身護衛,圍獵場兇險,你可馬虎不得。”
南宮天裔微微蹙眉,他的目的可不是爲了保護別人!
侍衛呈上了崇正帝的御用弓箭,衆人看在眼裡,心中隱隱猜測,這個藍眸男子,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竟讓崇正帝這般重視,西陵女皇和南詔國主,心中卻對自己之前的猜測,多了幾分肯定,心中暗道:這個東秦老兒,竟如此藏着掖着。
海颯一把拿過侍衛手中的弓箭,掂了掂,滿意的點頭,隨即揚起一抹笑,“東秦皇上,派他保護在下,你莫不是懷疑在下的能耐?”
哼!他雖是海上霸主,但對於這陸上的事情,卻並不陌生!況且,這個南宮天裔將軍是爲着誰進圍獵場,他又不是不明白。
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寧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先是宸王蒼翟,再是這南宮將軍,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魅力着實不小啊,既然這樣,他更加要見識見識了!
“駕!”海颯移開視線,勒緊繮繩,策馬朝着圍獵場奔去……
安寧領了命,正要上馬,卻又聽到婉貴妃的聲音再次響起,“二小姐,瞧你急的,你莫不是就這樣進圍獵場?那怕是還未到呢,就被那些兇猛的獵物給撕碎吞下肚了,既是狩獵,弓箭總該要有吧!另外,你這身衣裳,也該是要換一換的。”
安寧微微蹙眉,婉貴妃他難道不就是希望她一進圍獵場,就被那些野獸給吞下腹麼?這個婉貴妃,這個時候倒是裝起好心來了!“寧兒來得匆忙,本不知要參與狩獵,所以,便沒有準備弓箭和衣裳,這可如何是好?”
“這倒巧了,昨日明月那丫頭吵着要狩獵,本宮給她準備下了弓箭和衣裳,可她今日不知怎地,卻沒有跟來,那衣服也便沒用上,看寧兒的身形,明月那丫頭的衣裳寧兒該是合適的,寧兒就換上那一套吧!銀霜姑姑,且快些帶二小姐去將這一身衣服換下來。”皇后娘娘上前,緩緩開口,
巧麼?安寧眸光微怔,那還真是巧了!心中雖然如是想着,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福了福身,輕聲謝恩,“謝皇后娘娘恩典。”
“南宮將軍今日要爲皇上獵一隻白狐,那寧兒你便也爲本宮獵個小東西如何,隨便什麼都好,若是真獵到了,本宮定大肆賞賜。”皇后來了興致,那雙溫婉的眸子隱隱含着期待,方纔她的這個侄兒親自請命狩獵,說是爲皇上,但他心中真的是爲誰,她這個做姑母的,自然看得出幾分,她倒是樂見其成,並且想看看,這個安寧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竟讓南宮天裔如此緊張。
“安寧定不負所望。”安寧緩緩開口,隨即跟在銀霜姑姑的身後,在銀霜姑姑的引導下,上了一輛馬車。
“二小姐,你便在這馬車中將就一下,將衣服換下來吧!”銀霜姑姑遞來一疊衣裳,純白的顏色,做工精緻,領口袖口皆是有金絲繡線編織而成的祥雲圖案,安寧快速的在馬車中換了裝,走出馬車之時,衆人眼前皆是一亮。
那女子,勁裝裹身,纖腰不盈一握,高挑而修長,純白的顏色,如空谷懸崖上的幽蘭,衣裳穿在她身上恰到好處,多了幾分英氣,卻又不失小女兒的柔媚。
銀霜姑姑看着安寧,有那麼一瞬間的呆住,回過神來,將弓箭遞到安寧手上,“二小姐,快些出發吧!”
安寧點了點頭,接過弓箭,隨即上了馬。
婉貴妃將安寧的風姿看在眼裡,斂了斂眉,好一個安寧!這等裝扮,看着倒不輸於那西陵女子的風姿,想到什麼,眼底有一抹異色劃過,再次擡眼,那眼中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婉如水,對着身旁的皇后娘娘說道,“姐姐,您這義女倒真是讓人驚喜,以臣妾看,等會兒定會爲姐姐獵個什麼東西,姐姐可要準備好賞賜啊。”
“這是自然。”皇后娘娘呵呵笑道,姐妹二人相處十分融洽。
“哪家妻妾能有你們二人這般融洽,實在是朕的福氣啊。”崇正帝看了二人一眼,滿意的點頭,他這個皇帝真可謂是幸運啊,皇后溫婉賢惠,寵妃又貼心可人,二人似親姐妹一般,沒有絲毫勾心鬥角,得此二女,夫復何求。
皇后娘娘和婉貴妃相視一眼,同樣滿心歡喜,一旁的其他人看了,競相附和,一時之間,皆是讚美皇后的賢德和婉貴妃的溫婉。
遠遠的,安寧聽到那些讚美的話,看向崇正帝,此時的他滿臉的滿足,心中不由得浮出一絲諷刺,他又怎知道,她那貼心可人的寵妃是個實力派的演技高手,所謂的貼心溫柔不過是僞裝罷了,所謂的和睦融洽也不過是假象而已。
而在不久的將來,當這份表象被打破之時……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南宮一門,滿門抄斬,血染斷頭臺,安寧眼底劃過一抹深沉,那情形和雲家竟如此像!
大夫人……安平侯府……林家……婉貴妃,想起方纔那一把刺到她馬背上的利刃,安寧眸子一緊,勒緊繮繩,夾了夾馬肚,隨即如一支離弓的利箭,飛馳而出……
南宮天裔緊隨其上,二人策馬過了一個木橋,木橋的另一邊,便是圍獵場的森林,進入森林,隱約有獵物的嚎叫和獵人的狂歡交織在一起,南宮天裔看着駿馬上的安寧,想到從昨日開始,便一直盤桓在自己腦海中的疑問,眉心皺了皺,猶豫許久,終於開口,“寧兒……”
安寧對上他的視線,那眼底的疑惑她看在眼裡,嘴角微揚,“南宮將軍有什麼話,只管問便是。”
方纔在京城大街上那遠遠的一瞥,她便已經看出他有話要問她,南宮天裔戰功赫赫,從來都是馬上的常勝將軍,但是,對於自己,他總是顧慮太多,太過小心翼翼,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不想看他繼續被心中的疑問困擾,安寧率先詢問。
“你以前不是叫我將軍的,你真的將我們的過往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南宮天裔讓馬停住,認真的看着安寧,那雙黑眸之中積累的太多的壓抑,自這次從西南邊境回來,他一直想弄清楚,那些在他腦中抹不去的記憶,對安寧來說,是不是真的早已化作雲煙。
可是,每一次開口之前,他就猶豫了,似乎是害怕得到讓他痛心的答案,兩年前,他沒能承受得住,繼而遠走他鄉,兩年後,回來看到安寧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兩年的沉澱完全沒有絲毫作用,她對他的影響依舊如此巨大。
“寧兒怎會忘了天裔哥哥?小時候,便也只有孃親和天裔哥哥對寧兒好,安寧如何能忘?”安寧斂下眉眼,沒有絲毫避諱。
南宮天裔心裡一喜,難掩激動,寧兒沒有忘了他!她依舊記得曾經他是她的天裔哥哥!
無邊的喜悅與興奮讓這個久經沙場的男人似乎要流下熱淚,大掌緊緊的握着,似乎在隱忍着,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一個激動,一個失態,上前將安寧摟在懷中。
他不能嚇着安寧!
“那爲何……寧兒總是避着天裔哥哥?”南宮天裔努力平息好自己的心情,開口問道。
安寧微怔,避着他?斂了斂眉,安寧眸光微閃,“姐姐喜歡將軍,她告訴寧兒,將軍是姐姐的未婚夫婿……寧兒常常見到姐姐和將軍一起聊天,似乎……”
前世,安茹嫣便是如此告訴她的,不僅如此,安茹嫣還告訴她,將軍不喜歡自己,更加不喜歡別人打擾他和安茹嫣的相處,所以,前世,安寧看到南宮天裔,便只有遠遠避開,那時的她,害怕惹得這個未來的姐夫不快。
“不是這樣的!”南宮天裔猛地打斷安寧的話,神色急切,好似害怕安寧繼續誤會下去,那個該死的安茹嫣,竟敢對安寧編造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我從來不曾喜歡她,也和她沒有婚約!”
南宮天裔再次強調,如果安茹嫣此刻在這裡,他定忍不住心中的衝動與氣憤,一刀殺了她,她到底是怎樣騙寧兒的?
他心中是有一個女子,但那女子卻不是安茹嫣!看着眼前的安寧,南宮天裔神色幽深,“那兩年前的那一封信……”
那封信中,她親口告訴自己,他們一刀兩斷,再相見,成陌路!
“信?”安寧微微皺眉,似是在搜尋着記憶,可是,她卻找不到自己曾經在兩年前給他寫過信,斂了斂眉,安寧心中隱隱有了幾分猜測,“我從不曾寫過信。”
沒寫過?那那封信……可那信上明明是安寧的筆跡……南宮天裔眉心緊皺着,眸中風雲變幻,片刻,似有什麼在腦海中豁然開朗,南宮天裔忍不住低咒出聲,“該死的安茹嫣!”
定是她在其中搞鬼,現在,他不止想殺了她,更顯讓她在死亡的邊緣,受盡折磨。
那封信不是安寧所寫,那定也不是安寧的本意,可那封信竟害他瀕臨絕望,硬生生的離開京城,將他的寧兒丟在這京城的侯府之中,這兩年,她到底經受了什麼?
安寧心中瞭然,南宮天裔該是明白了,而她也明白了,她不去問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但她卻知道,南宮天裔兩年前突然離京,和那封信是脫不了干係。
“那時,我失憶了,被安茹嫣推入湖中,許是老天憐惜我,沒有讓我喪命,但我卻因此失去了記憶,嚴格說來,曾有一段時間,我確實是忘記了那些過往。”安寧緩緩開口,語氣雲淡風輕,好似在敘述着別人的故事一般。
但是,正是這樣的平靜,在南宮天裔眼中,卻是激起了驚濤駭浪,讓馬停住,握着繮繩的手青筋暴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
失憶?安茹嫣竟害得寧兒失憶!可那虛僞狠毒的女子,卻跟他講着安寧是過得如何如何的好!
“你……”南宮天裔的聲音有些顫抖,久久無法平息。
安寧卻是聳了聳肩,回頭朝着南宮天裔燦爛的一笑,“天裔哥哥無需擔心,現在我都記起來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記起來了。”
雖然記起這一切,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南宮天裔永遠也不會知道,前世的她在這兩年間,被騙被利用,更加不知道前世之後的幾年她所經受的事情,負心夫君,喪子,喪命,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殘忍。
南宮天裔看着那笑容,心中翻騰得更加厲害,緊咬着牙,“對不起。”
若兩年前,他沒有離開,而是待在京城,他想,自己或許就已經察覺出事情的不對勁兒,也不會讓安寧受到這樣的傷害。
“將軍何曾對不起安寧?”安寧斂下眉眼,對不起她的人,是大夫人,是安茹嫣,是安平侯爺,還有前世那個負了自己的男人,如今,她記起了一起,回來復仇了不是嗎?
前世,那些害她負她之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這些仇,她都記在心裡,深入骨髓,總有一天,她會用這一雙素手,親手鑄就那些人的下場。
沉默,二人各自坐在馬上,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只剩下馬蹄聲,以及周圍的鳥鳴獸嚎。
“寧兒,你可還在怪我曾經沒有答應你,替你孃親報仇?”南宮天裔斂下眉眼,眸中的黝黑深不見底,似有悔恨在其間盤旋,當年,他也曾擔心寧兒因爲仇恨做出對自己有危害的事情,但後來,寧兒幾次來信,從信中,他知道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恨,知道大夫人待她如親生女兒,所以,他才安了心,如今想想,才發現,那都是安茹嫣矇騙自己的把戲。
此刻,從安寧的眼中,他明白,寧兒心中的恨並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烈!
安寧想到那段往事,扯了扯嘴角,“那時寧兒太小,太天真,太固執,執意要你去殺劉香蓮,那是寧兒考慮不周,你若殺了大夫人,那南宮家便不得安寧了。”
也正是在那之後,她回府沒多久,便被安茹嫣推入了湖中,繼而失去了記憶。
“我去殺了她,替雲蓁伯母報仇。”南宮天裔眸子一凜,或者,兩年多前,他就該這麼做,不該有什麼顧忌,勒緊繮繩,南宮天裔調轉馬頭。
“天裔哥哥……”安寧叫住他。
南宮天裔身形微怔,停住腳步,聽到安寧的聲音繼續從身後傳來。
“這是寧兒自己的事情。”安寧不想他插手其中,南宮天裔的身後終究還有一個南宮家。
南宮天裔眉心微擰,“你還叫我一聲天裔哥哥,這便也是我的事情。”
安寧騎着馬,走到南宮天裔的身旁。
“如今不只是殺母之仇,所以,這仇,我要親自報。”安寧眼中劃過一道堅定的光芒,若只有殺母之仇,她會選擇一刀殺了大夫人,但是,太多的仇加在一起,殺了她,終歸是太便宜了,對上南宮天裔的雙眸,“天裔哥哥,這一次,便由着寧兒吧。”
南宮天裔沉默不語,一雙眸子中卻是閃過太多的情緒,終於,剛毅的脣吐出一個字,“好。”
只要是寧兒希望的,他便再也不會違逆她的意思,寧兒要親手報仇,而他變要做她報仇的一把劍,只要寧兒需要他,他就會不顧一切的的站在她的身旁,哪怕是用整個南宮家做代價。
二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嘴角上揚,似乎回到許多年前,梅花樹下,少年吹着玉笛,看到女孩偷偷從後院兒出來,兩人相視微笑……
猛地,空氣中傳來一股危險的氣息,耳邊響起一聲嚎叫,安寧和南宮天裔皆是一怔,隨即,一個認知跳入腦海,二人眸子緊了緊,同時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一隻兇猛的老虎,朝着他們走近,張着血盆大口,樣子十分駭人。
安寧倒抽一口涼氣,這老虎……就連南宮天裔也是十分吃驚,便是他也從來未曾見過這麼大的老虎,看來,不愧是禁獵了幾年的皇家圍獵場,這隻老虎想怕是養了好久。
南宮天裔給安寧使了個眼色,讓她退到自己的身後,隨即拔出箭羽,拉弓對準那隻老虎的頭顱,老虎猛地張口,一聲嚎叫,驚得二人胯下的駿馬微亂,一陣嘶鳴。
安寧緊握着繮繩,穩住自己的身體,而南宮天裔對準了目標,將弓拉到最大的弧度,鬆手,放箭,箭羽激射而出,那老虎縱身一竄,箭卻沒有射中老虎的頭顱,插在他的背脊上。
這一箭無疑是激怒了面前的這隻虎,老虎目露兇光,朝着這邊撲了過來,目標卻是對準了安寧,眼看着那老虎便要靠近安寧,南宮天裔眸光一凜,三支利箭齊發,這次,準確無誤的,三支利箭齊齊射中老虎的頭顱,那老虎還沒反應過來,便瞬間倒地斃命。
“寧兒,可安好?”南宮天裔眸中難掩關切,方纔那老虎,定是嚇壞了寧兒。
“我沒事。”驚魂未定的安寧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扯了扯嘴角,方纔要不是南宮天裔,她怕是……想到那老虎的兇猛,又想到南宮天裔方纔射箭的利落與精準,她似乎能夠想象得到,戰場上的南宮天裔是何等的驍勇,似要趕走那駭人的記憶,安寧看着地上已經死了的老虎,挑了挑眉,“恭喜天裔哥哥獵了一隻猛虎,天裔哥哥今天若是拔得頭籌,得了賞賜,可要記得別少了寧兒的好處啊。”
南宮天裔見她還能說笑,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天知道,他對那勞什子的第一,沒有任何想法,只想讓安寧平安無事。
“走吧!跟在我身旁,可要小心一些。”南宮天裔溫聲交代,幸虧他方纔請命跟着寧兒一起來了,不然……一想到那老虎出現在寧兒面前,他心中就生出一絲後怕。
安寧點了點頭,二人繼續走,雖是狩獵,路上遇到的諸如麋鹿、兔子這些無害的小動物,他們卻並沒有動手,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二人隱隱覺得四周有一些不對勁兒。
安寧掃視了四周一眼,參天的大樹,枝繁葉茂的灌木,並沒有什麼奇怪,但是,微微的動靜卻是讓安寧警惕了起來。
那是危險的氣息,這對有無數次戰場經歷的南宮天裔來說,也並不陌生,幾乎是下意識的,南宮天裔將安寧護在了身旁,二人細心留意着周圍的動靜,猛地,一聲野獸的嘶吼響起,隨即而來的是無數野獸此起彼伏的叫聲。
安寧心中一怔,終於看清遠遠靠近的野獸,這一次,不僅僅是一隻老虎,而是一羣!
那羣野獸中,當中的老虎比方纔被南宮天裔射殺於箭下的還要大,還要駭人,除了結伴而來的猛虎,還有狼羣,眼前的狀況讓安寧有些不安,即便是在這禁獵幾年的圍獵場內,也不該有這麼多野獸一起聚集在這裡,好似,這些猛物是循着某種跡象而來的一般。
安寧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面前的野獸,虎狼的眼中似乎燃燒着瘋狂的慾望,安寧下意識的看了南宮天裔一眼,見他眼中也有懷疑,不由得微微蹙眉,“看來,應該是我們將這些東西引來的。”
可是,在這圍獵場中的野獸,面對獵人,應該是逃竄而已,眼前的情況詭異得讓人心生寒顫。
那些野獸越來越近,朝着二人攻擊過來,南宮天裔拔出箭羽,幾支齊發,很快,幾匹狼便吐血倒地,而剩下的獸羣卻沒有退縮,前仆後繼,而它們的目標全都是安寧。
南宮天裔猛然意識到什麼,“寧兒,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這一提醒,安寧心神一斂,聞着散發出來的香氣,這不是她原來身上的氣息,更加不是胭脂的香味,之前竟也沒察覺,此刻,那怪異的香氣亦是越發的濃烈。
安寧好似想到了什麼,眸子一緊,“這身衣服……”
那香氣便是從這身衣服上散發出來的,南宮天裔猛地明白過來,身形一躍,快速的飛身趕到安寧身旁,輕攬着她的腰身,騰空而起,片刻,安寧便被南宮天裔安置在了樹上。
南宮天裔聞着那越來越濃烈的香氣,一雙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我曾聽聞有一種奇香,專門會吸引野獸,你身上這衣服,怕是……”
南宮天裔沒有說完,但意思卻是不言而喻,這衣服有人動了手腳,那種香料很是少見,這衣服沾染上了那種香味,怕是有人故意爲之,而那人的目的……想到什麼,南宮天裔眸子裡劃過一道冰冷的銳利。
“這是皇后娘娘……”安寧察覺到南宮天裔身體的微僵,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他們二人都知道,這衣服是皇后娘娘準備的,可是皇后娘娘爲何……她事先並不知道這身衣裳會穿在她的身上,不是嗎?
“姑母她……”南宮天裔握着的拳頭緊了緊,他不敢相信是皇后姑姑要置安寧於死地,可是,卻沒有辦法改變這衣服是姑姑給安寧的事實。
他也在場,親眼看見的,不是嗎?
樹下的野獸越來越多,盤桓在二人腳下,原本他們二人所騎的馬很快便被這些虎狼撕得血肉模糊,吃完了這兩匹馬,那些東西依然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此刻,南宮天裔便是用盡所有的箭,怕都無法將那些野獸全部消滅。
聽着南宮天裔的心跳聲,安寧腦中依舊思索着這身衣服當中的疑點,猛然,南宮天裔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寧兒,你把衣服脫下來。”
“你要幹什麼?”安寧心中微怔,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在腦海中浮現。
“我將它們引開。”南宮天裔沉聲開口。
果然如安寧所料,安寧卻是立即否決,“不行。”
南宮天裔方纔說的那種奇香,她前世也曾聽聞,那種香氣十分特別,必須在人身上,混合着人的體溫,纔會散發出來,且溫度越高,香味便越濃,南宮天裔要想利用這種異香將這麼多的豺狼虎豹引開,便只有將衣服穿在身上,用他的身體爲誘餌。
這太危險,而她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爲了自己去冒這個險。
“寧兒,聽我的話,以我的身手,不會出什麼事,你且放心。”南宮天裔明瞭安寧的擔心,剛毅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寧兒關心他的安危,他心中便已經知足了,他便是豁出性命,也不會讓寧兒受到傷害。
“不,這太危險,我們在這裡等,這些東西自然會離開。”安寧斂下眉眼,就連她自己在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極其沒底,便是這異香淡去,那些餓極了的野獸怕也不會離開。
“喂,二小姐,你倒是脫還是不脫?”猛然,另外一個聲音傳來,帶着幾分慵懶。
南宮天裔和安寧二人聞聲看過去,竟看到不遠處的樹上坐着另外一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縱橫四海的船王海颯!
“二小姐,這位南宮將軍都肯爲你隻身犯險了,你倒是爽快些,快脫了,好將這些嚇人東西弄走,免得讓人心驚膽戰的。”海颯再次開口,挑了挑眉,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邪魅。
安寧眼裡劃過一道不悅,“那不如請海颯公子來引開這些東西。”
這個船王,此刻想看好戲嗎?沒想到他竟還有這樣的興致!
“嘖嘖嘖……我可沒南宮將軍那樣的本事與膽識,不過……若是你許我一個承諾,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倒是可以冒險一試。”海颯藍眸微閃,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他依舊能夠看清安寧的面容,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竟能讓南宮將軍甘願爲她用命來做餌,當真是不簡單的。
這身勁裝穿在她的身上,雖然包裹住了身上所有的地方,但凹凸有致的身體卻越發的明顯,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承諾?堂堂船王何需在乎一個小女子承諾?
安寧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便感覺到一隻手在自己身上輕點兩下,身體便無法動彈,安寧微怔,緊皺着眉峰看着南宮天裔,似明白他要做什麼一般,“天裔哥哥……你……你不能犯險!”
南宮天裔卻是揚起一抹笑容,樹下的野獸越來越多,若是不快點兒,他也不能保證自己等會兒是否能將所有的野獸引開。
“寧兒,原諒天裔哥哥的唐突。”南宮天裔說罷,便伸手抽開安寧腰間的腰帶,解開她身上的外衫,等到將她外面的那身勁裝全都脫了下來,隨即便將安寧安置在一個穩妥的位置,讓她靠在着樹幹。
安寧緊咬着脣,想要抓住他,身體卻無法動彈,她知道,南宮天裔已經做了決定,她便是阻止,也無法改變他的主意,此刻,她的心中無法平靜,腦海中浮現出二人過往的一幕幕,內心更是有無數情緒翻騰着。
南宮天裔無法將安寧的衣衫穿在身上,便利落的撕碎,塞進衣服裡,那香料,只有靠着人體的溫度,香氣才能散發得更多更快。
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南宮天裔微微皺眉,淡淡的瞥了一眼另外一棵樹上的海颯,眸子一緊,隨即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細心的替安寧穿上,等到終於安置好了一切,南宮天裔朝着海颯拱了拱手,“海颯公子,我引開獸羣后,請海颯公子替我照看好安寧,大恩來日再報。”
海颯眸光微斂,嘴角含笑,淡淡的掃了一眼南宮天裔,“我的馬還沒被那些豺狼虎豹吃下肚,你便騎我的馬吧。”
南宮天裔面露感激,飛身一躍,朝着海颯的那匹駿馬飛去。
安寧看着南宮天裔的背影,心中浮出一絲酸澀,咬了咬脣,朗聲吼道,“天裔哥哥,明日聽雨軒內,煮酒相邀,寧兒等着你!”
南宮天裔眸子一亮,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他便是豁出去,也要保得一條性命赴明日之約,眼中劃過一抹堅定,南宮天裔施展輕功,從獸羣頭上飛過,頓時,那寫猛虎、豺狼便好似受了迷惑一般,追向南宮天裔……
南宮天裔落在駿馬上,看了身後追來的獸羣,安心的一笑,策馬飛奔出去……
獸羣散去,海颯到了安寧身旁,解開安寧身上的穴道,將安寧帶回樹下,想起方纔安寧對南宮天裔的承諾,嘴角微揚,“明日煮酒之約,不知是否有我一份?”
獲得自由的安寧皺了皺眉,冷冷的看了這張妖嬈的俊臉一眼,“方纔引開獸羣之時,怎地不見公子如此積極?”
安寧心中依舊擔心着南宮天裔的安危,那麼多猛虎豺狼,他一個人是否應付得過來?一想到此,安寧的眉心就無法舒展開來,繞開面前的這個男人,此刻,她也顧不得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對這個船王無禮了。
海颯好看的眉峰微挑,稍早所見的安寧總是禮貌而疏離的微笑着,此刻,倒是變了臉色,是因爲南宮天裔嗎?眸光微斂,海颯頭一次這麼好的脾氣,跟在安寧身後,“你要去哪兒?”
“找人幫忙。”安寧淡淡的答道,不再理會海颯,她現在沒有時間跟他糾纏,“海颯公子請自便。”
“這可不行,我方纔答應了南宮將軍,他引開獸羣之後,我會照顧你安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斷然不能食言而肥。”海颯眸光微閃,看着眼前的身影,他的海上王國美女如雲,形形色色,但眼前的安寧卻是給他一種不同的感覺。
安寧皺眉,轉身看着海颯,猛然,那平靜的眸子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手利落的一揮,下一秒,一把飛刀激射而出,擦過海颯的耳旁,海颯身形一怔,眸子中隱隱有一抹怒氣一閃而過。
“你……”利眼微眯,這女人……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嗚咽,海颯回過頭去,卻是看見一匹狼轟然倒地,而它的額間,赫然插着一把小刀。
“你……”海颯回過神來,重新將視線放在安寧的身上,原來安寧的目標是那一匹狼,想到方纔擦着耳際而過的凌厲刀鋒,這女人,竟有這般精準的手法!不偏不倚,正中要害。
一時之間,便是海颯也無法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似乎真的小瞧了這個安寧!
安寧鬆了一口氣,要不是方纔在京城街上上官敏將這把害她身下駿馬受驚的飛刀塞給她做紀念,方纔她還沒辦法將那匹狼斬殺,安寧見倒地的狼沒了動靜,正要大步上前,卻被海颯攔住。
“你幹什麼?”海颯微微皺眉,看安寧的目光變了又變。
安寧對上他的視線,“拿回飛刀。”
海颯一聽,卻讓安寧站在原來的位置,“這等小事,我來便好。”
說罷,身形一閃,抽出狼額頭上的飛刀,掏出錦帕,擦淨了上面的鮮血,遞到安寧的手上,“方纔,算是你救了我一命。”
他一心追着安寧,竟疏忽了身後的防備,若不是安寧那一刀,那狼撲上來,首先喪命狼爪之下的,便是他海颯。
“安寧只是救自己罷了,公子無需多想!”安寧斂下眉眼,收好飛刀,她可不願無緣無故的佔堂堂船王的便宜。
海颯似沒有料到安寧會有這樣的回答,常人不是應該承了他的情嗎?被人當做恩人,何樂而不爲?
斂了斂眉,海颯看着安寧,藍眸微閃,多了幾分笑意,“我海颯自然是應該感謝你的,你說說你要什麼,珍珠,瑪瑙,美玉,金銀,只要你說出口,無論要多少,我都會如你所願。”
這些東西,沒有人不愛,而這些東西,在他的海上王國遍地都是,他不介意安寧獅子大開口,因爲他給得起,要多少有多少!
安寧皺了皺眉,擡眼對上他的視線,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個海颯還真是大方,也對,堂堂船王,自然不在意那些對他來說多如牛毛的東西,挑了挑眉,安寧淡淡開口,“我要什麼,你都會如我的願?”
海颯輕哼一聲,藍眸中多了一絲自得,“這是自然,沒有我給不起的東西。”
果真還是被他列舉出來的東西誘惑了吧!
“那好,我要公子永遠不要與我爲敵。”安寧對上他的視線,朗聲開口,雖然如今海颯不可能再喜歡上安茹嫣,但是,未來的事情有太多的未知數,她的防備必須更加牢固,她相信,船王是君子,若是答應了她,日後必定不會反悔。
海颯臉色倏然僵住,他聽錯了嗎?安寧要的是自己不與她爲敵?而非那些珍珠瑪瑙?
呵,這個安寧,果然是和其他女子不一樣,若是其他女子,怕是早就歡天喜地的被那些東西所誘惑了吧!
“好,我答應你,永遠不會與你爲敵。”海颯的藍眸之中多了幾分對安寧的讚許與欣賞,臉上的笑意更濃,看來,他進入這圍獵場的決定還真是做對了!
安寧臉上浮出一抹笑容,很好,前世這個林家與安茹嫣的助力,今世對她已經不再是威脅!
而此時圍獵場的另一處,一場圍殺正在進行。
十來個黑衣蒙面人手持利劍,齊齊攻向中間的男子——蒼翼。
此刻,蒼翼的身上已經多處受傷,面對這十幾個人,頓時有些招架不住,好幾次都差一點兒喪命於對方的劍下,蒼翼狠狠的瞪着這些人,“你們是誰派來的?”
“你心中自然知曉。”黑衣人中,有人開口,“你不也是派出了高手,伏殺他嗎?”
蒼翼臉上微微泛白,這個消息讓他震驚不已,“你們……”
“呵!你的那些人,早已被我們解決掉了,如今,怕是沒有辦法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冷哼一聲,隨即又一攻而上,利落的出刀,劃開蒼翼的衣衫,隱約有一絲鮮血流出。
蒼翼心中自然明瞭,在這東秦國,和他有深仇大恨的,除了蒼翟,便沒有其他人,便是那個母老虎上官敏,若是要殺他,也只會親自動手,而非派出這麼多的黑衣高手。
果真不愧是兄弟,二人都想到一塊兒去了,蒼翼想到從黑衣人口中得知的消息,眸子一緊,心中浮出一絲不甘,他本想借由這次四國狩獵的機會,殺了蒼翟,以絕後患,爲此,他秘密從北燕國帶來了高手,安排他們埋伏在這圍獵場內,只要蒼翟一入圍獵場,便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他!
這次看到蒼翟,他頓時更加警惕起來,這個蒼翟若是不除,日後必定成爲他最大的憂患。
可是……他的佈置與計劃竟宣告失敗,此刻反而落入蒼翟的伏殺之中,看這些人的身手,個個出手利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來,在東秦國的這些年中,蒼翟並沒有閒下來。
他的這個三弟的能耐與決心,是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想象啊!
此時,不遠處,駿馬之上,蒼翟俊美的面容平靜如水,雙眸直視着遠方,聽到附近傳來的打鬥聲,嘴角溢出一絲詭笑,蒼翼既然來了東秦國,他自然不會放棄這次機會。
蒼翼派出人伏殺他,他不過是以他之道還之罷了!
“驚蟄十二煞”乃是驚蟄中特別選出來的十二人,每個人殺人的手段各不一樣,他倒是要讓他這個皇兄好好嚐嚐死的滋味兒!
猛地,銅爵匆匆趕到,皺眉看了看蒼翟,沉聲稟報,“主子,有消息傳來,說是二小姐進了圍獵場。”
話落,蒼翟神色一怔,臉色大變,“你說什麼?”
“二小姐她進了圍獵場。”感受到主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銅爵立即重複道,不敢有絲毫怠慢。
蒼翟眸子一緊,深邃的眸中風雲變幻,寧兒進了圍獵場?這圍獵場內,處處是猛獸,她一個女子進來這裡必定是兇險萬千。
“吩咐十二煞放棄行動,立刻找人!”蒼翟毫不猶豫的做了決定,他若是慢了一分,寧兒的危險變會多一分,她不能讓安寧多一分一毫的危險。
“可是……如今十二煞已經讓大皇子無法招架,若是此刻放棄行動,放虎歸山,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銅爵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驚蟄’出手,勢必沒有中途停止的先例,況且這次的對象是北燕大皇子,是主子的仇敵,可主子卻爲了安平侯府二小姐,竟要中途放棄行動。
“立刻找人!”蒼翟再次開口,擲地有聲,勒緊繮繩,丟下一句不可動搖的命令,騎馬飛奔出去,他必須找到安寧,確定她的安危,越快越好!
銅爵看着主子的背影,一雙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在主子的心中,竟比復仇還要重要了!
而此時的安寧卻沒有想到,自己逃脫了野獸的追擊,倒還有另外的“野獸”埋伏在這圍獵場內等待着她。
“想置你於死地的人倒還真是不少啊。”海颯藍色的眸子微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寧,眉宇之間多了一絲邪魅。
安寧看着眼前這些蒙面人,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是啊,今天不免要連累海颯公子了。”
“連累?那明日的煮酒之約,加上我一個,我自然不將這‘連累’放在心上,並且樂得被你連累!”海颯挑了挑眉,這個時候,依舊輕鬆無比。
安寧扯了扯嘴角,丟出一個“好”字,注意力便集中在面前的這些殺手身上,平靜的開口,“幾位壯士,可否告訴安寧,是誰讓你們殺我?”
“江湖規矩,買主的姓誰名誰從來都是秘密,若是告訴了你,那以後誰還敢找我們殺手盟辦事?”其中一個開口道,那人看着安寧,眼中劃過一抹不屑,就一個小丫頭,那買主竟也花了那麼高的價錢,讓他們殺手盟幾個高手聯合出手,依他看,單是他動動小指頭,那小丫頭便沒了性命,不過,她身旁的這個男子倒是摸不清他的深淺。
殺手盟,東秦國內,最大的殺手組織,只要肯出錢,不管買主要他們殺的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動手,他們所幹下的勾當不只是殺人而已,更有甚者爲了財富滅人滿門,東秦好些清官富商,都是命喪他們之手,朝廷雖然知曉,卻礙於這個殺手組織的龐大,不敢輕易剿滅。
而那個殺手盟的盟主,更是心很殘暴之人!
呵!這麼多殺手盟的人一齊出動,看來,那背後之人,倒真是大手筆!
腦中浮現出大夫人的身影,會是她嗎?只是,以大夫人的性子,縱然是想殺她,怕也不會繞個彎子用殺手,那麼,買通這些殺手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安寧眉心微皺,腦中快速的思索着,想着任何可疑的人物,眸光微斂,“那我肯出雙倍的價錢,買那買主之命。”
“哈哈……丫頭,你可知那人出了多少銀子?雙倍的價錢?我看你怕是出不起。”那人嗤笑出聲,眸中劃過一抹不屑。
“哦?是嗎?那你倒是說說,那位公子到底出了多少?”安寧斂下眉眼,再次開口問道,眼底隱約有詭譎閃爍着。
“什麼公子?分明就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有人剛開口,猛然發現自己好似說漏了什麼,陰狠的眸子一凜,“小丫頭,你竟敢故意套我的話!”
安寧聳了聳肩,但笑不語,年輕貌美的姑娘?這樣一來,她的範圍有縮小了些,好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一旁的海颯看着安寧的眸中多了幾分讚許,這個安寧,當真是個聰慧機靈的,三兩下便讓那些不會說出買主身份的殺手泄露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別和她多說,殺了她,這單大生意就完事兒了,提了她的頭顱,領銀子去!”另外一人厲聲說道,握着劍的手緊了緊,率先衝上來,海颯立即擋在安寧前面,上前和那人交上手。
海颯的身手並不低,徒手應對那人的利劍,還遊刃有餘,其他人見同伴無法解決這個男人,便立即上去幫忙,更有人趁着海颯與其他人交手的時候,圍上了安寧。
安寧看着他們手中的劍,眸子一緊,握緊了手中的利刃,看着來人靠近,安寧一咬牙,揮出手中的小刀,利落的一劃,那人根本沒有料到這樣一個看似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弱女子,出手竟這般利落,沒有防備,硬生生的讓那刀子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下一道口子。
這下,那些人都有了防備,對安寧又警惕了幾分,畢竟是雙手沾滿鮮血的殺手,那股狠勁兒自然不在話下,絲毫不顧安寧是一個女子,幾個人齊齊舉劍,朝着安寧砍去。
卻在剎那間,一個巨大的力道將那些刀劍全數震飛,安寧心中一怔,見那些人退離了自己數步,回頭看向方纔救了自己的男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蒼翟,是你!”
“是我!”蒼翟看了安寧一眼,確定她沒事,一顆心才安了下來,銳利的目光掃向那些企圖傷害安寧的人,眸子一緊,身上被一股濃濃的殺意籠罩着。
幾個殺手身體一怔,這個男人有一股讓人畏懼的氣勢,便是殺人無數的殺手們,也禁不住爲之震懾。
正此時,一羣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加入了戰鬥,十二個黑衣人,個個身手利落,出手狠辣,那些殺手,很快便招架不住,海颯也是將這些殺手交給了那十二個黑衣人處理,自己靠在一旁的樹上,看着好戲。
“現在別殺了他們。”安寧看着戰況,那些殺手明顯不是黑衣人的對手,想到方纔從殺手口中試探出來的消息,這些人還沒說出幕後的主使者是誰,還不能死!
蒼翟眸光微斂,明白安寧的意圖,朗聲命令十二煞,“留活口!”
得到主子命令,十二黑衣人雖沒下殺手,但卻依舊招招凌厲,不多久,幾個殺手便被全數被制服,身上皆是帶着重傷,跪成一排!
安寧緩步走到殺手面前,目光淡淡的掃視了一眼衆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年輕貌美的姑娘姓甚名誰?”
雖然笑着,聲音也是淡淡的,但聽在別人耳中,卻好似刀劍一般凌厲,殺手中的一人,卻是冷哼一聲,“便是死,也不能壞了規矩!休想從我們口中問出買主是誰!”
“看來還是些有氣節的殺手。”安寧挑眉,冰冷的眸中有一絲詭譎浮現,“死也不說嗎?”
“死也不說!”那殺手堅定的開口,話剛落,便看見安寧手中的那把小刀利落的一揮,下一秒,便感覺到一陣劇痛襲來。
“啊……”一聲痛苦的哀嚎聲響起,衆人只見那個殺手的耳朵被利刃硬生生的削下,落在地上,鮮血噴灑而出,觸目驚心。
衆人都無法想象方纔做着一切的竟是一個柔弱女子,皆是吃驚的看着手中仍握着小刀的安寧,就連那被削去耳朵的殺手在疼痛之餘,也是滿臉震驚,這女子竟……
安寧承受着衆人目光,絲毫沒有在意他們會有什麼想法,這一世的她,從來不會在不該善良的時候善良,在不該柔弱的時候柔弱,當狠則狠,當殺則殺!
見殺手眼中隱約浮現出懼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朱脣輕啓,“誰能幫我點主他的啞穴!”
衆人都在吃驚中,蒼翟率先回過神來,躍下馬,到了安寧身旁,如她所願的點主那被削去耳朵的殺手的啞穴,而海颯嘴角含笑,眼中多了幾分探尋的看着安寧,和其他人一樣,都想知道,安寧封住他的啞穴意欲爲何。
那原本呼痛的殺手出不了聲,一時之間,靜得出奇。
“我方纔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既然你不說,我便也不會勉強,斷然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你不怕死,我便成全你的‘義薄雲天’!”安寧話落,手中利刃再次一揮,那殺手的另外一隻耳朵隨即被削下,這一次,殺手連痛都無法叫出來,但那糾結在一起的猙獰面孔,便是讓人一看就知,他此刻承受的到底是多麼劇烈的疼痛。
雖然痛着,但生命沒有消失,感知依舊存在,豆大的汗珠從那殺手的臉上冒出來,此刻,他後悔了,後悔方纔死守着那江湖規矩,沒有告訴她幕後買主的身份,現在,他便是想開口,卻已經沒了機會,這女子削去了他的一雙耳朵,不知道下一個目標又會是什麼!
其他的那些殺手,更是下意識的嚥了一下口水,這個女子的手段還真是不簡單,這樣血腥的場面,她竟連眼睛也不眨一下,此時的他們,神色之中都隱約浮出畏懼之意。
蒼翟將那些殺手的恐懼看在眼裡,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就連一直看着好戲的海颯,此刻也是走了過來,這個安寧,果真是聰慧機敏,她是殺雞儆猴,拿其中一個殺手開刀,目的便是恐嚇其他的殺手,讓他們人人自危。
“各位,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正好,我也來了興致,不如,我們玩一個遊戲如何?”安寧掃視了那幾個殺手一眼,早已經將他們各自的反應看在了眼裡,斂下眉眼,把玩着手中那帶着鮮血的利刃,嘴角的笑讓人不寒而慄。
“玩遊戲怎麼少得了我?”一個聲音響起,話落之時,另外一個殺手痛呼出聲,衆人看去,只見那人的鼻子被削了去,痛呼聲還沒停止,便迅速的被點了啞穴,而那動手之人正是海颯,此刻的他正一臉嫌惡的看着那個殺手,搖了搖頭,“人若是沒了鼻子,竟這般嚇人呢!”
安寧眸光微閃,這個海颯,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但所帶來的效果嘛……看着那些剩下的殺手眼中的恐懼更甚,安寧滿意的一笑。
“海颯公子,你怎地不給他機會呢?你還沒問他到底是想死,還是願意心甘情願的將那幕後買兇之人交代出來?”安寧看了那沒了鼻子的殺手一眼,嘖嘖的搖頭,“你還真是不怎麼溫柔!”
頓時,所有人的麪皮都不由得抽了抽,她竟說這位公子不怎麼溫柔?方纔她自己怕是更加“不溫柔”吧!
海颯也是怔了怔,眼中的興趣更濃,沒想到安寧倒有這樣可愛俏皮的一面!
蒼翟也來了興致,看安寧的眼神越發的柔和,“既然是遊戲,那麼二位不介意讓我也加入其中吧!蒼翟自認爲會比海颯公子要溫柔許多。”
蒼翟?那些殺手聽到這個名字眼中皆是吃驚,他便是宸王蒼翟?那個在十多歲的時候,便將當時江湖上最有名的大盜砍去四肢頭顱,懸掛於京城北門的那個宸王蒼翟?
殺手們心中的恐懼翻騰着,自那之後,江湖上的黑麪白麪,都不敢惹到這個男子!
“哎,你湊什麼熱鬧,你一來,那我豈不是得少分幾人?”海颯微微皺眉,狀似可惜。
“獨樂了不如衆樂樂,海颯公子,你莫要太貪心了!”蒼翟揚了揚眉,說話之時,拔出一支箭羽,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都不到,那支箭羽便從他的手中飛射出去,直直的插在被海颯削了鼻子的那個殺手的耳墜上,一搖一晃,拉扯着血肉,畫面極其詭異。
那殺手痛得撕心裂肺,身旁的其他殺手,渾身冒出的冷汗更是溼透了衣裳。
“宸王好身手!這下該我了,讓我想想,我這下一刀該放在哪裡好呢?”海颯故作沉思狀,那藍眸之中閃爍的邪惡更加的濃烈,目光在那人身上游移,似乎在尋找着合適的地方下刀,口中還不斷喃喃,“這些都是硬漢子,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死吧?”
安寧眸光微閃,笑得溫潤無害,“海颯公子小心些動手,他們自然不會那麼快死。”
“不如,你給我一個建議?”海颯俊臉湊近安寧,那雙藍眸熠熠生輝。
蒼翟見海颯的舉動,不由得微微蹙眉,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擋在安寧面前,將二人阻隔開來,濃墨的眉峰微挑,“海颯公子拿不定主意,那便先讓我來。”
說罷,抽出腰間的匕首,利落的刺入另外一個殺手的身體,衆人看着那匕首刺入的位置,心中皆是一怔,他們都是習武之人,或多或少知道人身體上的各個穴位,而那匕首刺入的位置正好可以讓人不死,但是血卻會不停的流,疼痛亦會更加明顯,一直要等到血流乾纔會死去,而其間,痛也絲毫不會消失。
此刻,還剩下五個沒有受到折磨的殺手,此時的他們臉色早已經煞白,見那三個同伴此刻的慘狀,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等待着他們的會是怎樣的下場!
“我說……我告訴你那幕後買兇之人是誰!”其中的一個殺手再也承受不住了,他還不想死,更加不想這麼死,此刻,他也顧不得什麼殺手盟的規矩,只想不受折磨,逃過一死。
其他的人也忙不迭的跟着開口,“我也說。”
“說!”安寧掃了他們一眼,冷聲開口,嘴角微揚,終於肯自願說了嗎?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花了這麼大的手筆,竟然買通了殺手盟來取她性命!
而那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她絕對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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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章 母女得知安寧死訊大喜
“那位姑娘……”殺手說到此,卻是微微蹙眉,幾個人面面相覷,一臉的爲難,想到面前這三人方纔下手的狠厲,整個身體止不住顫抖。
“怎麼了?難不成幾位反悔了?”安寧眸子一凜,語氣倏地拔高,透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危險,“也罷!許是你們還未嘗到你們同伴們嘗過的滋味兒!”
“不,不,不……”幾人忙不迭的搖頭,他們永遠都不想嘗那滋味兒,可是,想到他們的爲難之處,有人豁出去了,“那姑娘根本就沒有留下姓名。”
嗖的一聲,那人的話剛落,一隻飛刀便劃破空氣,射進那人壯實的大腿,頓時鮮血直流。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不成?沒留下姓名?你們殺手盟豈是不留姓名就可以請動你們做事的?”安寧嘴角冷笑,無論如何,她都要將那個幕後的買主給揪出來!
其他四人更加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次惹怒了這個女子,等待他們的便是猝不及防的懲罰,“那位姑娘雖沒留下姓名,但她和盟主聯絡之時,我曾在場,我見過那女子的樣貌,我認得她……我認得她。”
“哦?認得?”安寧眸光微斂,“既然認得,那就勞煩這位壯士將那位貌美姑娘給畫下來了!”
“好,我畫,我能將她的樣貌畫下來。”那殺手立即點頭。
安寧正想着這荒郊野地,哪來的筆和紙可供這人畫下那買兇之人的樣貌?便聽見嘶啦一聲,面前便出現了一塊白色錦布,銅爵將撕下的內衫遞到安寧面前,“二小姐如若不嫌棄,便用這爲紙!”
安寧看了一眼銅爵,面露讚許,這個蒼翟身邊的貼身侍衛,倒真是機敏,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如此便謝過銅爵公子了。”
爲主子分憂本就是銅爵應該做的事情,安寧如此有禮的道謝,沒將他當成一個下人看待,一時之間讓銅爵微怔,黝黑的面孔微微泛紅,似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拿着手中的錦布,命令殺手中的一人俯身趴在地上,將錦布在他的背上攤開,隨即用獸毛做了一支簡易的毛筆,以血爲墨,便讓那殺手開始作畫。
不消片刻,女子的容貌漸漸的在錦布上清晰起來,安寧看着那畫上的女子,眉心越皺越緊,這女子雖然她很少注意,但是,卻有過一面之緣,她出現之時,似乎在正好是在太子楚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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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在此時,海颯也是皺眉驚呼出聲,“是她!”
“公子認識她?”蒼翟濃墨的眉峰微皺,畫上的女子,他倒是從來不曾見到過,她又與寧兒有什麼深仇大恨,竟想要置安寧於死地?眸子中凝聚起一抹深沉,無論怎樣,既然這女子對寧兒痛下殺手,那麼他便不能坐視不理,定要將這女子剷除,無論她是誰!
“她是太子楚府上的一名丫鬟,前些時候,我在太子楚府上,偶爾見過幾面。”海颯藍眸微斂,如實說着,沒想到竟是她!
“太子楚……”蒼翟沉聲呢喃着,那南詔國的質子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麼?在東秦國竟也想興風作浪!
三人各自心中都明白,那位所謂的丫鬟,既然能夠出得起“高價”買安寧的命,那麼便有兩個可能,要麼那女子身份不僅僅是丫鬟而已,要麼,這丫鬟買兇殺人,而真正的主使者便是她的主子太子楚!
至於這其中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終究是要弄個明白。
太子楚?安寧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男子今世的溫潤儒雅,以及前世的囂張狠戾,哼,好一個太子楚!他果然對自己不懷好意,是因爲舞陽公主麼?嘴角冷哼,看來,他是將舞陽公主的死怪罪到了她的頭上了。
想到那個南詔國的白癡公主,她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這些人怎麼處置?”銅爵開口問道,如今已經知道了那背後買兇之人是誰,這些人便也沒有了利用價值。
安寧的目光掃視了那幾個殺手一眼,瞧見他們眼中的求生慾望,眸光微斂,還未開口,便聽到蒼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留活口!”蒼翟的聲音好似從地獄傳來,透着致命的冰冷,讓那幾個殺手心中一涼,但蒼翟卻是說出了安寧心中的意思。
不留活口!這些人是殺手盟的人,實在是留不得!
“你們怎能出爾反爾?”那些殺手臉色頓時煞白,他們已經交代了背後的買兇之人,她竟然還要殺了他們!
“出爾反爾?”安寧嘴角微揚,那笑讓人頭皮發麻,“我們何時承諾過要放你們一條生路?且看在你們識時務的透露了那買兇之人,我便看在這點上,留你們剩下幾人一條全屍,讓你們少些痛苦。”
那些殺手心中一驚,緊咬着牙,目露兇光,腦中回想着,不錯,方纔她確實沒有承諾過什麼,沒想到,他殺手盟的殺手,今天竟被一個小丫頭糊弄了去,當真是悔恨至極!
“我要殺了你!”其中一個殺手掙扎而起,衝向安寧,可他還未靠近安寧分毫,那憤恨兇狠的目光便被斬斷,一顆頭顱便脫離了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最後身軀緊隨着倒地。
其他殺手都是一驚,方纔,他們甚至沒有看見是誰出手,怎麼出手的?此時只見宸王蒼翟丟下手中那把帶血的刀,面無表情的開口,“他既不安分,便留不得他全屍,動手!”
十二煞領命,絲毫都沒猶豫,拔出利劍,刺向那些殺手,個個正中要害,一刀斃命。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十二煞和銅爵皆是心中震驚,方纔他們親眼看着自己的主子殺了那個殺手,他們都知道,主子從來不會輕易動手,不會輕易讓鮮血髒了他的雙手,唯獨能夠讓他親自出手的便只有昭陽長公主,方纔他們可是親眼看見,主子竟爲了這個女子破了例!
“十二煞聽命。”一陣詭異的沉默中,蒼翟沉聲開口,語氣剛毅如鐵,凌厲如劍。
十二煞立即單膝跪地,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我要看到殺手盟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若是有一個活口,你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蒼翟摩挲着腰間垂掛着的佩玉,渾身散發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就連一旁的海颯都不由得挑了挑眉,若是與這個男人爲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是,屬下領命。”驚蟄十二煞齊聲說道,隨即,十二個黑衣人騰空而起,消失在森林之中。
“主子,我們是否繼續狩獵。”銅爵問道,今天本是四國狩獵,但在這圍獵場內,真正進行的,卻是刺激的圍殺,這些殺手死在這裡,血腥味兒已經飄了出去,不出多久,圍獵場內的野獸便會循着氣息趕來,他們現在應該快些離開這裡。
蒼翟看向安寧,此時的他已經斂去了方纔的凌厲之氣,“不用了,立刻回去。”他不能讓安寧再繼續待在這圍獵場裡。
安寧好似想到什麼,眉心微皺,“宸王殿下先行出去吧!”
蒼翟眸子一緊,“爲何?”他沒有看錯,她的眼中隱隱流露出一絲擔心,他方纔不在,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兒奉命進入圍獵場,南宮將軍跟寧兒一起,但方纔,南宮將軍爲了替我引開獸羣,獨自一人犯險,還不知他此刻在哪裡。未確定他安危之時,安寧還不能離開。”安寧斂下眉眼,想起方纔那些獸羣,想起那一件被人做了手腳的衣裳,眸中有一抹深沉一閃而過。
蒼翟聽了安寧的敘述,南宮天裔?斂了斂眉,一把攬住安寧的腰身,身形一躍,二人一起落在馬背上,安寧微怔,便聽到身後傳來蒼翟的聲音。
“南宮將軍不會有事!”蒼翟沉聲開口,那南宮天裔當真是一個血性男兒,竟爲了安寧奮不顧生,便是爲了安寧,他也會找到南宮天裔!
而此時的南宮天裔好不容易擊殺了所有追着他的野獸,身上多處受傷,整個身體好似被鮮血浸泡着一般,拖着沉重的身體出了森林,遠遠的,圍獵場外的人看到那個滿身鮮紅的壯碩男子,都不由得一驚。
“那人是誰……”有人竊竊私語,暗自猜測,終於,等到那血衣男子一步一步的走近,近的可以依稀分辨出面容,頓時有人驚呼道,“那是將軍……那是南宮將軍……”
“南宮將軍怎麼了?快,快去扶着南宮將軍。”有人立即跑過去。
步輦上原本和西陵女皇以及南詔國主寒暄着的崇正帝聽到喧鬧聲,不由得皺了皺眉,“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許是有誰滿載而歸了吧!”一旁的婉貴妃溫柔的說道,親自替皇上添了一杯新茶。
皇后隱約聽到有人喊着南宮將軍,那聲音中的焦急讓她心裡一怔,立即起身,匆匆的下了步輦,大步朝着那一堆人走去,當看到那滿身鮮血的男子的時候,腦袋轟的一聲,身體一軟。
銀霜姑姑眼疾手快的扶住差點兒倒地的皇后娘娘,皇后稍稍緩過神來,“快,快宣太醫,快去宣太醫啊!”
此時的南宮天裔已經被安置在了擔架上,他的身體早已經達到極限,他撐着一口氣,就是想知道,寧兒是否已經安然無恙的回到了這裡,口中不斷的喃喃,“寧兒……寧兒……”
皇后匆匆上前,抓住南宮天裔的手,“天裔……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方纔臨走之時,還是完好無損,可是現在……渾身刺目的鮮血讓皇后一度哽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這個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將軍受了這麼重的傷?
“寧兒……可……回來了?”南宮天裔虛弱的看着皇后。
皇后微怔,卻是搖了搖頭,南宮天裔心中咯噔一下,知曉安寧還在圍獵場內,立即強撐着身體,想要掙扎着起身。
“天裔,你要幹什麼?好好躺着,快,你們快將將軍擡回宮!”皇后立即阻止南宮天裔。
南宮天裔的身體確實已經無法再承受更多,那一個掙扎似耗盡了他剩下的所有精力,整個人頓時昏了過去,昏厥之時,他抓住皇后的手,“姑姑……爲何……爲何要殺……寧兒?”
話落,整個人徹底的失去了意識,皇后的手僵在當場,腦中不斷盤旋着方纔南宮天裔的話,她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侄兒用這樣責備的語氣質問她,殺寧兒?她怎麼會殺寧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小心些,別再弄痛了將軍。”皇后揮開腦中的疑問,此刻無暇去想太多,在銀霜的攙扶下,快速的跟上去,一顆心忐忑不已,千萬不要讓天裔有個三長兩短啊!
步輦上,皇上見南宮天裔被擡着走過,濃墨的眉峰緊擰成一條線,抓住一個侍衛,厲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南宮將軍怎的滿身是血?”
“回皇上,具體什麼事情,奴才也不知……南宮將軍回來不多久,就昏迷了。”侍衛匆匆回答道。
皇上的眉心皺得更緊,而身旁的婉貴妃眼底卻是劃過一道光芒,但臉上卻是滿臉擔心,“只有將軍一人嗎?跟將軍一起去的安平侯府二小姐呢?”
那侍衛搖了搖頭,“將軍是一人回來的,但口中卻是叫着‘寧兒’‘寧兒’的……”
婉貴妃心中浮出一絲得逞,安寧沒有回來,想來應該是葬身在那些野獸的口中了,就連南宮天裔這樣的將軍也身受重傷,滿身是血,更何況是安寧那樣一個小丫頭,不死倒是奇蹟了!
安寧啊安寧,可不是我要殺你,是你那叫了兩年的孃親要置你於死地呀!婉貴妃看着那圍獵場的森林,嘴角冷笑,安寧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爲何喪命吧?
南宮天裔直接被送到皇宮,皇后宮中,南宮天裔依舊昏迷着,方纔皇后召集了所有的御醫,一起集在皇后宮中爲南宮天裔診治,那身上觸目驚心的抓痕,就連那老御醫也不由得憐惜的搖頭。
所有御醫退下之後,皇后娘娘依舊守在南宮天裔的身旁,看着緊閉雙眼的侄兒,一陣痛心,要早知道會受這樣嚴重的傷,她當時就該阻止他的!
“皇后娘娘,你歇會兒吧!奴婢照看着將軍。”銀霜看了一眼皇后,自從南宮將軍被送回來之後,皇后就一直沒有離開,如今已過了幾個時辰,她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伺候皇后娘娘這麼多年,她知道,皇后娘娘將這個侄兒是當做親生兒子在疼愛,如今南宮將軍受了重傷,想來皇后娘娘的心中定是傷心不已。
“不用,本宮親自照料着比較放心。”皇后娘娘拿着繡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南宮天裔額上豆大的汗珠,看那緊皺着的眉峰,心頓時也跟着揪在一起,這孩子,昏迷了都緊皺着眉,在夢中也感受得到痛嗎?
銀霜心中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一旁沾染了鮮血的綢緞上,“皇后娘娘,這個要怎麼處理?”
皇后看了一眼銀霜手中的東西,卻是微微皺眉,“這……這不是明月的衣裳嗎?”
說罷,伸手一把將那團綢緞接過來,細細端詳,她不會認錯,這就是明月的衣裳,這是進貢的特等綢緞,只有兩匹,皇上分別賜給了她和婉貴妃一人一匹,她的這一匹全數拿來給明月做了衣裳。
“這……這應該是今天給二小姐穿的那一件,剛纔一直在將軍的身上……”銀霜皺着眉頭,越是想,越是覺得這其中充滿了詭異的疑點。
此刻皇后娘娘也是如此,想到在圍獵場外,南宮天裔昏迷之前跟她說的那一句話。
‘姑姑,你爲何殺寧兒?’,直覺告訴她,南宮天裔那一句話,定和這件衣服脫不了干係。
“快,快些將這衣服收起來。”皇后娘娘急切的吩咐道。
“皇后娘娘,宸王殿下和安平侯府二小姐在外求見皇后娘娘。”正此時,太監匆匆進了房間稟報。
皇后娘娘聽到“安平侯府二小姐”幾個字,立即焦急的起身,“快,快宣他們進來。”
南宮天裔昏迷之前一直叫着安寧的名字,想來是滿心掛念着。
不多久,安寧便和蒼翟一起進了房間,皇后娘娘率先將安寧打量了一遍,確定她身上沒有絲毫受傷的痕跡,一顆心才安了下來,這個時候,安寧不能受傷,安寧若是有任何閃失,那事情便更加複雜了。
安寧給皇后行了個禮,皇后淡淡的應聲,沉靜的面容看不出絲毫端倪,隨即安寧看到榻上躺着的南宮天裔,立即顧不得其他,上前查看,此刻他光裸的上身包裹着層層紗布,幾乎包滿了整個身體,絲絲鮮血浸透出來,她無法想象,南宮天裔竟受了這麼重的傷!
“將軍他……”安寧皺着眉頭,目光落在南宮天裔的剛毅的俊臉上,下意識的伸手輕撫着南宮天裔皺着的眉頭,許是感受到那雙手的溫柔,南宮天裔的眉峰漸漸的舒展開來。
“御醫看過了,傷是重了些,但無礙性命。”皇后沉聲開口,目光若有似無的看了安寧一眼,“你可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裔他回來之時,竟滿身是血。”
安寧想到在圍獵場發生的事情,以及那一件衣裳,眉心皺得更緊,“將軍是爲了救我,纔會隻身犯險,一人去引開獸羣。”
“果然是爲了你!”皇后聲音倏然拔高,他的這個侄兒當真是着了安寧的魔了,爲了她竟連性命都不顧了!
“皇后娘娘責怪安寧,安寧誠心領受,但皇后娘娘可知,正是皇后娘娘親手將那些獸羣引到安寧和將軍身邊來的?”安寧擡眼,一瞬不轉的看着皇后娘娘,不想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不解,疑惑,憤怒,這些神色一閃而過,皇后娘娘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個人轟然起身,“大膽安寧,你竟敢這麼和本宮說話!”
安寧不卑不亢的跪在地上,眼中神色甚是平靜,“皇后娘娘,安寧不敬,請皇后娘娘治罪,但有些話,安寧依舊要說出口,皇后娘娘既不想讓安寧活,便賜一杯毒酒,乾淨利落,安寧斷然不會反抗,可這般大費周章,卻是連累了南宮將軍,南宮將軍她是您的親……”
“住口!”皇后猛然打斷安寧的話,面上難掩憤怒,“什麼大費周章?本宮何時不讓你活?連本宮身上你都敢強加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你好大的膽子!”
“皇后娘娘如若沒有不讓安寧活,那又爲何將那動了手腳的衣裳給安寧穿?”安寧擡眼對上皇后娘娘的視線,果然看到她憤怒的眸子中多了一絲疑惑,心中瞭然,她已經確定要讓她死的人並非皇后娘娘。
方纔,她不過是大膽的在試探罷了,而得到的結果,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樣,如若那衣裳真的是皇后娘娘動的手腳,她眼神之中的不該是疑惑與憤怒,而是更濃的殺意!
身爲皇后,竟被她揭穿了心思,自然是恨不得讓她立刻死!
皇后微眯着一雙利眼,打量着眼前的安寧,想起南宮天裔的那句話,眸中的顏色更加深沉,“銀霜,將南宮將軍身上帶回來的那件衣服拿出來。”
隨即,銀霜領命,立即拿出方纔收好的那件沾了鮮血的衣裳,呈在皇后娘娘的面前。
“動了手腳的衣裳?你說的可是這件?”皇后斂去了怒氣,坐在貴妃椅上,聲音平靜,沒有絲毫溫度。
安寧看了一眼,點頭,“正是,這件衣服正是害南宮將軍身受重傷的罪魁禍首!”
“那你倒是說說,這件衣服到底是哪裡動了手腳?”皇后眸光微斂。
安寧接過衣裳,將那柔軟的布料緊貼着自己的肌膚,卻是不發一語,一時之間,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蒼翟一直在一旁看着,他也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而皇后娘娘,亦是耐心的等着,安寧這丫頭,既然說出了口,若是不拿出什麼證據,就算是她收的義女,就算有蒼翟護着,就算南宮天裔對寧兒與衆不同,她都不會輕易的饒了這個丫頭!
“銀霜姑姑可否替安寧找一隻貓來?”安寧溫和的開口請求。
銀霜看了皇后一眼,見皇后點了點頭,立即退了下去,不多久,回來時的她,懷中便抱着一隻白貓。
靠近安寧,那原本溫順的窩在銀霜懷中的白貓卻好似突然間瘋狂了一般,發出躁亂的叫聲,噌的一下,從她懷中竄了出來,衝向安寧,利爪朝着安寧劃去。
皇后和銀霜皆是一驚,眼看着那利爪就要碰到安寧嬌嫩的肌膚,那狂亂的貓慘叫一聲,頓時被蒼翟眼疾手快的踢飛了出去。
蒼翟猛地抓住安寧的手,一雙眸子激射出一道寒光,“皇后娘娘,這應該能證明什麼了吧!”
該死!寧兒竟然用自己的身體來犯險!
皇后和銀霜回過神來,那貓向來溫順,從來不會張牙舞爪,可方纔那貓的舉動她們都是看在眼裡,那樣的狂亂,透着一股不尋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后沉聲問道,神色更是嚴肅。
安寧斂下眉眼,握着手中的那件衣裳,“皇后娘娘可聞見了這上面的香氣?”
皇后微微皺眉,“確實有一股異香,方纔都未曾有,現在倒是如此濃烈。”
想起安寧方纔的舉動,又想到什麼,身體猛然一怔,頓時恍然大悟。
“正是這香引來了那些獸羣。”安寧看着皇后娘娘的反應,眼中劃過一抹光芒,“皇后娘娘當是明白了吧?有一句話安寧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后睨了安寧一眼,“說。”
“在皇后娘娘將衣裳賜給安寧之時,安寧曾聽皇后娘娘說,這衣裳本是爲明月公主準備的,結果陰差陽錯的穿在了安寧的身上,不知這其中……”安寧斂下眉眼,沒有接着說下去,皇后娘娘是聰明人,她這稍微的一提,皇后娘娘自然能夠延伸下去。
果然,皇后娘娘倏地起身,眉宇之間多了一絲凌厲,“銀霜,好好查查,誰在之前動過這件衣服?”
若是這件衣服沒有差錯的穿在了明月的身上,那麼今天她的女兒不就已經葬身野獸的肚中了嗎?一想到此,皇后就滿心後怕,心中更是警惕起來。
“是,奴婢這就去查。”銀霜領命,剛走出一步,便聽到安寧的聲音再次傳來。
“銀霜姑姑,切莫要打草驚蛇纔好。”安寧綻放出一抹笑容,溫和的提醒,自從受到野獸圍攻的之後,她便一直在心中想着到底是怎麼回事,明瞭皇后娘娘不是動手之人,她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眼中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若真是那人的話,她倒是有一份禮物回贈給她!
銀霜點了點頭,這個安寧,當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女子!
等到銀霜走後,皇后便吩咐親近的宮女帶着安寧去換下了身上原本屬於南宮天裔的衣裳,再次出來,皇后吩咐人準備了晚膳,在廳內招待安寧和蒼翟二人,用了晚膳,銀霜便回了皇后宮中,跟隨她一起來的,是負責宮中娘娘公主們衣服的尚衣局的管事。
“今早將公主那件衣裳送來之前,何人曾接觸國?”皇后淡淡的開口,語氣之中透着幾分威嚴。
管事想了想,“並沒有其他人接觸過,都是專門的繡娘在打點,昨天皇后娘娘差人送來料子,奴婢就命人連夜趕製,整整一晚,終於完工之後,便立刻送到皇后宮這邊來了。”
“是嗎?你仔細想象,這期間有沒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過?”皇后微微皺眉,她定要找出證據,找到那個動手腳之人!
管事努力思索着,過了很久,好似猛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昨日,婉貴妃也曾吩咐奴婢讓人趕一件衣裳出來,以備今日四國狩獵的不時之需,也是昨晚連夜趕製而成,今早送過去的。”
婉貴妃?皇后身體一怔,腦海中浮現出婉貴妃的身影,一雙秀眉緊擰成一條線,“是否是同樣一款布料?”
“對,是同樣一款,據奴婢所知,那款布料唯獨皇后宮和婉貴妃宮裡各有一匹,是少見的華貴呢!”管事話落,皇后娘娘臉色倏地變得難看至極,管事瞧見她的臉色,心中浮出一絲不安,身體隱隱顫抖,她是不是哪兒說錯話了?
正擔心着,便聽得皇后娘娘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多了幾分不悅,“下去吧!今日本宮找你問話的事情,不許透漏出去,若是讓其他的人知曉,你自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管事一聽,立即跪在地上,急切的保證,“奴婢知道,奴婢必定守口如瓶,今日銀霜姑姑讓奴婢到皇后宮來,是讓奴婢想一些新的繡帕花樣,奴婢過幾日便給皇后娘娘送來。”
管事在這後宮這麼多年,也是一個聰明機靈的人,一席保證的話,說得滴水不漏,皇后斂了斂眉,擺手示意她退下。
“翟兒,皇上他今日還唸叨着,許久沒有人陪他下棋,手癢得慌,你且先去皇上那裡坐坐,陪他下上一盤,安寧就留下,我們母女也還沒有說過體己的話,今日正好難得的機會,讓她陪本宮多聊一會兒。”皇后臉上溫婉的笑着。
蒼翟和安寧一聽,便知道皇后想支開蒼翟,看了蒼翟一眼,對上他的視線,點了點頭,蒼翟隨即拱手對皇后行了個禮,“侄兒聽舅母的,只是……寧兒是侄兒帶進皇宮的,也得由侄兒完好無損的帶出去。”
皇后看蒼翟對安寧的緊張,卻是呵呵的笑出聲來,“你且放心去,你舅母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還能夠將本宮這義女吃了不成?等會兒,本宮便親自將她送來,現在,你該是放心了吧?”
蒼翟但笑不語,有皇后的這個承諾,他自然是放心的!
最後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蒼翟轉身走出了皇后宮。
蒼翟離開後,皇后臉上的笑容便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與陰沉,緊皺的眉心無法舒展開來,“銀霜,你且下去,去守着南宮將軍,將軍若是醒了,立刻來通知本宮。”
“是,奴婢這就去。”銀霜退了下去,整個偌大的廳中便只剩下安寧和皇后二人。
安寧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皇后,早在那管事說出“婉貴妃”之時,她便已經察覺到皇后眼中那濃烈的意外,心中浮出一絲冷笑,即便是懷疑是婉貴妃動的手腳,她也不願相信麼?
看來,這婉貴妃在皇后面前裝的可夠深的呵!
“這後宮之中,明爭暗鬥不勝枚舉,但本宮和婉貴妃之間,倒是親如姐妹,她雖得寵,卻從來不在本宮面前恃寵而驕,那溫柔體貼的性子,本宮倒是極其喜歡。”皇后沉聲開口,平靜的語調,聽不出絲毫情緒。
安寧斂下眉眼,起身替皇后娘娘倒了一杯茶,遞到她的面前,柔聲開口,“貴妃娘娘昨天也用同樣的料子讓尚衣局的人趕製衣服,興許是巧合罷了,皇后娘娘莫要因此太過傷心,若傷了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二人的情分,那便不好了。”
“哼!哪有這樣巧的事情?難不成本宮會對那衣服動手腳,害自己的女兒不成?”皇后冷哼出聲,語調拔高了些許。
安寧斂下眉眼,不語,心中卻是瞭然,皇后娘娘即便是不願意相信,但是,她卻知道後宮之中的勾心鬥角從來都馬虎不得,或許在皇后娘娘的眼裡,那動了手腳的衣服是衝着明月公主而來,想害了明月公主,而明月公主今日沒有去圍獵場,那衣服便陰差陽錯的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讓自己替明月公主受了罪,還連累了南宮將軍。
但安寧卻是明白,婉貴妃那樣積極的促成她入圍獵場,到底是衝着誰來,一看便知,而恰巧沒有去圍獵場的明月公主,怕也不僅僅是巧合而已吧!
皇后娘娘既然認爲婉貴妃是衝着明月公主而來,那自己便也不用多做解釋,想起前世皇后娘娘乃至是南宮一門都因爲婉貴妃的設計而喪命,現在這個契機若是讓皇后娘娘對婉貴妃有些防備,也終究是件好事,不是嗎?
“可本宮這兩年,是真心待她好,她怎地……我們是姐妹啊!”皇后嘆息一聲,拉安寧坐在自己身旁,本來這些事情,她便是心中想想也就罷了,斷然不能對誰說出口,但是,這個安寧卻讓此刻的她卸下了防備。
“娘娘,有句話說,人心隔肚皮,又有句話說,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些人心裡想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但有些人,臉上表現出來的,卻和內心所想的,完全截然相反,若是和前者相交,自然輕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若與後者相交,自然是輕鬆不了的,表面上好,暗地裡卻不知道在使什麼壞心思呢。”安寧斂下眉眼,緩緩說道,那上官敏就屬前者,而大夫人、安茹嫣以及婉貴妃這些人當屬後者無疑,她和皇后的身邊都有太多諸如後者這樣的人了,相處起來,自然要時時防備,處處小心。
“呵!你這安寧,倒還知道這些道理,小小年紀,好似你經歷過許多事情一般。”皇后呵呵的笑道,因安寧一席話,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不少,打量着安寧,眸中多了一絲探尋,沉默了片刻,皇后若有所思的開口,“那寧兒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呢?”
安寧微怔,但片刻卻又反應過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若那人值得安寧真誠相待,安寧便屬於前者,若那人對安寧也屬於後者那般,那安寧自然就屬於後者了。”
聽了安寧的回答,皇后竟是愣了片刻,看安寧的眼神越發的高深,這個安寧,倒真是聰慧機靈!難怪蒼翟和天裔都對她與衆不同,看來不是沒有道理啊!
這樣的性子,誰不愛呢!
想到婉貴妃,皇后的眸光斂了斂,隨手端起茶杯,淺淺的抿着,“寧兒的意思是別人怎麼對本宮,那本宮便怎麼對別人了?”
“娘娘,寧兒可沒這麼說過。”安寧嬌嗔道,眉宇之間多了一絲俏皮。
“你呀!本宮面前,你可不能屬於那後者,雖說是能屈能伸,當忍則忍纔是大丈夫,但這人哪,懦弱不得,你若懦弱了,誰都想欺負你,無論在哪兒都一樣。”皇后聞着茶香,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寧,這個安寧,平日裡看着溫婉無害的樣子,看似懦弱,那懦弱怕是她的僞裝吧!
不過,她倒是喜歡這個樣子的安寧,內斂,深沉,聰慧,機敏。
在這後宮乃至深宅後院的,若是沒一個人護着,太懦弱,只會是悲劇!
安寧又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前世的她,忘記了仇恨,被大夫人她們矇騙,懦弱,膽小,只知道溫順的服從,從來未曾爲她自己想過,到最後還是是落得個那樣悲慘的下場,事實告訴她,懦弱只會捱打,要想不捱打,便只有強大起來,任憑誰也無法傷到她分毫,這一世,便是做個惡女又怎樣?
“本宮在後宮之中這麼多年,自認爲有一雙清明的雙眼,卻殊不知……”皇后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眸光微閃,意有所指的開口,“寧兒覺得,這事兒該如何辦?”
安寧微微蹙眉,斷然沒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會問她的意見,她該說嗎?
皇后好似明瞭她的顧慮,“本宮方纔說過,在本宮面前,你可不能做那後者,本宮問你,你只管回答便是,心中怎麼想,便怎麼回答本宮。”
這個安寧,以她看來,心中怕是有一些想法的。
“寧兒愚笨,想法難登大雅之堂,說了出來,皇后娘娘可不要笑寧兒纔好啊。”安寧斂下眉眼,皇后既然如此挑明瞭說,她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況且,婉貴妃既然想害她,連累的南宮天裔如今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這事情自然沒有那麼容易便算了!
皇后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說下去,安寧頓了頓,繼續開口,“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方纔那隻貓倒是可愛得緊,就是爪子利了點兒,不過,利也有利的好處!”
皇后眼睛一亮,頓時明白過來,這個安寧,還說愚笨,分明就是一個鬼機靈!她若是愚笨了,這世上還有誰敢自稱聰明呢?
“好,今天便聽寧兒的!”皇后放下茶杯,點頭叫好,對安寧有多了幾分喜歡。
安寧嘴角含笑,似想到什麼,眸光微閃,“娘娘,寧兒有個請求,不知……”
“我們母女,你有話直說便是,什麼請求不請求的,見外了不成?”皇后娘娘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若是她有這樣一個貼心的女兒,便真的是再好不過了,她雖有明月公主,可明月公主終歸是太嬌慣了些,不能如安寧這般沉靜溫婉,可以聊天談心,但是想到什麼,皇后的眸中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光芒。
“寧兒還請娘娘暫時不要讓人知道寧兒已經從圍獵場回來了。”安寧斂下眉眼,方纔蒼翟帶她進宮,一路隱蔽,除了皇后宮中的幾個宮人,其他人都不知曉。
皇后微微蹙眉,雖是不解她的意圖,便也點頭應承,“好,本宮就依你,不過本宮倒是有一個問題,想要親口問問你。”
安寧微怔,直覺告訴她,皇后的這個問題,似乎有些棘手,但皇后既然已經開口,便斷然不可能不讓她問,安寧綻放出一抹笑容,卻是撒嬌道,“義母可不要爲難寧兒啊!”
叫聲義母,那麼此刻在她面前的並非是皇后娘娘,若是那問題太過棘手,不好回答,她便只是違了義母的意,而不會觸怒到皇后娘娘。
皇后將她的小心思看在眼裡,心中明瞭,也罷,此刻她們便不是皇后與臣女,而只是義母和義女的關係吧!嘴角微揚,“義母若是讓你做我的侄兒媳婦兒,寧兒意下如何?”
皇后也是聰明人,她心知蒼翟和天裔都對安寧有意,此刻,只說是侄兒媳婦兒,倒是天衣無縫,她可沒有指名到底是誰,南宮天裔是她的親侄兒,而在夫家這邊,蒼翟也是她的侄兒!
安寧微怔,果然,這問題倒真是棘手!
安寧眸光微轉,片刻便已經有了應對之策,起身將空了的茶杯添好茶,不疾不徐的開口,“義母,自古長幼有序,明月公主尚未許人,安平侯府的嫣兒姐姐也未曾婚配,寧兒又怎能先她們一步?這怕是要壞了規矩了。”
皇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便是她也沒有想到,安寧會如是回答,心中嘆了口氣,也罷,這個寧兒當真是機靈得可以,她這個皇后在她面前怕也佔不到絲毫便宜,想到那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安茹嫣,皇后不由得皺了皺眉,那女子,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副溫柔可人的模樣,竟將她也騙了去,哼,落得那樣的下場,也真是活該,這輩子,怕是難以嫁出去了!
二人寒暄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安寧跟着皇后去看了南宮天裔,銀霜姑姑想着法子餵了藥,但人目前依舊在昏迷當中,安寧一直在榻前守着,直到和皇上下完棋的蒼翟到了皇后宮中,纔將安寧接了出去。
臨走之時,皇后交代明日一早讓安寧進宮陪她用早膳,安寧見皇后眸中閃爍着的光芒,隱隱浮出一絲瞭然,早膳是假,怕是讓她來看好戲的吧!
皇后有心相邀,她又怎麼會拒絕?當下便答應皇后娘娘,明日一早她一定會來,隨即,皇后吩咐銀霜準備了一輛馬車,送蒼翟和安寧二人出了皇宮。
馬車上,當安寧開口告訴蒼翟,今晚她不想回侯府,隨便找個客棧住下之時,蒼翟俊美無儔的臉龐明顯僵了僵,沒問緣由,卻是將安寧帶到了飛花小築。
直到安寧身在這別緻且特殊的庭院中時,依舊有些不可思議,蒼翟竟將她安置在了這裡!
今夜正是月圓之時,安寧坐在涼亭中,看着明亮的月光下,蒼翟利落的手法煮着茶,茶香四溢,在整個院子中瀰漫開來,蒼翟認真專注的模樣,好似手中的茶似有生命一樣,他在細心的呵護着,俊美的臉上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個表情,一時之間,安寧看得有些恍惚。
等到茶煮好,蒼翟便替安寧倒了一杯,安寧感謝的一笑,聞着馥郁的茶香,淺淺品嚐,茶入口,安寧眼睛倏地一亮,她沒想到蒼翟竟煮得一手好茶,她倒是從未曾喝過如此香醇的茶!
蒼翟觀察着她的表情,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隨即坐在安寧的身旁,二人一邊喝着茶,偶爾開口聊上幾句,夜似乎還很長……
同樣的夜裡,安平侯府此刻卻是炸開了鍋。
侯府大廳裡,安平侯爺煩躁的踱着步,秦玉雙、安洛楓、安蘭馨以及碧珠也在大廳裡,卻是神色各異。
“管家,快去看看,二小姐還沒回來嗎?”安平侯爺不知道是第多少次這樣吩咐管家,這個時辰了,狩獵也已經結束,安寧卻還未回府,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自己纔剛剛將心思放在安寧身上,他越來越覺得可以從安寧身上撈到不少的好處,可不要在這個時候出什麼亂子纔好,他已經對安茹嫣沒了希望,老天可千萬不要將這個新的希望給抹滅了啊!
管家立即領命下去,秦玉雙上前安慰道,“老爺,您別急,二小姐這麼大人了,許是和其他官家小姐小聚耽擱了時間,等會兒就該回來了。”
“可是……這麼晚了……”碧珠低聲喃喃,感受到秦玉雙銳利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便立即住了口。
正此時,官家匆匆的折返了回來,行色匆匆,一臉的慌亂與焦急,“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是不是寧兒她……”安平侯爺猛地大步上前,官家果然點了點頭,“方纔奴才出了府,正好遇見一個當差的,他今日也去了圍獵場,他還跟老奴說起一件事情,正是二小姐她……”
綺水苑內。
牀上,安茹嫣臉上蒼白無色,十分虛弱,大夫人爲了照顧安茹嫣,便從錦繡閣中搬了過來,看着牀上睜着眼,好似痛得麻木了的安茹嫣,不由得嘆了口氣,“嫣兒,你放心,你這個樣子了,孃親斷然不會讓雲蓁的女兒好過,你痛,娘也要讓她陪着你痛。”
大夫人眸中浮出一絲狠毒,一張臉猙獰的扭曲着。
顧大娘匆匆進了房間,臉上難掩喜色,大夫人見此狀況,立即起身迎向她,“怎麼樣?有消息了沒有?快告訴我!”
大夫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從今天安寧一出府門開始,她便一直期待着,期待着安寧走進陷阱。
“夫人,有貴妃娘娘相助,自然不會出什麼紕漏,我方纔打探到消息,二小姐進圍獵場之時,是和南宮將軍一起,回來的時候,南宮將軍滿身鮮血,那是觸目驚心啊,見到的人都十分震驚……”
“那安寧呢?”大夫人打斷顧大娘的話,她最想知道的是安寧是不是已經死了!
“夫人,這還用說嗎?南宮將軍回來的時候,只有他一人,南宮將軍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二小姐還活得了嗎?那還不得被那些餓極了的豺狼虎豹給撕了吞了?”顧大娘揚起一個笑容,意有所指的看了大夫人一眼,許是夫人太想讓安寧死了,所以才這般急切的拉着她,尋求一個確切的答案。
“吞了?真的吞了?”大夫人笑逐顏開,眉眼之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當然是真的,貴妃娘娘派人來傳的信,這還能有假?剛纔奴婢經過大廳,老爺也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夫人可不知道,老爺那臉色,可是變了又變啊!碧珠那賤丫頭,也當場昏厥了過去呢!”顧大娘形容的繪聲繪色,眸中更是難掩激動之情。
大夫人倏地瘋狂的大笑起來,但是一張臉卻越發的陰沉,“哈哈……死了,雲蓁啊雲蓁,我送你的女兒來陪你了,你可知你那女兒是怎麼死的?哈哈……你若是在天有靈,若是看見了,怕也是痛苦萬分,無法再閤眼了吧?”
“娘……”牀上的安茹嫣虛弱的叫着,她亦是聽到了這個消息。
“嫣兒……娘告訴你,安寧死了,以後她再也不是你的威脅,你再也不用顧忌她,你爹竟想將心思放在他那二女兒的身上,這下二女兒死了,看他還怎麼樣!”大夫人冷哼一聲,眸中一股幸災樂禍暈染開來,一想到今天早上老爺對自己的警告,她心中就來氣,此刻心中卻是萬分舒暢。
“死了好……死了好啊!”安茹嫣眼中也閃爍着瘋狂的光芒,口中不斷的呢喃着。
“被那些野獸吃了,怕是連屍體也沒能留下!”大夫人腦中想象着無數野獸撕扯着安寧的身體,就好似看到雲蓁被撕碎一樣,哼,她就是要讓這母女二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安茹嫣似想到什麼,微微皺眉,“娘,可是如今嫣兒……”看了看自己此刻的狀況,安茹嫣臉臉色更是哀傷,疼痛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爹還會疼嫣兒嗎?”
“娘自然會想辦法,你是嫡出,這侯府是你的,誰也別想動搖你的地位。”大夫人眼中閃過一抹狠毒,一切擋在她們面前的障礙,她都會一一清除。
“對,是我的,都是我的!”安茹嫣緊咬着牙,這些都是她的,誰也別想和她搶,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一張臉頓時扭曲了起來,她心中不甘啊!
大夫人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但終究還是安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娘會讓你重新好起來。”
話雖如此,但是大夫人心中卻知道,好起來談何容易?那麼多大夫的診治,就只得到一個答案,那是她最難接受的答案!
房間中,主僕三人,母女二人,因爲這個消息而歡喜着,整夜都沒睡覺,直到天亮了,三人才各自睡去,睡着之時,嘴角還隱隱帶着得逞的笑意,此時的她們,卻不知,她們以爲已經死了的人,此刻正坐在轎輦上,被轎伕送進了皇宮之中。
每天一早各嬪妃到皇后宮中請安,這是宮中一直以來的規矩,每天如此,沒有例外。
今日,時辰一到,各嬪妃便到了皇后宮中,衆嬪妃看着那個缺了人的位置,神色略顯吃驚,平日裡,婉貴妃總是第一個到達的,她們到的時候,必定會看到皇后娘娘和婉貴妃二人親切的聊着天,和樂融融的模樣,羨煞旁人。
可是,今天婉貴妃竟然遲到了!
有嬪妃起了小心思,意有所指的開口,“婉貴妃今天怎麼了?怎的叫皇后娘娘等起她來了?雖是寵妃,但皇后娘娘是六宮之主,怎能讓皇后娘娘等?今日婉貴妃怎麼犯了恃寵而驕的毛病了?”
話落,其他各個嬪妃皆是嘴角含笑,似乎在等着看好戲,而皇后娘娘卻是溫婉的一笑,“妹妹莫要這麼說,婉貴妃許是今天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婉貴妃的爲人本宮還不清楚嗎?那麼一個溫柔貼心的女子,怎麼會恃寵而驕?”
要說婉貴妃恃寵而驕,那是誰也不會相信的,就這些個心中有不平與嫉妒的嬪妃,纔會拿這件事情來嚼嚼舌根子。
“還是姐姐疼妹妹!”
外面傳來婉貴妃的聲音,溫柔如水,清甜而甘醇,昨夜,得知安寧沒有從圍獵場出來,必然是死在了裡面,她有些興奮,便睡得晚了些,連帶着起得也晚了,卻沒想着,遲到遲到,竟陰差陽錯的撞見有人在背後說着她的壞話呢!
話剛落,婉貴妃便已經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頓時,方纔那說婉貴妃恃寵而驕的嬪妃臉色蒼白了下去,猛地跪在地上,“臣妾該死,臣妾一時鬼迷了心竅,都是亂說的,臣妾……自己掌嘴。”
說罷,便真的自己打着自己的耳光,一聲又一聲,清脆響亮。
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婉貴妃立即上前,拉住那個嬪妃的手,阻止了她的自殘,“你這是幹什麼?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話,何須如此呢?快些莫要這般打自己了。”隨即轉向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姐姐,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就原諒她一時的口不擇言吧!”
她竟不追究,還要爲那個嬪妃說情,婉貴妃的這般謙和大度,倒是讓其他的嬪妃有些慚愧。
皇后將婉貴妃的舉動看在眼裡,這般真誠的僞裝啊!當真是絕妙至極的!若不是經過了昨晚,她還真不相信婉貴妃會對她有異心!想到昨日那件衣裳,事關明月的安危,她卻不得不多留一個心思。
“妹妹都不在意了,本宮還能追究什麼?都是自家姐妹,犯不着大動干戈,貴妃啊,你這般性子讓人不喜歡都難啊!也難怪皇上最疼你!”皇后一貫溫婉的笑着,給婉貴妃賜了座,隨即便吩咐宮女,“快,將昨日裡西陵女皇陛下送給本宮的茶泡好送上來,讓各位姐妹都嚐嚐,據說,這種茶是茶中絕品呢!產於西陵最高的山上,極爲珍稀,就連西陵女皇陛下也只有那麼一點,其他地方更好沒有,西陵女皇陛下自己平日裡都捨不得喝,今天大家倒是有口福了。”
“謝皇后娘娘恩賜。”各嬪妃齊聲開口謝恩,臉上都有高興之色。
婉貴妃揚起一抹笑容,“姐姐平日裡對臣妾們倒真如親妹妹在看待,得了什麼好東西,必定記着大家,臣妾前世定是做了無數的好事,才能遇到如娘娘這樣的姐姐,臣妾能有幸和姐姐相交,實在是臣妾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就你嘴巴甜,本宮何嘗不是如此?得貴妃這樣的妹妹,本宮自也是感激上蒼的。”皇后臉上含笑,眸中溫柔,但心中卻是冰冷如霜,好一個婉貴妃!想起昨日夜裡寧兒說起的那番關於“前者”“後者”的言論,心底更是浮出一絲諷刺。
廳中,各嬪妃皆是含笑附和,心中感嘆皇后娘娘和婉貴妃的和睦與姐妹情深。
此時,一個個的宮女魚貫而入,送上了新泡的茶,其中一個送到婉貴妃身旁,卻猛地一個不小心,茶水傾瀉而出,灑在婉貴妃的領口,杯子應聲而裂。
“呀……”婉貴妃驚叫而起,臉色頓時變了變,心中浮出濃濃的不悅。
皇后猛然起身,嚴厲的吼道,“大膽奴才,怎的這麼不小心?快,快給貴妃娘娘擦擦。”
那宮女手忙腳亂,本想跪地求饒,聽到皇后娘娘的吩咐,立即拿着繡帕,替婉貴妃擦拭着,皇后則是在一旁看着宮女的繡帕接觸着婉貴妃的身體以及衣裳,眸光微斂。
“妹妹,你沒事吧?可燙着了?需不需要宣太醫?還是到本宮的內廳,去換下這一身衣裳?”皇后親自上前,關心的詢問着。
婉貴妃神色斂了斂,心中怒火高漲,但是,想到這是皇后宮中,又這麼多嬪妃在場,一雙雙的眼睛都看着她,便努力的剋制着心中的怒氣,扯了扯嘴角,臉上強撐出一抹笑容,“姐姐無需擔心,還好這茶不是很燙,臣妾沒有什麼大礙,方纔那宮女已經將水擦得快乾了,便不用如此勞師動衆的了,倒是擾了姐姐宮中的清幽,臣妾怕是罪該萬死了。”
皇后娘娘眸光微怔,心中卻是明瞭,這樣的女子,要麼就是性子極好,要麼就是心思極深,而兩者之中,她倒是更加容易相信後者!
“如此甚好,妹妹,快些坐下吧!快重新給貴妃娘娘端一杯熱茶上來,本宮特意準備了些點心,今早大家就在本宮這裡用膳,正好我們好些時日都沒這麼聚聚了。”皇后綻放出一抹笑容,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婉貴妃身上方纔被打溼的地方,那笑容越發的高深莫測,眸中也是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正好,本宮有個人想介紹給大家認識認識。”
“哦?姐姐要介紹誰給臣妾們認識?能夠讓姐姐如此的,那人怕來頭不小吧!”婉貴妃熱絡的詢問,昨晚得到安寧的死訊,今天她的心情是極好的,這顆釘子,終究是拔了。
“你們自然是見過的,但今天她身份卻是不同了。”皇后娘娘笑得更加燦爛,眼角撇到大廳入口,眼睛倏地一亮,“這不,說曹操曹操到,寧兒,你可終於來了,我們正念叨着你呢!快些進來吧!”
------題外話------
婉貴妃要倒黴了,嘎嘎~
《重生之美人兇猛》:
太監:太子,今天林相國的小姐嘲笑了太子妃。
太子:她這麼愛笑就去怡紅院賣笑吧。(太監抽搐,一國宰相的千金當妓女?)
太監:太子,陳將軍的嫡小姐要與太子妃比武。
太子道:她這麼愛打打殺殺,讓她去邊關守城吧(太監面癱,一國將軍的千金當衛兵?)
太監:太子,皇上想殺太子妃。
太子道:他這麼愛殺人,明天找幾個殺手把他做了。(太監昏倒,這是皇上啊!)
太監:太子,太子妃養了個寵物
太子:養個寵物有什麼稀奇的。
太監:那個寵物是公的。
太子:算了養就養吧。
太監:可是那個寵物是個人,是個男人。
一陣風起,眼前沒有了太子的影子,只聽到磨牙聲:莫離殤,你竟然敢養男人
七十一章 讓反擊來得更猛烈些吧!
皇后熱絡的笑着,話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大廳入口處出現的那個女子,臉上皆是帶着笑,在她們眼裡,無論是給皇后娘娘面子,還是怎樣,總歸是笑着的。
唯獨婉貴妃原本笑着的臉,在聽到皇后叫出安寧名字之時,就已經僵了僵,像是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一般,擡眼看向那大廳入口處的女子,臉色頓時煞白。
安寧?怎麼會是安寧?安寧不是死了嗎?不是在那圍獵場內沒出得來嗎?不是被那些豺狼虎豹給撕吞下肚了嗎?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又是誰?這張臉,她又怎麼會認錯?那人真的正是安寧無疑啊!
這倒是是這麼回事?
無數疑問在婉貴妃的腦海中盤旋着,手中一個疏忽,原本端着的茶杯滑落,砰地一聲,落地應聲而裂,那刺耳的聲音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衆人將視線轉移到婉貴妃的身上,此時,只見她那從來都是帶着溫柔笑容的臉上,卻是蒼白難看,好似被抽乾了血一般。
各個嬪妃心中皆是詫異,婉貴妃竟也有臉色難看的時候?想到方纔發生的事情,便是那樣婉貴妃都沒有發怒,臉上都依舊帶着溫柔的笑,爲何此刻,好似見到了鬼一般!
這反應對在座的每一位來說,都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婉貴妃到底爲何變了臉色?衆人心中暗自猜測着,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朝着這邊走近的安寧,莫非她就是讓婉貴妃變臉的原因?就連杯子掉了,茶水又灑在她身上,婉貴妃都沒有察覺呢!
這個想法跳進腦海,衆人心中更是來了興致。
皇后娘娘將婉貴妃的臉色看在眼裡,心中浮出一絲諷刺,昨日,婉貴妃看着那件衣裳穿在了安寧的身上,想必是滿心以爲安寧死在了圍獵場內吧!想到昨晚安寧對自己的那個請求,此刻頓時明白了過來,心中的笑意更濃,好一個安寧,竟還留着這樣的打算,不過,這效果確實讓人大快人心!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皇后微微皺眉,絲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關懷,關切的問道。
婉貴妃猛地驚醒,回過神來,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扯了扯嘴角,“沒事,許是這新送上來的茶,太燙了些,臣妾一時之間沒有拿穩,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她雖然極力的強撐着笑容,但是眼中的慌亂卻依舊掩飾不去,起身拂了拂裙襬上沾染到的那些茶葉,但動作卻是極其的僵硬。
“什麼恕罪不恕罪的?本宮計較這些幹什麼?只是,妹妹這臉色倒是怎麼了?怎麼這麼蒼白?可是病了?”皇后心中浮出冷笑,表面上雖然是關懷備至,暗地裡卻是樂得看婉貴妃手忙腳亂的樣子!
方纔看她的反應,皇后更是肯定了,對那衣服動了手腳的人,定是婉貴妃無疑,她這是做賊心虛啊!
哼,想害了她的明月?這個婉貴妃,心思還真是狠辣!
婉貴妃入宮三年,雖然最得皇上寵愛,伺候皇上的次數,比其他所有人的次數加起來還要多,但許是她的肚子不爭氣,便是三年的時間,也從來未曾傳出過喜訊。
“是……是嗎?臣妾無礙,無礙的……許是昨晚睡得晚了些,精神有些不濟罷了。”婉貴妃只覺得身體竄出一絲寒冷,餘光再一次瞟到安寧,確定她是真正的安寧無疑,心中原本的害怕頓時變成了不甘,她不得不接受眼前的這個事實——安寧沒死!
但與此同時,她心中的疑惑卻也更加的濃烈,那香料的分量,足以引來好多野獸了,爲何她竟無恙?想到昨日渾身是血的南宮天裔,心中更是糾結在一起。
“既然無礙,那本宮便放心了,來,寧兒,也無需行禮了,到本宮身邊來坐。”皇后見安寧已經走近,若有似無的看了安寧一眼,老練的眸子微微閃爍。
“是,皇后娘娘。”安寧臉上淡淡的笑着,溫順的福了福身,走到皇后的身邊,方纔婉貴妃的反應她盡收眼底,看到自己完好無損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很震驚吧!
還受到了驚嚇了呢!哼,驚嚇?僅僅是驚嚇,又怎麼能夠抵消她所做的事情,又怎能讓她出這一口惡氣?想到昨日在圍獵場的危險,想到南宮天裔身上所受的傷,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冷意,但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燦爛溫暖。
皇后娘娘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讓她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安平侯府二小姐,你們也曾是見過的,怕也並不陌生,婉貴妃就更加熟悉了,昨日與前日,都曾在四國祭上見到,還說要抽空爲寧兒物色夫婿呢!妹妹真是有心了。”
婉貴妃扯了扯嘴角,臉色依舊沒有多少好轉,“爲姐姐分憂,自是臣妾該做的,況且,二小姐溫婉可人,臣妾也十分喜歡,誰若是娶了她,那當真就是福氣了!”
安寧聽着婉貴妃的話,看着她臉上那隱隱的笑容,心中的諷刺更濃,十分喜歡?她若是喜歡,還想置她於死地麼?那這喜歡也未免太讓人無法接受了!依她看,她更希望自己嫁給閻王爺吧!
“呵呵……現在安寧不止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還是本宮的義女,今日,特意吩咐她來,讓大家見見,以後自然就是一家人了,各位妹妹,你們說是也不是?”皇后掃視了衆人一眼,好似身旁的安寧,便是她親生女兒一般,絲毫不掩飾她對安寧的喜歡。
各嬪妃立即附和,正此時,銀霜帶着宮女,準備好了一大桌早餐,一桌的女子和樂融融的用了早膳,用了膳的各位,還未說上半句話,便聽得皇上身旁的大太監前來宣召。
“皇后娘娘,皇上今日在御花園招待北燕大皇子以及西陵與南詔兩位陛下,皇上讓各位娘娘速速去御花園。”大太監一看各位嬪妃都在此,心中自然歡喜,便不用挨個挨個的去請了。
“哦?是嗎?既然讓我們姐妹們去,那我們便別耽擱了,免得讓皇上和其他幾國陛下久等。”皇后眼睛一亮,但那眼底卻有一絲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想到自己的計劃,皇后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婉貴妃。
敏銳的安寧看在眼裡,眉峰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直覺告訴她,皇后似乎一早便知道皇上會來宣召一般。
“走,我們這就出發。”皇后娘娘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身,嬪妃們皆是滿臉笑意,唯獨婉貴妃臉上的笑容格外的勉強,“姐姐,臣妾衣裳弄髒了,還請姐姐允臣妾回宮換件衣裳。”
“貴妃娘娘國色天香,便是穿着粗布衣衫,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別人見着貴妃娘娘,自然是留意到貴妃娘娘那美貌的臉蛋,誰會去注意到衣裳?皇上還等着呢!”其中一個嬪妃笑着討好,心中卻是難掩對婉貴妃的嫉妒,那張臉,確實是年輕貌美啊。
皇后淡淡一笑,“妹妹,陳妃說得對,你回宮還得耽擱些時辰,若是妹妹硬要換下來,那便委屈在本宮這裡,隨意拿一套本宮的衣裳穿上吧。”
皇后的話一落,在場的人皆是一驚,就連婉貴妃也是神色微怔,猛地跪在地上,“姐姐莫要開玩笑,姐姐的衣裳,臣妾怎麼配穿,臣妾斷然沒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宮裡,每一個人所穿的所用的,都是有講究的,什麼品級,便是對應的什麼待遇,皇后娘娘所穿的衣裳,上面皆是繡有鳳凰,這是屬於六宮之主的標誌,整個後宮,便只有皇后娘娘一人配得上鳳凰,婉貴妃雖然深受皇上寵愛,但貴妃終究是貴妃,地位還是要略遜皇后娘娘一籌,若是真的穿上皇后娘娘的衣裳,那可是壞了規矩,若是被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便是皇上,怕也保不了她!
皇后斂下眉眼,眼底的神色讓人深不可測,揚起嘴角,將婉貴妃扶起來,“瞧本宮,這是糊塗了不成,本宮看你回宮換衣裳,確實會耽擱不少時間,所以才……都是本宮考慮不周,這可又如何是好啊?”
婉貴妃皺了皺眉,終究還是開口,“姐姐,那臣妾便不回宮了。”
“那這身衣裳……”皇后眉心微皺,面上隱隱浮出一絲爲難。
婉貴妃頓時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沾了一點茶水,定也不會礙事,瞧,現在幹了,倒真的看不出來了呢!”
皇后心中一喜,她自然是不會給機會她回宮換衣裳的,想到方纔那一系列看似不經意的意外,皇后娘娘心中的得逞越發的濃烈,暗哼一聲,這個婉貴妃,便只有她會暗地裡動手腳麼?她南宮靜在這後宮這麼多年,可並不是不會使手段的!
心中雖然如是想着,皇后娘娘的眉心卻依舊沒有舒展開來,“其實,妹妹回宮也無妨,本宮讓姐妹們在這兒等着便是……”
“不,不,不,姐姐,讓姐姐等,便要折煞臣妾了,真的不礙事,方纔是臣妾的不是。”婉貴妃忙自己將錯頂下來,心中盤算着,她可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而得罪了皇后娘娘,她畢竟還是這六宮之主,還未到撕破臉皮的時候,她自然會隱忍着,只是,皇后她當真以爲她能夠一輩子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個後位之上嗎?哼,心中浮出一絲狠意,終有一天,她會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快些出發。”皇后淡淡的掃了一眼婉貴妃,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笑。
安寧看着方纔的一切,心中不禁暗道:這個皇后娘娘,前世會被婉貴妃算計了去,定是沒有絲毫防備,終歸是後宮之主,方纔三兩下便讓婉貴妃不但放棄回宮換衣服的念頭,還讓她不得不主動認了錯,呵!她倒是要看看,這一世,若是皇后娘娘對婉貴妃生出了防備之意,不知道,林家和婉貴妃,是不是能如前世那樣,害得皇后和南宮一門全數滅門。
御花園內,崇正帝,西陵女皇,南詔國主坐在一張桌子上,三人似開心的聊着什麼,一旁的其他位置,坐着崇正帝的幾個皇子,除了豫王,其他的王爺包括璃王都在其中。
蘇琴在宸王蒼翟身旁,炫耀着昨天他的戰績,蒼翟只是靜靜的聽着,臉上含笑,不發一語,腦中卻是浮現出昨夜和寧兒在飛花小築相處的畫面,越是想,嘴角的笑意便越發的濃郁。
蘇琴見蒼翟似乎心不在焉,不由得皺了皺眉,那雙桃花眼銳利的微眯着,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探尋,猛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心中微怔,臉上的笑卻依舊吊兒郎當,一絲促狹在腦中浮現,“咦……那……不是二小姐麼?”
話落,果然看到蒼翟身形一怔,立即順着蘇琴手中摺扇所指的方向看去,卻沒有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意識到什麼,一雙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淡淡的掃了一眼蘇琴,夾雜着幾分不悅。
這個蘇琴,竟故意捉弄他!
“你的心思果然在她身上啊!哎,可惜了,我這傳聞中和宸王殿下有一腿的琴公子,就要要被冷落,甚至被徹底的拋棄了!蒼天無眼啊,負心無情的男人啊!”蘇琴皺着眉頭,一臉傷心,就差呼天搶地的滿地打滾了。
蒼翟看着好友在這裡耍寶,嘴角微微揚起,方纔因爲他捉弄而生出的不悅漸漸消失,“你也應該尋覓一個女子爲伴了!”
平常的世家公子,在這個年紀,都是已經三妻四妾了,便是沒成親的,在外面也有幾個紅顏知己,像那個林家的林大少,府中早就是妻妾成羣了。
可蘇琴身爲蘇家的少爺,又是長子嫡出,蘇老爺想着法子給他物色妻子人選,可這個蘇大公子當真任性至極,不但不配合,興致來了,還刻意攪局,便是那些貴族小姐,暗中欽慕於他,也不敢託付終身。
聽到蒼翟的話,蘇琴臉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尋覓一個女子爲伴?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蒼翟對安寧的心思,他自然知曉,可他又怎能奪好友之愛?況且,他怕是有心想奪,也是枉然。
若他是安寧,在自己和蒼翟之間選擇,他也會選擇蒼翟,況且,還有一個曾爲安寧失魂落魄的南宮天裔!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蘇琴頓時覺得壓力可真大,唯一一個傾心的女子,身旁竟有這麼多優秀男子環繞着,哎,真不知道,他該驕傲自己眼光好呢?還是該嘆息自己運氣這般差!
“莫非已經出現了這樣一個女子?”敏銳如蒼翟,察覺到蘇琴微微的異樣,立即猜測道。
蘇琴一怔,立即冷哼一聲,“我蘇琴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豈是什麼女子都看得上的?能被我蘇琴看上的女子,怕還沒出生吧!”
蘇琴急切的否定,但卻不知道,正是這般急切,更加讓蒼翟心生懷疑。
蒼翟微微蹙眉,眸中多了一絲探尋,身爲蘇琴的好友,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性子,這般急切的想要澄清,可不是蘇琴的作風。
蘇琴看中的某個女子會是誰?腦海中浮現出可能的人選,東秦的女子多大家閨秀,但僅僅是大家閨秀,還不足以讓蘇琴臣服,思索良久,還是猜不出到底哪個女子能夠讓這個蘇琴爲之傾心!
蒼翟嘴角揚起一抹興味的笑,若有所思的看着蘇琴,“改日帶來見見!”
蘇琴臉色僵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中暗自低咒,還是露餡兒了!還是讓蒼翟懷疑了!終究是無法騙過這個精明的蒼翟!
只是想到那個不斷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女子,不由得搖了搖頭,“有機會也未嘗不可。”
他倒是覺得,這個機會怕是永遠也不會有,而蒼翟怕永遠也不願意見到那個女子!
正此時,一襲杏黃色身影進了御花園,怒氣衝衝,目光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尋到目標,直接朝着目標大步衝去!
那凌厲的氣勢,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衆人看着那抹身影,到了宸王蒼翟面前停下,憤怒的面孔,凌厲的視線,整個身體似乎醞釀着一股暴風驟雨。
衆人心中皆暗自猜測,這狂風暴雨怕是要來臨了!
來人正是蒼翼,剛到蒼翟面前,便一把伸出手,試圖抓住蒼翟的領口,凌厲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蒼翟猛地一閃,從容的避開,卻是抓住蒼翼的手腕兒,微微一用力,頓時,蒼翼的臉上多了幾分痛苦之色。
呵!來了嗎?經過昨日的那件事情,他早料到蒼翼會找上來,只是沒有想到,他竟選擇這樣的場合,他似乎高估了蒼翼的腦子!
“大皇子,你這是爲何?”蒼翟微微皺眉,面露疑惑。
蒼翼眸子一緊,手一揮,掙脫蒼翟的手,冷哼道,“哼,好一個蒼翟,竟裝傻充愣了起來,本宮這是爲何,你還不知道嗎?”
一時之間,周圍看着好戲的人都伸長了耳朵。
蒼翟卻是眉毛一揚,輕笑,“大皇子真愛說笑,你這是爲何?本王又怎麼會知道?本王若是知道,會怎會問大皇子?況且……大皇子這麼氣勢沖沖的,一出手,便要傷本王,本王還想問問,大皇子意欲爲何呢?”
蒼翼眸子一緊,這個蒼翟,這張嘴,還真是巧言善辯!眼中劃過一道歷光,掃視了衆人一眼,朗聲開口,“這位東秦的宸王殿下,昨日讓人在圍獵場伏殺本宮,本宮身上的傷,便是拜宸王所賜!”
話落,頓時一陣譁然,衆人皆是神色各異的看着這面容有幾分相似的二人,崇正帝臉色更是變了變,他知道蒼翟心中一直懷有仇恨,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安排人刺殺大皇子!
蒼翟卻是揚起一抹笑容,“大皇子此話可不能亂說,大皇子說本王傷了你,可有證據?”
蒼翼微怔,證據?他竟然找他要證據!
衆人皆是點着頭,崇正帝斂了斂眉,立即上前,“大皇子殿下,翟兒說的不錯,理應是需要證據的!”
“證據?本宮身上的傷還不是證據嗎?”蒼翼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漲,指了指手臂上,胸膛上包裹着的紗布,昨日,他身上所受的傷可不少,那十二個黑衣人,當真是好身手,沒想到,他這個三弟在東秦國不但沒有閒着,倒還培養出瞭如此的精銳殺手!
“大皇子,如何能證明大皇子身上的傷便和本王有關?大皇子若是技不如人,誰都可以傷了大皇子,這麼大的黑鍋,本王可擔不起。”蒼翟拔高了語調,冷聲開口,雖然他們二人心知肚明,但是,他卻不會讓其他人知曉,他心中清楚,蒼翼是不可能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證明是自己派出的殺手。
“你……”蒼翼臉色更是蒼白,眼中的怒氣依舊高漲着,狠狠的等着蒼翟,他確實拿不出證據,這個蒼翟,還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北燕大皇子啞口無言,拿不出證據,那麼方纔他的指責便不算數,衆人看在眼裡,皆是神色各異,而此時,蒼翟卻是倏然開口,“大皇子,本王敬你是北燕國來的使臣,有些事情,本王本想就算了,讓它就這麼過去,可是,今日大皇子還要如此冤枉本王,本王深感痛心,不錯,昨日,圍獵場內確實有殺手的埋伏!”
話落,衆人譁然,大皇子皺眉,而那個人……蒼翟的目光若有似無的看向太子楚,果然看到他眸光有一片刻的閃爍,心中瞭然,頓了頓,繼續開口,“那些殺手的目標正是本王!”
轟,當場炸開了鍋,在場的人頓時交頭接耳的談論起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翟兒,你可有受傷?”崇正帝一臉關心,心中有些後怕,幸虧翟兒沒有什麼三長兩短,不然,他如何跟皇姐交代?
“舅舅,翟兒無礙,幸虧翟兒一直聽舅舅的話,平日裡沒有疏忽鍛鍊,僥倖得以逃過一劫。”蒼翟不疾不徐的開口,眸中劃過一抹幽深,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依舊皺着眉峰,滿臉怒氣與不甘的蒼翼,繼續說道,“不僅如此,翟兒還從那些殺手身上搜到了一樣東西。”
蒼翼的臉色頓時僵了僵,崇正帝詢問道,“什麼東西?”
蒼翟嘴角微揚,“銅爵,將那東西拿上來。”
隨即,銅爵便提着一個包袱上來,將東西呈上,攤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地上的那個包袱,蒼翟看了一眼衆人眼中的期待,斂了斂眉,親自上前,將那包袱打開,頓時,裡面的東西讓所有人都是一驚,蒼翼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蒼翟親手從那包袱中拿出其中一個,拿在手中細細的把玩着,那是一個黃金打造了令牌,做工精緻,小巧玲瓏,蒼翟挑了挑眉,“大皇子,這東西,你該不陌生吧!”
衆人便是不知道那令牌有何用途,但看那令牌上,屬於北燕皇室的徽章,以及上面刻着的“大皇子府”幾個字,在場的人各自心中都明白,這東西,屬於北燕大皇子府無疑!
“這都是從那些人身上搜出來的,不多不少,剛好五十枚,今日在這裡,當着大家的面兒,本王將屬於大皇子的東西,歸還於大皇子!”蒼翟擲地有聲,說話間,將手中的那枚令牌,遞到蒼翼的面前。
蒼翼的臉色變了又變,想到昨日那十二個黑衣人所說的話,心中頓時一陣鬱結,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蒼翟竟還留了這麼一手!
蒼翼心中更是不甘極了,他足足派出了大皇子府的五十個高手,竟被蒼翟那十二個人給輕鬆的解決了,此時的他看着面前熟悉的令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衆人不知道內情,看着那五十枚令牌,心中明瞭,那殺手定有五十人,心中皆是吃驚,璃王趙景澤和太子楚看着蒼翟的眸子越發的幽深,他竟在五十人的伏殺下,還能逃過一劫,當真是不簡單的,便是他們,也探不出蒼翟的高深莫測。
蒼翟看着蒼翼那五彩繽紛的臉色,心中浮出一絲暢快,何時他堂堂北燕大皇子,竟也如此憋屈了!
蒼翼依舊不接,一時之間,二人僵持着,蒼翟臉上微微含笑,而與之相反,蒼翼的臉卻呈現出幾分猙獰的扭曲,隱約間,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着所有人,衆人心中都暗自打了個突,宸王蒼翟如此揭穿蒼翼的所作所爲,這大皇子若是怒了,事情怕更是嚴重了!
正在大家以爲矛盾激化得無法調和之時,一個女子輕揚的聲音卻是驟然響起。
“蒼翼,昨天圍獵場,老孃四處都沒找到你,你莫不是怕了老孃,躲起來了?”一襲紅衣飄然而至,那鮮豔的紅色,在她的身上好似活了起來,異常耀眼。
這聲音頓時打破了方纔那詭異得好似要爆炸了一般的氣氛,衆人的視線轉移到她的身上,而蒼翼原本的怒氣更是熾烈,眸子一凜,這個女人當真是不長眼,總是知道在什麼時候,該怎麼刺激他!
眸中劃過一道陰狠,蒼翼猛地奪過面前蒼翟手中的那塊令牌,頓時,那令牌就好似暗器一般,朝着那一抹大紅色的身影激射而去,氣勢洶洶,勢不可擋。
空氣似乎凝結,衆人看着那令牌上凌厲的氣勢,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想來這北燕大皇子不好對宸王發怒,反倒是將怒氣轉移到了這個撞上門來的西陵公主身上,那西陵公主雖然有兩下子,但終歸是一個女子,大皇子眼下可沒有絲毫留情,這一擊,那西陵公主又如何能應付得了?這一下子,莫不是要要了那西陵公主的命?衆人一瞬不轉的看着那勢如破竹的令牌,心中嘆息,這公主,還真是倒黴,實在是可惜了!
西陵女皇沒想到那北燕大皇子竟如此心狠手辣,也是擔心的起身,若她的女兒真有個好歹,即便是他是北燕大皇子、即便他們之間有婚約又怎樣?她西陵國也不會就此罷休!
正此時,皇后娘娘帶着衆嬪妃正到了橋邊,過了這個橋,便是御花園,而在橋上,完全可以將御花園的一切一覽無遺,此刻,她們正在橋上,聽到那邊的喧鬧,皆是停住腳步,暗自觀察着。
那個上官敏,着實是讓安寧喜歡的,況且,她又救過自己的命,此刻看到那邊的情況,安寧不由得微微皺眉,心中浮出一絲擔心。
那邊,上官敏看着朝自己飛來的令牌,眸子一緊,眼看着那令牌便要擊中自己,她卻是敏捷的一彎腰,雙手後仰撐住地面,整個人成了一個拱形,那令牌擦過她的腰身,從她身上飛過,銳利的氣勢,竟劃開了她的腰帶,頓時,鮮紅的衣裳散開,露出裡面的抹胸,亦是溢出無限春光。
這情況都出乎了衆人的意料,大家都是一怔,看着那紅衣裡露出來的春色,眼睛都忘記了移開,而罪魁禍首蒼翼也閃過一抹錯愕。
上官敏意識到什麼,心中一怒,迅速直起身子,揮動鞭子,電光火石之間,那仿若和她結成一體的鞭子便揮向越過她的那枚仍然在空氣中飛射的令牌,鞭子靈活得好似手一般,將那令牌抓住。
頓時,那令牌止住前進的趨勢,上官敏狠狠的瞪了依舊在錯愕中的北燕大皇子一眼,眸子一凜,毫不猶豫的一揮長鞭,那被長鞭圈着的令牌在瞬間改變軌道,朝着相反的方向,目標直射蒼翼!
這一系列的變化,讓所有人都看得呆了,沒想到這個西陵國的公主竟有如此本事,還使得這麼一手出神入化的鞭子功,形勢瞬間逆轉,那令牌甚至比方纔的還要氣勢洶洶。
蒼翼回過神來,迅速的後退好幾步,最後眼看着就要襲向自己的身體,手忙腳亂的他好似瞬間清醒一般,身體倏地側開,可是,卻還是沒有來得及,那令牌便擦過他的手臂,正好是他的傷處,頓時疼痛傳來,鮮血汩汩冒出,讓包裹着傷口的紗布再次被鮮血浸紅。
蒼翼心中暗自低咒出聲,這個該死的上官敏,她當真是他的剋星,這幾日,她每每出現,都讓自己大爲光火!
“好你個蒼翼,竟如此輕薄老孃!”上官敏拉好自己的衣裳,遮住滿懷的春光,雖然讓蒼翼受了傷,但她心中的怒氣依舊未消,她雖是西陵女子,不似其他三國女子那樣,將貞潔看得那麼重要,但在場的人四國都有,他竟讓自己在四國衆人面前露了春色,她怎能就此放過蒼翼?
話落,一襲火紅朝着蒼翼大步走去,手中鞭子如靈蛇一般,揮出去,這一次,蒼翼猝不及防,根本沒法招架,硬生生的被那長鞭圈住了脖子。
蒼翼眸子一緊,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鞭子,他的這腦袋便被上官敏那小老虎給捲了去了!
“你是瘋了不成?本宮可是你的未婚夫婿,你莫不是當真要犯下謀殺親夫之罪?”蒼翼用力一拉,這個上官敏,他當真是不能小瞧了去!
“哼,未婚夫婿?去你老孃未婚夫婿!”上官敏手一緊,狠狠一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正此時,蒼翼眼裡劃過一道歷光,猛地就着她的力道,整個身體靠上前去,許是沒有料到蒼翼會有如此舉動,上官敏反應過來之時,整個人已經被他困在懷中。
“你這隻小老虎,本宮遲早拔下你的利爪!”蒼翼凌厲的吐出幾個字,扣住她握着長鞭的手腕兒。
“你……”上官敏緊咬着脣,這一下卻是無法掙脫他的束縛。
“大皇子,別傷了她,如你所說,你是她的未婚夫婿!”西陵女皇朗聲開口,緊皺着眉頭,這兩個冤家,若是真的結爲夫妻,那日後這日子,還不得鬧翻了天?現在,她怕是得重新考慮和北燕國聯姻的人選,這個敏敏,太過頑劣率直,嫁到北燕皇宮,終究不是好事啊!
蒼翼身體一怔,腦中思索着,心中已經有了顧忌,和西陵國聯姻,主要是爲了藉助西陵的力量,鞏固他在北燕國衆皇子之中的勢力,眼下,這個上官敏,還真是傷不得。
手一鬆,狠狠的將上官敏推開,上官敏那裡能那麼容易就甘心,正要繼續動手,便被西陵女皇拉住,“母皇,這個北燕大皇子都這麼欺負女兒了,母皇你還要攔着女兒嗎?”
“敏敏,母皇哪是攔着你?昨日你制服了一隻活生生的老虎,東秦和南詔兩位皇帝伯伯都想見識見識呢,母皇已經命人將那虎裝在籠子送進了宮,現在正在那邊放着呢!咱們別的先放下,且看看你昨日的成果。”西陵女皇柔聲說道,對於自己的這個女兒的性子,她是心知肚明的,知道該如何轉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上官敏一聽到昨日自己獵的那一隻虎,臉上便揚起一抹自豪的笑,揚了揚下巴,挑眉看向蒼翼,“好,且讓你們看看!”
而此時,皇后娘娘和後宮嬪妃也已經到了這裡,崇正帝命令人將昨日上官敏獵得的那隻老虎送上來,隨即,只見一輛推車,上面放着用白布套住的籠子,那籠子越靠近這邊,便聽到籠子裡發出細微的獸鳴聲,衆人皆是一驚,依稀可以分辨那籠子裡裝着的定是一隻猛虎無疑。
“慧敏公主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崇正帝誇讚道,若是身爲男兒,定當是一員虎將,但身爲女兒嘛……想到方纔那丫頭出手的利落與她那火爆性子,當真是潑辣了一點兒!
南詔國主也競相誇讚,衆人都無法想象,那籠中的猛虎,竟是一個女子獵得,還是活活的捉了它,這女子,可真是彪悍至極啊!
上官敏直率,但卻不笨,那些個人眼中閃爍着的異樣,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不過,她卻是絲毫都不在意,在他們西陵國,女子勇猛,那是無上光榮的事情,她纔不會跟其他三國這些人一般見識。
籠子被推着擺在了最中央,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好似生怕那籠中的猛虎會從籠中衝出來傷人一般。
上官敏看着這些人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這虎早被母皇陛下讓人下了藥,如今虛着呢!斷然是傷不了你們的!”
方纔因爲害怕而後退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又想到那上官敏語氣中微微的不屑,臉上多少浮出些許尷尬之色,皇后瞥了那籠子一眼,眸光微斂,緩步走了過去。
“皇后,你這是幹什麼?小心別傷着你!”崇正帝見皇后娘娘的舉動,立即急切的叫住她。
皇后頓住腳步,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朗聲開口,“皇上,方纔慧敏公主不是說了嗎?女皇陛下讓人給那老虎下了藥,此刻虛弱得傷不了人,況且,這不還有籠子困住它的嗎?皇上只管放心,慧敏公主一女子能擒得猛虎,實在是女中豪傑,臣妾雖不能如慧敏公主那樣將虎擒住,但靠近看看,臣妾還是敢的!以臣妾看,東秦國的女子亦是有膽識的,不僅僅是臣妾敢,皇上的任何一個嬪妃,都是有這膽量的,再說了,臣妾斷然不能丟了皇上的臉不是!”
皇后的這一席話,頓時讓那幾個嬪妃都是神色各異,臉上幾度變換,終於,其中一人,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到了皇后身旁,給皇上行了個禮,“臣妾願意跟皇后娘娘一起去看看。”
“哦?”崇正帝一聽,臉上大喜,“如此甚好,果真不愧是朕的女人!好,等會兒,朕定要好好賞賜皇后和愛妃。”
一見皇上如此歡喜,還承諾了要行賞,其他嬪妃們心中雖依舊有懼意,但卻躍躍欲試,能夠討得皇上喜歡,何樂而不爲呢,況且,方纔那公主也是說了,如今那老虎,沒有任何傷害性,她們有什麼可怕的?!
如此想着,好幾個嬪妃緊跟着上前,“臣妾也願跟皇后娘娘一起看看公主獵得的老虎。”
“好,那你們姐妹便一起。”崇正帝臉上更是滿意,不住的點頭,臉上的自豪不言而喻,這些都是他的女人呵!此刻,在其他三國面前,倒真是給他長了臉!
幾乎所有嬪妃都請願前去,這邊只剩下婉貴妃,她明知道,其他嬪妃附和皇后娘娘,無非就是討好皇上,掙表現,心中不由得冷哼,皇上寵誰,可不是看看老虎就能夠決定的,她雖不願爲討好皇上跟着前去,但她若是一人留下,怕也是說不過去,她雖不介意能不能討好皇上,但心中卻明白,不能讓皇上不悅,再說了,她林婉兒可不是膽小之人,索性,心一橫,緩步上前,“皇上的妃子們向來同心,自然少不了臣妾。”
“好,愛妃可要小心些。”對於婉貴妃,皇上多了分關切,似突然意識到什麼,忙轉眼看向皇后,“皇后,你也當心着點兒。”
皇后點了點頭,似沒有在意皇上對婉貴妃自然流露出的關心,心底卻是劃過一抹得逞,婉貴妃啊,她就知道,只要所有嬪妃都上了,她婉貴妃自然不會落下,呵!果然!
婉貴妃啊婉貴妃,你可知在你今天一早踏入本宮皇后宮的時候,就已經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陷阱!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她倒是要看看,婉貴妃等會兒的下場!
皇后領着幾個嬪妃一步一步的靠近裝着老虎的籠子,安寧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嘴角始終帶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聰慧如她,自然是看出了皇后娘娘一步一步的引導,想到方纔自己聞到的那一絲異香,眸光微斂。
此刻御花園一陣安靜,除了老虎偶爾發出一絲聲音,就只剩下不知道是哪兒傳來的貓叫聲,安寧聽到那貓叫聲,心中多了一絲瞭然,想到昨夜和皇后娘娘的深談,臉上的笑越發的濃郁,心中更是浮出濃濃的期待。
等到那羣嬪妃走近了籠子,皇后娘娘給旁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將這布給去掉吧!且看看慧敏公主獵的老虎是何等模樣。”
那侍衛領命,立即用力的一拉,籠罩住籠子的那塊白布頓時掀開,而那籠子裡,赫然是一隻碩大的老虎,嬪妃們心中微微一驚,但看那老虎俯趴在籠子裡,雙眼無神的一開一合,似沒了多少力氣,她們的一顆心才安了下來。
“皇上,臣妾現在才知道,原來老虎也不是那麼可怕呢!不但如此,還有些討喜得緊。”皇后笑着說道,又靠近了籠子幾分,身後的嬪妃自然是緊隨其上。
“哈哈……是皇后娘娘好膽識才對!”南詔國主附和道,絲毫不掩飾言語中的討好。
“皇后娘娘亦當是女中豪傑。”西陵女皇也開口讚美。
在場的東秦國的幾位近臣與幾位皇子,也是是競相附和,崇正帝心中自然是樂開了花,氣氛一時之間變得熱鬧異常,一改方纔的緊張,多了幾分輕鬆。
而籠子旁邊的嬪妃們見那老虎真的溫順無害,也放下了心防,此刻,都四處散開,滿心歡喜與好奇的近距離觀察着老虎,要知道,平日裡可沒有這樣的好機會呢!
此時,他們卻沒有發現,那籠子中的老虎,原本一張一合的眸中似乎有一絲異色,所發出的聲音也不似方纔那樣溫順,反而帶着一絲躁動。
“這東西隨時都這麼溫順便好了,若真是這樣,養一個來當寵物,那該是極有趣的。”皇后娘娘看了一眼婉貴妃,臉上依舊笑得無害。
婉貴妃也是如往常一樣,和皇后寒暄着,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猛地,當所有不知情的人都顧着看老虎之時,那老虎猛地起身,那些嬪妃皆是一驚,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老虎便張牙舞爪的驚跳而起,直直的撲向婉貴妃。
“啊……”婉貴妃看着那龐然大物張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壓過來,利爪更是伸出籠子,朝她揮來,婉貴妃恐懼的睜大着眼,心裡狂跳不止,滿心驚恐的她頓時嚇得身體一仰,倉惶的倒在地上,無暇顧及襲來的疼痛,婉貴妃只是看着那朝着自己面露兇光,形色猙獰的老虎,臉色煞白,好似被嚇得沒了魂兒一樣。
“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所有人都嚇到了,那籠子旁的嬪妃早已四處亂竄,都無暇顧及倒在地上的婉貴妃,皇上瞧見婉貴妃受了驚嚇,在地上動也不動,正要上前,皇后卻察覺到他的動向,立即走到婉貴妃身邊,“來人,護駕,保護皇上和客人們,皇上,這裡讓臣妾來,萬一這老虎衝出籠子……皇上千萬不可犯險。”
說話間,人已經蹲在地上,試圖要將婉貴妃扶起來,“妹妹,你有沒有怎樣?”
婉貴妃腦袋一片空白,好似瞬間被嚇傻了一般,只知道那老虎的可怕,手腳僵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皇后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眼底滑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得逞,但表面上,卻是滿心關懷,“妹妹,本宮扶你起來。”
正要扶她,卻在此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幾隻貓,皆是滿臉兇狠的衝向婉貴妃和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剛扶起了婉貴妃,卻因腳下一個‘不小心’,一個羈絆,身體頓時傾斜,此刻,她正拉着婉貴妃,婉貴妃便順勢跟着她,再一次倒在地上。
“唔。”皇后悶哼一聲,臉色似十分痛苦,也顧不得摔在地上的婉貴妃了,而竄出來的那些貓,一起跳到婉貴妃的身體上,利爪四處亂扯。
“啊……走開……快走開……”疼痛讓婉貴妃從方纔的驚嚇中清醒過來,看到身上的這些貓,立即大叫道,不斷的揮舞着手,試圖它們趕走,可是,那貓好似黏在了她身上一樣,任憑她如何驅趕,都沒有任何作用,不僅如此,那些貓反而是更加瘋狂的撕扯着她的衣裳。
“婉兒……快,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將那些貓給趕走,別傷到了貴妃。”皇上變了臉色,立即吩咐那些在這邊護着的侍衛。
“啊……皇上,救臣妾……救婉兒……”婉貴妃感受到自己脖子上一痛,忙將自己的臉護着,聽到皇上的聲音,立即哀憐的呼救,但護了臉,雙手卻是暴露在了貓爪之下,沒幾下,她白嫩的手也已經是佈滿抓痕,婉貴妃哭喊得更是厲害。
一旁的皇后見婉貴妃身上被抓得凌亂的衣裳,以及脖子上那一道刺目的抓痕,心中浮出一絲得逞,看她差不多受到懲罰,微微斂下眉眼,“妹妹,你別怕,本宮來幫你。”
隨即,衆人只見皇后娘娘“奮不顧身”,“強忍”着方纔那一摔的疼痛,“不顧一切”的幫婉貴妃一起趕貓。
安寧看着皇后娘娘那滿臉的“關切”,眼底劃過一抹笑意,在她看來,皇后還真是樂在其中啊!瞧她演得那麼投入,若不是知道這一切都是皇后暗中在算計着,她怕還真該感嘆這二人的“姐妹情深”呢!
看着婉貴妃脖子上手上,又添了幾道觸目驚心的抓痕,眸光微斂,不知皇后娘娘從哪裡找來的這幾隻貓,這爪子倒是個個鋒利無比呢!
終於,在隨後趕來的侍衛的幫助下,將婉貴妃從那些貓的利爪之下救了出來,可是,此時的她哪裡還是平日裡那個端莊優雅,時時鮮亮無比的婉貴妃,身上的衣服早在那些貓的利爪之下,撕得殘破不堪,就連她頭上的髮髻也是散了開來,朱釵步搖胡亂傾斜着,尤其是那幾道血痕,更是讓她看起來狼狽不堪,悽慘不已。
“皇上……臣妾……臣妾……”侍衛扶着婉貴妃,看到關切的朝她走來的崇正帝,婉貴妃身體一軟,頓時虛弱的倒在了崇正帝的懷中,原本美麗的小臉糾結在一起,楚楚可憐,卻又因爲狼狽,顯得有些怪異,“臣妾……好痛啊!”
比起身上的痛,心裡的痛更是濃烈,方纔,皇上竟也沒有親自救自己,雖說他是萬金之軀,可是,方纔,她是那麼需要他!
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痛,被抓傷的皮肉接觸到空氣,好似空氣中到處都有凌厲的刀子在划着她的傷口一般,她身爲四大世家中最強的林家嫡出小姐,上面幾個哥哥,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從來未曾受過傷,跟別提像方纔那樣,受到驚嚇,緊接着又身體受罪了,這連番的打擊讓她一時之間怎麼承受得住?
“快,快宣御醫!”崇正帝近距離看到那觸目驚心的抓痕,心中也是一怔,頓時臉色更是難看。
宮人門忙了起來,崇正帝親自抱着婉貴妃,顧不得其他的賓客還在這御花園內,匆匆的往婉貴妃的宮殿趕去,這個時候,和婉貴妃“親如姐妹”的皇后娘娘自然不能落下,將御花園的賓客交給幾個皇子們招待,便也立即跟了過去,急促的腳步,擔心得無法舒展的眉心,口中不斷的祈禱,這一切在旁人眼裡,都禁不住感嘆,這個皇后還真是真心的在關心着婉貴妃!
但只有安寧和皇后娘娘自己知道,此刻皇后娘娘的心中怕是暢快至極吧!見皇后跟了去,其他的嬪妃也緊隨其上,安寧當然不能錯過看婉貴妃下場的機會,不動聲色的離開御花園,追上皇后娘娘,輕聲開口,“娘娘,你慢些走,貴妃娘娘不會有什麼事兒的,這路不平,娘娘可不要摔着了。”
再尋常不過的關切,在皇后聽來,卻是明瞭這其中的深意,皇后斜睨了一眼安寧,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這個安寧,心中怕也跟她一樣,痛快之極吧!
一想到婉貴妃方纔那被貓爪折騰的場面,要不是有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她定要當場拍手叫好了!
想到昨夜安寧走後,她便開始進行的部署,心中的詭譎更濃,她聽說慧敏公主活捉了一隻老虎,便連夜讓人暗中去了行館,專程請西陵女皇將那老虎送進宮來,讓大家見識見識,事實上,讓大家見識是假,她心中所打的主意,便是教訓教訓婉貴妃。
若這些不是她特意安排,哪會那麼巧,皇上的大太監在她們正要散了的時候,來請她們去御花園看呢?
哼,婉貴妃會算計,她南宮靜當然也不是等閒之輩!
聽到前方傳來的婉貴妃那從未停下來的哭鬧聲,皇后娘娘心中更是暢快,婉貴妃一路哭,一路呼痛,終於回到了寢宮,崇正帝將她安置在牀上,不停的柔聲安撫着她。
“御醫呢?御醫怎麼還沒趕到?”御醫久久不至,皇上厲聲責備,這傷要越快處理越好啊!
“皇上,臣妾又讓人去催了,應該很快便到……”皇后皺着眉心,猛然,好似想到什麼,驚叫出聲,“呀,臣妾忘了,御醫今天一早,都到了臣妾的宮裡,照顧天裔的重傷去了。”
皇上臉色一沉,婉貴妃心裡更是一痛,臉上青白交加,“快,還愣着幹什麼?快去皇后宮將御醫叫過來呀!”
婉貴妃厲聲叫道,此刻的她,儼然沒有了平日裡的溫順,眼中也隱約浮出一絲凌厲。
“是,是,是,本宮這就親自去請。”皇后娘娘好似奴僕一般,“貼心”的伺候着,任憑婉貴妃對她這個皇后下達命令,匆匆的出了貴妃宮,臨走之時帶上了安寧,剛出來,二人還是行色匆匆,兩步並着一步,直到走出了老遠,皇后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
“哼,有她好受的!”皇后此刻終於不用再演戲,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方纔本宮的演技如何?”
“娘娘,您方纔在演戲嗎?寧兒怎的覺得,您是自然流露呢。”安寧斂下眉眼,扯了扯嘴角,想必將御醫都宣進皇后宮給南宮將軍治傷,也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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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自然流露,你不知道,本宮可從來未曾見到婉貴妃這般狼狽,她脖子上手上的那些傷,更是有她好受的!”皇后眼睛一亮,更加神采飛揚。
安寧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娘娘此話怎講?”
皇后既然這樣說了,那自然那傷帶給婉貴妃的不僅僅是疼痛而已了,皇后怕是在其中又做了什麼手腳吧。
皇后娘娘嘴角的笑意更濃,示意安寧附耳過去,輕聲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安寧頓時身體微怔,恍然大悟,隨即挑了挑眉,“皇后娘娘,您可真壞!”
她竟然還動了這樣的手腳,那確實有婉貴妃好受的了!
皇后不怒反笑,“本宮可從來沒說過本宮不壞,她心懷不軌在先,本宮當然不能讓她好受!”
安寧看着皇后的笑容,頓時覺得多了幾分親切,前世,她對皇后倒是沒有這樣的認識,皇后賢良淑德是出了名的,雖然總是優雅溫婉的笑着,但卻給人一種距離感,遙不可及,讓人望而生畏。
而此時婉貴妃的寢宮內,婉貴妃的哭聲與痛呼聲依舊不斷,皇上在一旁,越發的焦急,猛然,他看到婉貴妃的動作,心中一怔,“愛妃,你這是幹什麼?這傷……碰不得!”
婉貴妃竟然伸手去抓那些傷口,並且早在他沒有發現之時,已經開始抓了,此刻,那脖子上的傷口更是紅腫不堪。
“皇上……臣妾……臣妾好難受啊!”婉貴妃緊咬着脣,努力的忍着,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傷碰不得?可是,她的傷口除了痛,還癢得難受,此刻,她恨不得將那受傷的地方給砍了去!
崇正帝憐惜的看着她,抓着她手,“愛妃,你等等,皇后已經親自去叫御醫了……你先忍着點兒。”
忍?她要是能忍,還會像現在這樣嗎?她現在一想到脖子上的傷有可能留下疤痕,就恨不得死了算了,那些該死的貓……到底是哪裡竄出來的?!
眸子一緊,婉貴妃隱約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卻又抓不住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腦海中猛然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她本該是死了的,可爲何……自從她出現了,之後的一切就都亂了!
正此時,皇后請了御醫,已經匆匆趕到了婉貴妃的宮殿裡,皇上忙讓開位置,“快,快給婉貴妃看看,她除了痛,還癢得難受。”
那個老御醫上前一看,瞧見婉貴妃手上脖子上的抓痕,以及那抓痕邊緣的通紅,不由得微微皺眉,“哎呀,這……這可是用手抓了?”
安寧心中劃過一抹了然,用手去抓不是雪上加霜麼?可是……想到皇后方纔的話,她怕是不抓也不行啊,現在抓了,更是自討苦吃!
崇正帝皺着眉點了點頭,婉貴妃更是急切的抓住了老御醫的手臂,“快,快給本宮看看,爲何會這麼癢?千萬不要讓本宮留下疤痕!”
老御醫忙領命給婉貴妃看傷,其間,婉貴妃的痛呼聲依舊不斷,偶爾還發出一聲聲咒罵,見老御醫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顆心更加被擔憂籠罩着。
御醫搖了搖頭,“皇上,婉貴妃本是被貓抓傷,若是好好治,倒也無礙,可是,方纔用手抓,讓傷勢更加嚴重,現在這情況……要不留下疤痕,怕是……”老御醫說到此,倏然頓住,意思不言而喻,皇上的臉色倏然僵住,婉貴妃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好似被打入了地獄。
不,她不要留下疤痕,這傷在脖子處,那麼明顯,況且,她是皇上的妃子,當然知道這身體對自己來說意味着什麼,若是讓這具身體上添上了疤痕,那麼……她在這後宮之中的榮寵怕是要衰退了!
猛然,她的目光撇到安寧的身影,心中一怔,想也沒想的起身,滿臉憤怒的衝向安寧,一把抓住安寧的手腕兒,“是你,一定是你害本宮,一定是你……”
安寧微微皺眉,沒想到婉貴妃會有如此舉動,竟怪到她的頭上來了,不過,安寧平靜下來,仔細一想,心中卻是浮出一絲詭譎,她本不想當衆揭開婉貴妃的所作所爲,現在,她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既然這樣,她還猶豫什麼呢?
安寧無辜的皺着眉,瑟瑟的搖頭,“貴妃娘娘,臣女冤枉啊?臣女……臣女爲什麼要害你呢?”
“冤枉?哼,你還問爲什麼?那本宮便告訴你,你是爲了報復!”婉貴妃厲聲吼道,早已經顧不得這房間內還有許多人在場。
“報復?貴妃娘娘,寧兒和你無冤無仇……爲什麼要報復你?”安寧朗聲開口,聲音響徹整個宮殿,瞧見婉貴妃似失去了理智,心中冷笑,婉貴妃啊婉貴妃,來吧!自己乖乖的跳進陷阱裡來吧!
------題外話------
讓反擊來得更猛烈些吧,讓陷阱來得更深些吧,嘎嘎~新的一週,涼涼謝謝親們的支持~
七十二章 璃王向安寧表白遭蒼翟羞辱
“因爲昨日圍獵場那些野獸沒有讓你死……”婉貴妃紅着眼,大吼出聲,聲音傳遍了房間內任何一個角落,猛然,她好似意識到什麼,心中一怔,臉色倏然僵住,嘴角止不住不安的抽搐着。
感受到所有人看着她的視線,下意識的吞了下口水,心中暗自低咒,該死,剛纔她到底怎麼了?她怎能這樣失去了理智?將那件事給說了出來!
安寧眸光閃了閃,眉心皺得更緊,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一般,“昨日圍獵場……貴妃娘娘怎麼知道昨日野獸的事情?難道昨日與貴妃娘娘有關……不,怎麼可能?寧兒和貴妃娘娘素來無冤,貴妃娘娘又怎麼會要置寧兒於死地?那些野獸好可怕,像瘋了一樣,還讓將軍他……”
安寧唱做俱佳,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着婉貴妃,神色各異,就連崇正帝也是微眯着眼,一雙老練的眸子一改方纔對婉貴妃急切的關懷,多了幾分凌厲的探尋。
“不……不是我……”婉貴妃迅速的鬆開安寧的手,猛地將她推開,口中不斷的呢喃着,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周圍看着她的目光,尤其是崇正帝那一道凌厲的視線,讓她心裡更是慌亂了起來。
這舉動,在別人眼中,倒是像極了做賊心虛,在場的人都從頭到尾的看着這一切,此刻,她口中說着“不是她”,反而更加容易讓人相信,就是她!
皇后瞥了一眼滿臉不可思議的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隨即,厲聲開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寧,你說。”
安寧瑟縮了一下,畏懼的看了一眼婉貴妃,“安寧……安寧……”
“說吧!昨日在圍獵場,到底發生了什麼?”崇正帝沉聲開口,語氣中滿是威嚴。
安寧終於好似鼓起了勇氣,豁出去了一般,但想到那駭人的畫面,臉上的驚恐越發的濃烈,“回皇上,皇后娘娘,臣女昨日和南宮將軍在圍獵場被獸羣攻擊,南宮將軍他……”
“和本宮無關!這事情和本宮沒有絲毫關係,安寧,你休得胡說!皇上,你不要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話,她是冤枉臣妾的!”婉貴妃急切的打斷安寧的話,方纔那一系列的事情,讓她亂了手腳,看到皇上臉上的陰沉,若是皇上追究下去,那麼對自己就是百害而無一利了!
但婉貴妃急切的撇清關係,並且,她此刻的言辭和方纔完全相悖,衆人一聽就明白了什麼,昨日南宮將軍渾身是血的出了圍獵場,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他們卻不知南宮將軍爲何會如此狼狽,此刻,聽安寧這麼一說,想來是和那圍獵場的野獸有關吧,而方纔婉貴妃口中吐出的話,此刻卻是更加讓人遐想連篇。
心中都有了一個清晰的猜測——婉貴妃莫不是真的想置安寧於死地?
崇正帝不發一語,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讓人心中生出一絲絲寒意,若南宮天裔受傷的事情真的和婉貴妃有關,那麼……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他不介意安寧的生死,但是,卻介意自己身邊那個素來溫柔善良的女人是否騙了他!
皇后斂了斂眉,臉色也是異常嚴肅起來,瞥見崇正帝越發陰沉的臉色,心中浮出一絲瞭然與得逞,曾經,皇上不止一次的在她面前,誇讚婉貴妃是多麼多麼的溫柔善良,多麼多麼的貼心可人,崇正帝所愛的,除了婉貴妃的年輕美貌之外,就是她的溫柔善良與貼心可人了!
呵!很好!皇后娘娘眸光微閃,“妹妹素來溫柔善良,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一隻,怎麼會狠心的殺寧兒?皇上,妹妹許是真的和這事情無關。”
無關?安寧雖沒敘述完,但事情都已經很明顯了,還是無關嗎?衆人聽了皇后娘娘的話,心中只道是皇后娘娘和婉貴妃姐妹情深,故意偏袒婉貴妃,但安寧卻是知道,皇后是刻意提醒着大家婉貴妃平日裡的“溫柔善良”。
崇正帝他生爲帝王,怎容得下自己被一個女人矇騙了去?
這一點,安寧心中瞭然的,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平日裡,婉貴妃越是善良溫婉,若有一天僞裝敗露,那麼所帶來的會是更加悽慘的下場。
婉貴妃的臉色變了又變,雙眼不安的閃爍着,此刻已經顧不得她手上脖子上的傷越發的觸目驚心,楚楚可憐的看着皇上,只希望讓皇上別相信安寧的話,可是,崇正帝眼中的冷意卻是更加的濃烈,婉貴妃心中十分不安,猛地上前抓住崇正帝的手臂,“皇上……”
“愛妃好好養傷。”崇正帝看着婉貴妃手上的鮮血沾染到他明黃的龍袍上,眸子不由得緊了緊,冷冷的交代一聲,隨即一甩衣袖,同時甩開了她抓着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貴妃宮。
“皇上……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皇上……”婉貴妃心裡咯噔一下,立即追上去,可是,太過急切的她卻被裙襬一絆,身體砰地一聲,撲倒在地上,疼痛襲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崇正帝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撲在地上哀傷的哭泣,“皇上啊……臣妾……”
嬪妃們幸災樂禍的看着婉貴妃的模樣,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將她扶起來,唯獨皇后嘆息了一口氣,滿臉關懷的走到婉貴妃身旁,“妹妹,皇上他……哎……皇上他許是有要事在身,你莫要放在心上,皇上讓你好好養傷,你便聽皇上的話,將傷養好。”
皇后話落,婉貴妃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皇上他許是有要事在身’,在場的人怕都是看得清楚明白,皇上哪裡有什麼要事,他是生她的氣了,皇上之前從來未曾生過自己的氣啊!而這氣從何而來,她心中也是知曉的,皇上最容不得的就是欺騙,更加容不得妃子在他面前明着一套揹着一套,入宮之前,爹爹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千萬要在皇上面前表現得端莊溫婉,善良貼心,皇上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女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時機未到,她都不能出任何差錯,更加不能讓皇上察覺到絲毫的異常。
這三年,她時時刻刻記着爹爹的交代,在這後宮之中,處處小心翼翼,那日她得了皇上的恩寵,第二天她便去皇后宮中,所有人都以爲她是去炫耀,就是她心中,也是想炫耀的,可是,她所做的卻是討好,她極盡討好皇后娘娘,甚至在侍寢之時,刻意提及皇后娘娘,讓皇上多分些時間去皇后寢宮,她步步爲營,終於得到了皇后完全的信任,在皇后眼裡,她將她當成親姐妹,對她沒有絲毫威脅。
她和皇后感情越好,皇上也越是喜歡她,可是現在……她太不小心了,皇上竟連解釋也不聽,想來是氣得不輕,她現在該怎麼辦?婉貴妃腦中轉動着,緊咬着脣,努力想着挽救的辦法。
猛然,一個想法跳進腦海,婉貴妃心中一喜,但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心裡的喜悅便頓時垮了下去,不管皇上是不是真的愛自己,他終究是喜歡她的身子的,美人計不失爲一條好的方法,但是,感受到身上那清晰的痛,婉貴妃驚覺自己所受的傷,她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如今,她便是使用美人計,皇上看到她現在的身子,怕更加會不喜歡!
“妹妹,本宮扶你到牀上去躺着,快些讓御醫將你的傷處理一下,不然怕要越發的嚴重了。”皇后關切的開口,給宮人們使了個眼色,“還不快些來幫幫本宮!”
宮女領命,立即上前,和皇后娘娘一起將婉貴妃扶了起來,朝着牀走去……
安寧看着皇后的“賢德”,心中浮出一絲詭譎,方纔皇上甩袖離開,她想,很長一段時間,皇上怒氣不消,婉貴妃怕是要失寵了,而這個時候了,皇后娘娘還依然對婉貴妃這般好,心中怕是還在打着什麼主意吧。
猛然,敏銳的她察覺到皇后嘴角那一抹一閃而過的笑,心中一怔,下一秒,便聽到婉貴妃驚叫而起。
“啊……”突如其來的叫聲,讓所有人都是一驚,安寧和衆人都看着婉貴妃,頓時明白了過來,此時,婉貴妃怔在當場,被貓爪抓了的雙手僵在空中,不住的顫抖,而她的視線卻是落在不遠處的那一面銅鏡上,看着鏡中那個狼狽不堪的女子,脖子上手上的抓傷比起方纔更是嚴重了許多,紅腫不堪,觸目驚心。
“啊……”婉貴妃叫得撕心裂肺,猛地掙脫開皇后娘娘,皇上此刻已經離開,她更是少了幾分顧忌,加上銅鏡中自己那難看的模樣給她帶來的強烈衝擊,瘋狂的拿起桌子上杯子,狠狠地摔向銅鏡。
那不是她!她貌美如花,溫婉高雅,怎麼會是那鏡中的狼狽模樣?
此刻,各嬪妃怕她傷及無辜,忙退了數步,安寧卻是明白了皇后娘娘方纔嘴角揚起的那一抹笑容的深意,呵!這個皇后娘娘,還真是絲毫不放棄任何機會來刺激婉貴妃,落井下石,但在外人眼裡,還會落得個好名聲。
“妹妹……妹妹……你住手,小心傷到你自己!”皇后面上的關切更濃,顧不得婉貴妃此刻的瘋狂,忙上前阻止她。
婉貴妃終究是無法承受這些一個又一個接踵而至的打擊,雙眼一翻,身體一軟,整個人頓時倒了下去……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本宮啊……快,快來人……”皇后匆忙的到了昏倒的婉貴妃身旁,立即命令宮女幫忙,在幾個宮女一起攙扶下,終於將被打擊得昏厥過去的婉貴妃給弄到了牀上。
皇后看着牀上的婉貴妃,眼底冰冷如霜,臉上關切不減,等到御醫檢查了婉貴妃的傷口,皇后忙焦急的問道,“大人,婉貴妃她如何?”
老御醫一臉的凝重,“皇后娘娘,實不相瞞,貴妃娘娘身上這傷已經嚴重感染了,怕是沾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傷口必須要用酒清洗消毒,但若是用酒清洗,勢必會疼痛難忍,老臣擔心,婉貴妃一個弱女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皇后心中一喜,她當然知道傷口沾了不乾淨的東西,而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可不是偶然出現在那貓的利爪上的,不過,以銀霜辦事的縝密,是斷然不會讓人察覺到絲毫端倪的,疼痛難忍是嗎?她要的就是讓婉貴妃痛,越痛越好!
“這……這可如何是好?若不快些清洗,萬一傷口更加嚴重,那……”皇后緊皺着眉,無法舒展開來,滿臉爲難,“本宮也不知該怎麼辦了,婉貴妃素來怕痛……”
“娘娘,當快些做決斷,不然……”老御醫催促道,時間拖得愈久,越是麻煩,到時候怕是即便治好了傷,留下的疤痕也是要更加明顯的,後宮的女人最忌諱的就是身上有傷口,婉貴妃正得聖寵,對這一點怕是要更加在意纔對。
皇后斂了斂眉,終於好似做了決定一般,“她竟在這個時候昏厥了過去,哎……看來,本宮只得去請示一下皇上,讓皇上來拿個主意。”
丟下一句話,皇后看了一眼在場的其他嬪妃,眉心皺了皺,“你們快散了去,在這裡待着打擾了御醫給貴妃娘娘治傷,你們擔當得起嗎?”
衆嬪妃忙福身行禮,告辭退出了貴妃宮。
皇后離開了貴妃宮,確實也如她所說那樣前去請示皇上,但是,安寧和皇后自己都是心知肚明,皇后去請示皇上,最終的目的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只要婉貴妃的傷口耽擱的越久,那就越難處理,所受的痛也勢必會更加慘烈。
哼!這下婉貴妃倒真有的受了!
安寧想起安平侯府的大夫人和安茹嫣,圍獵場的那件事情定然和她們是脫不了干係的,想必,她們此刻定是以爲自己已經在圍獵場內,命喪獸口之下,怕正在歡天喜地的慶祝吧!
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昨晚她之所以沒有回侯府,就是刻意想讓她們高興一番,而在那高興之後……想到什麼,安寧的眸中多了一抹深沉。
猛然,身體被人撞了一下,安寧皺眉,耳邊隨即便響起了倉惶的求饒聲,“奴婢該死,衝撞了小姐,奴婢……”
安寧看着跪在地上面色慌亂的宮女,眸子不由得緊了緊,不爲別的,只爲她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香氣,那香氣有些熟悉,似在哪裡聞到過一般,腦中快速的思索着,猛然,好似想到什麼,眼睛倏地一亮,但片刻卻又轉爲深沉,“你是哪個宮的宮女?這麼冒冒失失的。”
“奴婢是貴妃宮的,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那宮女始終低垂着頭,形色慌亂不已。
貴妃宮?安寧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好了,你且起來吧!下次走路小心着點兒,今日衝撞了我倒不礙事,若是他日,驚擾了皇上皇后,你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是,是,奴婢謝小姐饒恕,奴婢再也不敢了。”宮女忙不迭的點頭,匆匆的起身,快速的離開。
安寧看着她急促的身影,深邃的眸中多了一絲陰沉,拿出一把小刀,在手中細細的把玩着,昨日那個暗中用小刀刺進她的馬背,進而驚擾了她胯下之馬的女子,便是她吧!
這刀柄上的香味兒正好和她身上的香味兒一模一樣!
貴妃宮的宮女麼?她心中本就有猜測,如今證實了,這個婉貴妃,此刻,她倒是希望她身上的疤越難看越好,身上的痛越嚴重越好,以消她心中的這口怒氣!
“二小姐。”突然,一個聲音從左手邊傳來,那聲音讓安寧微怔,不用看來人,她也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前世,她從牡丹宴開始,生命中便有這個男人的存在,這個男人,甚至還和自己有過五年的婚姻!
想起臨死之前,這個男人的無情,安寧眸中的冷意更濃,握着刀柄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感受到他的靠近,安寧快速的斂去心中的恨意,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轉身看向那個曾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福了福身,“安寧參見璃王殿下。”
“無需多禮。”趙景澤滿臉笑意,溫和的開口,伸手想要扶起安寧,安寧卻好像他身上有瘟疫一般,眼疾手快的避開,趙景澤伸出的手頓時僵在那裡,臉上多了一絲尷尬,片刻,卻扯了扯嘴角,復又恢復了方纔那溫和的笑容,“皇后娘娘已經收你爲義女,我們自然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這裡沒有外人在,用不着這些虛禮。”
“禮不可廢,安寧雖爲皇后義女,但也高攀不上璃王殿下,哪敢跟璃王殿下是一家人?若是璃王殿下這番話傳了出去,世人怕要說安寧不守規矩了。”安寧臉上淡淡的笑着,但那笑容在趙景澤眼中,卻是多了分疏離。
璃王刻意討好,安寧卻好似絲毫不給面子,一點兒也不買賬,心中不禁浮出一絲不悅,但臉上卻依舊溫和的笑着,目光落在安寧手上的那把小刀上,“二小姐手中的這把小刀真是精緻,本王沒聽說二小姐會功夫,難道本王的消息有誤?”
安寧微怔,聽這話,他是刻意打聽過她了?眉心不由得微皺,“安寧不過是感興趣罷了,見那慧敏公主帥氣得緊,心生羨慕。”
“原來如此,不過二小姐也無需羨慕別人,二小姐溫婉優雅,靜如處子,讓人一看便移不開眼,心生喜歡。”趙景澤微眯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安甯越發出衆的臉蛋,想起牡丹宴上,她還是一個略顯生澀的小丫頭,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她,卻已經出落得更加的動人,在這東秦國,怕是鮮少有女子能及得上她了!
安寧嘴角抽了抽,沒想到趙景澤竟這般直白的討好她,斂了斂眉,“璃王殿下謬讚了,安寧蒲柳之姿,哪如璃王殿下說的那般?璃王殿下萬萬莫要拿安寧開玩笑了。”
“玩笑?本王可沒有開玩笑?本王是真心喜歡二小姐。”趙景澤上前一步,猛地握住安寧的手,急切的對安寧表露心意,現在四下無人,這是一個很好的表白機會,想到自己這些時日的盤算,眼中更是堅定。
他之前是想撮合南宮天裔和安寧,南宮天裔對安寧的那點兒愛意,時刻寫在眼裡,只要有安寧在的地方,南宮天裔的注意力便在她的身上,可見,這個炙手可熱的年輕將軍,有多麼喜歡安平侯府二小姐,他一直有意拉攏南宮天裔,撮合南宮天裔和安寧,目的便是爲了讓南宮天裔記自己一個人情。
可是現在……趙景澤看着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現在他倒是有了別的打算!
安寧身體一怔,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心中浮出一絲厭惡,“璃王殿下請自重!”
真心喜歡她?前世他說這句話的次數還少嗎?夫妻五年,這個男人的花言巧語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前世,她臨死之時,便已經看清楚了他的薄情寡義,見識到了他冷血無情,他前世負她,傷她,在她難產之時,和安茹嫣洞房花燭,哼,這一世,她又怎麼會再相信這個男人?
趙景澤眸光微斂,見安寧有些抗拒,卻並不急着逼她,揚起一抹笑容,“是本王失態了,可本王欽慕於二小姐,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本王的真心,天地可鑑,本王知道,本王如此唐突,二小姐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本王有決心贏得二小姐的芳心。”
聽着趙景澤的話,一股諷刺在心中盤旋,安寧擡眼對上趙景澤的雙眸,瞧見他眼中那名爲真誠的東西,不禁想起了前世,前世,趙景澤也是這般真誠的眼神呢,可是,那所謂的“真誠”又到底有幾分真?
見安寧打量着自己,趙景澤的笑容更是真切,心中浮出一絲喜悅,忙從懷中拿出一塊紫金玉佩,塞到安寧的手中,“二小姐,這是本王高價購得的一塊美玉,特意送給二小姐,本王對二小姐真的是真心的。”
安寧不發一語,卻是沒有推卻,不爲別的,只爲他塞入自己手中的那塊玉佩,正是前世他送給自己的定情之物,自從他將那塊玉佩送給她之後,她便一直當寶貝似的珍藏着,從不離身,就連死的時候,那塊玉佩依舊掛在她的脖子上。
前世,這塊紫金玉佩是她的寶貝,但此刻,這塊紫金玉佩在她的手中,卻是那麼的諷刺,好像在嘲笑着她前世的癡傻,更是在提醒着,她今生肩負的仇恨!
握着紫金玉佩的手緊了緊,安寧心中的恨意更濃,此刻,她倒是想將它摔在他的臉上,但她知道,現在還不能!他終歸是璃王,而她的仇恨……總有一天,她會親自讓他走上絕路!
“喲,四下無人,孤男寡女的,在這裡談情說愛麼?”吊兒郎當的聲音響起,蘇琴滿臉玩世不恭的笑,展開摺扇,輕搖着朝着這邊走了過來,而他的身旁,依舊是一襲玄色錦衣的宸王蒼翟,以及蒼翟身後跟着的侍衛銅爵。
許是看到安寧和趙景澤如此靠近的距離,蒼翟那雙濃墨的眉峰不由得緊了緊,眼中亦是溢出一絲不悅。
安寧看着二人,對上蒼翟視線之時,心中猛地漏了一拍。
“宸王殿下,蘇琴公子,你們怎的不在御花園……”趙景澤溫和的開口,卻是絲毫沒有察覺到蒼翟眼中流露出來的危險,餘光瞧見安寧拉開了和自己的距離,立即又靠近了安寧幾分。
“怎麼?許璃王殿下在這裡和佳人聊天,就不許我蘇琴四處走一走看一看嗎?”蘇琴毫不留情的打斷趙景澤的話,雖然眼前的這個是皇子王爺,但是,他蘇琴素來我行我素,沒有將他放在眼裡。目光落在一旁的安寧身上,更是沒有放過她手中握着的那塊玉佩,猛地收好摺扇,挑了挑眉,上前一把將安寧手中的玉佩奪了過來,細細的打量着,“不錯,是個好東西,價值不菲吧?定情信物?看樣子璃王殿下的真心不便宜啊!”
蘇琴自顧自的說着,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身旁這個男人的怒氣該是被激起了,心中冷哼,趙景澤也想對安寧有意思,他都沒份兒,他璃王算什麼東西?!
果然,剎那間,他手中的紫金玉佩被一隻手奪了去,隨即,那紫金玉佩被高高的拋起,趙景澤心中一怔,還沒有來得及責問蒼翟爲何會如此,想到自己爲得到這塊玉佩所花的價錢,忙上前試圖想要接着掉下來的玉佩,這麼貴重的東西,千萬不要摔壞了纔好!
安寧擡頭看着那落下的玉佩,只見趙景澤一臉擔心,而在剎那間,蒼翟已經抽出了銅爵身上的佩劍,在空中利落的揮了幾下,只聽到幾聲清脆的響聲在頭頂響起,隨即,那紫金玉佩便落在地上,卻是足足分裂成了八塊。
趙景澤看着地上的玉佩碎片,臉色倏地沉了下去,這……這……竟然……擡眼瞪着蒼翟,手緊握成拳,似在極力的隱忍着,他和蒼翟素來各不相犯,他竟然毀了他送給安寧的玉佩!
“表弟,這塊玉佩太過劣質,拿它送佳人,怕是折辱了佳人。”蒼翟沉聲開口,眸中深不見底,銳利的視線看着趙景澤臉上的隱忍,卻是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不過,熟悉他的蘇琴卻是從那微微上揚的嘴角上,看出了蒼翟此刻不錯的心情。
呵!他就料到蒼翟斷然會毀了那東西,不過……看着地上一分爲八的玉佩,這毀得也太徹底了吧!哎,可惜了,可惜了一塊難得的紫玉啊!
趙景澤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蒼翟竟說他那塊高價購得的紫玉太過劣質?即便他是王爺,府中富足,那塊玉佩所花的價錢,對他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可蒼翟竟然毀了它,還說它劣質!
心中浮出一絲不甘,趙景澤壓下心中的怒氣,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那表哥以爲,什麼樣的玉佩送佳人才不算折辱?”
安寧微微蹙眉,方纔,蒼翟揮劍將那紫金玉佩毀了去,她當真是覺得大快人心,若是前世,她還留着一口氣,沒那麼快死,她也定要親手將那玉佩毀了,蒼翟如今代她做了這件事情,她便是看着,也覺得痛快!
只是此刻,趙景澤明顯出口爲難,那塊紫金玉佩確實是一件好東西,蒼翟他又該如何應對?
安寧正隱隱擔心着,卻見蒼翟突然走近自己,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下一秒,一個東西便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安寧微怔,低頭看着垂掛在自己胸口的那塊玉佩,眼睛不由得一亮,浮出一絲驚豔。
這……這是……
蒼翟瞧見安寧臉上流露出來的震驚,眼中的笑意更濃,滿意的點頭,隨即移開身體,任憑安寧胸口掛着的那塊玉佩呈現在趙景澤面前。
當趙景澤看到那塊玉佩的時候,雙目倏地瞪大,難掩震驚,就連蘇琴那玩世不恭的俊臉也閃過一抹驚豔,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胸口的那塊玉佩,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美玉,那玉佩上竟有七種顏色,赤橙黃綠青藍紫,每一種顏色呈一個扇形,如花瓣一般,每一瓣一個顏色,而兩種顏色相交之處,卻是區分得異常明顯,最重要的,這不是拼接而成,而是整整一塊獨立的整玉。
他們都在一瞬間想到什麼,祁山盛產良玉,曾聽聞,有一年,竟出現了一塊七彩美玉,七種顏色每一種各自呈扇形共同組成一塊圓玉,足足有兩斤重,世間罕見,價值連城,據傳,那七彩美玉被一神秘人天價購得,最後那美玉下落不明,人們更是不知道買走那塊玉的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沒想到今天他們竟有幸見到,而那買走七彩美玉的神秘人竟是宸王蒼翟!
聽說那玉兩斤重,而眼前的這一塊玉佩……似乎是隻取了最中間的那一部分,精心雕琢而成,單是做工的精細,便可以窺見這塊濃縮了的七彩美玉定是比原來的還要珍貴!
就連蘇琴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和蒼翟相交這麼久,竟也是今日才知道這塊傳聞中的七彩美玉在他的手上!
安寧情不自禁的伸手將那玉佩拿在手中,細細的看着,猛然,背面異樣的觸感讓她微微皺眉,下意識的翻過來,仔細一看,當看到上面刻着的字的時候,心中一怔,心跳漏了一拍,隨即跳得更加劇烈。
“表弟,不知這塊玉拿來配佳人,是否能讓表弟服氣?”蒼翟挑眉,絲毫不留情面的指出方纔趙景澤內心的不服,淡淡的語氣,好似又一巴掌打在了趙景澤的臉上。
“……”趙景澤扯了扯嘴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自己方纔的那塊紫金玉佩,在這七彩美玉面前,就好比瓦礫一般,完全上不得檯面。
“當真是價值連城,世間難得啊!”蘇琴猛地上前,想要拿着那塊玉佩近距離的瞧瞧,心中暗道,這個蒼翟,也太不夠意思了,藏着這麼好的東西,也不早讓他見識一下!
安寧察覺到蘇琴的意圖,立即後退了一步,將那玉佩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裡,緊貼着肌膚,笑話!她可不能讓蘇琴看到上面的字!
蘇琴撲了個空,眼前的美玉被安寧的衣服給隔了開來,臉上的興奮頓時垮了下去,哀怨的看着安寧,“你不會也這麼小氣吧?”
蒼翟藏着也就算了,現在,他想好好觀賞觀賞,安寧倒不給面子了!
安寧揚起一抹笑容,卻是笑而不語。
蘇琴卻不甘心,扯了扯嘴角,一臉討好的靠近安寧,“借我把玩一下,就當是你之前欠我的人情抵消了,如何?”
安寧微微皺眉,思及自己欠他的人情,這個提議倒真是有些誘惑,欠什麼都好,最麻煩的便是欠人情了,可是……安寧卻是搖了搖頭,快速的福了福身,“安寧有事先告辭。”
說罷,看了蒼翟一眼,便匆匆的朝着另外一邊走去……
蘇琴沒想到安寧竟然會對他的提議毫不心動,嘴角抽了抽,心中卻依舊沒有放棄要借那美玉來仔細看看的念頭,忙追了上去,“喂,安寧,你之前欠我的人情抵消,本公子倒欠你一個人情,怎麼樣?”
蘇琴追上安寧,再一次提出更大的誘惑。
安寧沒想到他竟如此不屈不饒,腳上加快了速度,試圖將這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男子給甩掉,只是,蘇琴是有武功底子的,一心想跟着安寧,又怎麼能讓她輕易甩掉?
走了好遠,依舊跟在安寧身邊,“本公子倒欠你兩個人情?”
安寧依然沒有反應。
“三個?”
“四個?”
“姑奶奶,這樣吧,條件你提,只要你借我看一下,就看一眼,不管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蘇琴堵在了安寧的面前,攔住她的去路,擺明了就是今天看不到七彩美玉,他不會罷休。
安寧沒料到蘇琴這麼難纏,對上他那張俊美的臉,心中浮出一絲無奈,看來得想辦法讓他主動知難而退才行,斂了斂眉,腦中快速的轉動着,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心中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對上蘇琴的視線,揚起一抹笑容,“琴公子當真是無論什麼條件都會答應?”
“我說答應,便就會答應!”蘇琴堅定的開口,他蘇琴素來都是信守承諾之人,也斷然不會對安寧食言,不過,不知爲何,此刻看到安寧臉上的那一抹笑容,心中竟是劃過一絲寒顫,頭皮有些發麻。
“那好。”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見蒼翟和銅爵此刻跟了過來,挑了挑眉,“那請宸王殿下給安寧做個見證,不知宸王殿下可否願意?”
“當然,舉手之勞。”蒼翟的目光落在安寧笑着的臉上,眼中更是多了一絲柔情。
“那就請琴公子先成了親再說吧!安寧答應琴公子,琴公子成親之日,安寧定當將玉佩送上,讓你一飽眼福。”安寧淡淡的開口,話落,果然看到蘇琴的臉僵在當場,嘴角亦是忍不住抽搐,心中浮出一絲得逞。
據前世,蘇琴在她臨死之時,雖身爲丞相,卻依舊沒有娶妻,要蘇琴成親,怕還有個好幾年,所以,她很長一段時間,自然是不用擔心蘇琴會再有此要求。
“如何?琴公子不說話,那安寧就當琴公子是同意了啊!”安寧緩緩開口,眼中的光芒異常的耀眼。
蘇琴想破腦袋都沒有料到安寧會提出這樣的條件,着實讓他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看到安寧臉上得逞的笑容,臉色更是一陣一陣白,這個安寧,倒真是讓人無法招架,他蘇琴自認聰明過人,反應靈敏,卻沒有想到……同意了?他怎能同意?她說的是成親,可不是其他什麼事情!
憶起方纔那個七彩美玉,心中依舊癢得慌,搓了搓手,臉上揚起一抹討好的笑,“那個……”
“怎麼?蘇琴公子反悔了不成?沒想到堂堂蘇琴公子也是朝令夕改的小人啊!”安寧好似料到他會由此舉動一般,見他剛開口,便立即打斷他的話,她怎能給他機會再動什麼心思呢?刻意忽視他臉上再次僵掉的表情,皺着眉頭,上下打量着蘇琴,神色之間多了一絲看不起,那雙眼睛就好似在對蘇琴說:人不可貌相啊!看着人模人樣的,竟是剛答應了她,就想食言的小人!
這眼神,實在是大大的刺激到了蘇琴,頓時,哪裡還想着看什麼七彩美玉,這事關自尊,他斷然不能質疑他的人品,若這事兒傳了出去,他蘇琴還怎麼在東秦國混啊!
扯了扯嘴角,忙開口解釋,“不,不,不,我哪有反悔?我蘇琴說答應就是答應了,既然答應了,斷然是不會反悔的,什麼朝令夕改?我蘇琴堂堂男子漢,哪是你口中那般小人?”
說到後面,更是難得嚴肅的板起了臉。
“那就好,琴公子是君子,安寧那便放心了。”安寧斂下眉眼,眼中的光芒更甚。
蒼翟看着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濃,他沒想到安寧竟制服得了蘇琴,他這個朋友,聰明睿智,玩世不恭,若是渾起來,就算是他親爹都沒有辦法,竟被安寧這個小女子三言兩語的就給收得服服帖帖,想到安寧的話,又憶起蘇琴方纔在御花園內說起的女子,眸光微斂,猛然開口,“蘇琴已有心上之人,成親這一天,該是不用等很久了。”
蒼翟的話一落,頓時蘇琴和安寧臉色都是僵住。
“琴公子有心上人了?”那她的拖延之計,不是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可是……蘇琴既然有心上之人,爲何前世,始終不曾成親呢?斂了斂眉,安寧繼續問道,“是哪家小姐,竟有如此福分,能得蘇琴公子青睞?”
蘇琴雖然吊兒郎當了一點兒,但各方面的能力卻不在話下,不然,又怎能在兩年後成爲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
蘇琴扯了扯嘴角,呵呵的笑着,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能在那兒乾笑着,心中暗自苦澀:他若真說出他傾心之人是誰,那又會是怎樣的混亂?不知她知曉那人之後,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見蘇琴不答,蒼翟濃眉微挑,直覺告訴他,此刻的蘇琴極爲怪異,好似他根本一點兒不願意將那人是誰說出來一般,斂了斂眉,卻不再爲難,“罷了,他素來都是重承諾的人,他既然有心想看那玉佩,該是會加緊成親的步伐了,等到他成親那日,看他還如何藏着掖着。”
安寧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聽二人說要出宮去,安寧想着這宮裡的好戲她也看得差不多了,而婉貴妃……有皇后在,有她好受的,現在,她且等着聽宮裡的消息就行。
做了決定和二人一起出宮,三人越走越遠,而方纔被留下的璃王趙景澤,看着三人的身影,眼裡劃過一道歷光,想到方纔受到的羞辱,心中更是不甘,他蒼翟不過就是一個和皇室有血緣關係的外姓王爺而已,平日裡受父皇寵愛也就罷了,他們素來沒有什麼來往,今日竟毀了他送出的玉佩,羞辱於他,哼,他若當了皇帝,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宸王如何在這東秦國待得下去!
而安寧……銳利的眸子微眯着,趙景澤俯身撿起那碎了的玉佩,細細的摩挲着,嘴角勾起一抹詭笑,眼中的光芒更是堅定,“安平侯府二小姐,本王又豈是這麼容易便退縮的?”
他已然做決定,她有蒼翟護着又怎樣,二人終究沒有婚姻的約定,安寧最終的歸屬是誰,還尚未可知,不僅如此,蒼翟越是在意安寧,越是對自己有利,若得到南宮天裔的支持,再得到蒼翟的支持,那麼他這個璃王成爲皇帝便指日可待,而如何得到他們的支持,安寧便是其中的王牌!
眼中劃過一道算計的光芒,狠狠的將手中的玉佩碎片丟開,轉身大步朝着御花園走去……
安寧出了皇宮,卻沒有先回侯府,而是在一個酒樓下讓蒼翟將自己從馬車上放了下來,對於她要做什麼,蒼翟從來不會過問,這一點,倒是讓安寧十分滿意,進了酒樓,那個特定的雅間內,此刻,一個男子一口一口的狂喝着酒,聽到門口有動靜,不由得微微皺眉,“滾,休得來打擾爺!”
安寧微怔,表哥這是怎麼了?這模樣,好似又回到在破廟中一般,疑惑着,安寧輕喚了聲,“表哥。”
那身體一怔,猛地回頭,看到安寧站在自己的面前,激動的上前,一把抓住安寧的雙肩,那張銀色的面具之下的面容好似鬆了一口氣一般,微微舒展開來,“寧兒……昨日我聽聞你在圍獵場沒出來,我以爲……我以爲……還好,還好你沒事。”
雲錦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他昨日聽到傳聞,便到了安平侯府外,悄悄查探,得到的消息更是讓他腦袋一片空白,安寧是這個世上他唯一僅存的親人,那時,他心中的痛就好似看着雲家一百多口人死時那樣,他無法接受他唯一的親人又離他而去,那之後,他整個人便渾渾噩噩,今日是他們固定會面的日子,他便如往常一樣來到了這個酒樓的雅間內,卻沒有想到……看着眼前的安寧,雲錦握着她雙肩的手越收越緊,更是情難自禁的將她抱入懷中,“寧兒,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答應表哥,永遠也不要先丟下表哥而去。”
安寧心中一怔,唯一的親人,是啊!對她來說,安平侯府的那些人,早已經不再是親人,而她的親人便也只剩下面前這個表哥了,也只有這個親人,纔不會如安平侯府的那些人一般,想着利用她,算計她!
“嗯,寧兒答應表哥,表哥也要變得強大,重新振興雲家,做寧兒的保護傘。”安寧緩緩開口,感受着這一份屬於她的親情。
“好,爲了寧兒,爲了雲家,表哥定要變得強大。”雲錦利眼一眯,這些時日,他和安寧一明一暗的聯合,他們的事業已經越發的順利,這讓他心中的信心更加的高漲。
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不出一年,他們手中的經濟實力便足以和四大世家媲美。
“表哥,建一個宅院吧!氣勢宏大的那種,選一個好的地方,日後,那裡便是我們兄妹的家。”安寧斂了斂眉,在她的計劃中,在京城大張旗鼓的用“銀面神商”的名義建宅院得在三個月之後,但此刻,她卻想擁有一個真正的家,真正有親人的家!
“好,表哥聽寧兒的。”雲錦鬆開安寧,將安寧安置在椅子上坐下,親自替她倒了一杯茶,他知道,今日安寧定還有事情交代他!
果然,安寧喝了口茶,也不耽擱任何時間,神色之間多了一分嚴肅,“表哥,可聽說過虞山?”
雲錦微微皺眉,“自當是聽過,東秦有兩個山最爲有名,一個是盛產美玉的祁山,第二個嘛,便是虞山,不過,虞山卻是因寸草不生出名,那裡連麻雀都不願停留,實實在在的鳥不生蛋之地,寧兒提起虞山是爲何?”
安寧對上他探究的雙眼,揚起一抹笑容,“是,虞山是寸草不生,但是,寧兒卻希望表哥去一趟虞山,務必到當地縣衙,將虞山的使用權買下來。”
“買虞山?表妹,這是爲何?虞山那樣一個地方,誰都看不起,表妹要買虞山幹什麼?”雲錦更是疑惑,但是,見安寧似笑非笑的雙眸,卻是明瞭,寧兒不會做任何無用的事情,她讓自己買虞山,定是有什麼計劃!
“表哥,你買下來之後便知道了,那裡可不是什麼鳥不生蛋的地方,不僅如此,甚至比祁山還要值錢!”安寧嘴角微揚,前世這個時候,虞山的秘密還沒有被世人發現,若是再晚兩個月,那就不一樣了,到時候,就算是出再高的價錢,怕都買不下虞山,她當然要趁早,在那秘密還未被發現之前,將那快寶地給拿下來。
“好,表哥按寧兒所說的做。”雲錦點頭,似想到什麼,不由得皺了皺眉,“表妹前些時日讓收購的糧食,已經裝滿了好幾個倉庫,如今四大世家的糧倉內,怕是沒有多少存糧了,京城周邊的各州縣,我也派人正在收購之中,不知……”
“表哥不用擔心,繼續收購,越多越好,我們手中的糧食越多,到時候的好處也就越大。”安寧淺淺的抿着茶,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濃郁,“老天會幫我們的!”
雲錦瞧見她眼中的高深,老天會幫他們麼?他倒是要看看,老天會怎麼幫他們!
“對了,昨日安平侯府有人到八珍閣買元寶漿麼?”安寧想到什麼,嘴角的笑多了一絲詭譎。
“有,表哥已經按照你送來的信上的吩咐,賣給了那個管家一小瓶。”雲錦眼睛一亮,“收了他黃金千兩。”
“呵!安平侯爺還真捨得,罷了,我便回去嚐嚐那元寶漿。”安寧起身,理了理衣衫,眼中光芒閃爍,她已經將事情交代給了雲錦,現在得回侯府看看,侯府因爲她的“死”,成了怎樣一番模樣!
雲錦微怔,“那元寶漿是你要的?”既然是她要,那定當是分文不取,更別提要漫天要價了,他可是將那原本白銀千兩的價格硬生生的換成了黃金千兩啊!
看着安寧那眼中閃爍着的詭譎,猛然明白過來,哈哈的笑出聲來,“他日二小姐若是再要其他東西,雲錦定要將那價格再提高些。”
原來,安寧是故意要讓安平侯爺破財!
“那是自然,表哥無需客氣!”安寧最後看了雲錦一眼,走出了雅間,安平侯爺想討好她,她若不利用這點,讓安平侯爺肉痛心痛,未免太浪費這大好的時機了,安平侯府,雖富裕,但安平侯爺對兒女的花費從來都捨不得,這次逼他出這麼大的手筆,他不肉痛纔怪!
安寧所想一點不假,昨日侯府管家將那小小的一瓶元寶漿拿到安平侯爺面前交差的時候,安平侯爺聽了管家報出來的價格,臉色當場就綠了,黃金千兩,這麼小小的一瓶,便是裡面裝的是瓊漿玉露,也不值黃金千兩啊!當下,他恨不得將手中的瓶子摔在地上,幸虧管家及時阻止,不斷的提醒他,這瓶元寶漿就等於千兩黃金,摔了可什麼都沒了,這才讓安平侯爺冷靜下來,恢復了理智,可是,恢復理智的他越想越覺得虧,吩咐管家將元寶漿收好,眼不見心不煩,但還是氣得連午飯都沒吃。
安寧回到侯府,卻不是從正門,而是如往常一樣,偷偷的從後門入,小心翼翼的避開衆人,進了聽雨軒,便聽到屋內傳來一陣哭泣聲,安寧微微皺眉,走到房門口,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身體微僵。
“小姐,你怎能就這樣離開碧珠了,碧珠還要伺候小姐……嗚……小姐……”房間裡,碧珠雙眼通紅,滿臉淚水,坐在她的牀前,拿着她平日裡用過的東西,哭得甚是傷心。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愧疚,昨日,爲了能夠讓安平侯府的人沒有絲毫疑慮的相信她死了,她沒有讓飛翩將她回來了的消息傳給碧珠,可怎知碧珠竟這般擔心她,碧珠素來都是一個忠心的丫頭啊!
“碧珠……”安寧輕喚出聲,走到碧珠身旁。
碧珠一擡眼,看到她的小姐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呼吸一窒,聲音透着一絲顫抖,“小姐……你……你是鬼嗎?”
安寧嘴角抽了抽,察覺到她眼中隱約的驚恐,“鬼?我若是鬼,你會怕嗎?”
碧珠皺了皺眉,驚恐卻是驟然消失,忙不迭的搖頭,更是抓住安寧的手臂,“不怕,不怕,碧珠不怕小姐是鬼。”
小姐待她好,即便是鬼,也不會傷害她!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放心,你家小姐不是鬼,你看……熱的,是不是?”
碧珠呆呆的看着安寧,想到昨日聽到的消息,目光閃爍着,“可是……可是……管家說……他們都說……”
安寧斂了斂眉,看來,這侯府都應該知道她死了呵!
“沒有可是,我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還不相信嗎?”安寧睨了碧珠一眼,卻猛然被碧珠一把熊抱住,安寧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到哇的一聲,碧珠哭得更是大聲。
“小姐啊……我就知道小姐不會死……太好了……太好了……”碧珠難掩歡喜的心情,哭聲中夾雜着笑聲,顧不得眼前的是自己的主子,安寧任憑她抱着,哭着,鬧着,笑着,心中卻是浮出一絲暖意。
終於,碧珠放開了安寧,眼淚卻依舊止不住流,她是太高興了,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哼,難看死了,本來就不漂亮,還哭得跟什麼是的,一臉的淚水,丟人不丟人?”一貫在暗處的飛翩出現在門口,淡淡的掃了一眼哭花了臉的碧珠,暗自冷哼,哭得嗓子都啞了,真不知道,她身體裡哪來那麼多水能夠從眼睛裡流出來。
碧珠見到來人,聽到這般帶刺的話,一張臉立即糾結在一起,一把擦了臉上的淚水,猛地起身,瞪着門口那個雙手抱着劍的男子,雙手叉腰,作兇狠狀,“你這個影子,你不在暗處躲着,你出來幹什麼?你纔不漂亮……你才丟人……你……你,你,你……你沒臉見人!”
飛翩卻是挑眉,翻了個白眼,“那也總比某個愛哭鬼強?”
飛翩心中冷哼,從知道二小姐的死開始,她就開始哭,一度昏厥了過去,醒來繼續哭,還沒完沒了!真是個不知道愛惜自己的女人!
“你……”碧珠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跺了跺腳,轉身拉着安寧,“小姐,你看他,老是欺負我!”
安寧見碧珠臉上慍怒,終於不哭了呢!欺負嗎?安寧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門口的飛翩,剛好對上他的視線,猛地,那視線卻倉促的避開,好似害怕被她發現了什麼一樣,心中浮出一絲瞭然,眼裡的笑意更濃,原來如此啊!
“老是欺負你啊?”安寧斂了斂眉,刻意強調‘老是’二字,眸光微閃,“原來你們二人揹着我,關係倒是……”
“我和她關係不好。”
“我和他關係不好。”
二人異口同聲,話剛落,飛翩猛然意識到什麼,卻已經來不及挽回,安寧挑了挑眉,眸光在飛翩和碧珠身上來回遊移,“我……有說什麼嗎?”
什麼叫不打自招,什麼叫欲蓋彌彰!
飛翩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索性身形一閃,乖乖的躲在暗處,心中暗道,有這樣的主子,真是要命!
房間裡,只剩下安寧和碧珠兩人,碧珠倒是沒有飛翩的反應快,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原來小姐的意思……臉上刷的一紅,頓時像煮熟了的蝦。
“我……我……我真的和他關係不好!”碧珠目光閃爍着,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有說服力。
安寧揚起一抹笑容,看了一眼門外,眼中的狡黠微閃,“那好,碧珠你年紀也不小了,宸王蒼翟身旁的銅爵不錯,武藝高強,爲人穩重,定是一個會疼妻子的男人,改日我便和宸王說出去,把你許配給銅爵……”
話落,外面響起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即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安寧挑眉:呵!飛翩那種輕功高手,也會有摔跟斗的時候!
“小……小姐……”碧珠臉色煞白。
“怎麼了?你莫不是不願意?”安寧微微皺眉,“銅爵可是一表人才。”
“碧……碧珠……”碧珠手足無措,猛地想到什麼,“碧珠還想伺候小姐,不想這麼快嫁人。”
“嗯……”安寧似有些爲難,但片刻卻又豁然開朗,“先不嫁也行,把婚約定下來,過個幾年再嫁,不然,到時候銅爵娶了別人,那就是損失了。”
“可……”
“好了好了,這事兒就這麼辦。”安寧斂下眉眼,眼中的笑意更濃,她倒是要看看,飛翩還能忍到什麼時候!
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安寧和碧珠一聽,便知道那來人是誰,顧大娘帶着一羣丫鬟進了聽雨軒,趾高氣昂的吩咐着,“快,快將這裡收拾收拾,表小姐今晚一到,就會住進來,可千萬馬虎不得。”
“可……顧大娘……奴婢們……二小姐她剛死……”
“剛死又怎樣?你們還怕鬼不成?正是因爲她死了,大夫人才將聽雨軒騰出來給表小姐住。”顧大娘冷哼一聲,言語之中帶着幾分得意。
“顧大娘……您……您不怕嗎?”
“怕什麼怕?她還能真變成鬼,來把我吃了不成?還不快麻利點兒,快些收拾,該丟的丟了,該毀的毀了,該換的就換,表小姐可不喜歡這樣樸素的東西。”
房間內,安寧和碧珠聽到外面的動靜,碧珠滿臉氣憤,忍不住就要衝出去,卻被安寧拉住。
“小姐……她們……”碧珠氣急了,小姐沒死,她們竟然想毀了小姐的東西,想將她們的聽雨軒給那個什麼表小姐住,她才咽不下這口氣!
安寧眼中劃過一抹詭譎,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讓你家小姐親自收拾她們!”
她正要想着要去看看那對因爲她的“死”而歡喜着的兩母女,沒想到大夫人竟先派人找上門來了!
此刻,她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出現在她們面前,讓那惡毒的母女知道,她安寧還好好的活着!
大步走出房間,目光掃視了一眼外面的衆人,朗聲開口,“顧大娘,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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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章 爆出真相終於撕破臉皮
安寧的聲音十分洪亮,幾乎傳遍了整個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原本正在毀壞着院子裡花草的侯府丫鬟,所有的動作都瞬間僵住,而那原本在那裡趾高氣昂的指揮着衆丫鬟的顧大娘,臉上的得意也在此刻瞬間龜裂,變得極其難看。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加不敢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二小姐平日裡再是深入簡出,她們鮮少接觸,但是,主子們的聲音,她們這些做丫鬟的,還是分得清楚的,方纔,那聲音……正是二小姐!
可是……一想到昨晚便傳出來的消息,二小姐不是死了嗎?難不成是……鬼?
這個字跳進她們的腦海裡,頓時感覺周圍好似瀰漫着一股陰沉的冷意,團團將她們包圍住,她們連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顧大娘臉色也是一陣煞白,因爲,她知道安寧的親生孃親曾化作鬼出現在錦繡閣中,她更加知道,這母女二人的死是含着冤屈,難道二小姐當真和她娘一樣,死得不甘心化作厲鬼來嚇人?
身體不停的顫抖着,安寧看着方纔還口口聲聲大放厥詞的顧大娘,此刻牙齒都似乎在打顫了,心中浮出一絲諷刺,眸光微閃,再次開口,這一次,她的聲音卻是刻意多了幾分陰沉,“顧大娘,你們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見到鬼了不成?”
聲音飄近,顧大娘和衆丫鬟呼吸頓時漏了一拍,臉色由白轉青,終於,有人大着膽子朝着安寧看了一眼,只見一白衣女子,站在二小姐房間的門口,風吹動她的衣衫,飄逸異常,而她嘴角若有似無揚起的那一抹冷笑,更是讓那丫鬟一驚,嚇得閉上了眼。
“啊……鬼啊……”那丫鬟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同時丟開手中的東西,好似逃命一般,倉惶的衝出聽雨軒的大門。
這一叫,更是激起了其他人心中的恐懼,其他丫鬟也各自拋開手中的東西,啊啊的叫着,跟着那丫鬟跑了出去,獨獨剩下臉色青白交加的顧大娘,身體顫抖着,猛地,安寧的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面一片溼意引起了她的注意,眼睛一亮,秀眉挑了挑,看着顧大娘的眼神多了幾分鄙夷不屑,不怕嗎?方纔是誰在說着“怕什麼怕”的?
安寧眸光微斂,眼底閃爍着的邪惡越發的濃烈,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顧大娘,腳步聲輕不可聞,隨着她的靠近,顧大娘眼中的驚恐更加濃烈。
“顧大娘,你還不走,是想留下來嗎?”安寧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輕吐着氣息,“正好,安寧想找人陪陪……”
話剛落,顧大娘猛地拔腿就跑,但方纔的驚嚇,讓她整個身體都軟了,剛到了聽雨軒大門之時,砰地一聲,腳下絆到了門檻。
“哎喲……”顧大娘痛呼出聲,整個人摔了個狗吃屎,極其狼狽的趴在地上,嘴巴中還啃了些泥土青草,雙手更是擦破了皮。
“顧大娘……你小心着點兒……你急什麼,寧兒……”安寧的聲音再一次從聽雨軒內傳出來,顧大娘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痛不痛的,忙倉惶的爬起來,逃似的離開,口中還不斷的喃喃着什麼。
等到顧大娘跑遠,身後的安寧嘆了口氣,眼中的光芒卻是異常耀眼,“哎……怎的見着我就跑呢?我是真的想讓她陪陪呢!”
碧珠看着自家小姐臉上的“落寞”,頓時哈哈的笑出聲來,忙趕到安寧的身旁,“她們定以爲是見到鬼了呢!太好了……你瞧見沒有,方纔顧大娘裙子都溼了呢!那一下也摔得夠嗆!”
安寧挑了挑眉,顧大娘雖然是下人,但在這侯府,卻是有一定的地位,怕是從來都不曾像方纔那般狼狽過吧,哼,顧大娘這個大夫人身邊的走狗,大夫人做的那些個見不得人的事情,她可沒少插一腳!
碧珠滿臉的興奮,似乎無法停下來,“就是要收拾收拾她們,你不知昨晚得到你命喪獸口的消息,那穎秋和顧大娘好高興的呢,我聽其他丫鬟說,綺水苑內三更半夜還傳出笑聲……”
碧珠緊皺着眉頭,爲自家小姐打抱不平,而安寧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冷笑,三更半夜還傳出笑聲,那當真是極高興的,她們怕是在慶祝將自己成功的推入了野獸的口中了吧。
好一對惡毒的母女,好一羣狼狽爲奸的主僕!
“小姐,奴婢……奴婢有句話,一直想問小姐……”碧珠眸光微閃,若有似無的看着安寧,似乎想從她的表情上探知她的意思。
安寧的表情卻是依舊沒有絲毫變化,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任何異樣,只是沉默片刻之後,輕輕的吐出一個字,“說。”
碧珠得到小姐的允許,想到自己要問的事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好似在做着心理建設,終於,好似鼓起了勇氣,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柔聲開口,“小姐,大夫人和大小姐對小姐不好,這連奴婢也看得出來,早兩年她們還對小姐溫和,只是不斷的要小姐幫着大小姐做這做那,奴婢猜得出,她們只是想利用小姐,纔對小姐溫和,這半年,她們連對小姐表面上的溫和也沒有了,甚至昨晚聽到小姐的消息,還那般高興,沒有一點傷心,奴婢聽人說,大夫人不是小姐的親孃……小姐的親孃叫……叫……”
碧珠突然忘記了那個名字,腦中快速的思索着,可是,終究是想不起來,據說,那個名字是侯府的禁忌。
“雲蓁!”安寧替碧珠說出那兩個字,原本臉上淡淡的笑容亦是多了幾分冷然。
“對,就是她……”碧珠心中一喜,可看到安寧的臉色,不由得吞了下口水,不知爲何,此刻的小姐十分的駭人,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好似可以將人捲走一般,碧珠咬了咬脣,“小姐,你知道的是嗎?”
那年,大夫人將她買進侯府伺候小姐,並且大夫人還交代她,不能亂聽別人嚼舌根子,更加不能在小姐面前亂說話,當時,她按照大夫人的吩咐,只負責伺候小姐,她曾偷偷聽聞,小姐曾失憶,但大夫人卻不許侯府中的人提起這件事情半句。
自從小姐半年前牡丹宴前後,她漸漸發現小姐有了些許變化,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大夫人和大小姐面前,她依然是那個唯唯諾諾,不知道反抗的小姐,但是,在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卻變得異常沉靜內斂,那雙探不見底的眸子,總讓人感覺小姐在計劃着什麼。
“對,我是知道。”安寧淡淡開口,眸子一片深邃,碧珠在她身旁伺候着,她是真心關心着着自己,所以,她發現自己有所變化,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碧珠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中依然是吃驚的,小姐知道她的孃親是雲蓁,那麼……斂了斂眉,“小姐也知道那個傳聞嗎?”
大夫人雖然不許人提,但府中還是有人暗地裡傳說那個雲蓁是被大夫人害死,不僅如此,大夫人現在的正室身份,也是從那雲蓁的手上搶過來的。
傳聞?安寧微微皺眉,卻是很快反應過來,“知道!”
安寧話落,碧珠看着安寧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惜,她雖然平日裡迷糊了一點兒,但並不笨,小姐既然知曉,那麼……聯繫起這半年來小姐的變化以及她所做的事情,心中也是明白過來,小姐是要復仇!
想起小姐這段時間一聲一聲的叫着大夫人“娘”,對大夫人笑臉相對,面對仇人,她竟要這樣的隱忍自己,小姐心中的苦,誰能知曉?!
猛地,碧珠堅定的跪在地上,安寧看着她的舉動,不由得微微皺眉,“你這是幹什麼?”
“小姐,奴婢雖是大夫人派給小姐的丫鬟,但奴婢對小姐卻沒有絲毫異心,奴婢雖然是一個丫鬟,卻願意爲小姐做任何事情。”碧珠表明心跡,眸子中滿是堅定。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暖流,將碧珠扶起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她又怎會不知碧珠的忠心?前世,碧珠對自己忠心,卻因爲大夫人不願讓她成爲自己的心腹,而將她賣給了一個五旬老人做填房,一年之後,被活活折磨而死!
看着碧珠,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大夫人竟也下得了手!這一世,她斷然不會再讓碧珠受到傷害!
“好,以後人前我們是主僕,人後我們便是姐妹!”安寧對上碧珠的雙眼,目光同樣堅定,想到方纔她提起碧珠婚事之時,飛翩那巨大的反應,臉上的笑意更濃,這一世,她不僅不會讓碧珠受到傷害,還要親眼看到她嫁一個疼她的丈夫,生兒育女,親眼看到她幸福!
“嗯。”碧珠堅定的點頭,小姐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瞞着她,還以姐妹相待,小姐對她這般好,她日後便是爲小姐拋頭顱灑熱血,萬死不辭也心甘情願!
猛然,碧珠好似想到什麼,眉峰不由得皺了皺,“小姐,方纔那些丫鬟被你這一嚇,等會兒怕整個侯府都知道了,顧大娘狼狽的逃走,她定要去找大夫人說這事情,萬一大夫人來了……”
“怕什麼?我們便等着她來就是!”安寧挑了挑眉,她還怕大夫人不來了,即便是大夫人不來,她也得親自去給她那個“娘”請安不是?
昨晚也讓她高興夠了,現在,就要讓她樂極生悲!
瞧見安寧眼中閃爍着那帶着幾分邪惡的光芒,碧珠心中一怔,“對,我們等着她來便是,怕什麼!”
現在的小姐可不是以前的小姐,可不會任憑大夫人和大小姐欺負了去,想到方纔那顧大娘嚇得屁滾尿流,倉惶出逃的畫面,心中頓時覺得大爲暢快!
而此時的聽雨軒外,幾乎是除了聽雨軒外的整個安平侯府都炸開了鍋,方纔那些被嚇得跑出了聽雨軒的丫鬟們,四處亂竄,“安寧變成鬼”回了侯府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在整個安平侯府內傳了開來。
管家首先將消息報告給了安平侯爺,書房外,安平侯爺正在書房內看着賬簿,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管家一臉焦急,在書房外不斷的踱着步,幾次敲門,都被安平侯爺給怒聲呵斥,若是往常沒什麼要事,他是斷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老爺的,可是,想到方纔聽到的消息,以及那些嚇得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的丫鬟,眉心始終無法舒展開來,終於,好似豁出去了一般,再次敲響了書房的門,“老爺,老奴真的有要是稟報。”
書房內的安平侯爺眸子一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能讓管家這般焦急,三番四次的打擾他,莫不是侯府真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現在什麼大事比得上昨日安寧的死訊?剛收到消息,他雖震驚,但想了一晚,便也就不在意了,對於他來說,安寧不過是身體裡流着他的血的活棋子罷了,既然死了,他便棄子,雖失望,但卻沒有絲毫傷心,現在,沒了安寧這顆棋子,他必須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大女兒安茹嫣已經指望不上了,三女兒和四女兒都才十三歲,還得等兩年才能夠爲他所用,哎!想到此,安平侯爺心裡又生出一股鬱結之氣。
“老爺……二小姐她……”管家頓了頓,不知爲何,他的身體竟感覺好似有一股涼意劃過。
書房內的安平侯爺眼裡劃過一抹濃濃的不悅,“不要拿死人來煩我,我沒那麼多心思去管她,既然在圍獵場,那屍身該也找不到了,侯府剛辦完一個喪事,楊木歡的死,已經讓侯府夠晦氣了,現在沒了屍身,也不用去打點什麼後事,省得弄得烏煙瘴氣的,就當侯府沒有這個二小姐便是。”
“可……老爺,你可不要亂說!”管家顧不得其他,推開了門,看到安平侯一臉不耐煩,“老爺,可千萬不能亂說呀!”
方纔丫鬟說看到二小姐的鬼魂,他還沒去查實,若真的有鬼魂一說,那麼安平侯爺剛纔的話萬一傳到“二小姐的耳朵裡”,那可又該如何是好!
“什麼亂說不亂說的,有什麼事,快些稟報,別吞吞吐吐的。”安平侯爺臉上的不耐煩更加濃烈。
“有丫鬟說在聽雨軒看到二小姐的……鬼魂。”管家好不容易纔吐出最後那兩個字,兩個字出口,頓時覺得方纔身上的寒意更甚了些許。
噌的一下,安平侯爺猛然從椅子上起來,吃驚的看着管家,就連賬簿落了一地都沒有察覺,安平侯爺大步上前,神色分外嚴肅,“你說什麼?”
“二小姐的……鬼魂……”管家瑟縮了一下,絲毫沒有平日裡的那般沉着鎮定。
“荒謬,豈會有這樣的事情?”安平侯爺怒斥出聲,前段時間傳錦繡閣和離園有云蓁的鬼魂,在他看來,不過是劉香蓮做了虧心事,自己嚇自己罷了,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魂之說?
“可是……好幾個丫鬟都這麼說,今日,大夫人吩咐顧大娘帶着這些丫鬟去收拾收拾二小姐的聽雨軒,騰出來給就快趕到的表小姐住,老奴猜想,怕是大夫人這舉動觸怒了二小姐,所以才……”管家觀察着安平侯爺的神色,“這可如何是好?”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老練如他,可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想到什麼,眼裡劃過一道歷光,冷聲開口,“走,去看一看!”
侯府,五夫人秦玉雙的無雙閣,此刻也收到了消息,原本彈着琵琶的秦玉雙的手停止了撥動琴絃的動作,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丫鬟福兒,好看的眉峰皺了皺,“可是真的?”
“若只有一個人兩個人說,那可能有假,但好多丫鬟都那麼說,所以,奴婢想……這事情或許是真的。”福兒斂了斂眉,沉聲開口,她是一個沉穩的丫頭,細心且謹慎。
秦玉雙眸光微閃,眼裡劃過一抹笑意,安寧鬼魂回來了?呵!昨日聽聞安寧已死,並未見屍體,她心中自然是有些懷疑的,但在其他眼裡,在圍獵場那種地方,怕早已經被豺狼虎豹給吞了,又哪能找得到屍骨?
安寧若真的死了,那麼便真的是可憐了她,人死人死,她的那個身爲爹爹的安平侯爺,連去找找屍體的想法都沒有,就任憑她成了孤魂野鬼,對安平侯爺來說,只要沒了價值,便什麼都不是了!她若真的是鬼魂回來了,那定是心中含冤,怨恨她那無情冷血的爹。
這樣的男人,對女兒尚且如此,對自己的女人便更加不會憐憫了,但她秦玉雙終究是嫁給了這個男人,她出生青樓,從良給安平侯爺爲第五房妾侍,在以前那些姐妹們眼中,她算得上是攀上富貴了的幸運兒,畢竟,安平侯府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之一。
只是,外人誰又知道安平侯爺的無情?楊木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可沒有楊木歡那麼傻,以爲侯爺會念及什麼夫妻情分,哼!夫妻情分在他眼裡有什麼作用?她算是看清楚了,女人之於他有多重要,便要看那女人身後帶給他的好處有多大。
她出生青樓,沒有靠山,唯一能夠讓後半生平順的,就只有懷上一個孩子,可是……想到自己那不爭氣的肚子,秦玉雙眼中多了一絲憂鬱,斂了斂眉,“我的藥好了沒有?”
福兒微微皺眉,“該是好了,奴婢這就去取,只是……”
“什麼?”秦玉雙淡淡的掃了福兒一眼,心中隱約猜出她要說什麼。
“奴婢是想,要不要去聽雨軒看看……二小姐是不是真的……”福兒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秦玉雙的神色,試探的問道。
“你什麼時候愛管起閒事來了?”秦玉雙眼中劃過一絲不悅。
“奴婢知錯,奴婢這就去給姨娘取藥去。”福兒忙福了福身,立即退了下去,正走出幾步,便看到安蘭馨匆匆的跑了進來。
“秦姨娘……”安蘭馨神色急切,“秦姨娘。”
“馨兒?你怎的過來了?瞧你急得,快坐下,讓姨娘給你擦擦汗。”秦玉雙見到安蘭馨,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慈愛的笑容,楊木歡將安蘭馨託付給她,自從自己開始照顧安蘭馨之後,老爺對自己,便又好了幾分,昨夜還吩咐管家來傳話,讓她好好教導三小姐,她秦玉雙可不笨,昨夜老爺一得知二小姐死訊,便立即將注意力放在了三小姐的身上,也對,如今大小姐那個模樣,是指望不了的,也只有三小姐了!
或許,安寧若真的死了,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
秦玉雙對安蘭馨極好,細心的替她擦着額上的汗珠,在她未得子之前,安蘭馨算是她的一個依靠。
“秦姨娘,二姐姐她……”安蘭馨神色微微閃爍着,緊咬着脣,想到方纔她聽下人們在傳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秦玉雙眼中劃過一抹了然,看來這事情還真是傳遍了整個侯府呢,深深的看了一眼安蘭馨,“馨兒啊,你二姐姐是你二姐姐的事情,你也已經十三歲了,有句話我倒是要問問你,你是希望你二姐姐死了呢?還是希望她沒死成?”
安蘭馨皺了皺眉,面露爲難,二姐姐曾教她琴技,也沒有爲難過她,但是,一想到將軍哥哥對二姐姐甚好,她心中始終就一絲嫉妒,沉默了許久,終究是開口,“馨兒有哥哥,有秦姨娘就夠了。”
秦玉雙嘴角一揚,頓時明白她的意思,雖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但心中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那馨兒現在該做些什麼?”
安蘭馨眉峰舒展開來,臉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馨兒在這裡陪姨娘。”
“好,咱們孃兒兩,就在這院子中自己做自己。”秦玉雙交代道,不管府中的那些丫鬟見到的是不是真的是安寧的鬼魂,也不關她們的事,若是安寧死了,那馨兒就佔了個便宜,若是安寧沒死……想到昨日那鬧騰得綺水苑,哼,大夫人和大小姐毫無疑問的,是希望二小姐死的,若安寧沒死嘛,那這對母女怕又要大失所望了!若真是這樣,她倒是想要看看大夫人失望的表情,不過,想到此刻她的狀況,她還不宜正面與大夫人爲敵啊!
“五夫人,您的藥。”正此時,福兒端着藥碗走了進來,將藥送到秦玉雙的面前,那苦澀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安蘭馨猛地捏住鼻子,“秦姨娘,這藥好苦,姨娘爲何每天都喝?”
秦玉雙眉毛都沒皺一下,一口便將那碗藥給喝了下去,隨即便拿了一顆蜜棗放在口中,“好東西,自然要經常喝着。”
這藥如今可是她的寶貝,這可是楊木歡將安蘭馨託付給她照顧的報酬,從拿到藥方那一天開始,她便讓人去抓了藥,每天都要喝上一碗,若真的有作用,那麼過不久,她應該就可以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想到此,秦玉雙的心情便雀躍了起來。
而此時的綺水苑內,安茹嫣躺在牀上,穎秋端着一碗藥,伺候她喝着,第一口剛送入她口中,安茹嫣便吐了出來,“這是怎麼熬的藥?這麼苦,是嫌我還不夠苦嗎?”
穎秋猛地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可是這藥……良藥苦口利於病,奴婢也沒有辦法呀。”
自從小姐出事之後,脾氣更是惡劣,以前,小姐雖然對其他下人十分嚴厲,但對自己倒是很少發脾氣,可是這兩天,她在她的身邊伺候着,一不小心便會惹怒了她,心思更是捉摸不定。
“沒辦法?那本小姐養你們這些下人幹什麼?沒辦法不知道努力想辦法嗎?我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們這些個下人也欺負起本小姐來了嗎?別以爲本小姐好惹,我這樣,照樣收拾你們。”安茹嫣狠狠的掃了一眼周圍其他伺候着的丫鬟,滿臉的凌厲之氣,天知道,單是看她們站在自己面前,她都難以忍受,恨得咬牙切齒。
這些卑賤的生命,都健健康康的,而她卻……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身子,安茹嫣眼中便充滿了怒意,隱含着幾分殺意。
“跪下,都給本小姐跪下。”安茹嫣厲聲吼道,頓時,屋子裡伺候着的幾個丫鬟忙不得的跪在地上,生怕跪得晚了一點兒,便又會惹得這個大小姐不快。
昨日裡,有一個丫鬟,替大小姐擦拭身子的時候,不小心弄疼了大小姐,大小姐當場發怒,硬是讓人將那丫鬟的雙手給毀了,她們看了,心驚膽戰,人人自危,她們窮苦出生,不比大小姐,即便是廢了也有人伺候着,若是她們被毀了雙手,這輩子怕也只能當乞丐去了。
“你們給本小姐聽着,我安茹嫣依舊是這個府上的嫡出小姐,你們要是敢有一丁點兒怠慢,本小姐定饒不了你們!”安茹嫣目光凌厲,似乎要將心中的怒氣,都發泄在這些下人身上。
“小姐,快些把藥喝了吧!喝了傷纔會好。”穎秋再次將藥送上去,安茹嫣卻避開,眼裡的不悅更濃,“我說了太苦,你是沒聽到嗎?你……對,就是你,門口那丫鬟。”
安寧目光直直的看着門口的方向,那個被點到的丫鬟名喚珍兒,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奴婢在,大小姐是要……”
“把這碗藥喝下去!”安茹嫣沒有等她說完,便出聲打斷她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惡毒。
珍兒臉色頓時更加蒼白,大小姐竟要她將這藥喝下去,那是藥,不是別的東西,對於病人來說,是治病的好東西,但是,對於她這種正常人來說,卻不然,那是不能亂喝的!
“你喝是不喝?”安茹嫣見還不按照她說的做,語氣倏地拔高,“穎秋,給我灌!”
珍兒腦袋轟的一聲,不住的搖頭,但卻已經無法改變安茹嫣的主意,穎秋猛地起身,立即按照安茹嫣說的那樣,端着手中的藥,走向那門口的丫鬟。
“我喝……我自己喝……”珍兒眼中盛滿了恐懼,反正都要將這碗藥給吞下肚,她還不如自己喝。
誰知,安茹嫣又怎麼會讓她如意,她這兩天在牀上躺着,唯一的樂趣就是懲治這些下人,只有這樣才能安撫她自己,冷冷瞪着那丫鬟,嘴角勾起一抹惡毒,“晚了!灌下去!”
珍兒面上浮出一絲絕望,只能任憑穎秋扣住自己的下顎,讓自己張開嘴,眼睜睜的看着那碗藥灌入她的口中。
“哈哈……好,你們給我聽着,都給我仔細着點兒,惹到了我,定讓你們一個個的好看。”安茹嫣瘋狂的大笑出聲,笑聲在整個房間內迴盪,這笑聲聽在丫鬟們耳朵裡,卻好似置身地獄一般,這兩天,綺水苑當真是比地獄還要難熬啊!
大夫人一走進房間,便看到這樣一個畫面,丫鬟們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安茹嫣躺在牀上笑得瘋狂,而門口那丫鬟,則臉色蒼白,額上泛出豆大的汗珠,整個人身體抽搐着,大夫人眉心不由得一皺,“這是怎麼回事?”
“娘,你來了。”安茹嫣想要起身,身體一動,一陣疼痛傳來,臉頓時痛得糾結在一起,下身更是怎麼也提不起來,這正好提醒了她此刻身上的重傷,心中的痛苦更加的熾烈,眼中的凌厲更濃,“不過是教訓教訓丫鬟而已,不聽話,就該收拾。”
大夫人看着安茹嫣,心中嘆了口氣,立即吩咐穎秋將門口那個身體抽搐的丫鬟給弄下去,臨走之時,似想到什麼,忙交代道,“別讓老爺知道了,你們都聽着,在綺水苑發生的事情,都不許對外說起,有人若是問及大小姐的狀況,就說大小姐在安心養傷,要是敢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仔細你們的皮。”
“是,奴婢們知道,奴婢們什麼都不說。”丫鬟們忙承諾,隨即便匆匆退了下去。
大夫人走近安茹嫣,安茹嫣卻是不悅的看了大夫人一眼,“娘,你讓她們下去幹什麼?嫣兒正教訓她們呢!”
大夫人身體微怔,許是那天的事情給她的打擊,這兩天,安茹嫣性情變了不少,痛的時候,大聲叫喊,稍微不那麼痛了,便以欺負丫鬟爲樂,整個人也更加的狠毒,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自己的計劃,大夫人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記得你舅舅的小女兒嗎?她只比你小一歲,以前娘帶你回舅舅家,你們還曾一起玩過,你舅舅將她送到山上去學藝,近日回來了,娘一早已經派人去接了,今天晚上就該到了,讓她陪陪你,你們兩年齡相仿,也會有共同語言。”
安茹嫣神色微怔,臉上卻是劃過一抹不悅,“這個時候讓她來,是看我笑話的嗎?”
大夫人臉色僵住,扯了扯嘴角,“怎麼會看你的笑話?娘已經讓顧大娘去將安寧的聽雨軒收拾出來,就讓你表妹住。”
一聽到安寧兩個字,安茹嫣原本的不悅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興奮,“好,安寧的東西,都給毀了,一件也不許留。”
“那是當然,顧大娘自然是知道該怎麼做的。”大夫人斂下眉眼,除掉了雲蓁的女兒,她的心中真的是輕鬆不少啊!
正此時,顧大娘匆匆的進了房間,看到大夫人果然在大小姐的房間裡,忙上前,“夫……夫人……”
“怎麼了?這麼慌張,你不是帶人去收拾聽雨軒了嗎?可收拾好了?表小姐很快就到了,別到時候人來了,還沒地方安置。”大夫人皺了皺眉,她聽聞哥哥的小女兒十分跋扈,又學得一身武藝,自視甚高,對衣食住行這方面,更是十分講究,那丫頭還是第一次到侯府來做客,她當然不能怠慢了。
顧大娘此刻哪有什麼心思聽大夫人說了什麼,只想到方纔在聽雨軒發生的事情,身體又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夫人,二小姐她……她在聽雨軒內!”
轟的一聲,大夫人和安茹嫣臉色頓時一怔,安茹嫣狠狠的瞪着顧大娘,而大夫人卻猛地起身,凌厲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寧怎麼會在聽雨軒?明明……明明死了不是嗎?
“夫人……怕是二小姐的……鬼魂?”顧大娘依舊在驚恐之中,她怎麼也忘不了在聽雨軒內感受到的那一絲絲的寒意。
大夫人和安茹嫣再次怔住。
“鬼魂?”大夫人憶起前段時間那些雲蓁索命的噩夢,臉色更是變得煞白,“你確定?”
昨日是婉貴妃傳來的消息,她自然是相信安寧已死,況且,身上帶着那香氣,再進入圍獵場,不死都是奇蹟,此時的劉香蓮,又怎麼會知道,婉貴妃見到安寧之時,也是不願相信安寧面前站着的真的是安寧。
顧大娘沒有回答,但她的反應,卻已經做了最好的回答,大夫人的目光瞟到她溼了的裙襦,神色微怔,“走,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說罷,便甩了甩衣袖,一邊撥動着手中的那串珠子,大步走出了房間……
聽雨軒內。
安寧沒有想到自己等到的第一個人,不是大夫人,而是安平侯爺,猶記得她的這個爹爹進了聽雨軒看到她時,那臉上的青白交加,心中浮出一絲冷笑。
“你是人是鬼?”安平侯爺利眼微眯着,滿眼探尋,隱約還夾雜着幾分防備。
安寧看在眼裡,心中瞭然,他怕自己若真的是鬼,會對他不利麼?哼,安平侯爺啊安平侯爺,她安寧便不是鬼,也會對他不利,也會一步一步的讓他看着他一點一滴經營起來的安平侯府分崩離析。
“爹,你在說什麼?什麼是人是鬼?爹是希望寧兒死嗎?”安寧無辜的看着安平侯爺,一如既往溫和無害。
安平侯爺怔了怔,似鼓起勇氣上前,碰了碰她的臉,感受到上面的溫熱,才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便是巨大的喜悅,“怎麼會?爹怎麼會希望寧兒死?寧兒啊,爹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昨日聽到有人說你還在圍獵場沒出來,爹立馬連夜就讓人去尋,現在看到你平安的站在爹的面前,爹當真是高興啊。”
安寧聽着他的話,看着臉上的興奮,連夜讓人去尋麼?她又不是不知道安平侯爺的本性,他怎麼會花心思去尋呢?此刻,他確實是高興的,但卻不是爲了她而高興,而是爲了他自己。
此刻,她還好好的活着,對於安平侯爺來說,她這顆棋子還有用,不是嗎?
在安平侯爺的眼中,看重的永遠都只會是利益!
“爹,這還是爹第一次到聽雨軒來呢!”安寧讓碧珠替安平侯爺倒了杯茶,二人坐在石桌上,安寧無意提起,卻是讓安平侯爺臉上浮出一絲尷尬。
即便是前世和今世加在一起,安平侯爺從來都未曾進過她的聽雨軒。
安平侯爺扯了扯嘴角,他之前本就沒在意過這個女兒,對她的關心根本就沒有,但此一時彼一時,他便是再不疼這個女兒,爲了他和安平侯府的利益,他也要一改以前的作風。
“爹平日裡太忙,無暇顧及到你,幾個女兒當中,爹爹心中最掛念的,便就是你了。”安平侯爺笑得老謀深算,在他看來,幾個女兒中,就二女兒最好騙,最好擺佈,他說什麼,她定然不會懷疑纔對。
可是,他卻完全料錯了此時的安寧,安寧眸底閃過一絲冰冷,卻是笑得無邪無害,“爹爹真好,都說爹爹真的疼女兒,恨不得連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那女兒想要什麼,爹爹定會滿足女兒吧?”
安平侯爺臉色微僵,想起花了他大價錢的元寶漿,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此刻還有些肉疼,天上的星星?這個安寧,之前不見她有這麼多的物質慾望,怎地現在什麼都想要!但看安寧臉上的期待,卻是扯了扯嘴角,“這是自然,寧兒想要什麼,便只管告訴爹爹,或者吩咐管家就行了。”
罷了,不付出些,怎麼會有收穫?現在滿足她,讓她高興些,以後他的好處會更多!
此時的他,又怎麼會知道,眼前這個滿臉無害的二女兒,是故意變着方法的讓他破財,故意看着他嚐到那心疼肉疼的滋味兒。
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安寧遠遠聽見,心中浮出一絲瞭然,聽雨軒傳出鬧鬼的消息,府中丫鬟們都避之不及,這個時候來的,定是大夫人無疑了。
斂下眉眼,眼底有一抹邪惡一閃而過,餘光看到大夫人的身影,隱約出現在了門口處,安寧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起身提着裙襬便朝着大夫人飛奔而去,“娘……”
這一聲“娘”讓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隨即便看到一抹白影朝着自己衝過來,想到顧大娘的稟報,大夫人猛地後退一步,卻因爲一個不穩,失去了平衡,碰的坐倒在地上,和她緊挨着的顧大娘,當然也沒有逃過牽連,連帶着一起,再一次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大夫人叫出聲來,四腳朝天,院子內的碧珠看了,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但卻刻意強忍着,憋着笑,她知道,大夫人找上門來,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摔一跤,當是給她的見面禮了。
安寧眸光微閃,見大夫人摔了,忙關切的上前,想要將她扶起來,“娘,可摔壞了?幸虧這地上是鋪了石板,哎呀,若是沒有這石板,便要弄髒孃的衣服了。”
若是不知道她在故意演戲的,聽了她的話,怕定會覺得這丫頭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正是地上鋪了石板,這一跤摔下去,可是會更加的痛。
大夫人屁股麻了一陣,隨即就是疼痛傳來,但她卻根本無暇顧及,看着眼前的安寧,臉色早已煞白,顫抖着手,指着安寧,“你……你……你……”
安寧皺了皺眉,一臉不解,“娘,你這是怎麼了?寧兒……寧兒怎麼了?”
無辜,無害,無邪,安寧可謂是演到了極致,一臉不解,咬着脣,疑惑的看着大夫人,瞧見她眼中的驚恐,心中瞭然,安平侯爺一開始或許不相信她的鬼魂回來了,但是,大夫人卻不一樣,那段時間,她天天做夢夢到孃親找她索命,而她也適時地吩咐飛翩,天天晚上時間一到就去嚇嚇她,她怕是真的相信有鬼的,有了以前的經歷,本就有些精神失常,現在,只會更加害怕,呵!看此刻大夫人嚇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心中真是暢快。
大夫人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渾身一股冷意,好似又回到每日做噩夢的那段時間,見面前的女子靠過來,大夫人慌亂的揮舞着手臂,“不要過來……走開……”
“娘……”安寧眉心皺得更緊,心中卻是更是痛快,她怎麼會真的如大夫人說的那樣走開?她叫他走,她就走麼?呵!她越是害怕她的靠近,她就越要靠近她,趁着她現在還處在驚嚇中,沒有反應過來,她當然要好好的治治她!
安寧不走,反而“關切”的上前,將大夫人從地上扶起來,大夫人一邊掙脫,一邊驚叫得更加厲害,“走開……雲蓁……你和你女兒都走開!”
安寧微怔,眸子快速的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銳利,握着她手臂的手倏地一緊,似在發泄着心中的恨意。
“娘……我是誰的女兒?”悠悠的聲音從安寧的口中發出來,平靜卻深沉,好似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從天而降,氣勢凌厲。
安平侯爺微微皺眉,心中隱約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他還沒有來得及阻止,大夫人便瘋狂的朝着安寧吼出了聲,“雲蓁那賤人的女兒,雲蓁那賤人……你們死了都不放過我!”
此刻的大夫人張牙舞爪,眼中激射出一道陰狠的光芒,安寧眸子一緊,心中冷哼,終於親口說出來了嗎?很好!
“不……怎麼可能?”安寧驚叫出聲,滿臉的不可思議,心裡卻是浮出一絲邪惡,原本抓着她手臂的手,猛地一鬆,大夫人原本就胡亂掙扎着,排斥着安寧,此刻,安寧一鬆手,大夫人沒了安寧這邊的力道,身體絲毫沒有意外的退了數步,剛好不巧,她身後便是院門,這一退,毫無懸念的撞到了石牆上,砰地一聲,鮮血頓時從額間冒了出來。
大夫人腦袋一陣眩暈,身子也跟着滑落,靠在石牆旁,顧大娘忙不迭的上前,看到大夫人臉上的血跡,要是平日裡的她,倒可以沉着應對,但是,此刻,她受到驚嚇,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
安寧斜睨了大夫人一眼,卻依舊搖着頭,口中不斷地喃喃,“怎麼可能?你說過,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爹……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嗎?”
安寧雖然是在演戲,但是,這卻是她內心的呼吼,想到這些人的欺騙,心中的恨意更濃。
安平侯爺眼神一凜,心中暗自低咒,這個該死的劉香蓮,就知道壞他的好事!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她匆忙恐懼卻迷濛的雙眼,他知道,這個女人定是聽了那些丫鬟的話,以爲安寧是鬼,精神更是有些失常,心中一橫,安平侯爺大步上前,朝着大夫人走去。
顧大娘看到老爺氣勢洶洶的過來,心中浮出一絲不安,護在大夫人的面前,“老爺……”
“滾開!”安平侯爺歷吼出聲,手臂一樣,將顧大娘狠狠的推開,隨即,一把將大夫人從地上提起來,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大夫人的臉上,好似要將她打清醒一般。
凌厲的一巴掌,沒有絲毫留情,大夫人臉上赫然五根指印印於其上,清晰可見,大夫人痛呼出聲,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平侯爺,“你……”
老爺竟打她耳光,他知道自己身後有林家和婉貴妃在,便一直對她禮遇有加,他今日竟打她!
“你好好看看清楚,她是寧兒,她沒死!”安平侯爺再也按耐不住,厲聲朝着大夫人吼,尖銳的聲音似要刺破她的耳膜,該死的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安寧知道她是雲蓁的女兒,知道他們在騙她,又該如何收場?
他現在最慶幸的就是安寧沒有恢復記憶,若是她因爲知道自己親生母親是雲蓁,而去懷疑探尋,繼而記起那失去的記憶,這又該如何是好?
想起雲蓁死後,安寧失憶前那段時間安寧對他的怨恨,不知道到了那時,她會不會選擇替雲蓁報仇?
一想到那段時間安寧眼中的恨,安平侯爺心中便是一緊,這個劉香蓮……緊咬着牙,見大夫人眼中已經有了幾分清醒,但他心中的氣憤卻沒消,額上青筋凌厲的暴跳着,又一巴掌扇過去,這一次,直接打在了大夫人另外一邊臉上。
“啊……”大夫人吐出一口鮮血,這兩巴掌,徹底的將她從方纔的驚嚇中打醒,卻無暇顧及安平侯爺對她下手的無情,而是看着一旁的安寧。
沒死?她竟然沒死!不,不可能,這比方纔看到“安寧鬼魂”所受的驚嚇更加讓她難受。
怎麼會?那香料,還有婉貴妃的幫助,只要安寧一進入圍獵場,必死無疑,並且,婉貴妃已經傳了消息來了,不是嗎?可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卻是那個她本以爲死了的人!
上下打量着安寧,她好似沒有受到一點傷,這是爲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寧感受到大夫人的視線,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了一分,方纔那安平侯爺的那兩個巴掌,出手當真是狠啊!瞥見大夫人眼中不似方纔的驚恐,反而夾雜着其他的情緒,心中浮出一抹冷笑,終於將大夫人打清醒了嗎?哼,清醒?清醒之後怕是更大的失望與不甘吧!
她千方百計的設計陷害她,不就是想讓她死嗎?可是,她安寧命大,死不了呢!
“沒死……你沒死……”大夫人口中喃喃道,她怎麼能沒死?想到昨晚她和嫣兒收到消息之後的興奮,此刻的衝擊卻是讓她有些無法招架,當時有多高興,此刻就有多不甘!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大夫人推開安平侯爺,一步一步的走近安寧,一瞬不轉的看着她,目光凌厲如劍。
安寧依舊緊皺着眉峰,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連一旁的碧珠也在心中暗自感嘆小姐的演技之精湛,若她沒有事先知曉小姐已經恢復記憶的事實,恐怕也會相信小姐此刻才得知她不是大夫人的親生女兒。
突然,大夫人猛地抓住安寧的手臂,扯了扯嘴角,“寧兒,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此刻的她,好似忘記了方纔被安寧驚嚇時,倉惶之中說了些什麼,既然安寧沒死,她便依然要在她面前扮一個慈母,雖然現在安寧對嫣兒來說,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但迷惑住安寧,便是以後要弄死她,也更加有利。
但是,安寧卻是看着大夫人,不住的搖頭,一雙眼微眯着,“她沒事,真是太好了”嗎?大夫人現在還口不對心!
看着她的眼神,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臉色變了變,“你……怎麼了?怎麼這麼看着娘?”
娘?安寧心中冷哼,大夫人倒是忘記方纔吐出的話了,哼,忘記?既然忘記,那麼她便好心的提醒她一下,眼底閃過一抹凌厲,安寧猛地掙脫開大夫人的手,大夫人猝不及防,身體一個踉蹌,臉上多了一絲怒意,“你這是幹什麼?”
“你是我的娘嗎?你方纔明明說,我的孃親是雲蓁,不是嗎?”安寧大吼出聲,此刻,撕破臉皮又怎樣?撕破臉皮,她再不用叫這個惡毒的女人娘,現在這個時候,她已經無需太過忌憚與她正面交鋒!
安平侯爺臉色一僵,大夫人也猛然憶起方纔自己在驚嚇之中所說的話,心裡大叫不好,神色更是慌亂不已。
“爲什麼騙我?你們爲什麼要騙我?”安寧利眼微眯着,聲音滿是指責,將安平侯爺和大夫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冷哼,她倒是要看看,她們二人如何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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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章 赤裸裸的挑釁,前世的賬一起算!
安平侯爺和大夫人皆是被她聲音所散發出來的那種赤裸裸的責問所震懾,眼前的安寧,不同於平日裡的溫婉無害,出口的質問,更讓他們懵了懵,聲音好似野獸的嗚鳴。
回過神來,安平侯爺率先急了,上前一步,急切的想要解釋,“寧兒,這其中也是有難言之隱,我們之所以要瞞着你,是有原因的。”
趁着安寧現在還沒恢復記憶,他一定要安撫好她,將這件事情帶給他是損失降到最低,好不易容抓住安寧這顆棋子,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記起一切,哪怕是有一絲復仇或者恨他的可能他都不允許出現。
“難言之隱?”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冷笑,擡眼對上安平侯爺的視線,“那到底是什麼難言之隱?”
“這……”安平侯爺臉色僵了僵,事出突然,他也沒有料到劉香蓮竟然會一個發瘋,就將安寧不是她親生女兒的事情說了出來,便是老練如他,這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應對之策,腦中急速轉動着,心裡再一次暗自低咒:這個劉香蓮,若不是因爲她身後的林家和婉貴妃,他定要衝動的殺了她,可是現在,也只有親自來收拾她所闖下的禍事。
安寧心裡冷哼,就連安平侯爺也難住了嗎?目光掃過安平侯爺緊皺的眉峰,最後落在大夫人的身上,此時的大夫人臉色一陣煞白,好似被抽乾了血。
大夫人也在心裡暗自自責,都是以前那段被雲蓁驚嚇的經歷,讓她一時之間失去了理智,竟口不擇言的說出了這件事情,如今,話一出口,安寧已經知曉,怕是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眸光微斂,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嫣兒的才華全是從安寧的身上偷來的,如今,安寧對嫣兒來說,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麼,即便是她知道了自己不是她親生孃親又怎樣?便是她記起了失去的記憶,發現雲蓁死的真相又怎樣?她劉香蓮,還會害怕怕一個不成氣候的小丫頭不成?
想到這裡,大夫人眼中劃過一道陰冷,這一次算是安寧命大,這樣都還完好無損,實在是氣死她了,但是,來日方長,她就不信,她還收拾不了這個小丫頭!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也不用再瞞着你了!”大夫人一改平日裡對安寧的溫聲細語,語氣中多了一絲冷意,“你確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呵!終於不用再隱瞞了嗎?終於不再別有用心的在她面前扮演慈母了嗎?
“劉香蓮,你給我閉嘴,你還嫌鬧得不夠嗎?”安平侯爺怒喝出聲,他這邊還沒有想到怎麼來安撫安寧,她竟然又在一旁給他添亂,這個女人,當真是可惡至極。
大夫人冷哼一聲,“怎麼?我本就不是她的親孃,她都已經知道了,可老爺可是她的親爹,你怕什麼?”
他怕什麼?想到雲蓁的死,安平侯爺狠狠的瞪了一眼劉香蓮,眼中凌厲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你最好給我住口!”
大夫人身體一怔,想起方纔自己被安平侯爺的對待,臉上火辣辣的疼越發的清晰,此刻,他眼中的寒意,更是讓她心中浮出一絲畏懼,她和安平侯爺夫妻這麼多年,也是知道他的性子,若真的是激怒了他,他斷然不會留情,要不是自己身後有林家和婉貴妃撐着腰,只怕安平侯爺早在楊木歡死的時候,就已經將她殺了!
“爹,爲什麼不讓大夫人說?我確實不是她的女兒,我的孃親真的是她口中的雲蓁嗎?”安寧一瞬不轉的看着大夫人和安平侯爺,似乎不想放過他們一絲一毫的表情,果然,聽到她提起雲蓁二字之時,安平侯爺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安寧斂下眉眼,卻是絲毫不放鬆的繼續開口詢問,“雲蓁在哪兒?”
雖然知道孃親被大夫人害死,但她卻刻意問出了這個問題,目的就是要讓安平侯爺親口告訴她,想起他以前提起雲蓁時的冷漠,安寧心中的恨便更加濃烈,她爲孃親感到不值,孃親當初怎麼會嫁了這麼一個男人!
他越是無情,她越要讓安平侯爺嚐嚐無情的代價,想到她的計劃,心中浮出一絲邪惡。
大夫人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感受到安平侯爺滿含警告的視線,心中終究是有些顧忌,斂了斂眉,冷冷的別開眼,不再說什麼。
“你娘她……死了。”安平侯爺緊皺着眉峰,雲蓁的死,已經是事實。
安寧身體一怔,卻是開口繼續問道,“她怎麼死的?”
安平侯爺忙開口,眼中多了一絲哀傷,“你娘她染了頑疾,大夫們束手無策,她便這麼沒了。”
頑疾?呵!安平侯爺還真會編,頑疾?她的娘明明是被大夫人燒死,又怎麼會是因爲染了頑疾而死?好一個安平侯爺!安寧不動聲色,皺了皺眉,眉宇之間卻是充滿疑惑,“寧兒聽下人說,那個叫做雲蓁的女子的死,和大夫人有關。”
轟的一聲,安平侯爺頓時有些無法招架,平日裡安寧並不聰明,乖巧溫婉,從來不會多言,今日怎麼這麼會盤根究底!
“那都是亂說的,不可信!”安平侯爺拔高了語調,似乎是想要增加他話中的可行度一般,瞧見安寧依舊略顯懷疑的表情,冷聲開口,“不信,你問她!”
大夫人的手臂被安平侯爺碰了一下,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大夫人怔了怔,“寧兒,我雖不是你的親孃,但這兩年,我也待你如親生女兒,你可不要胡亂聽了那些不可靠的傳聞,冤枉了我,雲蓁的死怎麼會和我有關?這實在是無中生有嘛!”
安寧心中的諷刺更濃,好一個待她如親生女兒!
“那……她的墓呢?”安寧斂下眉眼,心中更加冰冷,連帶着語氣也多了幾分冷意,安平侯爺心中咯噔一下,神色之間多了一絲慌亂,“這……”
安寧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寧兒想去祭拜祭拜,她畢竟是寧兒的親孃。”
“這……”安平侯爺和大夫人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雲蓁死於大火之中,那天的火燒得異常的大,事後就連屍骨也沒有找到,安平侯爺礙於雲蓁的孃家,本想弄一個衣冠冢,可大夫人又怎麼會讓一個女人的墓碑上寫上安平侯爺正妻的名號?
她劉香蓮纔是安平侯府的正室,正好,那時,林家在對雲家暗中發難,安平侯爺知道雲家破敗是遲早的事情,當時自顧不暇,不會來管這個嫁出去的女兒到底有沒有辦喪事,不僅如此,安平侯爺又想刻意討好劉香蓮以及她身後的林家,如此,他便聽從劉香蓮的建議,“一切從簡”,這一切從簡嘛,當然是什麼也不做,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只是派人通知了雲家,並告知雲家,雲蓁的一切身後事,他安平侯府都會好好打點。
殊不知,所謂的好好打點,便是連陵墓都沒有一個,現在,安平侯爺到哪裡去找一個雲蓁的陵墓來給安寧祭拜?
“爹,怎麼了?不可以嗎?”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看着安平侯爺的爲難,心中浮出一絲暢快,她就是要故意讓他爲難!
“不,寧兒,不是不可以,只是……”安平侯爺一臉爲難,又怕安寧看出些什麼端倪,心中更是緊張,猛地,腦袋靈光一閃,安平侯爺眼睛一亮,“你娘當年是火葬,所以……”
“所以,便沒有陵墓是嗎?”安寧眼睛一眯,一道歷光激射而出,卻又在片刻時間內消失不見,讓人來不及抓住,安平侯爺隱約感覺到安寧眼神的變化,心中詫異,正想看個清楚,卻只瞧見安寧眼中的哀傷,心中頓時才鬆了一口氣,方纔那定是他的幻覺,他這個女兒,又怎麼會有那樣凌厲的眼神?
火葬!好一個火葬!
“是,是,是,就是這樣的!”大夫人眼睛一亮,心中暗歎老爺竟想出這樣的說辭,那麼……別說安寧不知道當初雲蓁之死的真相,便是有所懷疑,有了老爺這個說辭,便也難以絲毫端倪了。
火葬啊!想起那夜熊熊的大火,以及雲蓁在火中的呼喊與掙扎,大夫人心中浮出一絲得意。
而正當她得意之時,安寧卻已經將目光轉移到了她的身上,“既然大夫人不是寧兒的娘,那寧兒以後便不喚大夫人娘了。”
大夫人臉上浮出一絲不悅,想起方纔,自從安寧知道她不是自己親生女兒開始,就已經沒有叫她娘了,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依舊冷冷開口,“也罷!”
安寧眸光微斂,自此之後,去掉這一聲“娘”,她對大夫人的報復,不會只是暗地裡了,明着的機會,她也不會放棄!
綺水苑內。
安茹嫣在牀上,身上鑽心蝕骨的痛不斷的蔓延開來,一張臉痛苦的糾結在一起,不斷的叫喊着,“來人啊,都死到哪兒去了?”
“快來人哪,這些賤丫頭,仔細你們的皮。”
安茹嫣心中恨極了,現在無法動彈,一動就痛,方纔,娘將那些下人給叫了出去,現在,她連那丫鬟出氣來安撫心中的不甘都不行了!
想到出去許久的娘,安茹嫣的眉心皺得更緊,正見穎秋匆匆進來,安茹嫣急切的冷聲問道,“大夫人呢?怎麼還沒回來?”
她一直在等,等娘從聽雨軒那邊帶消息回來。
穎秋正要回答,便聽到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出門一看,果然看到大夫人和顧大娘回來了,心裡一喜,“回來了,回來了,大夫人回來了。”
事實上,她真正歡喜是因爲大夫人在,大小姐的脾氣也會收斂幾分,而她也會好過幾分。
穎秋的話剛落,大夫人便進了房間,一臉的怒氣沒有絲毫掩飾,此時的她,雙目通紅,面容凌厲,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就連走路的身姿也是帶着一股怒氣。
安茹嫣看到她,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她的臉上高高的紅腫,安茹嫣皺了皺眉,“娘,你這是怎麼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孃親這般模樣,她臉上兩個五指印格外明顯,這個侯府,有誰敢這麼打她?
“二小姐她竟然……”顧大娘率先開口,正要說出安寧沒死的事實,卻被大夫人凌厲的打斷。
“住口。”大夫人心中氣急了,一想到安寧沒死,她的心就好似有一把刀子插在上面,她都如此難受了,若是嫣兒知道安寧沒死……那麼……看着安茹嫣此刻的樣子,現在的她比自己更希望看到安寧死,若是知道她們的計劃已經落空了,不知道又該會……大夫人斂了斂眉,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一絲陰沉。
顧大娘怔了怔,看了一眼大夫人的臉色,不發一語的退了一步,心中明白,大夫人不讓自己告訴大小姐,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
這倒是讓安茹嫣心中更加懷疑,疑惑的看着大夫人,“娘,安寧怎麼了?”
娘去聽雨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走到安茹嫣的牀邊坐下,扯出一抹笑容,“還能怎麼了?都是那些丫鬟胡亂造謠,不過是有個風吹草動的,就說是鬼魂,呵呵……哪有什麼鬼魂?方纔娘已經去看過了,沒什麼事。”
“那孃的臉是怎麼回事?”安茹嫣聽了大夫人的話,皺着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開來,伸手輕輕觸碰到大夫人紅腫的臉頰,頓時引得大夫人哎呀一聲痛呼,忙緊張的收回手,“娘,這麼嚴重……到底是誰打你?”
大夫人眸光閃爍着,似乎在避閃着安茹嫣探尋的目光,“孃的事情你就別管了,你安心的養傷,我的臉……用冰塊敷一敷就沒什麼事了。”
天知道,即便是用冰塊敷了,也消不掉她心中的怒氣,即便是臉上的紅腫消去,這兩巴掌依然在她記憶中深埋。
怒啊,氣啊!不但沒有弄死安寧,反倒是被她嚇了,不但沒有討到好,還被老爺給打了,她連還手都不能!心中越是想,那一股鬱結之氣越是高漲,好似在五臟六腑急速的盤旋着,大有衝破喉嚨的趨勢。
“娘……是爹打的你,對不對?”安茹嫣可不笨,這個府上,除了爹,還有哪個人敢打她?況且,看娘眼神中的避閃,心中更是確定了幾分,“爹爲什麼打你?”
見大夫人不說話,安茹嫣更是緊追不放,擡眼看了一眼低垂着頭不發一語的顧大娘,“顧大娘,你告訴我,我爹到底爲什麼會打我娘?”
“大小姐……老爺他……”
“顧大娘!”大夫人再一次打斷她的話,語氣比起方纔更加的凌厲,“去侯府門口等着,表小姐應該快到了,你代我去迎接。”
“是,奴婢這就去。”顧大娘福了福身,立即退了下去。
“娘……爲何瞞着我?”安茹嫣厲聲質問,她最討厭的便是別人對她的欺瞞。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娘說了,你安心養傷,娘不礙事,等你養好了傷,我們再重新贏回你爹的注意力,你是孃的希望啊。”
安茹嫣一聽,眼中的探究少了幾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娘,你放心,嫣兒不會讓你失望!”
現在安寧死了,她根本就沒了威脅,她一定會用自己的方法,將在四國祭上丟了的臉,給重新討回來!
只是,太過自信與樂觀的她,卻不知道如今的整個京城,乃至於其他更遠的地方,都已經聽說了她在四國祭上的醜態百出,如今,只要一出門,只要有人的地方,到處都在談論那個“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安平侯府大小姐,她同樣不知道,她便是再怎麼耍盡手段,用盡心思,也無法擺脫這個人人鄙夷的枷鎖,她更加不知道,那個她以爲已經死了的安寧,如今依舊在聽雨軒內,好好的活着,更要開始她和她們的正面交鋒!
京城。人潮竄動。
一輛馬車徐徐而行,周圍的行人看到馬車,都各自讓開了路,單是看這馬車的豪華,就知道,這馬車上坐着的,定不是他們這些尋常老百姓惹得起的。
“綠兒,還有多遠?怎麼還沒到?本小姐都在這馬車上待膩了。”馬車上,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
馬車外,坐在車伕旁邊的綠衣丫鬟忙回頭回答道,“小姐,我們已經進城了,應該不久就可以到侯府了。”
“不久?不久是多久?二姑姑這麼急着叫我來,讓我好一番折騰,見到了她,本小姐定要好好讓她補償我劉寶兒的舟車勞頓。”女子名喚劉寶兒,住在距離京城最近的一個州縣——衛城。
之所以叫衛城,便是因爲衛城正好如護衛一樣,守護着京城,雖沒有京城繁華,但是,卻是遠遠超出了其他州縣。
劉家是衛城的大戶,如今正是劉寶兒的爹在當家,出了兩個嫁入京城四大世家的妹子,也是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劉家現任家主,有三個兒子,但最疼愛的,便是這個小女兒——劉寶兒。
劉寶兒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劉家的寶貝,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家中上上下下無論什麼事情都順着這個小祖宗的意,當真是溺愛至極。
事實上,衛城到京城並不遠,也僅僅只有幾個時辰的路程而已,劉寶兒此刻好似趕了幾天的路一般,心中盡是不滿。
綠兒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便只由着她埋怨,安平侯府大夫人既然專程請小姐過來,那定然是不會怠慢了小姐,小姐想要什麼補償,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嗎?
馬車上的六百二掀開側邊了簾子,露出一張帶着幾分英氣的臉蛋兒,臉色並不好,目光四處搜尋着,猛然,空氣中傳來一陣香味兒,劉寶兒眼睛一亮,“快,快停車。”
綠兒不知小姐意欲爲何,立即讓身旁的車伕將馬車停下來,馬車剛停穩,便看到她家小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朝着一個方向走去,綠兒趕緊跟了上去,“小姐,你要幹什麼?”
劉寶兒循着那股淡淡的香味兒走,哪裡顧得上她的丫鬟,猛然,她的視線在一個高大男子的身上停住,男子立於馬上,一身玄衣,氣勢恢宏,讓人有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劉寶兒看着那如神祗般英俊的面容,眼中劃過一抹驚豔,心中暗歎:好俊的男人!她還從來未曾見到過這麼好看的男人,便是她的三個哥哥和兩個師兄,也不及眼前這個男子的十分之一!
這人是誰?
心中頓時生出好感,猛然記起自己尋過來的目的,揚了揚下巴,對着那馬上的玄衣男子朗聲開口,“喂,把你懷中的東西留下,本小姐買了!”
說着,已經拿出了一個金燦燦的元寶,在手中把玩着,似在告訴他,她出的可是一個元寶的大價錢!
馬上的蒼翟濃墨的眉峰微擰,淡淡的瞥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只是一眼,嘴角便勾起一抹不屑:這麼小的年紀,便這般財大氣粗!
他眼中的不屑大大的刺激到了劉寶兒,劉寶兒臉色僵了僵,隨之而來的是滿心的怒氣,心裡冷哼,嫌少?嫌少是嗎?她劉寶兒有的金子!
又拿出一個元寶,高傲的挑了挑眉,“兩個元寶夠了吧?你那點糖火燒,一兩銀子都不值,本小姐拿兩個元寶來買,是你運氣好,哼,怎麼?還不賣?還嫌少?我告訴你,你可別得寸進尺!”
劉寶兒鼻子特靈,什麼味道都逃不過她的那個鼻子,方纔只是微微的香氣傳了過去,她便循着香氣找了過來,最後將目標鎖定到蒼翟的身上,那屬於糖火燒的香味兒正是從他的懷中傳來,她愛極了糖火燒,加上她現在肚子餓得慌,便是花天大的價錢,她也要將這個男子手中的糖火燒買來。
蒼翟眼中的不悅更濃,自始至終都是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女子自說自話,想買他的糖火燒?嘴角揚起一抹輕笑,他的糖火燒只爲一個人準備,這個女子想買?沒門兒!
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雖分別剛不久,他便有些想她了,正好沒事,便命人做了糖火燒,親自給安寧送過去,心中浮出一絲苦澀,天知道,他送糖火燒是假,真正的目的卻是想見她一面!
沒有心思再理會面前的女子,勒了勒繮繩,讓馬繞過了眼前這個障礙。
“喂……你……”劉寶兒氣急,沒想到這個男子這麼不將她劉寶兒放在眼裡,狠狠的瞪着騎馬而去的男子,她是學過功夫的,足尖一點,隨即騰空而起,朝着蒼翟衝去,眼看着快要靠近蒼翟,卻只見他手一揚,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胸口,劉寶兒如一隻風箏,跌落了下來,虧得她有武功底子,沒有摔得狼狽,但,那一掌,卻讓她吃了不少虧。
她卻不知道,蒼翟已經手下留情了,他無傷人之意,只是想打消這個女子強買的念頭罷了!
“喂……你好大的膽子!”劉寶兒氣得跳腳,在衛城,從來沒有敢這麼不將她放在眼裡,便是走在街上,她看中的某樣東西,即便是已經被別人買了去,她照樣可以弄到手,可是,第一次竟然在這個男人面前吃了虧!
“小姐,你別生氣了,小姐要吃糖火燒,奴婢這就去買。”綠兒知道自己小姐受挫,必定十分生氣,忙安撫道,以往小姐在衛城耀武揚威,百姓都怕了她,哪敢惹這個小祖宗?可這裡是天子腳下,可不比衛城,萬一一個不小心惹到更加兇狠的主,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方纔她看那馬上的男子,一身貴氣,氣勢凌人,身份地位定是不一般。
“買買買,買什麼買?還不快走,快些去侯府,讓二姑姑準備些好吃的款待本小姐。”劉寶兒心中的怒氣依舊難消,下一次看到他,她絕對要讓他知道,她劉寶兒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他方纔拒絕了她,她總要給他些教訓!
她又怎麼看不出那人的不尋常,可不尋常又怎樣?她的另一個表姐可是宮裡的婉貴妃,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她若收拾不了,她便去請婉兒表姐幫忙!
如是想着,劉寶兒上了馬車,馬車重新朝着安平侯府行駛而去……
而此時安平侯府的聽雨軒內,安寧正喝着碧珠泡好的茶,安寧握着手中的茶杯,據管家方纔說,這是老爺的珍藏,特意吩咐他送過來給她嚐嚐,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放在以前,安平侯爺哪會這麼捨得?
他這一招不過是在安撫討好她罷了!既然他都捨得送了,她又怎麼會不收呢?
聞着四溢的茶香,果然是好茶,不過……憶起昨夜蒼翟煮的茶,那茶香才叫馥郁,口感才叫香醇。
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想起此刻正貼着自己肌膚的玉佩,安寧臉上竟不自覺的浮出兩抹紅暈,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剛到門口的蒼翟,看到的便是女子眉眼含笑,雙頰紅潤,模樣煞是迷人,蒼翟頓住腳步,好似害怕驚擾了佳人,就這樣遠遠的看着,身體靠在門邊,雙手抱胸而立,那雙眸中的柔情越發的濃郁。
空氣好似凝固,安寧看着手中的茶入神,沒有發覺蒼翟的存在,而蒼翟則是看着佳人入神,沒有察覺門外的腳步聲……
碧珠還未進門,就看到一抹高大英偉的身影靠在門邊,發覺他身上那一襲玄衣,臉上一喜,頓時知道來人是誰。
“奴婢參見宸王殿下,您來了,怎的不進去看小姐呢?”碧珠福了福身,整個京城,便只有裕親王和宸王有資格用玄色,裕親王斷然不會出現在聽雨軒,那麼眼前的這個背影,定是屬於宸王殿下的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擾了院內院外的兩人,安寧聽到“宸王”二字,身體一怔,手一抖,頓時沒留意手中的茶杯,茶杯隨即從手中滑落,安寧心中一驚,眼看着茶杯就要落地,便聽到頭頂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
“怎的這麼不小心?”說話間,人已經到了安寧身旁,一隻大手,便已經接住了滑落的茶杯,穩穩的遞到安寧面前,就連杯中的茶水都沒有灑出半分。
蒼翟皺着眉,幸虧他眼疾手快,不然這茶水灑出來,燙着她可不好!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讓安寧臉上原本的殷紅更加的絢爛,努力鎮定下來,安寧接過蒼翟手中的茶杯,“你怎麼來了?”
如果她記得不錯,他們剛分開不久,這麼快又來找他,莫不是有什麼事情?
蒼翟臉上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尷尬,但卻快速的斂去,從懷中拿出他來找安寧的“藉口”,“方纔下人多做了些。”
僅僅是一句話,卻是顯得有些彆扭與僵硬,安寧的眉心更是皺在一起,多做了一些?難道一個偌大宸王府,還沒辦法將這點兒“多出來”的糖火燒給解決掉?
他怕是刻意讓人做了送來的吧!聰慧如安寧,隱約猜出他的心思,卻沒有點明,只是從他的手中接過來,攤開放在石桌上,讓蒼翟坐下,隨即吩咐碧珠,“快給宸王殿下上茶。”
他隔三差五的便往她這裡送糖火燒,便是不親自來,也是讓人銅爵代送,這份心意她是看在眼裡的。
“我過來之前,宮中傳來消息,南宮將軍已經醒了,你且放心,有宮中的御醫在,加上皇后娘娘對南宮將軍的疼愛,他是不會有事的。”蒼翟沉聲開口,這也是他過來的原因之一,南宮天裔爲了護安寧而受傷,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南宮天裔對安寧的心,他看在眼裡,對南宮天裔,他是敬重的。
想到上次寧兒得知南宮天裔爲她中毒之後的反應,他想南宮天裔受傷,寧兒必定是擔心的,所以,他一得到消息,便過來告訴安寧,好讓她放心。
安寧確實是鬆了一口氣,想到南宮天裔昨日的奮不顧身,心中除了感激,便是感動,他這樣爲她,她又該如何報答他的恩惠與付出?
“謝謝你告訴我。”安寧開口,淺淺的抿了一口茶。
蒼翟但笑不語,這本該是他該做的,他甚至希望,那時護在她身邊的是自己,他從來沒有這麼想守護一個女子,他的一生,本是爲了復仇而活,在報仇之前,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危險,但昨晚躺在牀上,他在心裡不斷的問自己,若是當時在安寧身旁的是自己,他會不會如南宮天裔那樣,隻身犯險,爲了保安寧,將自己送入危險之中。
幾乎在一瞬間,他便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快得讓他自己都吃驚,是的,他一定會,沒有絲毫猶豫!
猛地,安寧從脖子間拿出今天她掛在上面的玉佩,想到上面的字,眸光微閃,“這個是你的,今天爲了避開蘇琴,我才……”
她是擔心蘇琴察覺到上面的字,她才急切的放進了衣服裡,但是,想到蒼翟將玉佩掛在她脖子上時的情況……安寧斂了斂眉,神色莫測,他並沒有說要送她,不是嗎?
蒼翟濃墨的眉峰微微擰成一條線,眼中浮出一絲不悅,淡淡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玉佩,“送出去的東西,斷然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況且,那東西本來就是爲她準備的,只不過是早些給了她而已,她已然發現了上面刻的字,怎麼會不明白呢?她是想還給自己麼?她不接受他送的玉佩?這一點,讓蒼翟深邃的眸子微眯了起來,似乎是害怕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緊張,冷着臉,重重的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安寧微怔,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到外面傳來女子的嬌笑聲,銀鈴般的聲音,似十分愉快,夾雜着顧大娘的討好,聽到那喧鬧聲離這邊越來越近,安寧的眉心越皺越緊。
“表小姐,您就住這裡了,大夫人吩咐了,等會兒便讓人準備些吃的,親自給表小姐接風洗塵。”顧大娘滿臉笑容的討好着,引着劉寶兒到了聽雨軒外。
劉寶兒看着院子的名字,滿意的點頭,“‘聽雨軒’,不錯,聽這名字,本小姐就十分喜歡,你去告訴我姑姑,就說這聽雨軒本小姐很滿意,就在這裡住下了。”
“表小姐喜歡就好,喜歡就好!”顧大娘呵呵的附和着,此刻知道安寧沒死,她便沒了先前的恐懼,想着大夫人將表小姐安排在聽雨軒的意圖,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這個表小姐,聽說嬌蠻得很,又會武功,在衛城劉府的時候,便是看誰不順眼,就出手教訓,就連她爹的小妾,她也敢打,據說,有一個小妾還被活活打死,打死了她爹的小妾,她爹不但沒怪罪,還擔心她氣沒撒夠,將那小妾原本住的地方,一把火給燒了,一家大小對這個表小姐縱容至極,又害怕至極。
夫人本是讓表小姐來陪大小姐解解悶兒,卻沒料到二小姐還活着,所以,便還是將表小姐安排到了聽雨軒住,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二小姐若是一個不小心,惹到了這個小祖宗,那就是自討苦吃了!
劉寶兒踏進院門,朗聲交代,“綠兒,帶這些下人將本小姐的東西拿進房間,你親自安置,可別讓那些下人的髒手碰壞了本小姐的東西。”
“是,奴婢這就去。”綠兒福了福身,立即領命,對着提着行禮的丫鬟吩咐道,“快些拿進去,仔細着點兒。”
院子裡的安寧聽見這麼跋扈的聲音,心中浮出一絲不悅,敢情外面的就是要住進她聽雨軒的表小姐嗎?前世,這個表小姐也來過侯府一回,那飛揚跋扈的氣勢,可是讓侯府雞犬不寧,不僅如此……憶起前世發生的事情,安寧的眸光更是冷了幾分,她倒是沒忘記,她們之間還有糾葛呢!
“這些人是誰?一切閒雜人等,都給本小姐出去!”劉寶兒遠遠看見坐在石桌旁正對着她的女子,以及那個背對着她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冷的吩咐道。
“喂,你們要幹什麼?這是我家小姐的房間,你們不能進去!”那邊,碧珠的聲音傳來,看到綠衣女子帶着丫鬟推開了安寧的房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衝了過去。
“什麼你家小姐的?這個房間是這個院子的主屋,便是我家小姐的住處。”綠兒揚了揚下巴,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個衝過來的丫鬟,宣誓主權。
“這是怎麼回事?”劉寶兒聽到碧珠的話,面上浮出一絲不悅,又看了看那個面對自己坐着的女子,大步走了上去。
“表小姐,這是原本二小姐的住處,恐怕……”顧大娘跟在身後,卻是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好似好怕受到波及一般。
“二小姐?哪裡來的二小姐?你就是那個二小姐嗎?”劉寶兒挑了挑眉,一臉趾高氣昂,高傲的打量着安寧,這個女子,當真是生得漂亮,這張臉……心裡的不悅更濃,語氣也是冷了幾分,“你若是那二小姐,就給本小姐搬出這聽雨軒,從今天起,這聽雨軒,便是我劉寶兒住的地方!”
安寧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氣!初到別人地盤兒,還這般張狂,還想將她這個主人趕出去?這怕只有驕縱跋扈的劉寶兒做得出來!
“不好意思,這聽雨軒一直都是我的地方,這位表小姐,請問你是哪來的立場,讓我搬出去?”安寧眸光微斂,淡淡的開口,語氣卻是凌厲如風。
“你……”劉寶兒沒想到她還敢頂撞自己,冷笑一聲,“你不搬是嗎?等會兒我便讓你不搬也得搬!”
說罷,一個掌風過去,直直的朝着安寧的胸口,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觸碰到安寧的身體,手腕兒便被一隻大掌給牢牢扣住,看向那個制住自己手腕兒的人,劉寶兒眼睛倏地睜大,心裡一驚,“是你!”
空氣中淡淡的糖火燒的味道傳進她的鼻子裡,臉上更是憤怒,瞪了一眼安寧,“那糖火燒,你不賣給本小姐,就是爲了留給她?”
蒼翟深邃的眸中凝聚起一抹陰沉,絲毫沒有將她問的話放在眼裡,重重的甩開她的手腕兒,擋在了安寧的面前,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哪來的瘋丫頭,竟敢到聽雨軒撒野,幸虧他在這裡,不然,寧兒一個弱女子,那不要吃虧了,想傷安寧?哼!
劉寶兒哪裡受過這樣的氣!穩住了身體的踉蹌,氣鼓鼓的看着安寧以及護着她的蒼翟,大聲朝着他們吼道,“今天,本小姐在這裡住定了,你,必須給我搬出去!”
滾?還沒有誰該對她劉寶兒說過這個字!方纔是糖火燒,現在是院子和房間,她要讓他們知道,這些都會是她的,沒有人敢跟她搶!
安寧挑了挑眉,眼中劃過一抹詭譎,“好啊,那麼就讓我們看看到底誰該滾出這聽雨軒!”
她無需給這個表小姐面子,況且,前世的賬也應該一併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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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晚了點兒,明天不會晚了呀,謝謝親們的支持,謝謝親們送的票票
七十五章 欠她的十倍百倍償還,爽!
安寧的聲音,平靜如水,溫婉似和風,在劉寶兒聽來,卻是冷哼一聲,繞過蒼翟,打量着那個“弱不禁風”的二小姐,冷笑,“憑你,也敢說出這句話?我看,你怕是沒長眼!”
她劉寶兒可不比那些養在深閨之中的大家小姐,爹爹專門送她去山上學了武藝,她雖然比不上兩個師兄,但是足夠她對付這些嬌滴滴的小女子了,她劉寶兒說了要住在這裡,便是和皇帝的聖旨沒什麼兩樣,她要的,必須得到!
“誰沒長眼,還不一定呢!”安寧淡淡開口,見劉寶兒快速的從她的腰間一抽,隨即,她的手中便多出了一把劍,那劍身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芒。
這把軟劍是劉寶兒拜師之後,和兩個師兄偷偷溜出去時,看到這把劍便喜歡上了,可是,這把劍卻是有主之劍,劉寶兒可不管有主沒主,只要是她看上的東西,能夠拿錢砸就那錢砸,用錢砸不來,她便是強搶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只要是她要的,無論使出什麼手段,無論她那手段有多卑劣,她都會毫不猶豫,那時,她雖飛揚跋扈,但卻沒用功夫,只能纏着兩位師兄,讓兩位師兄出面將這把劍給搶過來,兩位師兄拗不過她的死纏爛打,最後只得出手將那劍的主人給制服住,搶了他的劍,劉寶兒得到劍,興奮不已,目的已達到,她卻連這把劍原本的主人也沒有放過,利落的一揮劍,薄如蟬翼的刀片便劃過了那人的脖子,一道細細的血痕出現,那人當場而亡,死時依舊睜着眼,死不瞑目。
就連兩個師兄也驚呆了,沒想到劉寶兒竟然這麼殘忍,完全是視生命如螻蟻,她殺了那劍的主人,不但沒有愧疚,還呵呵的一笑,“能給本小姐試劍,是你的榮幸。”
說完,便又刺了那死不瞑目的人一劍,至此,這把劍就成了劉寶兒的寶貝了,薄如蟬翼,十分柔軟,不用的時候藏在腰間,誰也看不出來,劍刃更是鋒利得很,大有見血封后之勢。
“既然想看我們到底是誰該滾出這聽雨軒,那就快出來吧,藏在男人身後算什麼?今天我不僅要讓你滾出聽雨軒,還要讓你從本小姐的胯下鑽過去!”劉寶兒揚了揚下巴,滿眼挑釁,別說是女子,便是男子中從她胯下鑽過去的人,也不少,在衛城,便是那些地皮流氓見到她,也得靠邊兒走,擡眼看了一眼這個玄色衣服的高大男子,憶起方纔發生的事情,眼神一凜,“也少不了你的份兒!她從本小姐胯下鑽過去,那麼你嘛……”
劉寶兒上下打量着蒼翟,這個男人當真是長得俊極了,她從來未曾見過這麼俊的男子,她不得不承認,方纔在街上看到的第一眼,她便驚豔了,可這麼好看的一個男子,卻硬是爲了這個二小姐拒絕了她的要求,一想到此,心中的不悅變更濃。
過了片刻,她似終於做了決定一般,嘴角微揚,眼中光彩四溢,“我若將她趕了出去,你便是我的人!”
蒼翟眸子一凜,就連身旁的安寧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寒氣,心裡暗驚,這個劉寶兒,還真是一個沒腦子的主,也不打聽打聽面前的這個男人是誰,便在此大放厥詞,她的人?堂堂宸王殿下,誰敢將他當成所有物?且聽這劉寶兒那張狂的語氣,還以爲這京城是她衛城的劉府麼?
蒼翟的手緊了緊,比起劉寶兒後面這句,他更加在意的是她前面的話,想羞辱寧兒麼?他和南宮天裔都願意用生命去護着的女子,又怎麼會容她一個沒腦子的小丫頭給羞辱了去?
“飛翩!”蒼翟沉聲開口,淡淡的叫了聲,隨即,隱藏在暗處的飛翩便瞬間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主……”飛翩拱手,正要叫聲主子,卻猛然想到自己已經是安寧的屬下,現在,二小姐纔是他的主子,便立即頓了頓,繼續開口,“殿下有何吩咐?”
對於飛翩的稱呼,安寧甚是滿意,對於蒼翟的意思,安寧心中瞭然,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值得宸王殿下親自動手的,飛翩的功夫,對付劉寶兒,那是綽綽有餘,只是,恐怕……目光淡淡的掃過劉寶兒,只見她的臉色僵了僵,明顯就是不滿意蒼翟的意思。
“你們以多欺少,以男欺女,是想佔便宜嗎?這算什麼本事?這是我和她兩個之間的事情,不許外人插手!”劉寶兒知道,以方纔那個叫做飛翩的男子的輕功,她便可以猜想,自己定不是他的對手,想佔她劉寶兒的便宜,她又怎麼會給他機會?
用劍指着安寧,目光亦是挑釁的看着她,卻只看到安寧臉上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的笑意,那笑容在她看來,帶着幾分輕視鄙夷,更是激起了她心中的不悅,“怎麼樣?有本事,就站出來!”
安寧挑眉,站出來?難不成她怕了她劉寶兒?站出來便站出來!
安寧朝前邁出一步,卻被蒼翟的長臂擋住,安寧擡眼對上他的視線,聽到他帶着幾分擔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可讓她傷了你!”蒼翟的語氣堅如磐石,不容置喙,寧兒雖然聰慧睿智,但那個表小姐卻是囂張跋扈得很,況且刀劍無眼,那表小姐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她若是真心想要傷安寧,怕定會下狠手,他在這裡,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安寧受傷害?
安寧看出他眼中的關切與擔心,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你且放心,她還傷不了我!”
“哼,你未免也高估你自己的能耐了!”劉寶兒握着軟劍的手緊了緊,自己傷不了她?那今天她倒是要讓她知道,她不但傷得了她,還要將她重重的傷了!
她的這把軟劍,好久沒有嚐到鮮血的滋味兒了呢!今日,正好犒勞犒勞她的軟劍。
安寧雖然如是保證,但是蒼翟的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來,他不能拿安寧來冒險,轉身看向那表小姐,“我和你交手,你過得了我一招,便是你贏了,若是過不了,你便乖乖的給我滾出這裡!”
他不會輕易出手,這個女子更加沒有讓他出手的能耐,但爲了寧兒,他便是背上欺負弱小的罪名又如何?他蒼翟從來沒有在乎過這些虛名!
劉寶兒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寒意,冷哼一聲,“該滾的人是她,不是本小姐!這個院子,本小姐是住定了。”
她倒不是說有多麼看中這個院子,只是要證明,沒人搶得過她而已。
“蒼翟,聽雨軒既然我的院子,現在,有人找上門來鬧事,我這個主人怎麼着也得親自招待,你是客人,只管在一旁坐着便可,碧珠,給宸王再沏一杯茶,另外,將房間內的點心端出來,讓宸王嚐嚐,我們聽雨軒的糕點也不錯呢!”安寧緩緩開口,聲音溫婉之中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不若蒼翟的凌厲霸氣,卻有自己的特色,看似好像一股柔風,卻又能將人吹倒。
“是,奴婢這就沏茶,端點心出來。”原本正在安寧房門口守着,不讓這些丫鬟進安寧房間搗亂的碧珠,立即領命,小跑着到了廳裡,很快便端着一杯茶,以及一些點心出了房門,放在石桌上。
“請慢用。”安寧朝着蒼翟點了點頭,面容平靜,眼中神色幽然。
蒼翟利眼微眯着,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終於,好似做了決定,便如安寧所說的,坐下飲茶嚐點心,但自始至終,那雙眸子,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緊鎖着安寧,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分毫。
飛翩也是站在一旁,他是小姐的影子護衛,若是那劉寶兒真的對小姐不利,他勢必會第一時間出手。
安寧轉身看向劉寶兒,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容,“表小姐是嗎?我們不以多欺少,也不以男欺女,這是我們兩人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只是……”
劉寶兒微微皺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是什麼?你是害怕敵不過本小姐,是想求我手下留情嗎?哼,告訴你,本小姐的刀下,向來沒有人情可言,今天,你必須得給本小姐滾出去!”
安寧眸光微斂,絲毫不畏懼她手中的那把軟劍,“表小姐誤會了,既然是我們兩人的事情,不管最後滾出去的是誰,都得乖乖認命,另外,你若要滾出去,我這裡的大門可不會給你開着!”
“小姐,不給開門,她怎麼滾出去啊?”一旁的碧珠附和道,在她看來,小姐是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那表小姐看似嬌蠻兇狠又如何?她的小姐可是極其聰明之人,小姐有這麼自信滿滿,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況且還有飛翩和宸王殿下在,那表小姐想讓小姐受傷,那是天荒夜談。
這個表小姐,敢搶她們的聽雨軒,當真是如土匪一樣不講道理,理應給她點兒顏色瞧瞧。
碧珠問出的話,正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安寧的身上,就連一旁看着好戲的顧大娘也想知道答案,不給開門,到底如何滾出去!
安寧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挑了挑眉,眼中多了一絲邪惡,“在這聽雨軒中住了這麼久,自己的地方你還不清楚了嗎?你莫不是忘了,西邊兒的角落裡,不是有一個狗洞麼?我想,以表小姐這婀娜的身姿,應該是可以從那裡鑽過去的吧!”
話落,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怔,隨即神色各異,碧珠頓時反應過來,立即朗聲吼道,“對呀,瞧奴婢這記性,那狗洞定容得下表小姐鑽過去。”
府上的丫鬟撲哧一笑,便立即隱忍着,飛翩卻已經笑得彎了腰,鑽狗洞?絕!真是絕了!
就連蒼翟原本剛毅的面容也是多了一絲笑痕,這個安寧,想來他方纔是多慮了,安寧雖然外表委婉無害,但卻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那表小姐想在安寧面前討到好處,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寶兒氣急,臉色頓時青白交加,這個女人,竟敢讓她鑽狗洞,竟敢這麼侮辱她,她劉寶兒還從來未曾受過這樣的氣,想到今天到了這京城,便接二連三的有人給她找不快,握着軟劍的手緊了緊,怒喝出聲,“休想!”
話落,便刺出手中的軟劍,安寧卻是一動不動,嘴角含笑,眸中的光亮如星辰般閃爍着,眼看着那劍就要刺到安寧的身體,看得人都心驚膽戰,蒼翟和飛翩早已經做好準備,隨時護着安寧,劉寶兒看着安寧不動,臉上浮出一絲得意之色,哼,這個二小姐,分明就是送上門來找死的,她便是失手殺了她也沒什麼。
正在得意之時,卻不料雙膝上一痛,好似被什麼重重的擊了一下,劉寶兒還沒反應過來,雙肩的位置,也各自傳來一陣跟方纔一眼的疼痛,就在那疼痛傳來的那一刻,一陣酥麻從雙肩傳到她的手腕兒,握着軟劍的手好似不受控制了一般,倏地一鬆,哐噹一聲,軟劍便重重的落在地上,劉寶兒微怔,擡眼看着面前的安寧,她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好似在嘲笑着她一般。
“你……”劉寶兒臉上的怒氣更濃,狠狠的瞪着安寧,沒了劍,她便用手,安寧只是淡淡的掃了飛翩一眼,這段時間的默契,飛翩一下子便明瞭安寧的意思,立即閃身上前,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便靠近劉寶兒,點住了她的穴道。
劉寶兒動彈不得,大驚失色,“你……說好了不會以多欺少,這是我們兩人的事情,不讓別人插手,你竟然說話不算數!”
如果說劉寶兒的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麼安寧自認爲,定在那視線之下被凌遲了好多次了,看着這張憤怒不甘的小臉,腦海中浮現出前世這個女人對自己做的事情,眸子一凜,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陰冷得讓人不寒而慄,“你會功夫,我不會功夫,你手中有劍,我卻是赤手空拳,允許你以強凌弱,就不許我以多欺少了嗎?”
剛纔要不是她以前的玉佩上還有四顆珍珠,還沒有辦法攻擊她呢!她安寧雖然沒習武,但經歷前世的歷練,她的動作卻是十分利落精準的,比如射飛刀,比如方纔彈出去的那四顆珍珠,只要她想打哪裡,便很少有失手的時候。
“你……”劉寶兒被說得啞口無言,狠狠的瞪着安寧,“快讓他解開本小姐的穴道。”
她現在恨不得好好教訓安寧,可是,卻動彈不得,她發誓,她只要一得到自由,定不會讓這個女子好過,現在,不僅僅是要讓她從她胯下鑽過滾出聽雨軒而已了。
安寧斂了斂眉,解開她的穴道?哼,她以爲她是傻子麼?會真的聽她的話替她解開穴道,繼而讓她獲得自由來對付自己?這個劉寶兒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
安寧踱着細步,上下打量着劉寶兒,猛地,安寧眼神一緊,腳重重的一踢,準確無誤的提到劉寶兒的膝關節處,劉寶兒身體一軟,頓時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痛得悶哼出聲。
劉寶兒擡眼看着安寧,還沒來得及發作,便只見安寧手一揚,高高的落下,利落的朝她打下來,劉寶兒心裡一驚,卻是避無可避。
“啪……啪啪……啪啪……”接連五聲響,沒有絲毫停歇,清脆的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看着那個端詳着自己手掌,臉上依舊帶着笑容的二小姐,這……
侯府的下人,包括伺候安寧的碧珠,都從來未曾親眼見過安寧動手打人,而今天這一打,竟打的是一個刁蠻小姐,足足五下,絲毫不含糊,單是聽那清脆的聲音,或是看錶小姐臉上的五指印,都可以想象得出,二小姐動手可絲毫沒有留情。
一旁的飛翩也是傻了眼,蒼翟看着安寧的眸子緊了緊,但裡面的柔情依舊不減。
而那五個耳光的承受者,好似被打傻了一般,整個人懵了,感受到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痛,她才清醒過來,狠狠瞪着安寧,“你打我!你竟敢打本小姐!”
在劉府,別說有人打她,即便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那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這個女子,竟然足足扇了她五個耳光!
噌的一下,心中所有的怒火頓時高漲。
安寧輕笑,打她?她打的就是她!
“這是你欠我的,現在還給你。”安寧利眼微眯着,方纔那五下,可真是連她的手都打痛了呢,前世,這個飛揚跋扈的小姐來了侯府,對她是如何欺凌的?她不過是見了她一面,怎知這位劉寶兒小姐,竟二話不說的將她一腳踢得跪在地上,隨即便是一巴掌扇了過來,她連自己爲什麼捱打都不知道。
老天有眼,風水輪流轉,前世,她無端被劉寶兒欺凌,這一世,自然要討回前世的債,不過……她倒是算上了利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百倍還之。
一百個耳光會傷了自己的手,但十個卻是少不了的,思及此,嘴角的邪惡更是濃烈,方纔她只打了五下呢!這剩下的五下當然一個也不能少,眸子一緊,手再次揚起,劉寶兒還沒有消化安寧方纔話中的意思,高高揚起的手又再一次落下。
“啪啪啪……啪啪!”
又是五聲,比方纔更加響亮,期間夾雜着細微的悶哼聲,劉寶兒已經氣得無以復加,“我要殺了你!”
殺了她?呵!安寧挑了挑眉,這劉家的人怎麼都想着她死呢?看來,她跟她們家還真是犯衝,若有似無的看着劉寶兒那紅腫的雙頰,以及那冒着怒火的雙眼,“殺我之前,先弄清我的身份,我安寧除了是侯府二小姐,還是當今皇后娘娘的義女,你可知你若真的殺了我,皇后娘娘若是怪罪下來,表小姐你……”
安寧沒有說完,但看劉寶兒那吃驚中帶着幾分瑟瑟的眼神,她就知道,劉寶兒雖然跋扈,但也知道皇后娘娘意味着什麼,殺她?她以爲她怕麼?
“來人,替表小姐準備一下,送表小姐出去。”安寧提高了語調,冷冷的吩咐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還沉浸在方纔的震驚中,還想着二小姐利落的扇了表小姐十個耳光的事情,蒼翟鷹隼般的眸子微眯着,卻是想着方纔安寧打了劉寶兒五下之後所說的那句話。
‘這是你欠我的,現在還給你。’
這話聽來,二人之前似乎是有過節的,可是,他卻覺得,劉寶兒不認識安寧,二人之前似乎沒有過任何交集,心中的疑惑更濃,聯想起安寧其他神秘的地方,斂了斂眉,眼底似又多了一分更深的探尋。
“碧珠!”安寧再次開口,見沒人動作,聲音又大了些許。
碧珠猛然回過神來,忙小跑到安寧的跟前,“小姐……小姐有何吩咐?”
她真的是太震驚了,怎麼也沒有想到,小姐竟扇了表小姐足足十個耳光,那聲音的清脆,那動作的利落,當真是大快人心啊!
“帶大家去看看狗洞。”安寧挑了挑眉,之前說好的,劉寶兒滾出聽雨軒,但必須得從狗洞中鑽出去。
“是,奴婢這就去。”碧珠震驚過後,是滿心的興奮,還真的是要鑽狗洞啊,看這種自視甚高的大家小姐鑽狗洞,她碧珠還是頭一回,興匆匆的朝着那狗洞的方向走去,回頭看了站在那裡的飛翩一眼,“喂,影子,你還愣着幹什麼?難不成你要讓小姐親自將她帶過來嗎?”
說着,刻意看了一眼依舊在地上跪着,滿臉五指印的表小姐一眼,心中更是暢快。
飛翩回過神來,輕輕在劉寶兒身上一點,便解開了她的穴道,劉寶兒得到自由,正要掙脫,卻還沒來得及,便被飛翩架住雙手,還未來得及投奔自由的她,再一次失去了自由。
想到她們要讓她做的事情,劉寶兒心裡有些慌了,看向安寧,帶着幾分警告,“我是侯府大夫人的侄女兒,是大夫人請來的客人,你們敢這麼對我,大夫人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安寧挑眉,不會放過她?即便是沒有劉寶兒這一出,大夫人又何嘗想過要放過她?絲毫沒有將劉寶兒的“警告”放在眼裡,安寧的目光掃向顧大娘,只見顧大娘也從方纔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此刻正悄悄的往聽雨軒外走去。
安寧心中冷哼,頓時明白她的意圖,想要出去搬救兵嗎?即便是搬救兵,也得等到她將劉寶兒這個瘟神“送”出去之後才行!
“顧大娘,你這是去哪兒啊?”安寧緩緩開口。
話落,果然看到顧大娘的背影一怔,立即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安寧,扯了扯嘴角,“二小姐,奴婢沒有要去哪兒啊。”
如果說,以前的安寧在她眼裡是個溫順無害的小綿羊的話,那麼此刻站在她面前,笑得溫潤無害的安寧,則是一隻狐狸,不知道她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更加不知道,下一秒,她又會做出什麼驚人的事情。
表小姐那樣跋扈的人,都栽在了她的手上,想到那十個耳光,顧大娘心中瑟縮了一下,便是她現在要去稟告大夫人聽雨軒的事情,也礙於被安寧發現,不得不放棄方纔的念頭。
“那就好,顧大娘是大夫人身旁的老奴婢了,剛纔到了聽雨軒,寧兒沒有好好招待,這次正好,桌子上還有點心,等會兒讓碧珠給顧大娘沏一杯茶,好好孝敬孝敬你。”安寧笑着開口,人已經走到了顧大娘的面前,似乎有親自邀請她的跡象。
顧大娘忙倉惶的低下頭,“奴婢不敢,奴婢是下人,怎能勞煩二小姐如此對待?二小姐折煞奴婢了。”顧大娘心裡泛出一絲涼意,小心翼翼的應付着,這個二小姐好似真的有些不一樣了。
“呵呵……”安寧輕笑出聲,笑聲如和煦的春風,淡淡的掃了一眼顧大娘,看着被飛翩強制駕着走到西邊兒狗洞處的劉寶兒,眼中劃過一抹勝利的光芒。
哼,在她的地盤兒,想趕她走,當真是自不量力!
若是前世的安寧,怕也只得任由她欺負了,甚至還可能真的從她的胯下鑽過去,但是現在的她,又怎麼會讓她如意?劉寶兒意圖讓她受胯下之辱,那麼,她便讓劉寶兒嚐嚐鑽狗洞的滋味兒,以她那高傲跋扈的性子,呵呵……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正此時,一個聲音急切的響起。
“小姐……你們不能這麼對小姐……小姐……”綠兒跑了上去,想要阻止,鑽狗洞?那對小姐來說,會是多大的羞辱啊!
“綠兒……快救我……”劉寶兒聽到婢女的呼喊,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此刻,她看着那個只能容一條狗鑽過去的狗洞,心中只有一個聲音迴盪,那便是:她不要從這裡鑽過去!她死也不要!
安寧見那叫綠兒的丫鬟已經到了劉寶兒的身旁,滿臉關切,好一個主僕情深。
碧珠看着綠兒,想到方纔她囂張的帶人強闖小姐的房間,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此刻依舊沒有消散,眼裡劃過一抹不悅,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光彩熠熠,咬了咬脣,看着自家小姐,柔聲開口,“小姐,碧珠看着她們主僕,好感動的呢!小姐,要不然你發發慈悲,成全了她們的主僕情深可好?”
碧珠的話頓時給劉寶兒和綠兒帶來了希望,劉寶兒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碧珠,太好了,有人替她求情,說不定這個二小姐就忘記先前的事情了,想到什麼,劉寶兒忙不迭的開口,“你若放了我,我答應你不會再追究你方纔扇我耳光的事情。”
這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惠了,爲了免受鑽狗洞的屈辱,她也只能忍下這口氣。
安寧挑眉,她又不是怕她追究!她想追究,追究便是,她安寧隨時奉陪!
看了一眼碧珠,碧珠是善良的女子,若是放在平時,她定會以爲她是真心說情,但瞧見她眼中隱隱閃爍着的那帶着幾分興奮的光芒,不由得斂了斂眉,心中浮出一絲瞭然,這個碧珠,也知道動小心思了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倒是深得她意,清了清嗓子,安寧淡淡的開口,“那碧珠你倒是說說,我該如何成全她們?”
此刻,劉寶兒和綠兒的視線都投向了碧珠,滿眼的期待,碧珠眸光轉了轉,看了看劉寶兒和綠兒兩人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小姐,學着小姐那一貫溫婉無害的模樣,淡淡的開口,“既然這主僕二人情深,那麼主子有難,做奴婢的亦是應該同當纔對,我想,若是小姐遇到難事,碧珠也定會不離不棄,所以,請小姐成全二人的主僕情深,讓綠兒姑娘也跟着表小姐一起……”碧珠看着劉寶兒和綠兒的臉色漸漸的變化,從方纔的期待變得越來越難看,碧珠心中頓時覺得那個暢快啊,原來如小姐這般“無辜”的推人入陷阱,竟是一件這麼痛快的事情!她今天算是感受到了,頓了頓,繼續吐出剩下的那幾個字,“鑽狗洞!”
在場的丫鬟聽到碧珠說完,臉色都是僵了僵,這……她們以爲碧珠真的要替表小姐說情,可現在……主僕二人一起鑽狗洞?竟還多搭上了一個!
飛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張俊臉上閃耀着的光彩更加的濃烈,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僕,方纔碧珠那模樣,儼然就是安寧的翻版嘛!
他沒有想到,那個有些反應遲鈍,有些小笨,有些愛哭,有些善良的小丫頭,此刻竟是這麼可愛!
蒼翟在一旁輕咳了聲,眼中早已經滿是笑意,怕也只有寧兒才能教出如此奴婢啊!
安寧斂了斂眉,看碧珠那“享受”的模樣,又瞧見劉寶兒和綠兒僵掉的臉色,眸底劃過一抹邪惡,“既然是碧珠求情,那我自然是不會不允的,碧珠說得也不無道理,那我便成全二位的主僕情深了。”
說罷,看了看臉色難看的綠兒,挑眉問道,“綠兒,你可心甘情願的和你家小姐同甘共苦?”
綠兒緊咬着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波及到她的身上,她當真是受了無妄之災了,此刻,感受到衆人的視線,又看到小姐那凌厲的眸子,好似她若是回答出一個“不”字,她便會一口將她吃了一般。
想到小姐平日裡的作風,她斷然是不能觸怒了小姐啊,此刻,即便是她再不願意,也必須“心甘情願”的和小姐“同甘共苦”!
“奴婢……願……願意。”終於吐出了這幾個字,綠兒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看着那矮小的狗洞,臉上生出一絲嫌惡,真的要從這裡鑽過去嗎?
“那你們誰先來啊?”碧珠那雙眼無辜的眨着,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眼中的興致,活像一個正熱衷於遊戲的小孩兒,滿心期待,好似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二人如何從狗洞鑽過去一般。
“綠兒!”碧珠話剛落,劉寶兒便厲聲吐出綠兒的名字,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無法逃過面前的羞辱,便立即將綠兒推了出去。
綠兒怔了怔,擡眼看到小姐臉上的堅決,心中一涼,頓時後悔起來,若是自己方纔不擔心小姐,不靠過來,低調的在一旁看着,那她們也不會發現自己,而她也不會受到波及。
咬了咬牙,綠兒狠下了心來,“奴婢先。”
“那便來吧。”碧珠挑眉。
綠兒俯趴着身子,匍匐在狗洞的面前,緊咬着脣,挪動着身體,慢慢的朝着那狗洞外的世界爬去,狗洞不大不小,綠兒的頭輕鬆的從狗洞鑽了出去,隨即是胸部……腰身……屁股……大腿……
所有人看着那從狗洞往外爬的女子,各自看着好戲,唯獨劉寶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安寧沒有放過劉寶兒的臉上五彩繽紛的精彩,這個飛揚跋扈的小姐,早該有人收拾她了,今天,她報仇之餘,便也算是替天行道,給她一點教訓,若是她聰明,以後最好安分點兒,乖乖的當她的貴族小姐,若是再惹上她,她照樣不會放過,那麼到時候,斷然不會是鑽狗洞就能應付得了的了。
“該你了,表小姐。你應該是一個守承諾的女子吧。”安寧挑眉,淡淡開口,這個時候,綠兒已經通過了狗洞,到了聽雨軒外,現在,該輪到正主劉寶兒了。
所有人都看着劉寶兒,似乎是想看看,這個方纔還那麼囂張,企圖搶佔別人房間,甚至想將院子的主人趕出去的女子,如何鑽過這個狗洞。
所有人都知道,她只要一鑽過去,她鑽過的是狗洞,而丟下的卻是自尊!
劉寶兒狠狠地瞪着安寧,雙眼一片通紅,好似裡面有無數的怒火燃燒着,“你給我等着!”
安寧聳了聳肩,但笑不語,等着?那她便等着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表小姐請先鑽過去再說!”
沒有留絲毫情面,堅決得不容置喙,她還等着呢,所有人都等着,等着看好戲!
劉寶兒心裡不甘極了,可是,此刻,她人在屋檐下,被這般制服着,明知前方是屈辱,她依然不得不被逼着俯趴下她那高貴的身子,朝着狗洞,一寸一寸的靠近,每靠近一點,便覺得那狗洞好似地獄之門一般,讓人產生畏懼。
終於,她還是逃不過,頭靠近了狗洞,聞到那有些刺鼻的氣味兒,劉寶兒心中浮出一絲噁心,厭惡之情溢於言表,她的鼻子向來靈敏,但是此刻,卻成了她最想丟開的東西,那刺鼻的味道在提醒着她,此刻她鑽的是狗洞!
終於,頭過了狗洞,前行到胸部的時候,卻是頓了頓,但最終也是安穩的過了去,接着是腰身,那纖細的腰身自然沒有任何阻礙,只是,突然,原本順利前行着的身體,卻是猛然僵住,劉寶兒努力往前衝,想要快些丟開這番恥辱,可是,無論她再怎麼用力,身體卻依舊動也動不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呀……不好,她卡住了!”碧珠的聲音驚叫而起。
所有人都看着那狗洞處,腰身以上的部分,都成功的過了去,但是,腰身以下的……
看着那豐潤的臀部,衆人神色各異,這倒真是不怎麼好辦了呀!
聽到院子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劉寶兒的臉色更是難看,果然和她想一模一樣,她真的是卡主了,她的身材倒是不錯,纖腰豐臀,羨煞了無數其他大戶小姐,走路的時候一扭一扭,風姿那叫一個綽約啊!
可是,現在呢!那讓她引以爲傲的東西,再一次成爲了她的阻礙!
劉寶兒已經出了狗洞的手狠狠的拍打着地面,發出嗚嗚的哭聲,哭聲傳進院子裡面,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向來只有劉寶兒讓別人哭的份兒,今天,她倒是嚐到滋味兒了麼?
“這可怎麼辦呀?小姐……小姐你別哭啊,綠兒……綠兒……”在院牆之外的綠兒,也急了起來,她也是看明白了此刻的狀況,手忙腳亂,完全亂了方寸,失了主意。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快幫忙啊!”劉寶兒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往綠兒的身上丟去,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她現在也只有這樣,才能發泄她此刻心中的憋屈與難受。
綠兒被弄髒了一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目光慌亂的閃爍着,口中不斷喃喃,“幫忙……幫忙……”
猛地,綠兒眼睛一亮,抓住劉寶兒出來了的上身,“小姐,你別急,綠兒拖你出來。”說罷,便一用力,卻引得劉寶兒一聲痛呼。
“你沒長眼睛嗎?沒看到已經卡主了嗎?滾!快滾!”劉寶兒怒喝出聲,現在,似乎卡得更緊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丫頭,她看着都心煩。
綠兒被這一陣呵斥,臉綠了綠,和她那身綠衣倒是遙相呼應,忙不迭的鬆開手,後退了數步,生怕再惹得小姐不快。
劉寶兒嘗試着自己用力,現在,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往前行受阻,那麼她就後退,可是,正一用力,卻發現,卡得緊緊的,連往後退的餘地都沒有了。
“啊……”劉寶兒淒厲的叫出聲來,鑽狗洞已經是奇恥大辱了,現在在這裡,上不上,下不下,進不進,出不出的,更是在她的臉上又狠狠的打了幾個耳光,這次還是老天爺在動手打她!
“哈哈……哈哈……”
聽雨軒內,那些丫鬟已經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方纔那個還趾高氣昂的對她們指手畫腳的表小姐,此刻竟是這般窘境,前後一對比,哪裡還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飛翩已經忍不住了,他也無需忍,放縱的大笑出聲,甚至比之前更加張狂,毫無形象的拍着大腿,笑彎了腰。
“這……看來狗洞的尺寸似乎小了點兒啊!”安寧皺了皺眉,心中更是暢快,這劉寶兒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運氣竟這般差,連鑽個狗洞都阻礙連連,看來是老天都想收拾她。
“這該怎麼辦呀?”顧大娘滿臉的焦急,此刻沒有因爲安寧在旁邊而掩飾什麼了,劉寶兒畢竟是表小姐,萬一真的卡在這裡無法動彈,那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夫人的交代,夫人本是想讓表小姐住進聽雨軒,趁機收拾二小姐,可是,如今,不僅沒有收拾到二小姐,反倒是被二小姐給收拾了,夫人若是知道了,怕又該生氣了吧!
正此時,牆外傳來一陣喧鬧聲,一羣丫鬟從這裡走過,看到一個人在狗洞裡被卡着,不禁開始指指點點。
“這是誰啊?”
“哈哈,你瞧她那臉,難看死了。”
有人已經忍不住笑了,劉寶兒初來安平侯府,這侯府的丫鬟,認識她的人極少,加上此刻她身上的狼狽,哪裡還有小姐的光鮮亮麗,那些丫鬟們也看不出她是什麼身份,只當是一個普通人罷了,畢竟,有哪家小姐,會去鑽狗洞的?
如此想着,便笑得更是大聲。
劉寶兒聽到這些不和諧的聲音,心中的怒氣更加高漲,紅通通的雙眼,怒視着那些對她指指點點的丫鬟,“滾,都給我滾開!”
那些丫鬟們嫌惡的憋了憋嘴,卻沒有如劉寶兒希望的那樣‘給她滾開’,反倒是更加興致高昂的看着好戲。
劉寶兒紅腫的臉,硬生生的被憋青了,正此時,大夫人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她本來要去聽雨軒看看劉寶兒滿不滿意這聽雨軒的佈置,剛到門口,便聽到西邊院牆外,一陣喧鬧傳來,皺了皺眉,索性往這邊看個究竟。
“發生了什麼事?都在這裡圍着幹什麼?”大夫人看到幾個丫鬟,眉心皺得更緊,語氣之中透着當家主母的威嚴。
丫鬟們聽到大夫人的聲音,立即止住了笑,忙讓開了道,站在一旁,緊咬着脣,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大夫人看到她們在這裡磨洋工心生怒意而懲罰她們。
大夫人冷冷的掃了那些丫鬟一眼,隨即目光落在牆邊那個俯趴着的女子身上,細細的打量,卻認不出那女子是誰。
“姑姑……”劉寶兒看到大夫人,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叫喚出聲,“姑姑……快救寶兒,快將她們都趕走。”
現在,她最恨的就是自己的醜態被這些低賤的下人看了去。
大夫人眸子一緊,看劉寶兒的眼神多了幾分專注,她也有多年不見劉寶兒了,早有些忘了她的樣貌,此刻,看着這個叫自己“姑姑”的女子,眉心無法舒展開來。
“你怎麼會是寶兒?”大夫人冷聲開口,寶兒被哥哥當成寶貝一般疼着,她比嫣兒小兩歲,比安寧大幾個月,聽說出落得不錯,可是,眼前這個女子……大夫人皺眉搖頭,怎麼看也不像一個被捧在手心裡的千金小姐,況且……此刻她臉上紅腫不堪,又看了看卡住了她身子的狗洞,更是不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她的侄女兒寶兒。
“姑姑……我是寶兒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真的是寶兒啊。”劉寶兒看着大夫人的疑惑,姑姑怎麼會不認識她了?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忙艱難的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姑姑,這個你該認識吧。”
這是她們劉家女兒特有的玉佩,劉香蓮也有一個,她又怎麼會不認識?此刻,大夫人看到玉佩,心裡一驚,又看了看那張狼狽不堪,紅腫得看不清長相的臉,臉色變了又變,“你……你真的是寶兒?”
“姑姑將寶兒叫來安平侯府做客,便是這麼招待寶兒的嗎?”劉寶兒見大夫人眼中有了幾分相信,便立即發難,囂張跋扈的本性又浮出了幾分。
這指責的語氣,卻是讓大夫人更加肯定眼前這個是劉寶兒無疑,劉寶兒的嬌蠻,她曾經可是親眼見識過的,哥哥都拿她沒辦法,只能順着她是意。
“這……這是怎麼回事!”大夫人怒火叢生,她明明叫顧大娘帶劉寶兒來聽雨軒內安置,她料到劉寶兒定會生出什麼事端,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特意將劉寶兒放在聽雨軒內,她來聽雨軒,一來是看看劉寶兒,二來是看看安寧那丫頭是不是被劉寶兒欺負了去。
可是現在……她卻看到劉寶兒這麼狼狽,鑽狗洞?她可不相信像劉寶兒這樣自視甚高的閨秀,會無緣無故的去鑽了狗洞,這其中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來人!快來人!”大夫人大聲叫道,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怒氣。直覺告訴她,這事兒定與安寧脫不了干係。
“夫……夫人。”顧大娘忙從聽雨軒內跑了出來,看到一臉怒意的大夫人,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你就是這樣照顧表小姐的?”顧大娘怒火叢生。
“夫人……奴婢……是二小姐她……”顧大娘不得不說出這幾個字,但又想到方纔安寧給劉寶兒的那幾個絲毫都不含糊的巴掌,那股勁道,心裡卻是劃過一絲涼意。
果然是她!好一個安寧!想起早先發生的事情,大夫人新仇舊恨一起浮上心頭,“還不快將表小姐拉出來。”
顧大娘忙上去,可是,還未靠近劉寶兒,劉寶兒就張牙舞爪的揮動着手,“別碰我!”
方纔被綠兒那一拉,她被卡着的部位似乎是被劃傷而腫了,一動就痛,她哪還承受得住再一次受傷啊?!
“姑姑,你要爲寶兒做主啊!”想起方纔受到的羞辱,劉寶兒氣憤難消,現在,她也只有讓大夫人替她出氣,她是大夫人的客人,她就不信大夫人會看着她這般模樣而什麼都不做。
大夫人眸子一緊,看了劉寶兒一眼,瞧見她楚楚可憐的眼神,心中一凜,轉身大步往聽雨軒內走去,“安寧,你好大的膽子!”
人未到,憤怒的聲音便已經傳進了聽雨軒內,安寧聳了聳肩,面上卻是一片鎮定,看到朝着自己走來,氣勢沖沖的大夫人,眼中一抹邪惡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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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 巧妙算計終於得到天下至寶
大夫人匆匆進來,目光搜尋到在西邊兒牆腳處圍着的衆人,臉色更是難看,見到大夫人,聽雨軒內的丫鬟忙的散開,讓出了一條道,原本笑着的碧珠,此刻也嚴肅了起來。
“安寧,你好大的膽子啊!”大夫人目光凌厲的瞪着安寧,看到安寧臉上的笑容,心中的怒意更加的濃烈。
碧珠下意識的站在了安寧的身旁,滿眼防備的看着大夫人,安寧感受到碧珠的擔心,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許,“大夫人,不知寧兒做了什麼事情讓大夫人這般不快?”
不用再喚大夫人“娘”,依舊是那溫婉無害的笑,帶着幾分無辜,明眸微閃,燦若秋水,渾身散發的氣息,內斂而溫和,讓人一見,便心情平靜,那親切好似有魔力一般,能夠安撫人躁動的心情。
大夫人怔了怔,卻不但沒被安撫,還被安寧激得怒氣更甚,“不知道做了什麼?你還不知道做了什麼?你看看,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牆腳適時地傳來一聲劉寶兒的哭聲,“姑姑,你要爲寶兒做主啊,就是她,她要趕寶兒出去……她將寶兒弄成這幅模樣……姑姑……”
呵!這劉寶兒還真是說謊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她要趕她出去?她是要趕她出去不錯,可這其中的緣由呢?
“你聽見了吧?她是我請來的客人,你竟然這麼對待客人,還說沒做什麼事情?你看看,她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大夫人目光一凜,一想到劉寶兒在方纔那模樣,她皺着的眉峰就無法舒展開來,她本來盤算着讓劉寶兒收拾收拾安寧,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劉寶兒是哥哥的寶貝,在衛城,那可是衆星拱月,雖比不上公主,但那份嬌慣卻是深入到骨子裡的,憑着劉寶兒那嬌蠻的性子,一到她安平侯府來,便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別說讓哥哥知道了,就連接下來,寶兒這個小祖宗會鬧出什麼事情,她都有些擔心。
“原來她是客人呀?寧兒還以爲她是這裡的主子呢!”安寧斂下眉眼,語氣絲毫不掩飾心中的諷刺,方纔那目空一切,氣勢洶洶的劉寶兒,可是比主人還要放肆。
大夫人臉色僵了僵,瞪了一眼後面跟進來的顧大娘,那意思好像在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顧大娘看了安寧一眼,隨即湊到大夫人耳邊,低聲的說了幾句,大夫人臉色更是煞白。
“再怎樣,你也不能這麼對她。”大夫人有些理虧,看着安寧,想着該如何收拾她,她心中氣急了,昨日的設計,本以爲安寧已死,卻沒料到,她竟然完好無損,現在,又將劉寶兒弄成這幅模樣,她哪裡咽得下這一口氣?
“安寧本也無意,搬出去也就搬出去罷了,可……宸王殿下今日找安寧有事,正好在聽雨軒內招待宸王殿下喝茶,可不想表小姐竟……”說到此,安寧頓了頓,狀似十分爲難,惋惜的嘆了口氣,“安寧也是好意,大夫人,試想一下,若是表小姐不小心衝撞了宸王殿下,那宸王殿下一怒,可就不是如此而已了,說不定表小姐的命……”
經安寧這一提,大夫人這才留意到站在安寧不遠處的蒼翟,心中咯噔一下,“婦人劉氏參見宸王殿下。”
方纔她竟因爲她過度憤怒,沒有留意到宸王殿下的存在,這個宸王殿下,單是在那裡站着不發一語,都給她一種壓迫感,讓她心驚膽戰。
蒼翟瞥了一眼安寧,目光再落到了大夫人的身上,“沒想到安平侯府的表小姐,竟這般沒有規矩,哪來客人趕主人走的道理?這不是鳩佔鵲巢嗎?若不是本王在,二小姐怕是要被人欺負了去,那本王該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蒼翟將方纔收拾劉寶兒的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大夫人便是再怎麼樣,也不敢追究到他的頭上來,刻意提及皇后娘娘,更是讓大夫人的身體怔了怔。
安寧可是皇后娘娘的義女,他就是要提醒眼前這個大夫人,休想打安寧的主意,安寧的身後不僅僅有他,還有當今的皇后娘娘撐腰!
大夫人心裡打了個突,她便是再怎麼滿心怒氣,蒼翟的這一聲“皇后娘娘”卻是讓她不得不多留了個心思,心中暗恨,這安寧哪來這麼好的運氣,竟被皇后娘娘相中收了義女,反觀她的嫣兒……
一想到她個名聲盡毀的嫣兒,此刻還在牀上躺着,心裡便更加不平衡,她恨啊!恨雲蓁的女兒爲何竟有這般好運,而她的女兒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是,她即便是恨,此刻,也必須將心中的那股鬱結之氣藏起來,努力的壓制着,宸王蒼翟還在這裡,她若是當着宸王的面,找安寧的麻煩,說不定等會兒自己也會落得和劉寶兒一樣的下場。
宸王蒼翟,那可是高深莫測的主,整個東秦國,最受皇上疼愛的侄兒,就連皇子王爺都得讓他三分,袖口下的手緊了緊,大夫人極力隱忍着,“顧大娘,還不快幫忙將表小姐弄出來。”
安寧挑眉,大夫人不“追究”了嗎?看了一眼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看來,大夫人終究是畏懼蒼翟的呀!
“是。”顧大娘領命,到了牆腳處,看着卡在狗洞處的臀部,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這又該如何幫啊!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顧大娘的身上,顧大娘跪在地上,伸手朝着劉寶兒的臀部移去,“表小姐,請恕奴婢無禮。”
說着,伸手想要將劉寶兒給推出去,剛觸碰到她的身體上充滿彈性的那一部分,外面的劉寶兒便叫了起來,“你這老奴,竟敢碰本小姐……那……那裡,本小姐……”
劉寶兒結結巴巴的吼道,她再怎麼囂張跋扈,卻也終歸是一個女子,東秦女子的臀部,可是私密的地方,哪能光天化日之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別人摸了去?即便是同爲女人也不行!
她劉寶兒鑽狗洞也就罷了,哪能再讓人碰她的那裡!
她這一吼,顧大娘的手猛地彈了回來,緊皺着眉,一臉爲難,“表小姐,可……”
“滾開,你若敢動本小姐,本小姐定砍了你這狗奴才的手。”劉寶兒大聲呵斥,便是此刻,也依舊沒有收斂她的那一身跋扈之氣。
安寧看在眼裡,這個表小姐,若是不收斂,遲早有一天會被廢了,若是撞在她的手上,下一次,便不只是如此而已了!
顧大娘經劉寶兒這一嚇,便再也不敢伸出手,她完全相信,劉寶兒會說到做到,她若真是再碰了,她定會砍了自己的雙手,顧大娘回頭看了看大夫人,滿臉爲難,“夫人,您看……”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臉色難看之極的大夫人還沒有開口,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便響起,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寧的影子護衛飛翩,所有人都看着飛翩,大夫人更是一臉疑惑,這個男子又是誰?
她當然不知道這是蒼翟送給安寧的護衛,上一次在離園,她之所以會被“雲蓁的鬼魂”推下湖中,完全是飛翩在背後動了手腳。
“這位公子有什麼辦法?不妨一說。”大夫人收斂了態度,蒼翟出現在這裡,這人莫不是宸王的人?既然宸王的人,哪怕是一個侍衛,她也得好言相對。
飛翩挑了挑眉,俊臉神采飛揚,那雙好看的眸子中,似有一抹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卻不知爲何,飛翩皺了皺眉,“說倒不必了,大夫人可願意讓我一試?”
讓他一試?大夫人怔了怔,卻是一臉爲難,“這……”她不知道他要用什麼方法,她哪裡放心將輕易的將劉寶兒給他試呢?
“也罷!這等閒事本公子不管也罷!”飛翩臉色沉了下去,抱着手中的劍,靠在一旁的大樹上,一臉繼續看好戲的模樣,那樣子,好似在說:便讓那表小姐就這麼待着吧!看她能卡到什麼時候!
“姑姑……快想辦法呀……寶兒……寶兒……”劉寶兒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實在是難過極了,加上狗洞刺鼻的氣味兒,更加讓她難受,她一分一秒也不願意再在這裡多待。
劉寶兒這一催促,大夫人眸光急切的閃了閃,“那就勞煩公子幫忙了。”
飛翩挑眉,“本公子現在可沒那閒情逸致。”
哼,笑話,方纔她不領情,現在,她又來求他,當他飛翩是她的奴才麼?便是宸王殿下,也沒有將他們八駿當做奴才看待!
大夫人臉色更是難看,嘴角抽了抽,這個人自稱‘本公子’,現在,她倒是更加摸不清他的身份了,暗自打量了他一遍,這個男子雖然不若宸王殿下貴氣逼人,但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尤其是他手中可是握着一把劍,心中暗道:這個安寧,什麼時候又結識了這麼一位公子?
“你若幫本小姐,本小姐給你銀子。”大夫人沒開口,劉寶兒的吼聲倒是傳了進來。
“可是真的?你真想讓本公子幫你?”飛翩挑眉,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愛幫不幫的模樣。
“真的,只要你將我從這個鬼地方弄出去,我定賞你黃金千兩。”劉寶兒忙不迭的承諾,劉家是衛城的大戶,算得上是富甲一方,爹爹對她從來都是十分的慷慨大方,便是這次來京城姑姑家做客,她也是帶了銀號的令牌,只要拿着令牌去銀號,想提多少就提多少。
在場的人一聽,心中都是微微吃驚,這個表小姐出手還真是大方得很,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飛翩,眸中多了一絲笑意,她可不相信飛翩真的會幫她,就連她的碧珠丫頭都愛使壞了,這個飛翩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他若是想打什麼鬼主意,安寧可是絲毫都不吃驚。
千兩黃金?呵呵……安寧嘴角的笑越發的詭異!
“好,這可是你說的,這麼多人可都看着,我若將你從這裡弄了出來,你又不給我金子,這又該怎麼辦?”飛翩開口問道,等待着劉寶兒進一步的承諾,那修長的指尖在劍鞘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彈着,並無什麼異樣,但熟悉他的八駿同僚若是在這裡,定會看出他此刻是不懷好意的,就好似狼一般,等待着羊走進他的陷阱之中。
劉寶兒冷哼一聲,似豁出去了一般,“你若真的將我從這裡弄出去,我若不賞你黃金千兩,就讓本小姐……再鑽一次!”
“好,爽快!”飛翩大吼出聲,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不明白的人還以爲他定是因爲那千兩黃金的賞金而興奮,但蒼翟卻是知曉,八駿雖是他的屬下,但每一個人身家都不可小覷,飛翩又怎麼會將一千兩黃金看在眼裡?
斂了斂眉,蒼翟的眸中多了一絲興致,他倒是要看看,這個飛翩在打什麼主意。
大夫人見這既是劉寶兒自己的決定,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劉寶兒見那人似乎還沒有動作,便催促道,“既然答應了,那還不快點兒!”
少在這裡待一會兒是一會兒,她現在是恨死這裡了,連帶着“聽雨軒”這個院子都一起恨了去。
飛翩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身形一閃,下一秒,便已經來到了劉寶兒的身後,瞧見那卡在狗洞裡的身體,嘴角一揚,“表小姐,可要準備好了啊!”
話落,還未待劉寶兒應聲,只見,那一條剛勁有力的長腿便是一擡,衆人一驚,還沒有明瞭他的意圖,那一隻屬於男人的大腳便重重的踢到了劉寶兒的身上,準確無誤,正中那豐潤的臀部,劉寶兒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被放大了十倍的痛從身後傳遍全身,劉寶兒“啊”的一聲痛呼,原本被狗洞卡住的部位便已經過去了。
這一過去可不輕鬆,那是硬生生的推擠了過去!
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寶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敢……竟敢……那男人竟敢……劉寶兒雙手緊握成拳,不停的砸着面前的泥土,胸中縈繞的怒氣更甚,竟敢……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踹她,踹的部位還是……
一想到那羞人的部位,劉寶兒臉更加難看,變了又變,終於,她好似終究是無法承受心中壓抑着的怒氣與鬱結,大叫出聲,“啊……”
噌的一聲,院子裡樹上停留着的小鳥,被嚇得振翅高飛,不遠處傳來雞鳴聲,狗吠聲,聲音之中隱約透着一絲不安……似乎都被劉寶兒的這一聲喊嚇了一跳。
而此時聽雨軒內,除了那個始作俑者,所有人都傻了眼,就連大夫人和顧大娘看着方纔的情況,也是張大了嘴,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這……這……”大夫人臉色也是變了又變,要說方纔大夫人的臉色只是難看,此刻卻已經變得鐵青,聽到劉寶兒在外面的叫聲,猛地回過神來,天哪!寶兒可是黃花大閨女,怎能……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個男人給這麼踢了去?
但此刻,大夫人也顧不得去追究太多,忙匆匆的轉身出了聽雨軒,到了牆外去看劉寶兒的狀況……
院牆內。
安寧,蒼翟,碧珠,以及那些看戲的丫鬟也是震驚得嘴角抽搐,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所謂的辦法竟是……方纔那樣,一想到表小姐那臀部上印着一個大男人的大腳印,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纔不讓顧大娘碰,現在反遭這樣對待,不僅如此,還是花了錢讓別人踢,千兩黃金啊,這個表小姐,此刻怕是氣得想殺人吧!
飛翩滿意的看着自己所營造的效果,聽到外面劉寶兒那殺豬般的聲音,嘴角微揚,讚歎道,“這彈性,這觸感,比起炎州名妓雨霏霏也不遑多讓啊!”
他倒是還想再踢上一腳。
“喲,飛翩公子敢情還踢過名妓雨霏霏的屁股呀?”安寧驚呼出聲,眼底卻是劃過一抹詭譎,特意加重了‘名妓’二字的語調,若有似無的看了正一臉“享受”的飛翩一眼,拉着碧珠的手,柔聲開口,“不知道咱們飛翩公子是在什麼情況下踢的呢?”
碧珠臉色紅了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瞪了飛翩一眼,隨即便轉過臉,不再看他。
飛翩原本正高興着的臉色,頓時僵了僵,第一反應便是看向碧珠,瞧見碧珠眼中的不悅,心裡大叫不好,再瞥見安寧眸中閃爍着的詭譎,暗自低咒出聲,這個安寧,她一定是故意的!
“碧……碧珠……”飛翩叫出聲來,還是第一次叫碧珠的名字,平日裡,碧珠喚他“影子”,他喚她“喂”,似乎都未曾叫過彼此的名字,但現在,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一心急切的想要跟碧珠解釋,碧珠這丫頭,生性單純,若是知道他過去的荒唐事,怕是要拒他於千里之外了,單是看方纔碧珠眼中閃過的嫌惡,他就知道,這下子定是壞了!
“碧珠,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飛翩還是第一次這麼焦急,看着碧珠避閃着他,手腳更是慌亂了起來,天知道,那雨霏霏早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我想的是哪樣?飛翩公子風流多情,去找你的雨霏霏解釋去,跟我解釋做什麼?”碧珠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和什麼雨霏霏,什麼雨霏霏有什麼事情,和她有什麼關係,可是,心中就是有些不是滋味兒,即便是努力掩飾,但那憋着的嘴,卻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說罷,立即對安寧福了福身,“小姐,三小姐的丫鬟梅香前些天找我要些繡樣,說是給三小姐繡個香囊,奴婢現在閒着沒事,幫她送過去。”
話落,人已經朝着她自己的房間跑了去,飛翩濃墨的眉峰緊皺着,看着碧珠的背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瞥見這個罪魁禍首,氣沖沖的朝着安寧吼道,“你……陷害我!”
安寧聳了聳肩,淡淡的開口,“與其在這裡指責我,還不如去幫碧珠提提繡籃,碧珠的繡籃可不輕,她一個提着送到瓊花院去,可別累着了!”
飛翩身體一怔,忙朝着碧珠的房間跑去……
“哎,這護衛,真是沒大沒小,用這樣的語氣跟主子說話,外人一看,定還以爲我是他飛翩公子的丫鬟呢!”安寧斂下眉眼,淡淡的埋怨,但眼底卻是帶着濃濃的笑意,這個飛翩,自己幫了他,他還不知道,反倒是指責她陷害他,這好人還真當不得!
不過爲了碧珠的幸福,她便忍了!以飛翩和碧珠的性子,兩人都得逼一逼才行!
蒼翟剛毅的臉上滿是柔情,聽着安寧在身旁“埋怨”,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笑意,飛翩許是太過急切,沒有明瞭安寧的用意,纔出口責備,但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安寧可真是良苦用心啊!
“你且放心,飛翩以前雖風流了點兒,但卻是一個對感情極爲認真的人,他若是認定了一個女子,便會真心疼她。”蒼翟沉聲開口,八駿跟了他這麼多年,他對每一個人都十分了解,他從來未曾見過飛翩像剛纔那樣緊張慌亂過,更加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般在意,想來飛翩是真的對碧珠動心了。
安寧怔了怔,明瞭蒼翟的意思,看來,還是有懂她良苦用心的人哪!飛翩跟了她一段時間,她或多或少是有幾分瞭解的,這人雖然自命不凡了一點,自視甚高了一點,風流多情了一點,但卻是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君子,若不是有這些認識,她纔不會撮合他和碧珠呢!
正此時,碧珠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步履匆匆,好似在逃開什麼一般,臉頰上卻多了兩抹可疑的紅雲,碧珠前腳剛踏出,後面的飛翩便追了出來,口中不斷的叫着,“碧珠,你慢點兒……小心別摔着了……”
“都說叫你別跟着我了,做你的影子去,你跟着我做什麼?”碧珠此刻沒了平日裡的溫柔,朝着飛翩吼道,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又繼續往院門外走。
飛翩太細了一聲,立即追了上去,猛地聽到後面傳來安寧促狹的聲音,“飛翩公子,別忘了你還有千兩黃金的賞銀呢!”
飛翩哪還顧得上什麼賞銀不賞銀的,現在只希望碧珠別因爲“雨霏霏”而冷落了他,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追上碧珠,便將她手中的籃子奪了過來,“這個我拿着。”
碧珠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搶不過他,便由着他去,轉身大步走出了聽雨軒,聽到後面傳來的腳步聲,腳上的步子更加的急促……
先前在聽雨軒內看好戲的丫鬟也都散了去,整個院子裡,只剩下蒼翟和安寧二人,安寧看着碧珠和飛翩的身影出了聽雨軒的院門,眸光微轉,眼中若有所思,猛地聽到蒼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來你這小丫鬟倒是不怎麼將飛翩放在眼裡啊。”
安寧挑眉,不怎麼放在眼裡嗎?她倒不這麼認爲,方纔聽飛翩提起炎州名妓雨霏霏的名字,碧珠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呢!
“烈女怕郎纏,就不知飛翩公子纏人的功夫如何了。”想起飛翩追着碧珠的樣子,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不過,記起飛翩初到她聽雨軒時的狀況,又看到他此刻的模樣,那差別還真不是一點兒大。
“烈女怕郎纏嗎?”蒼翟咀嚼着這句話,目光幽幽的落在安寧的身上,這句話也適用在寧兒的身上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是不是該多花些時間,守在她的身邊……
院子裡,二人各有所思,不發一語,而此時的院外,大夫人讓顧大娘背起了憤怒不堪的劉寶兒,朝着錦繡閣的方向走去,在顧大娘的背上,劉寶兒也沒有閒下來,張牙舞爪的大罵着,一想到方纔在聽雨軒內接二連三所受的羞辱,她就恨不得想殺人!
哼,聽雨軒,她發誓,她劉寶兒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
安平侯府內,之後的兩天,時時刻刻都籠罩在一片高壓之中,下人們越發的小心翼翼,自從兩天前表小姐劉寶兒到了安平侯府之後,整個侯府內,頓時又多了一個難伺候的主子。
在綺水苑內,住着大小姐安茹嫣,每天變着方法的懲治下人,一旦伺候的丫鬟有一丁點兒的讓她不順眼,她便下手懲治,輕則打罵,重則傷人,而在錦繡閣內,住着表小姐,每日裡更是搞得侯府雞飛狗跳。
聽雨軒內,夜已深,房間裡,安寧查看着賬簿,這些天,雲錦表哥前往虞山,他們手下產業的賬簿都暗中送到了安寧的手上,讓安寧過目。
“小姐,洗腳水奴婢準備好了,小姐早些準備休息吧。”碧珠端着水進了房間,看安寧在燈下看着書,疼惜的開口,這兩晚,小姐都看得很晚才睡下,千萬不要累着身子纔好啊。
“嗯,先放着吧!”安寧的目光沒有從賬簿上移開,繼續翻閱着,猛然,她好似想到什麼,擡眼看向碧珠,“碧珠,來,你過來。”
碧珠立即上前,“小姐有什麼吩咐?”
“今晚我教你看帳。”安寧嘴角含笑,輕柔的開口,碧珠是識字的,進侯府之前,雖識的不多,但進侯府之後,便跟在她的身旁,她學的時候,碧珠也跟着在學,只是要伺候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貫通所學的東西罷了。
“看帳?”碧珠吃驚的看着自家小姐,“奴婢……奴婢學看賬做什麼?”
況且,哪來的賬讓她看呀?
安寧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旁,將面前的一疊賬簿推到碧珠的面前,“你既是我身邊的人,如今咱們私下又以姐妹相待,有些事情應該讓你知道。”
安寧原本就計劃着培養碧珠,讓她成爲她的左右手,有些事情,她只能交給心腹來做,而碧珠便是她信任之人。
碧珠睜大着雙眼,目光從安寧的臉上轉移到面前的這一疊賬簿上,封面上的幾個字讓她心中一顫,臉上更是吃驚,擡手指着那賬簿,“這……這……八……八珍……閣。”
小姐怎麼會有八珍閣的賬簿?那個推出兩個月便成了上流社會心頭寶的八珍閣?那個就連後宮嬪妃也慕名而去的八珍閣?
碧珠顫抖着手,拿着八珍閣的賬簿,而當下面一本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的手再是一抖,“琳琅軒……”
這不是繼八珍閣之後,官家小姐們競相追捧的又一個店鋪嗎?琳琅軒,主營女子用品,首飾,成衣樣樣俱全,裡面的東西據說皆是珍品,據說琳琅軒裡面聚集了東秦國頂級的繡娘與首飾製作大師,他們手中做出來的東西,世上只有一件,從來不會重複。
正是因爲這樣,琳琅軒的東西在貴女們當中,尤爲受推崇,甚至流傳着一句話,論尊貴,那必定吃要吃着八珍閣,用要用着琳琅軒。
據傳,琳琅軒的老闆極其神秘,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更加沒人見過他的模樣。
小姐竟有琳琅軒的賬簿,那這是不是意味着……想到平日裡總有神秘人給小姐送信,碧珠更是懷疑,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家小姐,瞧見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忙又看向面前的賬簿,一本一本的拿開,“琳琅軒……如意閣……食爲天……”
一本接着一本,足足有十本有餘,碧珠吃驚不小,“小姐,這些都是你……你的?”
安寧但笑不語,是,也不是,這些都是雲錦表哥在經營,但是雲錦表哥之前卻說過,她纔是這些產業的真正所有者,她知道,這些都是爲林家和安平侯府準備的,等到時機一到,這些產業會成爲他們和林家安平侯府鬥爭的堅強後盾與武器。
“可有興趣幫我看賬?”安寧挑了挑眉,見碧珠吃驚得無以復加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更濃。
“可……爲什麼?”碧珠緊咬着脣,她即便是一個丫鬟,也知道賬簿是十分機密的東西,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看的,可小姐竟讓她……內心浮出一絲激動,越來越劇烈,鼻尖酸澀襲來,眼中頓時一片溼潤。
“傻丫頭,哭什麼?大晚上的,莫要將飛翩公子引了來,不然他又要責備我這個主子欺負你了。”安寧眼中劃過一抹促狹。
“奴婢……奴婢是高興,小姐信任奴婢,奴婢高興……”
“你家小姐給你增加負擔,你還高興,當真是一個傻丫頭。”安寧拿出繡帕,替碧珠擦乾眼淚,前世怎的沒發現碧珠這麼多淚水,倒真是一個水做的女人。
“小姐請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學,奴婢學會了看賬,小姐便不用這麼晚睡了。”碧珠一心想替安寧分擔,卻不知道,安寧讓她學看賬並不是爲了她自己找輕鬆。
許多年之後,被封爲“一品夫人”的碧珠,在有人問起她最激動的一刻是什麼時候之時,那人以爲她的回答會是洞房花燭夜,但她卻告訴那人,她最激動的一刻,便是這一晚,她家小姐將賬簿交到她手上的時候,她永遠也忘不了,小姐眼中閃爍着的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
這一晚,安寧教碧珠看賬,直到三更才睡下,翌日一早,安寧睜開眼,敏銳的她便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息有些不一樣,隱隱帶着一股熟悉,安寧似想到什麼,心中一怔,下意識的看向房中的橫樑,果然,看到那一襲白衣銀髮,雙目緊閉的坐於橫樑之上,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這個昀若,當真是將她房中的橫樑當成他的落腳之處了嗎?
想到那天一早,昀若的不告而別,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正此時,橫樑上的昀若好似發現安寧醒了一般,也睜開了眼,身體輕輕一躍,下一秒,便坐在椅子上。
“你……這兩天,你去了哪裡?”安寧見昀若沒有看着自己,便從牀上起來,走到屏風後,穿好外衫,不知道爲何,她總是覺得昀若那天的不告而別有些奇怪。
昀若臉上依舊是那淡得冰冷的笑,“有些私事處理。”
說話之間,那雙沉靜如水的雙眸,卻是蕩過了一絲波瀾,隱約夾雜着幾分痛苦,但僅僅是一剎那的時間,便又恢復了平靜,好似那分痛苦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私事?安寧探尋的看着昀若,既然他說是私事,那麼,她便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的道理,他若是想說,自然會說,他若不願說,她也不會追問。
仔細的打量着昀若,不知爲何,這次見面,比起他離開之前,臉色更是蒼白,更加飄忽讓人抓不住,似有些虛弱,想到什麼,安寧眸光微斂,“不知這次回來,昀若公子可尋到更好的住處?”
安寧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赤裸裸的在告訴昀若,她不希望他繼續再在她的房間裡“住着”。
昀若又怎麼會不明白,嘴角笑意依然,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用一塊上好的綢緞包裹着,似是什麼珍貴之物,昀若將東西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這是給你的!”
幾個字,堅定有力,安寧看着那東西,也沒有猶豫,上前拿在手上,展開外面包裹的綢緞,一本書卷便出現在她的面前,書?昀若怎麼會送這個給她?
“昀若公子有心了。”安寧將東西放回原處,嘴角微揚,昀若怕是不會無緣無故的送東西給她。
昀若似看明瞭她的心思,嘴角揚起的弧度大了幾分,“你不看看到底是什麼書?”
安寧微怔,那書卷成卷狀,她確實沒有看到書的名字,此刻經昀若一提,她倒是有幾分好奇,重新拿回卷軸,展開一看。
《四國札記》
安寧心中一驚,不可思議的看着手中這本書,安寧仔細的觀察了這本札記的幾個地方,眼睛倏地一亮,若是旁人看到這本書,一定會以爲這不過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札記罷了,但是,前世的因緣巧合,她知道,那本被第一神偷盜走,繼而失去下落的毒王秘藏正是在這普通書籍的僞裝之下才得以不被世人發覺。
安寧無法形容此刻心中的興奮,忙點好香爐中的薰香,將《四國札記》放在香爐上,任憑薰香燻烤着書籍,在煙霧繚繞中,那《四國札記》漸漸的發生了變化。
紙上原本的字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記載着另外一番內容的其他字跡,安寧看着封面上“四國札記”四個大字,終於變成了“毒典”二字,面上難掩激動。
這……便是毒典,確實是毒典!
前世,她曾知道,那毒典被第一神偷藏在一個旁人都不知曉的地方,而後來,那書被一武林中人得到,消息傳出,所有覬覦《毒典》的人競相爭奪,那得到《毒典》的人敵不過各方追殺,負傷在破廟中,卻拼死護着這本書,那時,安寧碰巧路過破廟,那人已經奄奄一息,他最終不願《毒典》被他人所搶,便交付於安寧,臨死之時,更是告知了安寧他如何得到毒典以及毒典的秘密。
那是的安寧便明白,手中握着《毒典》,便是站在了死亡的邊緣,她可不會爲了一本書,而爲自己招來殺身之禍,思索片刻,她終於當場便決定將書燒燬。
至那時,這世上便不存在《毒典》這本被武林人士競相爭奪的毒王秘藏。
重生之後,她記起毒典,本計劃着循着前世那人給她的信息,取回《毒典》,但這些時日,她卻抽不開身,卻沒有料到,這本書竟經由昀若交到了她的手上。
安寧拿着手中的《毒典》,猛地看向昀若,微眯着眼,眸子中多了一絲銳利,他怎麼知道《毒典》藏在哪兒?他又是如何知道,她想要這本毒王秘藏?他又爲何將這本書送她?
昀若怕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情!
昀若閉着眼,依舊是一貫的微笑,房間裡,一陣詭異的沉默,安寧摩挲着手中的《毒典》,斂了斂眉,上前幾步,最終還是將《毒典》放到了桌子上,淡淡開口,“昀若公子若是要安寧做什麼事情,不妨直接說出來,用不着拐彎抹角。”
這個昀若,能看穿她的心思,但是,她卻無法從這張好似百年不變的笑臉中探尋到他絲毫的意圖,只能憑着猜測,憑着摸索。
昀若睜開眼,“讓我住在這裡!”
安寧微怔,想到自己方纔被他打斷的“逐客令”,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原來他是懷着這樣的心思,用這本《毒典》爲交換條件嗎?她不得不承認,這個條件對她來說,是十分的誘人。
《毒典》集天下巨毒奇毒於一身,花了毒王畢生的時間研究著作而成,這世上僅此一本,從前世那些人搶奪這本毒王秘藏的陣仗,便可以窺見一斑,這本《毒典》是天下至寶!
但是……目光打量着昀若,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猝不及防,又好似非常“喜歡”粘着她一般,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可不相信,這樣一個高人,竟心甘情願的屈居在一個小女子的房樑上,前段時間,他雖住在房裡,但卻沒有絲毫不軌,連一點兒動邪惡心思的跡象都沒有,倒是一個君子,但正是因爲如此,她便越擔心他背後的意圖。
“你不同意?那好,在下這便走。”昀若冷聲開口,迅速起身,一襲白衫飄然似仙,一伸手,卻已經利落的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一本《毒典》,高大的身軀從安寧面前飄過,態度竟看似十分決絕。
安寧皺眉,手下意識的握緊,不是因爲昀若要離開,而是因爲,他的離開竟帶走了《毒典》,這個昀若,定是知道她對這本書的渴望,故意在激她,可是,明知道他的意圖,她還是咬了咬牙,做了決定,“昀若公子請稍等。”
聽到安寧開口相留,昀若澄澈的眸中劃過一道光亮,頓住腳步,心裡浮出一絲得逞,她果然是十分渴望這本《毒典》啊!看來,他晚一天回來,專程去取這本書,收穫倒是不小!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緩緩走到昀若身旁,“昀若公子何必急着要走?多坐一會兒也未嘗不可。”
說罷,便對着門外吩咐道,“碧珠,送一杯茶進來,用上好的茶葉。”
外面的碧珠應了聲,很快便送上一杯茶,進了房間,本以爲是小姐要喝茶,看到昀若,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昀若公子怎麼在這裡?方纔她一直在院外,並沒有看到昀若公子進來啊!
碧珠怎麼也想不通,送上茶,便退了下去,出門之時,口中還不斷的喃喃,“奇怪……這昀若公子真是神出鬼沒。”
房間裡,在安寧的“堅持”下,昀若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二人相對而坐,各自臉上皆是帶着笑意。
“丫頭,若是有事,便直說,用不着拐彎抹角,在下還得快些去找個落腳之處,不然等到天一黑,在下怕是要流落街頭,跟乞丐爭睡覺的地方了。”昀若淺淺的抿了一口茶,眼睛一亮,果然是好茶。
安寧嘴角抽了抽,昀若竟然那她方纔說過的話來堵她!
流落街頭?現在還是上午時分,這一天才開始,他竟愁着沒時間找落腳的地方,這明明就是他故意在逼她嘛!
“不急,不急,我這聽雨軒可不止一個房間,昀若公子若是不嫌棄,我立刻讓碧珠收拾一個房間出來,也省得公子再麻煩的去別處尋,昀若公子你覺得呢?”安寧笑意嫣然的看着昀若,雖然做出了讓步,但這已經是她的底線,她可以讓昀若住在聽雨軒內,但是,卻不能再讓他住在這個房間裡,哪怕他是正人君子,哪怕他僅僅只是佔着房樑,但這畢竟是她的私人空間,若是昀若長期掛在房樑上,那她不就連任何秘密都沒有了嗎?
這個昀若,深不可測,除了知曉他的名字,除了知道他的身手極好,其關於他的事情,她竟然絲毫不知,況且,他是如何知曉自己會想要《毒典》的?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盤旋,越發覺得昀若神秘得很。
“如此便勞煩了!”昀若挑了挑眉,他是聰明人,得看出這已經是安寧做出的最大的讓步,若是他再得寸進尺,那麼這個看似溫婉的女子,怕真的要將他趕出去了,她雖渴望自己手中的這個籌碼,但是,卻不會讓外界的東西完全牽制住她。
這個女子,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得他的心意啊!
“這個是你的了。”昀若將手中的書交到安寧的手上,淡淡的開口。
安寧終於得到想要的東西,便是沉穩內斂如她,此刻也難掩心中的興奮,激動的翻開書頁,當看到上面許多毒藥名字以及成分之時,安寧的眉心不由得皺了皺,擡眼看向昀若,眸中若有所思,似乎帶着幾分盤算。
昀若只覺身體竄過一絲寒意,對上安寧的視線,心中一怔,隨即只見安寧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更加燦爛的笑容,彷彿世間萬物都爲之失色,昀若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得安寧緩緩開口。
“昀若公子既然在這裡住下了,吃的用的,昀若公子也不用自己張羅了,一個人太麻煩,跟着我和碧珠一起吧,只要平日裡公子有空的時候,替安寧採摘一些花花草草,權當是飯錢了。”安寧笑得無邪無害極了,還未等昀若發表他自己的看法,便立即繼續說道,“公子既然沒有意見,那這事兒便這麼定了,公子先坐着。”
說罷,便轉身朝着門外吩咐,“碧珠,快些端些點心進來,順便將那元寶漿也送進來,替我好好招待昀若公子。”
“是,小姐。”碧珠在門外應聲。
房間裡,昀若回過神來,安寧早已經坐在了窗前,仔細翻閱着手中的《毒典》,專心致志,旁若無人,那眼中閃爍着的光芒,異常耀眼。
昀若想到方纔安寧的“一手安排”,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沒想到還真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主,替她採摘花花草草作爲飯錢?他可不認爲安寧口中的花花草草會是隨處可得的野花野草,想到那《毒典》,他也猜出了她的心思,這丫頭,還真是知道怎麼物盡其用啊!
《毒典》是什麼東西,每一樣毒藥的配方成分,那又怎會是輕而易舉便可以得到的?她還真是看得起他,將如此困難棘手的事情交到他的身上,既然她這麼看得起自己,那麼,他又怎麼能讓她失望?
苦笑着搖了搖頭,瞧見認真的研讀着《毒典》的安寧,看來,他得爲這“飯錢”而奔波了!
一上午,安寧都坐在窗前,視線沒有從《毒典》上移開分毫,眼中閃爍着的興奮光芒更加的濃烈,現在《毒典》在手,她便又多了一個保障了!
想到前世那些負她害她的仇人,安寧利眼一眯,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試試這被衆人爭奪的《毒典》上的毒藥到底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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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終於得到《毒典》,誰會是第一個撞到她刀口上的人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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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章 氣得吐血撞到她槍口上來
安平侯府,無雙閣。
秦玉雙剛喝了侍女福兒送上來的藥,吃着一早準備好的蜜棗,婀娜的身子躺在軟榻上,手安放在小腹處,滿臉笑意,這些時日,她連續喝藥,應該有些效果了吧!
昨日裡老爺夜宿她的無雙閣,不知道這肚子是不是有消息了,若是真的懷上了,那該多好啊!想着想着,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的甜蜜,她現在真的希望時間快點兒過,只要過了月餘,便可以找大夫瞧瞧,到底她是不是真的如願了。
“孩兒啊,你可知孃親多期待你的出現啊!”秦玉雙喃喃開口,聲音之中透着一絲慵懶,她本就是青樓出生,年輕貌美,這一股子慵懶勁兒,倒是讓她看起來媚態橫生。
“五夫人,老爺住在咱們無雙閣的時間最多,奴婢相信,過不了多久,夫人便可以給老爺添一個小少爺了。”福兒看着自家主子對子嗣的期待,立即開口附和道,她在五夫人身邊伺候多年,五夫人對兒子的念想,她是看在眼裡的,這個侯府,便也只有五夫人沒有自己的孩子,大夫人生了大小姐,死了的四夫人生了大公子和三小姐,甚至連那養在城南別院中的神秘三夫人,竟也生了四小姐和二公子,在這侯門大院兒的,子嗣便是以後的依靠,雖然現在五夫人有了三小姐,但三小姐終歸是個女兒,況且,她終究不是五夫人親生的。
“呵……就你會說話,若真的能懷上個兒子,那我得好好的去四姐墳頭給她上香了。”秦玉雙心裡更是暢快。
“夫人,這兩天您沒出門,你可知道府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福兒到了秦玉雙身後,替她按摩着肩膀,秦玉雙愛極了福兒的這個手藝,她的手一按,她好似覺得身在仙境一般,舒服極了,當下便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聽到福兒的話,秦玉雙一邊享受一邊問道,“還能有什麼事兒?無非就是大小姐發脾氣了唄,這個府上,那兩母女當這侯府只是她們的天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哼,遲早有一天……”
話說到此,秦玉雙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那猛然間變得狠戾的眸光,卻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夫人,可不僅僅是這樣。”福兒眼中閃過一抹光亮。
“哦?那你倒是說說,還有什麼新鮮的事情?”秦玉雙來了興致,重新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着,這兩天她足不出戶,還當真不知道這無雙閣外發生了什麼事情。
“夫人啊,你可知那二小姐沒死?”福兒開口,小心翼翼的留意着秦玉雙的反應。
秦玉雙皺眉,卻沒有多少驚訝,“那又如何?”
二小姐沒死的事情,她前天便知道了,她表面上雖不在意,但心中卻多了一個疙瘩,二小姐如今被老爺重視着,她若沒死,老爺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二小姐的身上,那麼馨兒便會被冷落了,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夫人可知,府上來了一個表小姐?”
“哦?”秦玉雙睜開眼,這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
福兒看夫人來了興致,眨了眨眼,忙繼續開口,“那表小姐是衛城劉家的小女兒,許是到我們侯府來做客,那囂張跋扈的模樣,可是讓人歎爲觀止呢!表小姐一到侯府,就去了聽雨軒,據說是要將二小姐趕出聽雨軒呢!可你知道後來怎樣?那表小姐竟被二小姐給教訓了,被逼着從狗洞鑽了出來,那灰頭土臉的模樣,可是好看極了。”
福兒說得神采飛揚,那日,她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聽府中其他丫鬟們的描述,便可以想象得出,那表小姐是怎樣的狼狽。
“還有這等事?那二小姐膽子怎的這般大了?竟連大夫人的侄女兒都敢這般戲耍!”秦玉雙挑了挑眉,眸中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過,那個安寧,從什麼時候開始,似乎有些變了呀!
“可不是嗎?現在那表小姐住在錦繡閣內,每天張牙舞爪的,囂張得很,伺候的下人可真是受罪呢,幸好大夫人下了令,不讓表小姐去綺水苑,不然,大小姐和表小姐若是湊到了一起,那下人們更有的受的了。”福兒滔滔不絕,慶幸她是無雙閣的丫鬟,不用去受大房的罪。
秦玉雙好似捕捉到什麼,眸子一緊,揮了揮手,示意福兒不用再替她按摩,一雙眉峰微微擰着,似在思索着什麼,大夫人不讓表小姐去綺水苑?這可奇怪了,眸子微轉,猛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試探的開口問道,“大小姐可知道二小姐還活着?”
福兒皺了皺眉,“聽綺水苑的一個叫珍兒的姐妹偷偷告訴奴婢,大夫人不讓她們將綺水苑的事情說出來,更加不讓她們將外面發生的事情帶進綺水苑中。”
呵!果然!
秦玉雙眼睛一亮,劉香蓮這麼做的原因,是爲了不讓老爺知道大小姐在綺水苑內肆意欺負下人的事情吧,更加爲了不讓安茹嫣知道安寧還活着?
她大膽的猜想着,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好玩了,想了想安寧,再想了想大夫人母女二人,眼中劃過一抹算計。
“秦姨娘,馨兒剛學會了一支舞,馨兒跳給秦姨娘看,好不好?”安蘭馨匆匆進了房間,看到秦玉雙,滿臉期待與討好,沒了孃親的她知道,她必須要越來越優秀,才能討好照顧自己的秦姨娘,纔能有朝一日替孃親報仇!
想到大夫人和安茹嫣,安蘭馨那一雙眼中,便不自覺的劃過一抹恨意。
秦玉雙看到安蘭馨,心裡一喜,忙朝着安蘭馨招手,“馨兒,快過來姨娘這邊,跳舞以後有的是時間,今天,咱們先不跳舞,姨娘有重要的事情讓你去做。”
安蘭馨皺了皺眉,心中浮出一絲疑惑,“姨娘要馨兒做什麼?”
秦玉雙臉上的笑意更濃,拉着安蘭馨的小手輕拍着,“馨兒啊,你大姐姐病了這麼些時日了,你也不曾去看上一眼,這可是不對的!”
聽到秦玉雙提到安茹嫣,安蘭馨的臉色立即垮了下去,狠狠的甩開秦玉雙的手,“我不去!”
終究是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還沒有學會如何剋制與掩飾自己的情緒。
在她的眼裡,安茹嫣和大夫人是害死孃親的兇手,安茹嫣還親手殺死了她唯一的夥伴雪球,一想到那血淋淋的畫面,安蘭馨就無法控制心中的恨意,安茹嫣死了纔好呢!她纔不會去看她!
秦玉雙臉上浮出一絲慍怒,“你這是幹什麼?姨娘的話你也不聽了嗎?你娘將你託付給我,我自認也在好好的照顧你,今日,你竟如此頂撞,實在是傷了姨娘的心,姨娘以後還怎麼敢教你?”
秦玉雙發怒,安蘭馨頓時有些慌了,一張笑臉苦苦的糾結在一起,絞着手指,瑟瑟的喃喃,“可是……可是……”
“哎,我本想你和姐妹多聯絡一下感情,你再對大小姐有什麼心結,你們始終是姐妹,況且,你現在跟她交好,對你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秦玉雙看着安蘭馨爲難糾結的模樣,安蘭馨對安茹嫣有心結,這一點,她是看得出來的,每次一提到安茹嫣和大夫人,馨兒的反應都會異常激動。
安蘭馨緊咬着脣,內心似乎在做着劇烈的掙扎,她知道,若是自己不聽姨娘的話,那日後她在這侯府中,便會更加寸步難行,哥哥平日裡有公務在身,根本無瑕顧及到她,她也只有依靠着姨娘的庇護了。
“馨兒……去就是了。”終於,安蘭馨權衡再三,還是鬆了口,也許秦姨娘說的不錯,她雖然恨極了安茹嫣和大夫人,可在她在侯府勢單力孤的情況下,便也只有隱忍着,甚至討好她們了,但她心中卻是十分堅定,她的仇,她不會忘記!
“這才乖!”秦玉雙滿意的笑了,眼底卻是劃過一道光芒,“福兒,將你做的點心拿點兒給三小姐,讓三小姐給大小姐送過去。”
“是,奴婢這就去。”福兒福了福身,忙退了下去,不多久便提了一個食盒上來,交到安蘭馨的手上。
安蘭馨拿到了食盒,秦玉雙柔聲交代道,“你告訴你大姐姐,這雖然不是什麼上好的點心,但二小姐今日吃了讚不絕口,所以,就也給她送了一些過去,希望她喜歡。”
安蘭馨皺眉,“姨娘也給二姐姐送了嗎?”
二姐姐沒死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的,心中有些失望,對於那個曾經教過自己的二姐姐,她的心情是複雜的,二姐姐對她沒有壞意,她甚至是有些喜歡她的,可是,二姐姐的才華,以及將軍哥哥對二姐姐的青睞,這讓她嫉妒不已。
秦玉雙卻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擺了擺手,“快些去吧,時間耽擱久了,點心涼了就不好了,等你回來之後,再給姨娘看看你新學的舞蹈。”
“是,馨兒這就去。”安蘭馨聽到秦玉雙要看她跳舞,心裡一喜,便也沒有探尋太多,提着食盒,匆匆的出了房間。
已經走遠的她,卻沒有發現,她的秦姨娘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大夫人不讓安茹嫣知道安寧還活着,那麼她就偏偏不如她的意,哼,想起那晚安茹嫣受傷被送回來時,口中對安寧喊打喊殺的模樣,眼中的精光更濃,安茹嫣要是知道了安寧還活着,那這個侯府,怕又該翻天了。
綺水苑內。
一如既往的迴盪着安茹嫣凌厲的叫罵聲,不用想也知道,又有丫鬟惹怒了安茹嫣了。
安蘭馨提着食盒到了綺水苑,越是靠近這裡,她心中的恨意就越濃,但是,她卻努力的壓制着心中翻騰的情緒,告訴自己,現在她要忍,只有現在忍着,將來才能看到安茹嫣悽慘的下場。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做足了心理建設,才踏進了綺水苑的大門。
綺水苑,她很少來,這裡是大小姐住的地方,比起他們的瓊花院大了不少,其中的佈置,也是十分的精緻。
“三……三小姐,你來這裡幹什麼?”有丫鬟看到了安蘭馨,忙福了福身,但態度卻是有些不屑,要說在以前四夫人還沒死的時候,她們對三小姐也是頗爲有禮,但是,現在可不一樣了,這個三小姐沒了孃親,在這府中的地位,便是她們這些丫鬟也不用再將她放在眼裡。
安蘭馨感受到這個丫鬟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卻也不惱,扯出一抹笑容,“我是來給大姐姐送點心的。”
送點心?那丫鬟上下打量了一番安蘭馨,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想到今天大小姐似乎還蘊藏着怒氣,眼中頓時劃過一絲惡意,一轉眼的功夫,便對安蘭馨笑呵呵的道,“是這樣啊,大小姐正在房間裡,你送過去吧!我還有事,就不帶三小姐過去了啊。”
說着,便繞過安蘭馨,朝着另一邊走去,但走出幾步,卻躲在了假山的後面,看着安蘭馨提着食盒走向了大小姐的房間,臉上浮出一抹得逞。
“大小姐今天的脾氣還沒有發夠,誰叫三小姐送上門來了呢!”丫鬟眼睛一亮,正好,三小姐若是不小心惹得大小姐不快,還可以替她們分擔分擔大小姐的脾氣,她們這些丫鬟的日子纔好過一些。
房間裡。
安茹嫣正責罵着一個丫鬟,那丫鬟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猛地,砰地一聲,一個茶杯便重重的被安茹嫣摔了出來,她的目標本是跪在地上的那個丫鬟,卻怎知受傷的她一個不準,那茶杯便砸在了門口處安蘭馨的腳邊,應聲而裂。
“呀!”安蘭馨驚呼出聲,差一點兒,那茶杯就砸在了她的身上,感受到這屋子裡的高壓氣氛,安蘭馨心中冷哼,這個安茹嫣這般凶神惡煞,將軍哥哥定不會喜歡。
想到二姐姐及笄那日,安茹嫣對將軍哥哥的熱情,心中看好戲的想法更濃,目光落在牀上的安茹嫣的身上,此時的安茹嫣,哪裡還有以前那個世家小姐的優雅高貴?單是她臉上的猙獰恐怖,就已經讓人一看便會心生厭惡了,若是將軍哥哥看到安茹嫣此刻的狼狽模樣,定也會鄙夷不屑。
正如此想着,便聽到安茹嫣冷冷的聲音傳來。
“你來幹什麼?”安茹嫣看到安蘭馨,眼裡劃過一抹濃濃的不悅,她是來看好戲的嗎?她可沒有忘記自己親手摔死了安蘭馨那一隻寶貝畜生。
安蘭馨猛然回過神來,想到秦姨娘的交代,扯了扯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提步走進房間,“大姐姐,馨兒是給你送點心過來的。”
“哦?你有這麼好心?”安茹嫣冷哼出聲,似乎是不相信她的說辭。
安蘭馨嘴角僵了僵,卻又很快掩飾過去,將食盒放在桌子上,親手將裡面的點心拿出來,“這還是熱的呢!方纔送了些到聽雨軒,二姐姐吃了讚不絕口,說好吃極了呢!大姐姐,你也嚐嚐吧。”
安蘭馨不疑有他,按照秦玉雙的吩咐說道,說話間,已經端着一盤點心,走到了安茹嫣的面前。
安茹嫣臉色倏然僵住,耳邊迴盪着安蘭馨方纔說的那一句話,‘二小姐吃了讚不絕口’?
二小姐?安寧?安寧不是死了嗎?死了的人哪能嚐到點心,還讚不絕口?
“你說什麼?”安茹嫣雙手緊緊抓着牀單,目光如劍,狠狠的瞪着安蘭馨,厲聲問道。
安蘭馨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端着點心的手,朝前伸了伸,“大姐姐……你也嚐嚐吧。”
她方纔就是說的這一句呀!
安茹嫣臉上的怒氣更濃,一揮手,一把掃開安蘭馨的手,頓時將她手中的盤子掃落在地上,盤子應聲而裂,點心散落一地,安蘭馨也被那強大的力道給帶得一個踉蹌。
“不是這句!你前面還說了什麼?”安茹嫣凌厲的怒吼道,她已經失去了耐性,迫不及待的想要確定方纔她聽到的到底是不是她聽錯了。
看着眼前的安茹嫣,安蘭馨下意識的想到了她殺雪球時的畫面,手下意識的握緊,卻是凌厲的脫口而出,“二姐姐吃了讚不絕口,說好吃極了。”
她不知道安茹嫣爲什麼會突然發怒,但她知道,她恨極了眼前這個大小姐,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此刻的她,完全忘記了秦玉雙的交代,沖沖的跑出了綺水苑。
“等等!”安茹嫣見她要走,忙大聲喚住她,但蘭馨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聲音一般,腳步停也沒停的往外跑。
房間裡,安蘭馨走後,原本凌厲的氣壓越發的壓抑,那一股危險的氣息快速的彌散開來。
“穎秋!”安茹嫣大叫出聲,喚着自己的貼身丫鬟,此刻的她因爲方纔聽到的消息而震驚,而不甘,而憤怒,她要確認,她要確認安寧是不是真的還好好的活着。
外面的穎秋聽到叫聲,片刻也不敢怠慢,忙進了房間,看到大小姐滿臉的怒氣,一雙眼更是充滿凌厲的陰沉,穎秋心中咯噔一下,“小……小姐有何吩咐?”
“安寧到底死了沒有?”安茹嫣沒有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厲聲問道,凌厲的目光緊鎖着穎秋,似乎是要從她的臉上看到答案。
果然,穎秋身體一怔,“小……小姐……”
“她沒死對不對?”安茹嫣此刻無法形容自己的心中的怒氣與不甘,穎秋反應異常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明瞭答案,沒死?怎麼會沒死?安寧怎麼可以不死?
娘那天去了聽雨軒回來之後,爲什麼不告訴她安寧沒死?她爲什麼瞞着她?讓她以爲安寧真的死了?她心中開心着,因爲她此刻雖然很慘,但安寧卻比她更慘,命都沒了,她安茹嫣好歹也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此刻卻讓她知道安寧沒死的消息,那麼她前兩天的高興都白高興了嗎?這怎麼行?她怎麼能接受這個事實?這個消息,無疑是比利劍還要鋒利的刺進了她的心裡!
“噗……”
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噗地一聲,安茹嫣終究沒有承受得住這個事實帶給她的打擊,身體一仰,倒在牀上,昏迷了過去,意識消散之時,她的心中依然縈繞着安寧那越發美麗的小臉以及濃濃的不甘。
“啊……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快!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還不快去叫大夫人?”穎秋上前,看到安茹嫣吐出的那口觸目驚心的鮮血,頓時懵了一陣,回過神來,忙對着房間裡的丫鬟吩咐道。
那還跪在地上,本在受罰的丫鬟忙起身,朝着房間外跑了去……
錦繡閣中。
原本這個侯府最威嚴的錦繡閣,因爲表小姐劉寶兒的進駐,變了很大的模樣。
但此時,劉寶兒卻是坐在院子的涼亭裡,滿臉的憤怒,就連一旁的大夫人也是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你有本事再說一遍!”劉寶兒猛地起身,抽出了手中的軟劍,凌厲的指着面前的丫鬟。
那丫鬟被這一嚇,嚇得丟了三魂六魄,忙不迭的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表……表小姐……這不是奴婢要說的……是外面有人讓奴婢進來傳信……說,說請表小姐不要忘了那一千兩黃金,快些準備好,給那公子送過去,不然……”
“不然什麼?”劉寶兒朗聲一喝,想到那一千兩黃金的事情,臉上頓時青白交加,那人還敢來提這件事情,她還沒有找他算賬呢!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她,一想到那天接二連三所受的羞辱,劉寶兒氣得無以復加。
“不然……不然就請表小姐遵守承諾,再鑽一次!”那丫鬟硬着頭皮,戰戰兢兢的將這一句話說完。
“啊!”劉寶兒氣得跳腳,終於無法忍受心中的屈辱,瘋狂的大叫出聲,再鑽一次?她當然知道鑽的是什麼!
揮着手中的劍,朝着那丫鬟砍去,身旁的大夫人心中一緊,忙上前將憤怒的劉寶兒拉住,“寶兒,你冷靜點兒!”
平日裡打打這些下人也就罷了,只要不鬧出人命,就沒有什麼大事,但若是劉寶兒這一劍真的砍下去,殺死了這個丫鬟,便是她也沒有辦法在老爺那裡遮掩。
“姑姑!他們欺負寶兒都欺負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不爲寶兒做主!”劉寶兒狠狠的瞪着大夫人,她可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長輩,大聲的朝着她吼道,她在衛城過得好好的,都是這個姑姑將她叫到這安平侯府來,遭受到生平最大的屈辱。
壓不下這口氣,劉寶兒手中的劍一揮,本想砍了這個丫鬟的腦袋出出氣,可是,大夫人的阻擋,卻讓她只是削掉了那丫鬟的頭髮。
“啊……”這一次是那丫鬟驚叫出聲,整個人頓時呆在當場。
“還不快走,愣在這裡幹什麼?”大夫人見勢不對,立即朝着那丫鬟吼道。
丫鬟回過神來,顧不得她的頭髮已經散了一地,披散着殘留在頭上的青絲,忙不迭的逃似的跑出了涼亭。
“姑姑!我要回去告訴我爹爹,讓他給我做主。”劉寶兒狠狠的丟下手中的劍,她知道,那個聽雨軒有個高手在,她若是隻身前去,定討不了好處,但她劉寶兒可咽不下這口氣,她一定要報仇。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敢羞辱她的人,那麼羞辱了她的人,便不能活在這個世界上!
眼中劃過一道狠戾的光芒,劉寶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她聽雨軒有高手,她就不能找高手了嗎?想到自己的兩個師兄,他們的功夫連師父都誇讚,她收拾不了,那麼就讓師兄來幫她收拾!
兩個師兄從來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只要她劉寶兒一句話,兩個師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對,就這麼辦了,她現在就進屋給師兄們寫信,讓他們速速放下手中的事情,到京城來幫她。
想到聽雨軒的那個二小姐,以及踢了她的那個男人,哼,她劉寶兒便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正此時,綺水苑的丫鬟匆匆的進了錦繡閣內,看到涼亭裡大夫人的身影,忙焦急的趕了過來。
“不好了,大夫人……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張?”大夫人冷聲開口,當家主母的威嚴盡顯。
“大小姐她……”
“她怎麼了?”大夫人一聽到‘大小姐’三個字,立即緊張了起來,更是抓住了那丫鬟的手臂,捉得那丫鬟生疼。
“大小姐她吐血,暈倒了。”
丫鬟剛說出這一句話,大夫人便丟開了丫鬟的手臂,忙繞過了那丫鬟,匆匆跑出了錦繡閣,朝着綺水苑的方向而去……
劉寶兒看着還在涼亭內的丫鬟,不由得皺了皺眉,“你家大小姐吐血暈倒了?”
劉寶兒來的這兩天,還沒有見到自己的表姐安茹嫣,她曾提起,但姑姑卻好似避着她一般,不讓她見,這兩日,她也聽說了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天下第一不要臉”的事情,聽說當日可真的是丟盡了臉啊!
此刻,想到安茹嫣的狀況,劉寶兒頓時覺得自己比起她來,可是好了不少,安茹嫣可是在四國面前丟臉了呢!
“你,帶我去看看你家大小姐。”劉寶兒昂着頭,對着那丫鬟吩咐道,現在看看好戲去,給師兄們寫信的事情,回來再說!
綺水苑內,亂作一團。
請來了大夫,大夫一看,只丟下了四個字,“怒火攻心。”
大夫人命人將當時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伴隨着丫鬟的敘述,大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究還是讓嫣兒知道了真相,看到安茹嫣吐出的鮮血,大夫人是手下意識的緊了緊,她早料到嫣兒得知安寧沒死的消息,定會震驚,但卻沒有想到,竟怒火攻心到吐血昏厥。
大夫開了藥,又交代了幾句話,大夫人命穎秋給了打賞,便將大夫送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大夫人和劉寶兒,以及依舊在牀上昏迷着的安茹嫣。
劉寶兒算是明白了,原來自己的這個表姐竟恨不得那二小姐死啊,想到京城流傳的事情,據說,那日在四國祭上,表姐可是親口說出了她的一身才華,全是從她的妹妹身上偷來的。
原來如此啊!也對,若是她有一個這般有才的妹妹,她要麼利用她,利用不上就毀了她,她纔不會留下一個和自己爭奪光芒的人。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這一天,安茹嫣終究是沒有醒來,大夫人越發的焦急,大夫臨走時告訴她,嫣兒的身體,便只有一個人能夠治得好,那便是炎州的一個名醫,據說那人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人稱“妙手公子”,但那人卻有許多怪癖,非重症不醫,非多金不醫,非誠心不醫。
嫣兒現在的狀況,也只有將她的身體治好了,她心中的“病”才能夠有所好轉。
大夫人不管付出多少價錢,都要治好安茹嫣,現在,她便也只能親自去請,讓那“妙手公子”看到自己的“誠心”,希望他能到京城一趟,替嫣兒診治。
所以,第二天一早,大夫人便帶着顧大娘前往炎州,親自去請那“妙手公子”。
綺水苑內,安茹嫣醒來之時,眼睛還沒睜開,便想到自己昏迷前聽到的消息,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甚至比她身體的痛還要兇猛十倍百倍。
“沒死……爲什麼會沒死……”安茹嫣呢喃着,咬牙切齒,手狠狠的抓着牀單,發泄着心中的鬱結之氣。
劉寶兒聽到安茹嫣的聲音,在桌子旁吃着點心的她忙放下手中的點心,走到安茹嫣的牀邊,看着安茹嫣閉着眼,還糾結着怒意,心中暗道:看來,表姐對那二小姐的恨,還不是一丁一點兒啊!
眼中劃過一道光芒,挑了挑眉,“你放心,她現在沒死,不代表她永遠死不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安茹嫣心中一怔,立即睜開眼,看着這房中出現的陌生女子,“你是誰?”
她怎麼在自己的房間?還這般大大咧咧,好似將這房間當成她自己的一般。
“表姐,你不記得我了?我們小時候可一起玩過呢!”劉寶兒揚起下巴,神色之間難掩高傲之氣,她這個表姐雖然身份不低,但是,現在這模樣……哼,那比得上她劉寶兒?
表姐?安茹嫣聽着她的稱呼,猛地記了起來,“你是寶兒?”
娘說過已經請了寶兒到侯府來陪她,可是,這兩天卻不見寶兒的身影,她問過孃親,孃親只說寶兒還未到,她當然不知道大夫人之所以這麼搪塞她,只是不想寶兒將安寧還活着的事情說漏了嘴。
劉寶兒點了點頭,安茹嫣看着劉寶兒,想到她方纔說的話,眸子一緊,“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的她又是誰?”
劉寶兒挑眉,“你想的是誰,我說的便是誰!”
她和表姐都有同一個看不順眼的人呢!不過,她和表姐卻不同,表姐拿那人無可奈何,但她劉寶兒卻有辦法讓她真的死,想到自己已經吩咐人送出去的信,她想過不了多久,師兄便會收到,等師兄們到了京城的時候,那便是那個二小姐的死期了!
“安寧?”安茹嫣皺了皺眉,察覺到劉寶兒眼中的恨意與狠意,眸光微斂,“你和她有過節?”
不然,劉寶兒哪會有這樣的情緒出現在臉上?劉寶兒素來被嬌慣着,有什麼便寫在臉上,飛揚跋扈,人人都不敢惹她,她可是不知道怎麼遮掩自己的心思。
過節?劉寶兒眼裡劃過一抹不悅,“聽雨軒”給她那麼大的羞辱,又豈是“過節”二字就可以帶過去的?
“哪有!寶兒只不過替表姐不平罷了。”劉寶兒扯出一抹笑容,坐在安茹嫣的牀邊,她纔不會讓安茹嫣知道她在聽雨軒受辱的事情,那段經歷,她藏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讓別人知道?況且,若是表姐知道這件事情,定會看了她的笑話去。
“是嗎?”安茹嫣冷冷開口,雖然許久沒有見到這個表妹,但是,她卻聽聞了些許關於這個表妹的性子,她可不相信這個素來都以自我爲中心的劉寶兒會有這麼好心替她不平。
感受到安茹嫣的眼神,劉寶兒頓時覺得非常的不自在,揮了揮手,堅定的開口,“表姐你放心,你的願望很快便可以實現。”
“你要幹什麼?”安茹嫣皺了皺眉,她的願望?她希望安寧死的願望嗎?她現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安寧死。
“哼哼……”劉寶兒勾起一抹陰笑,夾雜着幾分冷意,“到時候,我將她的頭顱送到你的面前,表姐可別嚇着纔好啊!”
劉寶兒說得這麼明白,安茹嫣再猜不到她的意圖,那就是真的笨了,不過,她倒是樂得有劉寶兒動手,不管她和安寧有什麼過節,不管劉寶兒是不是如她所說的那樣,爲自己抱不平,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結果。
“好,表妹你可要說話算數,表姐可在這裡等着你!”安茹嫣嘴角一絲浮出一抹冷笑,安寧啊安寧,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大!躲過了一劫,是不是還能躲過第二劫!
聽雨軒內。
安寧打了一個噴嚏,碧珠聽到動靜,立即到房間拿了一個披風,送到安寧的面前,“小姐,你多穿點兒,彆着了涼。”
此刻的安寧在昨日飛翩搭建起來的簡易藥房內,看着方纔昀若採回來的毒草,閱讀着《毒典》上關於這株毒草的屬性,專心致志,聽到碧珠的關心,不由得笑了笑,“哪會冷?這太陽照進來,暖和着呢。”
安寧猛地一驚,是啊,暖和着呢,她怎麼會打噴嚏?莫不是有人又在念叨着她?
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劉寶兒的身影,她本以爲劉寶兒這兩天會來找她麻煩,卻沒想到,她竟沒有絲毫動靜,呵呵……她可不相信劉寶兒會轉了性,她此時不來,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會來找她出氣。
“小姐,這是什麼呀?”碧珠看着小姐手中的花草,生得極爲怪異,她從來都未曾見到過,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碧珠滿心好奇,伸手想要去觸碰,卻還沒有來得及碰到那株花草,就被安寧拍開了手。
“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心碰了你這條小命兒就沒了。”安寧瞥了她一眼,這可不是一株普通的植物,這正是她讓昀若“閒着沒事”的時候,出去尋的,《毒典》上的東西,又豈是人能夠輕易碰的?
碧珠一聽,嚇得花容失色,立即收回手,安靜的在一旁看着她家小姐侍弄着那一株據說“碰了便連小命兒都沒了”的花草。
京城一處酒樓的雅間內。
劉寶兒帶着丫鬟綠兒一進雅間,看到雅間內的兩個男子,眼睛倏地一亮,立即浮出滿臉的笑意,“大師兄,二師兄,你們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原本兩個正喝着茶的高大男子立即回過頭來,起身迎向劉寶兒。
“師妹……”二人異口同聲的開口,皆是身形高大,健碩威猛的男子,一個着青衫,一個着白衣,二人皆是滿臉熱切的看着劉寶兒,他們一接到劉寶兒的書信,便果然如劉寶兒所料的那般,放下手中的事情,立即趕到了京城。
“師兄……”劉寶兒原本還笑着的臉頓時垮了下去,楚楚可憐的嗚咽出聲,緊皺着眉心,小臉糾結在一起,撲進了青衫大師兄的懷中。
兩個師兄見劉寶兒哭了起來,兩顆男兒心頓時糾結在一起,劉寶兒不僅是衛城劉家的寶貝,也是他們兩人捧在手心中的寶貝,二人皆對劉寶兒有意,對劉寶兒更是有求必應,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滿足她,哪能看着劉寶兒這般哭泣?
“寶兒,你怎麼了?可是誰欺負了你?”白衣二師兄開口問道,瞧見寶兒被大師兄抱着,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
劉寶兒聽到“欺負”二字,哭得更是大聲,這一哭,將兩個大男人的心更是給哭軟了,劉寶兒雖沒有開口回答,但這哭聲,卻已經告訴了這師兄二人答案。
青衫大師兄臉色頓時變了變,“寶兒,到底是誰欺負你,告訴師兄,師兄替你討回公道,出這一口惡氣。”
這對他們二人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在衛城,大多數人都認識這個劉家小姐,談劉寶兒而色變,見到這個小祖宗,便繞着道走,但是,在衛城之外,卻難免碰到一些其他人,尤其是一些武林人士,劉寶兒的身手,魚肉百姓還是遊刃有餘的,但要是碰到真正的高手,便只有她吃虧的份兒,但劉寶兒又怎麼會讓自己吃虧?她有兩個免費的保鏢,不用豈不是浪費?
劉寶兒又怎麼會不知這兩個師兄對她的心思,有一次,兩位師兄還爲她大打出手,這更加滿足了劉寶兒的虛榮心,不過,她卻看不上他們任何一人,他們便只有做她劉寶兒的保鏢的命,至於夫君嘛……腦海中浮現出那日裡的那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她的夫君,便只能如那個男子一般俊,有他一般的氣勢才能配得上她劉寶兒。
勾了勾嘴角,劉寶兒聽到大師兄的話,眼中劃過一抹得逞,“你們若是再不來京城,就差一點兒看不到寶兒了,師兄……你們不知道,那人要殺了寶兒!”
劉寶兒當然不會告訴這師兄二人她受辱的事情,只說是有人要她的命,反正在劉寶兒的眼裡,只要自己努力鼓吹,師兄們定會幫她。
“啊?殺了你?哼,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想對你下毒手,告訴師兄,師兄去替你教訓教訓他!”白衣二師兄驚跳而起,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對於他自己的功夫,他心中有數,便是一些高手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劉寶兒嘟着嘴,長長的抽泣了一聲,“教訓的話,還是免了吧,免得你教訓了她,等到你們走了之後,她又來找寶兒的麻煩,那時候,恐怕要真的殺了寶兒了……寶兒死了不要緊,可死了,寶兒就不能陪二位師兄了。”
劉寶兒眉心皺得更緊,師兄二人雖然功夫不錯,但心思卻不怎麼細膩,沒有察覺劉寶兒眼底劃過的那一抹異樣的神色。
“哼,既然如此,那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那人便是。”青衫大師兄冷哼一聲,眼中浮出一股濃烈的殺意。
劉寶兒一聽,心中大喜,但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來,“這……不太好吧!”
“什麼不好的?殺了那人一了百了,寶兒,你是怎麼了?莫不是被那人欺怕了不成?這可不是以往的你。”白衣二師兄打量着劉寶兒,以往的劉寶兒殺便殺,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莫不是這一次,寶兒真的被那人欺負怕了不成?這個猜測浮現在腦海,白衣二師兄胸中的殺意更濃,他喜歡的女子,怎能容別人這般欺負?
劉寶兒眸光微轉,“那好,寶兒便聽師兄的。”
說罷,劉寶兒又撲進白衣二師兄的懷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更是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白衣二師兄沒有料到劉寶兒會有如此舉動,整個人僵住,頓時滿臉通紅。
瞧見劉寶兒那燦若秋水的雙眸,再次堅定的承諾道,“寶兒,你放心,師兄一定替你殺了那人!”
“不,寶兒要親自來。”劉寶兒狠狠道,那天在聽雨軒所受到的羞辱,她要親自討回來,殺了她,太便宜她了,她要讓安寧從她的胯下鑽過,受胯下之辱,不僅如此,她更要折磨她,讓她慢慢兒的看着自己死,她要讓她在她面前求饒,但即便是求饒,她也不會放過她,想到對錶姐的承諾,她還得將她的頭顱給砍下來,送給表姐做禮物。
想到此,劉寶兒哈哈的笑出聲來,哼,得罪了她劉寶兒,也想輕鬆的活下去,沒門兒!
兩日後。
安寧換上一襲銀色錦衣,頓時化爲了一翩翩公子,今天是雲錦表哥視察店鋪的日子,表哥如今去了虞山,便由她代替表哥去走一遭,這一次出門,安寧帶上了碧珠,這幾日,碧珠每晚跟她學看賬,進步很快,碧珠的認真她看在眼裡,心中十分滿意,既然已經教了她看賬,碧珠也知道了她的一些秘密,她對碧珠便沒有什麼避諱,帶她出來見見她們的產業也不錯,不過二人卻將飛翩支開了。
碧珠這丫頭,可是愛極了八珍閣的點心,還曾在安寧面前說,“若是碧珠能將八珍閣的東西,每樣嘗上一點,哪怕是一口,碧珠死也滿足了。”
此刻,碧珠看着滿滿一桌子的點心,激動得無以復加,迫不及待的往口中塞,那模樣,逗笑了安寧,“慢慢吃,這只是一部分而已,吃了繼續讓他們送上來。”
碧珠滿口塞着東西,連話都沒法說清楚,忙不迭的點頭,此刻她可顧不得什麼形象,八珍閣有規矩,每位客人每天只能買一樣,並且還是高價,今天這麼多美食擺在她的面前,是她想也沒有想到的事情,她又怎能不激動呢?
“你在這裡吃着,我去琳琅軒看看。”安寧交代道,看碧珠的模樣,一時半刻應該是捨不得離開這裡了。
碧珠怔了怔,覺得有些不妥,忙戀戀不捨的放下手中的點心,“小姐……奴婢……”
“罷了,你且在這裡飽飽口福,要什麼,便跟掌櫃的說,完事兒了,就去琳琅軒找我便成。”安寧將她按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滿臉笑意。
說罷,便走出了雅間,碧珠坐在這二樓的雅間裡,雖吃着好吃的東西,卻專門靠近了窗戶的位置想目送小姐,片刻,便看到小姐的身影出現在了樓下,一邊吃着,一邊目送着小姐,突然,碧珠眼睛一怔,手中的點心頓時落在了地上。
“小……小姐……”
想也沒想,碧珠衝出了雅間,往樓下跑去,剛纔……剛纔她竟見到兩個男子將將小姐擄上了一輛馬車,心中的擔憂不斷的蔓延,碧珠跑到了街上,顧不得所有,不停的追着前面那輛馬車,大聲的叫喊着,“小姐……小姐……”
馬車越走越遠,馬車上,安寧在上了馬車的那一刻,便已經聽出了馬車上等着她的那個女子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劉寶兒。
“表小姐找安寧可有事?”安寧被蒙着眼,但她感受得到這馬車上,除了劉寶兒,還有一個男子和另外一個女子,呵!是劉寶兒找來的幫手嗎?
“有事?當然有事!”劉寶兒冷哼出聲,想到自己的盤算,眼中劃過一抹狠毒,吩咐外面駕着馬車的二師兄,朗聲開口,“師兄,快些,等會兒定要好好收拾她!”
而此時追着馬車的碧珠,好幾次因爲腳步太急,撲倒在地上,想到小姐的安危,碧珠強忍着痛,馬車已經跑出了老遠,她依舊不停的追着,正此時,不遠處兩匹駿馬奔來,駿馬上的玄衣男子確認了眼前的人正是碧珠無疑,心裡一緊,忙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家小姐呢?”
他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一個猜測在腦海中慢慢清晰。
碧珠聽到宸王蒼翟的聲音,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焦急的開口,“宸王殿下,小姐她……她被一輛馬車帶走了,快……奴婢求宸王殿下,快去救小姐!”
碧珠已經虛弱不堪,臉色蒼白,蒼翟聽了她的話,眸中劃過一道歷光,“銅爵,帶碧珠上你的馬!”
說罷,勒着繮繩的手緊了緊,眼裡凝聚起一股陰鷙,策馬快速追着那輛馬車而去……
寧兒,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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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劉寶兒要倒黴了,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親們週末愉快~
七十八章 蝕骨殘忍讓她生不如死
馬車載着安寧徐徐前行,竟出了京城城門。
馬車上,安寧被蒙着雙眼,但是,不用看,她也能夠想象得出此刻劉寶兒的臉上是怎樣的得意,劉寶兒找上門來,是她預料之中的事情,但卻沒有料到,她竟然還請了兩個幫手!
師兄麼?安寧想着方纔劉寶兒的稱呼,劉寶兒被他爹送去了山上學藝,她的兩個師兄,她前世也略有耳聞,大師兄常年一身青衫,二師兄始終一襲白衣,在劉寶兒拜師之前,這二人在江湖上的名聲還不錯,人稱“青白雙俠”,但是,自從有了劉寶兒這個飛揚跋扈的師妹,二人爲了討好劉寶兒,對她有求必應,爲了劉寶兒那點小性子,可是做下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手段更是殘忍至極,因此,劉寶兒被人看做禍害之時,這二人也被冠上了“青白雙煞”的名號,這三人,幾乎是人人談之色變,人人得而誅之。
劉寶兒爲了對付她,竟將這二人一同給請了來,看來,劉寶兒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表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安寧沉聲開口,雖然在他們的控制之下,但心中依然沒有絲毫驚慌,她知道自己有什麼籌碼,心中越是慌亂,對自己越是沒有好處。
劉寶兒冷哼一聲,眼中劃過一絲得意,“去哪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劉寶兒一早便計劃好了,這兩天她可沒有閒下來,已經爲安寧找了一個很好的葬身之地,一直循着機會,今天,她好不容易出了安平侯府,她便讓兩位師兄準備好,便是光天化日之下又如何?她的兩位師兄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將她給擄上了馬車,平日裡在衛城乃至其他地方,這樣的事情他們可沒少幹,早已經駕輕就熟。
這一次,她一定要讓安寧死得很慘!
想到自己的算計,劉寶兒竟哈哈的笑出聲來,笑聲在馬車中迴盪,透着絲絲寒意,安寧聽在耳裡,眉心不由得皺了皺,馬車很快便在一處破廟外停下。
“寶兒,到了。”外面的駕着馬車的白衣二師兄開口,人已經跳下了馬車。
隨即綠兒掀開了簾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劉寶兒下了馬車,劉寶兒揚了揚下巴,吩咐綠兒在外面守着馬車,便對着還在馬車內的青衫大師兄吩咐道,“師兄,快些將她弄下來。”
很快,青衫大師兄扛着安寧下了馬車,當安寧感覺到一陣重重的衝擊襲來,此刻的她,已經身在破廟之中,被人摔在地上,安寧忍着痛,心中暗自低咒出聲,咬了咬脣,卻是隱忍着。
猛地,矇住雙眼的黑巾被扯開,安寧重見光明,第一時間看到的便是劉寶兒那張狂的笑臉,以及那雙眼睛之中閃爍着的陰毒與得意。
安寧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一間破廟,按照方纔馬車行駛的時間,她可以推斷,這裡定是離了京城好遠,更不難猜想劉寶兒的意圖。
“看什麼看?再看你安寧也在我劉寶兒的手中!”劉寶兒冷哼一聲,上前一步,高昂着下巴,斜睨着安寧,細細的打量着,這安寧長得真是不錯,據說纔剛及笄不久,便已經出落得這般動人,便是她這個女兒身,也察覺得到她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迷人氣息,實在是讓人移不開眼哪,據說,表姐的原本“第一才女”的名號,也是利用安寧而得來的,也難怪了,這樣才色俱佳的女子,表姐又怎麼容得下呢?
心中浮出一絲冷笑,今天安寧落到了她劉寶兒的手中,就休想有活命的機會。
猛地,轉開視線,不經意間,落到了白衣二師兄的身上,瞧見他看安寧眼中之中帶着的那一絲癡迷,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張臉,竟連她二師兄都迷了去,心中的不悅頓時更加濃烈,冷冷開口,“二師兄,她長得好看?”
“好看。”白衣二師兄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回答道,方纔他在外面駕馬車,沒有見着她,便是剛剛下馬車時的那一瞥,這個女子也是用黑巾遮着雙眼,此刻黑巾被拿開,那雙明眸在那張巴掌大的臉上,當真是熠熠生輝,燦爛迷人,本是一個女子,卻是一身男子裝束,平日裡劉寶兒在外行走,也有不少扮作男子的時候,他本以爲劉寶兒就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在這個女子面前,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劉寶兒和這個女子,簡直就是泥與雲的差別。
“好看?”劉寶兒倏地拔高語調,抽出腰間的軟劍,狠狠的拍在白衣二師兄的胸膛上,滿臉的怒意,他竟不但沒有醒過來,還當着她的面兒稱讚安寧好看?
劉寶兒雖然看不上這兩個師兄,但她那高高在上的虛榮心,卻是早已經將這兩個師兄看做自己的所有物,便是她不喜歡,她也不會讓他們喜歡上別人,那個人是安寧更是不可能!
白衣二師兄被這一拍,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反應,立即將視線從安寧的身上移開,忙不迭的在劉寶兒身旁討好,“師兄是說寶兒好看,這女子怎麼比得上我們的寶兒?”
這個女子遲早得死在劉寶兒的手上,只是可惜了這麼一張美麗的容顏,若是再養個幾年,這女子定然會是傾國傾城之姿。
白衣二師兄雖然惋惜,但他卻可不會因爲這麼一個將死的人,而得罪了他的小祖宗!
“哼,師兄在想什麼,寶兒又怎麼會不明白?”劉寶兒冷哼一聲,目光在安寧的身上游移,那眼神中透露出來的邪惡算計,讓人渾身生出一股酥麻。
安寧微微蹙眉,直覺告訴她,這個劉寶兒的腦子裡想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果然,劉寶兒揚起一抹笑容,親暱的挽着白衣二師兄的手臂,“二師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你覺得她長得好看,那寶兒就將她送給你如何?安平侯府二小姐,聽說剛及笄不久,瞧這模樣,定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箇中滋味兒定然消魂。”
安寧眸子一凜,袖口下的手倏地握緊,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這個劉寶兒,竟然這般惡毒!
“哼,瞪什麼瞪?”劉寶兒察覺到安寧的視線,怒哼一聲,隨即轉臉看向白衣二師兄的時候,又恢復了一臉的笑容,“師兄,你覺得如何?想送給你嚐嚐滋味兒,寶兒再來折磨她也不遲!”
白衣二師兄因爲劉寶兒的這句話怔住片刻,清醒過來,明瞭她的意思,忙沉下臉,臉上更是多了一分焦急,“寶兒,你誤會了,師兄的心裡只有你……”
“寶兒當然知道師兄的心裡只有寶兒,不過,男人嘛……師兄不也有去花樓的時候嗎?”劉寶兒眸光轉動着,眼中的不懷好意更濃。
白衣二師兄身體一僵,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寶兒……我……”
自從喜歡上寶兒以後,他雖然依舊有去花樓,但是,卻是瞞着劉寶兒偷偷的去,卻沒想到,劉寶兒竟然知道,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青衫大師兄,卻是瞧見了他眼中的無辜。
“師弟,這可不是我說的。”青衫大師兄忙擺着手,在一旁看着好戲,他可是巴不得劉寶兒因爲這件事情冷落二師弟,那麼他得到寶兒的機會便更大了,不是嗎?寶兒深得劉家老爺疼愛,娶了寶兒,可就等於娶了劉家的半壁家產,那好處可不是一丁點兒。
安寧看着這三人的互動,眸光微斂,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
“表小姐,兩位公子都一表人才,且對你如此情深意重,當真是讓人羨慕至極。”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人畜無害,這笑容雖然迷惑不了對她滿心敵意的劉寶兒,但卻降低了劉寶兒兩位師兄的防心。
他們對劉寶兒又怎麼會不瞭解?劉寶兒生性跋扈,眼前這女子卻溫婉無害,想起劉寶兒向他們的描述,當時雖然激憤不已,但此刻,看到這麼一個嬌弱女子,他們心中也是明白了過來。
可那又怎樣?劉寶兒既然要讓這個女子死,那麼,這個女子便斷然沒有活下去的可能,這樣的事情曾經發生了不知道多少,在他們二人眼裡,劉寶兒的命令就是一切,哪怕是她要讓他們二人去皇宮之中刺殺皇帝,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此刻聽到這個女子這番誇讚,二人心中原本的防備漸漸的消失。
“哼!”劉寶兒冷哼一聲,“你休想打什麼主意,你今天是逃不過我劉寶兒的手掌心。”
安寧挑眉,“這一點安寧自然是知曉,安寧也不會想着逃,只是,安寧在想,兩位公子都對錶小姐這般疼愛,可不知道表小姐到底對哪一位傾心。”
安寧話落,果然看到劉寶兒臉色怔了怔,而兩個師兄互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將目光都停駐在劉寶兒的身上,眼中隱隱含着期待與緊張。
安寧見預期的效果正在慢慢的顯現,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繼續開口說道,“東秦不比西陵國,西陵女子一人可以娶很多男子,幾位生在東秦國,東秦國的民風,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只能獨嫁一人,不知二位公子哪一位能夠有抱得佳人歸的好運?能夠抱得佳人歸,那當真是運氣極好的,只是就可惜了另外那人了,心愛的女子和別人洞房花燭,這等滋味兒……”
“你給我閉嘴。”劉寶兒怒喝出聲,打斷安寧的話,這個安寧,明明就是在故意挑撥他們三人的關係,正要上前給安寧一個耳光,卻被兩位師兄攔住。
青衫大師兄握住劉寶兒的手腕兒,滿臉急切的看着她,“寶兒,大師兄一直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就已經愛上了你,你也喜歡大師兄對不對?你要嫁的人是我對不對?”
要說安寧先前的那句話在兩位師兄之間劃出了一道鴻溝,那麼安寧後面的這句話,無疑是刺激到了兩個男人內心最在意的地方,這一點,他們二人有何嘗沒有想過,只是,以前彼此都沒有點明罷了,此刻經安寧這麼一說,將他們內心所擔心的,全部都搬到了檯面上,若是今天不從劉寶兒口中得到一個答案,他們心中怕是不會安心。
“你放開寶兒,寶兒喜歡的人是我,昨天她還親了我。”白衣二師兄上前,一把推開青衫大師兄,拉着劉寶兒的手腕兒,將她給奪了過去,牢牢的抱在自己的懷中。
劉寶兒雖然練過武功,但力氣比起她的師兄來說,還是略遜一籌,被禁錮在他懷中的劉寶兒想要掙脫,可這個時候,白衣二師兄又怎麼會讓她如願?只要劉寶兒出了自己的懷抱,那麼便意味着他似失去了一些希望。
青衫大師兄目光凌厲的瞪着自己的師弟,“親你?”
想到昨日裡發生的事情,青衫大師兄眸子一緊,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劍,朝着白衣二師兄刺去,凌厲的劍勢,沒有因爲他是他的師弟而有絲毫留情,倒像極了對待敵人的狠辣。
白衣二師兄沒有想到大師兄會這般狠毒,眼看着那劍便要刺入他的身體,身形敏捷的一閃,但是,這一閃卻是讓劉寶兒給掙脫了出去,懷中女人的溫度消失,白衣二師兄低咒出聲,一擡眼,卻已見到已經掙脫了他懷抱的劉寶兒被青衫大師兄給拉進了懷中,更加刺激他的是,大師兄竟然握住劉寶兒的雙肩,俯身便朝着劉寶兒的脣親了去。
青衫大師兄此刻只想證明自己勝師弟一籌,寶兒親過他是嗎?那麼,他便讓他看看,他也可以親寶兒,他也和寶兒有如此親密的舉動,眸子變得深沉,此刻,自己喜歡的女人就在自己面前,和自己相距這麼近,更是刺激了大師兄心中燃燒着的火焰,就連血液也沸騰起來,一點一點的朝着劉寶兒的脣靠近……
平日裡劉寶兒和他們師兄弟二人雖然親近,他最多也就是抱抱劉寶兒,但在他的腦子裡已經幻想過無數遍劉寶兒成爲他女人之時的畫面,這雙脣,他早就想佔有了,如今,這個契機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不要……你要是敢,我定要殺了你!”劉寶兒大吼出聲,看着他的臉朝自己靠近,心中厭惡至極,想要推開他,可是,她的雙肩被他固定着,根本使不上任何力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張放大的臉不斷靠近,隨即,雙脣被封住,劉寶兒腦袋一片空白,好似跌落地獄。
怒意高漲,劉寶兒此刻恨不得殺人,她沒想到大師兄竟然真的敢違逆她的意思。
能吻她劉寶兒之人,必定是她看得上的人,怎麼能被大師兄佔去了便宜?脣上的觸感傳來,心中的厭惡不斷的浮上來,用力掙扎着,想要將他推開,可青衫大師兄當然不會讓她如意,他還沉浸在這個親吻之中,劉寶兒雖然跋扈,雖然殘忍,但卻是一個嬌慣的千金小姐,那番滋味兒,自然比起青樓花娘要消魂的多,加上她又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單單是一個吻便激起了他身體的慾望,他不但捨不得放開,更加想完全佔有懷中這具嬌軟的身體。
只要寶兒成了他的人,那麼二師弟便沒有辦法再和他搶,這個想法跳進青衫大師兄的腦海中,那雙眸中的顏色越發的深沉,好似受到眸中魔怔一般,他的手撫上了劉寶兒胸前的柔軟。
劉寶兒心裡一怔,察覺到他的意圖,那渾濁的呼吸更是讓劉寶兒厭惡至極,膝蓋一擡,狠狠的踢向他的命根子。
“唔……”青衫大師兄悶哼出聲,頓時放開了劉寶兒,雙手捂着命根子上下亂跳,痛得呲牙咧嘴。
劉寶兒得到自由,不停的擦着自己的嘴,好似上面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般,狠狠的瞪着青衫大師兄,毫不猶豫的上前,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大師兄的臉上,啪的一聲,就連一旁的安寧也是怔了怔。
看着他們師兄妹三人方纔的內訌,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劉寶兒自視甚高,單是看她眼中的厭惡以及這個耳光的重量,便可以窺探得出,劉寶兒定是覺得被狗咬了一口,那樣子,怕是恨不得將她那被青衫大師兄吻過的脣給割了!
目光掃過那白衣的二師兄,安寧眉毛微揚,爲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震驚,此刻,那白衣二師兄眼中好似燒紅了怒火,雙手緊握成拳,額上更是青筋暴跳着,那雙如刀劍一般鋒利的視線,灼灼的停留在青衫大師兄的身上,似乎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你竟敢這麼對寶兒!”白衣二師兄咬牙切齒,氣勢洶洶的上前,趁着青衫大師兄吃痛,狠狠的抓住他的衣襟,怒目而視。
“師弟……師弟……”青衫大師兄被他眼中的殺意所震懾,他們兄弟二人雖然曾經爲劉寶兒大打出手,但是,卻從來沒有這般赤裸裸的敵對過,自己方纔的舉動,定是惹怒了這個師弟,但是,他心中所想的,難道他就沒有這麼想過嗎?想到此,青衫大師兄眸子一緊,迎着他的怒視,冷哼一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在花樓抱着花娘的時候,難道沒有將懷中的人當成寶兒?”
轟的一聲,這句話無疑是一記驚雷,在整個破廟之中炸開,更加刺激到了方纔三人的僵局。
劉寶兒拿回了劍,此刻,她只想殺人,這兩個男人竟然這麼侮辱她,是她師兄又如何?她照殺不誤,不過……目光落在一旁的安寧的身上,劉寶兒找回了些許理智,她知道,今天的目的是要讓安寧不得好死,她還必須得利用兩位師兄。
眼中劃過一道惡毒,劉寶兒厲聲吼道,“你們誰若是佔了她的身子,我便和誰在一起。”
哼,她今天便讓安寧嚐嚐被踐踏的滋味兒!而至於這兩個男人,劉寶兒眼底劃過一抹詭笑。
安寧身體一怔,更加警惕起來,袖口中的手快速的找到某樣東西,渾身充滿了防備。
原本還對峙這的兩個師兄聽到劉寶兒的話,也是難掩吃驚,沒想到劉寶兒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真的?”白衣二師兄微微皺眉,似乎要確認他是不是聽錯了。
劉寶兒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是,當然是真的,二師兄,你若是奪了她的清白身子,讓她受盡折磨,也算是替寶兒出氣了,寶兒以後就嫁給你。”
“好,寶兒你要說話算數。”白衣二師兄心裡一喜,方纔他就對這個叫做安寧的女子有些心動,能有這樣的好處,當真是正合他意。
說罷,白衣二師兄便鬆開抓着大師兄衣襟的手,一把將大師兄推到在地上,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冷哼,只要他辦成了這件事情,寶兒就會是他的人了!
高興的轉身,看向那個身着男裝的美麗女子,他今天運氣怎的這般好,看來老天爺都在眷顧他,目光上下打量着安寧,這等小美人若是給他做妾,便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這怕是不可能了,寶兒不會放過這個女人,但能有一日消魂,他便也心滿意足了。
安寧利眼微眯着,看着那白衣的二師兄朝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餘光掃到劉寶兒眼中閃爍着的幸災樂禍,眸光微沉,摩挲着已經已經在她指間的東西,“這位公子,你怎的這般傻?你當真以爲你若對我做出什麼事情來,你的師妹便會嫁給你?她不但不會嫁給你,還會以此爲藉口,你便再沒有得到她的可能。”
劉寶兒又豈是說話算話的人,她不過是在利用這個男人罷了!
那白衣二師兄猛地頓住腳步,眉心皺了皺,以寶兒的性子,這一點不是不可能。正猶豫着,身後便傳來了劉寶兒的催促聲,“二師兄,你不要聽她的,寶兒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二師兄喜歡寶兒,寶兒知道,寶兒也喜歡你,寶兒不介意你有別的女人,你快些按照我說的做,不然寶兒就不理你了。”
劉寶兒聲音之中個多了一絲嬌軟,似在甜膩的對他嬌嗔,這聲音頓時讓二師兄的骨頭都酥了,當下便立即點頭,“寶兒,你讓師兄做什麼,師兄就做什麼,師兄都聽寶兒的。”
話落,便繼續朝着安寧一步一步的靠近,身後的劉寶兒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眼中的狠毒亦是越發的濃烈,心中暗自腹誹: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嗎?等你收拾了安寧,我便讓你去死,到時候,你是不是也會這般聽話的自己去尋死?
哼,沒腦子的男人!只配被她利用,妄想做她劉寶兒的夫君,下輩子都沒機會!
隨着白衣二師兄的靠近,安寧下意識的往後退,眸中的冷意越發的濃烈,她已然準備好,只要他一靠近,她便會立即射出手中的那根銀針,想到那根銀針上所加的料,心中冷哼,便是一頭老虎被銀針所傷,都會被痛苦折磨而死,更何況是一個人!
“小美人兒,你別怕……雖然你今天難逃一死,但在死前,我定會好好待你,讓你不至於在死時,都還沒成爲真正的女人。”白衣二師兄露出下流的眼神,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嫌惡,拈着銀針的兩指倏地一緊,正要將手中銀針激射而出,卻猛地感受到空氣中一股凌厲的氣勢襲來。
“啊……”一聲悶哼,不是出自別人,正是從白衣二師兄的口中傳了出來,此時的他,雙眼爆張,面目猙獰,似乎帶着幾分不可思議,他的頭上硬生生的插着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斃命,整個人轟然倒地。
安寧一驚,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劉寶兒以及地上臉色蒼白的青衫大師兄一時之間都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吃驚的看着方纔還活生生的二師兄,此刻毫無氣息的躺在地上,那白衣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紅。
“寧兒……”熟悉的聲音,拉回安寧的神思,回過神來的她,身體卻已經落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熟悉的氣息,將熟悉的心安帶給了安寧。
“寧兒,可有事?他們有沒有傷到你?”馬不停蹄趕來的蒼翟握着安寧的雙肩,滿臉焦急的上下打量着安寧,動作卻是輕柔得好似害怕碰碎了她一般,這些人,若是真的傷到了寧兒,他蒼翟定會不顧一切代價,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感受到他的關切,安寧心中一股暖意流竄着,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蒼翟會在這個時候趕來,她本以爲自己是孤軍奮戰,卻沒想到,她的身邊還有爲她趕來,陪她一起的蒼翟,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溫暖得宛如冬日裡的陽光,擡手輕輕擦掉蒼翟額上的汗水,“怎地這般緊張,衣服都汗溼了。”
溫柔的語調,輕柔的觸碰,如一股和風,將蒼翟緊張的心撫平,蒼翟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頓時鬆了一口氣,寧兒這般鎮定,想來是沒事了,還好沒事!他怎麼能不緊張?一聽說寧兒被擄走,他的心便揪在一起,呼吸都好似要停止了一般。
現在看到寧兒終於沒事,方纔緊張的蒼翟,此刻才露出一個笑容,但是,想到將寧兒擄走的人,蒼翟那深邃的眸子便是一緊,渾身的凌厲之氣,好似又在那一瞬間聚攏,縈繞在他的身體周圍。
剛纔要不是他及時出手,將那個白衣男人給殺了,現在寧兒是不是已經受到傷害了?
目光掃過地上那個已經死了的白衣男子,再轉移到在場的其他兩人身上,看到劉寶兒之時,蒼翟眼中頓時激射出一道歷光,“是你!”
劉寶兒早已回過神來,她也沒有想到這個英俊的男人竟來了,方纔看到他對安寧的那份關心在意,心中不禁浮出一絲妒意,這般優秀的男人,竟在有她劉寶兒的地方跟安寧獻殷勤,這她又怎能看得下去?
“是我又怎樣?識相的就快些滾,本小姐饒你不死,我只要她的命,與你無關!”劉寶兒輕哼出聲,眼前這個男子深不可測,最好是將他支開。
無關?蒼翟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冷哼出聲,“你要她的命,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與他無關?只要是安寧的事情,又怎會與他無關?
“你……”劉寶兒心中微怔,眼中的不悅更濃,看着地上死了的二師兄,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如今少了二師兄幫忙,她便只有將希望寄託在大師兄的身上了,視線轉移到青衫大師兄的身上,劉寶兒眸光微閃,片刻間,臉上浮出一絲擔心,靠近大師兄的身旁,“大師兄,你好些了嗎?方纔……寶兒……寶兒……”
劉寶兒心中憤怒不已,想起方纔那一個讓她厭惡的吻,她便恨不得殺了大師兄,但是此刻,她卻不得不強忍着心中的怒意,重新對他示好,“寶兒不是故意的,大師兄可還在怪寶兒?”
方纔劉寶兒的那一踢,此刻大師兄的命根子都還硬生生的發疼,她可是絲毫也沒有留情,差一點兒,他下半輩子的性福就毀在寶兒的腳上了,此刻看到她臉上和方纔截然相反的表情,以及她剛剛對二師弟的那一番表白,臉上浮出一絲冷意。
大師兄的反應讓劉寶兒心中一涼,大叫不好,大師兄定然是生她的氣了,想到自己方纔的舉動,臉色沉了沉,好似豁出去了一般,湊上自己的紅脣,如方纔大師兄吻她時的那樣,親吻着他,動作雖然生澀,但是卻讓青衫大師兄的身體一怔,腦袋片刻空白。
安寧看到她的舉動,微微皺眉,心中卻是瞭然,這個劉寶兒,當真是豁出去了啊!方纔那般嫌惡,此刻竟用自己使起美人計來了,果真好手段!
“大師兄,你現在可以原諒寶兒了嗎?寶兒錯了,寶兒以後做大師兄的妻子好不好?天天跟大師兄在一起,大師兄想對寶兒怎樣就怎樣。”劉寶兒微微低着頭,強忍着心中的憤怒。
但這模樣在被方纔劉寶兒那突如其來的吻的刺激下的大師兄看來,卻是嬌羞得好似可以滴出水來,剛纔那一個吻,無疑是抹平了青衫大師兄對劉寶兒的所有怨懟,心中又沸騰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寶兒方纔都……”劉寶兒緊咬着脣,“還能有假嗎?”
大師兄心中一喜,“過些時日,我就去你家提親。”
劉寶兒微怔,但卻沒有讓大師兄察覺出絲毫端倪,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冷哼,提親?過了今天再說,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但劉寶兒卻已經知道,自己已經重新控制了這個男人,擡眼關切的對上他的雙眼,“師兄,寶兒扶你起來。”
等到劉寶兒將青衫大師兄扶起,再一次看向安寧之時,她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自信,安寧沒有武功,面前這個宸王,便是再深不可測,她和大師兄聯手,也不一定會敗給他,只要解決了宸王,那麼安寧依舊是她案板上的肉,任她宰割!
今天,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安寧活着走出這個破廟。
“師兄,替寶兒殺了她。”劉寶兒用劍指着安寧,語氣堅決不容置喙。
青衫大師兄如願的得到佳人的承諾,心裡正歡喜着,此刻劉寶兒的要求,他又怎麼會拒絕?即便是劉寶兒不讓他去殺安寧,他也會主動取了安寧的人頭,送到劉寶兒的面前,以搏佳人一笑。
青衫大師兄看向那個突然出現在這裡,殺了二師弟的男人,這個男人不簡單,他第一眼便有這樣的認知,但是,他的功夫也不可小覷,爲了劉寶兒,他定要拼上一拼。
握着手中的劍,首先朝着蒼翟刺去,卻還沒有來得及碰到蒼翟的身體,身體便是一怔,一根銀針刺入他的身體,在同一時間,另外一根銀針卻是沒入了劉寶兒的手臂上。
輕微的刺痛,如被蚊子叮咬了一下而已,但是,那瞬間的酥麻便從傷口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來,快得讓人還來不及反應,整個身體便好似沒了知覺一般,什麼都控制不了。
“你……”劉寶兒看着安寧嘴角勾起的那一抹詭異的笑,心中頓時明白,定是安寧做了手腳,“你對我們做什麼?”
這時,安寧繞過了青衫的大師兄,走到劉寶兒身旁,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手,隨即,她手中的軟劍便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心中暗歎,這藥的效果還真是驚人,這麼快便起了作用,果真不愧是毒王研究出來的。
她不過是選取了《毒典》上最容易做的毒藥,正好昀若前兩天給了她一株毒草,她便按照《毒典》的記載,研製出來一些,本是用來防身,卻沒有料到,竟這麼快便派上了用場。
“你現在是不是感覺渾身僵硬,好似手腳都不是你的了一般?”安寧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劉寶兒,此刻無論是劉寶兒,還是那青衫大師兄,在她面前,都沒有絲毫威脅。
劉寶兒緊咬着脣,感覺那僵硬似乎正朝着她的頭部慢慢的襲來,青衫大師兄此刻也是如此,趁着還能說話,青衫大師兄厲聲警告,“休要傷害寶兒!”
安寧一聽,嘴角勾起一抹詭譎,“好一個癡心的男子呢!劉寶兒,你的大師兄這般對你,你嫁給他,倒是你的福氣。”
劉寶兒冷哼,“他怎配得上本小姐!”
此刻劉寶兒也不顧的許多,大師兄和她一樣,中了安寧的銀針,連動都動不了,哪還能替她殺安寧?
青衫大師兄聽到劉寶兒這句話,心中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他竟然三番四次的被劉寶兒迷惑,玩弄於鼓掌之間。
安寧輕笑出聲,“配不上又如何?表小姐這輩子怕是永遠也找不到能配得上你的人了。”
眼中劃過一抹詭譎,劉寶兒一驚,防備的看着她,“你要幹什麼?”
安寧心中冷哼,幹什麼?她要幹什麼劉寶兒還猜不出來嗎?劉寶兒今天帶着殺她的目的來,方纔又唆使他那二師兄對她行不軌之事,她安寧又怎麼會讓這個禍害繼續活下去?
在射出那銀針之時,劉寶兒他們就已經沒有了活命的機會!
“你知道你方纔中的那一根銀針,上面的毒可不僅僅是讓你渾身沒有知覺而已,現在你應該好好享受這沒知覺的時間,不然等會兒……”安寧聲音平靜如水,但說出的話,卻好似可以判人生死,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痛呼打斷。
“啊……”劉寶兒痛呼出聲,剛纔還沒有知覺的身體,此刻的感覺卻格外敏銳,身體好似被上千只螞蟻啃咬着,每一處都沒有遺漏,從腳趾尖一直蔓延到她的頭部,每一處的啃咬都那麼清晰,狠狠地瞪着安寧,“你……”
她到底給她用了什麼毒,竟讓她這般難受!有了知覺的手,四處抓着,似乎是想要將身上那些粘着她的螞蟻給趕走,與此同時,另外一邊的青衫大師兄也正經歷着和劉寶兒一樣的事情。
安寧看着已經進入第二階段的劉寶兒,挑了挑眉,“怎麼樣?是不是恨不得想把身上的肉給割下來呀?”
單是看劉寶兒此刻痛苦的表情,她便猜得出此刻到底是怎樣的難受,可僅僅只是這樣而已嗎?
安寧斂了斂眉,似乎是在留意着毒素從第二階段到第三階段需要花多少時間,方纔她可是見識過了,第一階段到第二階段,不過是短短片刻,幾句話的時間而已。
想到《毒典》上關於那株毒草的記載,安寧觀察劉寶兒的態度越發的專注起來,漸漸地,劉寶兒的面目因爲疼痛變得扭曲猙獰,比起方纔更甚,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興奮的笑容。
很好!應該已經進入了第三階段,安寧判斷得不錯,此刻劉寶兒原本身上好似被螞蟻的啃咬漸漸消失,但是,她卻沒有因此而舒坦,反而是另一波的痛襲來,猶如什麼東西在割着她的骨頭一般,全身上下兩百零六塊骨頭都好似同時受着煎熬撕扯。
“啊……好痛……”劉寶兒就連嗚咽聲,也變得顫抖極爲扭曲,看着安寧,她有些怕了,她害怕這後面的痛會更加讓她難以承受,“求你……放了我……放了我……給我解藥!”
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蝕骨的劇痛,她一心想要快點兒擺脫,即便是求安寧她也願意,只是,她心中的恨卻越發的濃烈,這輩子,她所受的所有羞辱與疼痛似乎都和這個女子有關,她不甘,心中發誓,只要她活着,定要讓安寧死的很難看。
安寧微微皺眉,無辜的看着劉寶兒,“不好意思,我便是想給你解藥,我也沒有!”
別說有她都不會給,更何況是沒有呢!這些天的時間只夠她弄出一些毒藥成品來,哪來時間配解藥?怪只怪她寶兒太心急着要她安寧的命,自作孽不可活!
“你……”劉寶兒想要重新拿起身旁的劍,但是,疼痛佔滿了她的全身,根本連拿劍的機會都沒有,“你若是殺了我,我們劉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劉寶兒出聲威脅,她的爹爹最疼的便是她這個小女兒,上面的三個哥哥也是將她當成手心的寶貝,若是他們知道她出事,定會追究到底。
“哦?是嗎?那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機會了。”安寧挑眉,既然要殺劉寶兒,當然不會留下絲毫線索,等會兒怕是連這個破廟都不會存在了,哪裡會有人知道今天在這破廟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寶兒怒視着安寧,突然,感覺到伴隨着那蝕骨的疼痛之餘,身體又起了另外的變化,白嫩的皮膚下出現了一個個的小突起,那小突起好似在她的血管中游蕩一般,不斷的移動位置,漸漸的,那遊蕩的速度越發的快速,四處亂竄,竄變她的全身,單是看着就覺得恐怖萬分。
劉寶兒臉上因爲疼痛和恐懼扭曲着,豆大的汗珠在她那細嫩的小臉兒上,臉色更是蒼白無比,這……這……安寧到底給她下了什麼毒,竟然這般折磨人!
安寧好似看出了她的疑問,眸光微斂,眼中的晶亮閃爍着,“這叫‘消魂蝕骨’,方纔你已經經歷了‘蝕骨’的前三個階段,現在正是第四階段,你可知道第五階段等待你的是什麼嗎?”
劉寶兒眼中的驚恐更甚,還有第五階段?現在她都恨不得想死了,竟還有第五階段等待着她?她如何承受得了?
安寧挑眉,繼續說道,“第五階段,你血管裡的小突起,便會從破血管的束縛,你知道,那會是什麼情況嗎?”
劉寶兒便是被疼痛折磨得無法思考,便也知道安寧所說的“衝破血管的束縛”意味着什麼,此刻她的身體已經嚇得顫抖了起來,“放過我……求你……”
劉寶兒再次求饒,她知道安寧不是開玩笑,而只要被衝破的血管,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不僅不會活命,死得還會更慘!
劉寶兒這樣自視甚高的人,竟會第二次向她求饒,看來這毒,當這是讓她害怕了,可是那又怎樣?劉寶兒不死,終究是一個隱患,今天自己帶了新制的毒藥在身上,蒼翟也適時地趕了來,若是哪天她沒有帶毒藥,蒼翟也沒在身邊,她又該怎樣?
不該善良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善良!她曾給過劉寶兒機會,可她還是撞上來了,這可怪不得她安寧。
“啊……好熱……”劉寶兒發出一聲不應該出現在此刻的呻吟,與此同時,手也不斷的撕扯着身上的衣裳,一大片白嫩的肌膚露了出來。
安寧微怔,一雙好看的秀眉擰成一條線,“怎麼會?”
第五階段明明是血管爆裂,怎麼會……安寧探究的看着劉寶兒,而此時,在一另一邊和劉寶兒一樣受着折磨的青衫大師兄此刻也是撕扯着衣裳,口中不斷的發出怪異的聲音。
安寧看過去,可剛看到那露出來的屬於男人的肌膚,一個寬闊的胸膛便擋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她的視線。
“別看!”蒼翟沉聲開口,聲音之中透着一絲不自然,卻也帶着不容忽視的霸氣。
安寧聽着耳邊一男一女發出的似慾火難耐的呻吟聲,猛地身體一怔,頓時明白過來,“哎呀!”
安寧緊咬着脣,眉心無法舒展開來,嬌嫩的臉上也浮出兩抹紅暈,快速的掀開衣袖,看到原本放銀針的地方剩下的兩條紅色繡線,忍不住低咒出聲,“這個碧珠,今天這是怎麼了?竟這麼不小心!”
那日得到的那一株毒草,全身是毒,不管是花,葉子,還是根部,都是劇毒的所在,並且,每一部分的毒素效果都不一樣,她每一樣提煉了一點兒出來,其中葉子和花效果在前四個階段極爲相似,但是到了第五階段,卻是天差地別,爲了區分,她便讓碧珠用紅色繡線和白色繡線將兩者區分開來,葉子用紅線,花用白線。
她本打算用葉子部分提取的毒來對付劉寶兒和這青衫大師兄,她本以爲今天帶在身上的也是這個,卻不料,碧珠竟綁錯了線,此刻紅線綁着的竟然是花上提取出來的毒素。
這……現在這情況,一時之間,讓安寧也傻了眼,劉寶兒竟會這樣陰差陽錯的中了這種毒!
“熱……寶兒好熱……”劉寶兒衣衫半解,連肚兜都在她的撕扯下移動了位置。
“寶兒……”青衫大師兄氣息越發的粗重,似乎在極力的隱忍。
兩個聲音傳來,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花中毒素的效果在第五階段會化作媚藥,這媚藥的效果更是平常的媚藥無法比擬的,且這媚藥強勁而兇猛,除了用身體解,便別無他法……
安寧想到什麼,眉心皺得更緊,看着劉寶兒,口中溢出一絲嘆息。
劉寶兒啊劉寶兒,本想讓你死得相對痛快些,可是……
她又怎知道,碧珠那丫頭竟然綁錯了線,這樣的岔子碧珠以往從來不會犯的,可劉寶兒運氣竟這般差!
看來許是你作惡太多,老天都不眷顧你啊!
按照《毒典》記載,葉子“蝕骨”,花“消魂”,劉寶兒此刻中的花中之毒,這“消魂”比起“蝕骨”,還多了一個階段,想到那第六階段的折磨……就連安寧心中也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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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銷魂”,可上傳通不過,就用“消魂”代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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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章 大肆追求選宸王or選璃王
“寶兒……”那青衫大師兄似乎慾火難耐,憑着本能朝着劉寶兒這邊尋了過來,此時的他,只想找人發泄身體的慾火,而劉寶兒口中吐出的那銷魂的呻吟聲,好似在他的身上又點起了一把火。
青衫大師西兄靠近劉寶兒,雙目通紅的看着地上劉寶兒那媚態橫生的模樣,立即朝着劉寶兒伸出了手。
安寧聽聞過媚藥的厲害,看着這兩個被慾望控制住的人,心中怔了怔,她知道《毒典》中記載的,這“銷魂”威力不小,心中生出一個邪惡的念頭,但那念頭還沒有來得及在她的腦中清晰,身體便被一雙長臂攬着,下一秒整個人已經被帶出了破廟。
“你哪來的毒藥?”蒼翟緊皺着眉峰,似乎透着一絲不悅。
安寧微怔,擡眼對上蒼翟微眯着的雙眸,“不過是用來防身而已,我一個女子,自然也得有些自保的招數。”
蒼翟咬了咬脣,看着安寧揚起的笑臉,心中一聲嘆息,語氣瞬間變得溫柔,“在將解藥配出來之前,不許再將方纔那毒藥帶在身上。”
他隱約知道那定是《毒典》上的毒藥,果真是精妙之極,那殘忍不是尋常的毒藥能夠比擬的。
萬一那銀針不小心劃破了她自己的肌膚,那……想到方纔破廟之中那兩人所經受的痛苦,聽到身後傳來的越來越大的曖昧的呻吟,蒼翟古銅色的肌膚亦是有一抹可疑的紅色浮現,似在掩飾着什麼,蒼翟一把攬着安寧的腰身,帶着她坐上了自己的駿馬。
“他們……”一轉眼便到了馬上的安寧,被蒼翟禁錮在懷中,想到破廟之中身重劇毒的劉寶兒和她的大師兄,眉心不由得皺了皺。
剛吐出這兩個字,蒼翟便打斷她的話,沉聲開口,“你還真的想回去看那活春宮不成?”
便是她想,他也不會允許!
這丫頭,許是要探尋那“銷魂”在第五階段的威力,但即便是這樣,她也終歸是一個女子,他可不能讓別的男人的身體玷污了她的雙眼。
刷的一下,安寧整張臉頓時通紅,像煮熟了的蝦子一般,感受到身後蒼翟溫熱的氣息,心中更是不自在起來。
“師兄,寶兒好熱……救救寶兒……”
“師兄,寶兒……寶兒還要……”
破廟之中,劉寶兒大聲叫喊着,孟浪的模樣,哪裡還是那個對她的兩個師兄厭惡至極的女人?甚至比青樓中的花娘還要放蕩三分。
劉寶兒自作孽,和她的兩個師兄做下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那青衫大師兄對劉寶兒有意,方纔又被她給傷了命根子,這算是劉寶兒彌補她那師兄的罷!
只是,安寧想着那“銷魂”的第六階段,眸子不由得緊了緊,第五階段化成媚藥之後,若是真有男子與之交合,那麼那男子帶給她的不是解藥的效果,而是促使第六階段更早來臨的引子。
正想着,便聽得身後蒼翟輕喝一聲,“駕!”
二人胯下的駿馬如箭一般疾馳出去,直到奔出去老遠,已經聽不到破廟中二人歡好的聲音,蒼翟才讓駿馬放慢了速度,雙手圈住胸前的安寧,騎着馬,在原野上徐徐漫步。
二人都不言語,空氣中安靜得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感受着懷中的溫度,和風吹來,那專屬於安寧的淡雅香氣,在鼻尖縈繞,二人的距離近在咫尺,蒼翟呼出的氣息打在安寧的耳際,安寧感覺此刻自己心跳似乎又劇烈了些許。
“可願隨我到另外一個地方……”蒼翟徐徐開口,整個身體尤爲緊繃,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纔開口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
另外一個地方?安寧微怔,哪裡?北燕國嗎?蒼翟本就是北燕皇子,北燕纔是蒼翟真正的家,憶起前世,宸王蒼翟多次拒絕崇正帝確立他爲東秦皇位繼承人的決定,也正是在兩年之後,宸王蒼翟重返北燕,隨後,她曾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從北燕傳來的消息,每一個消息都足以讓四國爲之震驚。
想到那些關於北燕蒼翟的驚世壯舉與豐功偉業,安寧不由得微微蹙眉,她知道,這個男人身上肩負着太多她不知道的東西,關於昭陽長公主,關於北燕皇室……
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在聽雨軒院中的樹下,南宮天裔、宸王蒼翟以及她,三人行酒令的場景,那日,他說,他身爲北燕皇子,不在北燕生活,原因是因爲仇恨,那麼,他兩年之後,重返北燕,應該是爲了復仇吧!
此刻,她竟然覺得他們兩人是那麼的相似,都有着一顆復仇的決心,一股莫名的情愫從心中蔓延開來,安寧朗聲開口,“好!”
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說出這一個字,但安寧卻明白,此刻,她不願拒絕這樣一個男人,一個真心給她關切的男人!
一直等待着安寧答案的蒼翟,一顆心緊緊的揪在一起,他從來不曾這般緊張的期待卻害怕着一個答案,終於,聽到那暖軟的語調吐出一個“好”字,蒼翟渾身凝固着的血液,好似在瞬間流動了起來。
看着懷中的女子,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滿足,激動,幸運,安心……
若是安寧回過頭來,定會吃驚,原來素來鮮少將情緒表露在外的宸王蒼翟,此刻竟在一瞬間,流露出這麼多平日裡從來不會在他的臉上看到的情感!
得到安寧的回答,蒼翟握着繮繩的手緊了緊,想到他要做的事情,那雙眸子中的堅定更加濃烈,爲了寧兒,他必須做更多的準備,他的對手是一個強大的北燕皇室乃至僅次於北燕皇室的上流社會中的三大望門,他們的勢力都不容小覷,這些年,他韜光養晦,暗自積蓄和他們抗衡的力量,他知道,他面對他們的那一天遲早會到來,原本,他是將自己的命拋諸腦後,八駿是他的死士,驚蟄與極樂殿也是一樣,他們都可以豁出性命和他共生死。
但是現在,有了安寧,他不會讓自己輕易的冒險,更加不會讓這條命丟了,他要在留着這條命的情況下報仇血恨,爲了寧兒,他必須做更多的事情,給自己更多的籌碼,確保她以後的安危。
心中已然做了決定,蒼翟那雙深邃的眸子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堅定異常。
“小姐……小姐……”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安寧聞聲看去,只見駿馬之上,碧珠坐在銅爵身前,朝着他們這邊飛奔而來。
碧珠匆匆的下了馬,跑向安寧,而此時,安寧也被蒼翟抱下了馬,主僕二人相見,碧珠滿臉擔憂的拉着安寧的手,“小姐……他們有沒有傷害你……都是碧珠不好,碧珠追不上那馬車……碧珠……”
說着,碧珠竟焦急的哭了起來,她身爲小姐的奴婢,竟眼睜睜的看着小姐被人抓了去,她卻無能爲力,若是小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便是死也不能謝罪。
安寧打量着碧珠渾身的狼狽,膝蓋處竟沾着一絲鮮血,手掌更是擦破了皮,心中浮出一絲感激,這個丫頭,當真是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忠心,“我沒事,一點兒傷也沒有,你沒有錯,以後若是再出現這種情況,你一定不能再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
她相信,碧珠這丫頭爲了她,恐怕真的連性命都會不顧,這個世上,真正關心她的人太少,經歷了前世,她更加知道得到這樣一份真摯的情誼是多麼的難,她不願看到關心她的人受到傷害!
聽安寧這麼說,碧珠依然小心翼翼的察看着安寧的身體,直到親自確定小姐真的沒事,她的一顆心才安了下來,停止了哭泣,“是誰敢擄走了你?”
這個問題正好提醒了安寧,想到那破廟中的兩個人,安寧淡淡的斂下眉眼,眼底有一抹光芒一閃而過,這個時候了,那兩人該是辦完事了吧?
“銅爵,去前方的破廟,點一把火,燒了!不能留下絲毫痕跡。”蒼翟沉聲交代,聲音透着一股陰寒,那兩個人不能留,若是他們不死,以後便是一個隱患,他不能讓他們再有機會威脅到寧兒。
“不,我要親自去!”安寧明瞭蒼翟的意思,他將事情吩咐給銅爵去做,便是不會讓她再回去那個地方,但是,想到她給劉寶兒下的藥,第六階段她還沒有見識到,不是嗎?
她要親自確認,“銷魂”的第六階段是不是如《毒典》上記載的那樣,況且,她要親眼看着劉寶兒最後的下場!
蒼翟濃墨的眉峰微擰,他是有私心的,他不願寧兒見到那樣的場面,但是,此刻看着安寧的雙眼,他卻不忍心拒絕她的要求,心中嘆了口氣,他宸王蒼翟從來不會顧及別人的感受,就連皇帝舅舅對他的要求,他也照樣可以不顧,凡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卻惟獨在面對一個女子的時候,竟然不忍看到她的臉上出現任何失望的表情。
蒼翟斂下眉眼,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沒有說話,但卻是再一次將安寧抱上了馬,策馬朝着破廟的方向疾馳而去,以行動告訴安寧他的決定。
破廟外,一輛馬車停在外面,馬車上,原本守着的綠兒,早在蒼翟趕到破廟的時候,就已經一刀斃命,兩匹駿馬到了破廟外,此刻,破廟之中已經安靜了下來。
安寧下了馬,正要走進破廟,卻被蒼翟伸手攔住,安寧微怔,正疑惑着他的舉動,便聽到蒼翟對銅爵吩咐道,“進去處理一下。”
“是,主子。”銅爵不明白裡面的狀況,卻依舊領命率先走進了破廟。
安寧這才明白,原來蒼翟……沒想到這個大男人竟這般細心,想來此刻破廟之中的場景定是香豔得很,單是憑着在離開破廟之時,聽到那激烈的呻吟,便可以猜想得到裡面的戰況會是怎樣一番激烈。
等到銅爵再次出來,那黝黑的臉上竟也浮出一絲可疑的紅雲,神色之間還多了幾分難以掩去的震驚,“主子,已經可以了。”
蒼翟這才讓安寧和碧珠二人進了破廟。
破廟之中,男人和女人的衣物散落一地,當安寧看到地上躺着的兩個人時,身體不由得一怔,便是有心理準備,此刻的她也是吃驚不小。
“啊……”碧珠更是驚叫出聲,躲在了銅爵的身後,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剛纔一眼撇到的畫面,那……那還是人嗎?
此時的劉寶兒的身體被覆蓋上了一層稻草,雙眼爆睜,那張原本年輕的臉蛋此刻滿是皺褶,原本有些豐潤的她,此刻卻好似乾枯了一般,不用想,那被稻草覆蓋住的身體,會是怎樣的讓人觸目驚心,那原本的一頭黑髮,此刻竟也已經開始泛白。
“救我……救我……”劉寶兒呻吟着,便是這個時候,她也還沒有死,但氣息卻極其虛弱,似乎在承受着什麼痛苦一般,但她的臉卻無法表露痛苦的情緒,只有那雙眼可以看得出她到底有多痛。
安寧眸子一緊,想到《毒典》上的記載,“銷魂”的第六階段,前四個階段的痛苦會一起襲上中毒之人,不僅如此,中毒之人更是因爲在第五階段的作用下,快速的衰老,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刻,她都感受得到身體所受的痛苦與變化。
這對劉寶兒這樣自視甚高的人來說,無疑是最深的折磨。
“我……要……殺了……殺了你……”劉寶兒看到安寧,眼中的痛苦多了幾分狠毒。
安寧嘆息一聲,這個樣子的劉寶兒,如何殺她?她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此刻還心心念唸的想要殺她,還沒有拋開那心中的惡毒,這樣的人,便是此刻這番模樣,又怎能得到人的同情與憐憫?
“燒了吧!”安寧淡淡開口,她已經看到了“銷魂蝕骨”的效果,劉寶兒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留下這裡的痕跡,若是被劉家人察覺,那便不好了!
安寧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隨即轉身朝着破廟外走去,身後的蒼翟給銅爵使了個眼色,銅爵立即明白宸王的意思,點頭領命。
幾人坐回了馬上,身後的破廟被一陣大火吞噬着,連同破廟外的那一輛馬車,一起燒了,身後的火光將整個天染得通紅,安寧一回頭,看着這熊熊的大火,腦海中浮現出記憶中那場揮不去的大火,安寧的眸子一緊,袖口中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心中的恨意再一次的被激發,敏銳的蒼翟察覺到安寧顫抖着的身體,瞧見她眼中燃燒着的火焰,心中一怔,想到他查到的東西,眸子裡劃過一抹深沉。
“你的身邊不止你一人。”蒼翟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沒有誰比他更加明白心懷仇恨的痛苦,他要讓安寧知道,他蒼翟會永遠站在她的身邊,只要她有需要,他定會毫不猶豫,哪怕是爲她付出一切。
聽着耳邊的細語,安寧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下來,是啊!她的身邊不止一人!
安平侯府,大夫人去了炎州替安茹嫣請名醫“妙手公子”,整個侯府的大小事情,安平侯爺暫時交給了五夫人秦玉雙打理,一連幾天,表小姐劉寶兒都沒有出現,對於這個飛揚跋扈的表小姐,侯府的下人們樂得她不見了纔好,便也沒有人提起,唯獨綺水苑的安茹嫣問了幾次,但都沒有得到答案,想到她那表妹的性子,怕是又跑到哪兒去欺負人去了,之後便也沒再多問。
而安平侯府外,四國祭依舊在繼續着,四國祭十年一遇,但是,一次卻要持續整整一月,這一月,四個國家相互交流,相互切磋,議商議政,互相達成四國各方面的共識,大大小小的活動更是數不勝數。
前些天,安寧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去了一趟皇宮,再次見到皇后娘娘,安寧感覺皇后的臉上多了幾分親切,南宮天裔自那天醒了之後,便被送回了將軍府養傷,安寧從皇后娘娘口中得知南宮天裔的傷已經無大礙,心中終於放心了不少。
這一次,她去皇后宮,又趕上各位嬪妃向皇后請安的時間,所有嬪妃都在,唯獨少了婉貴妃,據說,婉貴妃因爲圍獵場的事情,皇上便再也沒有去過貴妃宮。
四國祭期間的活動,皇上的身邊也只有皇后娘娘相陪,安寧知道,這件事情最高興的莫過於皇后娘娘,不知那婉貴妃在貴妃宮中,又是怎樣一番境況?
聽雨軒內。
安寧坐在院子裡,描摹着院子中的景色,許久不曾握畫筆,倒是生疏了不少。
“喲,二小姐真是好興致,看來老天爺也真眷顧着二小姐,這天氣畫畫,當真是完美極了。”五夫人秦玉雙進了聽雨軒,一見到安寧,便熱絡了起來,走到安寧身旁,看到那畫中的美景,心中不由得一驚,眼中亦是有一抹驚豔一閃而過,“二小姐果真不愧是‘第一才女’,便是這隨隨便便的景色,在二小姐的筆下,也能變得如仙境一般美妙。”
她說的可絲毫都沒有誇張,這畫紙上的景色竟好似在安寧的筆下活了一般,她沒想到安寧纔不過十五歲而已,這手藝怕是連那些公認的丹青大師也及不上。
安寧看着身旁的來人,心中浮出一絲吃驚,秦玉雙竟到她聽雨軒來了,這倒真是稀客啊!
但安寧的吃驚卻沒有表現在臉上,放下畫筆,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寧兒見過秦姨娘,秦姨娘說的是哪裡話,什麼‘第一才女’,寧兒可當不起。”
“這有什麼當不起的?這京城乃至整個東秦國誰人不說你是當之無愧的呀?”秦玉雙呵呵的笑道,現在便是那街頭的乞丐都知道,安平侯府大小姐原本“第一才女”的名號,是偷了安平侯府二小姐的才華而得來,現在真相大白,那安寧不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才女”麼?
安寧當然明瞭秦玉雙的意思,不過,她卻是微微皺眉,“秦姨娘可不要亂說,這話若是被大姐姐聽了去,不知道是該遷怒寧兒,還是會遷怒到秦姨娘你的身上啊!”
秦玉雙臉色微僵,整個人好似被重重的打了一下,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是,是,是,秦姨娘這張嘴真是不知道輕重,二小姐就當什麼也沒聽到,當姨娘什麼都沒說啊。”
她本是討好安寧,卻沒有想到這安寧畫技這般出色之外,這張嘴也是變得鋒利得很,比那鋒利的刀子也不遑多讓。
“碧珠上茶。”安寧引着秦玉雙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隨即看向秦玉雙,試探的開口,“秦姨娘今日找寧兒,可是有事?”
“也沒什麼事,閒來無事,來找二小姐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罷了。”秦玉雙端着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茶,但閃爍着的目光,卻是泄露了她的謊言。
安寧看在眼裡,大夫人不在府中,五夫人秦玉雙打理着府中的大小事情,忙都忙不過來,又哪來的時間可以用來打發的呢?
秦玉雙找她,必然是有事!
想起前世的秦玉雙,安寧斂下眉眼,但笑不語,她倒是要看看,秦玉雙到底找她有什麼事情!
“寧兒啊,秦姨娘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有件事情,秦姨娘要給你道歉。”秦玉雙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安寧的神色,自她進了這個聽雨軒開始,安寧的臉上就一直是那種淡淡的笑容,竟讓人看不出她一絲一毫的心思,這丫頭,當真是高深至極,想到自己的盤算,秦玉雙斂了斂眉。
“道歉?秦姨娘有什麼事是要給寧兒道歉的?快莫要折煞了寧兒纔好啊!”安寧皺了皺眉,心中暗道,這秦玉雙到底在打着什麼主意?道歉?她竟要向她道歉?呵!當真是新鮮!
秦玉雙放下茶杯,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嘆息一聲,臉上滿是自責,“姨娘這兩年來心中一直愧疚着,日日夜夜都想着這件事情,可姨娘也有難言之隱,纔不得已而爲之,每每想起你的孃親,我的心裡就十分愧疚,受着煎熬啊。”
安寧心中一怔,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姨娘要說什麼,不妨直說。”
孃親?愧疚?煎熬?這些字眼從秦玉雙的口中說出來,雖然沒有說明白,但聰明如安寧,卻已經能夠猜出她到底在賣什麼關子了!
“當年你大病失憶,大夫人騙你是她的親生女兒,又勒令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在你面前露出什麼破綻,加上雲家當年滅門,皇上曾下旨,無論是誰,不許議論雲家之事,那之後,雲家在京城便成了一個禁忌,所以,姨娘每日聽到你喚着大夫人‘娘’,卻不敢告訴你,你的親孃並非大夫人,如今你已經自己知曉,實在是大幸。”秦玉雙緩緩開口,溫潤的語調極爲關切,她稍早還不知道安寧已經知曉大夫人並非她的親孃,前些天晚上,老爺在她房中過夜,酒醉之餘提起此事,她才明白,心中頓時便有了自己的盤算。
想到大夫人這些年對她的欺壓與不屑,秦玉雙心中不由得冷哼,或許,現在已經到了她秦玉雙反擊的時候了。
安寧挑眉,“哦?姨娘便是因爲這件事情愧疚嗎?那姨娘萬萬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姨娘也說安寧現在知曉了真相已是大幸,便沒有什麼可愧疚的了。”
秦玉雙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安寧會如此平靜的對待這件事情,在她的預期中,安寧多少也應該對大夫人有些怨懟的呀,可……皺了皺眉,秦玉雙一時之間,竟看不透這個二小姐。
扯了扯嘴角,秦玉雙繼續試探,“這大夫人也真是的,二小姐便不是她親生的,也不該爲了大小姐,利用二小姐呀!平白讓她當了那麼久的‘第一才女’,享了本屬於二小姐的榮耀。”
利用?安寧心中浮出一絲諷刺,現在秦玉雙這番挑撥,怕也是打着利用她的主意吧!哼,跟大夫人不是一路貨嗎?
“秦姨娘似乎對大夫人和大小姐很不滿!”安寧斂下眉眼,淺淺的抿了一口茶,狀若不經意間的說道。
話落,秦玉雙臉色微僵,她是對大夫人和大小姐不滿,但卻沒有想到安寧竟然這般直接的點明瞭說,見已經攤開在臺面上了,秦玉雙也不再掩飾什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二小姐,在安平侯府,你我都是弱勢羣體,所以,理應相互照拂着纔是,多一個人照應,亦是多一份安穩,你說是不是,二小姐?”
這個秦玉雙,是想和她連成一線麼?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秦玉雙看似嬌嬌弱弱的,卻也不是一個善茬,不過,她們倒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既然秦玉雙想要拉攏自己,她便順着她又如何?至於她想利用自己的念頭……安寧心中冷哼,到頭來指不定是誰利用誰呢!
心中雖然如是想着,但安寧卻刻意刁難着,一臉爲難的皺着眉,“秦姨娘說得不錯,在這侯府,寧兒確實是弱者,怕就怕寧兒沒有那個能力照拂着秦姨娘……”
“寧兒你這就見外了不是?你叫我姨娘,雖不是親生,也應該是半個女兒了不是?便是寧兒不能照拂着我,我也是應該照拂寧兒的。”秦玉雙,心中一喜,忙接口道,安寧如今深受老爺重視,又是皇后的義女,更和宸王蒼翟走得近,身上的好處多着呢!若是吃虧,她秦玉雙今天就不會出現在聽雨軒了。
“既然這樣,那寧兒以後便承蒙秦姨娘照拂了。”安寧起身,朝着秦玉雙福了福身。
秦玉雙笑呵呵的將安寧扶着,“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寧兒啊,秦姨娘有件事情想請寧兒幫忙,不知……”
秦玉雙目光閃爍着,欲言又止。
安寧暗自挑眉,這麼快便對她有要求了嗎?瞧她那故作爲難的模樣,心中暗道:這個安平侯府,可不缺演戲的人才啊!斂了斂眉,安寧揚起一個貼心的笑容,“秦姨娘有事,但說無妨,秦姨娘也說了,既然是一家人,又何來求字一說?”
聽安寧這麼一說,秦玉雙臉上的爲難頓時消失,“是這樣的,四夫人臨走之時,將馨兒託付給我照顧,馨兒如今已經十三歲,我曾答應過四姐,好好培養她,昨日裡做夢,夢到四姐責備我沒有用心教馨兒,可……我終究是才疏學淺,方纔我見寧兒畫得一手好畫,心中便覺得有着落了,若是馨兒能夠跟你學畫畫,別說傳承你的技藝,哪怕是學個十分之一,將來也能謀個好婆家,那樣我便也可以對四姐有交代了,不知寧兒你……”
原來如此!
秦玉雙雖然拉自己作爲聯盟,但還是將很多心思放到了安蘭馨的身上啊!也對,安蘭馨如今還小,又好操控,比起自己來,還更加好利用,不是嗎?
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安寧眸中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秦姨娘當真要寧兒教馨兒畫畫?”
“寧兒若能答應,秦姨娘便是感激不盡啊。”秦玉雙滿臉期待的看着安寧,但不知爲何,安寧臉上的笑容,卻是讓她感覺到一絲怪異,好似在諷刺着她一般。
諷刺?安寧爲何會有這樣的表情?
“既然秦姨娘開口了,那寧兒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安寧淡淡的開口應承,秦玉雙啊秦玉雙,若是你知道不久之後將發生的事情,不知道你到時候會不會後悔此刻的決定?
你這般培養着安蘭馨,且不論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到時候只怕……
安寧斂去腦中的思緒,也罷!這是她們之間的事,她只等着看好戲便成!
“那秦姨娘就替馨兒和四姐謝謝你了,明日,明日我就叫馨兒來你這裡,可要麻煩你了。”秦玉雙絲毫都不知道安寧心中所想,此時的她,只想着在拉攏安寧的同時,藉機培養安蘭馨這顆棋子,想到她的肚子,秦玉雙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她的小腹,這些時日,她總覺得她自己好似懷上了一般,若是真的懷上了,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敏銳的安寧察覺到她的舉動,眼底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等到秦玉雙臨走之時,安寧扯了扯嘴角,揚起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秦姨娘,寧兒祝願秦姨娘早些爲爹爹添一個兒子,老來得子,爹爹定會疼愛無比。”
這話說到了秦玉雙的心坎兒裡去了,要是在以前,有人跟她說這句話,她定然會暗歎一聲,滿心落寞,但是此刻,她卻是信心滿滿,滿臉高興的走出了聽雨軒。
安寧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又重新回到的畫架前,繼續方纔被秦玉雙打斷的事情。
“小姐,你真的要教那三小姐畫畫嗎?”一旁的碧珠試探的問道,皺着眉,似乎有些不明白小姐答應秦姨娘有什麼好處,那三小姐看似乖巧得很,但有時候,還真讓人對她喜歡不起來,小姐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還去教她!
“答都答應了,還能有假不成?”安寧淡淡開口,手中的畫筆在紙上輕輕揮灑。
“哼,看來那五夫人自己沒孩子,還真將三小姐當成自己的孩子疼了。”碧珠嘟着嘴,依舊是滿臉的不高興,她聯想到了大夫人爲了大小姐,利用小姐的事情,那五夫人會不會和大夫人一樣,爲了三小姐來利用小姐?一想到這裡,碧珠更加警惕起來。
“到底是不是真的疼愛,過些時日,你便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安寧的注意力依舊在畫紙上,到時候,這個侯府,怕又是一番狂風暴雨了,秦玉雙又怎能知道,此刻她“用心”爲着安蘭馨,到了那時,竟恨不得殺了安蘭馨而後快!
“咦?”安寧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碧珠的發間,上面一支碧玉簪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平日裡雖然有賞賜她一些首飾,但其中卻沒有這支碧玉簪,況且,憑她看,這支碧玉簪定是價值不菲,是難得一見的好玉啊。
察覺到安寧的視線,雖然她還沒有開口說什麼,碧珠心中便咯噔一下,忙轉過身體,避開安寧那銳利的視線,心中暗自哀嚎,明知道小姐的眼睛銳利無比,她今天抽了什麼風,竟把這支簪子插在了頭上?想到那送她簪子的人,心中暗自低咒:該死的飛翩,愣是要將這破簪子硬塞進她的手中,現在可好,被小姐發現什麼端倪,定要取笑她了!
而此時在暗處的飛翩猛地連續打了幾個噴嚏,下意識的朝着院中的兩個身影看了去,小姐依舊悠哉的畫着畫,而另外那丫頭背對着他,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但瞧見她發間插着的那一支碧玉簪,飛翩俊美的臉上浮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暗自腹誹:還說不要不要,現在還不是戴在頭上,女人哪,終究是口是心非的主!
翌日,安寧剛用了早膳,便見管家匆匆的拿着什麼跑了進來,安寧瞧見他手中的錦盒,不由得微微皺眉,“管家到聽雨軒來,可是有事?”
管家行了個禮,忙開口道,“二小姐,璃王殿下讓老奴將這個給二小姐送進來,說請二小姐務必收下。”
安寧給碧珠使了個眼色,隨即碧珠便從管家的手中拿過錦盒,呈到安寧面前打開一看,赫然是一件披風,通體雪白,竟是用十分罕見的銀狐毛皮製作而成,華麗精緻,又暖和柔軟。
這璃王倒真是大方!
想到那日趙景澤送給她的玉佩,以及那日他的一番表白,安寧的眼中劃過一抹冷意,讓碧珠將披風收好,放在錦盒之中,瞥見管家還在,淡淡開口,“管家可還有事?”
“二小姐,璃王殿下現在正在大廳等着,希望見小姐一面。”管家如是說着,心中暗道,這個二小姐倒真是好本事,和宸王殿下走得近不說,現在連璃王殿下也對她大獻殷勤,方纔這披風,他可是看見了,別說這毛皮難得,就連這做工,以及上面鑲着的珠寶裝飾,也是價值不菲的呀!
“哦?”安寧挑眉,璃王竟在大廳沒走麼?安寧似想到什麼,斂了斂眉,“老爺呢?”
“老爺他也在大廳,陪璃王殿下一起喝茶呢!老爺吩咐老奴告訴小姐,璃王殿下親自來看小姐,斷然不能怠慢了,請小姐務必好好打扮一番,前去見客人。”管家將安平侯爺私下對他的吩咐告訴安寧,隱約能猜得出老爺的心思,那可是皇上的親生兒子呢!
“這樣啊!”安寧眸光微閃,一抹詭譎從眼底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便消失不見,“碧珠,將璃王殿下送的東西交給管家,管家且去回了璃王殿下,如此厚禮,安寧承受不起,另外請告訴爹爹,寧兒身體抱恙,正歇着,不便見客。”
管家微怔,“二小姐……”
身體抱恙?可他看二小姐精神好得很,哪來抱恙的樣子?
“怎麼了?管家是打算讓我親自去和爹爹說嗎?”安寧微微皺眉,聲音依舊溫和,但那微微泛着寒意的語氣,卻是讓管家發顫,心中不禁暗歎,這個二小姐,竟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老奴這就去稟報老爺。”管家腳底心都泛出了涼意,以往的二小姐不是這個樣子的呀!自從老爺這次重新重視二小姐,二小姐似乎就有那麼一些不一樣了,有時候,竟比老爺的氣勢還壓人。
“那就謝過管家了。”安寧斂下眉眼,繼續喝着茶。好似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管家手中捧着那錦盒,和來時的心情天差地別,璃王殿下送的東西,竟也敢退回去,這……他幾乎能夠猜想,便是璃王殿下不生氣,老爺怕也是要發怒的。
果然,管家一到大廳,趙景澤本以爲可以看到安寧迎出來,可看管家後面始終不見安寧的身影,那雙濃墨的眉峰頓時擰了起來。
“二小姐呢?”安平侯爺眸子沉了沉,語氣透着一絲不悅,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趙景澤,暗自留意着他的反應。
“二小姐身體抱恙,正歇着,不便見客,還有這個……”管家頓時覺得自己身上有道視線越來越寒冷,他甚至不敢擡頭,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老爺的怒氣,至於璃王殿下,那股冷意便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此刻,管家暗自嘆息了聲,這若是璃王知道二小姐退了他的厚禮,不知道會不會當場發怒!
雖然擔心,管家已經是被推倒了刀口上,不說也得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管家繼續開口,“這個……二小姐她說,璃王殿下的禮物太過貴重,二小姐她承受不起,所以,要還給璃王殿下。”
轟的一聲,整個大廳中,唯獨三人,頓時氣氛變得異常詭異,趙景澤怎麼也沒有想到安寧竟然拒絕,上次他所送的玉佩雖然被毀,但那是宸王蒼翟的作爲,並不能代表安寧的想法,所以,他今天便帶了用上次圍獵場獵到的銀狐皮做成的披風,專程親自送了過來,可安寧竟然……竟然這麼直接的拒絕!
當真是不給他趙景澤面子啊!
心中浮出一股濃濃的怒火與不甘,想到宸王蒼翟,難不成安寧真的對那宸王有意?
利眼微眯着,趙景澤的眼中劃過一抹凌厲的深沉,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這……”安平侯爺一聽,心中咯噔一下,他雖然在朝爲官,又是四大世家之一,但璃王終歸是皇子,皇上雖有幾個兒子,但卻始終沒有冊立太子,幾個皇子就數豫王殿下最具帝王之才,但豫王殿下卻被皇上派出了京城,剩下的幾個皇子中,這個璃王的競爭力雖然現在還不明顯,但他卻是看得出來璃王眼中對於權力的慾望。
這樣一個男人,是不會甘於居於人下的,既然身體裡流着皇室的血,對於那個皇位,他怕是遲早都要去爭一爭的!
說不定這璃王就是下一任的天子,他都得罪不得,這個安寧竟……她是糊塗了麼!
他又怎知道,安寧就是故意這樣做的,璃王是追逐權力的人,他安平侯爺又何嘗不是,安寧便是料定了她的這個爹爹會不願得罪璃王,那麼,她便替他得罪,順便讓他急上一急!
“孽障!”安平侯爺怒喝出聲,焦急的從管家的手中拿過錦盒,轉身看向趙錦澤,“璃王殿下莫怪,小女不懂事,璃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一般見識。”
趙景澤眸子倏地收緊,父女二人對他的態度還真是截然相反啊!
“那麼這個……”趙景澤沉思片刻,目光落在安平侯爺手中的那個錦盒上,意有所指的開口。
安平侯爺也是聰明人,忙點頭,“這個老臣便代小女收下了,等會便再親自給她送過去,璃王送的東西,她自然是會喜歡的。”
趙景澤斂了斂眉,心中頓時有了算計,端起手邊的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也不說話,頓時讓大廳中的氣氛更加的詭異,安平侯爺不知這璃王殿下的喜怒,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觀察着。
過了片刻,璃王殿下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將安平侯爺手中的錦盒放在桌子上,隨即扶着安平侯爺坐下,一系列的動作,似十分親和,臉上皆是掛着滿臉的笑意。
安平侯爺暗自猜測着璃王的心思,卻怎麼也猜不透,這個璃王,雖不及蒼翟高深,但在皇室中生存的他,又怎麼會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
便是片刻的憤怒與失態,那也很快就過去了。
趙景澤安置好安平侯爺,竟猛地單膝跪在了安平侯爺的面前,這舉動,頓時讓安平侯爺驚跳而起,忙上前扶起趙景澤,“璃王殿下這是幹什麼?這可使不得啊!”
趙景澤滿臉真誠的直視着安平侯爺的雙眼,嘆息一聲,“在侯爺面前,本王也不想掩飾什麼,實話告訴侯爺,自從牡丹宴上窺見了二小姐的風姿,本王的一顆心便落在了二小姐的身上,日日苦思,再也忘不了,便是別的女人,也再也入不了本王的眼,腦中總是盤旋着二小姐的身影,揮之不去,本王一早便想拜訪侯府,但聽聞二小姐和宸王表哥走得近,猜想二人是不是才子佳人的一對,所以便一直不敢前來唐突二小姐,但這些時日,實在是耐不住心中的思念,本王便大着膽子,硬着頭皮來侯府拜訪,哪怕是見得二小姐一面也好啊!”
“宸王殿下他……”安平侯爺因爲趙景澤的一番話欣喜不已,聽這意思,便是是再明白不過了,原來璃王殿下竟看上了安寧,還如此癡戀着,當真是太讓他驚喜了,可是,聽到“宸王”二字,安平侯爺卻有些顧慮,宸王殿下是皇上最疼愛的一個王爺,便是其他親生兒子也及不上的。
似是看出了安平侯爺的顧慮,趙景澤斂了斂眉,繼續說道,“本王素來敬重宸王表哥,但他終歸是北燕的皇子啊!”
這一句話讓安平侯爺心中一驚,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這無疑是提醒了他,宸王再怎麼受皇上的疼愛,終歸不是親生,將來皇上的皇位總不能讓一個外姓人來繼承吧?更何況,那姓還是北燕皇室的姓,若是將皇位讓給了宸王,那不就是將整個東秦國的江山讓給了北燕國了嗎?
這皇位終究還是會落到皇上的幾個親生兒子的手中,現在宸王受皇上疼愛,他日若是換了君主,便什麼也說不準了,此一時彼一時,爲了長遠之計,安平侯爺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熱絡的開口,“璃王殿下如此看得起小女,是小女的福氣。”
趙景澤滿意的點頭,明白了安平侯爺的選擇,看來,這安平侯爺還是一個識時務的主,揚起一抹笑容,“不知二小姐是否許了人家?”
這一提,更加讓安平侯爺大喜過望,“還沒,還沒,小女已經及笄,就等着有人來提親呢!璃王殿下,今日便在府上用宴,老臣待會兒讓小女親自給璃王殿下賠不是。”
這一條大魚,安平侯爺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如此甚好,那這會兒,不如讓本王把禮物親自給二小姐送過去,可好?”趙景澤意有所指的開口。
安平侯爺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不迭的點頭,“好,當然好,管家,快帶璃王殿下去聽雨軒。”
聽雨軒。
安寧斜靠在榻上,翻閱着手中的書籍,頓時感覺空氣中一股異常,那氣息是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的,不用回頭,她也知道來人是誰,眼中劃過一道狠戾,這個趙景澤,竟到她的聽雨軒來了!
想到什麼,目光落在身旁的一個杯子上,心中冷笑,哼!既然來了,她又怎麼能不好好迎接迎接他呢?
如此想着,隨手拿着身旁的那杯子,朝着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狠狠的丟過去,氣勢凌厲,絲毫不含糊,精準無比。
“啊……”痛呼聲響起,響徹整個聽雨軒。
安寧滿意的一笑,隨即回頭看向來人的狼狽,那額頭上已被砸出了一道鮮血,而璃王此刻,也是滿臉怒氣高漲的樣子,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得意,卻是緊咬着脣,滿臉無辜無害的開口,“呀!璃王殿下,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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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章 落荒而逃昔日情人相逢
安寧看向來人,皺着眉頭,緊咬着脣,滿臉無辜,好似她並不知道被她砸了的人正是璃王殿下,此時的安寧已經起身,走到璃王面前,神色之間難掩慌張,“璃王殿下,臣女有罪,臣女不知道是璃王殿下,臣女以爲外面的流浪貓又偷跑進來搗亂,所以便拿杯子招呼了,怎知……”
安寧慌亂的絞着手指,那模樣,好似她真的是天下最無辜的人一般,方纔沒能在院子裡攔住趙景澤的碧珠在門口聽到安寧的這一番說辭,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好似被什麼東西衝擊了一下,流浪貓?不錯,她們院兒裡偶爾會有流浪貓進來,但每次進來,小姐都讓她準備一些吃的招呼,可沒見哪次用杯子這種“武器”招呼過啊!
流浪貓?碧珠算是明白了,方纔這個璃王殿下送禮,小姐直接拒收,想來是不怎麼喜歡璃王的,不過小姐竟然把堂堂的皇子王孫,比作流浪貓,顯然這待遇還不及流浪貓的待遇,這等事,怕也只有小姐敢做!
趙景澤本來滿心的怒氣,剛纔那一擊,根本就是讓人猝不及防,便是他這種有武功底子的人也沒能避開,硬生生的被砸了腦袋,此刻,看安寧慌張得不知所措,又十分無辜的模樣,便是他有心怪罪,也會顯得他這個大男人太過小家子氣。
想到自己的盤算,最終壓下心中的不悅,趙景澤扯了扯嘴角,“本王沒事,二小姐不必自責,不過是擦破點兒皮罷了,不礙事。”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得逞,擦破點兒皮嗎?安寧目光落在額上的那一縷鮮血上,前世和璃王夫妻五年,他的性子,她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他今天既然有心帶着禮物來討好她,那麼,便不會那麼輕易的因爲這點兒流血的“小事”對她責難。
前世,他一步步的從一個沒有多少優勢的小王爺,走到皇位最佳人選的位置,這樣的璃王又怎是能小覷得了的?那點兒情商與算計,其他幾個王爺都是比不上的。
聽他如是說,安寧便也不再“自責”,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優雅且疏離,“璃王殿下如此尊貴,瞧,我這小院兒裡,連一杯好茶都沒有,還是請王爺前去大廳,爹爹定會好好招待。”
安寧斂下眉眼,璃王能夠進了他的聽雨軒,那安平侯爺定然是默許了的,想到前世安平侯爺對她和璃王的撮合,眉峰不由得蹙了蹙,只想將這不請自來的璃王殿下快些趕出去,她這聽雨軒可不歡迎這個負心的男人!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倒是讓趙景澤微怔,臉上浮出一絲尷尬,這個安寧,他都親自來看她了,她還拿喬,故意忽視她話中的意思,趙景澤徑自坐到了椅子上,掏出懷中的錦帕,擦拭着額頭上的鮮血,“無妨,本王不喝茶也無所謂。”
擺明了就是賴在這裡不走,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厭惡,她怎麼忘了,璃王還有一個“好品質”,那便是堅持,前世,看在她眼裡,那堅持讓她感動,但此刻,她只覺得這個璃王怎的這麼厚臉皮!
原來,心境不同,感受也可以相差十萬八千里啊!
“二小姐,這是本王的一番心意,這狐狸皮是本王親手獵得,專門爲了二小姐做了這一件披風,雖比不得那七彩美玉,但心意卻是至情至深,二小姐,本王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趙景澤目光緊鎖着安寧,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娶安寧,他勢在必得,他已經權衡了好久,娶安寧能夠帶給他的好處大大的超出了他原本的預計,現在,安平侯爺應該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便是安寧不願又如何?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安平侯爺一句話,將安寧許配給自己,那麼,安寧又如何能夠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安寧低垂着頭,皺着眉頭,“安寧愚笨,不敢探尋王爺的心思……”
話說到此,果然感受到趙景澤身上一股怒氣隱隱散發出來,正此時,安寧話鋒一轉,擡眼看向趙景澤,似恍然大悟了一般,“安寧知道了,璃王殿下是要寧兒接受璃王殿下的披風嗎?可是……”
安寧皺了皺眉,目光在那精緻的錦盒上游移,似乎有什麼想要說,卻害怕說的話,緊咬着脣,爲難的看着璃王。
“可是什麼?二小姐但說無妨。”趙景澤是聰明人,自然看出了她的爲難,大方的開口,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安寧不喜歡那披風呢!”安寧眨着無辜的大眼,人畜無害的模樣,直接否定了璃王的“美意”,就連趙景澤身體也不由得僵了僵,他花了這麼大的心思,竟得到安寧的一個“不喜歡”,還是當着他的面直接表明她“不喜歡”,這個安寧,未免也太不將他放在眼裡了一點!
怒氣似又有浮現的趨勢,卻還沒有來得及發作,便聽得安寧繼續說道,“一想到那披風是狐狸的毛皮做的,就感覺好似被那死去狐狸的冤魂包裹着身體一般,那麼可愛的生物……就這樣殺了,還剝了它的皮……實在是好殘忍的呢……安寧膽小……安寧怕……所以……”
安寧皺着眉頭,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倒是讓趙景澤的怒氣打消,呵呵的笑道,“既然二小姐怕,那這披風咱就不要了。”
原來她竟是因爲這個原因不喜歡,這倒好說,只要不是針對他趙景澤就行,況且,聽她說自己膽小,此刻看上去又這般善良,趙景澤心中暗自得意,他要的便是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能夠更好的被他控制,不是嗎?
“那安寧若是不要,璃王殿下會怪罪嗎?”安寧斂下眉眼,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算計。
“當然不會怪罪,算是本王的疏忽,改日本王另外送二小姐一件禮物,保證讓你滿意。”趙景澤朗聲承諾,自信滿滿,想來應該是想到什麼好的東西了。
安寧看在眼裡,她當然不稀罕他送的什麼禮物,不過,表面上依舊十分欣喜,“真的嗎?那安寧就在此謝過王爺了,不過……這個……”
安寧看着那裝着狐狸披風的錦盒,趙景澤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既然安寧不要,那麼他便將這披風送給其他人,這件披風可不僅僅是銀狐毛皮珍貴而已,上面還鑲了不少寶石,可是一件價值不菲的物件,這麼好的東西,他當然不能浪費了,此刻,他的腦中已經想到了要將這披風送給另外的某人,正要開口收回那東西,卻被安寧先一步搶過說話的機會。
“不如這樣如何?這件披風雖然安寧不敢穿,但安寧的大姐膽子可是大得很,送給她,她一定喜歡。”安寧滿臉興奮的道,話落,果然看到趙景澤臉色頓時僵住,心中暗道,哼,想收回去?沒門兒!方纔她送還給他,他偏又給她送回來,既然他這麼“大方”,她安寧成全他便是!
現在要回去,休想!
“這……”趙景澤濃眉緊皺,送給她大姐?那個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麼?原本的“第一才女”,現在的“天下第一不要臉”?一想到要將這件價值不菲的披風送給那個名聲盡毀的安茹嫣,趙景澤臉都綠了,在他看來,那樣的女子沒有絲毫利用價值,更加是配不上這珍貴的銀狐披風的。
可安寧又怎能讓他再有機會說些什麼,趙景澤剛剛吐出這一個字,便被安寧大聲的打斷,“就這麼辦了,安寧在此替姐姐謝過璃王殿下了,安寧定會記得璃王殿下的好。”說罷,便立即朝着門外吩咐道,“碧珠,快些來將璃王殿下送的東西收好,可要仔細這點兒,便是這錦盒,也別給碰壞了。”
“是,奴婢知道了。”一直在門外候着的碧珠聽得出自家小姐語氣中的興奮,此刻小姐的心情必定是極好的,她亦是能夠猜出小姐的好心情源自何處,進了門,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那一臉青綠的璃王殿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忙按照安寧的吩咐,將那桌子上的錦盒收好,以免這個璃王殿下再反悔。
趙景澤頓時覺得自己好似吞進了一個死蒼蠅,卡在喉嚨處,難受極了,目光隨着碧珠手中的錦盒,直到碧珠將錦盒拿進了屏風之後,才收回視線,心中暗自低咒,這樣一件佳品,卻要配安茹嫣那聲名狼藉的女子,當真是被玷污了。
可如今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此刻在安寧面前,他也不好再發作什麼,趙景澤只當是自己吃了個暗虧,但是,目光落在安寧那張美麗的小臉上,他今天既然來了,若是不能討到一點好處,他趙景澤又怎麼會甘心?
他不得不承認安寧的魅力對他有不小的吸引,不僅如此,憑他看人的眼力,不出兩年,安寧的容貌定會更加動人,怕是傾國傾城也不足以形容,目光落在安寧那誘人的雙脣上,趙景澤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異樣的神色。
安寧感受到趙景澤多了幾分灼熱的視線,心中浮出一絲不悅,猛地,手被一雙大掌握住,安寧心中的厭惡更濃,眼底亦是劃過一抹陰冷,這個趙景澤,竟敢碰她,他是不要命了麼?!
正要發作,卻聽到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
“這位公子,幹嘛拉着人家女孩兒的手?”清冷的語調似乎是從天而降,趙景澤下意識的擡眼,竟看到一襲純白在上面,正是朝着他的頭頂落下。
趙景澤心中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鬆開了安寧的手,整個人大退幾步,離開了方纔的位置,而自始至終,他的心中與行爲,都只想到自己的安危,而將安寧留在了遠處。
安寧看在眼裡,心中浮出一絲諷刺,她當然不會奢望趙景澤會顧及到她,況且,她也不稀罕,方纔落下的一襲純白正是昀若,此刻的他,正好站在剛剛趙景澤站着的位置上,嘴角含笑。
“你……你……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便是趙景澤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白衣銀髮男子,也不由得結巴了起來,他怎麼會出現在安寧的房間裡,況且,從他進入這房間這麼久開始,竟一直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昀若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卻是不屑回答他的問題,方纔他本在房樑上閉目養神,順便聽着安寧這丫頭和這個璃王周旋,要不是他突然企圖佔丫頭的便宜,他纔不會這麼麻煩的從房樑上下來,等會兒還得上去,當真是折騰他這把老骨頭了!
大步走到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下,自在得好似這房間是他的一般,趙景澤看在眼裡,眉峰越皺越緊,目光看向安寧,似乎是想要聽她的解釋。
安寧只是淡淡的開口,“這是我的朋友,璃王殿下不必驚慌!”
對於昀若的神出鬼沒,安寧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和他相處的越久,她便越覺得昀若高深至極,不過,他住在這院子裡,倒是幫了她不少忙,她所需要的毒草藥草,全是昀若弄回來的,就連《毒典》上說明了極爲珍稀且難得的東西,他也能在出門幾天之後帶回來。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但直覺告訴她,昀若的身份定是不簡單的,單是從他那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來的貴氣,便可見一斑。
說罷,便到內廳拿了一包薰香,走出來之時,已經看到趙景澤坐回了原來的位置,滿臉防備的看着昀若,而昀若依舊是那好似百年不變的笑容。
想到方纔趙景澤對她做的事情,安寧心中浮出一絲狠意,走到香爐旁,將薰香放了進去點燃,隨即,一股淡雅舒緩的香氣便在房間裡瀰漫開來,聞着那薰香,整個人的心好似變得更加寧靜了一般。
安寧看着這嫋嫋升起的煙霧,眼底劃過一抹詭譎,隨即對着房間裡的兩個男人說道,“璃王殿下,昀若公子,你們先坐着,聊聊天,安寧去給二位倒杯茶。”
這一次,她沒有吩咐門外的碧珠,而是親自前去,當然,能夠讓她親自動身,自然不是沒有目的的。
淡淡的掃了一眼趙景澤,安寧大步走出了房間,而房間內的兩人,哪會如安寧所說的一般聊天,趙景澤微眯着那雙銳利的眸子,細細的打量着這身白衣銀髮的男子,心中卻是燃起一股怒火。
有男子在安寧房間,安寧竟然也絲毫沒有奇怪,而這個男子,更好似長這般在這房間裡一樣,莫非這二人有什麼私情?這個猜想跳進腦海,趙景澤的眸子緊了緊,眼中更是激射出一道濃烈的敵意。
而昀若卻依舊淡淡的笑着,好似沒有察覺到那一股敵意一般,心中冷哼,這個璃王對那丫頭的心思不單純,想要佔安寧那丫頭的便宜,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房間裡的氣氛詭異之極,直到安寧進來,纔打破了那一分壓抑,將端進來的三杯茶,放了一杯在昀若面前,“昀若公子,這是你最愛喝的,可要喝完呀。”
說罷,隨即將第二杯送到了趙景澤的面前,“璃王殿下,這聽雨軒便也只有這等茶葉了,比不得王爺府上。”
趙景澤本以爲她說的是客氣話,可沒想到當目光接觸到那茶之時,臉色頓時僵了僵,嘴角也忍不住抽搐,只見杯中的白水上,飄着一層細碎的茶末,愣是佈滿了整個水面,這……這是茶麼?
他堂堂璃王,喝慣了好茶,便是他不介意安寧用次等的茶來招待他,但……眼看着這茶,哪是次等?分明……分明連末等都排不上,若是這一口喝下去,怕是喝下的不是茶,盡是這些碎末了吧!
他倒是寧願喝白開水,也不願喝這茶。
安寧看着他臉上的嫌棄,似乎早料到璃王殿下會有此反應,安寧看在眼裡,斂下眉眼,徑自端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淺淺的飲着,任憑水面上才茶末沾到她的脣上,對着對面的昀若說道,“昀若公子,這茶味道還不錯吧。”
昀若卻是沒有開口,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寧一眼,目光亦是掃過手邊的那杯茶,伸手端了起來,跟着安寧一起品着。
安寧見昀若已經喝了,視線轉向璃王,“璃王殿下,你可要嚐嚐,這茶真的是好東西,雖然前段時間受了潮,長了蟲,生了黴,不過,昨天安寧拿出來曬了曬,倒也勉強能喝。”
璃王原本就沒打算喝這杯茶,此刻聽安寧一說這茶還長了蟲,生了黴,更加讓他咽不下去了,“這……”
“怎麼?璃王莫非是嫌棄了不成?”安寧挑眉,佯裝慍怒。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這茶好一些,沒長蟲生黴的話,趙景澤便是硬着頭皮也要假裝喝上一口,意思意思。可是,此刻,他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不會喝,扯了扯嘴角,“二小姐言重了,本王怎麼會嫌棄?本王實在是不渴,先放着吧!”
安寧打量了他一會兒,那模樣,好似在探尋他是不是說謊,片刻,安寧終於放過了他,“也罷!既然璃王殿下不渴,那便不喝吧!”
璃王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但他卻沒有察覺到安寧眼底劃過的那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心中冷哼,說是好東西,叫你喝你不喝,這可是你自找的!
事實上,安寧是早料到他不會喝這等“劣質”得不堪入口的茶水了!
正合她意!想到自己的算計,安寧繼續喝着茶,而對面的昀若,卻是沒有錯過安寧眼中的詭譎,這丫頭,又在打着什麼主意?難不成和這茶有關?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空氣中,那淡淡的薰香越來越濃郁,聞着讓人心曠神怡,但是,房間中此刻卻有人難受了起來,總是覺得渾身不自在,漸漸地,覺得身體好似有一股瘙癢傳出來,慢慢的擴散。
從頭到尾,安寧都不着痕跡的留意着趙景澤的反應,嘴角的笑意亦是越發的濃郁,就連對面的昀若眼中也是閃過一抹詫異,但是,僅僅一瞬間,便又恢復如常,但心中卻是已經明瞭安寧的心思。
又過了一會兒,趙景澤感覺身上的瘙癢似乎又嚴重了些許,方纔他還可以忍着,但現在,卻已經忍不住悄悄的抓住瘙癢的地方。
“呀!璃王殿下……你……你……你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安寧驚叫出聲,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就連手中的茶杯也“不小心”落在了地上,應聲而裂,那響聲更是將事情渲染得尤其嚴重,安寧瞪大着雙眼,神色複雜的看着趙景澤的臉。
“怎……怎麼了?”趙景澤微怔,他身體發癢,又被安寧那臉上流露出來的神色嚇了一跳。
“你……璃王殿下……你自己看看吧!”安寧咬了咬脣,到了內廳,拿了一面銅鏡出來,放在趙景澤面前。
轟的一聲,趙景澤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不可思議的看着銅鏡中的那張臉,那……滿臉的紅疹疙瘩,凌厲張狂的凸起着,那模樣,駭人至極,就連趙景澤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這是怎麼回事?趙景澤掀開寬大的袖口,方纔發癢的地方也滿是這樣的凸起,爲什麼會一下子長了這麼多紅疹疙瘩?
“王爺,你……你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安寧微微皺眉,關切的問道,看着那原本英俊的臉,呵!若是將他放在人堆裡,怕是沒人會認識這就是堂堂的璃王殿下吧!
趙景澤滿臉慌亂焦急,吃錯東西?方纔自己進了聽雨軒,什麼也入口啊!
“二小姐,本王先行告辭!”趙景澤此刻無法追究太多,他臉上的紅疹疙瘩必須立刻看大夫,身上的瘙癢已經讓他難以忍受,方纔還小動作的抓着,可現在,連小動作都無法滿足了,他恨不得身上再多長十隻手,替他撓平全身不斷襲來的瘙癢。
說罷,還沒等安寧開口說些什麼,趙景澤便轉身,形色匆匆的走出了房間。
“呀……”外面碧珠一聲驚呼,顯然是看到趙景澤那張臉,給嚇了一跳。
匆忙往外走的趙景澤意識到什麼,忙擡起袖子,遮住自己的那一張臉,腳步更是慌亂急促……
等到趙景澤終於走出聽雨軒老遠,安寧才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哼,不是不走麼?這下怎的走得這般急?”
想到方纔那一臉紅疹疙瘩,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得逞,那癢怕是難受極了吧!更加難受的,是這個璃王顧忌着形象,不得不強忍着,當真是大快人心。
“小丫頭,你這般捉弄,就不怕他察覺出端倪,回來找你麻煩?”昀若依舊淡淡的笑着,說話間,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看到上面漂浮着的碎末,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安寧卻是聳了聳肩,“既然出手了,當然不能讓他有任何察覺出端倪的機會!”
再說了,他又如何能察覺得到?
聞着空氣中那淡淡的薰香味道,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走到香爐旁,將其中的燃燒着的薰香熄滅,終於將那個討厭的璃王殿下趕走了!
這薰香可不是普通的薰香,人只要聞了一會兒,便會全身瘙癢難耐,紅疹疙瘩一起氾濫,就像方纔趙景澤那般狼狽悽慘,想到什麼,安寧眼底劃過一抹詭譎,無辜的道,“方纔你也看見了,我都對他說了,這茶是好東西,他偏偏不喝,這又能怪我麼?”
那茶也非茶,杯中水面上漂浮着的那些讓趙景澤滿心厭惡的碎末,可是這薰香的解藥,正是因爲她和昀若兩人聞着薰香的同時,也在喝着解藥,所以纔沒有如趙景澤那般中毒。
“我該是慶幸方纔從房樑上下來了,不然沒有你這茶喝,我豈不是也和那璃王成了一個模樣了?”昀若嘆息一聲,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眼中的神色似乎不似最初認識時那般冰冷,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沒有多少溫度,這些時日,他在這聽雨軒住着,看着安寧研究她手中的那本毒典,這丫頭,都快變成小毒物了,方纔那璃王碰了她的手,看來着實是將安寧給惹怒了,惹怒這個小毒物的下場……想到璃王滿臉紅疹疙瘩的模樣,怕是有他好受的了!
安寧挑眉,淡淡的掃了昀若一眼,“那就請昀若公子以後少到房樑上去。”
這個昀若,這癖好怪異得很,聽雨軒明明有他一個房間,寬敞又舒適,可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偏偏愛上她房間的房樑待着,當真是個怪人!
而此時的璃王,經過安平侯府大廳之時,正遇到安平侯爺走了出來,安平侯爺看到趙景澤用袖子遮臉,步履匆匆,另一手還不停的在身體上抓着,發出細微的呻吟聲,似十分難受一般,不由得皺了皺眉,“璃王殿下,怎的這麼快便出來了?多和小女……”
安平侯爺在說話之時,已經走到了趙景澤面前,看到趙景澤被遮住的臉,身體頓時一怔,要出口的話僵在喉嚨處,神色怪異的看着趙景澤,“這……這……”
“讓開!”趙景澤怒喝道,此刻他只要看到有人,都避之不及,這個安平侯爺,竟撞到他的面前,現在可好,看到他這番模樣了!
安平侯爺木然的側開了身體,趙景澤氣勢洶洶的從他的面前走過,安平侯爺看着那匆忙的身影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這是怎麼回事?璃王殿下方纔還好好的,可……想到那張臉,紅疹疙瘩滿臉都是,哪裡還看得出那是璃王殿下,若不是他的身形以及那一身衣裳,就連他也認不出來!
趙景澤一邊走,一邊遮臉,一邊抓癢,一邊想着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懷疑是在聽雨軒內被人動了手腳,可是,他回想着進了聽雨軒之後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異常,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就連他也想不出來。
感受着身體的瘙癢,以及臉上那紅疹疙瘩的凸起帶給他的緊繃,心中怒火叢生的同時,擔憂亦是縈繞着,揮之不去,這可要如何止得了一身癢?如何消得掉這滿臉滿身的紅疹疙瘩?
聽雨軒內。
安寧看着趙景澤送的那個裝着銀狐披風的錦盒,眸光轉動着,隱約含着幾分詭譎,想到自己的盤算,安寧淡淡開口,“碧珠,將這錦盒隨便交給綺水苑的一個丫鬟,就說,這是璃王殿下送給大小姐的,銀狐皮是璃王殿下專門爲大小姐所獵,代表着他的一番心意,請她務必收下。”
“小姐,當真要給大小姐麼?”碧珠有些可惜,這麼好一樣東西,雖然是璃王送的,但拿出去賣了,或許可以得個好價錢,可要是送給了大小姐,那當真是委屈這塊珍貴的銀狐皮了。
似是看出了碧珠的心思,安寧微微一笑,“不給她,難不成你要穿?”
“奴婢……奴婢纔不要!”碧珠一想到這東西是璃王所送,腦海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方纔看到的那一張恐怖的臉,當真是嚇人呢!
“那不就得了,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做就行。”安寧斂下眉眼,想起前世安茹嫣勾引璃王,二人在她難產之時,佔了她的院子,在她的牀上過着他們的春宵,她心中的恨便高漲了起來,這兩人欠她的多着呢,每一樣都足以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是!”碧珠領命,拿着錦盒按照安寧的吩咐出了聽雨軒。
不多久,碧珠回來之時,便將打聽到的關於安茹嫣的反應都告知了安寧。
“小姐,聽說大小姐得了那銀狐披風,可高興了,聽到那是璃王殿下專門爲她獵的銀狐,還賞賜了下人呢!”碧珠一邊整理着桌子上的賬簿,一邊說着,心中卻是在猜測着小姐銀狐披風送到綺水苑的意圖。小姐既然有如此舉動,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哦?是嗎?”安寧嘴角微揚,若是在以前,安茹嫣斷然不會因爲璃王殿下送來一件銀狐披風而高興,但現在可不一樣了,以前的她自視甚高,是安平侯府風風光光的大小姐,又是“第一才女”,但現在,她頂這個“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名號,又臥牀養傷這麼久,每天靠着打罵下人發泄着心中的怨氣,沒了往日的光彩,沒了別人讚美的目光,她那個素來高傲的心空了也畏懼了,所以,見到有人送禮給她,她當然是高興的,聽說那送禮的人是璃王,她自然是興奮的,這無疑是在安茹嫣那顆快乾枯了的虛榮心上,澆上了一滴甘露,可這“甘露”到最後會變成什麼,呵呵……安寧眼底劃過一抹詭譎,那自然是安茹嫣自己料想不到的!
裕親王府。
書房之中,裕親王眉心深鎖,似在因爲什麼事情煩惱不已。
一白衣女子端着湯走進書房,看到書桌前的中年男子,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婉的笑容,步履盈盈的上前,“父王,歇一會兒吧!女兒燉了一碗湯,請父王先嚐嘗。”
女子正是韶華郡主,優雅賢淑,溫婉內斂。
裕親王見到韶華郡主進來,眼睛倏地一亮,起身迎向她,卻是接過她手中的湯,放在一旁,“韶兒,父王正有事找你。”
“父王可是爲了皇上的旨意?”韶華郡主是何等聰明的人,在裕親王將自己關進書房的那一刻起,她便察覺出什麼,問了父皇的貼身侍衛,便也明瞭發生了什麼事情。
裕親王眼中的光彩更是充滿了期待,“韶兒覺得,爹爹該怎麼做?”
皇上下旨,讓他在年輕一輩中,推舉十個人,以應付四國祭最後的一項,按照四國祭慣例,最後的一項,便是集齊四國最聰明的人,共商四國要事,以往慣例,都是六人,現在,突然增加了四人,六人稍早就已經定了下來,但這增加的四人,他卻是怎麼也想不出好的人選出來。
“首選宸王殿下,這是毋庸置疑的,再來是南宮天裔將軍,此人能文能武,蘇琴公子雖然平時痞了點,但腦袋卻是精明得很,璃王殿下亦可以算在其中,哥哥也可以算在其中之一,要是以前,還有個錦雲公子,可是現在……”韶華郡主斂了斂眉,雲家一門被滅,那錦雲公子便下落不明,想到那個男子,韶華郡主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呼吸在那一瞬間失了平靜。
頓了頓,韶華郡主收斂了思緒,繼續說道,“安平侯府的大公子安洛楓算其一,這應該是父王和皇上原先定的人選,女兒倒是還想到一人……”
“誰?”裕親王急切的問道。
“豫王殿下。”韶華郡主沉聲開口。
話落,裕親王眉心倏地擰得更緊,“韶兒啊!豫王殿下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在皇上的幾個皇子中,豫王殿下當屬最具頭腦的一個,也是最具帝王之才的一個,可是,皇上卻偏偏將他放到外地,並且下了令,沒有皇上的命令,豫王殿下是不能回京的,真不知道皇兄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有人知道皇上爲什麼會對豫王殿下下如此命令,其他的兒子都在京城,而唯獨豫王殿下卻受到差別對待,世人都看得出,這差別對待明顯就是對豫王殿下的不公平。
“父王,皇上素來疼宸王表哥,甚至比親生兒子還要疼愛,父王難道就看不出皇上的意思嗎?”韶華郡主意有所指,那雙精明的雙眸閃爍着。
皇上和昭陽長公主一母同胞,而裕親王和他們則是同父異母。
“你是說……”裕親王心中一驚,暗自思索着,似想通了一般,不斷的點頭,但片刻,他卻滿臉嚴肅的看着韶華郡主,“韶兒,此事無論對誰都不能透露,皇上的心思,我們都猜不透,也不敢去探尋,只是可憐了那豫王了。”
“女兒明白,女兒不是多嘴之人,父王放心便是。”韶華郡主是聰明人,很多事情,她看得清楚明白,但卻從不多言,她知道,許多事情禍從口出,即便她是這東秦國唯一的郡主,她也不會放肆。
“哎……”裕親王又嘆息了一口氣,想到還差的那幾人,眉心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父王,您還是喝湯吧!這事情就交給女兒去辦,三天之後,女兒定爲你找出合適的人,父王定能向皇上交差,讓皇上滿意。”韶華郡主承諾道,她不忍看着父王如此愁眉不展,便也只能將事情扛下來。
“真的?”裕親王聽韶華郡主如此說,頓時放心了不少,他的女兒,他又怎麼會不瞭解,只要是她說能做到的,便一定能做到,自己這個兒女聰明堪比男子,就連皇上也時常感嘆,爲何韶華是女兒身,若是身爲男兒,堪爲東秦丞相,他這個做父親的又何嘗不嘆息,怎奈韶華終究是個女兒身啊!
此刻,看女兒臉上的笑容,他便已經知道,韶華郡主心中已經有了她自己的打算。
京城,酒樓,雅間。
安寧沒有想到這麼快便見到雲錦表哥從虞山趕回來了,聽了他方纔說的話,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
“寧兒,那虞山莫不是有寶貝不成?讓你這般開心。”雲錦打趣道,他去虞山看了,傳聞非假,那裡到處都是荒野,寸草不生,就連附近的人煙也是極少的,當地的府衙,一聽說有人要買虞山,竟主動找到客棧中,並且以超低的價格將虞山賣給了他,好似那虞山是一個燙手山芋一般。
“自然是有寶貝,還是大寶貝。”安寧斂眉,品着香茗,猛然好似想到了什麼事情,神色之中多了幾分嚴肅,“昨日裕親王府的韶華郡主送了一份帖子到八珍閣,邀請你明日到西郊菱湖一聚,正巧你今日回來,明天便去一趟吧。”
韶華郡主?雲錦的身體明顯的怔了怔,他曾是四大世家中的公子,又怎麼會不知道韶華郡主是誰?那女子深得皇上和裕親王的器重,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況且……他和韶華郡主……
“表哥可沒時間去。”雲錦開口,面具下的臉龐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但很快的便斂去,他剛回來,離開這段時間,雖然很多事情都交給了寧兒,但他卻依舊要快些接手過來。
似乎是看出了雲錦的心思,安寧眸光微轉,“表哥自然是應該去的,韶華郡主是什麼人?就連皇上都贊她聰慧,嘆她不是男兒身,她若是邀請遊湖,那遊湖還會是那麼單純的玩樂麼?”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這個韶華郡主平日裡鮮少拋頭露面,現在竟主動請人遊湖,這可是一件難得的事情,況且,這次她還邀了不少人,想起前世發生的事情,安寧眸光閃了閃,隱隱多了一絲異樣。
前世,安茹嫣也在受邀之列,安寧便跟着安茹嫣一起上了畫舫,可是……想到那日發生的事情,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冷然,“寧兒會和表哥一起去。”
昨日,安平侯府也接到一個帖子,正是韶華郡主發出,不過卻不是如前世那樣邀請安茹嫣,而是請了她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
雲錦聽安寧如是說,眉心不由得皺得更緊,“韶華郡主在打什麼主意?”
“管她打什麼主意,以表哥的聰明才智,還有應付不了的嗎?”安寧揚起一抹笑容,想到韶華郡主邀請遊湖的目的,這是一次機會,一個天賜的良機,他們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放過?
前世,表哥自雲家破滅以後,淪爲乞丐,下落不明,但這一世,誰又能知道,那個用雲家唯一的免死金牌保留下來的錦雲公子,竟是如今的銀面商人?
“那便聽寧兒的!”雲錦斂了斂眉,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聲音隱隱多了一絲顫抖,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自雲家滅門之後,他便再沒有在她的面前出現過,明天……明天便能見到她了嗎?可是……想到自己臉上的面具,以及他此刻的身份,便是能再面對面,她怕是已經認不出自己了吧!
翌日。
京城西郊菱湖,熱鬧異常,湖面上,好幾條豪華的畫舫飄於其上,而此刻的最大最豪華的一艘畫舫上,女子一襲華貴錦衣,端莊優雅,眉宇之間顧盼生輝,那雙晶亮的眸子內斂而深沉,這便是裕親王府的韶華郡主!
“彩蝶,客人們都應該到了吧!”韶華郡主起身,每一個動作,都極其美妙。
身旁的貼身丫鬟彩蝶見郡主起身,忙上前扶着她,“郡主,方纔奴婢到船頭去看了一下,岸上已經來了好些人了。”
“我們去看看。”韶華郡主蓮步走出畫舫,到了船頭的她,果然看到岸上聚集了不少人,遠遠看去,有些人她當然認識,想到自己今日的計劃,韶華郡主嘴角微揚,希望能夠在這些人當中,選出父王需要的人才好!
猛然,視線落在一個挺拔的身影上,那雙平靜淡雅的眸子一怔,身體忙往前走,似乎是要將距離拉近一點兒,好確認她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郡主……”彩蝶見韶華郡主到了船舷,心中大驚,忙上前拉住郡主,這力道剛好讓韶華郡主止住了前進的步子,彩蝶臉色早已經嚇得慘白,“郡主……你怎麼了?方纔差點兒……你要是真落了水,奴婢怎麼跟王爺交代啊!”
彩蝶察覺到韶華郡主慌亂的神色,心中吃驚,平日裡郡主從來都是鎮定優雅的,怎麼現在……
“郡主……”彩蝶試探的叫道。
韶華郡主似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腦海中只是不斷的浮現出方纔那一抹身影,是他嗎?怎麼會?他已經失蹤這麼久了,便是她也尋不着他!
可是,剛纔那身影真的好像,目光繼續搜尋,但卻已經找不到那抹身影,心中浮出一絲失落,韶華郡主垂下頭,“彩蝶,吩咐船家,將畫舫靠岸,接客人們上船。”
“是,郡主。”彩蝶領命道,轉身之前,眉心卻是皺了皺,“郡主,你可小心點兒,別再靠近船舷。”
韶華郡主淡淡一笑,卻是沒有開口,她的目光依舊在岸上搜尋着,似乎是希望再一次看到那一抹身影,哪怕那身影不是她想的那人,她也願多看上一眼……
此刻的岸上,收到請帖的人陸續都到了。
這是韶華郡主的邀請,許多人能夠得到韶華郡主的邀請,自然是不會不給面子,但是,有些沒有收到請帖的人,此刻也出現在了人羣之中。
海颯藍色的眸子微眯着,目光四處搜尋着,神色之中似乎有幾分鬱悶,看了看南宮天裔身旁,卻只見他獨自一人騎在馬上,身旁空空如也,而另一邊蒼翟的身旁,卻依舊是那蘇琴和銅爵。
“怎的還沒到麼?”海颯低聲呢喃,他明明聽說,安平侯府二小姐也收到了邀請帖,她應該會來啊!她沒有道理不給韶華郡主面子,便是他這個外國人,也隱隱聽聞韶華郡主的威儀。
“海颯公子也收到邀請了麼?還是隻是慕名而來?”一個聲音響起,那人已經朝他走近,不是別人,正是蘇琴。
海颯收回搜尋的視線,“慕名而來又如何?”
“海颯公子自當是該看看韶華郡主的風姿的。”蘇琴點頭,論端莊優雅,這東秦國怕沒人及得上韶華郡主,不過,那份優雅卻無法吸引到他蘇琴,他倒是覺得,安寧的溫婉機靈,更讓人眼前一亮。
海颯瞥了他一眼,他是慕名而來,可不是慕的韶華郡主的名!
蘇琴見海颯似對自己愛理不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個人身份他雖然不知,但是皇上幾次親自招待,就足以見得這人的身份不凡了,目光在四處搜尋一週,蘇琴皺了皺眉,“安寧那丫頭莫不是還沒到?”
好些日子沒見了,他心中的期待讓他忘記掩飾眸中的愛戀。
蒼翟微微皺眉,看着蘇琴若有所思,此時的蘇琴像極了期盼心上人出現的毛頭小子,一個猜想在他的腦中漸漸成型,精明的眸子越發的深邃……
海颯聽到蘇琴的話,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笑容,臉上多了一絲邪魅,看來等安寧的人還不止他海颯一個啊!
他們怎麼也料想不到,他們等待着的安寧此刻已經到了這裡,只是連他們也沒認出來罷了,就算是面對面,他們怕也看不出眼前那人正是安寧!
而安寧,此刻卻已經看到了這幾個出色的身影,嘴角微揚,對着身邊的雲錦說道,“今天可真是熱鬧啊!”
他們可都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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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章 大打出手“冒牌安寧”風波
菱湖,岸邊,集中了無數的貴族公子,世家小姐。
“以我看,還是宸王殿下最好看,俊美無儔,貴氣逼人……”一世家小姐開口,欽慕的視線緊鎖着那一身玄色錦衣的英偉男子,滿臉溫柔,杏眼含春。
“陸小姐,我看你還是別看了,宸王殿下英明神武,有豈是你一個四品官員的女兒能夠覬覦的?況且,我聽說,宸王殿下和那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走得極近,你怕是沒希望了。”另外一藍衣貴女譏諷道,她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曾暗自欽慕過宸王殿下呀?京城年輕一輩的公子中,現如今就數宸王蒼翟,南宮天裔將軍,以及那蘇琴最爲優秀,若是在三年前,還可算上一個錦雲公子,可,錦雲公子早就不知所蹤,連是不是死了都不知道。
藍衣貴女話落,其他旁邊的貴女一鬨而笑,那陸小姐臉色一紅,頓時大窘,心中也甚是不甘,“走……走得近又如何?宸王殿下便是娶了她,也還可以納其他妾室,難不成堂堂宸王殿下會只守着一個女人?”
“哼,想給宸王當妾?若是人家早看得上你,你還用得着在這兒站着嗎?”藍衣貴女冷哼一聲,語氣中的嘲諷更濃,挑了挑眉,不屑的打量了陸家小姐一番,“不過你倒是可以試試,方纔我看了,安平侯府二小姐這個時候都沒出現,想來是不會來了,說不定人家韶華郡主沒請她呢!這倒是一個好機會,你且去勾引勾引宸王殿下,沒準兒成了他的人,他不收也得收了!”
“你……”陸家小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耳根子更是被說得通紅,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處,看着藍衣貴女的視線,卻是冷哼一聲,“我倒是聽說,前些時日將軍受傷,某人專門做了點心去探望,卻沒有想到,人家理都不理你,邵大小姐,你倒是跟姐妹們說說,這閉門羹的味道到底如何?”
這下子,藍衣貴女,也就是邵大小姐,原本臉上的得意頓時僵住,感受到其她貴女們看她那怪異的視線,頓時恨死了這個陸小姐。
陸小姐扳回一城,瞧見邵大小姐變了臉色,似還不願意收手,繼續說道,“有本事你便讓將軍嚐到你做的點心啊?呵!可惜了,吃了怕也不代表什麼,將軍凱旋那日,明明白白說了,他可是有心上人的,倒是有些不要臉的人,硬是要拿熱臉去貼人家冷……”
“屁股”二字還沒說完,那邵大小姐便衝了上去,愣是當着所有人的面,一巴掌狠狠的甩了過去,重重打在了陸小姐的臉上,啪的一聲,陸小姐臉上火辣辣的疼,不可思議的看着邵大小姐,“你……你敢打我?”
“本小姐打的就是你!”邵大小姐是一品官員之女,而對方不過是一個四品官員的女兒,也敢對她說這種不敬的話,氣死她了!
陸小姐滿臉脹紅,雙眼憤恨的瞪着邵大小姐,她雖不及邵大小姐身份高,但卻還沒有人敢打她,竟還是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一下子,她哪裡咽得下這口氣,顧不得在場的都是達官貴族,世家公子,立即衝向邵大小姐,試圖還回來。
一時之間,這邊亂了起來,周圍的官家貴女,害怕受到波及,忙讓開一片區域,任憑這兩個平日裡端莊優雅的大家小姐撕扯扭打在一起,漸漸的,其他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也都不約而同的圍了過來。
“啊……你這賤人,讓宸王殿下看了你這般潑婦模樣,看他還會不會要你!”
“你纔是賤人,南宮將軍更是不會看上你這醜女……啊……你竟敢扯本小姐頭髮……看我不將你變成尼姑……啊……”
兩人互相撕扯着,要說剛纔有些人不明白這兩個貴女爲什麼會這麼不顧形象的大打出手,現在聽這二人說的話,心中卻是都瞭然,不約而同的看向被她們所提及的人……
宸王蒼翟濃墨的眉峰皺了皺,面無表情,淡淡的掃了這二人一眼,視線便已經轉向其他的地方,而另一旁的南宮天裔,眼中則是劃過一抹厭惡,轉身走到堤岸旁,不理這邊的動靜。
“宸王殿下魅力不小,能讓女子爲你大打出手,實在是讓人羨慕。”海颯藍眸微閃,劃過一抹看好戲的神色,語氣中帶着幾分打趣,他不得不承認,宸王蒼翟和南宮天裔,無論哪方面,都是人中之龍,可他倒真沒想到東秦國的女子竟有這樣的舉動,便是她海國的女子,也不會這般失態瘋狂。
蒼翟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並不理會,視線四處搜尋,沒有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中劃過一絲失落,事實上,他本對韶華郡主的邀約沒有興趣,聽聞寧兒也收到邀請帖,他才臨時決定過來一趟,他只是想多見寧兒一眼罷了,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他平日精明睿智,想見寧兒,他去侯府便是,何必這般麻煩?
苦澀的搖了搖頭,蒼翟決定離開這裡,只是,剛走出一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宸王表哥請留步。”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天邀請衆人菱湖之遊的主人——韶華郡主。
韶華郡主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衆人看去,只見一尊貴女子,在一綵衣丫鬟的攙扶下,正從畫舫上下來,一襲白色錦衣,尊貴而優雅,婀娜的身姿,步步生輝,一舉一動都流露出大家閨秀的風姿。
韶華郡主上了岸,在衆人的視線下,直接走到宸王蒼翟的面前,此時的蒼翟已經回過身來,目光落在那一襲白衣上,便是面前的是他的表妹,他那面無表情的剛毅臉龐,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莫不是韶華招呼不周,宸王表哥是要走了嗎?”連指責的話語,讓人聽了都沒有絲毫不適,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如果是的話,韶華在這裡跟表哥賠不是了,同時,讓大家在岸上久等了,是韶華沒招呼周全,各位都不要怪罪啊。”
“哪裡哪裡,能被韶華郡主邀請來,就已經是大家的榮幸了,大家還有什麼可怪罪的呀,是不是?”開口的是蘇琴,吊兒郎當的模樣,便是在這個端莊優雅的韶華郡主面前,也沒有絲毫收斂。
衆人齊聲附和,競相點頭。
韶華郡主擡眼對上蒼翟深邃的眸子,“表哥……”
“韶華多慮了,表哥既然來了,自然不會急着走。”蒼翟沉聲開口,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表妹頭腦聰明,雙眼也是銳利得很,既然她已經開口,他斷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不給韶華郡主面子,就連那嬌蠻的明月公主,在韶華郡主面前,也得給她三分薄面。
韶華郡主鬆了一口氣,那雙精明的眸子看着蒼翟,卻是劃過一抹意味深長,又朝着蒼翟走近了幾步,用比方纔小了一半的聲音繼續說道,“宸王表哥莫急,許是二小姐耽擱了,韶華這就派人到安平侯府去請。”
話落,蒼翟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聲音雖然小了些許,但是他身旁的人以及耳力好的人,卻也聽到了,聽到的人都神色各異,恍然大悟,但礙於宸王的威嚴,卻也只能各自在心中想着,不敢說出來。
蒼翟瞧見韶華郡主眼中劃過的一抹狡黠,這個表妹,聰明可不是假的,既然她已經說出口了,他蒼翟便也沒有掩飾的道理,“如此甚好,勞煩韶華了。”
“應該的,應該的。”說罷,便對身旁的丫鬟彩蝶吩咐了幾句,蒼翟在人羣中,無疑是一個亮點,一眼便可以看見,方纔,遠遠的,她便瞧見蒼翟四處搜尋着什麼,聰明如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看來,這個宸王表哥對對安平侯府二小姐當真是上心了。
想到她昨日的猜想,若是皇上真的有心將皇位傳給宸王表哥,那麼安平侯府二小姐極有可能是未來國母了,腦海中浮現出安寧及笄那日的風姿,嘴角微揚,此等女子,一點兒都不缺母儀天下的風範。
留住了宸王蒼翟,韶華郡主還有其他的事情,緩緩走到旁邊撕扯互毆的兩個世家貴女旁,目光幽幽的落在二人狼狽的身上,此時的她們,哪裡還有初來時的風姿?儼然兩個瘋婆子,二人打得火熱,似乎已經紅了眼,不分出個高下,絕對不會罷休,絲毫沒有注意到韶華郡主已經到了岸上。
“住手。”韶華郡主朗聲開口,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聲音雖小,但卻是那麼的讓人無法忽視。
二人身體一怔,看向來人,陸小姐首先鬆手放開了邵大小姐,跪在了韶華郡主的面前,“參見韶華郡主,韶華郡主,你可要給我做主啊,她竟然出手傷人。”
“你血口噴人!”邵大小姐也急了,沒想到這陸小姐竟然還會告狀,忙也跪了下來,“韶華郡主,是她先挑起的事端……”
“夠了!”韶華郡主淡淡的掃了二人一眼,眼中卻是沒有太多的情緒,平靜的吩咐道,“來人,這兩人今天都不用上畫舫了,都給我記住了,從今之後,若是裕親王府再有邀請,這兩位小姐都不用來了。”
說罷,頓時一陣譁然,各位貴女心中都是咯噔一下,尤其是那兩個鬧事的陸小姐和邵大小姐,臉色更是蒼白至極,這……韶華郡主的意思,那可不僅僅是在她做東的聚會上將她們二人排除在外,在場的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貴族,他們都聽着呢!韶華郡主列入黑名單的客人,他們以後怕是也不會親近了,這無疑是將這二人從上流社會的宴會中,給硬生生的趕了出去。
“郡主……”
“郡主……”
二人異口同聲,此刻都沒有了方纔的凌厲,試圖挽回此刻的局面,若是知道會惹怒了韶華郡主,她們方纔便是有一百個膽子都不敢鬧事啊!
怎奈,韶華郡主卻絲毫不理會二人,展顏對着其他賓客笑道,“讓各位等了這麼久,韶華怠慢了,現在便請各位上畫舫吧。”
話落,其他貴族公子與小姐,皆按照韶華郡主的意思,在侍衛的引導下,陸續上了畫舫。
而此刻,一銀面男子的視線停留在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面具下俊美的臉龐神色變化萬千,那雙露在面具外的黑眸,自韶華郡主上了岸之後,便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許久不見,比起兩年前,她更加美麗了,依舊是那麼端莊優雅。
“表哥,那韶華郡主果真有些皇家風範,不知哪位公子有福分,能夠娶得如此佳人。”銀面男子身旁的另一男子開口說道,男子一襲月白色錦衣,領口袖邊兒都用金絲繡線勾勒出祥雲圖案,精緻而華貴,身形雖然比在場的其他男子單薄了些,但這身裝扮,月白色的錦衣,配着那白皙如玉的肌膚,竟如那仙童一般,俊美不失柔和,不若其他男子的粗獷,平添了幾分儒雅之風。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寧,此時的她,除了換上了一襲男裝,那張原本屬於她自己的美麗小臉,被掩蓋在一張人皮面具下,此刻,便是再親近的人站在她的面前,都怕是認不住她本身的身份來。
敏銳如安寧,又怎麼會沒有察覺到雲錦自看到韶華郡主之後所出現的異常?他雖然極力的在掩飾着,但是,卻騙不了安寧的雙眼,這個表哥自從在破廟之中被她打醒之後,眼中便一直都只有平靜,唯一的波動便是那日在聽聞她喪命圍獵場之時,雲錦看韶華郡主的眼神,明顯就帶着濃厚的戀慕,除了戀慕,裡面還夾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
安寧這句話,與其說是在讚美韶華郡主,還不如說是在試探雲錦。
雲錦身體怔了怔,立即收回了視線,但袖口中的大掌,卻是緊握成拳,是啊!誰能夠娶得如此佳人,當真是福分,可是……想到他身上肩負着的仇恨與責任,雲錦的雙眸漸漸的恢復了平靜。
安寧察覺到他的變化,眸子不由得緊了緊,更加覺得雲錦表哥對韶華郡主的態度不一般。
“兩位公子,請上船。”韶華郡主的聲音再次傳來,此時的韶華郡主以及其他人,都已經上了畫舫,而留在岸上的就只剩下雲錦和安寧二人。
兩人微怔,皆回過神來,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頗爲有禮的拱了拱手,隨即便朝着畫舫走去,而云錦的面容被面具遮住,衆人無法探知他的表情。
衆人看着這二人,都不由得各有所思,在以往這樣的場合,他們從來未曾見過這二人,不過,二人的氣質卻是讓人眼前一亮,銀面男子身形挺拔而修長,身上隱隱散發着一股高貴的氣息,一看便是出生名門世家,那銀色的面具更是爲他平添了幾分神秘,讓人忍不住探尋,那面具之下會是怎樣的一張臉。
有人聽聞,八珍閣的主事者,是一位銀面公子,這位公子莫不就是八珍閣的主事者?
想到那八珍閣,衆貴女眼睛都亮了起來,而銀面公子身旁的這位,更是讓人移不開眼,男子面如冠玉,俊美異常,如芝蘭玉樹,那種俊朗,倒不是隻因爲臉的好看,身上的清晰氣息,更是讓人一看,便覺賞心悅目。
衆家貴女目光都停留在安寧的身上,心中暗自猜測着這是哪家的公子,想到方纔那陸小姐和邵大小姐爲宸王蒼翟和南宮將軍大打出手的事情,這個男子,看着年歲頗輕,要是再成熟些,倒是比起他們也不遑多讓。
安寧承受着衆人的視線,臉上淡淡的笑着,儒雅而親和,更加讓人沒有絲毫距離感。
安寧和雲錦上了畫舫,自始至終,韶華郡主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銀面男子的身上,身體隱隱顫抖着,雙眼中更是積蓄了太多的情緒,是他!這身形,太像他了!因爲太過熟悉,因爲記憶太過深刻,雖然她看到的只是一張銀色面具,但他給她的感覺卻錯不了,她幾乎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銀面男子便是當初的錦雲公子!
爲何他會以銀面遮臉?爲何他會成爲八珍閣的主事者?爲何……心中太多的疑問想要問出來,可是,想到此刻的場合,韶華郡主努力收斂好自己的心神,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終於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對着身旁的彩蝶吩咐道,“彩蝶,吩咐下去,開船。”
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但她方纔的反應,落在幾個明眼人眼裡,卻是引起了他們的懷疑,這其中之人包括蒼翟,更包括安寧……
安寧心中越發的肯定,雲錦表哥和韶華郡主必定有什麼事情,就連韶華郡主看着表哥,也有那麼一瞬間失了鎮定。
前世,雲錦自雲家滅門之後,便淪爲乞丐,渾渾噩噩,跟酒作伴,空懷一身能力,卻終生碌碌無爲,很短的時間世人便忘記了這個曾經的雲家大少爺。
而安寧被大夫人安茹嫣所騙,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一個表哥,直到恢復記憶,重生一回,她暗中查訪,才得知雲錦的下落,遂找上了門。
對於此刻二人的異常,安寧斂下眉眼,心中生出一股濃濃的好奇,表哥和韶華郡主之間,到底有過什麼?
韶華郡主一聲令下,船便已經離岸,畫舫極大,足可以容納上百人,從船頭到船尾,依次分割了五個房間出來,此刻,所有人都在船頭站着,韶華郡主卻沒有絲毫要讓大家進去意思。
所有人心中都隱隱疑惑着,而正此時,岸邊傳來一聲呼喊,正是裕親王府留在岸上的侍衛,衆人聽到那聲音,便看過去,只見那侍衛的身後,停了一輛馬車,他們記得,方纔上船之時,那裡並沒有什麼馬車。
“什麼事?”韶華郡主朗聲開口,船離開岸邊不遠,說話不用太大聲,便也聽得清楚。
“回郡主,安平侯府二小姐到了。”侍衛稟報道,話一落,畫舫上的人神色各異,貴女們都不由得皺了皺眉,自四國祭第一天關於安平侯府大小姐的消息傳出後,她們嗤笑安茹嫣的同時,卻也明白,雖然安茹嫣的“第一才女”是作假得來,但“第一才女”還是屬於安平侯府的,那二小姐纔不過及笄而已,便有這等本事,她們當然是嫉妒的,誰希望這樣的場合,出現一個能夠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搶走的女子呢?
她們打從心裡不希望二小姐上船。
但她們不希望又怎樣?此時,已經有兩抹身影朝着岸邊飛了過去,一玄一黑,同時落在了馬車旁。
衆人認清那兩人是誰,神色更是詭異了起來,韶華郡主卻是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吩咐道,“靠岸!”
船漸漸靠岸,所有人都留意着岸上發生的事情,蘇琴和海颯的眸中劃過一抹異樣,方纔因爲聽到安寧到了的激動,此刻被一陣怪異所取代,蘇琴不得不承認,剛剛,他差一點兒也如他們二人那樣,飛身過去了,但他心中卻是明白,自己若真的過去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至少蒼翟那雙眼,他是瞞不過的了。
所有人中,唯獨安寧和雲錦二人變了變臉色,在他們聽到安平侯府二小姐到了的時候,眉心就一直緊皺着,沒有舒展開來。
安寧當然奇怪,她明明就已經在船上了,岸上卻有人告訴她,她來了!
呵!好笑!安寧看着那馬車,深邃的眸子緊了緊,她倒是要看看,那“安平侯府二小姐”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而此時的馬車旁,蒼翟和南宮天裔皆是直視着對方,沒有絲毫動作,但他們心中卻是有着一樣的想法,早該料到對方會和自己有同樣的舉動。
兩個男人都是爲了安寧而來,現在所有人都看着,誰掀開車簾,將安平侯府二小姐迎下來,就顯得極爲重要,二人似乎都沒有相讓的意思,南宮天裔率先伸出手,想要掀開簾子,但蒼翟又怎麼會讓他如意?眼疾手快的攔住,眸光微凜,“不勞南宮將軍!”
南宮天裔眸子一緊,見蒼翟另一手伸了過去,迅速的出手擋住,二人互相抵擋着,都沒有讓對方碰到那簾子分毫。
此刻,馬車上的女子緊張極了,慌亂的絞着手中的繡帕,額上隱隱泛出一絲薄汗。
“小姐……這……”馬車內,女子的丫鬟緊咬着脣,聽到外面的動靜,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她們正準備下馬車,卻聽到外面竟有人打了起來,聽那聲音,彷彿就在耳邊一樣,很顯然,打鬥的距離離她們很近,若是她們真的在這個時候走出去,難免會被傷到。
女子也是滿臉的慌亂不安,正絞盡腦汁的想着該怎麼辦之時,撕拉一聲響,馬車簾子應聲而裂。
“啊……”女子和身旁的丫鬟驚叫出聲。
那叫聲讓正在打鬥中的二人都是一怔,不約而同的看向那馬車之中,當看到馬車中的人時,頓時都變了臉色。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二人異口同聲,緊皺着眉,臉上都是同樣的擔心與焦急,這哪裡是安寧?
“寧兒呢?”
“寧兒呢?”
再一次不約而同,二人的眸子都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此刻,船已經靠了岸,船上的人距離近得可以聽到二人所有的話,甚至看輕他們以及馬車上那女子的任何一個表情。
二人的反應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這……這二人方纔還打得那麼激烈,此刻竟然如此心有靈犀了起來!
安寧心中生出一絲異樣,但很快她便揮開那種思緒,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馬車中的那個女子的身上,簾子被撕開,馬車中的女子赫然已經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平侯府三小姐安蘭馨!
安寧看着安蘭馨,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她以爲是誰呢,竟是她,沒想到她還有這個心思,二小姐?哼,好一個二小姐!
此刻,馬車上的安蘭馨感受到衆人的視線,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面前這兩個男人的氣勢,讓她心中依舊被震懾着,不過,好不容易見到了南宮天裔,安蘭馨心中也是溢滿了歡喜。
“二姐姐她在侯府,是二姐姐讓馨兒代替她來赴約的。”安蘭馨眨着眼,滿臉真誠與無辜,但心中卻是知道,這說出的全都是謊話,今日,她本是去聽雨軒跟二姐姐學畫畫,卻不見二姐姐在聽雨軒內,她問了碧珠,碧珠卻告訴她,二姐姐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中,她正要離開,卻無意間看到了那一張請帖,滿心好奇的她翻開一看,竟是韶華郡主邀請二姐姐遊菱湖,她第一時間便想到這樣的場合會不會看到南宮將軍,爲了見南宮將軍,她大着膽子偷了這個邀請帖,便匆匆的和梅香出了侯府,直奔菱湖。
沒想到真的見到了南宮將軍,安蘭馨歡喜的綻放出一抹笑容,柔聲叫道,“將軍哥哥……馨兒見到將軍哥哥,好高興呀!”
南宮天裔濃墨的眉峰皺了皺,眼底卻是劃過一抹深沉,卻是淡淡的別開視線,沒有要回應她的意思。
安蘭馨見他如此明顯的冷淡,心中微微一抽,臉色頓時垮了下去,楚楚可憐的仰着頭,泫然欲泣的看着南宮天裔,“將軍哥哥見到馨兒不高興嗎?”
將軍哥哥不喜歡她了嗎?將軍哥哥是不是討厭她了?無數猜測在安蘭馨的腦中盤旋着,一滴淚水竟然就這麼滑了下來。
南宮天裔的眉心越皺越緊,而蒼翟的臉上卻是難得的浮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更是讓他俊美的臉龐,神采風揚,戲謔的看了一眼眉毛打着結的南宮天裔,“本王就不和將軍搶了,這裡就交給將軍了。”
既然不是安寧,他還搶什麼搶?巴不得推出去纔好呢!
要是方纔便知道馬車上坐的不是安寧,他纔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在這麼多人面前和南宮天裔僵持這麼久。
丟下一句話,還頗有興致的看了一眼南宮天裔,蒼翟大步朝着畫舫走去……
而南宮天裔依舊站在原處,身上已經隱隱浮出一絲凌厲之氣,身後傳來的安蘭馨的細微的抽氣聲,更是讓他多了一絲不悅,掏出懷中的錦帕,丟給馬車上的那個丫鬟,“給你家小姐擦淚。”
淡淡的交代一句話,南宮天裔連臉都沒有轉過去,如果此時哭泣的是安寧,他的心定會跟着糾在一起,但是此刻,那哭聲只讓他感覺到煩躁不堪。
安蘭馨只是想和將軍哥哥親近而已,她喜歡將軍哥哥,她希望將軍哥哥注意到自己,可是……
此刻見南宮天裔丟進了錦帕,心中一喜,收住了哭泣聲,因爲,她隱隱感覺到將軍哥哥的煩躁,她告訴自己,便是這樣,她也已經滿足了,慢慢來,她定會一步一步的得到將軍哥哥的注意力。
“將軍哥哥,你可以扶馨兒下馬車嗎?”安蘭馨大着膽子,提出要求,聲音之中滿含期待,這麼小小的要求,將軍哥哥會答應她的吧!安蘭馨心中期待着,也忐忑着。
只是……馬車外的男子,沉默了片刻之後,卻沒有回頭扶她下馬車,而是大步離開原地,朝着畫舫走去,朗聲對着岸上的侍衛交代道,“扶安平侯府三小姐下馬車。”
“是。”侍衛領命,立即小跑到馬車旁,朝着安蘭馨伸出手,“三小姐請。”
安蘭馨的臉色在聽到南宮天裔的那一聲吩咐的時候,頓時變得蒼白,整個身體也是劇烈的一怔,此刻幸虧她坐在馬車之上,若是站着,她定會倒了下去。
“三小姐,奴才扶三小姐下車。”外面的侍衛再一次催促道。
此刻,畫舫上的人,大多數都懷着看好戲的心態,沒想到,這二小姐和三小姐,不過是一個字不同,待遇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衆家貴女們見來人不是二小姐,一顆心便安了下來,這三小姐還不成氣候,即便是來了又如何,只不過是多了一個當陪襯的罷了。
安蘭馨聽着那邊傳來絮絮叨叨的議論聲,心中頓時窘迫極了,此刻,她應該做的就是快些離開這裡,若是上了船,或許會更加自尋其辱,但,視線追隨着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安蘭馨終於下定了決心,起身走出馬車,在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爲了可以見到將軍哥哥,她已經偷了二姐姐的邀請帖,既然已經來了,她就不能放過這次機會,現在多忍受一下又何妨,爲了將軍哥哥,她便豁出去了,腦海中浮現出二姐姐的身影,安蘭馨的手下意識的緊握着,好似恨不得手中握着的便是她的二姐姐一般,她發誓,總有一天,她定會讓將軍哥哥的眼中只有自己,讓他永遠忘了二姐姐!
安蘭馨上了畫舫,看到船首站立着的那位優雅端莊的華貴女子,在二姐姐及笄之日,她是見過這個女子的,她便是裕親王府的韶華郡主,見到她,安蘭馨十分有禮的行了個禮,“馨兒參見韶華郡主,二姐姐脫不開身,讓馨兒前來,還望韶華郡主莫怪。”
韶華郡主淡淡的看了安蘭馨一眼,她是何等聰慧的女子,方纔那一連串的事情,她又怎麼會看不明白?南宮天裔心繫安平侯府二小姐,而這個安平侯府三小姐的一顆心,竟在南宮天裔的身上,呵!看來這關係,還真是複雜得很呢!
“來者是客,我自然是不會怪罪,希望三小姐玩得盡興就好,至於二小姐……改日我再去登門拜訪。”韶華郡主溫婉的聲音從菱脣中傾瀉而出,溫軟動聽,她對安寧的印象本來就不錯,安寧今日沒來,定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此時的她,便是再聰慧,又怎知道,她口中的二小姐已經在這畫舫之上,並且離她不過是數步之遙,只不過,此時安寧戴上了人皮面具,另外換了一張臉罷了!
安蘭馨聽韶華郡主如是說,更是放心了不少,目光自然而然的尋到南宮天裔的身影,小小的身體下意識的朝着那邊靠去,經過安寧之時,安寧看着自己的這個三妹妹,這般小,便已經是一個如此會隱忍,如此會動心思的人了,也難怪前世的她爬到那樣的位置上,也能得心應手。
想到安蘭馨前世的身份,這一世,許多事情已經生了變數,比如楊木歡的死,再比如安茹嫣的廢。
就不知道安蘭馨能不能如前世那般,沿着前世的軌跡發展……
船重新離開了岸,在菱湖上飄着,所有人站在船頭,韶華郡主看着衆人,朗聲開口,“韶華今日請各位來,特意準備了一個遊戲。”
衆人一聽遊戲,頓時都來了興致,但蒼翟,南宮天裔,安寧,蘇琴,海颯,雲錦這些人,心中卻是明白,這遊戲怕非簡單的遊戲,而這遊戲背後的目的,怕也……
“是什麼遊戲?韶華郡主快些說來聽聽,大家心都癢了。”有人開口附和道。
韶華郡主微微一笑,“這畫舫有五個房間,裡面設有一些關卡,那些關卡是韶華準備的一些題目,只要你們依次進去,看了題目,知道答案,便可以通往下一個房間,下一個房間的題目自然是比前一個題目稍微難上些許,但韶華知道,各位都是才華橫溢的人,韶華的那些題目自然是難不倒大家,不過是圖大家玩得高興罷了,當然,韶華也準備了一些禮物,只要是過了關的才子佳人,都有大禮相送。”
經韶華郡主這麼一說,許多人都自信滿滿,躍躍欲試起來,看着那第一個房間,有人朗聲開口,“韶華郡主,那便讓在下第一個進吧。”
“公子請。”韶華郡主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即,人已經走進了房間,朝着船尾走去。
整個畫舫熱鬧了起來,安寧看着衆人一個接着一個進去,但很快的,便十分落寞的走了出來,有些人出來時,手中空空如也,但有些人的手中卻是拿了一些東西,不用想也知道,那便是韶華郡主口中所說的禮物,但最多有人手中拿了兩樣,便再無更多的了。
很快,還沒進過房間的就只剩下安寧,蒼翟,南宮天裔,蘇琴,海颯,雲錦以及安蘭馨七人。
安寧淡淡的掃視了幾人一眼,視線最後落在雲錦的身上,她知道,雲錦表哥刻意掩飾着自己的情緒,但是,她卻依舊能夠感受得出來,他身體的那一分緊張,她知道,韶華郡主此刻就在畫舫的那一頭,只要通過了五個房間,便可以再次看到韶華郡主。
想到韶華郡主此番邀請衆人遊湖的目的,安寧斂了斂眉,正要走進那第一個房間,有人卻先自己一步,走了進去,那人不是別人,竟是船王海颯,今日的他一襲湛藍色袍子,配着那晶亮耀眼的藍眸,光華無限,俊美臉上邪魅的笑意,更加讓他看起來近乎妖孽。
不過,安寧卻不知道,此時船王海颯是懷着什麼心情進了第一個房間,海颯本是衝着安寧而來,卻沒有想到,二小姐到是到了,卻來了一個冒牌貨,他此刻心中正鬱悶着呢!他完全可以離開,但是,上了船,聽聞了韶華郡主說出的那一個遊戲,他便打消了離開的念頭,畢竟,他是海上霸王,從小都在海上船上長大,在船上的活動,又怎能讓他人拔得頭籌?
況且,看着到現在爲止,似乎還沒有一個人到達船的另一頭,他更是來了興致,便是要走,他也得進去看看,也得到船尾去看看才行!
海颯進去一會兒,沒見出來,有侍女已經開口叫下一個人進去,想來海颯已經輕鬆的進到了第二個房間,到了此刻,安寧倒是不忙了,似乎是在等待着其他人先來,宸王蒼翟見沒人進,便率先走了進去,進去片刻,甚至不及海颯久,便聽得侍女叫下一個人進去,宸王之後,自然便是蘇琴,這二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連此刻亦是一先一後,安寧看着這幾個人一個一個的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那雙晶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讚許,這些人都是人中龍鳳,每一個人的頭腦都不簡單,又怎麼會如其他世家公子那般,進去了,最多也沒有過得了第三關就出來了。
不過,在南宮天裔進去之後進去的人卻是讓安寧微微皺了皺眉,安蘭馨,她看南宮天裔眼中的熱切,加上方纔在馬車上的那一番舉動,安寧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安蘭馨自然不笨,不然在前世也不會那麼精於算計,得以爬上那個位置了,此刻,她倒是想看看,安蘭馨能夠走到哪一個房間!
安蘭馨進去了老久,久到衆人都以爲她快出來之時,那侍女卻再一次傳話讓下一位進去,頓時,船頭上被第一關擋在門外的那些貴女公子都滿臉的詫異,他們都沒有想到,安蘭馨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竟比他們還要能耐,有幸走入了第二個房間,看來若是再過兩年,安平侯府的這個三小姐怕也不是個小角色,貴女們的眼中頓時都多了一絲嫉妒與敵意。
安寧將這些人的吃驚都看在眼裡,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笑容,看着身旁的雲錦表哥,那雙精明的眸子此刻似被一層霧籠罩着,安寧心中瞭然,走到雲錦的身邊,“表哥,請。”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催促,表哥或許就不會走進第一個房間,因爲,她從表哥的眼中看到了退縮與逃避,是因爲韶華郡主嗎?安寧心中暗自猜測,但不管是不是因爲韶華郡主,表哥今天都必須進去,她說過,這是一個好機會,她和表哥都不能放過。
雲錦好似猛然驚醒了一般,看到安寧堅定的眸子,心中一怔,他這是怎麼了?寧兒如此堅持讓他來赴約,怕是和這個遊戲密切相關,寧兒做事都會有她自己的道理,他既然已經上了船,又怎麼能因爲韶華郡主而逃避?
想起自己身上肩負的復興雲家的責任,面具下的俊美臉龐變得堅定,對安寧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走進了第一個房間,他知道,到了船尾,必定會再次見到韶華郡主,但此刻他不能逃避!
安寧看到雲錦堅定的步伐,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不出她所料,雲錦進去後不久,侍女便又讓下一個進去,這幾乎是沒有懸念的,曾經的雲家大少,往日的錦雲公子,又怎是連這一關都過不了的?
安寧最後一個進了房間,進房間之後,侍女便拿了一個張紙條給她,安寧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告訴了侍女答案,侍女微笑着請她進了第二個房間。
第二個房間中,如此重複,對於安寧來說,這些題,她前世便已經答了一回,這一世,不過是重複前世的答案罷了,不過,那份感覺卻是不同,前世,她以丫鬟的身份爲安茹嫣答題,最後的好處都是安茹嫣得了去,這一世,她是爲了自己,心情當然是不一樣的。
到了第三個房間,安寧卻意外的看到了安蘭馨滿臉落寞的走了出來,手中拿着三個物件,顯然,安蘭馨是過了三關,被擋在了第四關的門外。
聽到她口中不斷的呢喃着“將軍哥哥,將軍哥哥……”
安寧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小姑娘,你家二姐姐可好?”
安蘭馨聽到這突然出現的聲音,心中一怔,擡眼看向這個美得讓人窒息的男子,二姐姐?他也認識二姐姐嗎?爲什麼這些人都惦記着二姐姐?可她安蘭馨呢?她只想要將軍哥哥多看她一眼,她就滿足了,可是,眼看着將軍哥哥已經到了船尾,而她卻被擋在了第四關之外。
眼中浮出一絲恨意,越來越濃烈,“哼,她不好,她不好……她不好!”
安蘭馨幾乎是吼出來的,一雙眼脹得通紅,更是將手中的東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安寧臉色一沉,她知道,安茹嫣砸的是物件,而心中是恨自己奪了南宮天裔的注意!
腦海中浮現出南宮天裔的身影,眸中多了幾分異樣,將被安蘭馨摔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塞回到她的手上,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隨即走進了下一個房間……
但安寧出現在船尾的時候,如她所料的,宸王蒼翟,南宮天裔,蘇琴,海颯,雲錦都在此等着,此刻,他們坐在椅子上,每人手邊一杯香茗,而韶華郡主坐在另外一邊,臉上依舊是端莊優雅的笑意。
見到安寧,韶華郡主熱情的起身,“恭喜公子,公子這邊請坐,彩蝶,上茶。”
對於蒼翟,南宮天裔,蘇琴三人,她倒是沒有這般熱情,因爲,他們本就是已經確定了的人選,她需要的是新鮮的面孔,所以,面具男子,藍眸公子,以及眼前這位玉樹臨風的小公子,更加讓她欣喜。
五個關卡,一個比一個難,到了第三個,更是一個質的飛躍,他們三人能夠和宸王他們一樣,短時間答對所有問題,到了這船尾,那就足以證明,這三人的聰明才智,已經達到了她的要求。
得了三個,現在就只差一個了!韶華郡主此刻是鬆了一口氣,她該能夠給父王交代了!
安寧從容的坐下,舉止優雅的喝着彩蝶端上來的茶,眼中浮出一絲讚歎,果真是好茶,不愧是韶華郡主的品味!
自安寧進來之後,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其他的幾人看着,皆是吃驚,這年輕人,不過十五歲上下的模樣,而他們這幾人,都已經年過二十,沒想到這麼一個少年,竟也能答對所有的題!
這人是誰?此刻,他們都想知道!
“這位銀面公子,是八珍閣的主事者,但恕韶華愚鈍,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韶華郡主臉上溫婉的笑着,看着那一張銀色的面具,心中雖然強忍着,但依舊激起了波瀾。
她想聽他從口中吐出“雲錦”二字,只是,等待片刻之後,那張露在面具外的剛毅雙脣,卻是吐出了另外兩個字,“銀面!”
韶華郡主身體明顯的一怔,銀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韶華郡主恢復了方纔的端莊優雅,朝着雲錦點了點頭,“銀面公子,幸會。”
他不是雲錦嗎?不,他是!這一點韶華郡主心中是堅信的,但是,他既然有所保留,那麼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她是聰明的女子,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該沉默,轉身看向安寧,不知爲何,這個小公子,卻是給她一種特別的親切感,年紀輕輕,竟也能答對所有題,他無疑是最值得她關注的一位!
“這位小公子,你呢?”韶華郡主柔聲問道,正好是問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問。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安寧的身上,海颯,蘇琴,南宮天裔,連手中的茶杯都放下了,似乎都在等待着這位小公子的答案。
蒼翟那雙精明的眸子,也是緊鎖着她,心中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小公子身上的氣息,竟和安寧那般相似,可這張臉……卻是不同的兩張臉啊!
這位公子,到底是誰?爲何會和安寧氣息這般相似?此刻,他迫切的想知道他的身份!
------題外話------
在這幾個精明的男人面前,安寧會不會被認出來呢?嘎嘎~謝謝姐妹們的支持~麼麼大家
八十二章 風雲再起把柄被抓遭填井
安寧感受到這幾人的視線,卻也不避諱,目光一一掃過幾人,這幾人中,除了海颯,其他三人都是熟人,面對這幾人銳利的打量,安寧知道,雖然這張臉不同了,但她卻依舊要小心些,正要開口,卻聽得雲錦的聲音驟然響起,“他是在下的二弟,喚他二公子便可。”
話一落,所有人都微微皺了一下眉,尤其是韶華郡主,二弟?當年雲家慘案,獨獨用免死金牌保住了雲錦一人,雲家幾乎是被滅了門,他哪裡又多出這麼一個二弟來?
但看他語氣中對這個小公子的維護,韶華郡主的眸光斂了斂。
“各位幸會。”安寧起身,拱手行禮,進退得宜,沒有絲毫紕漏。
二公子?幾個男人不由得多打量了這個小公子一番,顯然,這二人,一個銀面,一個二公子,都沒有報出真實姓名,該是不願讓人知曉,也罷,既然如此,他們也不便強求,只是,像蘇琴這樣通常不喜歡按牌理出牌人,卻是不管什麼強求不強求,目光緊鎖着那張如玉的臉龐,“哪家的二公子?怎的沒曾見過?”
這個二公子,生得倒是俊極了,京城何時出現了這麼一個人?這樣的容貌與氣質,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難啊,況且,還擁有這般聰明的頭腦,若是再過個兩年,這個二公子怕是要蓋住其他青年才俊的風采了。
哼!不肯自報家門是嗎?什麼二公子二公子的?他蘇琴今天非要問出他的名字來!
安寧明顯感受到蘇琴追根究底的決心,心中暗道:這個蘇琴,哪家的二公子?終歸不是你蘇家的二公子就行了!雖然這樣想着,但是安寧卻依舊頗具大家之風的笑道,“琴公子竟對在下如此感興趣麼,可別讓宸王殿下吃醋纔好啊。”
安寧意有所指,話落,所有人都怔了怔,南宮天裔以及韶華郡主當然知道那個關於宸王殿下和蘇琴公子的傳聞,便是端莊優雅如韶華郡主,此刻都有些忍俊不禁,暗歎,這二公子膽子倒是不小!
而蘇琴那張原本帶着幾分刻意刁難的俊臉,瞬間僵住,安寧目光轉向蒼翟,卻只見他那雙濃墨的眉峰緊擰,黑如潭水的眸子依舊深不見底,倏地,那雙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安寧心中一怔,下意識的別開眼,端着手邊的茶杯,徑自喝茶,似乎是在掩飾着什麼。
“你……”蘇琴回過神來,想到方纔這二公子說的話,顧不得其他,猛地起身,朝着安寧衝過去……
“蘇琴!”蒼翟沉聲開口,猛地叫住已經走出幾步,正要靠近安寧的蘇琴,那聲音,雖然輕,但當中所含的氣勢,卻是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便是正怒氣衝衝的蘇琴,此刻也是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蒼翟。
“蒼翟,爲何?”蘇琴濃墨的眉峰打着結,不解蒼翟爲何要制止他,這個二公子,竟然這麼大膽的拿他蘇琴來當笑話,實在是不可饒恕!可蒼翟爲何阻止他?他和蒼翟相交多年,正是因爲對他的瞭解,所以他知道,方纔蒼翟口中吐出的“蘇琴”二字,是有多嚴肅,他若是沒停住腳步,此刻宸王殿下怕是應該親自過來制止他了。
其他幾人也是看着蒼翟,包括南宮天裔以及韶華郡主,他們都是知道,蒼翟素來不愛管閒事,便是方纔安寧將他也玩笑了進去,他也該是不會理會,對於那些傳聞,蒼翟是素來不放在眼裡的,不是嗎?爲何今天宸王殿下竟管起閒事來了?
二人眸光微斂,神色若有所思。
蒼翟卻是雲淡風輕的抿了一口茶,“韶華郡主的畫舫,你莫不是想將這船弄沉了不成?”
沒人察覺到他眼底閃過的那一抹笑意,更加沒人留意到那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二公子?好一個二公子!既然是二公子,那麼他又怎能讓蘇琴的怒氣傷了“他”?
蘇琴看了韶華郡主一眼,收斂了自己的怒氣,蒼翟說得不錯,這是韶華郡主的地方,他蘇琴多少也得給些面子,不過,武的不行,他來文的,他蘇琴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猛地,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勾起嘴角,“面如冠玉,脣紅齒白,確實有讓人感興趣的資本,本公子若是真對你感興趣,你可會從了本公子?”
話落,這一下倒是讓安寧怔住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暗道:這個蘇琴,她還真是高估了他的節操,低估了他的機靈。
瞧他此刻那玩世不恭的模樣,尤其是那讓人頭皮發麻的眼神,安寧身體更是一個激靈,好似被一頭狼盯着一般,蘇琴見安寧臉色微變,心中浮出一絲得意,似更加來了興致,又靠近了安寧幾分,“二公子,從了本公子,本公子斷然不會委屈了你!”
那模樣,像極了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公子,頓時讓在場的人嘴角忍不住抽搐,頗有興致的想要看二公子如何應對,蒼翟的眉心下意識的緊皺着,但片刻卻又慢慢的舒展開來,銳利的眸子緊鎖住安寧的那一張臉,若有所思。
安寧很快便鎮定下來,調戲?什麼時候蘇琴竟有調戲“男人”的嗜好了?斂下眉眼,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再次擡眼對上蘇琴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的笑容,“原來琴公子真的喜歡男人哪!”
蘇琴眸子微緊,片刻失神,他若是開口承認了,這一船的人怕都要將那“傳聞”給落實了,要是以前,他便是承認自己喜歡男人又如何?他素來沒將這些事情放在眼裡,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他不願讓安寧對他有絲毫壞印象,想到安寧,心中浮出一絲失落,那丫頭,今天怎麼就沒來呢?虧他還好一番期待!
此時的他,哪裡知道自己心中想着的女子,竟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公子!方纔還對他一番“調戲”,若是知曉這個二公子便是安寧,他怕是要悔得直接跳進這湖中去了!
蘇琴最終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隨即坐回到原來的位置,這舉動代表了他已然在兩人方纔的對峙中認輸!
安寧挑眉,亦是重新坐了下來,而不知爲何,她總是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視線看着自己,好似要將她看穿了一般。
蒼翟眼底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不管什麼時候,蘇琴在她面前,總是討不到好!
“幾位,今日韶華請各位來,有一個不情之請。”見兩個人都各自坐了下來,韶華郡主微笑着開口,溫和的語氣如春風拂面。
不用想,安寧也知道她的“不情之請”是什麼,她和雲錦,今日便是衝着這個“不情之請”而來,但她卻是不動聲色,好似自己並不知道一般,“韶華郡主有何吩咐只管說便是。”
“幾日後四國祭便要畫上句點,無奈原本是各國派六人爲代表,但臨時卻變成了十人,所以,今日韶華便是要請三位公子幫東秦國這一個忙。”韶華郡主的目光一一掃過安寧,海颯,最後落在那一張銀色面具上。
果然,在聽到她說了這番話之後,那雙眸子中劃過一道歷光,她甚至感覺到他身體隱隱散發出來的寒意與恨意。
當年,雲家滿門被滅,正是皇上下旨,如今,讓雲錦爲了東秦國而幫忙,他又怎麼會不激動?雲錦沒有想到寧兒讓他來這裡,最後的目的竟是爲了這個!
雖然他知道雲家的滅門和林家脫不了干係,無論皇上在這其中起了什麼樣的一個作用,他終究是下了那麼一道聖旨!想到雲家慘死的一百多口人,雲錦心中積壓着的恨意又高漲了起來。
“恕難從命!”雲錦冷冷的丟出這一句話,高大的身軀便起身朝着船頭走去……
“雲……”韶華郡主猛然起身,神色之間多了一絲慌亂,差一點兒叫出他的名字,但快速找到理智的她卻是立即住口,原來的四大世家因爲家族功勳,每一家有一塊免死金牌,祖祖輩輩傳承着,當年雲錦雖然因爲那塊免死金牌而保得一條性命,但在東秦國卻已經成了一個禁忌,若是她真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讓別人知道了他便是當年雲家的大少爺,那帶給他的只會是麻煩,這或許就是他爲何要以面具遮臉的原因吧!
“哥。”安寧拉住雲錦的手臂,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冷靜,現在並不是去追究崇正帝責任的時候,崇正帝下了聖旨是不錯,但最終的罪魁禍首,卻是林家,還有安平侯府。
爲了長遠着想,他們此刻必須隱忍,而這一次,她之所以會衝着這個而來,完全是有她自己的打算,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安寧的眸子異常的堅定,韶華郡主對他們的邀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他們不能因爲一時之怒而放棄。
雲錦對上安寧的眸子,瞧見他眼中的堅定,方纔因爲恨意而緊繃的身體慢慢的放鬆了下來,感覺到雲錦已然平息下來,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哥,你就是這麼衝動,韶華郡主既然有心相邀,你便是沒空,也得抽空幫忙呀!”
說罷,安寧轉身看向韶華郡主,“郡主,你且放心,我二公子義不容辭,當然,我哥……也會義不容辭!”
韶華郡主鬆了一口氣,但是,敏銳的她卻察覺到雲錦對這個二公子的依順,方纔,雲錦僅僅是因爲二公子的一個眼神,便收斂了那份寒意與恨意,這無疑是讓她吃驚的,看着安寧,韶華郡主眸中多了一絲異樣的深沉,“如此,韶華便謝過二位公子了!”
安寧但笑不語,而此時,一雙銳利的視線凝結在她拉着雲錦手臂的手上,蒼翟眼中劃過一抹濃濃的不悅,這個銀面男子是八珍閣的主事者,什麼時候寧兒竟和他這般親近?竟還喚他“哥”!
深邃的眸子微斂,再次擡眼之時,蒼翟朗聲開口,“二公子,可否到這邊一坐?”
所有人都是一怔,不約而同的看向蒼翟和安寧,都沒有想到,宸王竟然會對這個二公子這般親善!但卻沒人知道他心中打的什麼主意,只有他自己明白,那雙小手拉着另外一隻屬於男人的手臂,分外刺眼!
安寧微微皺眉,不知爲何,她總覺得蒼翟似看穿了她的僞裝一般,目光落在蒼翟身上,卻只見他認真的品着茶,沒有絲毫異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隨即走到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海颯公子意下如何?”韶華郡主得了安寧和雲錦的允諾,注意力便又轉移到了剩下的一人身上,這個藍眸男子,不是東秦國的人,但卻是一個難得的聰明人,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那麼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海颯妖嬈的臉龐勾着笑,絕美又妖孽,藍色的眸子微轉,片刻之後,卻是吐出一句讓所有人都爲之震驚的話,“若當日安平侯府二小姐也在場,那我去也無妨。”
說白了,他就是想見安寧罷了!
話落,頓時在場的人各自神色各異,蘇琴冷哼一聲,滿是不屑,南宮天裔濃墨的眉峰微微擰着,蒼翟眼中卻是劃過一絲詭譎,有“二公子”在,又怎麼會出現安寧?恐怕就唯獨自己認出了她來吧!
安寧腦袋頓時片刻空白,這是什麼情況?她在場,他纔去?什麼時候她和他有關係了?
下意識的看向左邊的海颯,眉心皺得更緊,正要收回視線,卻觸碰到蒼翟那雙似笑非笑的銳利眸子,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韶華會盡力邀二小姐到場。”韶華郡主是何等聰明的人,瞬間就明白了這個海颯公子怕是對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心思不簡單,不過,她倒是佩服他的性子,竟絲毫不避諱,當場提出這等要求,當真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男子。
“那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說罷,海颯好看的眉峰一揚,身形一閃,一抹湛藍色的身影便飛出了畫舫,雖然畫舫已經離岸老遠,但這男子,在水面上就好似如履平地一般,一瞬間,人就已經到了岸上。
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吃驚的張大嘴,安寧看着那一抹身影,心中暗歎:果然不愧是海上霸王,這對海颯來說,怕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
韶華郡主邀請衆人遊湖的目的已經達到,但卻依舊讓其他貴女公子們玩得盡興了,才命人將畫舫靠岸,一靠岸,各自都散去,安寧和雲錦上了馬車,臨上馬車之時,安寧瞧見韶華郡主停留在雲錦身上的目光,竟是那樣的灼熱纏綿,心中微怔,看向雲錦,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卻可以從他緊繃的身體,察覺出了他的異常。
直到馬車開走,韶華郡主的視線依舊沒有移開,雲錦啊雲錦,爲何再次見面,你竟對我沒有絲毫迴應?連一個眼神接觸你都不給我,你可知,這兩年,我有多想你!
馬車上,一陣詭異的沉默,雲錦揮開腦中的那一抹身影,看着安寧,終於在沉默許久之後問出了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疑問,“爲何我們必須要幫那皇帝?”
如果可以,他不願意和崇正帝有任何牽扯!
“表哥,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一切都要以大局爲重,這次與其是說在幫皇帝,不如說在幫我們自己,復興雲家不僅僅是重建而已,當初雲家是怎麼沒的,我們便讓他怎麼重生,雲家是四大世家之一,它曾經是什麼地位,我們便要它恢復到什麼地位,不僅如此,甚至要將雲家的地位擡得更高,而這其中皇上便是一個關鍵!”
安寧娓娓道來,復興雲家,她的心中早已經有一套全面的計劃,只等着時機的成熟,終有一天,她會讓整個東秦都知道,雲家是殺不死的!
雲錦聽着安寧語氣中的堅定,尤其是那雙晶亮的眸子中散發出來的光彩,心中的疑惑漸漸的平息下來,他相信安寧,這世界上,便只有這個唯一的親人值得他全身心的去信任!
安寧到八珍閣換回了自己的裝束,纔回了安平侯府,回到安平侯府,剛踏入聽雨軒的院門,安寧便聽得一個聲音傳來,“二姐姐……你可回來了,馨兒得了二姐姐好久呀。”
聲音傳來之時,那一抹嬌小的身影,便朝着她這邊迎了過來,如春燕一般撲入她的懷中,摟着她的纖腰,那張天真無邪的臉龐仰視着她,笑意嫣然,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平侯府三小姐安蘭馨!
安寧腦海中浮現出方纔在畫舫上時安蘭馨對她的態度,心中浮出一絲諷刺,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馨兒等了二姐姐多久呀?”
“馨兒今天來找二姐姐學畫畫,可二姐姐不在,馨兒便回瓊花院等,剛纔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二姐姐真的回來了,二姐姐,你方纔去哪兒了呀?”安蘭馨拉着安寧的手,好似她所說的都是真的一般,但安寧卻是知道,這個三妹妹竟有說謊連眼睛都不眨的本事。
想到菱湖發生的事情,安寧眼中閃過一抹詭譎,“去了菱湖一趟。”
她可沒有說假話,她確實去了菱湖一趟!
果然,話落,原本拉着她的手一起往院子裡走的安蘭馨身體一怔,倏地頓住腳步,神色慌亂了起來,菱湖?二姐姐她說她去了菱湖,那麼……想到什麼,安蘭馨心中泛出一絲涼意,可她沒有看到二姐姐呀,這是怎麼回事?
“馨兒,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安寧明知故問,滿臉的關切,蹲下身子,輕撫着她冰冷的臉頰。
安蘭馨努力平息好自己的心情,但是,卻依舊掩飾不了她眼中的慌張,“二姐姐去菱湖,看到什麼了嗎?”
二姐姐若是真的去了菱湖,那麼她便知道自己的事情了啊!一想到那張邀請帖,安蘭馨心中便是一個激靈。
“我應該看到什麼嗎?”安寧斂下眉眼,語氣多了一絲冷意。
砰地一聲,安蘭馨跪在了安寧的面前,目光閃爍不定。
“你這是幹什麼?”安寧眸光微斂,冷聲問道。
“馨兒錯了,馨兒不該偷了二姐姐的邀請帖,馨兒以後再也不敢了,二姐姐你別生馨兒的氣,別怪馨兒,不要不理馨兒好不好?”安蘭馨畢竟還小,在聽說安寧去了菱湖之時,就已經慌了,此刻她言語中透着的冷意,更是讓她所有的僞裝都在瞬間崩塌。
安寧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你偷了邀請帖?也罷,偷了便偷了吧!”
安蘭馨微怔,卻是聽不出安寧的態度,想到什麼,安蘭馨頓時大哭了起來,“二姐姐,馨兒已經沒有娘了,二姐姐不要不理馨兒啊,馨兒錯了……”
“你且回去吧!我累了。”安寧並沒有因爲安蘭馨的哀兵政策而動容,在她眼裡,眼前的可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而是一個精於算計的女子,要說以前的安蘭馨還有幾分討人喜,但此刻,她倒是覺得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說罷,便繞過安蘭馨,大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安蘭馨在外面哭了一會兒,許是哭得累了,便自己訕訕離開。
翌日,整個侯府緊張了起來,出遠門的大夫人剛回到侯府不久,便讓管家將侯府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大廳裡。
大廳中,大夫人撥弄着手中的佛珠,臉色陰沉,就連以往的溫和也撐不起來了。
五夫人秦玉雙,三小姐安蘭馨,以及安寧都坐在大廳中,安寧看着大夫人臉上的隱約浮現的疲憊,心中瞭然,聽說這次大夫人是去炎州請“妙手公子”給安茹嫣治傷,看這神色,怕是沒有請到吧!
若是請到了,此刻大夫人怕是滿臉歡喜,而不是這一臉的憤怒,好似誰惹到了她一般。
“五妹,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府裡可有什麼事情?”大夫人沉聲開口,面無表情,聲音透着一股子危險的氣息。
“大姐,一切安好。”秦玉雙柔聲回答,她這段時間管理府中的大小事情,每一件事都極爲用心,就是防着大夫人回來的時候挑她的刺,故意給她找麻煩,就連安茹嫣那邊,她也是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半點兒都沒有怠慢,哼,她就不信,大夫人還能挑出什麼毛病來!
“哼,一切安好?”砰地一聲,大夫人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這就是一切安好?顧大娘,將信拿出來給五夫人好好看看。”
“是,夫人。”
顧大娘將手中的信遞到秦玉雙的手上,秦玉雙看完上面的內容,卻是沒有絲毫慌亂,“大姐,這表小姐沒有回家,許是到哪兒玩兒去了,這雙腿長在她自己的身上,難不成還能將她關着?”
安寧微怔,原來是衛城劉家那邊來的信麼?想到劉寶兒的下落,安寧斂了斂眉,卻是不動聲色。
“你少給我找這些藉口,她既然到侯府來做客,一個活生生的人不見了,你竟絲毫都不過問,你還說一切安好?”大夫人聲音倏地拔高,滿臉凌厲的怒氣,她回到侯府,第一時間便是去看安茹嫣,從安茹嫣的口中,她聽聞這些時日都不曾見到寶兒,方纔她收到哥哥的來信,問劉寶兒何時回衛城,現在劉寶兒人都不見了,還怎麼回衛城?
“大姐,可不能這麼說,表小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秦玉雙眸光微斂,語氣也不復方纔的柔順,心中暗道,那等飛揚跋扈,誰能管得住?況且,那劉寶兒又不是她侯府的人,又不是她秦玉雙的侄女兒!
“住口!”大夫人猛地打斷秦玉雙的話,目光變得異常凌厲,這個秦玉雙,當了幾天家,竟敢反駁起她來了,她不過是一個妾室罷了,也敢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她今天不給她點兒顏色瞧瞧,這秦玉雙怕真以爲她劉香蓮是好惹的!
秦玉雙臉色變了又變,心中滿是不甘,這個劉香蓮,一直欺壓在她們的頭上,以往,她一直隱忍着,可並不代表她秦玉雙好欺負,不要她說是嗎?那她偏要說,她就不信大夫人能拿她怎麼樣!
“大……”
“啪……”
啪的一聲,響徹整個大廳,頓時所有人都是一怔,秦玉雙剛吐出一個字,大夫人便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氣勢洶洶,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秦玉雙的臉上赫然浮出一個五指印,“你……”
“哼,五夫人,別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一巴掌便宜了你。”大夫人冷哼出聲,嘴角勾起一抹陰毒,她這次去炎州請名醫,可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卻是無功而返,那個什麼勞什子的“妙手公子”竟連見都不見她一面,便回絕了她的請求,她心裡裝着一肚子氣,現在正好,她便要拿這個女人來開刀!
“我……我做了什麼?”秦玉雙仰着頭,她安安分分的在這府中當她的五夫人,從來都是低調着,不敢惹任何事情,劉香蓮想往她身上潑髒水,那也得有證據才行。
“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你還不知道嗎?既然你裝傻,那我便明明告訴你,顧大娘,去將我房裡的冊子拿出來。”大夫人坐回了主位上,嘴角勾起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慄,哼,秦玉雙,便讓你死得明白又如何?
秦玉雙心中咯噔一下,大夫人顯然是有備而來,這一點,安寧也是看明白了,大夫人今天怕是要立威,要撒氣了,想到前世發生過的事情,她倒是隱約知道大夫人手中有什麼籌碼,不過,前世大夫人的這個籌碼卻在兩年之後纔拿了出來,沒想到這次大夫人這麼急着要對付秦玉雙!
顧大娘很快便拿來了一個冊子,秦玉雙看着那冊子,臉色依舊鎮定,這麼多年,她在侯府安分至極,唯獨做了一件事,但她卻做得極爲隱秘,大夫人是不可能抓住把柄的,想到此,秦玉雙又多了幾分信心。
大夫人看着秦玉雙的臉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顧大娘,念給五夫人聽聽。”
“是,大夫人。”顧大娘領命,隨即翻開了冊子,“大瀝二十一年,收安平侯府五夫人翡翠鐲子一對,金額五百兩,大瀝二十二年,收安平侯府五夫人珍珠項鍊一串,四百兩,大瀝二十三年,收安平侯府五夫人青花瓷一個,金額三百兩,大瀝二十四年……”
“夠了!”秦玉雙厲聲阻止,此時的她,臉色慘白,沒聽到顧大娘念出一樣東西,她的心便沉下去一分,臉色便蒼白一份,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把柄竟被大夫人抓在了手上!
怎麼會?這一切她都做得極爲隱秘,怎麼會被大夫人發現的?看着顧大娘手中的那個冊子,頓時覺得那好似洪水猛獸一般。
“瞧瞧,從大瀝二十一年開始,每一年都有呢!”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將顧大娘手中的冊子拿過來,自顧自的翻閱着,看到秦玉雙那慘白的臉色,心中頓時痛快了不少,這個秦玉雙,平日裡低調,躲在楊木歡的身後,素來鮮少惹事,但正是這樣,她便要更加關注她,會叫的狗不咬人,而秦玉雙這樣的人,指不定哪天會朝她咬上一口,她劉香蓮又怎麼會不做些防備?
這些年,秦玉雙是十分安分,但她還是會找到了她的把柄了,不是嗎?
這些都是秦玉雙偷了府上的東西,拿出去變賣的記錄,她以爲她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料到,還是被她發現了!
“你……你冤枉我,那不是我的做的。”秦玉雙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私自變賣府上的東西,那是要遭家法懲罰的,想到那日楊木歡被鞭笞的悽慘畫面,秦玉雙心中一陣一陣的犯涼。
“不是?五夫人,你看看這上面明明有你的印章,你還想狡辯抵賴?”大夫人冷喝一聲,將那冊子狠狠地丟到秦玉雙的臉上,“你自己且好好看看!”
秦玉雙忙將那冊子撿起來,翻開,一張張,一頁頁,全是她這些年偷偷變賣的記錄,不僅如此,裡面還貼着憑據,秦玉雙慌了,口中不斷的喃喃,“不,不……”
劉香蓮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大夫人呵呵的笑出聲來,“五夫人啊五夫人,你倒是聰明的,知道這些東西不能在京城變賣,便到一個小鎮上尋了一處買家,你以爲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了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你讓那買主替你保密,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銀子讓他將這些憑據賣給的我的嗎?”
聽大夫人如是說,秦玉雙頓時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竟是她用銀子買來了這些憑據。
“一百兩,一張一百兩,這本冊子可是貴得很呢!”大夫人目光一凜,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桌子上,她花了這麼大的價錢,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派上用場,沒想到,這一天竟這麼快的就來了。
這侯府的這些個妾室,她早就看不順眼了,尤其是這個秦玉雙,老爺平日裡在她房中的時間最多,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就是會些狐媚手段,將老爺迷得昏頭轉向,今天她就將她收拾了,看她還如何霸住老爺!
“管家,請家法!”大夫人冷聲吩咐道。
轟的一聲,秦玉雙如遭雷擊,家法?不,她不要!
“大夫人,玉雙錯了,玉雙鬼迷了心竅,纔會做了這些事情,大夫人看在我們姐妹多年的份上,饒玉雙一次,玉雙以後一定將大夫人視爲恩人對待。”秦玉雙丟下手中的冊子,雙腿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朝着大夫人爬去,拉着她的衣襬,苦苦哀求,“大姐,求你看在玉雙叫了你這麼多年的大姐的份上,饒玉雙一次。”
放過她?安寧心中浮出一絲諷刺,大夫人既然已經拿出了這個籌碼,又怎麼會因爲她的求饒而放過她?不知道這秦玉雙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了。
大夫人嘆息了一聲,“五妹啊,叫了你這麼多年五妹,大姐我也於心不忍,但你已經做下了這事情,大姐身爲侯府的當家主母,若是尋了私,那以後大姐還怎麼管這個家?不僅如此,其他人怕也要動這些偷雞摸狗的心思了,那侯府再大的家業,也得被這些人給搬空了。”
“不,大姐……”
“管家,請家法,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大夫人再次催促道,語氣更是不容人有絲毫怠慢,放過她?她哪能這麼放過她?她已經將這冊子拿出來了,不管怎樣,秦玉雙在心中都會有個疙瘩,與其讓她心中的疙瘩越長越大,還不如趁此機會拔掉這個眼中釘。
管家忙領命下去,很快便呈上了鞭子,鞭子渾身的尖刺,讓人一見便心生戰慄,“夫人,家法到了。”
安蘭馨看着那鞭子,臉色也是蒼白之極,她怎麼也忘不了,這根鞭子曾經打在了她孃親的身上,一想到此,安蘭馨心中的恨意便激烈的交織着,她恨大夫人,恨不得用這鞭子打在她身上,恨不得殺了她!
秦玉雙臉上的恐懼更濃,她無法想象,那鞭子打在她的身上,會是怎樣的痛苦,想到什麼,秦玉雙的手緊握成拳,“你不能打我,老爺不在,你不能動用家法。”
大夫人眸子一緊,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冷笑,“我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有權利動用家法,至於老爺那裡,他回來了,我自然會給他交代!”
是她秦玉雙犯事在先,她不過是履行職責罷了,即便是老爺在這裡,也休想護着秦玉雙這狐狸精!
目光落在那凌厲的鞭子上,大夫人皺了皺眉,“五妹妹細皮嫩肉的,怕是承受不了這樣的鞭笞,罷了……”
大夫人突然出口的話,讓秦玉雙在那一瞬間看到了希望,望着大夫人,“大姐……”
她不追究了嗎?只要不是家法,她什麼都願意承受!
只是,大夫人接下來的話卻是將她徹底的打入了地獄。
大夫人頓了頓,繼續說道,“直接填井!”
轟的一聲,整個大廳頓時炸開了鍋,就連在場的下人們聽到這兩個字,身體都不由得劃過一陣戰慄,填井?在侯府的兩大家法中,填井比鞭笞更加殘忍,鞭笞雖然痛了些,但至少能保得一命,可填井,卻是連命都不會留下,唯有一死!
只有府上的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比如說通姦,失德,纔會被施以這樣的家法懲處。
大夫人竟是想置秦玉雙於死地!
秦玉雙狠狠的瞪着大夫人,滿目憤恨,填井?好一個填井!今天,她劉香蓮就是鐵了心要殺了她是嗎?
此刻,秦玉雙知道,自己即便是求情,也不過是在自討沒趣罷了,劉香蓮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又怎麼會放過她呢?
填井?她便是死,也不會讓劉香蓮好過!
心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秦玉雙猛然起身,衝向大夫人,沒有人料到秦玉雙會有如此舉動,就連大夫人身旁的顧大娘也沒有反應過來,秦玉雙牢牢的抓住大夫人的頭髮,用力的拉扯,沒了平日裡的嬌弱,那張臉上流露出來的猙獰,似恨不得將大夫人給碎屍萬段。
“來人……快來人……還不快將她給拉開……哎喲……”大夫人也是猝不及防,原本盤着的髮髻已經被秦玉雙瘋狂的抓扯亂了,引來一陣陣的痛,心中的怒氣更濃,這個該死的秦玉雙,今天,她劉香蓮非要將她置於死地不可!
“劉香蓮,你不放過我……我也要拉你做墊背。”秦玉雙完全是豁出去了,她迅速的估量了形勢,老爺如今還沒回來,便是想保她,也鞭長莫及,她便只有靠她自己。
“滾開……”大夫人猛地一擡腿,狠狠的踢到秦玉雙的肚子上,強大的力道,讓秦玉雙退了一步,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在地上,但大夫人自己也沒有好過,秦玉雙手上正抓着她的一大把頭髮,硬生生的從她的頭上扯落。
大夫人心中的怒火更加高漲了起來,凌厲的對着大廳中的下人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將這個瘋女人給我綁了,帶到後院兒去!”
“是,是,是。”管家忙不迭的點頭,從方纔見這兩位夫人的撕打帶給他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給幾個家丁使了個眼色,“還不快些!”
家丁拿來了繩索,幾個壯實的漢子,平日裡對秦玉雙也算是有禮,此刻,粗暴的將秦玉雙拉扯起來,困住雙手,架着她便往後院兒走。
安寧看着大夫人率先出了大廳,陸陸續續,所有的下人也都跟了過去。
“秦姨娘……”安蘭馨瑟瑟的叫着,她雖然恨大夫人,但卻不敢正面與她對抗,甚至連替秦姨娘求情都不敢,大夫人的狠,她是見識到了,她竟要讓秦姨娘死,若是秦姨娘真的死了,那麼她在這個侯府又會是什麼樣的處境?
孃親才死沒多久,現在又輪到了秦姨娘了嗎?
“二姐姐……你救救秦姨娘。”安蘭馨抓住安寧的手,出聲求她,這個時候,她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二姐姐的身上,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二姐姐會有辦法。
安寧微微皺眉,秦玉雙現在死了,無疑是讓大夫人得了好處,這個安平侯府,除了那城南別院的三夫人,便只有秦玉雙和大夫人敵對着,沒想到她的把柄這麼快的就被大夫人拿了出來,秦玉雙若是真的死了,自己不也少了一顆棋子了嗎?
斂了斂眉,安寧淡淡的開口,“馨兒,二姐姐哪來那個本事?這侯府除了爹爹,誰還能阻止大夫人?”
“爹爹?對,爹爹!”安蘭馨眼睛一亮,鬆開安寧的手,忙匆匆的跑出了大廳,她要找爹爹,她要救秦姨娘,不爲別的,只因爲秦姨娘如今是自己的一把保護傘,脣亡齒寒,若是這把保護傘沒了,那麼她便只能承受外面風雨的吹打,她還太小,還沒有自保的能力,她必須藉助秦姨娘的保護。
安寧看着安蘭馨的身影,眼底劃過一道光芒,安蘭馨心中在想什麼,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若是楊木歡還活着,安蘭馨斷然不會顧及秦玉雙的安危,此刻,她們二人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呀!
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個侯府,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有着自己的目的與盤算,只有利益,沒有感情!
後院兒。
秦玉雙被拖着帶到了一個枯井邊,這口井裡面,埋葬着侯府犯重事的主子以及下人,那黑漆漆的井口,似透着一股子陰寒,讓人心生戰慄。
“劉香蓮,你不得好死,你殺了我,老爺怪罪下來,你也一樣討不到好。”秦玉雙厲聲吼叫着,美麗的臉龐變得猙獰無比,她不甘心,秦玉雙竟如此心狠,她便是拿了府上的東西偷偷變賣,犯下的罪責也不至於要填井。
“給我閉嘴!”大夫人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這個時候了,一張嘴還這麼不乾淨,平日裡低調得很,今天終於露出她那本性了嗎?哼,這個狐狸精,等會兒到了井底,看她還如何發瘋。
“哼,你怕人說嗎?劉香蓮,你別以爲你做的那些事情,別人不知道,要填井,你早該填了千百遍了。”秦玉雙臉上吃痛,但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漲,“大夫人?你這大夫人是怎麼得到的,你自己心裡明白!”
話落,大夫人眼神一凜,又一巴掌狠狠的甩到她的臉上,她最大的禁忌就是這件事情,這個秦玉雙竟還敢如此惹怒她!
當年她不是大夫人又怎樣?她現在是侯府的大夫人!即便她得到這大夫人的手段並不光明磊落,但她要的是結果,只要是她要的東西,她就會不擇手段,哪怕是殺人放火,她也會毫不猶豫!
“哈……哈哈……劉香蓮,你果然怕人說這件事情啊!”秦玉雙瘋狂的大笑出聲,方纔那兩巴掌,已經讓她嘴角流出鮮血,此刻大笑着的她,更是猙獰無比,這個府上,所有人知情的人都畏懼着劉香蓮,不敢提起那件事情,但是,她現在怕什麼?她都已經要死了,她還怕什麼?!
“劉香蓮,你夢到雲蓁找你索命,你放心,我秦玉雙死了,也會如雲蓁一般纏着你!你不是大夫人,她纔是這侯府名正言順的大夫人!你不過是用了卑劣的方法從她的手上搶過來的罷了,”秦玉雙瘋狂的笑着,吼着,看着劉香蓮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心中浮出一絲得意,“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我要看你劉香蓮最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來人,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將她丟進去。”大夫人怒喝出聲,一想到雲蓁,她的心中更是怒火難耐,做鬼也不放過她嗎?那便讓這秦玉雙先做了鬼再說!
“哈哈……哈哈哈……”秦玉雙被家丁拖着,一點一點的往井口靠近,眼中的瘋狂更加的濃烈,“劉香蓮,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
這笑聲與叫聲迴盪在院子中,異常的詭異。
安寧遠遠看見這邊的動靜,眸光微斂,方纔秦玉雙的話,刺激到了她心中的恨,看着大夫人的側臉,她臉上陰狠的笑在她腦海中放大,那年的那天晚上,在熊熊大火的映照下,大夫人也正是這樣笑着,殘忍的看着孃親在火中掙扎。
手下意識的握緊,看着秦玉雙被推到了井口,身體已經有一半懸空在井口上,她依舊叫喊着,不停的詛咒着劉香蓮,安寧眸子一緊,朗聲開口,“等等!”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安寧,不停用力將秦玉雙往井口裡塞的下人也停住的動作,秦玉雙看向安寧,停止了對劉香蓮的叫罵,大夫人利眼微眯着,利眼一眯,臉上的不悅更濃,“寧兒,你這是幹什麼?你莫不是要替這賤人求情?”
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秦玉雙,再對上大夫人的憤怒的雙眸,卻是滿臉的鎮定的開口,“不,寧兒並不是要求情,寧兒是有一件關於五夫人的事情稟告大夫人。”
“哦?是什麼事?”劉香蓮微微皺眉,聽安寧說不是求情,防備才稍有平息,打量着安寧,似乎是在猜測着她的心思。
只是安寧又怎麼會讓她看出端倪,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安寧走近大夫人,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大夫人,單是偷賣府上東西,五夫人罪不至死,但有一件事情,卻足以讓她填井,甚至連爹爹也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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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章 因禍得福爭寵推入火坑
大夫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致,若是隻是鞭笞,那麼倒也沒什麼,她雖然打定了主意要將秦玉雙填井,但是,只要等到老爺回來,終究是不好給交代,秦玉雙偷偷變賣府中東西,罪不至此,這一點,她比誰都明白。
此刻,安寧竟然說可以在填了秦玉雙的同時,也讓老爺無法阻止,這無疑是解決了她的擔憂啊,眼睛倏地一亮,卻是拉着安寧,走了幾步,到了一僻靜處,纔對安寧說道,“到底什麼事情?”
安寧感受到大夫人的急切,緩緩開口,“大夫人,你忘了,家法規定,若是府內的丫鬟以及妻妾,和他人私通,那便沒有說的了,不問緣由,直接填井。”
“你是說……秦玉雙那賤人……哼!好啊!竟還有這等齷齪事,看這一次不扒了她的皮!”大夫人利眼一眯,眼中的狠意更濃,“快說說,那姦夫是誰?”
“大夫人,你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秦姨娘出生青樓,眼下沒有姦夫,以大夫人的聰明,還怕找不出一個姦夫嗎?”安寧斂下眉眼,將大夫人的神色一點一滴的捕捉進眼底,她知道,大夫人是很想殺秦玉雙,但是,她對安平侯爺依舊有顧忌,而自己便是抓住了這一點,纔有拖住她的籌碼。
大夫人眸光微斂,腦中快速的轉動着,似在權衡利弊,安寧說的不無道理,秦玉雙雖然從良,但卻洗不掉她骨子裡的那股低賤,一個姦夫而已,不過就是主導一齣戲碼,對她劉香蓮來說,那完全是小菜一碟,動動手指頭,就辦成了,可是,想到什麼,大夫人的眉心皺了皺,“若是此刻放了她,放虎歸山,終成大患。”
她今天想要置秦玉雙於死地,這一點秦玉雙終究是會嫉恨,若是放了她,她萬一做什麼手腳來對付自己,那麼……
“虎?”安寧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秦玉雙,眼中帶着濃濃的不屑,“大夫人將五夫人看成虎?是不是太擡舉她了?城南別院的那位纔是虎呢!”
大夫人心中一怔,安寧的話無疑是提醒了她,想到城南別院的三夫人,要說,在整個侯府的幾個夫人中,她心中最忌憚的不是秦玉雙,也不是楊木歡,甚至不是她曾經害死了的雲蓁,而是那個三夫人!
那個三夫人,連她都沒有見過,只知道老爺在城南別院養了一個女人,小心翼翼的呵護着,不許侯府中的人去打擾,更加不讓那女人回侯府,他不知道老爺心中在盤算着什麼,但是,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那個女人的特別待遇,是極不簡單的!
秦玉雙沒有子嗣,不足爲患,但城南別院的那個三夫人,卻是給老爺生了一兒一女,三夫人才是她的心頭大患!
若是真的殺了秦玉雙,她又無法給老爺滿意的交代,那麼老爺勢必會惱她,這樣無疑是親手將老爺推到城南別院裡的那個女人懷中去了,那個女人,老爺保護得密不透風,她甚至連底細都沒有查出來,她心中哪有底?
大夫人心中盤算着,現在這一看,秦玉雙還真的是不能這麼死了!
不過,大夫人猛然想到什麼,看向安寧,滿臉的探尋,“寧兒啊,幾日不見,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嘛。”
安寧心中微怔,但快速恢復如常,扯出一個笑容,“大夫人還不知道寧兒嗎?寧兒原本哪知道這些呀,只是楊姨娘還沒死的時候,曾經跟寧兒和馨兒提起過城南別院的三夫人罷了,她說,整個侯府中的女人,三夫人才是真正得寵的人。”
大夫人利眼一眯,楊木歡?心中冷哼,她倒是相信楊木歡會說這些話。
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寧,大夫人隨即走到衆人面前,方纔,所有人都看着大夫人和二小姐到一旁說了些什麼,但他們卻沒有聽得清楚,大夫人再次回來,臉色卻已經沒有方纔那般凌厲駭人。
秦玉雙心中也是猜測着,方纔安寧和大夫人說了什麼?是落井下石還是怎麼的?
“劉香蓮,你有本事痛快點兒!我看老爺回來,會不會拿你開刀。”秦玉雙朝着大夫人吼道,便是這番模樣了,言語之中還沒有放棄挑釁,今天,劉香蓮要是不殺了她秦玉雙,那麼有朝一日,便是她劉香蓮死在她秦玉雙的手上!
大夫人輕笑出聲,大步走到秦玉雙面前,凌厲的指甲在秦玉雙的臉蛋兒上游移,“痛快點兒?你今天命大,填了你,怕髒了這口井。”
秦玉雙微怔,大夫人不填她了嗎?
心中浮出一絲希望,莫不是方纔安寧說了什麼,讓大夫人放棄了殺她的念頭?
秦玉雙在心中猜測着,卻聽到大夫人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不填井,你也休想這般輕鬆的便逃脫,管家,鞭子呢?”
秦玉雙心中一怔,雖然保得一命,但大夫人又怎能輕易的放過她?這也在安寧的預料之中,大夫人拿出了那個冊子,又怎麼會白白浪費了?雖然罪不至填井,但鞭笞一頓,卻是逃不過的。
“夫人,家法在此。”管家恭敬的將手中的鞭子呈在大夫人的面前,這個大夫人的狠勁兒,便是他也膽寒,五夫人落在大夫人的手裡,只能認栽。
大夫人目光落在那滿是尖刺的鞭子上,想到方纔在大廳中,秦玉雙的瘋狂行爲,此刻,她頭上還疼得慌,她不親自給她好看,難消她心中的這股怒氣。
伸手拿過鞭子,大夫人嘴角冷笑,“將罪婦秦玉雙帶過來。”
下人聽命,隨即拉扯着被捆綁住的秦玉雙,讓她跪在地上,秦玉雙看着那鞭子上的尖刺,方纔心中害怕至極,但是此刻,她對劉香蓮的恨卻是敵過了一切,鞭笞她?好啊!她劉香蓮今天若是打了她,她且好好記着,總有一天,這鞭子會打在她自己的身上!
啪的一聲,鞭子打在背上,尖刺沒入皮肉,那刺骨的痛從背脊蔓延至全身,僅僅是一下,就已經讓秦玉雙痛得死去活來,但她卻沒有叫,只是悶哼了一聲,她不會在劉香蓮的手中服軟,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努力強忍着,那一下,就已經讓她臉上蒼白無色,豆大的汗珠泛了出來。
大夫人看着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痛苦,又一鞭子打了下去,要說方纔,她只是用來三分力道,此刻這一鞭子,卻是用了七分力,可想而知,會有多痛。
“啊……”秦玉雙終於忍受不住,痛呼頭口而出,她的身體有多痛,心中就有多恨劉香蓮。
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秦玉雙越是痛苦,她就越是暢快,這些天,她去炎州,受了不少的氣,不過是一個大夫罷了,竟給她劉香蓮擺譜,擺出三大癖好在她面前,愣是見也不見一面,哼,這一路上,她所有的氣都鬱結在心裡,現在,便藉着秦玉雙好好發泄一番。
“五妹,很痛是嗎?”大夫人輕笑,“大姐我也沒有辦法,你犯了家規,就應該處置,應該受到家法的懲處,便是我有心饒你,也無能爲力,你若是真的覺得痛,以後便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五夫人,別的事,別去想,便是想,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秦玉雙便是以後挾恨報復,她劉香蓮也不怕,怕什麼呢?這秦玉雙什麼身份背景都沒有,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在侯府能夠有一個容身之所就已經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而自己卻不一樣,她的身後有劉家,有林家,還有婉貴妃,秦玉雙真想跟她鬥,最後也會落得個填井的下場。想到方纔安寧的話,爲了防範於未然,秦玉雙的這條命,她終歸是要拿走,而至於城南別院的三夫人……大夫人斂了斂眉,似在盤算着什麼,她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秦玉雙緊咬着脣,卻是沒有說話,猛地,一聲呼喊從外面傳進來,秦玉雙身體一怔。
“秦姨娘……秦姨娘……別打秦姨娘……”安蘭馨匆匆的跑了進來,看到大夫人還沒有將秦玉雙填井,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當她看到大夫人手中的鞭子打在秦玉雙身上的時候,她的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孃親被打的畫面,頓時哭喊了出來。
這哭喊在秦玉雙的眼裡,心中卻是浮出一絲暖意,好啊!安蘭馨總歸是一個有良心的,看到她捱打,還替她求情,果然不枉她疼她一場。
只是,她又怎知道,安蘭馨脫口而出的求情,竟是受了安蘭馨心中楊木歡被責打的影響,事實上,她不過是將此刻的秦玉雙看成了楊木歡罷了。
安寧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保得秦玉雙一命,已經是極限了,況且,大夫人真的打了秦玉雙,那麼秦玉雙對大夫人的恨,便會更加的熾烈,便不只是不滿大夫人的欺壓而已了。
這對自己來說,是有好處的,不是嗎?大夫人給她自己樹敵越多,便對她越有利!
大夫人淡淡的掃了一眼安蘭馨,楊木歡那賤人生的小孽種,她素來沒有放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鞭子再一次落下,這一下下,沒有打秦玉雙的背,而是打在了她的胸前。
她打秦玉雙,安蘭馨心疼了嗎?哼,那她便要打得更加用力。
“啊……”秦玉雙痛呼着,擡眼看着大夫人,只見她手中的鞭子再一次高高的落下,秦玉雙閉着眼,等待着接下來的這一擊。
“住手!”男人的怒喝傳來,所有人都是一驚,握着鞭子的手倏地怔住,大夫人看向來人,安平侯爺一臉凌厲的怒氣,朝着這邊匆匆而來,大夫人猛然意識到什麼,利眼狠狠的瞪了一眼安蘭馨。這個小賤蹄子,竟然跑去通風報信,她倒是小瞧她了。
安蘭馨被大夫人那一瞪,身體瑟縮了一下,躲在安寧的身後。
安平侯爺的到來,無疑是給秦玉雙帶來了光明,雖然她知道,自己私自變賣侯府東西的事情,是瞞不過老爺了,但是,此刻老爺在她的眼裡,就是一根救命稻草,秦玉雙緊咬着脣,整個人頓時變得嬌弱不堪,“老爺……老爺,你快救救玉雙,玉雙要被打死了……”
大夫人眸子一緊,這個賤女人,竟然裝可憐!哼,握着手中的鞭子,又要往秦玉雙的身上打下去,只是,那鞭子還沒有接觸到秦玉雙的身體,大夫人的手腕兒便被一隻大掌握住,狠狠的將大夫人推開。
“老爺……你難道要護着這賤人不成?你知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大夫人退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體,不甘的瞪着安平侯爺。
“老爺……你要救玉雙……你若再不回來,玉雙就再也見不到老爺了……”秦玉雙流出兩行淚水,掛在臉上,楚楚可憐,加上她身上所受的傷,以及滿臉的蒼白,那份虛弱渾然天成,“老爺,玉雙錯了……玉雙跟老爺認錯……”
安平侯爺只聽安蘭馨說大夫人要將秦玉雙填井,卻並沒有說是爲了什麼,他匆匆趕回來,此刻也是滿心疑惑,大夫人既然要將秦玉雙填井,那麼秦玉雙定是有事情犯在了大夫人的手中。
眸子倏地收緊,安平侯爺試圖將秦玉雙扶起來,大聲怒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非要弄得侯府雞飛狗跳!”
這些個女人,真是吃飽了沒事兒幹,整天給他找事情,這侯府,有這些個女人,終究是安靜不下來,她們若是有楚楚的十分之一,這個侯府也會平平靜靜的,哪像現在這個樣子。
“老爺,這事情我正要向你稟報,顧大娘……”大夫人眸子一凜,她就不信,自己將那證據拿出來,秦玉雙的裝可憐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只是,她剛叫出顧大娘的名字,秦玉雙便開口打斷她的話,秦玉雙依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老爺,玉雙認錯,玉雙對不起老爺,玉雙曾經鬼迷心竅,將府上的東西偷偷拿出去變賣。”
安平侯爺聽着秦玉雙的述說,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吃裡扒外的行爲,沒想到,秦玉雙她竟然……
感受到安平侯爺身上隱隱凝聚起來的寒意,秦玉雙心中一緊,立即繼續說道,“可是……可是玉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老爺,玉雙的出身,老爺也是知道的,玉雙出身貧寒,幸得老爺垂憐,將玉雙接進府中,可是,玉雙不像大姐還有四姐那般,官家出身,有孃家的支持,玉雙手頭不寬裕,可是,有些時候也得出手打點,所以……所以玉雙不得已才……才犯下了這樣的錯誤,求老爺看在玉雙這些年伺候老爺的份上,原諒玉雙這一次,玉雙以後縱然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了。”
安平侯爺的神色稍有所緩和,他素來很少給妾室們賞賜與禮物,而秦玉雙跟他這麼多年,也從來不開口向他要些什麼,看着這雙酷似那人的雙眼,安平侯爺片刻閃神,心中嘆了口氣,“罷了,今天你也受罰了,要記住教訓,以後,若是手頭緊,直接找管家支銀子去。”
安平侯爺話一出,頓時讓在場的人怔了怔,秦玉雙沒有想到老爺會這麼容易原諒她,她本來以爲還要更加深入,才能得到老爺原諒的,可老爺不但原諒了她,還讓她手頭緊的時候,直接找管家支銀子,這……心中狂喜,亦是多了幾分得意,但臉上卻滿是感動,雙眼楚楚可憐的望着安平侯爺,“老爺,謝謝老爺,玉雙能得老爺垂憐,是玉雙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老爺……”
秦玉雙心喜,大夫人卻是怒火高漲,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平侯爺,她方纔還以爲她是聽錯了,秦玉雙這個賤人犯了家規,他竟不怪罪,還給她這麼一個恩典,這不是在當衆打她劉香蓮的臉嗎?
“老爺……你怎麼能……”大夫人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挨這一個無形的耳光,他平日裡多數時候在秦玉雙房中留宿也就罷了,竟還當衆寵起她來了,這個秦玉雙,果真不愧是出自青樓,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了老爺?
“老爺……”已經被安平侯爺扶起來的秦玉雙,聽到大夫人的聲音,滿臉驚恐的依偎進安平侯爺的懷中,身體瑟瑟發抖,驚恐她是裝的,但是,身體的顫抖,卻不是裝出來的,方纔受的那幾下,她身體又何止顫抖而已?
“好了,你還沒鬧夠嗎?”安平侯爺將秦玉雙攬在懷中,朝着大夫人歷吼出聲,“她已經受到了責罰,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大夫人一手握着佛珠,一手握着鞭子,看着安平侯爺對秦玉雙的維護,滿眼燒紅了怒火,這個狐狸精,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嗎?沒門兒!
大夫人想到方纔安寧說的話,她現在便讓秦玉雙活着,另外,她也必須做些事情,好讓秦玉雙便是死了,也不至於將老爺推到城南別院三夫人的懷中,哼,秦玉雙,這些天你要好好逍遙,別到時候沒命了!
安平侯爺扶着秦玉雙,將她送回了無雙閣,無雙閣內,安平侯爺找來了大夫,替她處理完傷口,聽着秦玉雙發出的痛苦的呻吟聲,安平侯爺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憐惜。
方纔他之所以要當着衆人,當着大夫人的面對秦玉雙尤爲恩寵,不是沒有目的的,大夫人的性子,他又怎麼會不瞭解?這麼多年的夫妻,大夫人的狠心與手段,他是看在眼裡的,一直以來,秦玉雙都是一顆棋子,甚至連楊木歡也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當年,他娶雲蓁和劉香蓮,完全是爲了她們身後的家族所能夠帶給他的利益,而普通官家出身的楊木歡,與沒有絲毫身份地位的秦玉雙,都不過是他用來分散劉香蓮注意力的罷了!
想到楚楚,安平侯爺的眸中多了一絲柔和,但那柔和卻是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老爺,今晚玉雙沒辦法伺候老爺了。”大夫走後,秦玉雙趴在牀上,楚楚可憐的對簾外的安平侯爺說道,言語依然有細微的呻吟聲溢出來,讓人不勝憐惜。
安平侯爺聽到聲音,神色微變,隨即掀開簾子,坐在牀沿,體貼細心的看着她身上的傷,“哼,這個香蓮,竟下手如此狠毒,都怪我回來晚了,不然……”
安平侯爺心疼的皺着眉頭,“疼嗎?”
秦玉雙好久沒有看到安平侯爺對她這麼關切了,心中一喜,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撐着身體,窩進安平侯爺的懷中,“老爺……是玉雙做錯了事,玉雙……”
“別自責了,我都已經說了,不怪你了。”安平侯爺嘆息一聲,柔聲呢喃,猛地,他好似想到什麼一般,對着門外吩咐道,“管家,將書房我要用的東西都搬到無雙閣來,這些時日,我便在無雙閣陪五夫人。”
外面的管家怔了怔,隨即立即應聲,“是,老爺,老奴這就去讓人收拾。”
“老爺,玉雙……”秦玉雙沒有想到安平侯爺竟要在無雙閣陪她,她以爲自己現在受了傷,老爺段時間內便不會到她的無雙閣來,可……心中的激動無邊的襲來,秦玉雙以往以爲老爺是無情的,但是此刻,她卻隱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情義,這份激動在她的心中蔓延,甚至將她身上的痛全數掩蓋,能夠得到老爺如此對待,她這次受痛,便也值了。
“好好養着身體,皇上派我過段時候去一趟幽州,到時候,你身體若是好了,你便跟我一起去吧。”安平侯爺輕拍着她的肩膀,溫柔的眼底卻是隱約含着一絲冰冷。
當然,陷入感動之中的秦玉雙不會發現,聽到安平侯爺的這句話,方纔的激動越發的濃烈,老爺他出門,從來不會帶着府中的妻妾,就連大夫人也沒有這樣的待遇,他竟說要帶她一起去幽州,“老爺……”
一波又一波的柔情,早已經讓她激動得說不好出話來,“老爺,玉雙這是在做夢嗎?”
安平侯爺呵呵一笑,攬着她肩膀的手緊了緊,“不是夢,你若是高興,以後我出門,都帶着你。”
“真的?”秦玉雙仰頭望着自己的男人,他從來不曾這般溫柔過,就連在二人歡愛之時,他也不曾對他說過這樣的“甜言蜜語”,秦玉雙突然感覺到自己是被疼愛着的。
“我騙過你嗎?”安平侯爺對上她那雙滿是興奮與激動的雙眸,臉上的柔情多了幾分,眼底也不似方纔那般冰冷,好似在透過這雙眼,看着另外一個女人一般。
秦玉雙搖頭,老爺不曾騙過她,此時的她,哪又能想到,他之所以不曾騙過她,是因爲,他從來不曾對她承諾過什麼,秦玉雙在這幾個妻妾中,身份背景是簡單的,根本沒有值得人去欺騙的資本。
秦玉雙陷入了安平侯府的柔情之中,滿心甜蜜,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兒一般,依偎在安平侯爺的懷中,想到大夫人,秦玉雙嘴角的笑意更濃,以往在外人看來,老爺來無雙閣夜宿的時間最多,大家都認爲她是最得寵的一個妾室,但是,秦玉雙自己知道,老爺雖然住在她這裡,但是,卻對她沒有多少情義與真正的疼愛,他並不是真正的寵自己,所以,她從來都很少在大夫人四夫人面前炫耀什麼,而是將希望寄託在孩子的身上,但是此刻,她似乎感覺到,老爺的寵愛或許真的要降臨到她的身上了。
大夫人,哼,她想害死她秦玉雙,可怎知她竟因禍得福,若是大夫人知道老爺打算帶自己去幽州出行,不知道會不會嫉妒得發狂!
錦繡閣內。
砰地一聲,原本房間裡的安靜頓時被一個杯子碎裂的聲音打破,大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滿臉怒氣,“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大娘感受到她的怒氣,卻還是開口,“夫人,管家都已經吩咐人在搬了,說是老爺吩咐,這些時日住進無雙閣,好照顧五夫人。”
啪的一聲,大夫人又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整個身體從椅子上起來,目露兇光,“好個秦玉雙,竟有這麼狐媚的本事,住進無雙閣?老爺平日裡常到她無雙閣夜宿也就罷了,現在倒好,還將書房的家當都搬過去,他當那秦玉雙是什麼?他的正室夫人嗎?”
大夫人以往溫婉的臉龐,此刻滿臉猙獰,內心的怒氣與嫉妒怎麼也無法平息,秦玉雙啊秦玉雙,方纔真的後悔沒有將她丟進那井裡,一了百了,定是那個狐媚子裝起可憐來拖住老爺,哼!
“夫人,你消消氣,別和五夫人一般見識,老爺只是一時被她迷惑,她終究是一個妾,成不了什麼大氣候。”顧大娘在一旁開口安撫道,扶着大夫人坐下,替她整理着方纔被秦玉雙給扯亂了的頭髮。
大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眼中凝聚起一抹濃濃的陰冷,沉默片刻之後,大夫人似恢復了平靜,輕聲對着顧大娘吩咐道,“替我物色一個可靠的女子。”
“夫人你是要……”顧大娘試探的問道,不明白大夫人要可靠的女子幹什麼。
“秦玉雙仗着她的那張臉,迷惑了老爺,可她也終究是不年輕了,你且去找一個貧苦人家出生的單純丫頭,好控制的那種。”大夫人眸光微斂,眼底的深沉更濃。
顧大娘一驚,“夫人你是要給老爺納妾?”
夫人這是幹什麼?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夫人最討厭的便是那幾房妾室,巴不得除掉她們而後快,現在竟主動替老爺納妾,夫人在打什麼主意?
“是啊!四夫人沒了,總該有人替五夫人分擔分擔哪,她現在受了傷,哪還能伺候老爺?”大夫人她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現在秦玉雙留不得,殺不得,那麼便找一個好控制的人,來取代秦玉雙的位置,到了那時,她便不用在投鼠忌器,不用擔心沒了秦玉雙,會將老爺拱手送到城南別院那女人的懷中去。
這一年,老爺對自己的意見越來越越大,便是礙着林家的面子,他也好長一段時間沒到她的錦繡閣來了,尤其是嫣兒的事情發生之後,老爺越來越不把她這個正室夫人放在眼裡了。
“夫人!”顧大娘開口叫道,萬一引狼入室可又如何是好?
“行了,我已經考慮好了,你且按照我說的去做,記住,一定要好控制的,找到了,便給她些銀子,暫時買來給我做幾天丫鬟,到時候,我自有安排。”大夫人沉聲說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是,夫人。”顧大娘應聲,不再多言。
“去,現在就去,越快越好。找到了,就立即帶進府中,給我親自瞧瞧。”大夫人急切的催促到,一想到老爺在秦玉雙的無雙閣裡,她的心中就不是滋味兒,還是在她受了罰之後,這不明擺着告訴府中上下的人,他有多疼那狐狸精嗎?
不,不行,她要快些行動!看她秦玉雙還能逍遙到什麼時候。
“是,奴婢這就去。”顧大娘放下了玉梳,匆匆忙忙的出了錦繡閣。
聽雨軒內。
安寧聽着碧珠的彙報,細細的品着茶,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姐,你說這五夫人還真是因禍得福,奴婢方纔聽說大夫人氣得不輕呢!”碧珠眸光微轉,老爺連書房都搬到無雙閣去了,五夫人比以前似乎更加得寵了。
安寧但笑不語,因禍得福嗎?她倒是不這麼認爲,不過,大夫人的反應卻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不僅如此,今天經她這麼一提,大夫人想要對付秦玉雙,也得做些防備才行。
想到前世安平侯爺的幽州之行,安寧的眸光斂了斂,幽州之行,秦玉雙可謂是享足了榮耀,前世楊木歡沒死,就連楊木歡也嫉妒得慌,而幽州之行之後發生的事情,安寧的眼中劃過一道詭譎的光芒,那時纔是真正的好戲!
整個安平侯府,所有的好東西,都往無雙閣送,無雙閣前所未有的熱鬧,下人們本來以爲五夫人會因爲私自變賣府中東西的事情而失寵,卻沒有想到,不但沒失寵,反而更得安平侯爺的疼愛,這兩天,老爺吃在無雙閣,住在無雙閣,從侯府外回來,直接就到無雙閣中,甚至連他自己的院子都沒有回,只要人在侯府,便一定會在無雙閣中。
下人們暗自猜測,這五夫人在侯府的地位,怕是要壓過大夫人了。
無雙閣內,這兩日,秦玉雙從來沒有過的快樂,身體雖然因爲鞭笞所帶來的傷而疼痛着,但心裡卻是甜的,溫暖的。
“老爺,這是我讓福兒特意熬的湯,老爺先喝了吧。”秦玉雙端着一碗湯,到了正處理着公文的安平侯爺身旁,臉色比起受罰那日,多了幾分紅潤。
這兩天,老爺吩咐管家拿了好些補身體的東西到她無雙閣來,爲她補身子,就連傷癒合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她倒是不在意身上的傷,只要老爺能這般對她,她便是一直傷着,也無所謂。
“怎麼起來了?快去好好歇着,你的身子還沒好,這些事情交給下人去做就行了,你只管給我將身子養好,且莫要勞累了。”安平侯爺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接過秦玉雙手中的那碗湯,關切的道。
“老爺,玉雙不礙事,伺候老爺喝湯,玉雙還受得住。”秦玉雙順着安平侯爺的攙扶,坐在椅子上,身體靠在他的懷中,感受着那一份溫暖。
安平侯爺不再多言,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隨即斂去,沉默片刻,開口說道,“今晚你早些休息,我還有些事情沒處理,處理完了,我便去陪你。”
“嗯。”秦玉雙順從的點頭,這兩天,雖然她受着傷,無法伺候他,但他卻也睡在她的牀上,這更加讓她感動,“那玉雙先看着老爺將這湯喝了。”
“好,便依你。”安平侯爺笑道,隨即端着湯碗,很快便將那碗湯喝完,“這下你可放心了?”
秦玉雙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從他的懷中起來,轉身走到內廳,在福兒的伺候下,上牀躺着休息……
安平侯爺看着她的背影,方纔臉上的溫柔頓時消失不見,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公文上,繼續處理了起來……
錦繡閣中。
顧大娘忙了兩天,終於從十幾個姑娘中,選出了一人,帶到了大夫人的面前,大夫人看着面前站着的這個女子,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衣衫襤褸,雙眼透着一絲驚惶不定。
“你叫什麼名字?”大夫人撥着手中的佛珠,開口問道,那雙銳利的眸子依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子。
“奴……奴婢叫雪……雪兒。”雪兒目光閃爍不定,在這陌生的環境裡,在這個威嚴的婦人面前,她猶如一隻受驚的小鹿,心中充滿不安。
“雪兒?”大夫人利眼微眯着,起身走到雪兒面前,“這張臉長得倒是不錯,不過就是瘦了點,皮膚髒了點……這是怎麼的?家裡還沒水洗臉了不成?顧大娘,將她帶下去,洗漱一番,把大小姐的衣裳拿一套給她穿着,然後再帶過來給我看。”
“是,夫人。”顧大娘領命,將雪兒帶了下去。
大夫人坐在椅子上,一張臉面無表情,這兩天,老爺果真是一回到侯府,就去了秦玉雙的院兒裡,她就連見都沒有機會見上他一面,那秦玉雙當真那麼吸引他嗎?
哼!
不多久,顧大娘便帶着洗漱完畢,換好了一身衣裳的雪兒回到了大夫人的面前,大夫人再一次打量着這個女子,眼睛卻是一亮,方纔那身襤褸的裝扮,以及她臉上的髒污,倒沒覺得這雪兒有多標緻,但此刻一看,果真是個小美人兒。
除了瘦了點兒,其他方面到真是不錯。
“擡起頭來,看着我。”大夫人朗聲開口,聲音之中透着一股子威嚴。
雪兒心中狂跳不止,瑟瑟的擡起頭,對上大夫人那雙銳利的眸子,心中一驚,雙眼更是充滿了驚恐。
啪的一聲,大夫人一巴掌打在雪兒的臉上。
“啊……”雪兒痛呼出聲,臉上火辣辣的痛,她不明白,這位夫人爲何要打她。
大夫人看着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劃過一絲不悅,心中冷哼,這雙眼,倒真是勾魂!
“你多大了?”大夫人的聲音之中又多了幾分冷意,似乎要將人凍僵一般。
“奴……奴婢再過一月,就十九了。”雪兒瑟瑟的回答,不敢有絲毫怠慢。
“十九?十九了,都還沒有許人家嗎?”大夫人眸光變得柔和,她十九的時候,已經進了侯府,是安平侯爺的人了。
“奴婢家中貧寒,父親重病,沒……沒有人家要。”雪兒如實說道,誰看得上一個拖着重病父親的女子?娶了她,就等於是多了一個負擔。
大夫人眸光微斂,“家中可還有其他什麼人?”
“奴婢家中還有一個弟弟,弟弟尚小,孃親在生弟弟的時候,就難產而死,奴婢家中就父親,弟弟加上奴婢三人。”面對大夫人凌厲的氣勢,雪兒心中對大夫人的恐懼依舊沒有減少,無論她問什麼,她都小心翼翼的回答,方纔在來之前,她聽顧大娘說,大夫人要她做什麼,她便遵從就是。
大夫人點了點頭,銳利的目光再次打量了雪兒一番,最後落在那張嬌嫩且被她打得通紅的臉上,“知道我方纔爲什麼打你嗎?”
“奴婢……奴婢不知道。”雪兒現在臉還火辣辣的痛,大夫人方纔那一巴掌沒有絲毫留情啊。
“哼,記住了,以後我是你的主子,無論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便是我打你,你也只能承受着,明白了嗎?”大夫人聲音拔高了些許,比起方纔的威嚴,更加讓人生畏。
“是,奴婢明白了,可……”雪兒目光中閃爍着幾分不安,欲言又止。
大夫人卻好似明白她心中所想的一般,淡淡的開口,“你家生病的父親,能不能得到銀子把病治好,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是,奴婢以後一定好好伺候夫人。”雪兒猛地跪在地上,雖然這個大夫人凌厲的點兒,可爹爹看病的銀子,終於有着落了,只要能治好爹爹,讓弟弟有機會上學,她吃苦受累都無所謂。
大夫人輕哼一聲,“起來吧,你要伺候的不是我,是老爺,不過,這兩天你現在我身邊當着丫鬟,過兩天,我就找個機會將你送過去。”
雪兒不疑有他,心中滿是感激,無論伺候誰,在這侯府當丫鬟,哪怕是一個燒火丫頭,也比在其他地方好多了,心中歡喜着,“夫人,雪兒想回家將這件事情告訴爹爹。”
“不用了,顧大娘,你吩咐人送些銀子到她家,從今天起,你便跟着我,不得出這個侯府的大門,記住了嗎?”大夫人眸子一緊,沒有看雪兒一眼,自顧自的喝着茶。
雪兒明顯失望,但想到或許這是侯府的規矩,便也不疑有他,“是,奴婢記住了。”
“你且下去吧。”大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奴婢告退。”
等到雪兒離開房間,顧大娘纔將方纔一直想說的話說出口來,“夫人,這個雪兒長得也太水靈了些,那雙眼狐媚得很,衣衫襤褸倒還沒看出來,奴婢想,若是真的讓她來完成這個任務,萬一以後老爺真的迷上了她,這對大夫人來說……”
顧大娘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個雪兒年輕,又美貌,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甚是惹人憐惜,怕就怕到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她若是不漂亮,能吸引得了老爺嗎?迷上了又怎樣,只要她聽話就好,她不是有個弟弟嗎?且將他的弟弟安排到衛城去,交到我哥哥手中,讓他在府中做個下人,手中有籌碼,還不怕她不聽話嗎?”大夫人不是沒有顧大娘之前的顧慮,但是,她早已想好了對策。
“對了,讓她簽好賣身契,這一點,可馬虎不得。”大夫人想到什麼,立即吩咐道。
“是,賣身契奴婢早已經準備好。”
“很好!”大夫人滿意的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玉雙啊秦玉雙,你現在受寵又如何?你貌美,比得過這十九歲的姑娘麼?
經過幾天的休養,五夫人秦玉雙的傷也已經好了許多,這些時日,她倍受恩寵,雖然沒有出無雙閣,但也從福兒的口中聽說了外面的下人們是怎麼羨慕她的,尤其是那個大夫人。
想到大夫人那日對她的責打,秦玉雙眼中劃過一抹冷意,眸光微轉,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吩咐身旁的福兒,“福兒,老爺怕該回來了,今天天氣不錯,我的身子也好了許多,我們接老爺去。”
“是,夫人。”福兒忙上前給秦玉雙搭了個披風,小心翼翼的扶着,這次五夫人因禍得福,讓她的地位也跟着高了許多,老爺在這無雙閣內住着,她也得了不少的賞賜,就連她的那些同伴,也對她羨慕得很,這幾日,她福兒走起路來,都是帶着風的。
侯府花園。
安寧一改往日只在聽雨軒待着的習慣,到涼亭裡坐下,剛坐下不久,便聽得那邊傳來了丫鬟的聲音,“五夫人好,奴婢參見五夫人。”
“下去吧,老爺回來了,過來告訴我一聲。”秦玉雙連說話的底氣也是比往日足了幾分。
安寧微微皺眉,剛起身要走,秦玉雙便迎了過來。
“二小姐,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這些時日都無雙閣內待着,連骨頭都要軟了。”秦玉雙走進涼亭,事實上,她老遠便看到了安寧在這涼亭之中,她是專程過來會安寧的。
“寧兒見過秦姨娘,秦姨娘的身子是大好了?”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無害,卻也疏離,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秦玉雙那春風得意的臉,心中瞭然。
“大好!老爺變着法子的補,還能不好嗎?”秦玉雙笑得更是甜蜜,坐在安寧身旁,想到那日發生的事情,“二小姐,秦姨娘謝過你那日的救命之恩。”
安寧微微一怔,眸光微斂,“秦姨娘哪裡的話?寧兒何曾救過秦姨娘?”
秦玉雙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卻斂去,呵呵的笑道,“也罷!秦姨娘心中明白就行。”
那日,大夫人本來是要將她填井,卻不知安寧對大夫人說了些什麼,大夫人便改變了主意,她雖然沒有逃過這一頓責打,但若是那個時候沒有安寧在,那麼她秦玉雙就已經葬身井底了,哪還有命享到老爺如今對她的寵愛?
安寧對她的救命之恩,她是記下了,這個二小姐,似乎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精明得多!
安寧但笑不語,秦玉雙是明白人,當然會知道是誰救了她,所以,便是她不開口討這個恩情,秦玉雙也斷然不會忘記,但自己救她,不過是爲自己着想罷了。
正此時,安平侯爺匆匆走了過來,緊鎖着眸子,進了涼亭,直接握住了秦玉雙的手。
“老爺……”
“你的身子還沒好,怎的就出來了?若是又嚴重了,到時候,你怎麼跟我去幽州?”安平侯爺打斷秦玉雙的話,滿臉的關切。
秦玉雙笑意更濃,撒嬌道,“老爺,今天天氣好,玉雙纔出來走走,老爺莫要生氣,玉雙好好養傷就是,一定會在老爺出行幽州之前,將身體完全養好。”
“老爺要去幽州?”大夫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方纔見到安平侯爺匆匆往這邊走,她便也跟了上來,這些天,她連一面都沒有見過老爺,所以,一看到他,她便跟來了,卻沒有料到,會看到老爺對秦玉雙如此疼寵的模樣,幽州?老爺要帶秦玉雙去幽州?
老爺出門辦事,從來不會帶妻妾,可這一次竟然……心中浮出一絲不悅。
“對。”安平侯爺並不避諱,有意無意間,輕攬着秦玉雙的腰身,似十分疼寵。
秦玉雙當然不會放過在大夫人面前炫耀的機會,好解她的心頭只恨,嬌弱的依偎進安平侯爺的懷中,雖不言語,但卻已經讓得大夫人心中一陣氣血翻騰
這個秦玉雙,在挑釁她麼?
哼!這個賤女人,得意個什麼勁兒!斂下眉眼,大夫人恢復了溫婉賢惠的模樣,“老爺既然要去幽州,那有件事情就提前辦了吧!雪兒,過來見過老爺。”
雪兒咬了咬脣,順從的跪到安平侯爺面前,“雪兒見過老爺。”
“這是你新買的丫鬟?倒是個溫順可人的丫頭。”安平侯爺眯了眯眼,隨口說道。
大夫人臉上的笑意更濃,“老爺,她不是丫鬟,雪兒是妾身專程爲老爺物色的六夫人,府中許久沒有添新人了……”
說話間瞥見衆人各異的神色,大夫人繼續說道,“這丫頭才十九歲,多麼好的年紀啊!瞧這水靈可人的模樣,真是惹人憐惜,老爺,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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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推人入火坑啊,會不會燒到她自己呢?下面更精彩哦~嘎嘎,週末了,姐妹們週末愉快~
八十四章 主動勾引用身體做交換
大夫人的話一落,涼亭中的幾人各自都變了臉色,安寧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晶亮的眸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大夫人啊大夫人,竟打起這個主意來了,想到那日她對大夫人說的那番話,很快便明瞭大夫人的意圖,大夫人終究是不會放過秦玉雙的,而這個叫做雪兒的女子……安寧眸光微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楚楚可憐,嬌弱動人,正值青春年華,可是女孩兒最美的年紀呢!前世,倒也不曾有這個女子入府,想來也對,前世楊木歡沒死,大夫人自然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看來,大夫人是做足了準備了呢!
“大姐……你……”安平侯爺懷中的秦玉雙臉色變得難看至極,方纔還帶着炫耀之色,此刻,卻因爲大夫人的話以及面前的這個年輕的女子,完全消失。
這個劉香蓮,竟動起這等心思來了!
“五妹,大姐是爲老爺着想,侯府除了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些小姐,人丁確實單薄了些,我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侯府的興旺着想。”大夫人揚起下巴,迎接着秦玉雙那憤恨的視線,心中得意極了,哼,方纔還那般挑釁她,她以爲她劉香蓮是好惹的嗎?想挑釁她,也不看看她自己的斤兩!
“你……大姐,以五妹看,你怕不是爲了侯府興旺,你是見着妹妹我得老爺寵愛,心理嫉妒不平衡了吧,所以才弄出這麼個雪兒雨兒的,大姐,你若對妹妹我不滿,直接衝着妹妹來就是了,什麼鞭笞,只管往妹妹身上打,反正你又不是沒幹過!”秦玉雙冷哼一聲,眼前的這個女子,確實是讓她按捺不住了,這女子,這年紀,十九歲啊,她又怎能不羨慕,不忌憚?再加上這份不勝嬌弱的模樣,當真是惹人憐惜的,若是真成了老爺的六夫人,那她剛剛得到的寵愛,怕就要落空了。
“哎喲,五妹啊,你這是冤枉姐姐了不是?我打你,那是因爲你觸犯了家規,姐姐不過是執行家法,維護家規罷了,你這樣說,好似我故意跟你過不去一般,老爺在這兒呢!妹妹說話可要注意着點兒。”大夫人緩步走到雪兒身旁,親自將跪在地上的的雪兒扶了起來,拉着雪兒朝着安平侯爺走近了幾分,“老爺,您看看,是不是就近尋個好日子,將她收了房?”
安平侯爺微眯着眼,打量了雪兒一番,神色內斂,看不出他的喜好,秦玉雙哪裡肯眼睜睜的看着大夫人將這個雪兒推到老爺的懷中,忙嬌弱的依偎進安平侯爺的懷裡,“老爺,玉雙的身子又痛了,老爺帶玉雙回房可好?”
大夫人一眼就看穿了秦玉雙的伎倆,卻是不以爲意,“老爺,五妹這些日子受傷,正好不方便伺候老爺,便讓雪兒伺候着吧!”
“老……老爺,夫人……”雪兒猛地跪在地上,神色惶恐,方纔,她一直處在呆愣當中,她以爲自己進侯府,就只是當一個丫鬟而已,可是,方纔她聽到了什麼?
夫人竟讓她做老爺的六夫人?
一擡眼,對上老爺那雙銳利的眸子,身體便嚇得瑟瑟發抖,她雖然十九歲,東秦國十九歲的女子,大部分都已經是孩子的媽了,可她卻因爲家境貧寒,無暇去想這些,這安平侯爺,都足以當她的爹了,她要嫁給他?
一時之間,雪兒怎麼也無法接受。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謝恩也得等老爺同意之後再謝也不遲。”大夫人呵呵的笑道,但眼底卻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凌厲,這個雪兒膽小,雖然好控制,但若是不招老爺喜歡,那她做的這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夫人,雪兒是夫人的奴婢,是侯府的下人,不敢奢望做六夫人,不敢高攀老爺,雪兒只願好好伺候夫人,伺候老爺便心滿意足……”雪兒瑟瑟的開口,滿心恐懼,她是一個單純的女子,沒有太多的慾望,只希望賺點兒銀子,給家中的父親治病。
“雪兒啊,做六夫人一樣可以伺候老爺啊!”大夫人打斷了雪兒的話,雖然是極力掩飾,但臉色依舊不似方纔那般得意。
“大姐,人家不願呢!這麼一個嬌弱的姑娘,她若不願,就算了吧!若是傳了出去,人家還說我們安平侯府強佔民女,到時候老爺的面子該往哪兒放?”秦玉雙挑眉,心中一喜,這麼一個丫頭,也就是年輕,長得不錯而已,單純得猶如一張白紙,若是真入了這侯府,遲早得被生吞活剝了。
“哼,玉雙,我們回房。”一直沉默着的安平侯爺,冷哼一聲,顯然不悅,若說方纔他並不排斥大夫人讓他納妾的提議,但此刻,他眼中卻是多了一絲冷冽,尤其是在聽了秦玉雙的話之後,臉色更是那看了幾分。
說罷,便擁着秦玉雙,走出了涼亭,秦玉雙在經過大夫人之時,看到大夫人難看的臉色,嘴角揚起一抹得意,哼,想替老爺納六夫人?要說以前,她倒是不怎麼在意,可現在,老爺可是將她當成寶貝一般捧在手心裡疼着,得到了這一份真摯的疼愛,她又怎能讓別的女人來分一杯羹,況且這個女人還比她年輕!
大夫人臉色早已經沉了下去,看着安平侯爺擁着秦玉雙離開的背影越走越遠,眼中的怒火也是越燒越旺,袖口下的手早已經緊握成拳,身體因爲怒意而隱隱顫抖着。
“夫……夫人……”
“啪……”
“啊……”
雪兒剛叫出“夫人”二字,便被大夫人的一個耳光打斷,那一巴掌狠狠的扇在她的臉上,雪兒痛呼出聲,臉上早已經印上了一個五指印,強大的力道牽引着她的身體,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在地上,雪兒捂着臉,瑟瑟的看着大夫人,“夫……夫人……”
她便是再單純,也知道大夫人這一耳光是爲了什麼而打她,她沒有按照大夫人的安排,還觸怒了老爺,可是,她真的不願意成爲六夫人。
“哼!顧大娘,將她帶回錦繡閣。”大夫人冷哼一聲,渾身帶着凌厲的怒氣,冷冷的看了地上的雪兒一眼,大步走出了涼亭。
地上的雪兒瑟瑟發抖,安寧看着這個十九歲的女子被顧大娘拉扯起來,粗暴的推着她,往錦繡閣的方向走去,深邃的眸子凜了凜。
“小姐,大夫人竟然……老爺足以當那雪兒姑娘的爹了呢!”碧珠是個善良的丫頭,她看得出雪兒姑娘的不願,可雪兒姑娘這般違背大夫人的意思,不知道回到錦繡閣中,會被怎樣對待?
“她本就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利用一個單純丫頭而已,這對她來說,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安寧斂下眉眼,眼底多了一絲深沉,大夫人爲了達到目的,連人的生命她都不顧,更可況是推一個姑娘入火坑?
“哎!只是可憐了那個雪兒姑娘了,不知道大夫人會對她怎樣?”碧珠的眉心皺得更緊,大夫人雖然平日裡溫和,但單是看她責打五夫人時的那股狠勁兒,就可以窺見其心狠的程度,對待五夫人,她都這樣,更何況是對一個不值錢的丫鬟呢!
大夫人會對她怎樣?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以大夫人的性子,她是不難猜出那個雪兒姑娘的下場的,斂了斂,安寧也不願在這涼亭裡多待,起身帶着碧珠走出了涼亭。
錦繡閣內。
房間裡,瀰漫着一股陰沉的氣息,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大夫人坐在主位上,手中撥弄着佛珠,閉着眼,面無表情,更是給人一股強大的壓力。
雪兒被顧大娘推進了房間,重重的撲在地上,顧不得疼痛,雪兒擡眼看到雙目緊閉的大夫人,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夫人,要如何處置她?”顧大娘跟在大夫人身旁多年,知道惹怒了大夫人的下場會很慘,這個小丫頭,果然是賤命一條,好好的六夫人送上門來,她竟不當,當真是不識好歹。
大夫人雙眼倏地睜開,地上的雪兒身體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那眼神好似要將她吃了一般,雪兒滿心畏懼的吞了下口水,“夫……夫人……”
大夫人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隨手拿起身旁桌子上的一張紙,冷聲開口,“雪兒,不是我不疼你,侯府的六夫人,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可你卻這般不知好歹,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我也不勉強你,強扭的瓜不甜,但是這侯府以後怕也容不下你了。”
雪兒一驚,“夫人……你要趕雪兒走嗎?夫人,求你,留下雪兒,雪兒會好好伺候夫人……”
“我可不需要你伺候,侯府最不缺的就是下人。”大夫人打斷雪兒的話,嘴角勾起一抹陰冷,“雪兒啊,你別忘了,你進侯府之時,可是簽了賣身契的,我安平侯府從來不做虧本兒的買賣,你明白了嗎?”
雪兒緊咬着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雪兒沒有銀子贖身。”
她的家境本來就貧寒,賣身入侯府,以爲可以做個丫鬟,賣身的銀子也已經讓顧大娘送到了爹爹的手中,爹爹重病,那銀子怕早該用來看病去了,她的手中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哪來的銀子贖身?
“既然這樣,那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自己無法贖身,這張賣身契便轉給春暉苑的嬤嬤吧!以後,你就是那兒的人了。”大夫人將手中的賣身契遞給顧大娘,交代道,“吩咐嬤嬤好好對待雪兒丫頭。”
轟的一聲,雪兒腦袋一片空白,她便是不知道春暉苑是什麼地方,她從大夫人那眼神之中,也看出了幾分端倪,“不……夫人,不要把雪兒賣了,雪兒做牛做馬,無論大夫人讓雪兒做什麼,雪兒都會聽話,夫人,求你……不要把雪兒賣了……”
“呵!說的好聽,我叫你做什麼,你都會聽嗎?那你方纔又是怎麼回事?就該將你送到春暉苑那種地方,讓你過過迎來送往的日子,你這張水靈的臉蛋兒,定會有不少恩客喜歡,一雙玉臂千人枕,一抹朱脣萬人嘗,這或許比起安平侯府的六夫人,要更合你意。”大夫人冷笑,絲毫沒有理會雪兒的哀求,“顧大娘,還愣着幹什麼?將她帶下去。”
“不……夫人……夫人,求求你。”雪兒從大夫人的口中確定了那春暉苑是妓院無疑,心中更加恐懼不安,她沒法想象,自己若真的落到那種地方,會是什麼下場,雪兒跪在大夫人的面前,不停的磕頭,“夫人,讓奴婢做丫鬟,哪怕是燒火丫頭也行,不要將奴婢賣到那種地方,求求夫人……”
大夫人起身,走到雪兒的面前,止住她磕頭的動作,單手捏着她的下顎,雙目淚垂,楚楚可憐的模樣,當真會讓人疼到心裡去呢!
“侯府不缺丫鬟,唯獨缺一個六夫人。”大夫人逼她直視着自己的雙眼,意有所指的開口。
雪兒身體一怔,那雙眼中有太多的情緒閃過,她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被賣進妓院,伺候萬千男人,要麼就是乖乖當侯府的六夫人,伺候老爺。
緊咬着脣,任憑是誰,心中的天平都已經有了傾斜,雪兒不安的看着大夫人,“可是……老爺他……方纔……”
老爺方纔在涼亭中臨走之時所表現出的不悅,她是明白的,她已經惹怒了老爺,老爺哪還會讓自己做他的六夫人?
似知道雪兒心中所想,大夫人冷笑一聲,將雪兒的臉甩開,“這我就幫不了你了,方纔你的舉動,老爺也已經遷怒了我,我便是有心幫,也出不了半分力了。”
雪兒身體頓時垮了下去,難道她就真的要淪落到妓院去了嗎?不,她不要,她雖然家境貧寒,但也是清白的姑娘家,一旦到了那種地方,她的一生便再也洗不乾淨了。
可是,現在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期限。”倏然,大夫人開口,眼底卻是劃過一抹詭異。
雪兒好似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激動的抓住大夫人的袖子,“夫人,雪兒謝謝你,只要不將雪兒賣到妓院去,雪兒什麼都做。”
“那好,今晚你務必要讓老爺同意納你爲妾,至於用什麼辦法……”大夫人看着雪兒期待的小臉,心中浮出一絲冷意,“五夫人這些時受傷,是沒法伺候老爺的,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雪兒臉色一白,又瞬間由白轉紅,大夫人的意思這麼明顯,她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大夫人是要她去勾引老爺嗎?
“可……”雪兒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大夫人卻不再給她任何機會。
“行了,能不能留下,就看你的本事了,明日一早,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希望到時候,你能以六夫人的身份,叫我一聲姐姐。”大夫人冷聲打斷她的話,隨即看了顧大娘一眼,“將她帶下去,沐浴一番。”
“是,夫人。”顧大娘領命,轉向雪兒,“雪兒姑娘,跟我來吧。”
便是此刻,雪兒依舊惶恐不安着,腦中總是浮出那兩個字,勾引?她一個清白的姑娘家,哪知道如何勾引一個男人?一想到此,她的心裡除了不安,便是羞怯,可是,她還能有什麼選擇?若是今晚她得不到老爺的垂憐,明天,她可能真的就要被賣到春暉苑去了!
她只覺得,自己此刻被堵在了一根獨木橋上,前方是狼,後面是虎,無論往哪邊走,等待她的,都是被生吞活剝的下場。
深夜,無雙閣內。
從涼亭裡回來之後,秦玉雙就一直警惕起來,一想到大夫人動了給老爺納妾的心思,她就如鯁在喉,心中鬱結着一股怒氣。
要不是那個叫做雪兒的丫頭不願意,惹怒了老爺,說不定此刻老爺已經有了一個六夫人了,更有甚者,老爺此時怕是陪着新人,讓她獨守空閨了。
“老爺,玉雙的身子好多了,今晚……就讓玉雙伺候老爺吧。”秦玉雙走進安平侯爺專門在無雙閣設的書房內,嬌柔的依偎在他的身旁,一隻手在他的胸膛遊移,到了腰腹間,盤桓不去,雖然那個雪兒怕不能成爲六夫人了,但是,她卻也不得不防着,最好的方法是滿足了老爺,將他拴在無雙閣,這樣,她才能更加安心。
安平侯爺眸光微閃,一眼便看出了秦玉雙的意圖,捉住她解自己腰帶的手,一把將他拉入懷中,促狹道,“怎麼?我的玉雙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熱情。”
秦玉雙在想什麼,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斂下眉眼,眼底劃過一抹冷意,親吻着秦玉雙的手背,似一個多情郎君。
“討厭!”秦玉雙嬌嗔,“玉雙是老爺的妾,是該用最大的熱情伺候老爺。”
“哈哈……”安平侯爺朗笑出聲,秦玉雙見他高興,以爲他是同意了自己,便伸手解着他的衣裳,替他寬衣,只是,剛觸碰到他的領口,安平侯爺卻再一次捉住了她的手。
“老爺?”秦玉雙皺眉,疑惑的看着安平侯爺。
“今晚不行,你看看,這書桌上擺着的這些東西,都是皇上交代下來的,這次幽州出行前,這些東西,我都得整理一遍,以免到了那邊出什麼岔子,聽話,你且先去睡,養好身子,跟着我去幽州。”安平侯爺柔聲安撫。
秦玉雙雖然心中百般不甘,卻也不能讓老爺放下皇上交代的事情陪自己,“老爺,我在房間等着老爺。”
“這可不行,你的身子還沒完全好……”安平侯爺皺眉。
“就讓玉雙等吧,玉雙也睡不着,等老爺回房,一起……”秦玉雙嬌羞的低下頭,今晚,她非要尋求一個安心,大夫人那邊還指不定會出現什麼動作,況且,她也想早些懷上孩子,那樣,老爺定會更加疼愛她。
如此想着,秦玉雙走出了房間,回到房間後,讓福兒準備了一桶水,避着傷口,小心翼翼的沐浴了一番,穿上特意準備的衣裳,秦玉雙三十來歲,卻保養得極好,雖不若雪兒水靈年輕,但婀娜的身姿卻是更甚雪兒一籌,此刻,那嬌軀在薄紗下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她本就是青樓女子,知道該怎麼在牀上迷惑住男人,以往伺候安平侯爺,她倒是沒有如此精心準備過,但是今晚卻不一樣,自從知道老爺真心疼她之後,她的心便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平靜了。
“夫人,該喝湯了。”福兒端着一碗湯走了進來,滿臉的笑容,瞧見五夫人的打扮,眼中劃過一抹驚豔,不用想,她也明白,五夫人這番打扮,是爲了誰,更是知道,她此刻在等着誰。
秦玉雙接過湯碗,心中滿是甜蜜,這些時日,她的補湯從來沒有斷過,從早到晚,一日三次的補,多虧了這些補藥,她的氣色好了不少,甚至感覺狀態比沒受傷前,還要好上許多。
將碗中的湯喝得一滴不剩,在福兒臨出門時,秦玉雙特意交代道,“老爺若是回房了,進來告訴我一聲。”
“是,奴婢知道。”福兒福了福身,便收好碗,退了下去。
書房內。
安平侯爺專心的看着面前的冊子,這次幽州辦事,皇上對他十分器重,他必須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在皇上面前表現表現。
正研讀着,卻聽到門外響起了一陣細微的敲門聲,安平侯爺不由得皺了皺眉,“誰?”
“奴……奴婢。”聲音透着一絲緊張,那是安平侯爺不熟悉的,這更加讓安平侯爺的眉峰緊擰,對着門外吼道,“下去吧,別打擾!”
外面的聲音沒有再響起,就在安平侯爺以爲門外那丫鬟已經走了之時,卻又再次聽到那個聲音傳進來,似乎比方纔多了一絲堅定,但其中的顫抖,卻依舊清晰可見,“老爺,奴婢……奴婢是來給老爺送茶的。”
“進來吧。”安平侯爺冷冷吩咐一聲,便又埋頭專注於桌上的卷宗。
門被推開,又被關上,聲音都是極其細微,好似害怕打擾到了房中的安平侯爺,茶杯被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那一抹嬌弱羞澀的身影拿着托盤,靜靜的在一旁站着,緊咬着脣,面容慌亂而緊張,就連身體也在隱隱顫抖着。
見安平侯爺專注於手中的東西,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雪兒想着大夫人的交代,想着明天一早,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似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重重的跪在地上。
跪地的聲音頓時引起了安平侯爺的注意,擡起頭,瞧見地上跪着的丫鬟,眉心緊蹙,“怎麼還不走?”
聲音冰冷,帶着幾分責備與不悅,視線又很快回到卷宗上。
“老……老爺……奴婢求老爺收了奴婢。”雪兒鼓足了勇氣,要是以往,她定說不出這樣直接羞人的話,但是此刻卻不一樣,她若是不直接,老爺便會將她趕出書房,她就沒有機會了,若是她不說出如此羞人的話,那明天的命運會更加悽慘。
安平侯爺身體一怔,重新擡起頭,打量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丫鬟,冷聲命令,“擡起頭來。”
雪兒擡頭,不安的看着安平侯爺,這個男人,雖然已經中年,但身材健碩而高大,給人一種霸道的威嚴。
“是你!”安平侯爺認出了她來,這不就是今天在涼亭裡大夫人提議要給他納的六夫人嗎?白日裡還滿心不願,現在倒是求他收了她!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安平侯爺淡淡開口,“是大夫人叫你來的?”
雪兒身體瑟縮的顫抖着,不敢去看安平侯爺的眼,“是……是奴婢自己來的。”
安平侯爺臉色一沉,“既然你不說實話,那你便出去吧。”
雪兒一驚,忙慌亂的移動雙膝,朝着安平侯爺走近了幾分,“不,老爺,是……是大夫人她……”
安平侯爺眸光一凜,大夫人的心思,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打定主意要將這個女子給自己做第六房夫人,不成功,她是不會罷休的,“她是怎麼跟你說的?是要讓你來勾引我嗎?”
雪兒臉色一紅,滿臉窘迫,雙手不安的絞着。
“說!”安平侯爺拔高了語調,語氣透着一絲不耐煩。
“是。”雪兒慌忙的回答,大夫人雖然是給了她兩個選擇,但是,這跟沒有選擇又有什麼差別?雖然大夫人沒有開口說出“勾引”兩個字,但是,說與不說,她的意思都在那裡了,不是嗎?
“好,我喜歡聽話的女人。”安平侯爺利眼微眯着,再一次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年輕的身子卻是讓人血液沸騰,不過,他卻是不急,反而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別以爲你求我收了你,我就會如你所願,如果我告訴你,即便是今晚你成了我的人,你依舊不是六夫人,你又當如何?”
雪兒心中一怔,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即便是明天被大夫人趕出去,她也要搏一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雪兒無悔。”
“無悔!好一個無悔!”安平侯爺眼睛一亮,這個女子確實是一個單純的丫頭,正是因爲這樣,她才能站在這書房中,還沒有被他趕出去,斂了斂眉,安平侯爺再開口,便已經決定了雪兒的命運,“既然要伺候我,那便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安平侯爺眸中多了一絲異樣的神色,一瞬不轉的緊鎖着雪兒那張年輕水靈的臉蛋兒,雪兒一擡眼,正好對上安平侯爺的視線,心中咯噔一下,那赤裸裸的目光,好似她身上沒穿衣服一般,她知道安平侯爺是什麼意思,雪兒緊咬着脣,她已經沒有了退路。
放下手上的東西,雪兒起身,顫抖着手,解開自己的衣衫,衣服落地,細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空氣中的冷意讓她下意識的抱住自己的雙臂,那模樣,更顯無助,安平侯爺嘴角一揚,滿意的點頭,“如你所願!”
書房裡,溫度持續高漲,春光無限,而此時無雙閣另外的一個房間裡,原本等待着安平侯爺回房的秦玉雙卻是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此時的她,又怎知道,她等待着的男人,正在和另外一個女人共度良宵。
翌日一早。
書房內的榻上,安平侯爺早已經醒來,看着懷中的女人,把玩着她的髮絲,眼中卻沒有絲毫感情,即便是昨夜相擁而眠,在他的眼裡,這個女人也什麼都不是。
大夫人的性子他了解,即便不是雪兒,也會有其他女子,既然是她塞到他懷中的,他收了又何妨?
懷中的女子發出一聲嚶嚀聲,睜開眼,正對上一張陌生的臉,雪兒猛地一驚,下意識的退出安平侯爺的懷中,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了上來,臉上倏地通紅,“老……老爺……”
安平侯爺卻沒有去管她的羞澀,徑自掀開被子,起身,吩咐道,“更衣。”
雪兒怔了怔,意識到什麼,忙從榻上下來,按照安平侯爺的吩咐,替他更衣,即便是昨晚那麼親密,此刻她也不敢擡頭看他一眼,她猜不透這個老爺的心思,便只有聽他的指揮,本分的做該做的事情,猛地,頭頂響起安平侯爺的聲音,“經過昨晚之後,你便是我安平侯爺的人,記住,你是我的人,不是大夫人的人,知道了嗎?”
雪兒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雪兒明白了。”
正此時,房門被推開,昨晚沒有等到安平侯爺的秦玉雙推門而入,看到另外一個女子伺候着安平侯爺穿衣,不由得皺了皺眉,“老爺,昨晚玉雙……”
秦玉雙出口的話倏然僵住,不爲別的,只因爲看到榻上凌亂,以及空氣中那股歡愛殘餘的味道,尤其是安平侯爺面前那個女子的臉,“是你!”
秦玉雙只聽見轟的一聲,腦袋一陣空白,不可思議的看着兩個人,心中的怒意慢慢的竄了出來,這不就是昨天大夫人要老爺納爲六夫人的那個雪兒嗎?
昨晚,他們二人……
“你這個賤人!”秦玉雙頓時失了理智,大步上前,狠狠地一巴掌打在雪兒那嬌嫩的臉上,這女人,看着這般嬌弱單純,竟到她的無雙閣來勾引起老爺來了!
“啊。”雪兒滿臉委屈的捱了一巴掌,楚楚可憐的別開臉,她知道打自己的正是府中的五夫人,她根本沒有與之抗衡的資本,除了承受,便只有承受,在大夫人面前是這樣,在五夫人面前亦是這樣,或許,在自己進了侯府的那一刻,她的命運就已然被改變。
“老爺,這是怎麼回事?昨晚你明明答應玉雙,要回房的,可爲什麼這個女人……”秦玉雙顧不得其他,開口質問,她心中哪能甘心?這個雪兒的身後定是大夫人在操控,她千防萬防,終究還是被大夫人給鑽了空子。
安平侯爺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捂着臉,不敢吭聲的雪兒,看了看滿臉氣憤與不甘的秦玉雙身上,目光最後停在書桌上的那一個茶杯上,欲言又止,“玉雙……”
安平侯爺嘆息了聲,“以後,她就是府上的六夫人,讓人將歲蘭軒收拾出來,給六夫人住。”
說罷,便走出了書房,獨獨留下房中的兩個神色各異的女人,雪兒聽了安平侯爺的吩咐,心裡一喜,臉上終於綻放出一抹笑容,六夫人?老爺說她是六夫人?那麼她就不用被大夫人賣到妓院去了?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的坐在榻上,沒有意識到秦玉雙看着自己的雙眼,滿是嫉恨。
秦玉雙在方纔察覺到安平侯爺有意無意間停留在那茶杯上的視線,她就已經猜出來了,定是這個雪兒對老爺下了藥,纔會讓老爺在昨夜收了她,藥?
秦玉雙猛然意識到什麼,昨晚自己明明在等老爺,可是,自從喝了那一碗湯之後……秦玉雙越是想越是懷疑,她怎麼就睡着了呢?這是在她的無雙閣中,這個雪兒能這麼大膽,堂而皇之?必定是事先做足了準備,哼,好啊!好一個大夫人!
“六夫人,你達到目的了,還在我這個無雙閣待着幹什麼?”秦玉雙冷言冷語,狠狠的指着門口,“滾,給我滾出無雙閣!”
這一次,她算是栽了,可是,便是大夫人將這個雪兒扶成了六夫人又如何?以後她絕對不會如昨晚那般大意了!
雪兒微怔,猛地從方纔的欣喜中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個五夫人對自己的敵意,忙匆匆的穿好衣裳,對五夫人行了個禮,“奴婢告退。”
對雪兒來說,是不是六夫人,只在於她會不會被賣入妓院而已,她現在要去告訴大夫人,她完成了任務,老爺讓她做了六夫人,她不用再擔心被大夫人賣了!
房間中只剩下秦玉雙一人,目光落在榻上的那一抹鮮紅上,眸子一緊,怒氣更是高漲。
“啊……”秦玉雙嘶吼出聲,狂亂的將榻上的東西丟了一地,“劉香蓮,你要讓這個雪兒跟我爭寵嗎?哼,你休想如願!”
想到老爺對她的承諾,秦玉雙的神色稍有緩和,對,老爺會帶她去幽州,老爺還是疼她的,只不過被大夫人設計了而已,她要加把勁兒,一定要守住老爺!
想到自己的肚子,她最好是能儘快懷孕,替老爺生個兒子,那樣自己便會更加有保障了!
想到此,秦玉雙大步走出了書房,大聲吩咐道,“福兒,我的藥呢?快給我把藥端上來!”
侯府一夜之間,多了一個六夫人,很快這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侯府,這在安寧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有想到,大夫人的動作這麼快,那個叫做的雪兒的女子,看似單純,倒也讓她吃驚不小。
當天中午,大夫人便將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大廳中,擺上了一座酒席,沒有大肆操持,簡簡單單的讓新夫人敬完茶,認識了一下府中的主子,順便讓這個新夫人露了露臉。
大夫人滿臉笑意,六夫人唯唯諾諾,五夫人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安寧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聽聞,六夫人今天一早從無雙閣內出來,而無雙閣內,五夫人又是一上午的怒氣,她仔細盤算,便也猜得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秦玉雙的眼皮子底下,大夫人和六夫人都能鑽了空子,這幾個女人當真是不簡單的!
可是安平侯爺內,幾個夫人各自的反應,他都好似沒看見一般,一句話也不說,態度讓人捉摸不透。
只是,安寧卻隱約能猜到安平侯爺的心思,什麼寵愛秦玉雙,哼,若是安平侯爺真的有一個真心寵愛的人,那定不會是秦玉雙,也更加不會是這個新晉的六夫人,城南別院的那個三夫人,便是前一世,她也沒有見到過,可見安平侯爺對她的保護有多周密,他應該是真心在乎三夫人的吧?!
想到什麼,安寧微微斂下眉眼,三夫人?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三夫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是否長了三頭六臂,能夠讓心硬如鐵,冷血無情的安平侯爺特別對待。
六夫人住進了歲蘭軒,歲蘭軒和安寧的聽雨軒比鄰而立,隔得十分近,便是聲音大了些,都會聽到彼此院中的動靜,安寧回聽雨軒之時,正好是跟六夫人一起,這個六夫人見到她,頗爲有禮,她知道,不是因爲自己有多讓人敬畏,而是這個六夫人初來乍到,便是對一個丫鬟也是十分有禮的。
各自回了院子不久,安寧便聽到隔壁歲蘭軒隱約傳來顧大娘的聲音,完全沒有因爲雪兒成爲了六夫人而對她態度謙和,倒是比對下人還要凌厲幾分,而六夫人卻只是微微諾諾的應承,不敢有絲毫怠慢,安寧將那尖銳的聲音聽在耳裡,心中明瞭,顧大娘的態度多少能夠反應大夫人的態度,大夫人雖然爲了對付秦玉雙,防着三夫人,不得不爲安平侯爺納妾,但是,那終歸是她的男人,親手將她的男人推入另外一個女人的懷中,那滋味兒多少是有些不好受的,便是大夫人當着衆人的面兒笑得那樣賢惠大度,她心中怕也是笑不出的吧!
當晚,安平侯爺沒有到新夫人的歲蘭軒留宿,依舊住在無雙閣中,第二日一早,安寧一起牀,便又聽得隔壁歲蘭軒有了動靜,這一次不是顧大娘,而是大夫人本人。
“你是沒長腦子嗎?別以爲你當上了六夫人,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讓你伺候老爺,讓你當這府中的夫人,可不是讓你來享福的,有這麼一張美麗年輕的臉蛋,老爺剛寵了你一晚,你就沒有什麼動靜了?”大夫人的聲音傳來,滿是凌厲,似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安寧聽着,嘴角微揚,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她幾乎能夠想象得到大夫人此刻的臉色。
“可是……老爺昨夜在五夫人那裡,奴婢……”雪兒瑟瑟的聲音,充滿驚恐,她這麼一隻小白兔,在大夫人這隻豺狼面前,又怎麼會不害怕?
隨即便聽到一個耳光,啪的一聲,打斷了六夫人的話,安寧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就連碧珠也是朝着那邊歲蘭軒的方向望了望,嘆息一聲,“可憐的六夫人,怎的就進了侯府了呢?”
這個六夫人當得,竟比下人還不如。
安寧將碧珠對六夫人的可憐看在眼裡,卻也沒有說什麼,隨後大夫人的聲音便再次傳來,“在五夫人那裡?昨夜你是怎麼勾引到老爺的?他在五夫人那裡,你不知道動些腦子,讓他來你的歲蘭軒?”
大夫人原本以爲,老爺嚐到了年輕的雪兒的滋味兒,便會主動搬出無雙閣,可怎知,昨日竟沒有絲毫動靜,他還住在那無雙閣中,方纔她過來之時,正好碰到五夫人,一想到她那得意的模樣,大夫人的就恨不得一下子將她推到後院兒的那口井裡去填了一了百了。
“夫……夫人。”六夫人啜泣着,她還要去勾引老爺嗎?一想到昨夜被撕裂的痛,她的身體便隱隱顫抖,目光閃爍不定,但正是這份楚楚可憐的嬌弱與無助,更是讓人看了,便心生憐惜,若是此刻她的面前是別人,或許女的會同情,男的怕會忍不住攬她入懷,細聲呵護,可是,她面前的偏偏就是大夫人,一早就裝滿了滿心的怒意與嫉妒的大夫人!
看着六夫人那模樣,心中的怒意更濃,“哭哭哭,要哭到老爺面前哭去!你給我記住了,若是今晚,老爺沒到你的歲蘭軒,還在那五夫人的院子裡,你這個六夫人也就不用當了,我既然能讓你當上六夫人,也能讓你當不了,不但當不了,下場你自己會明白!”
六夫人心中一寒,想到那春暉苑,頓時止住了哭聲,“是,奴婢……奴婢明白。”
對話結束,大夫人似走出了歲蘭軒,安寧看着桌子上的點心,眸光微斂,“碧珠,將這些點心給六夫人送過去。”
六夫人現在還沒有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大夫人故意爲之,整個歲蘭軒內,怕就只有六夫人一人,若是大夫人故意爲之,那麼可能是不會有人給六夫人送吃的了,除了六夫人能夠完成大夫人要她做的事情!
“是,奴婢這就送過去。”碧珠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她也曾出身貧苦,對這個六夫人更是多了幾分憐憫,幸好自己遇到了小姐,可那六夫人卻遇到了大夫人那樣的人,當真是可憐至極。
高興的拿着點心,走出了聽雨軒,送到隔壁的那個可憐人手中。
回來的時候,卻見院中竟沒了小姐的身影,找遍了所有屋子,都不見安寧,碧珠心中一怔,“影子,你快出來!”
話落,一抹身影便出現在了碧珠的面前,“你終於想我了!”
飛翩涎着一臉討好的笑,故意十分靠近碧珠,這些時日,他越發覺得自己好似成了一個怨婦,他極盡討好碧珠,可碧珠對他的態度,卻依舊是愛理不理的,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半分風流浪子的瀟灑?
“想你個大頭鬼,你給我安分點兒!”碧珠忙退後一步,心中卻因爲方纔如此近的距離,狂跳不已,這個飛翩,這段時日老是說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做出些讓她臉紅心跳的事情,總是攪得她的一顆心變得十分怪異。
碧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想到小姐,忙開口問道,“小姐呢?”
“出門了。”飛翩又靠近了碧珠幾分,想到小姐的交代,眼中劃過一道光芒。
“出門了?出門了你不跟着?還是什麼影子侍衛?”碧珠眉峰緊蹙,雙手叉腰,怒氣衝衝的責備,但看在飛翩的眼中,卻是可愛極了。
“小姐交代,不用我跟着保護,她讓我……”飛翩眸光微閃,神采奕奕,十分怪異的看着碧珠。
“讓你幹什麼?”碧珠眉心皺得更緊,只覺得被飛翩這樣看着,好似自己成了一盤可供享用的美食擺在他的面前一般,心中犯涼,臉卻是沒來由的紅了起來,別開眼,不去看飛翩那燦若星辰的眸子。
只是,她剛轉開視線,一隻手便攬住她的腰身,下一秒,她只感覺自己的腳離開了地面,身體騰空而起,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人已經到了空中,耳邊除了風聲,便是飛翩哈哈的笑聲,“帶你去一個地方!”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際,臉上更是通紅一片,蔓延到了脖子處,目光往下一看,心中一驚,雙手忙緊緊的摟住飛翩的腰,緊貼着他,天哪!這麼高,她要是摔下去,這條命準沒了!
這一連串親密的動作,卻是讓飛翩嚐到了甜頭,嬌軟的身子和他緊密貼合,心中更是暢快,想到小姐的交代,飛翩的笑意更濃……
而此時的安寧,人已經在皇宮之中,一襲月白錦衣,男裝打扮,或者應該稱其爲“二公子”更爲準確,御書房外,好幾個人已經等在了這裡,除了安寧,還有韶華郡主,南宮天裔,蘇琴,海颯,璃王趙景澤,韶華郡主的哥哥趙天麟,雲錦,安洛楓。
九個人皆是一表人才,各自站在一處,引得無數宮女側目。
安寧彈着枝上的花朵,閒適而優雅,遠遠的,蒼翟便看到那一抹身影,心中一喜,“寧……”
正要叫出口,突然意識到什麼,嘴角一揚,眼中有一道光芒一閃而過,大步朝着幾人走去,“大家都到了麼?怎的不見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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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章 賭約屈身爲奴將安寧賜給他
安寧身體一怔,轉身看向蒼翟,不知道爲何,她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蒼翟一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僞裝一般,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層人皮面具是她讓雲錦弄來的優等品,覆蓋在臉上,很難讓人看出絲毫破綻。
衆人看着蒼翟迎面走來,挺拔的身軀,玉樹臨風,俊臉上隱約多了一絲笑意,經過他這一提醒,海颯面露詢問的瞥向韶華郡主,“你答應的事情呢?”
韶華郡主斂了斂眉,“二小姐應該快到了吧。”
雖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韶華郡主極爲心虛,但是,面上卻儘量讓自己不露出絲毫破綻,前些天,她去找了二小姐,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不確定的,如今十人已經確定下來,若是海颯臨時退出,那麼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她又能到哪兒去找一個合適的人來代替?
海颯藍眸微眯着,“你莫不是敷衍我?”
語氣明顯已經多了一絲不悅,他對東秦國的事情不感興趣,但卻對那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十分感興趣,若是沒有二小姐到場,他便也沒有繼續在這裡待着的必要了。
冷哼一聲,妖孽的臉上劃過一抹不屑,隨即大步離開,似乎真有翻臉不認人的態勢。
海颯一走,便是韶華郡主也是擔憂了起來,這個藍眸男子,身份不明,但絕對不低,連皇上也是禮讓三分,他若是真的翻臉,那麼便是自己也無法拿他怎麼辦。
安寧見狀,眉心不由得皺了皺,見他越走越遠,安寧嘴角微揚,朗聲吼道,“海颯公子莫不是怕了?”
果然,那背影一怔,頓住了腳步,怕?他海颯還從來沒怕過什麼!
安寧眸光微閃,“什麼二小姐不二小姐的,依我看,怕只是海颯公子的藉口罷了。”
海颯好看的眉峰皺得更緊,轉身看向那個月白衣衫的二公子,嘴角勾起一抹輕蔑,激將法嗎?他海颯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中了他的計?
沒有理會安寧,海颯轉身,繼續走,安寧微微蹙眉,就連其他人的臉色也是僵了僵,沒想到海颯竟不中計,安寧眸光微斂,好一個船王,果真不愧是海上霸主,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激將法,只是,看出了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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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亮,安寧看着那英挺的背影,再次開口,“哼!有人想着見二小姐,卻不知二小姐怕是根本就不屑某人的,我東秦國的男子個個精明能幹,二小姐又怎會注意一個藍眼怪?”
話落,那抹堅定的背影再一次頓住,安寧心中一喜,暗道:即便是知道她用激將法又如何?方纔她無疑是戳中了要點,海颯以她爲條件,決定是否幫忙,無論他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他都不會不在意她的態度,再者,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喚他藍眼怪,對於那個高高在上的船王,又怎麼能忍受?
那麼,接下來他便會有兩種態度,一種是用暴力教訓她的“出言不遜”,第二種,則是接受她的挑釁,堂堂船王,是風雲人物,又是君子,他那身體裡流淌着的高貴血液,是不會允許他用卑劣的手段的,便是前世,他幫着安茹嫣,也從來不曾使過什麼陰招,所以,海颯選擇第二種的機率遠遠大於第一種。
安寧臉上笑得溫潤無害,燦爛無邪,但正是這樣,卻更具挑釁力度。
海颯眸子一緊,轉身再一次看向那個二公子,這一次,他那雙藍眸中似有驚濤駭浪騰起,藍眼怪?藍眸是海國王室的顯著特徵,整個海上帝國的人都知道,那是海神賜予他們的標誌,他又怎能讓一個小子將他海神賜予他的藍眸給侮辱了去?
大步走到安寧的面前,安寧畢竟是女子,又只有十五歲,頭頂剛好只到他的脖子處,海颯硬生生的比安寧高出了一個頭,但是,他在站在安寧的面前,氣勢卻沒有讓這個二公子有絲毫畏懼與震懾。
來東秦國,他便刻意的收斂了氣勢,但此時,他卻是如一個君王一般,睥睨着衆生,他是海國的船王,能夠讓整個海國臣民對他臣服,他身上所展現出來的氣勢,自然不容小覷,但是,這個二公子,卻絲毫也不爲所動,依舊是無害的笑着,晶亮的眸中絲毫不掩飾他的挑釁。
好,很好!海颯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好一個二公子!
“你得爲你剛纔說過的話付出代價!”海颯笑得詭異,透着一絲陰寒,邪魅的近乎妖孽,俯身在安寧的耳旁輕聲呢喃,如一隻大手,要將她拖入深海中一般。
安寧挑眉,“代價?那以海颯公子看,我應該付出什麼代價?”
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衆人看着安寧,他們眼中的二公子,方纔,海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們都感覺到了幾分壓力,這個二公子,竟然還如此輕鬆。
唯獨蒼翟嘴角揚了揚,深邃的眸子看着安寧,雖然不是那張臉,但卻依舊讓他眼中多了幾分柔情,猶如在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子,若是這神色讓別人看了去,怕又該會有諸如宸王殿下傾心某小公子的傳聞流傳出來了。
只是,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安寧和海颯的身上,自然是沒有察覺到他眼中的那份異樣的溫柔。
正此時,御書房內的崇正帝和裕親王走了出來,方纔他們二人聽到外面的動靜,便出來看個究竟,正好沒有錯過方纔海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船王,崇正帝便是聽過關於船王的傳聞,他沒有想到,他竟有這般威懾力,方纔就連他的心也怔了怔。果真不愧是那個縱橫四海的海上霸王,原來以往的他是刻意的掩飾着啊!
海颯早已斂去了身上的氣勢,淡淡的掃了安寧一眼,轉身看向衆人,“我收回退出的話,二小姐不來也可以,不過……”話說到此,海颯轉眼看向御書房門口站着的崇正帝,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等會兒我要一個和二公子較量的機會,若是他勝得了我,這個便是他的!”
海颯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盒子中,一顆拳頭大的金色珠子便呈現在衆人面前,衆人看到那東西,皆是一驚,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單是一看,那就是無價的珍寶。
但這珠子,在真正知曉它的人眼中,卻是另外一番價值。
“這……”崇正帝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幾步,這個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卻聽說過,天下四大至寶,《毒典》排第三,而這顆怕就該是排第一的海神珠了!
《毒典》在武林人士眼中,那是無可比擬的,這顆海神珠,在四國皇室的眼中,卻是比什麼都寶貴,得到這顆海神珠,無疑就是得到了那個海上帝國無條件的支持。
海國和四國各不相犯,這種狀態一直保持着,但這四國,便是最強大的北燕皇室都希望得到海國的支持,原因無他,只因爲海國的財富和位置的優越。
四國大陸,四面環海,只要是海上區域,都是海國的天下,掌握在那個船王的手中,據傳,海國信仰海神,海神曾有神諭,歷代海國只要守着海上區域,不得覬覦陸上的權利爭鬥,歷代船王遵守着神諭,纔不插手陸上四國的事情,但是,若是哪一任船王一個心血來潮,不再遵守那神諭,那麼便是最爲強大的北燕國,怕也不是那個海上帝國的對手。
前世的船王被安茹嫣迷惑,便也只是在不越距的情況下對她提供幫助而已。
而這顆海神珠,卻好似皇帝手中的玉璽一樣,甚至比玉璽的作用還要強大,有了這顆海神珠,便可以調動海上帝國的兵力,可以對船王提任何要求,甚至取船王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颯竟然將這個東西拿出來做賭注,這當真是讓崇正帝吃驚不小。
海颯見崇正帝的反應,就已經知道,這個東秦皇帝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他之所以會拿出這麼貴重的東西做賭注,完全是因爲他自信不會輸給這個二公子,這海神珠是他海國皇室的寶貝,又豈是能輕易送給別人的?
安寧看着那東西,她雖沒見過,但看此刻崇正帝那反應,便可以知道,這顆珠子,不僅僅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而已,況且,海颯臉上的自信,顯然他是有信心不會將這東西輸給自己,他拿出來,不過是要增加他的籌碼,更加是引誘着崇正帝,允許這場賭注。
如果他猜得不錯,那麼接下來海颯的要求,怕是難以讓人接受的吧!
“那你若贏了呢?”第一個問出口的,不是安寧,而是蒼翟,此時的他也是緊鎖着那顆金色的珠子,深邃的眸子讓人探不出他絲毫情緒,但臉上已經不若方纔的輕鬆,多了幾分嚴肅之氣。
“呵呵……”海颯笑出聲來,那笑聲讓人有些頭皮發麻,只覺身體有一絲寒意竄過,衆人的視線頓時從海神珠上轉移到了海颯的身上,隨即便只見海颯好看的濃眉一挑,朗聲開口,“我若是贏了,這個二公子……哼,從此之後便是我海颯的奴隸,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另外……”
海颯頓了頓,藍眸一一掃過衆人,卻已經見到有幾個人臉色不對勁兒了,但這二公子卻依舊是滿臉的鎮定,心中冷哼,他若是贏了,第一事情,就是讓這二公子當着四國使臣的面,給他海颯磕三個響頭,當衆認主!
敢挑釁他海颯,這二公子顯然是自尋苦吃!
“另外什麼?”安寧眸光微斂,幾乎能夠想象得到海颯的意圖,他明着是讓自己認他爲主,實則是想變着方法的來羞辱他吧!
海颯對上安寧的視線,朝她又靠近了幾分,“二公子,你只管認我爲主便可,至於另外嘛……另外,我希望皇上成全,將安平侯府二小姐賜給我海颯。”
話落,幾乎是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宸王蒼翟,南宮天裔,蘇琴,雲錦,就連趙景澤也在其中,五人異口同聲,率先拒絕!
幾人臉色難看至極,蒼翟,南宮天裔,蘇琴,三人都傾心於安寧,他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賭注存在?將安寧賜給海颯?門都沒有!
雲錦當然不願意自己的表妹被當成賭注,寧兒如今是他唯一的親人,便是他雲錦放棄復仇,放棄復興雲家,他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寧兒受欺負,賜?這個字太侮辱人了,海颯只說賜給他,卻沒說要娶寧兒爲妻,他又怎能讓他唯一的表妹如商品一般被人交易?
而至於趙景澤,他的心中卻是有其他盤算,上次去侯府,雖然吃了虧,甚至連是怎麼吃虧的,他至今都沒有察覺出絲毫端倪,但安寧對他來說,依舊是一顆價值不小的棋子,他的心中依舊打着要娶安寧的主意,又怎能讓安寧成爲這個什麼勞什子海颯的人?
五個聲音讓其他人都是一怔,海颯目光一一掃尋了一眼衆人,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看來,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當真是不簡單的,既然這樣,那他就更加要堅持這個賭注了。
“東秦皇上,你意下如何?”海颯的視線最後停留在崇正帝的身上,只見崇正帝依舊看着他手中的那顆海神珠,遂刻意晃了晃,在方纔他拿出海神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東秦皇上確定了他的身份,既然他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那麼,身爲一國皇帝的他,理應知道權衡利弊。
正如海颯所料,崇正帝陷入了他的盤算當中,這……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件穩賺不賠的買賣,若是那個二公子贏了,那船王的海神珠便落到了二公子的手中,那麼他便拉攏二公子,進而掌握那顆海神珠,這對東秦來說,無疑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有了那顆海神珠,怕是連北燕國都會忌憚他東秦國三分。
倘若是船王贏了,那麼他便如他所願,將安平侯府二小姐賜給他,到時候,他將二小姐封爲公主,以公主的身份賜給船王,那就等於是他東秦國和海國聯姻了,這其中能夠帶來的好處比起得到海神珠也不遑多讓。
這不管怎樣,都對他東秦國有利啊!
“朕……”
“舅舅。”蒼翟沉聲開口,打斷崇正帝的話,渾身的緊繃似乎在向崇正帝傳遞着什麼信息。
崇正帝龍軀一怔,看向蒼翟,原本做好的決定,此刻又犯難了起來,其他幾人也是看着他,眼神或懇求,或威脅。
蒼翟和南宮天裔都喜歡那安平侯府二小姐,這一點,他是知道的,皇后還曾和他提過此事,二人商量着,是要將安寧許給蒼翟好呢,還是許給南宮天裔,南宮天裔是威遠大將軍,他最疼愛的臣子,又是皇后的親侄兒,立下戰功赫赫,成全他的婚姻,是他這個做君王與姑父的應該做的事情。
另外,蒼翟是他的親侄兒,是他姐姐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兒子,他一直操心着他的婚事,多次賜美女,都被送了回來,現在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子,他作爲舅舅,也是理應成其好事。
可安平侯府二小姐只有一個,他也是和皇后一樣犯難,現在船王海颯又拋出這麼一個天大的誘惑,一時之間,崇正帝滿臉糾結,“這……這……”
“皇上……”
“舅舅……”
“東秦皇帝……”
幾個聲音又再一次在他的耳邊響起,崇正帝更加爲難,看了看南宮天裔,看了看蒼翟,又看了看海颯手中的那一刻海神珠,手倏地緊握,“便由二公子決定吧。”
這個燙手山芋若是再不丟掉,怕就不得了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安寧的身上,安寧一一看過去,南宮天裔,蘇琴眼中盡是威脅,蒼翟的眉心是皺得最緊的,雲錦朝她搖頭,二人似乎是在告訴她,不要答應海颯的這個賭約。
安寧斂下眉眼,聽得海颯赤裸裸的挑釁,“怎麼?二公子莫不是怕了?”
怕?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連死亡都經歷過,她安寧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是在想,這賭注是不是有失公平?”安寧微微皺眉,淡淡的開口。
“那你倒是說說,哪裡不公平了?”海颯冷哼一聲,公平?也就是在這裡,有人敢跟他講公平,若是在海國,只要是他船王一句話,便是斷人生死又如何?依然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還會謝謝他的恩典。
“我若輸了,當你的奴隸,那我若贏了,海颯公子是不是也該當我的奴隸?這才公平,不是嗎?”安寧波瀾不驚的說出這句話,剛說完,便被崇正帝厲聲呵斥。
“放肆……你……你……”崇正帝憤怒的指着安寧,這個二公子,哪裡來這麼大的膽子,竟敢讓船王當他的奴隸!下意識的看向船王海颯,“船……海颯公子,當他什麼也沒說……別和他計較。”
崇正帝剛叫出一個“船”字,便接收到海颯警告的視線,忙改口。
“皇上,這才公平,不是嗎?難道海颯公子連這點兒公平也做不到嗎?那這賭約不要也罷!”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正是確定船王不會讓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她才如此“肆無忌憚”,畢竟,她可不知道這個海颯就是堂堂的船王啊!呵,讓船王當奴隸,是大逆不道,但對於不知道他船王身份的人來說,他只是一個長了藍眸的公子罷了。
“好!”海颯倒是爽快的應承,依舊是自信滿滿,想讓他船王當他的奴隸,這天底下怕也只有這個二公子敢了,也罷!等到自己勝了他,再將他帶回海國,到時候才讓他知道,今日他自己犯下的是何等的大不敬之罪。
“爽快!擊掌爲盟,皇上爲證。”安寧對上海颯的眸子,堅定的開口,舉起手掌,和海颯一擊。
“寧……二公子!”蒼翟叫出口,依舊難掩擔憂,他是知曉船王身份的,寧兒也應該是猜出來了吧,這個船王縱橫四海,尤其是那麼容易勝得了的?萬一寧兒若真是輸了,那麼,不但會當衆受辱,更要被賜給這個船王。
那一個“寧”字,讓安寧身體一怔,對上蒼翟的視線,心中咯噔一下,此刻,她已經確定了蒼翟是看穿他的僞裝來了,不由得皺了皺眉,是他的眼睛太銳利,還是自己的易容太拙劣?可是,這裡除了雲錦事先知曉,怕也只有蒼翟認出她來了吧!
“既已經擊掌,便沒有改變的餘地了,誰要是反悔,便算是自動認輸,呵呵……二公子,等會兒我可不會讓着你哦!”海颯妖嬈的臉上笑得邪魅至極。
“彼此彼此。”安寧斂下眉眼,大氣不輸海颯分毫。
“哈哈,好,東秦皇上,我便先替你們贏了那其他三國的人,再來好好收拾收拾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海颯朗笑出聲,笑聲在整個御書房外迴盪,高大的身影已經朝着另一邊走去。
餘下的幾人站在御書房外,皆是一陣沉默。
“二弟,我們走。”雲錦猛地上前,拉着安寧的手腕兒,便是皇帝在場,他也沒有絲毫顧忌,他不能讓寧兒和那個海颯公子賭,那個海颯一看就是不簡單的,尤其是方纔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以及崇正帝對海颯異常的尊重,都顯得極爲不正常。
“哥。”安寧輕喚出聲,擡眼對上他的視線,明瞭他心中所想,“哥,方纔已經說了,若退出,便是主動認輸,不戰而敗,這豈不是便宜了他?”
她是在告訴雲錦,無論怎樣,她都不能退縮了,若是他們走了,她這個“二公子”依然會成爲海颯的奴隸,而她自己,便也只能面臨被皇上賜給海颯的命運。
便是海颯是叱吒風雲的船王又如何?便是他生得俊又如何?便是他主宰着整個海上帝國又如何?她安寧這一輩子只會成爲真正愛她的男人的女人,前一世,她被趙景澤所負,這一世,若是沒有全心全意愛她之人,她終身不嫁又何妨?
“二弟……我們離開東秦。”雲錦的眸中依舊堅定,大不了他放棄復興雲家的機會,帶着寧兒遠走他鄉,寧兒是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親人了,爲了她,他還有什麼不能放棄的呢?
“哥,你瘋了嗎?”安寧沒有想到雲錦竟這般在乎自己,離開東秦,便意味着要放棄他們現在所做的事情啊!心中一動,一股暖流流竄着,“哥,你相信我!”
兄妹二人對視着,雲錦握着安寧手腕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咬了咬牙,好似終於做了決定一般,也罷,若是寧兒真的輸了,那麼他到時候便代替寧兒磕頭認主,至於將寧兒賜給海颯的事情,哼,他便拼命也要殺了海颯,這樣,只要海颯一死,寧兒也就得以保全了!
一旁的蒼翟眸子微緊,這個銀面公子看安寧的眼神中有太多的關切與情誼,他對安寧的在乎,甚至不亞於自己,銀面?他到底是誰?
上次畫舫回去之後,他便讓人查了這個銀面公子,但得到的信息卻少之又少,信息顯示,他是半年多前突然竄出來的一個商人,手中掌握着八珍閣,琳琅軒,食爲天等店鋪,產業範圍也是極廣,這個人行事低調且神秘,但經商的手腕兒卻是十分獨到。
除了這些資料,便是一片空白,連姓甚名誰,出身何處都不清楚,甚至沒人見過他面具下的那一張臉,他雖然叫着安寧“二弟”,但蒼翟卻能肯定,他是知道寧兒女扮男裝的事情的。
心中浮出一絲酸意,因爲這個銀面男子的特殊,因爲安寧方纔喚銀面公子“哥”時,眼中閃爍的那一絲溫暖,更因爲他們二人之間互動的親密。
而此時,另外一個人的心中也生出了一絲異樣,韶華郡主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只是一眼,她便看出雲錦對這個二公子的特別,那份關切,甚至連曾經的她都沒有機會感受到,直覺告訴她,雲錦爲了這個二公子,是可以放棄一切的!
“這位小公子,等會兒你可要盡力啊。”崇正帝開口,現在他也只有希望這二公子能贏了船王,只有贏了船王,才能在得到海神珠的同時,又保住了安平侯府二小姐,在他看來,無論是蒼翟還是南宮天裔,這個二小姐遲早都會成爲他的侄兒媳婦兒。
“遵命。”安寧堅定的開口,現在,她無論如何都要贏了海颯才行!
“走吧,時辰差不多了,今日的四國祭在重陽殿進行,其他三國怕是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且過去,等會兒就要看你們的了。”崇正帝朗聲開口,隨即攏了攏龍袍,率先朝着重陽殿的方向走去。
重陽殿內。
皇后娘娘先一步到了這裡,親自招待着各國的使臣,重陽殿爲了今日可是做了許多準備,專門分割了四個區域,北燕大皇子蒼翼帶着北燕的十個人坐在北方的位置,西陵女皇帶着西陵國的十個使臣,坐在西方的位置,一襲大紅的上官敏今日也安分的坐在西陵女皇的身旁,鞭子掛在腰間,不動不說話,倒是也有幾分淑女風範,只是,誰又能知道,此刻的上官敏早就已經坐不住了,要不是母皇陛下給她下了禁令,她哪會怎麼聽話的坐在這裡?
而南方的區域裡,以南詔國主爲首,太子楚也坐於其中,太子楚的身旁,還站着一個女子,那女子丫鬟打扮,顯得尤爲低調,但是,即便是低調,安寧在進入重陽殿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女子,她是認得的,雖然平日裡沒有什麼交集,但她的命卻被那女子惦記着,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圍獵場內,那個殺手畫出來的買主。
呵!要她的命呵!
自那日之後,蒼翟命令驚蟄十二煞三日之內剷平殺手盟,還不到三日,武林中便傳出一個消息,殺手盟一夜之間被滅,無人知曉是誰動的手,只是聽說殺手盟的根據地染滿鮮血,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就倆殺手盟的盟主也沒能倖免,屍身掛在殺手盟的大門上,被他自己的劍死死的釘在上面,那模樣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
安寧看着南邊的位置,裡面除了南詔國主,十個座位,十個座位分別坐了九人,而那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在給太子楚倒了一杯茶之後,隨即坐在了那個空出的位置上,安寧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原來如此啊!這個女子既然有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資格,那會僅僅是一個丫鬟嗎?
答案可想而知。
跟着衆人,走到東邊的區域,皇后已經坐在其中,除了皇后,還有方纔早一步離開的海颯,看到安寧走進來,海颯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卻是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坐這裡吧!我有什麼需要,你也好伺候着,遲早都會是我的奴隸,你先適應適應也無妨。”
這一說,倒是讓好幾人都黑了臉,但安寧卻依舊是淡淡的笑着,好似沒有看到他的挑釁一般。
“嘿嘿!海颯公子,我蘇琴來伺候你如何?”蘇琴吊兒郎當的坐到海颯的旁邊,明顯的表示出敵意,這個海颯,竟打起安寧的主意來了,賜給他?賜一百個醜八怪給他海颯纔對!
雖然那日在韶華郡主邀請遊湖的時候,那個二公子還讓他吃了癟,但此刻,爲了安寧,他們可是站在了一條陣線上。
海颯挑眉,卻如安寧沒有將他的挑釁放在眼裡一樣,沒有將蘇琴的敵意放在心上,反而看了看另外一邊的位置,這一次他還沒開口,一身黑色錦衣的南宮天裔便坐了上去,淡淡開口,“海颯公子,不介意我坐這裡吧。”
人都已經坐下了,才丟出這麼一句話,顯然是不管海颯在不在意,他都會坐在這裡。
海颯嘴角抽了抽,明顯感覺自己已經被衆人視爲公敵了,淡淡一笑,心中暗道:也罷!等到一會兒那二公子輸了,他便將此時心中的不快,都發泄在那二公子身上就好了,反正他海颯是不會吃虧的!
安寧淡淡的掃了海颯一眼,隨即坐在蒼翟的身旁,而她的另一邊,坐着雲錦,韶華郡主則是坐在雲錦的身旁,緊接着是璃王趙景澤,裕親王府的大公子趙天麟,以及安平侯府的大公子安洛楓。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崇正帝才站在衆人面前,一一掃了衆人一眼,“你們幾位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今日其他幾國坐在各自區域的人,都是有着精明的頭腦,或者有着勝人一籌的技藝,這是四國祭的最後一天,今天四國得勝的一方,會得到四國中其他三國的貿易通行令,以後國中的人到其他三國經商往來,都沒有任何阻礙,甚至會得到其他三國的保護,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另外,除了貿易通行令,最終勝利的那一個國家還會享有其他三國的一個承諾,那便是,在以後的十年裡,不管任何原因,都不得對那一個國家主動開戰。
大家都是聰明人,應該知曉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北燕國志在必得,因爲只要北燕國勝了,主動權就在他的手中了,其他三國不得對他開戰,而他卻可以對其他三國開戰,另外,南詔國也是衝着這個來的,這次南宮將軍打敗南詔,他們現在的狀態,急需得到這個勝利,利用那個那個三國的承諾做保障,休養生息。”
崇正帝細心的對他們分析着勝敗的利害關係,這也是他爲什麼如此謹慎的選人的原因,東秦國在四國之中,不是最弱的,也不是最強的,尋求保障是必須的,因爲……想到蒼翟,崇正帝神色更是嚴肅了起來,他雖然不過問蒼翟這個侄兒做什麼事情,但是,他卻知道,他心中的仇恨沒有消,他的仇敵太強大,牽扯到北燕皇室以及北燕三大望門,若是真到了那麼一天,他便要爲死去的姐姐替蒼翟護航。
所以,這一次,他們必須勝利!
“皇上,我想知道,若是勝利了,我們會得到什麼獎勵。”安寧驟然開口,皇上爲了他的目的,而安寧今天也是爲了自己的目的而來,她可不會平白無故的做一些無用功。
崇正帝眸光微斂,但是片刻,卻又哈哈的笑出聲來,“裕親王,將東西拿上來。”
話落,裕親王便將東西呈了上來,顯然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掀開蓋在上面的黃色錦緞,十枚令牌赫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是我讓人專門打造的,這個世上僅此十枚,今天若是勝利了,你們每人會得到一枚,憑着這枚令牌,你們都可以向朕提出一個要求,官職,金銀,功名利祿,只要是不損我東秦國的利益,朕都會允諾,不知各位是否滿意?”崇正帝微笑着說道,他可是下足了血本兒,不過,他的心中卻是有計量的,面前的這些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求功名,正好爲他所用,若是求錢財,他東秦國的國庫裡,也不會缺這一點兒銀子。
只是,他卻怎麼也想不到安寧的打算,安寧看着那令牌,嘴角微揚,而云錦的眼睛也是一亮,此刻,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寧兒非要堅持讓他來幫皇上這一個忙了,若是能夠得到這令牌,那麼雲家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重生在東秦國。
心中的血液頓時沸騰了起來,“草民一定全力以赴。”
蒼翟、南宮天裔、蘇琴、趙天麟、海颯以及韶華郡主倒是對這令牌沒有太多的在乎,但趙景澤卻是滿心歡喜,若是自己得了這麼一枚令牌,到時候請父皇立他爲太子,不知道行不行,心中如是盤算着,等會兒他也得盡力才行。
這令牌對安洛楓無疑也是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雖然是安平侯府的大公子,但卻是庶出,在家中的地位並不高,甚至還沒有安茹嫣這個大小姐來得尊貴,雖在朝爲官,但官職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加上他庶出的身份,朝中的人對他也不是很好,若是得了這枚令牌,那麼自己飛黃騰達就指日可待了。
各自心中盤算着這枚令牌能夠帶來的利益,更加堅定了要贏得勝利的決心。
崇正帝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各自的反應都讓他極爲滿意,看來,自己的這番激勵倒是起作用了!
“皇上一言九鼎,大家定當竭盡全力。”安寧拱了拱手,朗聲說道,言語之中卻帶着幾分引導,崇正帝乃九五之尊,斷然不會食言,但是,這令牌的意義重大,且雲家如今在東秦國是一個緊急,她不得不需要皇上更堅定的承諾。
“朕自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日之事,就看大家的了。”崇正帝言語之中多了幾分嚴肅,對他來說,十個承諾而已,又哪裡比得上得到其他三國的的那個大承諾重要呢!
“崇正帝,既然人已到齊,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正此時,北邊的北燕大皇子的聲音傳來,透着幾分不屑,在他看來,北燕對今天的勝利勢在必得,北燕如今的局勢,皇帝雖然健朗,幾個皇子各自對皇位也各有覬覦,但他是北燕大皇子,嫡出長子,皇位遲早有一天會是他的,得到今天的勝利對他來說尤爲重要。
父皇勢力強大,但這些年卻有些固步自封,不思進取,他曾多次進言,請父皇出兵攻打其他三國,統一四國大陸,但父皇卻一次都沒有允准,不僅如此,每一次都把他罵得狗血淋頭,上一次四國祭,西陵國得到其他三國不對其主動開戰的承諾,那麼東秦國呢?他認爲,父皇之所以不打東秦國,終究是因爲那個女人!
想到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那個女子佔盡了父皇一生的愛,便是死了,一生驕傲的父皇也從來沒有忘記過她,母后曾說,若是當年那女子不死,說不定現在北燕的皇后早已經不再是母后了,所以,當年那個女子必須死。
母后還曾說,若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在北燕,父皇必定會傳位於他,但這是北燕三大望門不願看到的,北燕皇室和北燕三大望門的關係極爲微妙,他們不能讓一個東秦女子的兒子成爲北燕的君主,將北燕國的大好江山送到一個流着東秦國皇室血液的人手中。
如今那個女人的兒子已經這般大了,想到那天在蒼翟手上吃的虧,他的這個皇弟比他想象的還要棘手啊!
不過,北燕的皇位,他蒼翼志在必得。
若是得到三國不主動發起戰爭的承諾,那麼他便沒有了其他三國的限制,等到他登基爲帝的那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對其他三國發動戰爭,而首當其衝的便是東秦國。
所以,今天的勝利,他蒼翼也是志在必得。
凌厲的目光看向左手邊區域中那一身玄色錦衣的男子,蒼翟,終有一天,他們兄弟二人,必定是你死我亡。
敏銳如蒼翟,又怎會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似嘲諷,似不屑,自己的這個皇兄,一直都想置自己於死地,小時候如此,現在亦是如此,自己是整個北燕皇室和北燕三大望門的眼中釘,而他們卻也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終有一天,他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開始吧!本皇也想看看今天誰能從我的手中將這份殊榮奪走。”西陵女皇開口,西陵便是十年前的勝出者,而她的身旁站着一位侍女,侍女的手中託着一個龍形的信物,得到了它,便是得到了三國的承諾,以及三國的貿易通行令。
這十年,西陵國因爲這個信物,得到了許多好處,這也是爲什麼這一任的西陵女皇將西陵國發展得這麼好的原因之一。
西陵女皇話雖如此,但語氣之中卻也絲毫沒有要將這信物讓出來的意思,有了它,不但可以保得國家不受其他三國的威脅,還能快速的發展經濟,這其中的甜頭西陵的女皇陛下已經嚐到過,又怎麼會輕易的讓出來呢?
四國祭以往的活動中,西陵女皇陛下都不甚在意,因爲那都沒有實質性的好處,但是今天卻不一樣,若是隻是前面的那些比試,她大可不必親自前來,可正是因爲四國祭結束之時,有這麼一個慣例,她便是爲着今天而來,往日的她溫和好說話,但今天卻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完全將她西陵女皇的霸氣展現了出來。
“女皇陛下,這一次是不是該輪到我南詔國得好處了?”南詔國主笑道,看着那侍女手中的信物,也是滿臉的覬覦,以此刻南詔的境況來看,這個東西對他南詔國是尤其重要的,東秦國雖然已經對他南詔停戰,也簽署了協議,但西陵國和北燕國會不會趁這南詔虛弱的時候趁火打劫,那就說不定了,爲了自保,今天他們也必須豁出去了。
爭鬥還未開始,重陽殿內早已經硝煙瀰漫,每一方都對勝利勢在必得,要說四國祭前面的都是切磋,那麼這纔是真正的戰鬥。
“既然時辰已到,大家都已經準備好,那便開始吧!”作爲這次四國祭的東道主,崇正帝朗聲宣佈,隨即,有人上臺宣佈規則。
按照慣例,各國的十個人,各自都有兩次抽籤的機會,第一輪抽籤,決定和誰對決,第二輪抽籤,便決定對決的兩人中誰有選擇較量的項目的權利,到最後,哪一個國家獲得勝利的次數最多,便是最後的得勝者,若是有兩國得勝次數相同的現象,則由兩方派出一人,一決勝負。
宮人將事先早已經準備好的籤送了上來,從北燕國開始,再到西陵國,然後再是南詔國,最後輪到東道主東秦國,每一國十人各自抽得一支籤,簽上標有一個數字,每一個數字都有兩個相同的,而拿到相同數字的兩人便爲一組。
等到所有的籤都抽完,宮人上臺宣佈結果。
“北燕大皇子對東秦璃王趙景澤。”
嘩的一聲,衆人譁然,兩個皇子一組,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的,北燕大皇子蒼翼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個璃王趙景澤,眼中劃過一抹不屑,這裡所有人當中,除了蒼翟他有所忌憚之外,其他人他都沒有放在眼裡,他倒是希望能夠和蒼翟抽到一組,因爲按照慣例,若是在這臺上比賽的過程中,傷了對方,或者是殺了對方,都不會允許有任何人干涉,除了對方在沒命之前主動認輸。
小時候,蒼翟從來不會認輸,哪怕他受着所有人的欺負,也會咬牙堅持,如果這一點蒼翟還沒變的話,那麼他便可以在這臺上結果了他的命,那蒼翟就不再是他的威脅了。
抽到一個趙景澤,當真是浪費了這次機會!
而此時的趙景澤身體卻是抖了一抖,他面對的竟然是北燕大皇子,同樣是皇子,但是,在北燕大皇子面前,他璃王的氣勢明顯比不過他!
“東秦國宸王蒼翟對南詔太子楚。”
第二組宣佈,蒼翟和太子楚各自看向對方,眼神在空中一瞬間的觸碰,點頭問好。
蒼翟身旁的安寧微微皺眉,太子楚表面上溫潤,但她卻知道,實際的太子楚不是這樣的,手段殘忍狠辣,這是前世她對太子楚的認知,斂了斂眉,安寧輕聲對身旁的蒼翟說道,“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有時候看似溫和的羊,卻是一頭兇猛的狼。”
她不多說,以蒼翟的聰明,自然會明白她的意思,蒼翟聽着她的提醒,心中浮出一股暖意,自然是懂她的心意,但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燦爛的弧度,“你是在關心我嗎?還是在暗示我其他的信息?”
說話間,桌子底下的手卻是伸向安寧,觸碰到她的手,感覺她的手一顫,眼中劃過一抹促狹。
安寧微怔,瞪了他一眼,她是肯定了蒼翟知道自己便是安寧,但他竟在這個時候逗她,倒是有些不像平日裡那個嚴肅淡漠的宸王蒼翟了,不過,她卻由此也看出了蒼翟的自信,是啊,以蒼翟的能耐,對付太子楚,該是遊刃有餘的。
正此時,又傳來宮人的宣佈,“東秦二公子對南詔沉香。”
安寧聽到“二公子”,立即回過神來,看向南詔國的區域內,一女子站了起來,安寧看到那女子,心中瞭然,沉香?原來買殺手要殺她的那人叫沉香啊!
呵!冤家路窄,今天她倒是遇上了,那麼那日的賬也該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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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沉香了,有仇報仇哇,等着咱寧兒收拾她哇,嘎嘎~今天是陽曆2012最後一天哦,謝謝新朋友,老朋友這一年來對涼涼的支持,你們的支持一直都是涼涼的動力哇,涼涼會好好寫文,來回報姐妹們的支持~咱們2013一起加油~ 麼麼大家
八十六章 精妙逆襲付出慘痛代價
那邊,沉香也看了過來,不若方纔替太子楚倒茶時的溫順,倒是多了幾分冷冽的孤傲,那絕對不是一個丫鬟能有的,那份孤傲,必然是經歷了長時間的積累與沉澱,才能從眼中自然而然的傳遞出來,讓人忽視都難。
這個沉香……安寧斂下眉眼,估量着她的身份,沉香?又是太子楚身邊的人,突然,腦中一個激靈,安寧不可思議的看着對面的那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沉香?好一個沉香!堂堂一個公主,竟甘願僞裝成一個丫鬟在太子楚的身旁,是爲了什麼?爲了太子楚?還是爲了她的姐姐舞陽公主?
這個叫做沉香的女子,在南詔國素來低調,前世,太子楚當了皇帝,而助他登帝的最重要的一個人物,便是這個叫做沉香的公主了,這個公主並不如舞陽公主那樣,從小就被所有人的目光圍繞着,沉香是宮女所生,親孃在生她的時候便難產而死,所以,她便是有南詔皇家的血脈,但是,卻因爲母親的身份的低微,並沒有公主的封號,世人只知道有一個舞陽公主舞冠羣芳,深受疼愛,卻不知道南詔國還有這麼一個公主。
沉香在南詔的皇宮中並不被認可,長大了也依舊是以宮女的身份生活着,前世,她助太子楚登帝之後,太子楚才公告了她的公主身份,並以賜以“大公主”的封號,將其宮女娘親的墳遷至南詔皇陵。
在安寧看到沉香的同時,沉香的視線也落在了她的身上,這個叫做二公子的,面若冠玉,俊美異常,不折不扣的一個翩翩公子,臉上溫潤的笑,讓人如沐春風,似乎能暖到人的心坎兒裡去。
但是,沉香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溫暖的人,從小她生活的環境,讓她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淡淡的收回視線,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在南詔,她當着宮女的同時,卻也是被嚴格訓練着的,她的父皇從各方面訓練她,不是因爲寵愛,而是因爲,父皇只將她當成一顆棋子。
這次她之所以會出現在南詔國的這十人當中,完全是因爲得了父皇的命令,她必須爲南詔國贏得今日的比賽出一份力,也就是說,她選中了這個二公子,那麼,她就必須要贏了她,不惜一切代價!
而憑着自己平日裡的訓練,無論是等會兒抽籤由誰決定比什麼,她都能遊刃有餘的應付。
南詔皇帝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沉香點了點頭,似在告訴他,她的這一組,她必勝!
“東秦南宮天裔對西陵上官敏。”
“東秦國海颯對北燕國鳳孤城。”
“……”
“……”
宮人公佈了所有分組的結果,韶華郡主對西陵國的徐風,雲錦對南詔國的高俊臣,蘇琴對南詔國的歷天星,趙天麟對北燕國的詹珏,安洛楓對西陵國的上官秋雁……
人員分配宣佈完畢,便正式進入了比賽的階段,第一組,南宮天裔對上官敏,二人各自上了臺,在宮人送上的籤盒中,各自抽了一支,看了籤的內容,上官敏眉心皺了皺,“比文還是比武?由你決定!”
她的簽上是空白,那麼毫無疑問,南宮天裔便是抽中了決定比賽什麼的資格,南宮天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西陵遠到是客,這個決定權我讓給公主。”
衆人譁然,決定權在手上,對自己是有莫大的幫助,可以選擇自己擅長的和對方比,這樣自己勝利的機率也高得多,這個南宮天裔竟要將這決定權讓出來,他莫不是不想贏了不成?
但是,明眼人卻是看得出來,南宮天裔不但在讓着上官敏,讓的方式還極爲巧妙,他是男子,而上官敏卻是一個女兒家,他抽中了上官敏,在很多方面就已經佔了優勢,他不是一個喜歡佔人便宜的人,讓出決定權,是爲了對上官敏更加公平。
“這個南宮將軍,果真不愧是一個真君子!”西陵女皇陛下眼露讚許,不僅是真君子,還是一個體貼的人,他本來是以男讓女,但卻巧妙的用了以主讓客,同樣是讓,後者更能讓人接受,更何況上官敏的性子,若是南宮天裔真說出了“以男讓女”,那她又怎能接受?
上官敏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真的?”
此人是東秦國的威遠將軍,據說此人除了武功了得之外,文才也是首屈一指的,若是選擇武鬥,她上官敏還有幾分把握,畢竟,她上官敏從小就習武,一手鞭子功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但若是文鬥,自己必輸無疑,甚至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自然是真的,慧敏公主請。”南宮天裔朗聲開口,嚴肅的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上官敏不由得多看了這個南宮天裔一眼,眼中亦是讚許,但是,很快她晶亮的眸中便多了一絲狡黠,“那敏敏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南宮將軍,請接招!”
說話間,腰間掛着的鞭子不知何時已經在她的手上了,上官敏對她的鞭子極爲自信,既然南宮天裔給她這麼好一次機會,她當然要選自己擅長的了,武鬥,她便要用手中的鞭子勝得東秦國的這個年輕將軍!
鞭子一出,如一條靈蛇一般,朝着南宮天裔竄去,那出手的速度,就連一旁看着的人都覺詫異,這個上官敏,分明就是要前佔先機,打人家措手不及嘛!
只是,這對南宮天裔來說又算得了什麼?看着鞭子朝着他的臉襲擊而來,眼中劃過一道光芒,只是微微一擡手,那鞭子便好似有生命一般,纏住了他的手腕兒,眸子一緊,若是方纔那鞭子接觸到的是他的脖子,那麼此刻被纏住的定是他的脖子,他當然知道那意味着什麼。
上官敏見他避過一擊,震動鞭子,試圖將鞭子收回來,只是,這一次,她卻無法如以往那般輕鬆自在,原本有生命的鞭子,此刻好似不聽話了一樣,上官敏看向南宮天裔,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眸。
南宮天裔利眼微眯,順着纏住手中的鞭子,用力一震,那力道竟讓上官敏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啊……你……”上官敏心中大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從不離手的鞭子被對方奪了去,正不甘時,那鞭子卻被南宮天裔操控着,朝着自己的脖子襲來,就如方纔自己所使用的手法一樣,上官敏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如方纔南宮天裔那般用手去擋。
那鞭子亦如方纔一樣,纏住了上官敏的手腕兒,南宮天裔見狀,卻並沒有給她有絲毫喘氣的機會,揮動着鞭子,身形一閃,敏捷的繞過上官敏,如此兩圈,等到他停下來的時候,上官敏的雙手曲於胸前,被她自己的鞭子牢牢的和身體捆在了一起。
“慧敏公主,承讓了。”南宮天裔渾厚的嗓音響起,鬆開了手中的鞭子,但是鞭子卻打了一個結,依舊將上官敏捆着。
上官敏掙脫,卻怎麼也掙脫不開,恨恨的看了南宮天裔那張俊美的臉一眼,“哼!”
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卻以行動做了表示,大步走下臺,回到了西邊區域自己的位置上,上官敏雖然不甘心,但輸了就是輸了,是她自己技不如人,況且,人家南宮天裔方纔可是讓着她了!
“東秦南宮天裔勝!東秦國一勝!”宮人高聲宣佈。
衆人都看着這個年輕的將軍,上官敏的那一手鞭子功,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就好似長在她身上一般,上次在御花園,就連北燕大皇子蒼翼也在上官敏的鞭子上吃了虧,可今天面對南宮天裔,上官敏連自己的武器都被繳了,竟還敗在了她自己的鞭子上。
他們一早便聽說過東秦國的這個年輕將軍,武藝高強,驍勇善戰,果真是名不虛傳!
看着南宮天裔回到座位,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對於南宮天裔的身手,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在兩年多前,他就已經十分強悍,更何況,此時的他還經歷了兩年時間的戰爭歷練。
“北燕大皇子蒼翼對東秦璃王趙景澤。”
宮人宣佈了下一組上場的人,北燕大皇子一襲杏黃錦衣,率先走到上前,自始至終,嘴角都掛着那毫不掩飾的輕蔑,趙景澤上去,站在他面前,氣勢明顯弱了許多。
安寧看在眼裡,要說前世幾年後的趙景澤,氣勢當可和北燕大皇子一比,但是,現在的他,便是他在東秦幾個皇子中算是出類拔萃的,比起蒼翼,還是要遜色許多。
這一輪抽籤之後,北燕大皇子蒼翼獲得選擇權,蒼翼冷哼一聲,“武鬥。”
丟出這兩個字,挑釁的看着趙景澤,趙景澤似絲毫不意外他的選擇,眸子一緊,二人相對而立,趙景澤心中盤算着,若是自己戰勝了眼前這個北燕大皇子,那麼,父皇定會更加器重自己,無論如何,他都要全力以赴。
只是,在二人交手幾個回合之後,趙景澤心中的堅定卻開始動搖了,那日他曾見過蒼翼在上官敏手上吃虧,但此刻他卻發現,那日的他或許是刻意收斂。
當然了,能夠在驚蟄十二煞的圍攻之下堅持那麼久都沒死,蒼翼斷然不會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二人的對決,很快便有了結果,蒼翼最後一掌風,將趙景澤打趴在地上,勝負已定,但蒼翼卻依舊沒有要收手的趨勢,眼中劃過一道明顯的殺意,這個趙景澤雖然不及他,但能力也是不低的,東秦皇帝的兒子又如何?他在這個臺上殺了他,便是東秦皇帝也不能說什麼。
趙景澤本以爲他已經被打在地上了,這場比試也已經分出了勝負,卻沒有料到,蒼翼凌厲的掌風襲來,這一次,直衝他的天靈蓋,趙景澤心中一怔,明瞭蒼翼的意圖,立即大吼出聲,“我認輸!”
那大掌離他的頭顱只有分毫,若是再近一點兒,趙景澤的下場便只有一死,千鈞一髮之間,他不得不吐出這幾個屈辱的字眼,身爲堂堂的王爺,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大的羞辱。
“哈哈……好!既然認輸,那一輪,便是我北燕國勝了。”蒼翼心中雖然不甘,差一點兒,他就可以解決了這個璃王,但是,規矩終究是規矩,他可以鑽空子,在他認輸前置他於死地,但是,卻不能破壞規矩,既然趙景澤已經認輸,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便是想殺他,也不行了。
不過,蒼翼可不是那麼輕易好打發的,想到什麼,眼中劃過一絲惡意,轉身看向坐在東邊區域首位的崇正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東秦皇上,可有異議?”
勝負已定,誰會有異議?但是,蒼翼卻故意如此一問,心中的盤算自然不單純,話落,果然看到崇正帝臉色僵了僵,雖然極力掩飾,但那怒氣蒼翼依舊是看出來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隨即斜睨了一眼地上敗了的趙景澤,大步走回了他的位置上。
這下,這個璃王回去,怕是不會好過的!
方纔蒼翼的殺意,衆人都看在眼裡,但對於這個北燕大皇子在規則之內的狠辣行爲,他們卻也不能多說什麼。
“北燕大皇子蒼翼勝,北燕國一勝。”宮人宣佈道,而此時還在臺上的趙景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聽到宮人宣佈,他強撐着身體起來,一擡眼看向東邊的方位,正好與崇正帝的視線在空中相觸,那眸中蘊含的冷意讓趙景澤身體一僵,頓時明白那蒼翼剛剛的意圖。
他沒有殺了他,便挑起父皇對自己的不滿,讓他不好過是嗎?
好一個北燕蒼翼,不但手段毒辣,還深諳算計。
趙景澤吃了這麼大個虧,但卻不得不將心中的怒氣與不甘吞進肚子裡,走下臺,回到東秦國所在的區域,承受着衆人的視線,趙景澤猛地跪在了崇正帝的面前,“父皇,兒臣敗了,請父皇責罰。”
崇正帝冷冷的看了趙景澤一眼,敗了?敗了也就算了,還讓北燕大皇子抓着這麼一個嘲笑他的機會,想到蒼翼方纔那神色,心中的怒氣更濃,“滾一邊兒去,好好思過。”
對於這個兒子,崇正帝向來都是淡淡的,不十分疼愛,也沒有多少排斥,但是今天他的表現確實是讓自己憤怒至極。
趙景澤落寞的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手緊握成拳,他知道,今天栽的這一個跟斗,要想彌補回來,他得付出更加多的努力與代價,目光看向北方位置上的蒼翼,只見他得意的看着自己,眼中充滿了看好戲的神色。
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趙景澤,此刻他的落寞,倒真是讓人大快人心,想到那日他被自己算計的下場,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下面幾輪都沒有東秦國的代表在其中,幾輪之後,便輪到蒼翟對南詔國的太子楚。
二人抽了籤,蒼翟得到選擇權,幾乎是毫無懸念的,蒼翟選擇了武鬥,而結果也自然可想而知,太子楚縱然是狠辣,手腕強悍,但是,在蒼翟的面前,他也是落了下風,不過,蒼翟卻沒有如蒼翼那般趕盡殺絕。
東秦國蒼翟勝,接下來有東秦國參與的幾輪中,東秦國六勝三敗,蒼翟,南宮天裔,蘇琴,海颯,雲錦,韶華郡主,毫無疑問的完勝對方,趙景澤敗在了蒼翼的手中,趙天麟輸給了北燕國的詹珏,另外就是安洛楓敗給了西陵國的上官秋雁。
整個比賽只剩下最後一輪,目前全場的局勢分別是:北燕國七勝,東秦國六勝,西陵國四勝,南詔國二勝。
北燕國領先東秦一勝,但此刻的局勢卻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不爲別的,只因爲最後一輪的對決,正好是東秦國的二公子和南詔國沉香。
這一局此刻顯得尤爲重要,若是東秦二公子勝,那局勢便成了北燕國和東秦國打成了平手,便會由各自的一方派出一人,最後對決,一決勝負。
但若是二公子在這一局中,敗給了南詔國沉香,那麼,這最後拔得頭籌的便是北燕國。
可想而知,這一局,不僅僅是東秦國和南詔國的對峙。
東邊區域中,一襲月白錦衣的安寧起身,正要上臺,便聽得崇正帝低聲叫住她,安寧微怔,拱了拱手,“皇上有何吩咐?”
崇正帝滿臉嚴肅,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拍着她的肩,“二公子,若是你這一局勝出了,朕一定好好謝你,把明月公主許配給你爲妻如何?這樣你便是我東秦國的駙馬,朕的半個兒子了!”
崇正帝滿眼真誠,但安寧卻是瞬間僵住,嘴角忍不住抽搐,將明月公主許配給她爲妻?這……
“皇上,草民會竭盡全力,至於明月公主,就算了吧!”安寧忙回絕,且不說明月公主那眼高於項的嬌蠻性子,她敬謝不敏,單是自己這身份,自己本就是一個女子,哪能娶明月公主爲妻?
安寧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這讓崇正帝皺了皺眉,臉色沉了下去,“怎麼?莫不是朕的明月公主配不上你?”
他爲了激勵這二公子全力以赴,才拋出這麼一個好處,東秦國的駙馬,誰不爭着搶着想當啊,可這個二公子竟然……
一旁的雲錦,面具下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而蒼翟卻是出乎意料的強忍着笑,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安寧臉上的爲難,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這……是草民配不上明月公主,明月公主金枝玉葉,當嫁給王公貴族,草民不敢妄想。”安寧微怔,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從容應對,崇正帝的意圖,她是明白的,他用明月公主來拉攏自己,無疑是告訴他,無論如何都要贏得這一局,便是和北燕國打成平手,也可以奪得一個另外對決的機會,可是她真的是沒有辦法娶明月公主啊!
聽安寧這麼一說,崇正帝的臉色纔有所緩和,但想到這一局勝敗的重要性,眉心卻依舊無法舒展開來,“二公子……”
“舅舅,既然二公子說了會竭盡全力,便會說到做到,舅舅且放心便是,二公子該上場了。”蒼翟收斂了笑容,開口說道,若是他再不替安寧解圍,以舅舅的對這一局勝敗的在乎,怕硬是會將明月公主塞給安寧纔會罷休。
崇正帝思索片刻,見南詔國的沉香已經站在臺上等着了,最終還是朝安寧擺了擺手,示意安寧上場,他現在也只有祈禱,這個二公子千萬不要讓他失望啊!
安寧感激的看了蒼翟一眼,隨即走向臺上的沉香,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臺上的二人身上。
宮人主持抽籤,安寧和沉香各自抽了一支,安寧看到自己簽上的字,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弧度。
“東秦國二公子抽到決定權。”宮人宣佈道,這一局,無論是哪一個環節,都顯得極爲重要,誰搶佔了先機,誰便離勝利更進一步。
安寧抽中的決定權,這在讓崇正帝鬆了一小口氣的同時,卻也讓某些人神色更是嚴肅了起來,北燕大皇子自從安寧上場之時,他那銳利的視線就一直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說實話,先前,在東秦國的那十個人當中,除了蒼翟,他誰都沒有放在眼裡,而眼前的這個二公子,看年歲,不過十五六歲左右,又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反觀南詔國的沉香,雖然是一個女子,但那眼神中的銳利,便可以看出這個女子不似養在深閨中的小姐,只要是武鬥,反而是沉香更有可能得勝。
可是,此刻卻是二公子抽中了決定權,若是他選擇文鬥,那麼結果就不好說了。
蒼翼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這一局只有東秦國輸了,他北燕國便是當仁不讓的勝利者,所以,這一局,那個二公子必須得輸,眼中劃過一絲狠毒,二公子若是選文鬥,那麼他得想方設法破壞才行。
“二公子,請做選擇。”宮人催促道。
安寧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那個女子,想到她便是買兇殺她的背後之人,眼底劃過一絲冷意,但嘴角的笑依舊沒有消失,“武鬥!”
安寧吐出兩個字,衆人譁然,神色各異。
他們對這個二公子的判斷,和蒼翼對他的判斷相差無幾,若是選文鬥,還可能有勝的機會,這麼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子,卻選了武鬥,而他面前這個叫做沉香的女子,明顯就是有幾分武功底子的,這個二公子莫不是自尋死路?
對面的沉香顯然也是這麼想的,聽到安寧吐出“武鬥”二字,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那冷然的眼中閃爍着勢在必得的光芒,她從小便被訓練,別說是單純的武鬥,就連是殺人,她也毫不手軟,想到自己那個還沒完成的任務,沉香眸子一緊,因爲那次圍獵場圍殺的任務失敗,父皇命令太子楚一月沒有給她解藥,除了她自己,沒有誰會知道那一天一夜她是怎麼撐過來的,沒有解藥,她便只能疼足了一天一夜,甚至比置身地獄還要受折磨。
誰能想到,她的父皇爲了更好的控制她,竟然親自在她的身上下藥,每月都需要解藥壓制,逼迫着她不斷的爲南詔國做事,那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牽扯到舞陽公主的死,太子楚沒辦法出面,那便由她這個“丫鬟”出面請了殺手盟的人,可怎奈那安寧倒真是命大,面對那麼多人,竟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
沉香知道,自己今天若是完成了不了勝利的任務,那麼,等待她的便是如上一次一樣的痛苦,所幸,這個二公子撞到她的面前來了,這一場,她沉香是贏定了。
“哎……”崇正帝大大的嘆息了聲,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就連雲錦面的握緊了拳頭,他知道,寧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若論文鬥,那麼寧兒必勝無疑,但若是武鬥,寧兒恐怕……畢竟,她不會武功不是嗎?
蒼翟的注意力卻不在安寧的選擇上,而是在北燕大皇子以及南詔國那邊,這一局至關重要,正是因爲這樣,他纔不得不防着,南詔國的國主和北燕大皇子可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君子,即便是安寧選了武鬥,讓兩方放鬆了警惕,他也依舊不能鬆懈。
“那便開始吧!”北燕大皇子朗聲開口,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得意,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這個二公子輸在沉香的手上,那麼他北燕國就是這次的勝利者了。
安寧和沉香各自站在一邊,相距數米,各自看着對方,沉香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所有人都是一驚,除了方纔上官敏用了鞭子,其他的人都是赤手空拳,崇正帝猛地起身,正要抗議,便聽得北燕大皇子先一步開口,“規則中沒有說不可以使用匕首。”
崇正帝話還沒出口,便被堵了回來,卻只能在衆人的目光下坐了回去。
蒼翼看崇正帝那難看至極的臉色,嘴角的笑意更濃,論武鬥,勝利的天平就已經朝着沉香傾斜了,現在她的手中又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泛着寒光,一看就是削鐵如泥的寶貝,看來,這個沉香怕不僅僅想要贏得勝利而已啊!
沉香正如蒼翼所想的那樣,要的不僅僅是勝利,還打算要了對手的命,上次因爲安平侯府二小姐的事情,她受盡折磨,既然眼前這個二公子是東秦國的人,她當然要討回一些利息,不然,難消她心頭的怨氣與不甘,她定要在對手認輸之前要了他的命。
她的殺意,落進安寧的眼裡,心中卻是不以爲意,這個沉香,想置她於死地嗎?安寧平靜的看着對方,卻也沒有其他的動作,而云錦早已經站了起來,似乎是隨時準備在安寧危險的時候將她救下來。
南詔國國主以及太子楚,眼底都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雖然這一局的輸贏,對他們的關係不大,但想到前段時間兩國的戰爭中,他們慘敗在東秦國的手中,死了一個舞陽公主,還不得不將太子楚送到東秦國來爲質子,他們就壓不下心中這口氣,正好,若是沉香在臺上不違反規則的前提下殺了這個東秦國的二公子,那麼也可以消消他們的心頭之氣。
二人都是樂見其成的,況且,此刻他們無疑是多了北燕國這個聯盟,他們寧願北燕國得到最後的勝利,也不願讓這便宜被東秦國撿了去。
沉香握着匕首,沒有給安寧絲毫喘息的機會,身形敏捷的一閃,如貓一樣,快速的撲向安寧,此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沉香的氣勢,尤其是那股狠戾的殺意,他們似乎想象得到,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二公子,會如何被這一把鋒利的匕首刺中,撕裂。
南詔國主,太子楚以及北燕大皇子蒼翼都笑着,笑得自信滿滿,只是,猛然,那原本朝着對手撲上去的身影卻是一窒,停在了半路,幾人臉色一變,目光看向那個二公子,卻只見他溫和的笑着,讓人如沐春風。
沉香也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對面的男子,她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回事,自己的身體便動彈不得了,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當然知道不會有什麼定身咒,但她卻想不通,自己和這個二公子還有數步之遙,對方根本連碰都沒有碰到自己,可……此刻這是什麼狀況?她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在停住腳步的一瞬間,完全不受控制了。
不止是沉香本人吃驚疑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解的看着這二人,不明白此刻的狀況。
“沉香,動手!”南詔國主厲聲催促,方纔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殆盡,也不顧的許多,聲音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楚明白。
沉香心中微怔,動手?她也想動手,可是,她的身體好似在那一瞬間麻痹了一般,不受控制,她又怎能動手?
這個二公子,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竟神不知鬼不覺,就連身爲當事人的自己,都沒有看到她是怎麼出手的。
事實上,在衆人眼裡,安寧動也沒動一下,更加不要說是出手了,形勢驟變,讓東秦國這邊也吃驚不小,就連雲錦也懵了,寧兒她……方纔他錯過了什麼嗎?海颯,蘇琴,南宮天裔,以及韶華郡主等人都和雲錦有一樣的想法,方纔他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唯獨蒼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便是這樣,他渾身的警惕也沒有消失。
安寧依舊無害的笑着,看着面前的沉香,朝着她走近,在衆人的視線中,將她手中的匕首拿到了自己的手上,有意無意的劃過沉香的袖口,幾乎是輕輕的一個觸碰,那袖子便斷成兩截,飄然落地。
“果真是一把好匕首。”安寧挑眉,悠閒的把玩着,若是這把匕首劃過的不是衣服,而是人的身體,那麼結果可想而知。
沉香怒瞪着安寧,此刻的她,渾身麻痹,連舌頭都動不了,整個人好似凍僵了一般,這個二公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問,但安寧又怎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來?她之所以會選擇武鬥,不是自己找輸,她沒有完全的把握,又怎會輕易做決定?別忘了,若是東秦國輸了,那麼她這次來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這麼好的機會,她怎能放過?況且,在面對沉香的時候,她要的不只是贏而已了,對這個曾經買兇殺自己的女子,她又怎會心慈手軟?方纔所有人都看到了,沉香想要的也不只是贏,還想要她的命,即便是她眼前的是一個“二公子”,她依然對這個二公子生出了殺意,一次她都不會饒恕,更可況是第二次殺她!
北燕大皇子蒼翼眸子一緊,不管到底是因爲什麼,此刻那沉香竟好似動彈不得了,這個事實讓他警鈴大作,眼前的沉香就好似擺在對手案板上的一條魚,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不行,他不能讓東秦國就這麼贏了,這一局南詔國的沉香顯然是無法扳回局面,贏得勝利了,但若是這一局成了平手,那麼最後贏的還是北燕國!
想到什麼,北燕大皇子蒼翼眼睛一亮,已然做了決定。
而此時,南詔國主對太子楚使了個眼色,他們和北燕大皇子一樣,絕對不能讓輸了這一局,即便是平手,也得讓東秦國撈不到好處!
太子楚是聰明人,一個眼神,他便已經意會,甚至很快的想到了辦法。
“你可認輸?”安寧嘴角微揚,朗聲開口,明知道沉香現在連舌頭都動不了,斷然是沒有辦法開口回答她的,而這也正是她需要的,在認輸之前,她便是殺了她,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正此時,兩道凌厲的氣勢朝着安寧襲來,兩個方向,分別來自北燕蒼翼以及南詔太子楚,安寧自然是沒有預先察覺到,敏銳的她第一時間發覺,便只見兩枚暗器朝着自己激射而來,只是,還沒有觸碰到她的身體,只聽得錚錚的兩聲響,似有什麼東西碰撞在一起,原本朝着自己飛來的兩枚暗器,頓時改變了軌道,叮叮兩下,最後沒入柱子中。
“大皇子,你可是要干涉上面二人?”蒼翟朗聲開口,聲音足以讓大殿之中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北燕大皇子處,只見他眉峰緊皺,似有不甘,又似有一絲痛苦。
蒼翼暗自咬牙低咒,爲了自己的意圖被揭穿,更加爲了此刻他手腕兒處不斷流出的鮮血。
該死的蒼翟,竟壞了他的好事,還……
方纔他用暗器,企圖暗中傷了臺上的二公子,好讓這一局變成平手,可是,千算萬算,竟沒料到還半路殺出個蒼翟,破壞了他的好事,不僅如此,還在同一時間傷了他的手。
外人看不出絲毫異樣,但他袖口下的手腕兒卻已經被什麼利器割破,除了傷到動脈,甚至波及到筋骨,他知道,若是再不離開處理傷口,他便是不流血而死,也有可能落得個斷筋的下場,那麼他的這一隻手便毀了。
心中不甘,但他權衡利弊,卻也不得不起身,揚起一抹笑容,“有規矩在,其他人不能干涉較量的二人,我又怎能觸犯規矩?抱歉各位,本宮有事先走一步。”
說罷,便對身旁的詹珏使了個眼色,讓他在自己離開之後,主持大局。
蒼翼不甘心的離開,他又怎知他的離開正中蒼翟的下懷,蒼翟早就在防備着蒼翼做手腳,他又怎能讓他是算計得逞?不僅僅是爲了這一局的勝敗,更是爲了寧兒的安危。
蒼翼全心想着暗中傷寧兒,自然是不會留意到他出手,所以,他用一支暗器攔截了蒼翼對寧兒的攻擊的同時,也朝着蒼翼的位置發出一支,那不是飛鏢,而是刀片,鋒利無比,直接飛向蒼翼的手腕兒,蒼翼沒有準備,自然猝不及防,單是看蒼翼方纔匆匆離開的反應,便已經知道蒼翼受傷定不輕,這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而另外一邊,太子楚也在暗中朝着安寧發了一支暗器,不過這一支卻不是被蒼翟截住,而是他們都意想不到的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船王海颯!
安寧感激的看了一眼蒼翟,視線最後落在海颯的身上,卻只見他藍眸微閃,嘴角勾起一抹邪魅。
海颯迎上安寧的視線,眸中夾雜了幾分挑釁,再看向那個太子楚,眼底劃過一絲陰冷,哼,傷他船王海颯的奴隸?沒有他的允許,誰又能有那個膽子?
這個二公子,方纔不見他出手,就已經制服了對方,他的能耐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計,不過,越是這樣,便越是激起了海颯的征服慾望,他可沒有忘記,等會兒二人還有一個賭約,他是君子,自然是不會讓對手事先受傷,自己佔便宜,要賭就光明正大的賭,他會光明正大的讓這個二公子臣服於他的腳下,當衆認主。
安寧似看出了海颯的心思,眸光微斂,她心中依舊感激方纔海颯的出手,這個船王,果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君子。
安寧收回視線,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沉香的身上,經過方纔的這一個插曲,場上更加安靜了幾分,太子楚方纔雖然出手隱蔽,但明眼人也看出了幾分端倪,此刻都不由得多對南詔國這邊更加關注,與其說是關注,倒不如說是監督,監督他們會不會再違反規矩。
安寧淡淡的掃了太子楚一眼,伸手將沉香推到在地,握着匕首的手一緊,毫不猶豫的划向了沉香的腳踝上的青筋處,輕輕一碰,沉香全身麻痹,絲毫感覺不到痛,正是因爲這樣,縱然她受再大的痛苦,也不會叫出聲來,而這便是安寧要的,此時不痛,不代表以後不會痛,只要她身上的藥力過去,恢復了知覺,那迎接她是什麼,便可想而知了。
“你可認輸?”安寧再一次開口問道,從沉香的眼中,她看到了退縮,恐懼,與求饒,但這又怎樣?若是自己落在沉香的手中,沉香怕是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她已經兩次對她下手,她又怎麼會手下留情?
如預期的那樣,沒有等到回答,安寧索性利落的揮了幾刀,看似輕柔,卻足以毀了她的手筋腳筋,而她的舉動在衆人眼裡,卻絲毫不以爲意,當然了,在場的很多人都不明白此刻沉香身上的狀況,又怎會知道安寧的這幾個動作,挑斷了沉香的手筋腳筋?若真是被挑了手筋腳筋,那還能如沉香那般平靜嗎?當然不會,被挑斷筋骨的痛,單是想想都足以讓人頭皮發麻,渾身發顫了。
就連此刻的沉香,怕也不知道自己身體上受到了什麼創傷,渾身麻痹的她,好似連意識都要被麻痹了,可自始至終,她都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錯,眼前這個二公子到底在她衝向他的那一刻對她做了什麼。
“我們輸了。”出乎意料的,太子楚驟然開口,依舊那佯裝出來溫潤。
安寧聳了聳肩,丟開了匕首,既然對方已經認輸,那麼也就罷了,不過……想到自己給沉香的教訓,不死似乎比死了還會更加痛苦。
“承讓了!”安寧拱了拱手,嘴角輕揚,俊美的臉上綻放的笑容讓人炫目,所有人都看得不禁呆了,他們本都對這個二公子不抱任何看好,但這結果……他們竟是沒看清他到底是怎麼出手的,便已經制服了對手,贏得了這一局的勝利。
“哈哈……”崇正帝首先大笑出聲,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親自走上前,“好啊!好!”
這個二公子,嚇了他好大一跳,但終究是沒有讓他失望,“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若是放在其他時候,贏一場便不算什麼,但這局是關鍵,二公子贏了,那當真是立了大功了。
“說說你要什麼額外的獎賞,要不考慮考慮朕方纔的提議?”崇正帝笑得合不攏嘴,越看這個二公子,心中便越是喜歡。
方纔的提議?明月公主麼?安寧麪皮微抽,“謝皇上恩典,草民只希望皇上能承諾饒恕草民一罪便可。”
她現在是女扮男裝,若是到時候被這皇帝發現,扣上一個欺君之罪,那就得不償失了。
崇正帝怔了怔,想也沒想的就應承,“好,朕便如你所願。”
現下,這一局的勝利已經敲定,安寧回到原來的位置,雲錦首先上來,給了她一個擁抱,在外人眼裡,這是兄弟情深,但在知曉安寧身份的蒼翟眼裡,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
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心中泛出酸意,見那銀面公子很快便鬆開了安寧,眉心才稍稍舒展,他相信,若是二人還不分開,那麼他定會上前將二人拉開。
“東秦皇上,如今的形勢,我北燕國和東秦國都是七勝,現在高興,未免太早了些。”北燕蒼翼已經離開,開口的是方纔勝了趙天麟的詹珏。
詹珏出身於北燕三大望門之一的詹家,在北燕國的地位自然是不容小覷,這一行人,以北燕大皇子蒼翼爲首,那麼處於蒼翼之下的第一人,便是這個詹珏了。
崇正帝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失去笑容,反而笑得更是得意,“既然如此,那便有詹公子派一個人出來吧!”
詹珏一聽,自然是當仁不讓,大步走了出來,崇正帝看了他一眼,隨即給蒼翟使了個眼色,“翟兒,這就交給你了。”
蒼翟嘴角微揚,起身上前,詹珏在看到蒼翟之時,明顯皺了皺眉,他方纔雖然勝了趙天麟,但是,自己比起蒼翟來,怕是要差上幾分,但此刻,卻已經沒有了退路。
抽籤之後,由詹珏取得決定權,詹珏心中一喜,“文鬥,請宸王殿下陪在下下一盤棋如何?”
這個詹珏是一個下棋的好手,據說北燕皇帝也是擅棋之人,但也曾屢次輸給詹珏,北燕人都喚詹珏爲棋王,他那自己最擅長的來和蒼翟比,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贏。
蒼翟卻只是微微一笑,“那便來吧!”
不多久,宮人送上了棋盤,二人相對而坐,蒼翟執黑子,詹珏執白子,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二人神色泰然自若,但是,越是到後面,詹珏明顯臉色有些不對勁兒,雙眸隱約含着緊張之色,越往後走,白子在他手上停留的時間就越長,而反觀蒼翟,卻依舊一臉平靜,絲毫沒有任何波動。
“你輸了!”落下最後一顆黑子,蒼翟沉聲開口。
詹珏臉色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可看棋盤上,白子明顯是沒有了出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詹珏擡眼看向這一身玄色錦衣的男子,蒼翟,他竟輸給了蒼翟!
雖然他不願,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我輸了。”
“哈哈,這下朕該高興了吧!”崇正帝大笑出聲,歡喜的上前,掃了一眼衆人,視線最後落在南詔國主的身上,滿臉的得意絲毫不加掩飾,“可有異議?”
“呵呵,東秦國果真是人才輩出,恭喜啊!”南詔國主臉上扯出一抹笑容,但眼底卻依舊冰冷如霜。
崇正帝卻不管他是不是言不由衷,他東秦國勝利了便好,如今,那貿易通行令以及那龍形信物,在未來的十年裡,就是他東秦國的了,當真是振奮人心!
在崇正帝高興之時,海颯卻驟然起身,到了臺上,朗聲說道,“東秦皇帝,可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我和二公子的賭約是不是該開始了?”
海颯看向安寧,他早已經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讓那二公子當着衆人的面對自己臣服!
安寧微怔,迎上他的視線,亦是起身朝他走去,沒有絲毫退縮,堅定的開口,“皇上,那便開始吧,也請各位替我們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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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章 賭約升級大放光彩震驚四座(精)
“在下和海颯公子,有一個賭約,誰若是輸了,便認贏了的那方爲主,另外……”安寧的話響徹整個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原本因爲輸了而不甘心的北燕國和南詔國的人一聽到這賭約牽扯到二公子,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尤其是被傷了的沉香,回去之後經太子楚查驗她的傷勢,方纔意識到剛剛那個二公子對她做了什麼。
她最初以爲,那幾刀不過是傷及皮肉而已,太子楚告訴她自己的傷勢之時,她只是震驚,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是此刻伴隨着她身上的知覺漸漸恢復,她才明白,挑斷手筋腳筋,是什麼感受,那痛甚至比上次受毒藥折磨的痛還要來得兇猛萬分,最重要的是,以後,她便無法再用手用腿了,這和一個廢人又有什麼區別?
腦海中浮現出方纔父皇的眼神,她的一顆心頓時跌落谷底,從父皇的眼中,她看到了遺棄,一顆再沒有用的棋子,面臨的命運除了被棄,還能有什麼呢?
沉香被疼痛與不甘折磨着,看到那一襲月白衣衫的年輕公子,下意識的想握緊拳頭,可是,此刻的她,竟然連握拳的能力都沒有了!
安寧的話頓了頓,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單是這樣,衆人都已經來了興致,認對方爲主?那不就成了對方的奴隸了嗎?這兩個人,方纔那二公子沒近身便制服了對方,就連他們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顯然,這個二公子是不簡單的,而這個藍眸的海颯公子,單是那一雙藍色的眸子,就足以證明他的身份,和那個海上帝國的皇室有牽扯,又能平凡到哪裡去呢?
這樣的兩人,有一方要爲奴,這倒是有趣極了!
安寧看了身旁的海颯一眼,海颯極有默契的拿出方纔的那個錦盒,不過這一次,他卻沒有打開,四國的人這麼多人都在場,若是那東西被他們看見,萬一又有人像崇正帝那樣猜出那東西的用途,那麼怕會引來一番激烈的爭奪了。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南詔國國主和西陵女皇陛下卻極有可能猜出來。
衆人看着錦盒,單是見那錦盒上便鑲着不下十顆上等的寶石,那裡面所裝的東西的價值便可想而知了。
“我若輸了,這個歸他,他若輸了,除了爲奴之外,崇正帝做主將安平侯府二小姐賜與我。”海颯朗聲說道,藍眸之中自信滿滿,雖然方纔那二公子看似莫測,但他海颯,堂堂海上霸主,還會怕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公子不成?
話落,衆人譁然,安平侯府二小姐?這二人的賭約竟牽扯到一個不相干的人。
據說那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偷了二小姐的才華,才得了個“第一才女”的名號,顯然,真正的第一才女,應該是那二小姐纔對,他們來了東秦月餘,有些人還未曾見過那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想來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除了有才之外,怕也是傾城絕色,竟讓這個海颯公子拿出這等寶貝來做賭注。
“二公子,我可是等着你向我磕頭,叫我一聲主子!”海颯藍眸微閃,嘴角的笑意也是越發的邪魅,傾身靠近安寧些許,眼裡滿是挑釁,鼻尖一股幽香縈繞,海颯卻是微微皺眉,不由得多看了安寧兩眼,心中暗道:這個二公子,身上怎麼有一股子脂粉味兒?目光從安寧的臉上往下,最後落在胸脯上,發現是平的,眉心才稍稍舒展,這脂粉味兒許是從他的紅顏知己那裡沾來的吧!
不過這張臉倒是宜男宜女,身形在男子中算是矮小的,但在女子中,卻是剛好,若是換上女子裝扮……海颯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怪異的畫面,畫面中,是一個海國女子裝扮的佳人,但看那臉,卻正是眼前這個二公子無疑。
想到此,海颯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詭異,藍色的眸中也是生出一絲異樣,這二公子,換上女裝,定然不輸他海國的美女!
安寧被他這怪異的視線看着,不知爲何,總覺得頭皮發麻,扯了扯嘴角,“海颯公子,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至於磕頭認主,也得等贏了再說,或者,到時候真正該磕頭認主的不會是在下,只希望到時候,海颯公子要做一個一言九鼎的真君子啊!小人是會被衆人唾棄的喲!”
隨着安寧的話,海颯臉上的笑容有些僵掉,冷哼一聲,“那我們便到時候來看看!”
二人之間,無形的硝煙瀰漫着,海颯心中已經又多了一個決定,等到這二公子成了他海颯的奴隸,他便下令,當場讓他換上女子的衣裳,讓所有人看看這個二公子穿上女裝時是什麼模樣!
“哈哈,二位公子,不知道我們是否可以來湊個熱鬧?”
正當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海颯和安寧身上之時,驟然一個聲音響起,衆人順着那聲音看過去,那開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南詔國國主,南詔國國主此刻已經起身,緩緩走到二人身旁,在衆人的視線中,繼續說道,“朕倒是有一個建議,東秦皇帝,不知你肯不肯了。”
崇正帝皺眉,這事情怎的又牽扯到他的身上來了?他肯不肯?看向那南詔國主,只見他笑得不懷好意,滿是算計,心中微怔,這老匹夫又在打什麼主意?
“說來聽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便是崇正帝不願,卻不得不開口詢問。
南詔國主斂了斂眉,目光卻是落在了宮人手上捧着的東西上,朗聲開口,“我們也在這二位公子賭約的基礎上,加上個賭注如何?”
崇正帝察覺到南詔國主的視線,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心中暗道:這個老匹夫,輸了都還沒有死心嗎?
“我賭海颯公子贏,以每年朝貢翻倍來做籌碼。”南詔國主利眼微眯着,話落,果然看到崇正帝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父皇……”太子楚意識到什麼,忙開口叫道,父皇竟然拿這個來做賭注,他到底知不知道翻倍朝貢意味着什麼?只是,他剛吐出兩個字,便被南詔國主一瞪,立即止住了話端。
就連安寧也是微微吃驚,朝貢翻倍?自南詔國戰敗之後,協議每年對東秦國進貢,那數目自然是不小的,今天他竟以朝貢翻倍做賭注,看來,他可是下了血本兒啊!
崇正帝眸光一凜,臉色變了變,這確實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他在意的不是得到多少,而是能夠讓南詔國失去多少,南詔國前段時間大敗,國中元氣大傷,若是真的增加一倍朝貢的話,那他們南詔怕是承受不起的。
但是,他拿出這麼大的賭注,自然不是那麼簡單的,對上南詔國主的雙眼,隨即便聽得他再次開口。
“若是海颯公子輸了,我的朝貢翻倍,若是海颯公子贏了,那麼這龍形信物便暫時在我南詔國待十年,東秦皇帝,你敢不敢和我賭?”南詔國主聲音拔高了些許,他付出的籌碼不少,相應的,對方的賭注也不能少了去,不過,若是真的贏了的話,那麼這十年可保南詔國不受三國侵擾,可以休養生息,這對南詔國來說是太重要的事情了。
這是唯一的機會,他怎麼着也得放手一搏!
況且,他是十分看好這個海颯公子的,現在就要看東秦皇帝接不接招了!
崇正帝眉心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此時,就連一直在一旁沒有出聲的皇后娘娘也站了起來,“皇上,請三思啊!”
“哈哈……既然是湊熱鬧,大家都在,那本皇也不閒着了,單單是在一旁看戲,也太過乏味了,本皇倒也想參與其中,東秦皇帝老哥,既然南詔國主陛下看中了龍形信物,那麼便只剩下這三國的貿易通行令了,也罷,雖然不及那龍形信物有價值,本皇倒也不介意,本皇也賭海颯公子贏,本皇給的籌碼……”西陵女皇陛下也從位置上離開,到了中央,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頓了頓繼續開口,“這是我西陵國傳國的鳳翔九天,西陵國的鎮國之寶,不知東秦皇上看不看得上?”
西陵女皇陛下的話一落,就連平日裡大大咧咧的上官敏也驚跳了起來,“母皇陛下,你怎能拿這個來看玩笑?”
鎮國之寶,從西陵第一任女皇就開始往下傳,每一任女皇即位,便會接受鎮國之寶的傳承,這個東西對西陵國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相傳,西陵鎮國之寶鳳翔九天,身後還有一個關於寶藏的秘密,雖然從來未曾被髮掘,雖然那傳聞不知是真是假,但這鎮國之寶不僅僅是“珍貴”二字就足以形容的。
母皇竟然將它拿了出來,萬一要是輸了,那可如何是好?
衆人看上官敏的態度,便可知道這鳳翔九天意味着什麼。
崇正帝的眉心頓時皺得更緊,賭或者是不賭,這是一個嚴峻的問題,便是以往的國事,都沒有讓他如此頭疼過。
“哼,東秦皇帝老哥,你莫不是連妹子這番膽量都沒有?”西陵女皇陛下冷哼一聲,明顯的挑釁,那貿易通行令的甜頭她是嚐到了,還真的不想就此拱手讓給別的國家呢,正好這次機會,若是贏了,對西陵國的發展便會更加有利。
崇正帝手心滿是汗水,看向安寧,眸子中盡是探尋,他若是賭,便沒有了選擇,只能賭這個二公子贏,若是真的贏了的話,那當真是大賺一筆了,那他東秦國就成了這次四國祭真正的最大贏家,若是輸了呢?
輸了,那先前所做的努力,便白費了。
這龍形信物落到南詔國手中,倒也不礙事,只要不落到北燕國手中就都還好,而貿易通行令……
“各位,不過是兩個私人賭約,何必弄得這般緊張,女皇陛下……”皇后笑笑道,打起了圓場,只是,話還沒說完,便被崇正帝打斷。
“好,既然二位都有興致,朕這個做主人若是不奉陪,那就太說不過去了,這傳了出去,怕還說我東秦國禮數不周。”崇正帝經過天人交戰,終究是做了決定。
“皇上!”皇后娘娘臉色一沉,皇上這是瘋了嗎?好不容易得到的兩件東西,便要如此拱手相讓?皇后下意識的看向那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公子,心中更是不安了起來。
“不必說了。”崇正帝給皇后使了個眼色,他生爲帝王,一言九鼎,說出了的話,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哈哈……爽快,皇后娘娘,你就放心吧!本皇這老哥有信心,你又何必操心?”西陵女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感覺那貿易通行令似乎又要回到自己的手中了。
皇后便是想說什麼,在看到崇正帝制止的眼神時,就已經什麼都不能說了。
一時之間,整個大殿的氣氛變得極其詭異,崇正帝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安寧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二公子,你可不要讓朕失望啊!你若是贏了,你不管要什麼,朕都允諾,哪怕是你要向朕討一個異姓王爺來做,朕也如你所願。”
安寧嘴角抽了抽,她事先也沒有料到她和海颯二人之間的賭約竟會擴大到如此的地步,現在,可不僅僅是他們二人之間賭約了啊!
安寧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沒有說話,但對上崇正帝的眸子,卻是浮出一絲堅定,崇正帝將希望都押在了她的身上,不過對於崇正帝的承諾,她也沒多說什麼,畢竟,崇正帝承諾的是“二公子”,若是有一天“二公子”不再出現了,這承諾會不會作廢,都是兩回事。
再說了,異性王爺?她安寧一個女子,如何當王爺?除了西陵國特殊之外,其他三國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女子賜爵封王的先例。
“舅舅,侄兒也想賭一把。”蒼翟沉聲開口,從懷中拿出一個令牌,“這是侄兒銀號賬戶的信物,我拿十萬兩黃金,賭二公子贏。”
十萬兩黃金,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就連趙景澤以及北燕國的詹珏的眼睛也是亮了亮,安寧看向蒼翟,心中微怔,她知道,蒼翟這麼做,並不是想得到什麼,而是在替自己打氣,在支持自己!
“這把寶劍一直跟隨着我,今日,我拿我的夥伴來賭二公子贏。”南宮天裔上前,將說中的寶劍拿出來,不爲別的,他支持這個二公子,只願他別輸了,連累了寧兒。
“八珍閣,以及琳琅軒的所有權,我賭二公子贏。”雲錦也是走上前,直直對上安寧的視線,這八珍閣和琳琅軒都是他們的產業,是他和安寧共有的東西,他是要告訴寧兒,無論什麼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都會站在她的身後支持她。
“我的這把扇子,可別小看了啊!從不離身,世上僅此一件,我照樣是賭二公子贏。”蘇琴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眼中卻是多了幾分堅定,看向安寧,心中暗道:這個二公子,千萬別讓他失望了,莫要到時候害寧兒必須得跟了這個海颯公子,還讓他丟了這一把扇子!若是二公子輸了,他定不饒他!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更是讓人捉摸不透,竟跑出這麼多人來參與賭注,明着看似在賭,但實際上,這些個人都在支持着這個二公子啊!
“多謝各位看得起了,在下一定全力以赴。”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此刻就連崇正帝也多了幾分信心。
隨即,韶華郡主,趙天麟,以及趙景澤,安洛楓也參與了其中,更加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西陵國的慧敏郡主。
“我也賭,賭這個二公子贏,這鞭子便是我的賭注了。”上官敏一襲大紅的衣裳,似燃燒着的火焰,分外耀眼。
“敏敏……”西陵女皇陛下皺了皺眉,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敏,敏敏即便是要賭,也和她站在一個陣線上纔對,該跟着她一起賭海颯公子贏,她竟然和自己站在對立面,支持那個二公子!
上官敏卻是聳了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她就賭二公子贏,不爲別的,就爲這個二公子十分入得了她的眼,要知道,能夠入得了她上官敏的眼,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海颯看着這形勢,好看的眉峰也是皺了皺,沒想到這麼多人都支持二公子,當真是讓他吃驚不小,不過,支持又如何?他等會兒便親手將他們一個個的夢給擊碎,蒼翟、南宮天裔不就是不想安平侯府二小姐被賜給自己嗎?那麼,他偏就要得到那二小姐!
“二公子,我們要怎麼比?”海颯斂了斂眉,朗聲開口,神色依舊輕鬆無比。
海颯的話一出口,幾乎是所有人都嚴肅了起來,這怎麼比,可十分有講究,現在這個賭約可不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情了,擴大到此刻的局面,幾個皇帝參與其中,並且利益關係如此巨大,每一步都會有極大的影響。
安寧也是知道這點,遂沒有開口,因爲她知道,在場的這三個帝王說怎麼比才算數。
“不如武鬥吧!”崇正帝開口,方纔他們都見識過這個二公子沒有近身,便制服了對手,他們雖然沒看出來他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但定然是有什麼過人的本事,若是二公子如方纔那般,這個海颯公子,怕也是討不到好的。
“不行!”南詔皇帝首先開口否決,想到沉香的下場,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他現在對這個二公子也是全心的防備着。
崇正帝眸子一緊,神色冷冽了幾分,“那你認爲該怎麼比?”
南詔皇帝嘴角一揚,朗聲開口,“堂堂男子漢,當然得比力量!”
話落,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安寧和海颯的身上停留了幾分,比力量?只要是長了眼睛的,只是一眼,便可以看出若是比力量會對誰更有利,海颯公子高大壯碩,而這個二公子在海颯公子面前,明顯的要虛弱許多,這還用比嗎?
“哼,堂堂一國之主,也是如此佔便宜之人。”崇正帝絲毫不掩飾的冷哼道,這裡是他東秦國的地盤兒,以往有禮,那是待客之道,但並不代表,他會隨時都這麼有禮下去。
南詔皇帝臉色一變,兩個皇帝僵持不下,西陵女皇陛下卻是上前笑道,“二位老哥也別爭了,以妹子看,不如這樣,我們各自寫下一個方法,最後由人抽籤,抽中了哪一個,便遵從上面的就行了。幾位意下如何?”
崇正帝和南詔皇帝相視一眼,又看了看海颯和安寧,幾人開始皺眉,但很快便舒展開來,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那便如此辦吧。”開口的不是崇正帝,也不是南詔國主,而是海颯,那口氣,竟讓人沒有絲毫否定的餘地。
宮人很快便按照主子們吩咐的,送上筆墨紙硯,崇正帝,南詔國主,西陵女皇陛下,以及安寧和海颯各自寫了一張紙條,疊好交給宮人,隨後,五張紙條被打亂,由東秦皇帝代表抽籤。
面對五張紙條,五個選擇,便是崇正帝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似如臨大敵一般,終於,在衆人的目光中,崇正帝拿起了一張紙條,展開一看,眸子卻是緊了緊。
“射中靶心。”崇正帝念出上面這兩個字,語氣卻是極其沉重。
衆人聽了結果,都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那個二公子,神色各異。
海颯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臉上更是得意,這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在海國,還是孩子的時候,便會拿着箭,射水中游着的魚以及天空的飛鳥,而他身爲船王,箭術在海國更是無人能及,比這個,他海颯贏定了。
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安寧,這個二公子,便等着成爲他的奴隸吧!還有安寧,他倒是要想想,等到崇正帝將安寧賜給他以後,他該如何安置她!
“走吧!到外面寬敞的地方去。”崇正帝開口,隨即衆人讓開一條道,崇正帝率先朝重陽殿外走,一面走一面吩咐人將弓箭拿上來,佈置好場所。
隨後,南詔國主,西陵女皇陛下,海颯,一個個接着往外走,很快,所有人便轉移到了重陽殿外的一塊寬敞的空地上,人到的時候,場所就已經佈置好了,而安寧是最後一個出現在這裡的。
弓箭擺在安寧和海颯的面前,而在百多米外,立着兩個靶子,這裡看過去,甚至連靶子都有些模糊。
海颯看了一眼面前的弓箭,又看了看安寧,嘴角勾起一抹戲謔,“二公子,你這身板兒,怕是連弓都拉不起來吧,不如你現在認輸得了,乖乖的當我的奴隸,也省得丟人現眼。”
海颯的嘴不可謂不毒,而對於這個二公子,他更是以打擊他爲樂,他想看到這二公子除了鎮定之外的其他模樣,可這二公子似乎總是不讓他如願。
安寧挑眉,卻是不以爲意,“海颯公子,你放心,丟人也不會丟你的人。”
眸光微斂,依舊是笑得讓人如沐春風。
海颯冷哼一聲,隨即伸手,輕鬆的將弓拿在手中,隨手執起一支箭羽,架在弓上,拉弓瞄準,靶子離這邊的距離,肉眼根本看不清楚靶心的位置,所有人的呼吸都刻意的放輕,這些人當中,誰都沒有把握能夠射中那麼遠的靶心,大家靜靜的看着海颯的動作,此刻,他藍眸變得銳利,好似鷹隼一般。
拉弓的時候,幾乎可以感受得到這個男人的力量,那錦衣包裹下的健碩身軀,似乎在擴張,便是上官敏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海颯一眼。
蹭——
箭羽離弓,箭羽劃破空氣,朝着遠方激射而去,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緊緊的等待着,只聽得遠遠傳來一聲響,那是箭端入靶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因爲熟悉,分辨得出來。
海颯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似乎不用聽侍衛的彙報,他也知道結果,只要是從他手中射出去的箭,哪怕目標是百米水中游着的魚,也依然不會失手。
“正中靶心。”很快,靶子那邊的侍衛跑過來,彙報結果。
譁——
衆人譁然,正中靶心?這麼遠的距離,這個海颯公子竟也能正中靶心,他們許多人自認是做不到的,甚至有些人怕是連靶子也射不中,更何況是靶心呢?
此刻,衆人看向海颯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許甚至崇敬,就連蒼翟看海颯的神色也不由得變了變。
“哈哈,正中靶心,海颯公子好身手,你若贏了,本皇定當重謝。”西陵女皇絲毫不掩飾的讚許道,似乎那貿易通行令,又離自己近了幾分。
“對啊,是該好好重謝,你說是不是?東秦皇帝陛下?”南詔國主也是滿心的得意,似乎有些忘形了。
崇正帝臉色微僵,海颯的箭法,竟這般精準,這個二公子還有贏的可能嗎?
下意識的看向安寧,此時的安寧依舊淡淡的笑着,不慌不忙,但心中卻是對海颯十分佩服,果真不愧是船王,這箭法,怕是沒有幾個人能夠得上的吧!
“二公子,請。”海颯的笑容更是妖孽了幾分,將手中的弓遞到安寧的面前,神色之中多了幾分炫耀,好似在對她說:看你如何贏得了我!
安寧斂下眉眼,卻是沒有去接海颯遞過來的弓,而是拿出了兩支飛鏢,那其中的一支飛鏢落在太子楚的眼裡,太子楚明顯的怔了怔,這不是剛纔……
看向安寧,這個二公子竟然……
不錯,安寧手中的兩支飛鏢,正是方纔太子楚和北燕大皇子蒼翼射向她的那兩支,方纔她之所以最後出來,便是去取這兩個東西。
“你這是幹什麼?”海颯凝眉,飛鏢?他們今天比的可是箭法!
其他人也和海颯有同樣的疑問,安寧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挑了挑眉,“只說是射中靶心,沒有說必須弓箭,不是嗎?”
安寧話一落,衆人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這個二公子說得不無道理,確實是沒有限制必須要用弓箭。
“你用飛鏢又如何?那便如你所願。”海颯怔住片刻之後,卻是明顯的不屑,那麼遠的距離,便是這二公子用飛鏢又怎樣?射不中目標,用什麼都是惘然。
安寧嘴角微揚,摩挲着手中的兩支飛鏢,她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對於這個她卻是極爲拿手,臉上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嚴肅,微微側身,身上所散發的氣勢,也不若方纔那般溫和。
衆人都看着她,神色各異。
咻——
兩支飛鏢激射而出,衆人屏着呼吸,看着那兩支飛鏢漸漸變小,隨即聽得兩聲響,一大一小,竟不同,這下衆人的眉峰都擰了起來,似乎是有些搞不懂此刻的狀況。
對面的侍衛匆匆的趕過來,跪在地上,卻是沒有如方纔那般稟報。
“怎麼回事?結果呢?”崇正帝有些急了,立即開口問道,這可關係着他的輸贏啊!
“回皇上,一支飛鏢射中靶心……”侍衛回答道,卻好似沒有說完,又被人打斷。
“哈哈……射出兩支飛鏢,一支射中靶心,五成的成功率,這誰輸誰贏已見分曉。”南詔國主朗聲開口,滿臉得意,任誰一聽,都知道應該是海颯公子贏了,既然海颯公子贏了,那他也就跟着贏了,想到那龍形信物,南詔國主笑得更是開懷,連嘴都合不攏了,這可以說是自南詔國大敗給南宮天裔之後,他第一次這麼開心。
“東秦皇帝老哥,那妹子也撿了個便宜了!”西陵女皇陛下也是滿臉的笑容,原本拿在手中的鳳翔九天,此刻卻見她小心翼翼的揣入懷中,意思不言而喻。
崇正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兩樣東西啊,如今就這麼給沒了!
“二公子,如何?現在是不是該當着衆人的麪人我爲主了?記住,我要的是磕頭認主!”海颯湊向安寧,心中還在盤算着讓人那一套女子衣衫,給他換上,以娛衆人。
安寧微微皺眉,還未開口,便聽得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等等,他似乎還有話要說。”蒼翟開口,聲音透着不容忽視的威嚴,便是在場的幾個皇帝,也沒法置之不理。
開心着的幾人看向那個還跪在地上的侍衛,只見他目光閃爍,好似真的還有什麼話沒說完一般。
“皇……皇上……請您親自去看看吧!”侍衛滿頭大汗,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彙報那邊的情況。
經他一說,衆人的神色微斂,崇正帝更是怔了怔,“走,過去看看!”
已經沒有比現在這個情況更糟的了,去看看又何妨?
崇正帝一聲令下,首先走了過去,其他的人陸續跟上,等到到了對面,可以看清靶上的情況的時候,幾乎是所有人都震驚了,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兩個靶子,不停的搖頭,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麼?
此刻,並不是一支飛鏢射中了靶心,而是兩支,一支插在一個靶心上,入木三分。
更加讓他們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其中一個靶子下面被打落的那一支箭羽,不用想,他們也看出了是怎麼回事,那箭羽正是方纔海颯射出的,而這個二公子同時射出的兩支飛鏢,一支直直的射中了一個靶心,而另外一支,卻是在打落了原先插在靶心上的箭羽之後,再沒入了靶心,取箭羽而代之。
這……
一時之間,安靜得不像話,沒有一個人開口,似乎都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是怎樣的精準!若說是近,到也還好,但這樣的距離,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射中靶心已經不容易,更何況是兩支齊發,又是取先前的箭羽而代之!
任憑誰一看,就知道,到底誰纔是真正的贏家,方纔他們都錯了,贏的不是海颯,而是這個二公子!
這局面頓時來了個大逆轉,就連海颯整個人也僵在當場,眉心緊皺,沒了方纔的得意與囂張,一瞬不轉的看着那代替了自己射出去的箭的飛鏢,雙手緊握成拳,滿臉的不可思議,他竟然輸了!這怎麼可能?!
原本高興着的南詔國主和西陵女皇陛下,此刻的臉色早已經僵掉,整個人好似被重重的打了一拳,還是打在臉上。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衆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崇正帝早已經吃驚得不像話,上前摸着那靶心上的兩支飛鏢,哈哈的笑出聲來。
“二公子啊二公子,你真的是朕的福星哪!”崇正帝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猛地上前,硬生生的給了安寧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似忘了他是君王,更加忘記了周圍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看着。
崇正帝哪還顧及那許多?現在他的腦中只有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方纔這二公子不負所望,贏了南詔國,同時也等於是爲東秦國贏得了貿易通行令以及龍形信物,而現在,二公子不但替他保住了那兩樣東西,還替他贏了南詔國主以及西陵女皇,哈哈,這怎能不讓他高興啊!
不僅如此,他還替自己贏回了面子,這纔是最重要的!
想到方纔南詔國主和西陵女皇的那份得意,崇正帝正了正色,高揚着下巴,看向二人早已經僵掉的臉色,“女皇妹子,老哥就不客氣了,你可別介意啊!”
崇正帝伸出手,手掌向上攤開在西陵女皇陛下的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西陵女皇臉色難看之極,輸了?她確實是輸了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想到自己方纔拿出來做賭注的鳳翔九天,頓時覺得肉疼。
但是,這麼多雙眼睛都看着,她便是想反悔也不成了,雖然極爲不願,但她還是伸手探入懷中,慢慢的將那鳳翔九天的玉佩拿了出來,看着那塊跟了她多年的玉,這是祖輩傳承下來的東西,今日卻真的要毀在她的手上。
此刻,她不禁後悔了起來,爲何要貪念那貿易通行令?現在可好,不但沒得到,反而是賠上了!
不捨的將鳳翔九天放入崇正帝的手中,崇正帝嘴角微揚,“謝謝妹子了。”
說着,便將鳳翔九天收在懷中,且慢慢的收,那動作之間的得意與炫耀,讓安寧禁不住好笑,這個崇正帝此刻倒不像是帝王,而更像是一個小孩兒一般。
“等等!”西陵女皇猛然開口,聲音透着幾分顫抖。
“怎麼?妹子這是要反悔了?”崇正帝拔高語調,立即變了臉色,他可不會容許她反悔,既然是輸給了他的東西,就休想拿回去。
西陵女皇扯了扯嘴角,似討好,似懇求的看着崇正帝,“老哥,妹子叫你一聲老哥,你便看在這個份上,好好保管這個東西,千萬別有所損傷。”
這畢竟是她們西陵國傳下來的寶貝,斷送在她的手上,已經是她的罪過了,若是有一天,這東西不小心毀了,那麼她便是死也不足以謝先祖!
崇正帝斂了斂眉,“妹子放心,既然是寶貝,老哥自然會好好保管,說不定有一天,這東西還能回到你的手上,下一次四國祭,若是貿易通行令被西陵國贏得,那麼老哥也不妨和你交換。”
西陵女皇心裡一喜,頓時對崇正帝感激不盡,“謝謝老哥,十年之後,妹子定會來換!”
現在看來,那貿易通行令算什麼?方纔她是鬼迷了心竅了,纔會拿這鳳翔九天來冒險,那也是她太看好海颯公子,太小瞧了這個二公子了。
想到此,西陵女皇視線轉到安寧的身上,心中暗道:這個二公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這樣看似溫潤,手無縛雞之力,還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竟有如此的本事,她當真不該小瞧了去!
這些悔之晚矣,不過幸好有東秦皇帝的許諾,那麼下一次四國祭,她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那貿易通行令。
西陵女皇肉疼,南詔國主比她肉還疼,此時的臉色早已經不能一用“難看”二字來形容了,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他,臉色黑得不能再黑,看到崇正帝那臉上的笑容,頓時覺得尤其刺眼,他卻不知道,方纔在他以爲贏了而高興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在崇正帝眼中,一樣分外刺眼。
“怎麼樣?何時把另外一半的朝貢送來啊?你且放心,如果你沒空的話,朕便派人去你南詔國取。”崇正帝笑得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方纔他心中一股子氣,這下總得好好發泄發泄纔是。
話落,果然看到南詔國主的臉色更加慘淡了幾分,但他卻依舊沒有結束他的嘲諷,皺了皺眉,繼續道,“以朕看,這必須得好好合計合計,簽訂一個協議,不然,到時候你們這些證人都散了,無憑無據,朕到哪裡去找人要去?”
南詔國主心中一怔,臉色更是尷尬,他不得不承認,方纔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今年的也就算了,以後的他便能賴則賴,可是,崇正帝竟說中了他的心思,此刻,他這張老臉,真的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怎麼着也得說說你的看法吧。”崇正帝見南詔國主沉默不語,雖然看他那張難看到極致的臉,心裡就已經十分過癮了,但他越是沉默,他就越是要逼他認輸。
“願賭服輸。”南詔國主冷哼出聲,雖然極不情願,極不甘心,但結果已經是這樣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怪只怪他自己,方纔要不是自己覬覦那龍形信物,此刻也不會將自己置於這樣的境地。
“哈哈……好,好啊!”崇正帝大叫出聲,笑聲迴盪在空中,經久不息,他發現,此刻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竟這般暢快,他今天可是在西陵國和南詔國身上各自挖了一坨肉啊,還是靠近心臟的位置,可想而知,他們會有多心疼了。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這個二公子,崇正帝興奮的走到安寧面前,他的臉上依舊是那淡淡的笑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樣的狀態竟然崇正帝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我輸了。”一直沉默着的海颯驟然開口,臉色雖然難看,但他不得不承認,二公子確實是勝了他,他自詡箭術過人,卻沒有料到,這個二公子的飛鏢竟這般出神入化,這一次,他竟栽在了一個小公子的手中。
安寧笑容依舊,擡眼對上海颯的視線,事實上,她知道,不是海颯不如自己,而是他太過輕敵,自始至終,海颯都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過,所以纔會吃了這個大虧。
不過,既然他已經認輸,那麼安寧也不會推卻,因爲,二人賭約在先,若是不是他認自己爲主,那麼便是自己認他爲主,不僅如此,或許在海颯的心中,早已經想好了各種羞辱她的辦法了。
“承讓了。”安寧挑眉,語氣格外平靜,也是鬆了一口氣,若是自己輸了,不就要被賜給海颯了麼?
海颯怔了怔,看了安寧一眼,但還是從懷中拿出那個錦盒,丟到安寧的手中,“從今天起,它就是你的了。”
安寧還沒拿穩,倒是崇正帝興奮的接過來,看着那錦盒,眼神近乎膜拜,他沒有當場打開,因爲,他知道,若是打開了,難免會被別人覬覦,如果是那樣的話,怕是會爲這個二公子招來諸多麻煩,二公子是他東秦國的人,今天又屢次爲他立了大功,他可不能讓他受到傷害與威脅。
不僅如此,他還要好好拉攏二公子,擁有海神珠的二公子,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寶藏啊!
衆人看崇正帝對那錦盒的態度,頓時明瞭,那裡面的東西不一般,甚至比方纔他們所拿出來的賭注還要珍貴千百倍,好些人都想請他打開錦盒,一探究竟,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從今之後,你便是我海颯的主子。”海颯猛的單膝跪地,面對着安寧,俊美的臉上異常嚴肅。
“呀,這使不得,使不得!”崇正帝吃驚地看着海颯,忙上前親自扶他起來,笑話,得了這麼個寶貝就已經足夠了,還讓堂堂船王下跪認主,這怎麼行?便是他這個皇帝也要對船王敬讓三分。
只是,他還沒靠近海颯,一個聲音便響起,止住了他的動作。
“舅舅,何來使不得?二公子和海颯公子早就立定了賭約,願賭服輸,不過是履行約定罷了,且莫讓海颯公子成了被人嗤笑的背信之人。”蒼翟溫柔的看着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他能如此說,只當是有他的道理,堂堂船王,在認輸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看出船王的磊落,這人是君子,言出必行,便是有人阻止,他也不會違背約定。
海颯眸子一緊,跪在低聲的身體朝下彎曲,衆人意識到他要幹什麼,心中都不由得一驚,他當真要當衆磕頭認主嗎?
安寧也是怔了怔,下意識的上前,一擡手,扶住海颯要拜下去的身體,溫和的聲音響起,“磕頭就不必了,起來吧。”
海颯身體明顯怔了一下,擡眼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個二公子,如此近的距離,二公子臉上的溫和笑意,好似猛地觸碰到他的心底深處,他先前盤算着如何羞辱二公子,可是,這個二公子贏了自己,明明可以任憑他當衆磕頭,對他加以羞辱,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心中一股異樣浮出來,海颯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身體卻沒有起來。
安寧微微皺眉,“主子的第一句話也不聽了麼?”
雖是責備,但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多了一絲俏皮與異樣的韻味兒,海颯怔了怔,立即起身,他沒有發現,自己先前一直想着如何征服這個二公子,卻沒有料到在輸了的同時,他的內心深處似乎被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公子給征服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這種感覺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
爲什麼會這樣?就連海颯自己心中也疑惑着,他素來是一個追根究底的人,目光落在眼前的這個面如冠玉的小公子身上,藍眸之中劃過一道光芒,來日方長,他定會尋出爲什麼會有如此感覺的緣由。
衆人都看着安寧,這個二公子,表現出來的大氣超出了他們的想象,能如此待輸了的對手,怕是他們也做不來的,就連崇正帝不也沒做到嗎?但這個十五六歲的二公子卻做到了,此刻,看着他,他們心中都不由得對這個二公子多了幾分佩服與好感。
海颯想到什麼,好看的眉峰微皺,本來還打算贏了二公子,讓崇正帝將安平侯府二小姐賜給他的,可是現在……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不過,他竟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失落。
那個僅有數面之緣的二小姐,他確實有些好感,不過更多的卻是對她的好奇,所以纔想接觸,另外也是想得到讓宸王蒼翟和南宮將軍同時另眼相待的女子罷了。
看着眼前的二公子,此時的他,卻不知道,眼前這個剛被自己認作主子的人,正是安平侯府二小姐!
安寧察覺到他的視線,嘴角上揚,眼底卻是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一閃而過,船王啊!竟也成了她的人,看來,這一次,自己真的是大賺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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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章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今天,安寧和崇正帝無疑成了最大的贏家,崇正帝爲獎勵二公子立下的功勞,當場遵守之前才承諾,要封賜一個異性王爺給他噹噹。
安寧見他絲毫不是開玩笑的樣子,暗自苦笑,只得婉言謝絕,笑話!若是真的接受了這個異性王爺的封號,那麼萬一哪天,自己女子的身份被揭穿了,事情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崇正帝心裡自然是不甘的,現在這個二公子手中不但握有海神珠,還成了船王海颯的主子,無論是從哪方面考慮,他也得好好拉攏這個人,不過,他卻不急於一時,隨即賜了一枚令牌給她,當衆宣佈,二公子憑這塊令牌,可以在宮中隨意行走,從正一品官員的禮遇。
衆人再次吃驚,正一品官員,那可是丞相的禮遇了呀!可見這崇正帝當真是十分看重這個二公子的。
安寧這一次倒是沒有拒絕,笑着謝恩,領了之前崇正帝承諾給他們十人的令牌,婉拒了他留她用御膳的好意,費了好一番周折,安寧才得以脫身,出了皇宮。
上了馬車,安寧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今天她可是見識到了崇正帝堅持的精神了,崇正帝的意圖,她又怎麼會看不明白,拿出懷中個的那個錦盒,她雖然不知道這顆珠子有什麼作用,但是,單憑崇正帝對這顆珠子的在意,就可以看得出幾分端倪,怕不僅僅是稀世珍寶而已了。
與其說崇正帝看重的是二公子,倒還不如說他看中的是這顆珠子,以及如今已經認她爲主的船王海颯。
“寧兒,這東西,你可要好好保管,小心謹慎些,不知它帶來的是福是禍……”雲錦面具下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任憑誰都看得出來,崇正帝對這顆珠子,太過在意了,這顆珠子在寧兒的手中,若是崇正帝想奪了去,那麼……
“哥,你且放心,不會有事。”安寧似看出了雲錦心中的擔憂,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柔聲說道,不似方纔刻意壓制的低沉,恢復了女兒家的細柔,這馬車之上,就只有她和雲錦表哥,沒外人,她便不需要再僞裝。
關於雲錦表哥的擔憂,倒不是安寧所擔心的,畢竟,這顆珠子只在幾人面前出現過,四國其他的人,都只看到外面的錦盒,卻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況且,單是看到這顆珠子的人,除了海颯本人,怕也只有崇正帝認得它,崇正帝雖然看重它,但他既然知道那是船王的東西,又加之船王已經認她爲主,便是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動什麼歪心思,最多也就是拉攏自己罷了。
另外,若是他找不到“二公子”,那麼便是拉攏,也存在問題了呢!
端詳着這顆金色的珠子,看來,改日得問問海颯,這顆珠子到底有什麼作用。
皇宮外。
安寧和雲錦上了馬車之後,宸王蒼翟,蘇琴,南宮天裔,韶華郡主看着那馬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視線當中,想到方纔那一個賭約,四人的臉上都不由得浮出一抹笑容,就連鐵血硬漢南宮天裔的嘴角也是多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幸虧那二公子是贏了,不然害我輸了這把扇子,就和我蘇琴成仇人了!”蘇琴搖着手中的摺扇,玩世不恭的冷哼了聲,話雖如此,但他真正在意的不是手中的這把扇子,而是其他的東西,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開始的時候,他還真以爲二公子輸了呢,若是二公子輸了,那麼安寧不就真的要被賜給海颯了嗎?
表面上他這般吊兒郎當,但心中卻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原本自己還和那二公子有些小過節,但現在,他卻看那二公子順眼了許多,甚至以後做朋友,也未嘗不可,能成爲他蘇琴認可的朋友,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個二公子,他就勉爲其難的接受了!
蒼翟眸光微斂,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高深。
“二公子……”渾厚的嗓音多了些意味深長的味道,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馬車消失的方向,翻身上馬,朝着宸王府的方向奔去。
“喂,蒼翟,等等我。”蘇琴忙追上去,不知爲何,方纔他聽蒼翟叫出那一聲“二公子”,倒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眼神他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仔細回想,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見蒼翟走了老遠,他纔回過神來,匆匆跟了上去。
南宮天裔此刻也是渾身輕鬆,不是因爲完成了崇正帝交付的任務,而是因爲寧兒身上的警報解除,說實話,在以爲二公子輸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決定,誰也不能強迫寧兒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皇上也不行,若是皇上真的將寧兒賜給海颯,那麼他便會不顧一切,帶寧兒離開。
所幸那事情在關鍵時候形勢逆轉,那個二公子……嘴角原本揚起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一襲黑色錦衣,整個人在陽光下竟是異常耀眼。
而韶華郡主的心中所想的卻不單單是二公子,佔據她大腦的,更多的是那一張銀色的面具,今天,雲錦對那二公子的在意,她是看得一清二楚,這兩年來在雲錦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他和二公子又是什麼關係?
落寞的斂下眉眼,眉宇之間多了些許愁緒。
安寧並沒有直接回安平侯府,如上次一樣,她必須得先去八珍閣,將這身裝扮換下來,重新做回安寧,八珍閣的雅間內,那是雲錦專門爲她設置的一個房間,此時的房間裡,只剩下安寧一人,她出門時所穿的衣裳,此刻正靜靜的躺在榻上,安寧坐在銅鏡前,看着銅鏡中那張屬於“二公子”的臉,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擡手靠向耳際,正要揭開那張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突然,目光一怔,擡起的手倏然僵住,不爲別的,只因爲從銅鏡中,她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麼快便忘記了你的身份了?”安寧的語氣多了幾分不悅,敏銳的她,隨即用原本擡到耳際,準揭人皮面具的手,掩飾的摸了摸耳朵,斂下眉眼,心中暗道:好險!若是自己快了一步,或者是自己沒有這麼快發現他,現在她的真實身份,怕就暴露在海颯的面前了。
在門口的海颯自然是聽出了她的不悅,不過卻是不以爲意的走了進來,“怎麼能忘?正是因爲沒忘,所以海颯纔跟了來,主子,海颯既然是你的人,那便得在你身旁,聽你差遣。”
“我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做的,你之前怎樣,你現在還是可以怎樣,這東秦國好多地方都可以走走看看。”安寧起身,平靜的吩咐道,她怎能讓海颯隨時在她的身邊待着?二公子和安寧不能同時存在,這一點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海颯可沒有因爲自己的輕鬆而高興,反而皺眉道,“這怎麼行?以往我海颯是自由身,現在可不同於以前,海颯雖然不才,但保護主子還是行的……”
“我不需要保護!”安寧打斷海颯的話,擡眼堅定的對上海颯的藍眸,察覺到他眼中的故意,眉心微皺,這個海颯,在打什麼主意?
海颯卻依舊不理安寧的拒絕,反而是徑自隨意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那模樣,哪有一點奴隸的樣子?倒是比主子還要主子!
安寧知道,海颯身爲船王,高高在上慣了,是不可能真的用對下人的方法去對待他的,畢竟海颯雖認她爲主,但終究還是那個海上帝國的霸主,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有這麼一個大牌的僕人,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安寧知道,只要海颯在這裡,她便恢復不了安寧的身份,索性就坐了下來,猛地,海颯好似發現了什麼一般,驚跳而起,高大的身軀走到榻前,目光看着那榻上的東西,一雙藍色的眸子神色變幻。
女子的衣衫?海颯下意識的將那衣衫拿在手中,安寧察覺到他的舉動,身體一怔,心裡大叫不好,忙上前將他手中的衣衫奪了回來,“休得放肆!”
這是她準備換下來的衣衫,怎能被他如此拿在手中把玩?
海颯俊眉微挑,看安寧這般防備的模樣,眸子緊了緊,將拿了衣衫的手放在鼻尖,那香氣讓他心裡一怔,這香氣,他認識,方纔在皇宮之中,他不就是從這個二公子身上聞到了這個香味兒嗎?
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二公子,藍眸充滿了探尋,臉色變了又變,就在安寧以爲自己要被他看穿了的時候,耳邊竟響起海颯的一聲大笑,帶着幾分促狹。
“主子不過十五六歲,竟得了美人相伴,當真是好福氣!這是美人昨夜留下的吧?”海颯笑道,眼中好似在說:大家都是男人,我懂!
安寧明瞭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臉上浮出一絲尷尬,但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是誤會了,不過,這誤會正好可以幫她掩飾,安寧扯了扯嘴角,“衣服落在這裡,也不好好收拾好,竟就丟在這榻上,讓你見笑了。”
“哈哈,哪位佳人能得主子青睞,海颯當要見一見。”海颯挑眉,卻不知爲何,心裡卻有一絲異樣,很快卻被他刻意的掩飾了去。
“來日方長,一定有機會的。”安寧臉上依舊笑着,可心中卻苦悶不已,這個海颯,是在給她出難題嗎?佳人?呵!
但現在她也顧不得不許多了,只想快些將海颯給打發掉,做回安寧,只要自己成了安寧,讓“二公子”暫時“躲”一段時間,那麼他便很難再找到自己,眸光微斂,便順着這個話端,繼續說道,“你且在這裡待着,這衣裳我得給她送過去,你不知道,她最愛的便是這一身。”
安寧煞有其事的說道,好似是真的一般。
“那我跟你一起。”海颯忙接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
安寧皺眉,跟她一起?她的目的就是甩掉他,哪能讓他跟她一起?
“咳咳……”安寧輕咳了兩下,臉上多了一絲尷尬,“怕是有些不方便,我若去了,今夜定回不來,你若跟去,不好安置。”
這樣曖昧的話語,意有所指,海颯一聽不方便,自然是明瞭她的意思,想來這二公子一去,怕該是和佳人共度春宵,他若去了,還真是有些煞風景,打擾他們不說,自己也是自尋尷尬,便是再想跟着這二公子,他堂堂船王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去聽人家壁腳。
“那海颯就在此等候主子。”海颯開口,坐回了椅子上,那銀面公子是這八珍閣的主事者,二公子又是他的二弟,看這房間,似乎是二公子專屬的,他待在這裡,還怕他跑了不成?
安寧心中一喜,朝他點了點頭,隨即走出了房間,在踏出房間的那一刻,安寧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她面對的不是別人,是堂堂船王,那個海上霸主,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方纔騙過了他,實在是大幸,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離開這裡。
安寧匆匆下了樓,上了馬車,卻是吩咐車伕去城東繞了一圈,在馬車上換好衣裳,揭開了人皮面具,又讓車伕載着她到了城西,在城西下了馬車,到一家茶樓喝了杯茶,才重新僱了一輛馬車回到安平侯府。
這般周折,安寧正是爲了防範海颯,不過,到了安平侯府,確定那海颯沒有跟上來,安寧才真正的放心了下來,想到海颯,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下子自己已經做回了安寧,怕是海颯也難以尋到端倪吧!
安平侯府,深夜。
安平侯爺一改連續多日夜宿無雙閣的狀況,今夜安平侯爺卻是到了歲蘭軒中,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大夫人得意的同時,心裡卻也堵得慌,若不是形勢所逼,她哪能將自己的丈夫推到別的女人懷中,而那女人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年輕姑娘,但一想到三夫人和秦玉雙,大夫人便平靜了下來,好歹這個六夫人是被她控制着的,那麼一個懦弱的女子,在她劉香蓮的手中,還能耍出什麼花招?哼,那秦玉雙不是得意老爺日日夜宿她的無雙閣嗎?不是得意老爺對她疼寵有加嗎?看她今晚在無雙閣如何嫉妒。
大夫人料得不錯,無雙閣內,自從秦玉雙知道安平侯爺去了六夫人的歲蘭軒之後,就一直無法平靜下來,甚至還打算親自去歲蘭軒找老爺,可是,一想到老爺的脾氣,她卻隱忍了下來。
將所有的怨恨都歸咎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這一夜,安平侯爺寵了六夫人,大夫人得意,秦玉雙傷心,但第二日一早,安平侯爺卻叫來了府中所有的人到大廳集合,當衆安排去幽州的事宜。
“什麼?”大夫人猛地起身,眉心緊皺着看着安平侯爺,手下意識的緊握着。
“大姐,你沒聽見嗎?老爺方纔已經說得這般清楚明白了,勞煩大姐照看着府中的大小事情,由玉雙陪老爺一起去一趟幽州。”秦玉雙聽到這個消息,終於是從昨夜的不快之中走了出來,臉上暢快的笑着,自從府中多了個六夫人,秦玉雙每日裡的打扮比起以前更加精心了。
安平侯爺坐在廳裡的主位上,喝着茶,對於大夫人和五夫人的針鋒相對,似乎沒有要管的意思。
大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秦玉雙,目光隨即落在安平侯爺的身上,扯了扯嘴角,“老爺,以我看,還是帶六妹去吧!六妹才新入府,若是這般被留在府中,可是冷落了佳人了,況且,六妹年輕,又十分能幹,可以照顧老爺的起居,這樣妾身也會更加放心,老爺,還是帶六妹去吧。”
大夫人說着,給六夫人使了個眼色,六夫人瑟縮了一下,面上卻不怎麼情願,大夫人臉色一沉,大步走到六夫人面前,將她拉到安平侯爺跟前,“六妹,快跟老爺說,求老爺此行幽州,帶着你去。”
六夫人唯唯諾諾的看了安平侯爺一眼,卻不敢開口,大夫人扯了扯她,“六妹,你倒是說話啊!”
“大姐,你就別逼六妹了,六妹初到府中,應該多花點時間對府中熟悉熟悉,幽州之行,就別讓六妹操勞了。”秦玉雙笑道,人也已經從位置上起來,走到安平侯爺身前,替安平侯爺重新倒了杯茶,心中暗道:劉香蓮想找個人和她爭寵,也得找一個像樣點兒的,這個雪兒雖然年輕漂亮,但是這性子不適合爭鬥,不適合硬是要加入其中,那還不有她好受的?
“六夫人……”大夫人心中怒氣蹭的竄了出來,這個雪兒,當真是讓她失望,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似寒冰一樣。
六夫人身體微顫,一擡眼,對上大夫人凌厲的雙眼,更加慌張了起來,“老……老爺,您帶雪兒……一起去吧。”
雖然她不想,但是大夫人面前,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大夫人說過,她可以讓自己當上六夫人,也可以讓自己再也當不了六夫人,不僅如此,最後的下場恐怕是她承受不起的,大夫人要她做什麼,她除了遵從,便別無選擇。
安平侯爺掃了三人一眼,猛地起身,目光在秦玉雙和六夫人身上徘徊。
“老爺……你答應過玉雙的,你可不能反悔。”秦玉雙嬌嗔道,此刻,她也是擔心老爺會有所動搖,畢竟,六夫人是新寵,昨夜他又在六夫人那裡歇息,她本來就不甘心了,更是要藉此機會扳回一城,萬一老爺反悔,決定帶六夫人去,那麼她怕是真的要失寵了。
“老爺,你看六夫人多可人呀,這般年紀,放在府中,可是暴殄天物了。”大夫人當然要竭盡全力說服安平侯爺,說什麼,她也不能看着秦玉雙跟老爺去幽州。
“好了!”安平侯爺厲喝出聲,打斷這兩個女人的你爭我奪,“按照原定的計劃,玉雙去,至於雪兒,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老爺……”大夫人神色一變,不甘的叫出聲來,尤其是看到秦玉雙瞬間得意的笑容,眼中的憤怒又多了幾分。
“香蓮,這次替皇上辦事,也去不了多久,府中的事情你暫且好好照看着,別又弄出什麼亂子來,管家會在府中協助你,都散了吧,收拾收拾,立刻啓程。”安平侯爺打斷大夫人的話,無視大夫人難看的臉色,大步走出大廳,只是,在經過安寧的時候,卻又倏然頓住了腳步,看向安寧,眼中的凌厲平復了些。
安寧承受着他的視線,她在等,等待着安平侯爺的交代。
“寧兒啊,我走後,若是璃王殿下來找我,你便替我招待一下,璃王殿下是王爺,身份尊貴,你可不能怠慢了。”安平侯爺嚴肅的說道,上次璃王離開侯府後,雖沒有再來,但也讓人給他送了幾封信,信中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璃王對寧兒有意,這條大魚,他怎麼着也得抓住了。
“是,寧兒知道了。”安寧斂眉,柔聲答道,安平侯爺所打的主意,她心中一早就明瞭,讓她招呼璃王是嗎?只要璃王敢來,她又怎麼會吝嗇“招呼”?
安平侯爺又看了安寧一眼,見她溫順的低着頭,便放心的走了出去,秦玉雙亦是得意的揚起了下巴,“福兒,還不快些回無雙閣給我收拾收拾,別耽擱了老爺出發的時間。”
說着,不理會大夫人滿臉的憤怒,扭動着婀娜多姿的身體,滿臉笑容的離開大廳。
啪——
“啊……夫……夫人……”
六夫人委屈的叫出聲來,捂着被大夫人打了的臉,緊咬着脣,身體瑟瑟發抖,滿心恐懼。
“哼,這點兒事都做不好,不如死了算了。”大夫人冷哼一聲,一腳踢在六夫人的身上,六夫人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委屈又可憐。大夫人可不管她是不是可憐,她在意的是事情的結果,竟還是讓秦玉雙那賤人佔了上風,這次去幽州,回來之後又會有什麼變數?這讓大夫人心中十分不安,沒有理會地上的六夫人,跨過她的身體,朝着大廳之外走去。
大廳裡的人各自都散了去,獨獨留下一臉委屈的六夫人,瑟縮的匍匐在地上,嚶嚶哭泣,以及在一旁看着她的安寧。
“想要在這侯府活下去,流淚是最要不得的,收好眼淚,讓自己變得強大,這纔是硬道理。”安寧冷聲說道,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六夫人聽到這話,身體一怔,聞聲看去,卻只見一抹白色身影,消失在門口,但她方纔說的話,卻不斷的她的耳邊迴盪。
讓自己變得強大,這纔是硬道理?
這侯府,她才進來不過幾天而已,可所遭受的卻是比身受貧寒還要痛苦,以往雖然貧窮,還不得不爲爹爹看病的銀子發愁,但她卻不如此刻這般絕望,這侯府,看似光鮮亮麗,但卻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大夫人對她欺壓,五夫人將她當成敵人,還有老爺……一想到種種,淚水又掉了下來,在這侯府,她勢單力薄,明着是個主子,可實際上,在大夫人的控制下,她連一個下人都不如,她如何才能變得強大?
老爺今天帶着五夫人出行,她之後這段時間的日子怕也並不會好過,便是再單純,這一點,她也是明白的,今天壞了大夫人的事,大夫人又會怎麼收拾她?
果然如雪兒猜想的那樣,安平侯爺剛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大夫人就將她叫到了錦繡閣中,讓顧大娘給了她一套下人的衣裳,讓她換上,告訴她,老爺不在,她便不是六夫人,這個府上,不養沒用的人,這些天她既然不能伺候老爺,那麼便當下人,伺候主子。
雪兒的日子可想而知,水深火熱怕都不足以形容,安平侯爺離開侯府好些天,璃王也並沒有如安平侯爺所說的那樣來找過他,安寧樂得自在,這日,她本想去八珍閣找雲錦表哥,但一想到那海颯,便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前日表哥暗中派人捎信來,告訴她,自從那日她離開八珍閣之後,海颯便一直在那裡等着,就住着她的那個房間,就連白天也不曾離開過。
安寧知道,他定是在等自己,不能去八珍閣,她便帶着碧珠到了城北天靈寺。
東秦國的風俗,人若是死了,不僅僅會有一個墳墓,一般還會在寺廟中安置一個靈位,放上一些那人生前用過的東西,算是受着寺中佛祖的庇佑,以超度亡靈。
雲蓁死後,連墳墓都沒有,安平侯爺更加是不會替她在寺廟中安置靈位的,安寧在重生之後,便偷偷的在天靈寺中安置了一個,以往每次來,她都是一個人悄悄的來,但這一次,她帶上了碧珠。
天靈寺中,安寧拜了雲蓁,正要去找方丈,卻在經過寺廟後院的時候,聽到兩個爭吵聲,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她是認識的,安寧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藉着假山的隱蔽,靜靜的聽着。
“你也配來看她!”南宮彥緊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這個人,是他南宮彥一輩子的仇人,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又到了東秦國,他來是幹什麼的?心中有無數疑問,但很快他便想到了答案,卻也滿心的諷刺,他竟還有臉來這裡!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她是我的妻子,我來看她,天經地義!”
事實上,他已經在天靈寺中住了月餘,就是因爲這裡有她的靈位,每天用大部分的時間來陪着她的靈位,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想到那飛花小築,自從那日被蒼翟趕出來之後,飛花小築便日日夜夜有侍衛嚴加看守着,若是別處,他想進,便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但是,那個地方不一樣,若是因爲侍衛阻止他,而造成了飛花小築的損壞,那是自己也不願看到的局面,所以,他便是再想去,也只能隱忍着。
這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北燕皇帝無疑。
“哈!妻子?若不是你當年用盡卑劣的手段逼迫她,她會成爲你的妻子?”南宮彥冷哼出聲,手已經緊握成拳,他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破壞了他一生幸福的男人,若不是他,昭陽便是他的妻子,想到此,南宮彥眼中多了幾分瘋狂,“她是我的,一直都該是我的!”
“逼迫?你以爲以她的性子,誰能逼迫得了她?雖然你不願承認,但她終究愛的是我。”北燕皇帝聲音平靜無波,但沒人知道他內心的洶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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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樣的,她怎麼會愛你?她那麼聖潔,怎麼會愛上你?”南宮彥大吼道,他和昭陽青梅竹馬,從很早開始,他就已經愛上了她,他是南宮世家的大公子,昭陽是公主,兩人從小便玩在一起,那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他曾發誓,非昭陽公主不娶,爲了能配得上她的公主身份,他不斷的努力,成爲當時東秦國內年輕一輩的翹楚,深受先皇器重,昭陽及笄之後,先皇就已經將她許配給自己,昭陽身爲大姐,又極爲聰慧懂事,當時其他皇子們都極其依賴她,尤其是現在的崇正帝,二人感情極好,先皇更是將教導崇正帝的任務交到了昭陽的身上,所以他們便約定,三年之後成婚,可是,三年的期限就快到了,眼看着他就可以完成多年來的心願,娶昭陽爲妻,可這個男人的出現卻破壞了一切。
他卑鄙,他奪人所愛,無所不用其極!
“你這個劊子手,我要殺了你!”南宮彥猛地出手,凌厲的掌風滿含殺氣。
北燕皇帝眼疾手快的擋住他這一擊,顯然,南宮彥在北燕皇帝的面前絲毫不具威脅,北燕皇帝眸子一緊,面容有了些許波動,“劊子手又如何?我手上沾染的鮮血是不少,告訴你,當年我帶昭陽走,你一路追出北關,若不是昭陽求我,你此刻早已經是一抔黃土。”
年輕的時候,他征戰沙場,殺了不少人,他不介意自己的手中多南宮彥這一條命,但是,他卻答應過昭陽不會殺南宮彥,既然答應了,他便不會食言,當年如此,現在亦是如此,用力將南宮彥推開,強大的力道讓南宮彥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了身體。
“哈哈……昭陽?你現在殺了我又如何?你將昭陽搶了去,卻不好好待她,讓她那般年輕就離開人世,你根本不配提昭陽的名字。”南宮彥咬牙切齒,心中不甘,沒有人知道他在聽說昭陽香消玉殞的消息後是怎樣的痛苦,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到了他北燕國,短短几年的時間,便撒手人寰,爲什麼奪走她,卻不好好待她?竟讓她那麼年輕就離開了這個世上!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痛苦與悔恨,“我欠她的,我遲早會還,但……你沒有資格來指責我什麼!”
這是他和昭陽之間的事情,別人沒有資格插手,即便是曾經身爲昭陽未婚夫的南宮彥也沒有這個資格!
“沒有資格?呵……哈哈……”南宮彥笑得悲涼,竟然笑着流出了淚水,“我沒有資格?曾經我是最有資格的人,現在我卻沒有了資格?”
北燕皇帝眉心微皺,“在昭陽嫁給我的那一刻起,她和你便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休得以昭陽的未婚夫自居,你早已經不是了。”
昭陽完完全全是他一個人的,便是她死了,也只能是他的!
只是,自己欠她太多,多得用這條命來還都還不完。
“哼,你別以爲你是北燕國的皇帝,就可以操控一切,你是皇帝又怎樣?我和昭陽的過往在我心中早已經根深蒂固,你有本事便將我的記憶抹去,哈哈……你說沒有關係便沒有關係麼?只要我不死,我永遠都可以隨時想念她,這一點你無法控制。”南宮彥似故意要刺激他一般,笑得更是猖狂。
北燕皇帝冷哼一聲,心中竟生出了殺意,但是,很快,那殺意便慢慢消失,不爲別的,只因爲他想起了曾經對昭陽的承諾,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昭陽啊昭陽,我如今這般記着對你的承諾,可曾經的我竟做出那般傷害你的事情,最不可饒恕的是我自己,不是嗎?
深深的嘆了口氣,北燕皇帝高大的身形多了幾分落寞與蕭索,不再理會南宮彥的叫囂,徑自走向院中的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裡擺着的,正是昭陽長公主安置在天靈寺的靈位。
南宮彥依舊叫囂着,口中不斷的呢喃着“昭陽”二字,瘋狂的大笑,笑得滿臉是淚。
安寧將方纔二人的對話一絲不差的聽了進去,內心是震驚的,她曾經隱約知道昭陽長公主的未婚夫婿是南宮彥,但卻沒有料到,南宮彥對昭陽長公主竟用情如此深,那一個不知道是笑着還是哭着的男人,哪裡還有半分南宮家主事者的氣勢?
而另外的那人……安寧看向那個房間,從方纔的對話中,她聽出那人便是北燕皇帝無疑了,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他們曾經和昭陽長公主到底發生過什麼?
想到蒼翟,以及蒼翟口中說的仇恨,又是因何而起?
南宮彥在原地待了許久,幾個時辰之後才離去,而北燕皇帝自進了那房間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等到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安寧刻意留了下來,她沒走,是想趁着北燕皇帝離開房間的片刻,去拜一拜那個讓所有東秦國的人都尊敬的昭陽長公主。
房間裡,只擺着昭陽長公主一個靈位,安寧看着那靈位,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昭陽長公主在蒼翟心中的地位,她是知道的,怕是沒有誰比她更重要,曾經遠嫁北燕國的公主,在北燕的幾年間到底經歷了什麼?那麼年輕便香消玉殞?
後宮之中的鬥爭一直都是殘酷的,但昭陽長公主卻是個聰慧的女子,便是因爲善良不去害人,但自保也應該是可以的,想到方纔北燕皇帝說的話。
“我欠她的,我遲早會還。”
這個北燕皇帝怕也是真心的愛着昭陽長公主的吧!
安寧跪在靈位前,拜了三拜,正要起身,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是誰?”男人的聲音渾厚而有力,帶着幾分不容忽視的威嚴氣勢。
安寧微怔,意識到來人是誰,忙鎮定的回身,正要開口,卻聽得那聲音再次想起,“是你!”
“你……認識我?”安寧眉心皺緊了幾分,擡眼對上來人的視線,不着痕跡的將他打量了一遍,黑髮黑眸,身形挺拔,那雙眼尤其明亮,人過中年,歲月似讓他更具魅力,不僅僅是英俊,渾身還由內而外的透着一股子威嚴,站在他的面前,安寧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就像是面對着巍峨的看不到頂峰的高山,便是身上僅僅只着平凡的衣裳,也絲毫掩蓋不了那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貴氣。
尤其是那一張臉,她極爲熟悉,這個男人和蒼翟有七分相像!
北燕皇帝的威嚴收斂了幾分,看了一眼安寧,隨即坐在了一旁,他的身邊正好是一套煮茶的工具,沒有回答安寧的問題,北燕皇帝徑自開始煮茶,每一個動作都好似做了千百遍,極其熟悉,尤其是他煮茶時的眼神,專注,認真,又充滿柔情,似在懷念着什麼。
這一幕讓安寧想到了和蒼翟在飛花小築的那一晚,不知爲何,兩個身影竟漸漸重合,那麼的相似,只是,一個年輕,一個年長罷了!
一時之間,安寧看得呆了,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安寧忘記了要離開,更忘記了她方纔的疑問。
“坐下來陪我喝一杯吧!”等到茶煮好之後,那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安寧微怔,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兩杯茶,斂了斂眉,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安寧並沒有因爲眼前的人是北燕皇帝而束手束腳,從此刻的北燕皇帝身上,她竟感受到幾分親切,他邀自己喝茶是善意的,她又怎能拒絕人家善意的邀請呢?
茶香繚繞,入口,安寧卻再一次吃驚了,她喝過蒼翟煮的茶,驚爲天人,此刻北燕皇帝煮的茶,同樣讓她心中暗自叫絕,明明煮茶的所有手法步驟都是一模一樣的,可煮出來的茶,卻是兩個味道,兩個讓人同樣讚不絕口的味道,回味無窮。
北燕皇帝看着安寧臉上的表情,便明白她的感受,剛毅的臉龐多了一絲笑意,威嚴也隨之慢慢淡化,伸手拿着自己手中的茶,卻沒有喝,而是起身走到昭陽長公主的靈位前,將茶擺在那裡,“雖比不上你煮的,但勉強能喝吧。”
北燕皇帝似自言自語,安寧看着他的舉動,心中的疑惑更濃。
“她……是怎麼死的?”安寧突然問出口,她很想知道昭陽長公主怎麼死的,這個男人明明很愛她,以他的能力,若是真心要保一個女人,便是身處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那也應該不是難事。
想到蒼翟曾經流露出來的仇恨,安寧的心中竟浮出一絲憐惜,外界相傳,昭陽長公主是病逝,但安寧卻覺得不是這樣的。
北燕皇帝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渾身迅速凝聚起一股戾氣,強大的壓力讓安寧的手抖了一抖,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終究是問錯了嗎?只是,正此時,北燕皇帝身上的戾氣慢慢消失,英俊的臉上多了一些就連安寧也看不真切的東西,似自責,似悔恨,似痛心……
北燕皇帝沉默不語,似沒有要回答安寧的意思,安寧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她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冒險了,北燕皇帝剛纔身上的氣息,那樣凌厲駭人,明顯是告訴她,他不想提起此事,她若是再探究,再一次觸怒了他,那就是自找麻煩了。
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安寧想着,快些喝完,然後早早離開,正當她放下茶杯之時,北燕皇帝再一次開口,“可否幫我一個忙?”
詢問的語氣,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威嚴與壓力,就好似朋友之間的請求。
安寧看着那站在昭陽長公主靈位前的高大的身影,“伯父請說,安寧能夠做到的,自當竭盡全力。”
這個北燕皇帝明顯是認識她的,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認識自己的,但自己便是問了,或許也會和先前的兩個問題一樣,得不到答案。
“我明日,便會離開東秦,我離開之後,請你幫我照看一個人。”北燕皇帝沉聲開口,語氣之中多了些許無奈。
安寧微怔,照看一個人?腦海中浮現出某一個身影,她心裡隱隱有了底,“安寧自當不負所托。”
“哈哈……”安寧的話剛落,北燕皇帝便爽朗的笑出聲來,轉身看着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小丫頭,眼中的光芒亮了幾分,“我還沒說那人是誰,你便已經知道了,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
想到蒼翟,北燕皇帝眼睛亮了幾分,這丫頭這等聰慧,站在他的身邊,是配得上他的!他來東秦這段時間,可一直都沒閒着,對於這個姑娘,他雖然沒有出面,但卻見過不止一次,這丫頭慧黠內斂,有朝一日,一定能夠幫得到他!
安寧斂眉,心跳漏了一拍,他看中的?“他”指的是蒼翟嗎?
“你先走吧!我再一個人陪陪她,等我離開後,你若下次再來這天靈寺,便順道替我來看看她吧!”北燕皇帝轉身,又專注的看着那靈位。
“好,下次來,我會來看她,那安寧先告辭了。”安寧福了福身,算是行禮,她知道,這一次北燕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昭陽長公主,最後深深的看了那一個英挺的背影一眼,轉身出門。
“謝謝!”
安寧剛走出門口,北燕皇帝的聲音傳來,安寧心中一驚,不用想,她也知道北燕皇帝這一聲謝謝是對誰說的,嘴角微揚,能得北燕皇帝一聲“謝謝”,還真有些意外。
天色已晚,這一夜安寧並沒有回侯府,讓天靈寺的住持安排了一個廂房暫時住下,她不斷的回想着關於北燕皇帝的事情,久久無法入眠,看到榻上躺着的碧珠已經熟睡,索性就披了披風,走出了房間。
安寧在天靈寺的後院中走着,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個安放昭陽長公主靈位的房間外,聽到裡面似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安寧心中瞭然,嘆息了聲。
這一夜,這個房間燈火未歇,一直傳出男人柔聲的呢喃,似在對情人低訴……
安寧去了孃親的靈位前,孃親的靈位並不像昭陽長公主那樣,擁有一個屬於她一人的房間,這個天靈寺,怕也只有昭陽長公主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其他的統統是安放在一個大殿裡。
安寧到了的時候,大殿之中竟有一人,安寧微微吃驚,這麼大半夜了,竟還有人在這裡祭拜,莫非是和她一樣?
安寧進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人,一箇中年婦人,一身素衣,髮髻盤得細緻至極,安寧只看到她的背影,便覺得這個婦人十分高貴,定是出身於大戶人家。
婦人跪在靈位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格外專注,安寧想,這婦人或是祭拜她的丈夫吧!婦人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便失了丈夫,當真是讓人憐惜。
安寧正收回視線,猛地,她的眼神卻是一怔,不爲別的,只因爲她看到那婦人所祭拜的靈位上竟沒有一個字,單單是一個牌子在那裡立着,這讓安寧心中吃驚不小,她在給孃親安置靈位的時候,也沒有寫上名字,她是不想讓某些人發現,雖然沒有寫上“雲蓁”二字,但也有“孃親之靈位”五個字樣,而這個婦人所拜的靈位,竟連一個字也沒有!
直覺告訴她,這婦人和自己一樣,不願讓人知道這靈位是屬於誰的,這婦人還比她保密得更甚。
安寧心中的好奇直線上升,斂了斂眉,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寧開口,“夫人,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房歇息,別累了身子。”
中年婦人睜開眼,方纔安寧進門之時,她便已經感覺有人進來了,卻沒有料到安寧會開口說話。
婦人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起身,但許是跪了太久,雙腿有些發麻,這一起,竟有些力不從心,險些摔了下去,安寧下意識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中年婦人的身體,“夫人,小心些。”
“你……”這一靠近,安寧終於是看到了婦人的臉,心中竟是不由得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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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陰差陽錯慘失清白
婦人的五官長得極美,三十多歲的年紀,這張臉卻似乎只有二十多的模樣,比五夫人保養得都好,氣質比安寧見過的皇后娘娘都略勝一籌,婦人的美麗,她並不吃驚,她吃驚的是美婦臉頰上的那一道疤痕,雖然很淺很淺,但依舊清晰可見,這疤痕從鬢角一直蔓延到顴骨處,似是被利刃所傷。
“我可是嚇着你了?”美婦輕聲開口,聲音自然而親切,讓人感受不到半分不適,秀眉微蹙,隱隱含着幾分自責。
安寧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搖頭,“不,一點都不嚇人。”
安寧倒不是安慰她的話,美婦臉上的疤痕確實不嚇人,在她的臉上,甚至還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讓人見了那傷疤,心中生不起半分對她的嫌惡,甚至還會憐惜,到底是誰這麼狠心,將刀子劃在了這麼一個女人的臉上?
安寧眼中滿是誠懇,那美婦人亦是看出了面前這個女子的同情,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很久很久前的傷了,早就已經不痛了。”
安寧微怔,這美婦人竟這麼看得開,絲毫沒有因爲容貌被毀而傷心,要知道,容顏對於女子來說,是多麼重要的東西,想到那婉貴妃因爲被貓抓傷,都一改溫柔可人的模樣,變得那樣瘋狂,而這個美婦人卻似一點兒都不在意一般,好似那臉上長長的疤痕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就如鼻子眼睛一樣自然。
安寧看着這個中年美婦,眼中多了幾分欣賞,不知爲何,她竟覺得這美婦有些熟悉,哪裡熟悉呢?應該是這雙眼睛吧!這雙眼睛她似在哪裡見到過。
“你是來這裡祭拜親人?”美婦開口,親切的問着安寧。
安寧看了一眼孃親的靈位,點了點頭,“之前就來祭拜過了,睡不着,遂又過來看看。”
有這美婦在場,安寧自然是不便過去祭拜孃親,便也沒有打算過去,不知爲何,她不願讓這美婦察覺她要祭拜的靈位,不過,她心中卻是對美婦人極爲好奇,目光掃過那個沒有一個字的空白靈位,試探的問道,“夫人是來祭拜誰?”
美婦人眸光閃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常,“一個多年不見的姐妹,前些時候夢到她,遂過來祭拜一下。”
敏銳如安寧,美婦人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又怎會逃過她的雙眼,這美婦人明顯就是在掩飾,對啊,那個靈位沒有寫名字,就已經代表着她不願讓人知道那靈位是屬於誰的,自然是不會告訴別人了。
姐妹嗎?想到方纔夫人跪在那靈位前的專注,直覺告訴她,倒不像是姐妹呢!反而像是更親近的關係。
安寧不由得多看了那個空白的靈位一眼。
“姑娘,不打擾你祭拜了,天色也晚了,我先回房,這寺廟雖然安全,但夜裡涼,你也早些回房歇息。”美婦人溫柔的笑着,朝前走一步,卻是倏然頓住,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微微傾斜着身子,手按摩着膝蓋處,剛纔跪得太久,這腿一動便難受得很。
安寧看出了她的狀況,上前扶住美婦人,“夫人,我送你回房吧。”
“這……”美婦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如此便多謝姑娘了,我這腿,素來有毛病,這要麻煩姑娘了。”
“不礙事。”安寧斂下眉眼,這個夫人給她感覺沒有任何不適,但是,她卻微微察覺到這個婦人似乎刻意在掩飾着什麼,或許這掩飾不是針對她一人,但二人之間卻平白豎起了一道高牆。
安寧將那美婦人送回了房間,卻發現那美婦竟住在自己的隔壁,等到美婦人進了門,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萍水相逢的美婦人不會就此走出她的生命。
安寧回到房中,很快便睡下,翌日一早,安寧出門之時,刻意看了一下隔壁。
“女施主,住在這房中的女施主一早便離開了。”清掃院子的小沙彌見到安寧,作揖說道。
安寧點頭致謝,心中卻是有些怪異,天剛亮不久,那美婦人便離開了嗎?竟這般急!
稍後安寧才知道,原來這般急着離開的人不僅僅是那美婦人,就連北燕皇帝也在一大早離開了天靈寺,在安放昭陽長公主靈位的房中,安寧看到一杯茶靜靜的放在靈位前,不用想,安寧也知道是誰留下的,想到北燕皇帝昨日對她說的話,安寧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眸光變得深沉。
離開天靈寺,安寧直接帶着碧珠回了侯府,進了聽雨軒不多久,正讓碧珠沏上一杯茶,便看到昀若走進了院子,陽光的照射下,那張本來就白皙的臉竟透着一股不尋常的慘白,整個人看着有些虛弱,就好似那日他突然失蹤後回來時的模樣。
“昀若公子是否病了?要不要安寧尋個大夫來?”安寧蹙眉,立即起身,輕聲說道,說不關切是假的,昀若自從住進了聽雨軒之後,便似成了聽雨軒的一份子,不管這個人來歷如何,背後又有些什麼,這段時間的相處,二人算是十分融洽,不僅如此,她需要的那些毒草藥草,許多都是昀若給她尋回來的。
昀若眉心蹙了蹙,看着安寧,臉上依舊是那般淡淡的笑容,“你是在關心我?”
安寧嘴角微抽,“我是怕你死在我聽雨軒,晦氣得很!”
“哈哈……”昀若竟大笑出聲來,但許是樂極生悲,笑着笑着,身體卻是一僵,一口鮮血猛地吐了出來,“噗……”
刺目的鮮紅噴灑而出,安寧身體一怔,碧珠更是驚恐的叫出了聲來,“啊……小姐,昀若公子他……”
安寧忙上前,拿出繡帕,扶着昀若,擦拭着他嘴角的鮮血,那刺目的紅,印在他白皙的肌膚上,以及雪白的袍子上,那樣的觸目驚心,“碧珠,快,快去找大夫!”
“別……不用了。”
碧珠正要按照安寧的吩咐去找大夫,昀若卻立即出聲阻止,呵呵的笑道,“放心,我死不了,若是能死,我早就已經死了。”
安寧微微蹙眉,‘若是能死,他早就已經死了’?這句話爲什麼聽着這般奇怪?好似說得他想死卻死不了一樣,又想起他之前曾說過的話,這人,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你到底是怎麼了?平日裡也不見你這樣虛弱。”安寧似責備,但言語之中卻是難掩關心。
昀若眸光微斂,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一閃而過,快得讓安寧都沒有發現,扯了扯嘴角,“出門順道給你帶了個東西回來,在藥廬裡放着。”
安寧聽到他說帶了個東西,眼睛倏地一亮,不用想,她也知道是什麼,昀若瞧見她的反應,眼中多了一絲柔和,“快些去看看吧!”
“可是你……”安寧皺眉,昀若這個樣子,她實在是有些不放心,可她還沒說完,便被昀若打斷。
“都說了我死不了,你真不去看看?你可別後悔啊!”昀若挑眉,一副高深的樣子。
安寧見他這樣,便也不再推卻,說實話,她是真的十分好奇,平日裡昀若給她帶“東西”回來,都不會如此“特別”交代,但今天他卻不一樣,可想而知,那東西定然是不一般的。
安寧鬆開他,將繡帕塞到他的手中,轉身走進藥廬,昀若看着她的背影,眉心卻是下意識的皺得更緊,似在忍受着痛苦。
“昀……”碧珠瞧見他的模樣,也是焦急了起來。
“噓!”昀若示意她噤聲,又看了那藥廬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壓制着什麼,他不該這麼早回來的,也許多待上一天,他便不會如此了,他不能讓安寧發現他的狀況,若是她知道自己……想到什麼,昀若的眉心皺得更緊,臉色甚至比方纔還要難看了幾分,若是寧兒知曉了他的秘密,又會怎麼看他?
心中浮出一絲不安,自從認識安寧之後,他越發的患得患失,親近安寧,是想讓自己的生活多些色彩,事實上,認識安寧之後,他確實開心不少,至少不似以前那般乏味的活着,但是,相處的日子越久,他就越是擔心,以安寧的聰慧,便是自己暫時瞞得住她,時間久了她也未必不能發現,以前,他倒是覺得沒什麼,發現了便發現了唄,他從來都未曾在意過,可是,現在他似乎沒那麼不在意了啊!
甚至有些害怕安寧發現他秘密之後的態度。
碧珠閉上了嘴,可是,看昀若那緊皺着的眉峰,碧珠忍不住緊咬着脣,她知道,昀若公子方纔是故意將小姐支開,他是不願意讓小姐看到他此刻的模樣。
猛地,藥廬內傳來一陣驚呼,碧珠微怔,昀若的臉上也是浮出一絲笑意,就知道安寧這小毒物看到那東西會高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昀若調息好自己,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了些許,幾乎是在那一刻,安寧的身影便出現在藥廬外,此時的她,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帶着幾分興奮之色,那雙如星辰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輝。
“你……你是哪裡得到的?竟找到這樣的好東西!”安寧激動的道,便是內斂如她,此刻也是無法掩飾自己的興奮,天知道她看到藥廬中東西的時候,是多麼的震驚,那是七星海棠的種子,《毒典》記載,七星海棠是天下十大劇毒之首,但許久都不曾出現過了,就連毒王當年也是費勁了好大的心思,纔得到一顆七星海棠的種子,培育成功後,研製出了少許七星海棠的成品毒藥,但他卻捨不得用,一直當寶貝一般保存着。
沒人知道毒王所研製出來的七星海棠之毒在什麼地方,隨着《毒典》的失蹤,那製成的七星海棠之毒也隨之沒了消息,安寧在看到《毒典》上關於七星海棠的記載的時候,還以爲這七星海棠永遠也沒法再見天日了,可今天,她的手中竟有三顆種子,這是什麼概念,安寧心裡當然明白,正因爲珍貴,所以,她得到了才如此興奮。
昀若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既然知道是好東西,那以後便對我好一些。”
“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了?”安寧挑眉,見昀若臉上的笑容,整個人的狀態似乎比起方纔好了許多。
昀若但笑不語,片刻之後,似想到什麼,昀若開口,“如果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犒勞犒勞我的辛苦,你會如何?”
“說來聽聽,我能做到的,定當全力滿足!”安寧走近昀若,相處這麼些時日,這個昀若除了那次拿《毒典》來和她交換了一個條件之外,還真沒有對她提過什麼要求,她知道,昀若給自己找來的這些毒草藥草的價值,怕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最初約定,他替自己尋這些東西,而自己提供吃住給他,顯然自己是佔了好大的一個便宜,她一直也考慮着要爲昀若做些什麼,可這個人好似無慾無求,便是她也絲毫看不出什麼東西能是他想要的,今天他倒是開口提了要求,這般直接正合她意,那麼她便不用費心思的去探尋了。
“……”昀若眸光微斂,要開口,卻又頓住,眸中似在思索着什麼,安寧等了許久,都不見他開口,便催促到,“你倒是說呀,難不成還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
“算了,我暫時沒想到,以後等我想到了再說吧!”昀若斂下眉眼,心中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將那要求說出口。
安寧見他這般,知曉他並非沒想到,而是打消了開口的念頭,心中疑惑,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昀若這般顧忌?但安寧卻也不逼他,“好,你若哪日想到了,隨時可以和我說,我能做到,就一定會答應你。”
昀若點頭,面對這樣的寧兒,他如何開口要求她,讓她一輩子陪着自己呢?一輩子啊!他和她的一輩子天差地別!
安寧得到了七星海棠的種子,卻沒有急着種下它,這東西太過珍貴,所以,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她不會輕易浪費掉。
安平侯爺帶着秦玉雙離開侯府月餘,在這段時間內,四國各國來東秦國的人也都陸續回國,那日,崇正帝專門下旨到八珍閣,讓“二公子”務必和他一起去送他們,安寧從雲錦表哥那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件事便是想到了還在八珍閣住着的海颯,那個海颯,好似等不到自己,便不會罷休一般。
安寧知道,皇上的聖旨,她是不得不從,可那海颯……若是“二公子”再出現,有了上次的經驗,她怕是很難脫身了!
隨即雲錦告訴她另外一個消息時,安寧頓時如釋重負,原來,雲錦知道自己在躲着海颯,在皇上下旨到八珍閣之時,他便告知了來宣旨的公公,“二公子”近日出了遠門兒,怕是無法趕回來替其他三國的使者送行。
如此,皇上即便是失望,也沒法說什麼,誰叫他事先沒有交代二公子,現在二公子出了遠門,便是他想遵旨也不行啊!
這樣安寧逃過一次,但是她卻知道,要是下一次再來聖旨,“二公子”怕是躲不了了,皇上那麼在意“二公子”,斷然是不會讓他就這麼“消失”的。
安寧卻也不急,到時候出現便是,至於海颯,她只能見招拆招了!
這一日,安平侯爺派人捎來書信,說他和五夫人已經在回京城的路上,不出意外,明日便可以回到府中,大夫人得到這個消息,自然是十分歡喜,不過想到秦玉雙,她心裡終究是有一個疙瘩,她幾乎能夠想象得到這次幽州之行回來之後的秦玉雙會是怎樣的得意。
“姨媽,什麼事情惹得你如此不快?”開口的是林家大少,婉貴妃的兄長,今天一早他便來了侯府中,看大夫人那難看的臉色,心中不禁暗自腹誹:現在姨媽比起以前的溫婉內斂,倒是變了不少,便是他也一眼能夠看出她的不悅,那眼神似乎是要殺人一般。
大夫人微怔,意識到林子祥的存在,掩飾的扯了扯嘴角,“瞧你說的,姨媽哪有不快,倒是你,許久不來姨媽這裡,這次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林大少爺嘿嘿一笑,怎麼看怎麼猥瑣,“姨媽,上次來見到寧兒表妹,回去之後甚是想念,所以……”
大夫人眸子一緊,瞬間明白這個侄兒的意思,這個林家大少,除了女人,還有什麼能夠讓他感興趣的呢?
前段時間的四國祭,聽說林家主事者也就是婉貴妃的父親,專門將這林家大少鎖在林家,不讓他出門,要知道,平日裡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就罷了,四國祭期間,其他三國的人也在京城,若是他出去,惹到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尤其是西陵國來的那些女子,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林大少爺被關了一個多月的禁閉,終於重見天日,前些天又傳出一個消息,說是林大少又搶了一房小妾,大夫人若有似無的看了林大少一眼,“你寧兒表妹可不像你搶的那些小妾。”
大夫人意有所指,這些時日,秦玉雙那賤人分了她太多的心思,她倒是無暇去顧及到安寧了,嫣兒在綺水苑養傷,絲毫不見好轉,一想到此,她就不甘,更是嫉妒安寧。
憑什麼雲蓁的女兒就健健康康的,而她的女兒就要躺在牀上,與一個廢人沒有什麼差別,雖然她極不願意承認嫣兒的傷難治,但這終究是事實啊!
“侄兒當然知道這點,侄兒對寧兒妹妹是真心的,不知道姨媽可否……成全了侄兒的一片真心。”林大少急切的說道,要是能夠將寧兒放進他府中的那些個小妾當中,那真的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大夫人呵呵的笑道,“成全麼?這我倒是無所謂,親上加親,不過,你這寧兒表妹如今極受侯爺看重,我看侯爺的意思,倒是有心撮合她和璃王殿下呢!”
“璃王?他算什麼東西!”林大少爺不屑的冷喝出聲,趙景澤雖然是王爺,但他林子祥也是四大世家之首的大少爺,妹妹又是皇上的貴妃,趙景澤敢跟他搶女人?
哼!真是不知好歹!
大夫人看着林大少的反應,斂了斂眉,卻沒有說什麼,過了片刻,大夫人似想到什麼一般,“你看我這記性,竟忘了要讓人將寧兒這月的花銷送過去,顧大娘……”
“姨媽……”林大少猛地打斷大夫人的話,心中一喜,滿臉真誠的起身,“姨媽,別叫顧大娘了,交給侄兒,侄兒替姨媽送過去。”
話雖如此,林大少心中卻是有着另外的盤算,他正想尋個機會和那寧兒表妹單獨相處呢!這機會不就來了嗎?心中盤旋過無數下流的想法,那寧兒表妹長得可真是漂亮,若是能偷點兒香,也不枉他今天專程來這侯府一趟。
“這……”大夫人皺眉,似有些爲難。
“姨媽,你還不相信侄兒嗎?就這麼定了,侄兒定當替姨媽辦好這件事情。”林大少說着,已經迫不及待的走出了房間,他自然是沒有問大夫人要那所謂的銀子,他堂堂林家大少,還缺這點兒銀子嗎?
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安寧,林大少的步子更是加快了些許,匆匆離開的他,卻沒有發現大夫人在他走後,那臉上浮現出的陰冷,此時,方纔的爲難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冷笑。
她知道林大少爺對安寧沒安什麼好心,便就順水推舟罷了,這個侄兒的本性,她是瞭解的,便是官家小姐他也強佔過,甚至是人家官員的妾室他也奪過,完全是一個色膽包天的地痞流氓,她以前本就有過要將安寧推給他的念頭,現在老爺想撮合寧兒和璃王,哼!
想到嫣兒對她說過的話,璃王殿下送了一件貴重的銀狐披風給她,現在璃王雖然比不得南宮天裔,但現在嫣兒的情況,若是真的好不了,那麼璃王也是不錯的,況且,現在璃王是不怎麼樣,若是以後能夠奪得那皇位,那不就……大夫人盤算着這一點,更是肯定了方纔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最好林大少爺見到安寧,起了色心,生米煮成熟飯,那麼老爺也說不得什麼了!
只要安寧跟了林大少,那未來的日子,還有天日嗎?
“哈哈……”如此盤算着,大夫人竟得意的笑出了聲來,見顧大娘進了房間,卻也絲毫沒有掩飾,“雪兒那賤丫頭呢?”
顧大娘上前應道,“夫人,您方纔吩咐雪兒回歲蘭軒了,老爺明日便回來了,你說是讓她收拾收拾,做回六夫人。”
大夫人皺眉,是這樣的,她方纔許是太過高興了,才忘了已經讓雪兒回歲蘭軒去了,這些時日她將雪兒當成下人的事情,斷然是不能讓老爺知道了,那丫頭,膽小懦弱,縱然是她有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在老爺面前嚼什麼舌根子。
聽雨軒內。
安寧看着來人,心中頓時浮出一絲不悅,她沒有想到,安平侯爺說的璃王沒來,林大少這個煞星倒是來了!
“寧兒妹妹,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林大少一進聽雨軒,看到安寧,眼中就放着光芒,那光芒,讓安寧眉心皺得更緊,整個林大少,上次在離園那次見面,倒有些人模人樣,還知道收斂幾分,但此刻,那好色的嘴臉完全沒有掩飾,如看到魚的貓,這個林大少,看來是那天在離園沒收拾夠他,竟又找上門來了。
看着那猥瑣的林大少朝着她這邊撲過來,安寧冷喝一聲,“飛翩。”
話剛落,在暗處待着的飛翩幾乎是在一瞬間便擋在了安寧的面前,看那林大少的嘴臉,手中的劍一挑,噌的一聲,劍出鞘,寒光乍現的劍端,直指着林大少。
林大少心中一怔,忙止住腳步,方纔的色心頓時好似被澆了一盆冷水,直接潑在了他的頭上,劍尖離他的咽喉只差分毫,若是方纔自己再快那麼一步,那麼這鋒利的劍怕是早就已經穿過他的咽喉,結果了他的性命了。
心中後怕,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狠狠的瞪着面前這個用劍指着他的男人,“你……你……你是誰?竟這麼大膽,敢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本少爺是誰?”
飛翩冷哼一聲,“你是誰?難不成是畜生?”
林大少臉色一青,“你說是畜生?”
“除了你,這裡還能有誰是畜生?”飛翩挑眉,手中的劍一緊,輕輕一挑,撕拉一聲,林大少的腰帶頓時挑斷,林大少心中一寒,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手亦是護住自己的下身,身體一個激靈。
“你……”林大少怒瞪着飛翩,方纔差一點兒,他的命根子就被那利劍給切掉了,現在想想都後怕,“你給我等着,我定讓你好看!”
雖不知道安寧這裡爲何多了這麼一個人,但此人的身手卻是極爲利落,自知今日自己在他面前討不到好,林大少倉惶的轉身朝着聽雨軒外跑去。
“林大少,你纔剛來,怎麼就急着走呢?你來找寧兒何事啊?”安寧看林大少那狼狽的樣子,心中覺得暢快至極,那人渣來她聽雨軒準沒好事,虧得他跑得快,要是再不走,飛翩方纔那一劍劃破的可就不只是他的腰帶了。
林大少聽到安寧那嬌柔的聲音,早已經跑出去了老遠,飛翩收好劍,冷喝一聲,“哼,小爺我便在這裡等着,看你如何讓小爺我好看!下次再敢來,不讓你留下點兒東西,我飛翩都不答應。”
林大少終於跑離了聽雨軒,才放慢了速度,看着自己被劃破的衣裳,想到方纔的事情,心中一陣怒氣,他本是爲了安寧而來,可是,剛見到安寧,卻被這般戲耍,那男人到底是誰?怎麼會出現在聽雨軒內?
“該死的!下次別被我遇上!”林大少一腳踢開擋在路中間的石子兒,怒喝道,下次他再來這裡,定不會一個人單獨前來,那個男人的有劍是麼,那個男人會武功是嗎?哼,下次他便也帶上幾個幫手,看他一個人如何打得過他一羣人!
“唔……”
一聲痛呼響起,林大少微微皺眉,看到前面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絆倒在地,眸子一緊,幾乎是本能的,第一時間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女子,眼睛倏地一亮,色心大起。
嘿,沒想到這侯府竟有這般婀娜的小丫鬟,看了看周圍沒人,嘴角微揚,“姑娘,你這是怎麼了?可需要我幫忙?”
雪兒剛從歲蘭軒出來,卻沒料到,一個石子兒不知從哪裡飛出來,正好打在她的膝蓋上,整個人也跟着絆倒在地,聽到男人的聲音,雪兒微怔,一擡眼,瞧見面前的公子,心中生出一絲排斥,不知爲何,這公子看她的眼神尤爲怪異,讓她渾身不自在。
這一擡頭,林大少看到雪兒這張漂亮的臉蛋兒,心裡更是大喜,這丫鬟比起他府中的小妾,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見四下沒人,林大少心中一橫,一個手刀砍向雪兒的後頸,雪兒猝不及防,頓時昏厥了過去,身體癱軟在林大少的懷裡,林大少看着這嬌麗的容顏,猥瑣的笑道,“沒有寧兒表妹,這個俏丫鬟倒是也入得了口。”
打橫將昏厥的女子抱起來,正好看到前面一個院落,“歲蘭軒”三個字映入眼簾,林大少當時便有了決斷,大步朝着歲蘭軒走去,能在這侯府中遇到這等美麗的丫鬟,他林子祥當真是幸運之極,老天爺都在眷顧他啊!等他收服了這個俏丫鬟,改明兒就跟姨媽說,讓她將這俏丫鬟送給自己,給她一個小妾的名份,也算是這丫鬟上輩子積德了。
夜色漸濃,安平侯爺一如往常。
錦繡閣內,不知爲何大夫人心裡總是有些堵得慌,看了看時辰,皺眉問道,“顧大娘,可有看見表少爺?”
“回夫人的話,沒有看見,天色都黑了,許是表少爺已經回林府了吧。”顧大娘挑了挑燈芯,讓燈火更加通亮,“倒是沒見雪兒呢!”
大夫人皺眉,“哼,我讓她回歲蘭軒收拾收拾,這一去就是一下午,去將她叫來,我還得吩咐她一些事情,明日老爺就回來了,她若是再不給我爭口氣,看我怎麼收拾她。”
“是,奴婢這就去歲蘭軒,將雪兒帶過來。”顧大娘福了福身,正要走出門外,卻聽得大夫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慢!”
大夫人起身,“罷了,我跟你一起去,順道看看歲蘭軒還有什麼需要添置的東西,這次老爺回來,得多讓老爺在歲蘭軒中留宿。”
一下午的時間,大夫人已經想好了該如何來對付秦玉雙了,既然老爺已經有了六夫人,那麼這個時候處置了秦玉雙,也不怕老爺往城南別院跑了,哼,秦玉雙,看她能得意多久!
歲蘭軒中,大夫人和顧大娘進了院子,聽到細微的呻吟聲與粗喘聲,大夫人皺眉,直接循着雪兒的房間,推門而入,看到的畫面卻是讓二人都是一怔,頓時僵在當場。
房間裡,碎裂的衣服散落一地,直接蔓延到牀上,而牀上糾纏在一起的兩具身體,更是讓大夫人腦門兒充血,那趴在女人身上發泄着獸慾的不是林大少又是誰?
而他身下的女子,雙手被綁在牀上,口中被布團塞着,不能言語,就連呼救都不行,但那痛苦的表情,好似恨不得死了一半,大夫人看着那張臉,看着牀上纏在一起的兩人,那林大少享受着,連她們二人出現在門口都沒有察覺。
“放肆!”大夫人怒喝出聲,頓時驚動了牀上的林大少,林大少回頭看到來人,心中一驚,顧不得許多,忙抽身離開身下的女子,匆忙慌亂的穿好衣裳,而牀上被綁着的雪兒,滿臉淚水,此刻更是驚恐至極。
“顧大娘,去給她把衣服穿上,你們兩個,收拾好,立刻給我到廳裡來。”大夫人怒火中燒,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要不是她今天來撞見,這指不定以後還會出什麼亂子,狠狠的瞪了兩人一眼,大夫人大步走出了房間,轉而進了旁邊的廳堂。
廳裡,瀰漫着一股陰沉的氣息,大夫人坐在主位上,滿臉凌厲,看着林大少和雪兒被顧大娘帶進來,“跪下!”
“夫人……”雪兒忙驚恐的跪在地上,剛叫出口,一個耳光便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疼痛從臉上蔓延開來,此刻,她還沒有從被這個男人強佔了身體的痛苦中走出來,卻又要面對大夫人的責罰,她知道,大夫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即便她是被強迫,天知道,她醒來之時,就已經遭受到這個男人的凌辱,她被綁着,連掙扎與呼救都不行,這個禽獸對她做的事情,讓她生不如死。
“你還有臉?竟做出這等事情!”大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方纔那一巴掌絲毫沒有留情。
“姨媽,你至於這麼生氣嗎?大不了,侄兒向你討了她。”林大少不以爲意的開口,他正在興致上呢,卻被大夫人打斷,心中也是帶着怨氣,這俏丫鬟的滋味兒確實不錯,就連他都有些食髓知味。
“啪……”
又一巴掌響起,這一次出手的依然是大夫人,但挨這一耳光的人卻變成了林大少,林大少莫名其妙被打,眼神一凜,“你瘋了嗎?”
他叫她一聲姨媽是尊重她,可並不代表她可以打他,就連他自己的孃親都沒有打過他耳光,更何況是這麼個姨媽?
“哼,我瘋了?我看是你瘋了纔對!你向我討了她?你以爲就那麼容易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誰?”大夫人凌厲的質問,這個侄兒平日裡在外面色膽包天也就罷了,現在,竟給她闖出這等事情來,打他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林大少總有一天會栽在這上面!
林大少微微皺眉,“不就是一個丫鬟嗎?值得你如此動怒?”
“哼,丫鬟?要是一個丫鬟也就罷了,她可是你姨父新納的六夫人,你竟敢……”大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更加是青白交加,明日老爺就要回來了,要是老爺發現這件事情,那麼事情就更加嚴重了,現在該如何是好?
林大少一聽是安平侯爺新納的六夫人,臉色頓時煞白,方纔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若是一個丫鬟,他強佔了也就強佔了,但這是姨父的妾……縱然是林大少這般紈絝,不知天高地厚,但也知道,他強佔了姨父小妾的清白,若是被姨父知曉,怪罪下來,鬧到父親那裡,他更加要吃不了兜着走。
“姨媽,是她……是她勾引我的,對,就是這個賤人勾引我的!”林大少猛地指着地上的雪兒,整個人變得激動起來,現在最好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這女人的身上,自己才能得以脫身。
雪兒心裡一驚,忙手足無措的搖頭,“不,夫人……不是我……不是我……”
她沒有勾引他,是他強迫她的,可是,這個人竟誣賴到她的頭上,雪兒的手下意識的緊握着,原本那單純的心裡終於生出的恨意,她恨,恨這個玷污了她清白的男人,恨她對自己做的一切,更加恨大夫人,是她將自己拖入了這侯府的深淵之中!
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地上的雪兒,她知道自己的侄兒是什麼德行,雪兒年輕漂亮,尤其是在成了老爺六夫人之後,更加是多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誘人風情,雖然她自己或許根本就沒有察覺,但依然會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有時候就連她看了,心裡也不禁生出嫉妒。
現在不管是雪兒勾引林大少,還是林大少強迫雪兒,事已至此,唯一的解決辦法,便只有將這事情壓下去。
大夫人走到雪兒跟前,沉默不語,冷眼相待,渾身的凌厲,壓得雪兒喘不過氣來,雪兒抓住大夫人的衣襬,“夫人……你要相信雪兒,雪兒沒有勾引他……雪兒……啊……”
雪兒還沒說完,便被大夫人一腳踢開,這般楚楚可憐,果真是個狐媚子,大夫人心裡一直都是矛盾的,她想要利用雪兒,卻又嫉妒着雪兒。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的身子已經被人佔了去,已經成了與人通姦的事實,要是老爺知道,你可明白你的下場?”大夫人的聲音對雪兒來說,好似是從地獄傳來,一聽到“老爺”二字,雪兒眼中的驚恐更加的濃烈。
大戶人家對妻妾的忠貞尤爲看重,安平侯爺身爲四大世家之一的老爺,又怎麼會容得下一個被人玷污了妾室?在這些人面前,她雪兒根本沒有解釋的資格,這個男人叫大夫人姨媽,大夫人肯定是要護着他的,那麼她唯一的下場怕只有一死!
“不,我不要死,夫人,求你救救我……求求你……”雪兒哭得淒厲,苦苦哀求,她若是死了,她生病的父親怎麼辦?還有她那未成年的弟弟怎麼辦?
“救你?”大夫人眸光微閃,眼中一抹得逞浮現,“救你也不是沒有方法。”
雪兒眼睛頓時一亮,“夫人,只要你肯救雪兒一命,雪兒以後無論什麼事情都聽夫人的。”
“當真?”大夫人眯了眯眼,看着一心求活着的雪兒,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即便是在雪兒面前,她也沒有掩飾,此刻,大夫人方纔的怒氣稍稍有所平息,現在她手中等於握着了雪兒的一個天大的把柄,甚至還比那張賣身契更加有用。
雪兒忙不迭的點頭,她要活下去,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好,我這裡是有一個辦法,你們都給我記住,今天的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你們兩人從來未曾見過面,若是誰敢將這事情泄露了出去,那後果你們自己知曉。”大夫人冷聲開口,目光一一掃過雪兒,林大少,以及顧大娘,幸虧知道這事情的人不多,這兩個當事人是不敢說出去的,而顧大娘是自己的貼身丫鬟,跟了她這麼多年,自然跟她是一條心,那張嘴也很緊,只要他們四人不說,這事情就能夠隱瞞得下去。
“姨媽,侄兒知道了,侄兒不說,不說。”林大少鬆了一口氣,只要姨媽不揭穿他,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你還不快離開這裡,記得小心些,別讓任何人看見,直接回府,若是有誰問起,你就說在錦繡閣陪我喝茶。”大夫人聲音拔高了幾分,打量了一番衣衫不整的林大少,眉心緊皺,若不是他身後有林家,他怕是早已經被人亂棍打死了,不知禍害了多少人,稍早還寄希望他去收拾一下安寧,卻沒料到,他竟給她闖出了這般禍事。
“是,是,是,侄兒這就離開。”林大少匆忙的攏好自己的衣衫,轉身走出廳堂,臨出門時,還刻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嬌弱不堪的雪兒,心中暗道:這麼一個水靈銷魂的姑娘,怎的就是那安平侯爺的妾呢?那安平侯爺都足以當她爹了,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若是跟了他……林大少又是一聲嘆息,真是可惜了,這麼好吃的肉,以後怕是吃不到了!
林大少走後,大夫人又厲聲交代雪兒,“還不快收拾收拾,明日老爺就回來了,我是可以替你隱瞞,但你若是讓老爺自己發現了端倪,那麼我也救不了你了!”
丟下這一句話,大夫人便帶着顧大娘,大步離開,好似多在這裡待一會兒,都會平添她的怒氣。
所有人都走後,房間裡只剩下雪兒一人,她知道,或許瞞得了老爺,但是,自己的把柄卻已經被大夫人握住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雪兒整個身體癱軟了下去,匍匐在地上。
想到方纔發生的事情,雪兒的身體顫抖了起來,淚水不由自主的往外流,但好似想到什麼,雪兒便堅定的將臉上的淚水擦掉,緊咬着脣,手緊握成拳。
她想要活下去,不僅僅是因爲爹爹和弟弟,還因爲她心中那強烈的不甘,想到那日在大廳裡,聽到的那個二小姐說的那一句話。
‘要想在這侯府活下去,流淚是最要不得的,收好眼淚,讓自己變得強大,纔是硬道理。
是啊!她已經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她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呢?她不死,定要變得強大!大夫人,還有那個禽獸,她一定不會這樣放過他們!
翌日,整個安平侯府似變了一番氣象,一大早,大夫人便吩咐管家和顧大娘張羅着,準備迎接安平侯爺回府。
到了午時,大夫人以及六夫人,還有安寧以及安蘭馨都到了侯府門外站着,等待着安平侯爺的馬車回來,安寧不屑迎接安平侯爺,她來的目的,不過就是看好戲罷了,想到前世秦玉雙這次幽州之行回來所帶來的“好消息”,嘴角微微上揚,前一世,大夫人氣得當場暈厥了過去呢!這一世,她當然不能放過看她好戲的機會!
“怎麼還沒到?管家,快去看看,老爺進城了沒有?”大夫人催促道,都已經到晌午了,莫不是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管家領命,剛離開一會兒,人便又匆匆的趕了回來,“回來了,回來了,老爺的馬車回來了。”
大夫人心裡一喜,果然看到街角轉彎處,馬車緩緩行駛了過來,大夫人沒有等馬車過來,反而是迎向了那馬車,等到馬車終於停下來,大夫人帶着衆人跪在地上,“恭迎老爺回府。”
隨即起身,高興的親自上前撩開簾子,“老爺……”
正此時,卻只見安平侯爺小心翼翼的扶着五夫人秦玉雙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笑意,“玉雙,你慢着點兒。”
安平侯爺的注意力全在秦玉雙的身上,連看都沒有看大夫人一眼,大夫人瞧見安平侯爺對秦玉雙的呵護勁兒,心中的妒意更是高漲了起來,不理會靠在安平侯爺懷中那滿臉得意的秦玉雙,徑自柔聲對安平侯爺說道,“老爺,妾身已經等候多時了,老爺快些進府,妾身準備了一大桌宴席,替老爺洗塵。”
安平侯爺微微皺眉,但瞬間又舒展開來,“辛苦你了,對了,今天就免了大魚大肉,玉雙怕油膩,讓人重新準備一些清淡有營養的東西,給玉雙補補身子。”
大夫人微怔,看向秦玉雙,瞧見她臉上的笑容,頓時覺得格外刺眼,尤其是她小心翼翼放在小腹上的手……一個猜測浮出腦海,大夫人心中一緊,不願相信她所猜想的,但又聯繫起方纔安平侯爺說的話,終究還是扯了扯嘴角,“老爺,五妹是不是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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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小高氵朝,就要來臨,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還有鑽鑽~
九十章 防不勝防被害小產
大夫人這話一問出口,幾乎是所有人包括安蘭馨以及那些下人都是不可思議的擡眼看向馬車上靠在安平侯爺懷中的五夫人,他們在這府中待的時間不短了,五夫人從進了侯府開始,肚子一次消息都沒有傳出來過,下人們暗地裡都在議論,說五夫人是不生蛋的母雞,現在五夫人當真是懷上了?
所有人都等待着答案,大夫人雖然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但手卻是緊緊的握成拳頭,指骨泛白。
“哈哈……夫人好眼力啊!玉雙正是有喜了,我安平侯府又要添新丁了。”安平侯爺朗聲說道,老來得子,自然是無比高興的,便是他再冷情亦是如此,再加上上一次四夫人楊木歡懷了身孕,他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便被嫣兒那丫頭害得小產了,還沒來得及高興,那孩子就沒了,如今五夫人傳出好消息,此時,他心中的興奮是成倍增加的,他一心希望着玉雙的肚子裡懷的是個大胖小子纔好啊!
“老爺……瞧把你高興的,這還要等好幾個月,我們的孩兒纔會出來呢!”秦玉雙柔聲嬌嗔,整個身體幾乎都是掛在了安平侯爺的懷中,她高興啊!她心心念念都想懷上個孩子,這麼多年的願望,終於在這次幽州之行中傳來了好消息,她怎能不高興?幽州真是她的福地啊!誰能想到這麼多年都沒有求到的事情,這麼短短的月餘,就讓她如願了呢!
大夫人在安平侯爺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之時,整個人就徹底的僵住了,秦玉雙懷孕了?這怎麼行?她這麼多年的算計,就是讓秦玉雙無法懷孕,可是,竟讓她在這次幽州之行中鑽了空子,臉上依舊笑着,可是,心裡不斷流竄着的氣血,卻猛地上涌,看着安平侯爺對秦玉雙呵護備至的模樣,身體一軟,整個人頓時昏厥了過去。
“夫人……夫人……”下人們還沒有從五夫人懷孕的消息中回過神來,便聽得顧大娘緊張的叫喚道,看向大夫人,只見大夫人倒在地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似受到了什麼刺激。
“呀!大姐……”秦玉雙皺眉叫道,看到大夫人這般激烈的反應,心中浮出一絲得意,哼!找了個六夫人和她爭寵,現在自己懷上了老爺的骨肉,老爺自然會對自己更加寵愛,若是她肚子裡懷的是一個兒子,那麼劉香蓮想跟她鬥,以後怕是更加沒有資格了!
心中雖然如是想着,但臉上卻是帶着關懷,看了看大夫人,隨即咬着脣將安平侯爺摟緊了幾分,“老爺,大姐她……是不是不希望看到玉雙懷孕啊?”
楚楚可憐,不是指責,而是自責,但正是這樣,更加激起了安平侯爺的怒氣,安平侯爺冷冷的看着暈厥在地上的大夫人,大夫人是怎樣的人,他是知曉的,以她的性子,怕是真的容不得這個孩子,斂了斂眉,安平侯爺沉聲吩咐道,“以後五夫人就在無雙閣內,任何人不得進去打擾,吃的用的,都要格外小心,這一點管家你要好好注意着,顧大娘,等你家主子醒來,告訴她,好好當她的大夫人,若是再動什麼歪心思,到時候,我定不饒恕!都散了吧!”
說罷,安平侯爺將秦玉雙抱下馬車,小心翼翼的攬在懷中,二人丟下一干人等,徑自進了侯府。
餘下的衆人都神色各異,老爺竟當衆說出這番話,可見對五夫人懷孕之事的重視,而地上暈厥過去的大夫人……顧大娘皺了皺眉,老爺平日裡都會給大夫人一些面子,但今天……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般警告大夫人!
“還愣着幹什麼?快些將夫人扶進去。”顧大娘指使着下人,現在也無暇去考慮太多,最重要的是等夫人醒來,再看夫人有什麼打算,夫人竟爲五夫人懷孕之事而昏厥了過去,可見受到的刺激不小啊!
下人忙按照顧大娘的吩咐動了起來,安蘭馨自從聽到五夫人懷孕的消息之後,整個人也在那一瞬間愣住了,她所擔心的是秦姨娘會不會因爲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冷落了她?
小小的她,心中滿是不安,緊緊咬着脣,萬一秦姨娘真的因爲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
安蘭馨猛地看到了安寧,下意識的上前,抓住安寧的手,“二姐姐……”
她心裡害怕,不知爲何,她從二姐姐的身上感受到了安全的氣息,這些時日,二姐姐教她畫畫,可是,無論自己怎麼討好她,她對自己總是淡淡的,雖然也是笑臉相對,但她卻隱約覺得二姐姐排斥着她,不喜歡她。
想到那日自己偷了二姐姐邀請帖的事情,安蘭馨的脣越咬越緊,二姐姐她定是因爲這件事情在責怪自己!
安寧微怔,看着又長高了許多的安蘭馨,緊皺的眉,閃爍着不安的雙眼,聰慧如安寧,又怎麼會看不出安蘭馨此刻心裡到底是在擔憂着什麼,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安寧卻也只能在心裡嘆了口氣,楊木歡臨死都想着爲安蘭馨做打算,可她又怎會料到,正是她的算計,極可能會害了安蘭馨。
安蘭馨抓着自己,無非是想讓自己憐憫她,可是,對於這個三妹妹,她是怎麼也生不出憐憫之心,想到前世安蘭馨的手段,又想到這個小丫頭曾經的那些小心思,眉心蹙了蹙,裝作不看不明白她的不安,笑了笑,回握着她的手,“馨兒,怎麼了?秦姨娘要給馨兒添個小弟弟了呢!馨兒不開心嗎?”
安蘭馨看着安寧的笑臉,“二姐姐……我……我……馨兒是開心的。”
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她不開心,她怎能開心?這件事情帶給她的只有擔心,哪來什麼開心?
此刻,她竟覺得,自己好無助,沒了孃親,大哥又只顧着功名,根本無暇顧及她,現在是不是又要快沒了秦姨娘的疼愛了?她也有些後悔,後悔當初爲何要惹二姐姐不快,在這後府中,若是硬要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人的話,那人或許就是二姐姐,可是,如今二姐姐對她已經生出了排斥,她又能怎麼辦呢?
她喜歡將軍,即便是嫉妒二姐姐,可她也應該隱忍一段時間,只要自己羽翼豐滿,那個時候再爭取將軍,她便什麼都不怕了!
“快些去看看你秦姨娘吧!秦姨娘終於實現了願望,定是十分開心。”安寧催促着安蘭馨,眸光微斂,讓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安蘭馨鬆開了安寧的手,更加覺得不安了起來,但她還是堅持着,走進了侯府大門,心中盤算着,或者自己趁着秦姨娘還沒有生下弟弟之時,好好討好秦姨娘,那麼到時候秦姨娘或許會看在她聽話的份兒上,依然會照顧着她。
安寧站在侯府門口,看着“安平侯府”幾個大字,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安平侯府,她要看着它亂了,看着安平侯府一步一步走向破滅!
無雙閣內,秦玉雙一直被安平侯爺攬着進入了房間,安平侯爺吩咐了管家許多事情,依舊沉浸在喜悅當中。
榻上,秦玉雙靠在安平侯爺懷中,滿心甜蜜,自從第一次害喜,意識到自己懷了身孕之後,她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有消失過,“老爺,等到我們的孩兒生下來,老爺可要給他最好的,不然玉雙可不答應。”
“好,我一定給他最好的。”安平侯爺笑道,眼中不似以往那般冰冷。
“老爺,你說,我們的孩兒會長得像誰?”秦玉雙輕撫着自己的小腹,雖然那裡依舊平坦,但她感受得到他的存在,她剛害喜不多久,可也折磨得她夠嗆,不過,再多的苦,她也能夠承受,只要能夠在幾個月之後替老爺生下一個小公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肚中的孩子會是她這輩子的依靠,老爺現在是很寵她,但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她出生青樓,自然是知道再過些年,等到紅顏真的老去,便是再想爭寵,也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孩子纔是她真正的依靠!
不過現在,她正得寵,便要將老爺的寵愛全部佔據着,尤其是不能便宜了那個劉香蓮!
想到方纔劉香蓮聽到她懷孕的消息,竟昏厥了過去,哼,她早猜到劉香蓮知道自己懷孕,肯定是要受打擊的,可沒有想到,她竟在那樣的場合,當着老爺和侯府下人的面昏厥了過去,當真是讓她心中暢快至極。
“要是有一雙和你一般美麗的眼,那就好了。”安平侯爺柔聲說道,眼神之中更是多了幾分溫柔。
“真的?”秦玉雙滿心歡喜,卻沒有發現抱着她的男人,此刻眼中竟有些異樣一閃而過。
“玉雙,你且在府中好好休息,這段時間舟車勞頓,你又懷有了身孕,可別疏忽了。”安平侯爺交代道,將秦玉雙從他的懷中拉起來。
“老爺,你要去哪兒?”秦玉雙卻不幹了,自從懷了身孕之後,她的膽子倒是也大了幾分,她知道,自己懷孕,老爺不會對她怎樣,現在老爺要離開無雙閣,莫不是要去歲蘭軒?
想到那個十九歲的年輕六夫人,秦玉雙不由得警惕起來。
“今天回了京城,自然是要進宮面聖,幽州的事情辦得很順利,等我彙報了皇上,皇上說不定還會獎勵於我。”安平侯爺斂眉說道,重新換上了一套衣裳。
秦玉雙聽說是面聖,不疑有他,便沒有再說什麼,親自將安平侯爺送到無雙閣外,又將心思放在了肚中的孩子上,這些時日她可要好好留意才行,那劉香蓮萬一有起什麼歹心……想到此,秦玉雙便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此時她想着別的事情,自始至終都沒有去注意安平侯爺臨走之時,並非是穿着朝服。
大臣進宮面聖,自然是要穿朝服的,沒穿朝服,只是穿了一身錦衣的安平侯爺自然不是去什麼皇宮,他要見的,也自然不是皇上,要向皇上彙報,那也得等到明日早朝。
此時的安平侯爺坐在馬車上,馬車朝着城南的方向駛去,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安平侯爺嘴角自然而然的上揚,那溫柔是在安平侯府內無法見到的,哪怕是在得知秦玉雙懷孕時的他,也不及他此刻的柔情。
馬車在一處幽靜的院子外停下,安平侯爺下了馬車,步履匆匆,倒有幾分歸心似箭的模樣。
“老爺……老爺回來了。”院中的下人看到安平侯爺,忙歡喜的叫道,隨即,一個五旬老者聽到聲音,忙從大廳迎了出來,“老爺,您回來了。”
“程伯,夫人呢?”安平侯爺急切的問道。
“夫人和小姐在後院兒呢!小姐昨日作了一首詩,得了夫人的讚賞,小姐找夫人討賞,拉着夫人要夫人和少爺陪她玩呢。”程伯是這個院子內的管家,滿臉慈愛,提起夫人和小姐之時,臉上的笑意亦是掩飾不住。
安平侯爺臉上的溫柔更濃,“那丫頭就知道折騰,別累壞了她娘!對了,夫人這段時間,可有出去?”
程伯怔了怔,遂答道,“有,夫人前些時候去了一趟天靈寺,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回來了。”
“哦?天靈寺?”安平侯爺微微皺眉,她又去天靈寺了嗎?“可有派人保護?”
“這……老爺,夫人說天靈寺是佛家重地,自然是安全的,所以……”程伯諾諾道,他雖然不說,但也知道老爺對夫人的態度,明着是保護,但實際上,他卻是在保護的同時,監視着夫人,夫人住進了這個院子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夫人出去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每一次出去,都是上天靈寺拜佛。
“好了,你且下去吧!我自己到後院兒去就行了,對了,準備一些夫人愛吃的菜,送一些酒來。”安平侯爺沉聲交代,但心思依舊沒有從方纔得到的消息中轉回來。
不多久,安平侯爺便到了後院,遠遠的便聽到一個歡快的聲音,“娘,你看,念兒把哥哥都打趴下了呢!”
十三歲的女娃笑聲如銀鈴一般,無憂無慮,整個人騎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滿臉的得意。
“快些起來,你把哥哥的衣服都弄髒了。”婦人溫和的聲音響起,有些責備,但更多的卻是無奈與寵溺。
被喚作念兒的小姑娘卻並沒有從少年的身上起來,反而是抓着少年的衣裳,“念兒將來要做一個女將軍,哥哥現在就是念兒的戰馬!”
“哈哈……好一個女將軍,我家念兒竟有這般志向!”安平侯爺看着院中的三人,渾身沒有了絲毫在安平侯府的淡漠,大步走向母子三人。
念兒看到安平侯爺,忙從少年的身上起來,歡喜的朝着安平侯爺奔去。
“爹爹……”念兒靠近安平侯爺,張開雙手,安平侯爺亦是展開了雙臂,迎接着念兒的到來,念兒一個騰身,就着安平侯爺的手,攀到了他的身上,雙手圈住安平侯爺的脖子,重重的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爹爹,你好久都沒來看念兒,念兒還以爲爹爹忘記念兒還有孃親和哥哥了呢!”
“怎麼會?爹爹怎麼會忘記念兒丫頭?爹爹最疼的就是你了呀!”安平侯爺捏了捏她玲瓏的鼻子,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那娘呢?爹爹不疼娘嗎?”念兒轉身看向在哥哥身旁站着的美麗婦人,笑得促狹。
美婦人臉色微窘,隱約有兩抹紅暈爬上臉頰,在安平侯爺和念兒的注視下,走向二人,“念兒,休得在爹爹面前放肆,快些下來,都這麼重了,別累着了爹爹。”
美婦人聲音溫柔如水,被安平侯爺那灼熱的視線看着,倒是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爹爹最愛的就是你娘了,怎麼會不疼你娘呢?”安平侯爺情不自禁的拉着美婦人的手,“楚楚……”
好些日子不見,她依舊讓他移不開眼,看着這張已經刻入了他心底的面容,安平侯爺滿眼的柔情,目光落在她臉上那道淺淺的疤痕上,眸子一緊,多了幾分憐惜,擡手輕撫着那淡淡的疤痕,眸中神色變幻。
“哈哈……爹爹愛娘,念兒也愛娘!”念兒從安平侯爺的身上下來,刻意推了楚楚一把,楚楚身體頓時往安平侯爺的懷中栽去,安平侯爺自然是順手便將她摟在懷裡。
“念兒!”楚楚皺眉,看着調皮的女兒,無可奈何。
安平侯爺卻是十分滿意女兒的小動作,看了念兒一眼,只見念兒已經跑向了她的哥哥,朝着他們二人揮手,“爹,娘,你們說說悄悄話,念兒和哥哥到一邊兒玩去。”
說着,那小巧玲瓏的身影便跑開了,院子裡隨即剩下了安平侯爺和楚楚二人。
程伯準備好了酒菜,直接送到了後院兒的涼亭裡,安平侯爺和楚楚二人坐在涼亭中小酌。
“聽說……你去了天靈寺?”安平侯爺開口,帶着幾分試探的意味兒。
那替安平侯爺倒酒的手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嗯,是去了一趟。”
楚楚並不隱瞞,放下手中的酒瓶,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妾身見你出遠門,心中有些不安,那晚又做了個噩夢,夢到……”楚楚斂眉,神色之中似乎有些害怕,頓了頓,繼續開口,“所以妾身就去了天靈寺替老爺祈福,順道將前些時候繡的錦囊請方丈大人加持了,老爺……”
楚楚將手中的錦囊遞到安平侯爺的面前,安平侯爺心中一緊,方纔他還有些懷疑,但此刻看到楚楚的心意,頓時滿臉自責,手伸向楚楚,握住錦囊的同時也握住了她的手,“楚楚,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懷疑你。”
楚楚這麼慧黠,自己方纔的試探,定然被她看出來了,她雖然不說,但正是這樣,他卻更加自責。
“老爺,你不希望我出去,是因爲你怕我受到傷害,你的心意,楚楚怎麼會不明白?”楚楚任憑她的手被安平侯爺握着,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想到自己去天靈寺的真正目的,楚楚斂眉,表面上卻沒有絲毫異樣,揚起一抹笑容,“老爺,再喝一杯吧。”
抽回手,重新拿着酒瓶,替安平侯爺倒酒,安平侯爺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這般柔情似水,早已經將安平侯府那幾個女人拋諸腦後,在他的心裡,便只有楚楚纔是他的妻子,這裡纔是他的家!
這一夜,安平侯爺沒有回侯府,而安平侯府內和這個別院內的氛圍卻是天差地別。
安平侯府,錦繡閣內。
牀上,大夫人猛地睜開眼,一有了意識,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方纔聽到的消息,被單下的手緊握成拳,懷孕了!秦玉雙那賤人竟然懷孕了!
胸中一股怒火迅速的竄了起來,想到自己曾經做的手腳,大夫人滿心的不甘,誰能夠料到,這一次幽州之行會讓秦玉雙避開了她的算計?
“夫……夫人,您醒了。”六夫人雪兒在牀邊守着,見到大夫人醒來,忙上前扶她。
“老爺呢?”大夫人首先問道,看到雪兒年輕漂亮的臉蛋兒,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兒。
雪兒目光微微閃爍着,欲言又止,大夫人更是來氣,“啞巴了?我問你老爺呢?”
雪兒瑟縮一下,“老……老爺……老爺他一回侯府,就和五夫人進了無雙閣,之後……之後雪兒就不知道了。”
“無雙閣!秦玉雙那賤人是要霸佔着老爺嗎?”大夫人咬牙切齒,掀開被子,太過激動的她,卻沒有看到雪兒正在此時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怒火攻心的她,一想着老爺和那秦玉雙在一起,她就恨不得跑到無雙閣去,將老爺拉出來。
“夫人,你消氣,彆氣壞了身子。”六夫人在一旁關切的道,“許是因爲五夫人剛有了身孕,老爺在乎孩子,所以纔在無雙閣陪着五夫人的,等到老爺記起了夫人,自然會過來看夫人的。”
“身孕?哼,秦玉雙她以爲她有了身孕就了不起了嗎?能不能生得下來還是兩回事。”一提起秦玉雙有身孕,大夫人的怒火更是高漲。
“夫人,你……”六夫人聽着大夫人的意思,眸光微斂,“夫人你是說,要害了五夫人肚中的孩子?那老爺……啊……”
“啪……”六夫人還沒有說完,大夫人便一巴掌打到她的臉上,同時也打斷了六夫人的話,“你亂說什麼?小心你那一張嘴,害五夫人肚中的孩子?那也是老爺的孩子,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你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壞了我的名聲,仔細你的皮。”
“是,雪兒亂說的,雪兒再也不亂說了。”六夫人捂着臉,忙討饒,緊咬着脣,心中卻是恨恨的,便是她也看得出大夫人容不下五夫人,更加容不下五夫人肚中的孩子。
或者,大夫人真的要動手!
這個猜測在雪兒的腦海中成型,想到大夫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雪兒掩藏在袖口下的手緊握成拳,心中也是暗自盤算着。
“行了行了,快些回去,若是老爺能夠到你歲蘭軒去便好了,你也給我爭氣着點兒,五夫人如今懷了身孕,以她對孩子的期盼與在意,怕是不會執意留老爺過夜的,你且藉着這個機會,一定要拴住老爺,不然……昨天那件事情你還記得,後果你也是知道的,你自己掂量着辦吧。”大夫人冷聲吩咐道,支開雪兒,她現在必須好好靜一靜。
“是,雪兒告退。”六夫人忙福了福身,不敢多做逗留,匆匆出了錦繡閣,一路上,她卻是不斷想着大夫人方纔的話,若是大夫人真的要害五夫人肚中的孩子,那麼……她現在該怎麼辦?想了許久,直到經過聽雨軒之時,六夫人不由得頓住了腳步,聽雨軒內,燈火通明,院子裡傳來兩個歡笑聲,似在談着什麼樂事,六夫人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院門走去,她多久沒有聽到過如此真切的歡笑聲了呀,自從進了侯府,她便一直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聽雨軒,這是府中二小姐的院子,她和二小姐沒有什麼交集,便是平日裡遇見,也只是點點頭而已,但二小姐給她的感覺卻是極好的,雲淡風輕,好似置身所有事情之外,尤其是那一日二小姐給自己留下的那一句話,想到那句話,六夫人咬了咬脣,想要進去,剛到了院門處,可是一想到大夫人,她卻是收回了邁出去的那一步。
她聽說,大夫人似乎十分嫉恨二小姐,她雖然不明白是爲什麼,但這個時候,若是讓大夫人知道自己進了二小姐的院子,她的日子怕又難熬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六夫人終究還是轉身朝着她自己的歲蘭軒走去……
聽雨軒內。
“方纔那身影好像是六夫人,她來幹什麼?”碧珠從廳中望出去,那抹身影剛好落入了她的眼裡,“可怎麼站那麼久不進來,反倒是又轉身走了。”
安寧也是看到了那一抹身影,斂了斂眉,“怎麼?你還想和六夫人做朋友不成?”
“哪敢啊!六夫人是主子,碧珠不過是一個小丫鬟。”一直以來,碧珠都是憐憫六夫人的,只因爲她們都是出身貧苦,可她卻從來沒有過要和六夫人做朋友的心思。
“什麼丫鬟不丫鬟的,你如今手上掌握着的這些賬本,誰還敢說你碧珠姑娘是丫鬟呀?”安寧促狹道,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才和碧珠開開玩笑,不過,碧珠的接受能力確實是不錯的,自從她將賬本交給了碧珠之後,每次表哥讓人暗地裡送來的賬,都由碧珠來看,她想,等到她們出了侯府,碧珠就可以到店中去接觸一些經商的東西,過不了多久,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前日裡收到雲錦表哥的消息,說是他們的府邸已經快建成了,不過想到表哥所選的地址,安寧卻是皺了皺眉,竟在宸王府的隔壁,這……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過不了多久,他們便要成爲鄰居了呢!
“那倒是!”碧珠揚了揚下巴,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小得意,現在的碧珠,可不再是以前那個碧珠了,不過這一切都是小姐賜予她的,這輩子,她都會是小姐的丫鬟!
無雙閣。
天一黑,秦玉雙就讓管家吩咐人準備了飯菜,等待着安平侯爺回來,可是,此刻夜已深了,依然沒有見着老爺的身影,老爺莫不是去了歲蘭軒?秦玉雙找來管家問了個究竟,卻沒有得到任何結果,索性就讓下人將一桌飯菜都撤了去。
坐在梳妝檯前,秦玉雙手中拿着一張紙,上面羅列着十幾味藥材,這便是四夫人楊木歡臨死之時給她留下的禮物,這麼多年了,她終於懷孕了,她自然是將這功勞歸到了這張藥方上。
定是她前些時日用這藥方調理好了身子,纔會有了收獲。
“四姐,玉雙要謝謝你了,等到玉雙肚子裡的孩子生了下來,玉雙定會帶着孩子去祭拜祭拜你,另外,你且放心,你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你的女兒安蘭馨,玉雙也一定會好好照顧着。”秦玉雙對着那張藥方低聲呢喃,小心翼翼的將藥方疊好,這東西她可不能丟了,這麼好的寶貝,她自然是要好好的留着。
沒有等到安平侯爺,秦玉雙自知自己的身子不同往日,要格外小心,等不到,她便不等,休息好,養好身子纔是最重要的,在福兒的伺候下,秦玉雙上了牀,很快便睡着了,可是,到了半夜的時候,卻突然難受得醒了過來。
“福兒……福兒……”秦玉雙大聲叫道,不知爲何,她的胸口堵得慌,好似被一塊大石頭壓着,難受得很。
外間的福兒聽到聲音,也是從夢中驚醒,忙匆匆的進來,滿臉的緊張,“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福兒將燈點亮,看着牀上捂着胸口的五夫人,五夫人現在懷有身孕,事事都要格外小心,見她這般難受的模樣,福兒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去給我倒杯水,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難受得慌。”秦玉雙皺眉,交代道,掀開被子,徑自從牀上起來,走到榻上坐着,不知爲何,伴隨着這心悶的感覺,她感到一絲不安,但卻不知道那不安是從何而來。
福兒很快便端上了水,秦玉雙喝了,坐在榻上,卻怎麼也睡不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秦玉雙對着福兒吩咐道,“這些時日,你要尤其注意着點兒,你可不要忘記了,被六夫人鑽了空子的那天晚上,你端給我喝的湯裡,是被人下了藥的,幸虧那是普通的蒙汗藥,只能讓我沉睡,但要是再有人下藥,威脅到我肚中的孩兒……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福兒身體一怔,忙跪在地上,“福兒知錯,那日是福兒的疏失,不知道大夫人她們對那湯動了手腳,福兒……”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那湯是怎麼被下了藥的,那日,五夫人雖然沒有過分的責怪她,但她卻看得出夫人的不悅。
“好了,快些起來,以後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就是了,我和未來的小少爺都要麻煩你照顧了,等到小少爺出生之後,我自然是不會忘記你的好。”秦玉雙看了福兒一眼,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責怪,福兒是她的貼身侍女,收買了她,才能給自己和孩子博得更大的安全,大夫人必然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就這樣把孩子生下來的,大夫人的性子,她多少有幾分瞭解,表面上溫婉賢惠,知書達理,但實則就是一個陰險小人,卑鄙善妒不說,還心狠手辣,上次要將她填井,就已經有了想置她於死地的心思了,就連老爺今天的話中也帶着對大夫人的警告,想來,她對大夫人的防備要更加嚴密纔是。
“謝謝夫人,福兒一定會注意的,不會那般大意了。”福兒起身,聽五夫人說不會忘記她的好,心裡自然是開心的,在這府中,主子地位高了,她們伺候的下人的地位也會跟着提高,就像那大夫人身旁伺候着的顧大娘一樣,若是五夫人真的給老爺生了個小少爺,那麼五夫人在府中的地位定不會低了去,大夫人雖然是正室,但她卻沒有兒子,唯一的一個女兒大小姐,如今也是躺在牀上,人不人鬼不鬼的,連牀都下不來,整天在綺水苑以打罵下人爲樂,跟個瘋子沒有什麼兩樣了。
大小姐指望不上,大夫人以後在這府中的地位,怕是難說了。
這一夜,秦玉雙到了天亮時分才睡着,卻也只是躺在榻上,剛睡着不多久,福兒卻叫醒了她,秦玉雙睜開眼,心中因爲被打擾了睡眠,多了一絲不悅,“什麼事?我不是說過嗎?我睡覺的時候,不許人打擾。”
“五夫人……”福兒滿臉爲難,正開口,身後便響起的聲音便打斷了她的話。
“五妹,這都快晌午了,你還沒起呢?五妹真是好福氣。”大夫人的聲音傳來,人已經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顧大娘,瞧見秦玉雙躺在榻上,微微皺眉,“喲,五妹怎的就在榻上睡着了?你現在的身子可不同往日,這榻上總歸是沒有牀上來得舒服,萬一折騰到肚中的孩子,可又如何是好?”
秦玉雙看着大夫人那滿臉的笑,心中暗道虛僞,但面上卻是扯出一抹笑容,“讓大姐操心了,大姐來我無雙閣可是有事?”
“有事,當然有事。”大夫人徑自坐在榻上,親暱的拉着五夫人的手,“你我姐妹,姐姐來看看妹妹,你說算不算大事?妹妹如今有了身子,我這個做姐姐的,當然要關心照看着,你我都是老爺的妻妾,做什麼事,都還不是爲了那一個男人。”
秦玉雙心中冷笑,“如果我沒記錯,昨日姐姐聽說玉雙懷孕,可是氣暈了過去呢!”
冰冷的語氣,絲毫不掩飾她的諷刺,話落,果然看到大夫人臉上慘白了幾分,呵呵的笑道,“妹妹定是誤會了,姐姐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因爲這個而生氣,還氣暈了呢?這話要傳了出去,我這個大夫人怕是沒臉見人了。”
秦玉雙臉上依舊笑着,但心中卻是暗自腹誹:你劉香蓮,還有臉麼?
大夫人見秦玉雙不說話,頓了頓,又繼續開口,“你和老爺去了幽州,這府上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由我來打點着,爲了迎接你和老爺回府,姐姐我一大早就在府門口等着,許是身體虛弱了些,才支撐不住,給暈厥了過去,妹妹莫要誤會姐姐了。”
“哦?是嗎?那玉雙該真的是誤會姐姐了。”秦玉雙嘴上雖如是說着,但心裡卻是不以爲然,誤會?她哪有誤會她?她秦玉雙可是將這劉香蓮看得清楚明白得很呢!
“妹妹,你懷了身孕,姐姐今早特意讓顧大娘熬了碗湯,當年我懷嫣兒的時候,也曾喝過呢!不僅補身,還對改善害喜的症狀頗爲有作用。”大夫人說着,給一旁的顧大娘使了個眼色。
秦玉雙這纔看到顧大娘的手中端着一個碗,小心翼翼的模樣,似十分在意那裡面的東西,秦玉雙一看到那湯,心中就警惕了起來,昨兒個夜裡,她纔對福兒交代了那些事情,沒想到今天一早,大夫人便動手了嗎?還是親自將湯送過來!
補身?哼!秦玉雙在心中冷哼,大夫人怕不是懷着替她補身的目的吧!
“大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玉雙剛醒來,沒什麼胃口,福兒,快些將顧大娘手中的湯接過來,莫要讓顧大娘勞累了,大姐,你看我等會兒喝成嗎?”秦玉雙有些爲難的詢問,剛起的她,確實看着有些虛弱的模樣。
大夫人皺眉,“這怎麼行?妹妹,湯涼了味道就不好了,你還是先喝了吧!”
說話間,已經將湯碗從福兒的手中接了過來,親自舀起一勺,喂到秦玉雙的嘴邊。
秦玉雙越發覺得這湯中有問題,又怎麼會按照她的意思喝下去,這一口喝下去了,自己肚中的孩子怕是要難保了,她怎能拿孩子來冒險?
“大姐,玉雙是真的不想喝,玉雙剛起,有些不舒服,也沒胃口,大夫人如果沒別的事情,玉雙就不親自送了,福兒,你替我送送大夫人和顧大娘。”秦玉雙臉色微沉,方纔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現在,絲毫不見溫和,徑自下了逐客令,她可不管面前的是不是大夫人,也許正是大夫人,她才這般下逐客令。
大夫人臉色倏地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便又恢復如常,“既然妹妹不舒服,那姐姐我就先走了,不過這補湯真的不錯,我放在這裡,你要是有胃口了呢,就嚐嚐,姐姐可是爲你好,明日裡,姐姐再給你送。”
大夫人起身,將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秦玉雙一眼,心中冷哼一聲,隨即走出了房間。
等到大夫人走出了無雙閣,秦玉雙才瞥見那桌子上的湯,冷聲吩咐道,“福兒,將這東西,給我倒了。”
哼,大夫人想害她,沒那麼容易!
“是,夫人。”福兒忙按照她的吩咐,將大夫人送來的湯給倒了,五夫人心裡在想什麼,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五夫人就是在防着大夫人動手腳,可是想到什麼,福兒皺了皺眉,“夫人,大夫人方纔說,明日還要給夫人送呢!”
“哼,她送她的,我倒我的,看她如何。”五夫人摸着自己的小腹,眸光多了些許溫柔,“孩子,你放心,娘會好好保護你,誰也休想害到我們母子。”
看來,未來的這幾個月,她要好好防着大夫人才是!
而大夫人和顧大娘走出了無雙閣,大夫人臉上的笑意才斂去,想到方纔秦玉雙草木皆兵的模樣,眼中閃過一抹不屑。
“夫人,奴婢看,您的好意,五夫人怕是不願領呢!”顧大娘試探的開口,“真是不知好歹,五夫人應該不會喝那湯吧。”
“也沒有期望她領,既然她不喝,那便罷了,她不就是怕我在湯裡下藥害了她和那孽種嗎?她秦玉雙也未免太小瞧我劉香蓮了。”大夫人輕哼了一聲,她是容不得她肚中的孩子,但又怎麼會傻傻的這麼明目張膽的自己將毒藥送進去?
這秦玉雙許是防備太甚,連這一點也沒有想通,若是她真的喝了自己送的湯,以致小產,那老爺怪罪下來,她不也吃不了兜着走嗎?她又怎能爲了害秦玉雙,把自己也賠進去?
“夫人,萬一五夫人真的生了個小公子,該怎麼辦?”顧大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五夫人若生了小公子,對大夫人是最不利的,大夫人往日還有大小姐,但現在大小姐卻……
一想到在綺水苑性情大變的大小姐,顧大娘緊皺着的眉就無法舒展開來。
“若真的生了個小公子,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要爲她慶賀了。”大夫人嘴角上揚,眸光微轉,心中盤旋的卻是惡毒之意,呵呵……秦玉雙啊秦玉雙,真希望你能順利將這你肚中那團肉生出來呢!不過,就要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整整三天,大夫人都按照她那日說的那樣,每天一早就親自給秦玉雙送湯,下人們看着她的舉動,都稱讚夫人賢惠大度,就連安平侯爺也對大夫人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但他卻沒有去在意太多。
當然,大夫人送湯,五夫人是怎麼也不會喝的,每日將大夫人打發走,便讓福兒將湯全數倒掉,一滴也沒有流入肚中。
不過,秦玉雙這三天倒是不好過,不知爲何,每晚一躺到牀上,到了半夜,胸口就悶得發慌,不得不起來,有時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到了第二天,才勉強在榻上躺着小憩一段時間。
安平侯爺這三天夜裡不知去了哪裡,並沒有在無雙閣內過夜,這讓秦玉雙有些不悅,這夜,秦玉雙親自找到了安平侯爺,一番撒嬌之下,終於纏得安平侯爺答應她今晚在無雙閣歇息。
秦玉雙心情頓時大好,早早的便沐了浴,在房中等候安平侯爺,這一次安平侯爺倒沒有食言,到了睡覺的點兒,便進了秦玉雙的房間,看秦玉雙那誘人的裝扮,眸光微斂。
“老爺……”秦玉雙剛挽住安平侯爺的手,要替他寬衣,卻被安平侯爺打斷。
“睡覺吧!”安平侯爺推開了她的身子,徑自走到牀邊,自己解着腰帶。
秦玉雙皺眉,沒有料到老爺竟如此冷淡,莫不是……心中浮出一絲不安,遂有湊上去,“老爺,你是不喜歡玉雙了嗎?”
安平侯爺明瞭她心中所想,安撫道,“你多慮了,你現在懷有身孕,怎能如以往那般?”
“可是……”秦玉雙自然是知曉這點,但她心裡依舊是在防備着大夫人和六夫人,若是自己因爲懷孕而將老爺推到六夫人的懷中,她是極不甘心的,她盤算着,或者小心些,也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今晚答應了你在你房中睡,我都進來了,你還擔心什麼?快些睡吧!你不睡,你肚中的孩兒也是要休息的呀!”說着,拉過秦玉雙的手,隨即二人上牀躺下。
秦玉雙感受到身旁男人的氣息,心中一股暖流縈繞着,拉着安平侯爺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心中暗道:孩兒,你爹爹可是很疼惜你的呢!
秦玉雙心中滿是甜蜜,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很快便睡着,但到了半夜,她卻又醒了來,依舊是如前幾日那般胸悶難受,這一次似乎還更加嚴重了些。
秦玉雙本想如往日那樣下牀舒緩舒緩,可是看到身旁安平侯府睡得正熟,若是她下牀,必定會弄醒老爺,加上她真的有些不願離開老爺的懷抱,便就這樣強忍着,緊靠着安平侯爺,心中想着,或許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胸悶的情況不減反增,甚至小腹開始隱隱作痛,秦玉雙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卻已感受到雙腿之間好似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啊……”秦玉雙摸到那粘粘的液體,腦中一片空白,怎麼回事?她的孩子怎麼了?隨即而來的是滿心的恐懼,“老爺……老爺……”
安平侯爺被這一聲呼喊驚醒,睡眼惺忪,“怎麼回事?”
“孩子,快,快救我的孩子!”秦玉雙慌亂的大叫着,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爲什麼會這樣?大夫人送來的湯,她一滴都沒喝啊,可是爲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感受到腿間的洶涌,秦玉雙臉色早已慘白,恐懼更濃,不會的,她的孩子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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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出來了哇,想必大家都看出來了,她也是有事瞞着安平侯爺的喲,嘿嘿~至於爲什麼瞞嘛,後面涼涼揭曉~謝謝姐妹們的支持~
九十一章 大遭刺激獸性勃發
“快,快來人啊!”意識到面前秦玉雙的狀況,安平侯爺完全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下牀將燈點亮,看到秦玉雙雙腿之間被血染得通紅,臉色一白,“快來人,找大夫!快找大夫!”
安平侯爺也是急了起來,洪亮的聲音幾乎將無雙閣內的丫鬟都吵醒了,自從秦玉雙懷了身孕之後,他便又調了幾個丫鬟到無雙閣裡,和福兒一起伺候秦玉雙,福兒首先醒來,一聽到動靜,忙跑了進來,遠遠的就看到牀上秦玉雙身上刺目的紅,驚恐的睜大了眼,忙又跑了出去,現在最重要的是快些將大夫找來,千萬莫要出什麼大事纔好啊!
“老爺……玉雙好痛……我們的孩子……快救救他,老爺,快救救他……”秦玉雙整個人被恐懼包圍着,看安平侯爺蒼白的臉色,她的心中更是不安。
不要啊,她的孩兒千萬不要有事啊!她盼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如願了,可怎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是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玉雙,你堅持住,等會兒,已經去找大夫了。”安平侯爺握住秦玉雙的手,此時的她,臉色早已經蒼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因爲疼痛,不斷的從身上泛出,上次楊木歡小產,他回來之時,已經成了事實,此刻他卻是親眼看着秦玉雙的雙腿之間不斷的流出鮮血,幾乎將身下的牀單都浸透了。
“老爺……你答應我,會保住孩子……你答應我……”秦玉雙反握住安平侯爺的手,緊咬着脣,強烈的不安讓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要得到一個承諾,她要老爺保住他們的孩子。
安平侯爺皺眉,臉有異色,便是他也明白,要保住這個孩子,怕是真的很難了,可見秦玉雙那近乎於絕望的雙眼,這雙眼和楚楚的眼睛那般像,他竟無法拒絕,咬了咬牙,安平侯爺更是握緊了她的手,“好,我答應你。”
“啊……”秦玉雙咬牙忍痛,得到安平侯爺的承諾,心中多了一些希望,血似乎還在往外流,她也感覺到自己越發的虛弱,腦中盤旋着的還有她無數揮之不去的疑問,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
深夜,原本安靜的侯府,頓時亂了起來,各個院子都被無雙閣這邊的動靜吵醒,聽雨軒內,碧珠匆匆穿好衣裳,跑進安寧的房間,“小姐,你也醒了,許是無雙閣那邊出大事了,小姐,我們……是不是要過去一趟?”
安寧在聽到外面的動靜的時候,就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斂了斂眉,徑自起身,“不用太急,收拾一下過去也無妨。”
自然是要過去的,侯府發生這樣的大事,她又怎能錯過?想必這個時候大夫人那邊怕也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安寧和碧珠穿好衣裳,出了聽雨軒,正遇到六夫人雪兒也過來了,六夫人看到安寧,眼中多了一份焦急,“二小姐,五夫人她……”說着,更是急切的上前,抓住安寧的手腕兒,低聲說到,“大夫人……是不是大夫人她動手了。”
終究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太過單純的過往,讓她面對這樣的事情,還是不知道怎麼內斂,她只知道這個二小姐是一個可以說真話的人,便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想到那日大夫人的話,臉色變得慘白,這事情定和大夫人有關,這兩天,她一直留意着,想尋些端倪,若是能抓到大夫人的把柄,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這麼些天,她竟什麼收穫都沒有。
“雪姨娘,莫要亂說話,虧這裡只有我們幾人,若是讓他人聽了去……”安寧皺眉,忙提醒道,雪兒跟在大夫人身旁,許是看出了些許端倪,她能將這話對自己脫口而出,可見,她對自己還是有幾分信任的,雖然對這個六夫人,她沒有過多的感情,單是回報她這一份信任,她也該是要提醒她一下。
六夫人身體一怔,意識到什麼,立即看了看周圍,察覺除了她們三人並無別人之時,才鬆了一口氣,但心中依然有些後怕,“我方纔糊塗了,二小姐莫要當真。”
六夫人看了安寧一眼,對這個二小姐的喜歡又多了幾分,她是在提醒自己,若是方纔的話被別人聽了去,傳到五夫人的耳裡,自己手中沒有證據,也於事無補,若是傳到大夫人的耳朵裡,那麼,她的日子怕又要難過了。
“方纔我可是什麼都沒聽見,碧珠,你聽見了嗎?”安寧嘴角微揚,淡淡開口。
“回小姐,奴婢也什麼都沒聽見。”碧珠應承道,怕也只有小姐在這樣的時候依舊如此鎮定吧。
六夫人看二人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感激,扯了扯嘴角,鬆開了安寧的手,“二小姐,那雪兒便先走了。”
爲免大夫人察覺什麼,她不便和二小姐一同出現,說完,便匆匆的加快了腳步,朝着無雙閣的方將走去……
安寧看着她的背影,明瞭她的意思,這個六夫人是單純,但這些天她所見到的六夫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比起以往在大夫人面前的膽小,倒是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隱忍,有時候,她甚至還能從她那雙眼中看出她對大夫人的恨意。
安寧自然是不知道那夜在歲蘭軒發生的事情,若是知曉,便明白六夫人對大夫人的恨是來自何處!
錦繡閣內。
大夫人一聽說無雙閣那邊出事了,第一時間便起了牀,她倒不是擔心,而是高興的再也睡不着了。
“太好了,秦玉雙那賤人終於是得意不起來了。”大夫人冷笑,眸中滿是陰狠殘忍,這些天,她每天送補湯去秦玉雙那裡,早已經看不慣她得意的嘴臉了,現在終於傳來了好消息,這一下,看她秦玉雙如何痛苦!
“夫人,恭喜夫人,聽那邊的動靜,事情似十分嚴重呢!若是五夫人沒了這個孩子,那當真要感謝老天爺對夫人的眷顧了。”顧大娘滿臉笑容的附和道。
“老天爺的眷顧?你當真是以爲今晚那邊的動靜是老天爺一手安排的?”大夫人輕哼一聲,嚴重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
顧大娘笑容微斂,不明白大夫人的意思,“夫人,你的意思是?”
莫非是大夫人動的手腳麼?可是,她一直伺候着大夫人,沒發現大夫人做什麼呀,況且,若是大夫人真的要做什麼,也會吩咐她纔是,大夫人連每日裡給五夫人送的湯,都是沒有動過手腳的呢!
可即便是沒動過手腳,五夫人還是不敢喝,每日都將湯倒掉,這一點,大夫人也是知曉的。
“你以爲五夫人這麼多年都沒懷上,是爲了什麼?哼!”大夫人高深的一笑,見顧大娘的臉上越發的疑惑,卻是沒有再爲顧大娘解惑,眼中的陰冷更甚,淡淡吩咐道,“快些收拾一下,五夫人出了事,我這個做姐姐當然要第一時間趕到!”
話雖如此,卻聽不出絲毫關心,反而幸災樂禍的意味兒尤爲濃烈,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秦玉雙那賤人的慘況了呢!
秦玉雙啊秦玉雙,你千防萬防,終究還是沒防到吧!哼,憑你那點兒小伎倆,也想和我劉香蓮鬥,實在是不自量力!
顧大娘見大夫人出了房間,但她卻依舊沉浸在方纔的疑惑中,夫人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是連她都不知道的?
無雙閣內,不多久,聽到這邊動靜的,都趕了過來,大夫人,六夫人,安寧,安蘭馨,以及管家都在廳中待着,神色凝重。
房間內,安平侯爺依舊守着,大夫已經請了來,房間裡,五夫人早已經暈厥了過去,大夫檢查了一下,隨即無奈的搖頭,“稟侯爺,胎兒已經……沒了。”
安平侯爺身體一個踉蹌,沒了?就這麼沒了?雖然他的心中一早就隱隱有預感,但是此刻聽到大夫說出來,一時之間卻是依舊有些無法承受,這一次不同於上次楊木歡,他是親眼看着胎兒沒了的呀!
“侯爺你放心,胎兒雖然沒了,但五夫人沒大礙,若是好好調理,身子會恢復的。”大夫見安平侯爺似難過的模樣,安慰道。
安平侯爺眉心皺得更緊,比起五夫人,更讓他在意的當然是她肚中的孩子,“胎兒是怎麼沒了的?”
今晚,他就睡在秦玉雙的身邊,直到秦玉雙痛苦的將他叫醒,他才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前兩日都好好的,沒可能在睡覺的時候,胎兒就沒了吧?
“該是麝香所致。”大夫皺眉道。
“麝香?本侯爺不帶麝香,五夫人也並沒有接觸到麝香。”安平侯爺也是疑惑了起來,頓時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五……五夫人平日裡喜歡用薰香,可都是普通的香料。”一旁在牀邊伺候着秦玉雙的福兒開口,五夫人自然是知道麝香的作用,她那麼想懷孕,怎麼會讓自己接觸到麝香呢?
“這……老朽就不知了,可否給老朽看看五夫人平日裡用的香料?”大夫提議道。
安平侯爺隨即給福兒使了個眼色,福兒立即意會,忙到秦玉雙的梳妝檯前,尋找五夫人平日裡用的薰香,猛然,她的目光落在一張藥方上,微微蹙眉,伸手將藥方也同時拿在了手中。
“這便是夫人喜歡用的薰香,現在香爐中燃着的,也是這個香料。”福兒將香料遞到大夫的手中,神色凝重。
大夫翻看了一下,放在鼻尖聞了聞,嘆息到,“這是極其普通的香料,並沒有什麼危害。”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老爺……”福兒瑟瑟的道,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這個時候了,還吞吞吐吐幹什麼?你是五夫人的貼身丫鬟,平日裡理應更注意纔是。”安平侯爺斜睨了福兒一眼,言語中透着責備。
福兒忙將手中的藥方拿出來,“這個藥方,五夫人在還沒有去幽州的時候,天天喝,五夫人說,這是調理身子的藥方,可以幫助五夫人儘早懷孕,福兒不知……”
聽福兒這麼一說,安平侯爺猛地搶過她手中的方子,交給大夫,“大夫,你且看看,這方子有沒有什麼問題?”
大夫接過藥方,看着上面羅列的十幾味藥材,眉心卻是越皺越緊,看了許久,都不說話,但神色卻是越來越凝重。
“大夫,可有問題?”安平侯爺觀察着大夫的表情,試探的問道。
“侯爺,老朽看了這藥方,這上面的十幾味藥材,都是上等的調理身子的好藥材,可是,這其中有兩樣,是不能放在一起用的。”大夫沉聲到,這是誰給的方子,竟這般惡毒!
“哦?”安平侯爺一驚,拿過大夫手中的方子,更是在意了起來,聲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許,“那如果用在一起了,會有什麼後果?”
“後果……”大夫皺眉,有些爲難的看着安平侯爺,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答道,“如果用在一起了,長時間服用,必定會導致永遠也無法懷孕。”
話落,果然看到安平侯爺臉色頓時更加慘白了幾分,“五夫人能懷孕,想必這藥要沒有喝多久。”
安平侯爺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方子,是誰這般惡毒?秦玉雙心心念念想懷孕,她若是知道這點,定然不會喝這種藥,必定是有人故意爲之,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劉香蓮的身影,眼中的怒意更濃。
“老……老爺……五夫人她喝這藥確實也不久,五夫人是從四夫人死了之後,開始讓奴婢熬這藥給她喝的。”福兒臉色也是慘白,沒想到這被五夫人當做寶貝的藥方,竟有這個作用,五夫人還渾然不知!
“四夫人?”安平侯爺眸子一緊,“五夫人是從哪裡得到這個藥方的?”
“五夫人說,這是四夫人留給她的。”福兒不敢有所隱瞞,將她所知道的全數都告訴老爺,她也是明白了,原來四夫人竟這般害五夫人!四夫人在世的時候,不是和五夫人最要好嗎?爲什麼她會對五夫人做這樣狠毒的事情?
“楊木歡!”安平侯爺厲聲喝道,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竟然是她!
他還以爲是劉香蓮所爲,卻原來是楊木歡在算計着,這個楊木歡,死了都不消停,都在算計着別人,只是,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一點便是安平侯爺也想不明白。
“五夫人小產,可是因爲這方子?”安平侯爺再次問道,看向大夫。
“老爺,五夫人從幽州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喝過這個藥,五夫人小產,怕是和這藥方無關的。”回答不是大夫,而是福兒,此刻的福兒看到牀上躺着的滿臉蒼白的秦玉雙,也是皺了皺眉,五夫人要是醒來知道這件事情,又怎能接受得了?
單是小產就足以給她沉重的打擊了,又加上這四夫人……哎!福兒暗自在心中嘆了口氣,這侯門大院兒內的友情,可真是信不得啊!一不小心就踩入了別人設下的陷阱中,連這陷阱是誰挖的都不知道。
“侯爺,老朽說了,五夫人小產是麝香所致。”大夫重申道,隨即轉身走向大牀,“侯爺,老朽再替五夫人把把脈,然後開一個調理的方子。”
說罷,大夫便走到牀邊,手搭在秦玉雙的手腕兒上,細細診脈,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夫的眉心卻是越皺越緊,突然,好似尋思到什麼,轉眼看向安平侯爺,“侯爺,老朽能否知道這些天五夫人有何異常?”
安平侯爺自然是不知道的,看了一眼福兒,福兒立即回答道,“倒也沒什麼異常,不過……大夫人這幾天,每日都替五夫人送湯來。”
話落,安平侯爺的眸子一緊,眼中的怒意更甚,卻沒有注意到大夫神色多了幾分怪異,但又好似有些不確定一般,結束了診脈,大夫便開了個方子,交給福兒,隨即讓福兒將香爐中的薰香熄滅,打開所有門窗。
而正此時,秦玉雙卻突然醒了來,第一時間便是摸到自己的小腹處,“我的孩子呢?老爺……他可是保住了?”
秦玉雙滿含期待,但是轉眼看到安平侯爺臉上的神色之時,她的心卻是咯噔一下,瞬間明白過來。
“不,怎麼會?老爺,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玉雙要保住孩子的!”秦玉雙情緒失控的大叫道,顧不得自己虛弱的身體,掀開被子,走下牀,可腳一沾到地面,整個身體便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夫人……”福兒一驚,忙上前想將秦玉雙扶起來,“夫人,你別激動,要養好身子纔是。”
秦玉雙哪能不激動?她心心念唸的東西,剛得到,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又失去了,她怎能接受得了?
“啊……老爺,你答應過我的……我的孩兒……啊……”秦玉雙痛不欲生,瘋狂的叫着,捶打着地面,便是連福兒極力阻止都阻止不了她。
安平侯爺看着完全失控了的秦玉雙,眼中卻不是憐惜,而是不耐煩。
秦玉雙巨大的動靜傳到廳中,廳中的人更是神色各異,安蘭馨亦是猜到了裡面的狀況,秦姨娘肚中的孩兒定是沒保住,不知爲何,她心裡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這些天,自從知道秦姨娘懷孕之後,她便一直擔心不安着,每日都到無雙閣,極力討好秦姨娘,說了無數的好話,可她卻不確定秦姨娘是不是受用,她每晚一想到秦姨娘可能會因爲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不會疼愛她了,每夜每夜的睡不着覺,就連伺候她的梅香也說她這些時日憔悴了不少,梅香又怎知道她心中的苦悶?
現在得知這個消息,對秦姨娘來說,或許是晴天霹靂,但是對她來說,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樂意見到這個結果的,她甚至還曾有過邪惡的念頭,可最終還是打住了。
現在秦姨娘失去了她肚中的骨肉,應該還會如以前那般疼她的吧!
安蘭馨如是想着,臉上雖然帶着哀慼,但眼底閃爍着的光芒,卻是泄露了她的心思,安寧一早便觀察着安蘭馨,將她的所有反應都看在眼裡,心中瞭然,淡淡的轉開視線,落在大夫人的身上,大夫人聽到裡面的悽慘的叫聲,絲毫都沒有掩飾她臉上的幸災樂禍。
大夫人想到什麼,眸光微轉,大步走向秦玉雙的房間,此時不進去看她的下場,更待何時?
大夫人推門而入,看到地上的秦玉雙,心中的得意更濃,但臉上卻滿是憐惜與悲慼,大步走到秦玉雙的面前,試圖將她扶起來,“五妹,你要看開些,這孩子許是和你無緣,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要是這般氣壞了身子,可又如何是好?”
秦玉雙聽到這聲音,身體一怔,木然的擡起頭,看着眼前滿臉關切的大夫人,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將她牢牢的按在地上,“劉香蓮,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容不下我的孩兒,你殺了他,是你殺了他!”
秦玉雙瘋狂的吼叫着,不停的抓扯着身下的大夫人,大夫人也是沒有料到秦玉雙會有如此舉動,這般虛弱了,還能將她推倒在地上,臉色一變,一用力,將身上的秦玉雙推開,這力道讓秦玉雙跟着摔在地上,大夫人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被秦玉雙扯亂了的衣服,“五妹,你瘋了嗎?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過,但你也休要血口噴人,冤枉了好人!”
“哈!好人?你劉香蓮也是好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般惡毒,連老爺的骨肉你都不放過,你死了一定會下地獄的。”秦玉雙厲聲吼道,又想朝着大夫人衝過去。
大夫人看到她的動作,忙躲到了安平侯爺身後,“老爺,妾身好心關心着五妹,她竟如此不領情,老爺,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安平侯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這些時日都在替玉雙熬湯?”
大夫人怔了怔,卻是十分鎮定的開口,“是,妾身想替五妹補補身子,這樣她肚中的孩兒也會長得更好。”
“劉香蓮,你放屁!你分明就是想害了我肚中的孩子,這事情定和你脫不了干係!”秦玉雙顧不得許多,大聲罵道,這個時候了,她還如此虛僞,此刻,她恨不得扒了劉香蓮那張虛僞的皮。
大夫人臉上一沉,“五妹你可不要亂說!今天我們就請老爺來評評理,這些天,我真心實意的關心你,向給你示好,替你熬湯,你倒好,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有哪一次是喝了的?”
秦玉雙皺眉,就連安平侯爺的眉峰也是擰得更緊,香蓮送來的湯,玉雙沒喝?這一點他之前倒是不知道。
“不是那湯,你也是在其他地方動了手腳。”秦玉雙依舊不鬆口,這個府中,除了劉香蓮會對她動手,還會有別人嗎?她的孩子好好的,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小產了?
秦玉雙痛心之餘,就只剩下不甘,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清楚,若是證明了劉香蓮害了她的孩兒,她定要讓老爺爲她做主,讓劉香蓮付出代價。
“五妹,你說這話,可要有證據!”大夫人眸光一凜,冷冷的看着秦玉雙,此刻,秦玉雙這般“冤枉”她,她自然不用再繼續僞裝成關懷的樣子,秦玉雙一口咬定是她,但她卻怎麼也不可能找到證據!
“侯爺,老朽或許知道讓五夫人小產的罪魁禍首是誰了。”一直站在牀邊,沒怎麼離開的大夫倏然開口,頓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緊跟大夫人之後進來的六夫人、安蘭馨也都看向那老大夫,皆是滿臉期待,似乎是在等待着他揭曉到底是誰害了五夫人,唯獨安寧依舊是一臉的淡然。
“大夫,是誰?你告訴我,是劉香蓮對不對?”秦玉雙猛地衝到大夫的身旁,急切的問道。
大夫皺了皺眉,隨即開口說道,“方纔老朽也同侯爺說過了,是麝香致小產,五夫人的房間中稍早點了薰香,方纔我讓福兒姑娘將門窗打開,散了些許香氣,老朽發現,麝香不是來自別處,而正是從這裡散出來的。”
大夫指着那張屬於秦玉雙的牀,所有人聽了大夫的話,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皆是滿臉疑惑,大夫頓了頓,繼續說道,“這麝香味道雖然已經很淡很淡了,但卻瞞不過老夫的鼻子,即便是現在房中的薰香散了,這麝香的味道也不容易聞得出來,但若是睡在上面久了的話,依然能致小產。”
所有人都是一驚,就連安平侯爺也是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張牀,走到牀邊,消化着大夫說的話,這牀上爲何會有麝香?
秦玉雙僵住片刻之後,也回過神來,記起這幾天,她夜晚睡覺時的不適,心中更是一涼,她就說,爲何她睡到傍晚,身體就不舒服,前幾晚,她感覺到不舒服就起牀,加上失眠,倒也沒有再回牀上休息,而是躺在榻上,而今天晚上,她不忍打擾老爺,同時也貪念老爺的懷抱,纔在牀上堅持着,正是這樣,才導致了她小產!
這牀……她睡了這麼多年,她竟不知道,這牀還會成爲殺她孩兒的兇手!
“這牀怎麼會有麝香的?”秦玉雙震驚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瘋狂,她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仔細一想,很多事情都變得清晰了起來,這些年,她一直沒法懷孕,每次和老爺歡愛,都是在這張牀上,若是這牀有麝香的味道,她又如何能懷孕?
在場的下人,以及六夫人、安蘭馨都有如此疑問,這牀怎麼會有麝香?若是真的有,那也定是被人做了手腳,安平侯爺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老爺,你要替玉雙和玉雙那未出世的孩兒做主啊,這牀玉雙和老爺睡了這麼多年,自從玉雙進府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伴隨着,那謀害玉雙和玉雙孩兒的人,定是處心積慮。”秦玉雙抓住安平侯爺的手臂,她若是不找出兇手,怎能甘心?
“老爺,這麼大一件事情,是要好好查查。”大夫人開口,態度亦是十分嚴肅。
安寧不着痕跡的看了大夫人一眼,淡淡的斂下眉眼,大夫人還真是挺自信的呵!竟主張查下去,前世,她之所以知道這是大夫人所爲,是無意間聽見大夫人對安蘭馨說出了真相,秦玉雙亦是懷疑大夫人,但安平侯爺卻沒有找到任何指向大夫人的實質性的證據。
“管家,如果我記得不錯,當年無雙閣的這些東西,都是你一手操辦的吧!”大夫人聲音倏地拔高,在這安靜的可以聽得見針落下的房間中,尤爲響亮。
衆人譁然,看向那個在門口站着的管家,眼中神色各異,管家沒想到大夫人會點到自己的名,意識到什麼,忙跪在地上,“老爺,大夫人……這不是老奴做的,無雙閣的東西,確實是老奴當年一手置辦的,可給老奴一百個膽子,老奴也不敢做出這等危害主子的事情啊。”
“那定是有人指使你了?!”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秦玉雙怕是早就將這房間中的幾個人殺了千百遍了,只要和這事情有一點關係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管家心中咯噔一下,“老奴冤枉啊,五夫人,老奴不過是一個奴才,老爺吩咐奴才去替五夫人置辦東西,老奴奉命而爲,老奴也不知道到底爲什麼會這樣。”
“你的意思是,老爺讓你做的了?”大夫人眸光一凜,心中卻是隱隱得意着,沒有誰比她更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別說是現在過去了這麼多年,哪怕是當年發現了,也不會有人查到她的頭上來,對於這件事情,她是放了一百個心的。
“放肆!”安平侯爺怒喝道,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管家,竟然扯到他的身上來了?
“老爺,我們的孩兒不能這麼白死了!”五夫人利眼微眯着,她也是知道,這事情難查,但她不能就眼睜睜的看着這事情這麼過去了,她懷疑大夫人,但也知道,當年大夫人換了府中絕大多數的下人,如今要找證據,更是難上加難。
但今天,她怎麼着也得爲那剛流掉的孩兒出一口惡氣!
安平侯爺自然是知道秦玉雙的意思,冷聲開口,“管家辦事不利,導致五夫人小產,從今天起,趕出侯府。”
“老爺……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與這件事情無關,求老爺開恩,開恩啊。”管家沒想到安平侯爺就這樣便定了自己的罪,想他在侯府當管家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的替侯府辦事,最後竟要落得這個下場!
管家已經不年輕了,若是真的被趕出侯府,那麼他怕是再謀不到好的差事了,下半生,他可怎麼活?
房間裡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沒有一個開口求情,管家見自己的哀求,老爺無動於衷,遂急切的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五夫人的身上,“五夫人,你要相信老奴,老奴不敢害五夫人……”
“老爺……”秦玉雙此刻卻是猛地平靜了下來,看着哀求着自己的管家,眼中神色變幻着。
管家心中一喜,以爲五夫人是要替他求情,忙跪行到五夫人的面前,“五夫人,求你請老爺別趕老奴走,老奴日後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五夫人。”
秦玉雙卻是冷冷一笑,“老爺,玉雙懇請老爺,請家法!”
轟的一聲,管家如遭雷擊,似沒有聽懂秦玉雙的話,其他的人都是神色各異的看着秦玉雙,請家法?他們沒有聽錯嗎?只有安寧看出了秦玉雙的心思,她是要遷怒啊!
秦玉雙定是知道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很難查起,如今逮到一個責任人,她哪會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她剛失了孩子,這口氣在心中鬱結着,她又怎能不發泄出來?
“老爺,管家辦事不利,造成這樣的後果,若僅僅是趕出侯府,未免太輕了點兒。”秦玉雙語氣更是堅定,擡眼看向安平侯爺,“老爺,我們的孩兒好命苦啊!”
安平侯爺心中一緊,稍早他還沉浸在要老來得子的喜悅中,雖然他不是真的在意秦玉雙,但她懷孕也確實給他帶來過期望,如今孩子這般沒了,說實話,便是冷情如他,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請家法!”安平侯爺沉聲道,顯然是默許了秦玉雙的意思。
安平侯爺的話如一記棒槌,將還沒從方纔五夫人話中清醒過來的管家敲醒,意識到五夫人的意圖,管家的臉色更是嚇得慘白,“老爺,五夫人……開恩啊……求你們開恩啊,看在老奴伺候你們這麼多年的份上,大夫人……求你替老奴求求情吧……”
管家在這府中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家法意味着什麼,四夫人和五夫人都受過鞭笞之刑,而他也是親眼看見過那被打得皮開肉綻的模樣,單是看着就覺得殘酷,那帶刺的鞭子真打在自己的身上,他這把老骨頭,怕也沒活路了。
但他的求情依然沒有讓他們動容,不多久,鞭子被送了上來,安平侯爺正要吩咐下人執行家法,秦玉雙卻是率先開口,“老爺,讓玉雙來吧!”
冰冷的語氣,面無表情,唯獨眼中是燃燒不盡的怒火與恨意,沒有等安平侯爺應承,秦玉雙便徑自從家丁的手中拿過鞭子,緊緊的握在手中。
“五夫人,你身子虛弱……”福兒擔心的道,瞧見五夫人蒼白如紙的臉色,那虛弱的模樣,好似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秦玉雙滿心只想着發泄心中的怨恨,就是這一點意念在支撐着她,不然,她早已經倒了下去,她便是再虛弱,今天也要出了這口氣,即便管家不是直接的兇手,但她若是不發泄,她這輩子都會被這不甘與怨氣籠罩着。
所以,秦玉雙無視福兒的關切,握着鞭子,走到管家的面前,在衆人的目光中,高高揚起手中的鞭子,管家自知今天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這無妄之災,但那一鞭子落下來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準備好。
啪的一聲,幾乎是皮開肉綻,尖刺沒入皮肉,再橫向拉扯,秦玉雙自己是受過這鞭笞的,當然她也知道該如何打,如何用力,才能讓受刑的人更加痛苦,此時的她滿眼的瘋狂,聽着管家的呼痛聲,卻是更加刺激了她心中勃發的獸性。
“還我孩子,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秦玉雙瘋狂的叫喊着,房間裡,秦玉雙的叫喊聲,管家的呼痛聲,以及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異常詭異,秦玉雙的瘋狂與狠辣,就連大夫人也是皺了皺眉,心中暗道:她平日裡倒是小瞧了這個秦玉雙,殘忍起來,比其她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安蘭馨和六夫人聽着鞭子聲,看着管家那血肉模糊的身體,都是害怕的別開了臉,安寧自然是明白秦玉雙此刻心中的恨是多麼的熾烈,她有多期盼懷孕,此刻怕就有多憤恨。
是啊!這麼多年,睡在一張被人動了手腳的牀上,明擺着是不想讓她有子嗣,知曉真相的她,怎能不瘋狂?更何況,這牀還害她小產!
漸漸地,管家的呼痛聲越發的虛弱,最後好似痛暈了過去,但秦玉雙手中的鞭子依然沒有收手的趨勢,繼續一鞭子又一鞭子的狠狠打在管家的身上。
“五夫人……你這是要打死他了呀!”福兒看地上的管家,那模樣,毫無生氣,加上那觸目驚心的鮮血,更加讓人覺得,那是一具屍體一般。
打死了?秦玉雙眼中的瘋狂不減反增,打死了纔好,她肚中的孩兒沒了,她正好拉一條命來給她的骨肉陪葬,看着管家血肉模糊的樣子,更加刺激了她心中的獸性,鞭笞的力道更是加大了幾分。
所有人都看着她,吃驚於眼前的這一幕,此時的五夫人哪裡是平日裡那個看似嬌弱的女子?倒像極了地獄來的修羅,要說這個房間裡,誰能夠讓她放下手中的鞭子,那便只有安平侯爺了,可是安平侯爺見她如此,卻並沒有開口阻止,任憑她發泄着心中的怒氣與怨恨。
終於,秦玉雙打的累了,似乎再也揮不動鞭子了,身體虛弱的傾斜着,靠在上前來扶着她的福兒身上,但她眼中的瘋狂卻並沒有消散,“福兒,去看他死了沒有!”
秦玉雙命令道,那一個“死”字,好似從齒縫中蹦出來的一樣,聽着讓人心驚膽寒,福兒瑟瑟的走近地上趴着的管家,滿心恐懼的伸出手,一探他的鼻息,剛觸碰到那裡,手就顫抖着猛的收回來,“管家他……他……他沒氣了。”
轟的一聲,這如一記驚雷,在房間中炸了開來,但是,引來的不是沸騰,反而是更深不見底的沉默,六夫人和安蘭馨早已別過頭去,身體隱隱因爲害怕而顫抖着,不敢再看地上的管家,而下人們動都不敢動一下,似乎還沒有從福兒的話中回過神來。
管家沒氣了?方纔還是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在五夫人的鞭笞下,竟然沒氣了,死了!
此時,他們眼中的五夫人,頓時有了質的改變,此刻的五夫人,甚至比大夫人發起怒來,還要可怕幾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五妹,你再任性,也不能這般罔顧人命啊!管家他好歹也在侯府伺候了大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如今老了老了,竟被……哎呀,老爺,你說這該怎麼辦?”大夫人一臉慌亂,手足無措的指責着五夫人,同時也將這個難題丟個安平侯爺,看似憐惜管家的這條性命,但是,別人不知道,安寧卻看出她的假惺惺。
大夫人的殘忍狠心又能比方纔的秦玉雙差到哪裡去,她想,若是今天換成了大夫人,怕不止是打死一個管家而已了。
“老爺……”
秦玉雙叫道,她在聽見管家沒氣了之時,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笑,見大夫人這般指責她,眼神一凜,那目光便是大夫人看了,也禁不住心中涼了一截,大夫人心嘆:這個秦玉雙,狠起來還真是不能小瞧了她的,孩子沒了,拔了她心頭的一根刺,如今就剩下秦玉雙了,看了今天這瘋狂如野獸一般的秦玉雙,她更是下定了決心,這個人若是真的留下來,將來如若自己有一天落在她的手上,那下場定是她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悽慘。
安平侯爺面容冰冷,淡淡的掃了地上的管家一眼,沒氣了?此時,他的眉峰不由得緊了緊,沉默片刻,還是冷聲交代道,“管家觸犯家規,是死在家規下,來人,將管家丟到亂葬崗埋了吧!”
亂葬崗?衆人都是一驚,亂葬崗那種地方,如何埋?丟到那裡的人,便隨便丟棄在那裡便可,哪裡用得着埋?即便是安平侯爺吩咐要埋了,可那種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野鬼,屍體白骨,誰願在那裡多待?
“老爺,五妹她……”大夫人斂了斂眉,正說到此,卻聽見福兒倉惶的叫聲,“五夫人……五夫人……老爺……五夫人她昏厥過去了。”
衆人看向秦玉雙,只見她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虛軟的靠在福兒的身上,而她手上握着的鞭子,卻依舊連鬆都沒有鬆一下,大夫人還想說些什麼,來追究秦玉雙的責任,但此刻看來,她的算計怕是要落空了。
秦玉雙這一暈,無疑是逃開了,她剛小產,此刻虛弱不堪,老爺怕也不會再追究她什麼。
“將你家夫人送到牀上……”安平侯爺沉聲開口,說道“牀”這個字,臉色明顯多了一絲異樣,遂改口,“送到榻上休息,算了,暫且送到六夫人的歲蘭軒吧!六夫人也幫忙照看着,另外,將無雙閣的牀給撤了,從新換一張。”
大家心中都明瞭,那張牀無疑是成了秦玉雙的噩夢,秦玉雙若是再繼續住在無雙閣裡,怕是要觸景傷情的,所以,安平侯爺纔有瞭如此的安排,不過,這個安排卻是讓大夫人十分滿意。
她正愁六夫人沒有機會接觸到老爺呢!這下好了,秦玉雙住進了歲蘭軒,老爺要是去看秦玉雙的話,六夫人也有了許多機會。
大夫人盤算着,下人將秦玉雙背了起來,六夫人趕忙和福兒一起,跟在秦玉雙的身後照看着,安蘭馨也是不敢有絲毫怠慢,心中想着,秦姨娘痛失愛子,傷得不輕,這個時候若是她貼心一些,秦姨娘日後定會更加疼她,如此想着,安蘭馨卻沒有去歲蘭軒,眼看着天就要快亮了,她得讓梅香教她熬一碗補湯,等到秦姨娘醒來,她就可以送過去。
無雙閣內,所有人都散了,但秦玉雙小產的風波卻並沒有就此結束,一個管家丟了命,這雖然讓秦玉雙的怨恨平復了些許,但她由怎能就此罷休?
翌日一早,安蘭馨就將補湯送到了歲蘭軒時,秦玉雙依舊在昏迷中,福兒和六夫人衣不解帶的照料着,福兒見到安蘭馨之時,神色不如以往親切友好,冷淡的讓她將補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三小姐,你且離開吧,你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福兒自從知道四夫人曾經給五夫人的藥方那般惡毒之後,就對這個三小姐看不順眼了,絲毫不給她任何面子,直接下逐客令。
安蘭馨自然是感受得到福兒的敵意的,可是,她卻不知道福兒對她的敵意是從何而來,她做錯什麼了嗎?
不過,安蘭馨是識時務的人,看了看牀上依舊昏迷着的秦姨娘,最終還是離開了歲蘭軒,不過,她卻沒有回瓊花院,而是去了離歲蘭軒不遠的聽雨軒,經過秦姨娘懷孕的事情,她更加知道了,要做兩手準備,因此,她在討好秦姨娘的同時,也不能疏忽了二姐姐這邊,她一定要努力讓二姐姐重新喜歡上她。
如此盤算着,此時的她卻不知道,正在前路等着她的,是怎樣的事情。
秦玉雙到了晌午才醒來,看到桌子上擺着的補湯,她下意識想到了大夫人,臉色不悅,語氣更是多了幾分凌厲,“將大夫人送來的湯給倒了!”
“五夫人……那湯不是大夫人送的,是三小姐稍早的時候送來的。”福兒斂了斂眉,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五夫人的表情,在秦玉雙聽到三小姐的時候,臉色明顯柔和了許多。
在秦玉雙看來,她小產之後,安蘭馨依舊還是她手中的一張牌,可福兒瞧見她的模樣,心中卻是有些怨氣,咬了咬脣,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跪在地上,猛地開口說道,“五夫人,有一件事,福兒說了,夫人可不要太過動氣,這件事情,福兒本不想說,可是,福兒卻爲夫人不平啊,福兒不說,那就是對不起夫人!”
秦玉雙聽她如是說,又見福兒跪地,直覺這件事情不簡單,神色一凜,立即急切的開口,“到底是什麼事情?還不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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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章 母債女還小別重逢
福兒聽到秦玉雙的催促,不敢有絲毫怠慢,忙開口道,“夫人,昨日,奴婢無意間將你平日裡喝的藥方給大夫看了,大夫他說……”
福兒雖然下了決心要告訴秦玉雙這件事情,但是,臨開口,她卻是依然有些猶豫,不爲別的,只是擔心五夫人聽到這個真相,怕是無法接受,她剛小產了的身子,又如何承受得住?
“他說什麼?”秦玉雙再次催促,一提到那藥方,她的神色更是專注了起來,那藥方可是幫過她的大忙,不知道她小產之後,按照這個藥方上的配比,繼續喝,對她的身體會不會有作用。
“他說,那藥方上的藥都是上好的調理身子的佳品,可是,有兩味藥材卻是不能放在一起用的。”福兒繼續說道,此時,她已經開口,便是再擔心,也沒有退路了,她只能將所知道的全數都告訴五夫人。
心中對五夫人也甚是憐惜,想當初,她是那麼的信這一個藥方啊!說將所有懷孕的希望都寄託在了這個藥方上都不爲過,可是……
“不能一起用?那如若是一起用了呢?”秦玉雙聽到此,心中一緊,方纔的想法頓時全數拋開,取而代之的滿心的警惕,心中隱隱浮出一個猜測,但那猜測卻是她怎麼也不願意去相信的。
福兒被她聲音中包含着的凌厲下了一跳,身體微顫,“夫人,大夫說,如若是一起用了,服用的時間長了,會讓夫人永遠也無法懷孕!”
轟的一聲,秦玉雙好似被雷擊中,她的世界彷彿在那一瞬間全部空白,這打擊不比得知自己小產的時候小,腦海中不斷的迴盪着方纔福兒說的話,就連雙脣也是蒼白無色,“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服用時間長了,會讓她永遠也無法懷孕?
“奴婢說的全是真的,如有半句謊言,奴婢自當一頭撞死在夫人面前。”福兒滿臉堅定,看着秦玉雙此刻臉上的震撼與不可思議,忙從地上起來,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臂,“夫人,你莫要太過動氣,你剛小產,身子……”
“哈……哈哈……”福兒還沒說完,便被秦玉雙瘋狂的大笑聲打斷,迴盪在整個房間內,異常的詭異。
六夫人剛進來,就看到秦玉雙這般笑,只知道或許是她承受不住小產的打擊,纔會如此,想上前勸慰,卻看到秦玉雙大笑過後,目光驟然變得凌厲。
“楊木歡,好一個楊木歡!你竟如此算計我!”秦玉雙此刻算是徹底的明白了,回想起楊木歡臨終託孤時的情景,緊咬着牙,神色更是駭人。
……
“我死後,馨兒就託付給你了,她雖然還小,但也算懂事,會的東西也不少,日後,她就是你的親女兒,他日,她若有幸謀得一個好夫家……得了榮華,她一定會如侍奉親生母親一般侍奉你。”
“五妹,在我的妝奩中,有一個藥方,那是前些時候我託孃家爲你尋的,本來早就該給你,但這些時日耽擱了……希望它能幫你早日……早日爲馨兒添個弟弟……”
……
當時楊木歡所說的話在她的耳邊迴盪着,此刻竟是那麼的諷刺,楊木歡還真是深諳算計,現在她終於知道爲什麼楊木歡要將這藥方給她了,她是在爲安蘭馨鋪後路,若是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自己的子嗣,那麼安蘭馨確實會是她的依靠,楊木歡所做的這麼些事情,完全是爲了她的女兒安蘭馨!所以,她纔將這藥方給她,絕了她的子嗣,更絕了她所有的希望!
“楊木歡,你好狠的心啊!”秦玉雙目光似劍,楊木歡死後,她自問待安蘭馨不薄,可怎知,楊木歡卻如是待她!她不甘心啊!她怎能甘心?!
“噗……”氣急攻心,一口鮮血涌上喉頭,噴灑而出。
“夫人……夫人,你莫要動氣,注意你自己的身子啊,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將這事情告訴夫人,夫人,你不要嚇奴婢啊。”福兒見秦玉雙吐血,也是慌了手腳,早知道這個真相對夫人打擊如此之大,她便晚些等夫人的身子好了些,才告訴她了。
“不,你應該告訴我,不然,我還被那楊木歡矇在鼓裡!”秦玉雙擦掉嘴角的血跡,目光寒冷如冰,她好傻,被楊木歡矇在鼓裡,被算計了還不自知,還爲她養女兒,還心心念唸的感謝她,楊木歡啊!你到底是有多狠毒!
“福兒,去,去將三小姐給我請來。”秦玉雙抓住福兒的手臂,目光閃爍着,楊木歡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安蘭馨,楊木歡死了,可安蘭馨卻在她的手中!
眼中劃過一絲狠毒,你若泉下有知,我秦玉雙定要讓你悔不當初!
“夫人,可是你……”福兒擔心着她的身子,若是自己離開,雖然還有其他下人,但終究還是自己照顧她比較貼心。
正此時,門口的六夫人忙開口道,“福兒姑娘,你且在這裡照看五夫人,我去請三小姐過來。”
秦玉雙微微皺眉,見六夫人轉身要走,卻是猛地叫住她,“六夫人,我知道你是大夫人的人,但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你休要插手,不然……”
六夫人微怔,忙回身,“五姐姐,雪兒不是愛管閒事的人,雪兒不知道五姐姐要找三小姐有何意,雪兒只是想替五姐姐做些事情而已。”
六夫人突然喚她“五姐姐”,明顯的是在對她示好,秦玉雙看了這個六夫人一眼,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六夫人斂眉,再次轉身走出了房間。
聽雨軒內。
每次安蘭馨在這裡的時候,安寧便會什麼都不做,就在院中坐着,她這麼做是不想讓安蘭馨知道她更多的事情,這個三妹妹,這些天來她聽雨軒的次數越來越勤,她心中在盤算着什麼,安寧心裡自然是有底的,不過,她卻不多言,只是如往常一樣,教她畫畫,有時候,安蘭馨請教她琴技,她也不需要保留什麼,教給她便是,對於這點,安寧是不在意的,安蘭馨雖然天賦不錯,這些時日也小有進步,但她安寧依然是沒有放在眼裡。
“二姐姐,你看,馨兒這對鴛鴦繡得怎麼樣?”安蘭馨拿着手中的繡活兒,高興的遞到安寧的面前,滿臉的討好。
不錯,今天安蘭馨倒是沒有學畫畫,而是在這裡做起了繡活兒,安寧的繡技當是沒有說的,當年那一副牡丹爭豔的風采可見其技藝的精妙,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那錦緞上的兩隻鴛鴦,微微勾起嘴角,卻沒有說什麼。
倒是碧珠看了,促狹的笑道,“三小姐是有心上人了啊?怎的繡着鴛鴦呢!”
安蘭馨好似就等待着她這一問一般,討好的看着安寧,笑道,“碧珠姐姐誤會了,馨兒還小,哪有什麼心上人呢?馨兒這鴛鴦是繡給二姐姐的。”
安寧挑眉,多看了安蘭馨一眼,碧珠更是來了興致,“繡給小姐的?三小姐你還真是有心呢!”
“二姐姐對馨兒好,馨兒應該投桃報李,二姐姐你看,這個是二姐姐,而這個……是南宮將軍。”安蘭馨指着那錦緞上繡着的兩隻鴛鴦說道,暖軟的語調,讓人聽了舒服,便是誰聽了這話,也會歡喜,但安寧不是別人,她知道安蘭馨的心思,又怎會因爲她這一對鴛鴦而有所改變?
南宮將軍?呵!這安蘭馨,倒是有些小伎倆呢!
“二姐姐,你不喜歡嗎?還是馨兒繡得不好?”安蘭馨見自己預設的目的並沒有達到,二姐姐似乎沒有太過高興,心中不由得疑惑忐忑了起來。
安寧斂眉,“這繡得倒是不錯,不過,比起這鴛鴦,這湖水倒是更美些。”
安寧自然是不會讓她如意的,淡淡的模樣,明顯就是愛理不理。
安蘭馨心中浮出一絲失落,二姐姐是不喜歡這鴛鴦的嗎?她方纔的話,也沒能討到二姐姐歡心嗎?她可是想了好久,纔想出這個方法的呢!心中有些不甘,安蘭馨索性就直白的說道,“二姐姐和南宮將軍是天生一對,郎才女貌。”
“哦?”安寧挑眉,見安蘭馨依然不放棄,眸光微轉,“馨兒當真如此覺得?”
“嗯。”安蘭馨忙不迭的點頭,“馨兒真心覺得二姐姐和南宮將軍是天作之合。”
“那馨兒不喜歡南宮將軍嗎?將軍夫人可是人人都很羨慕的呢!”安寧淺抿了一口茶,這一問,卻是讓安蘭馨臉色頓時僵住。
安蘭馨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己所做的事情,但感受到安寧的視線,她又快速的扯了扯嘴角,“二姐姐錯怪馨兒了,只有二姐姐才配得上將軍,也只有二姐姐纔有資格做將軍夫人。”
安蘭馨早已經想好,討好了安寧,等到自己有了自保的能力,至於以後如何,那麼便是誰也說不準的呢!
而至於誰會是將軍夫人,這又有誰能說得準?
安蘭馨如是盤算着,卻不知她的心思一早便被安寧察覺到了,安寧放下茶杯,卻是不發一語,依然讓安蘭馨看不出這二姐姐的態度,她方纔這般討好,二姐姐到底受不受用?
安蘭馨緊咬着脣,觀察着安寧的表情,正此時,六夫人進了聽雨軒,看到安蘭馨坐在安寧的身旁,忙急切的上前,給安寧點頭示好,隨即看向安蘭馨,“三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方纔她去了瓊花院,卻聽梅香說,三小姐自今早出了瓊花院時,就沒有再回去過,讓她到聽雨軒找找,六夫人又從瓊花院到了聽雨軒,果然看到她在這裡。
安蘭馨對於這個爹爹新納的六夫人,她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只因她是大夫人的人,所以,此刻對六夫人的臉色,也是頗不在意,“你找我幹什麼?”
安蘭馨本不是一個跋扈的人,但一想到大夫人害了娘,她心中便恨意叢生,從而遷怒到了這六夫人的身上。
六夫人卻也不在意她的無禮,臉上扯出一抹笑容,“三小姐,五夫人醒了,正找你呢!喚你快些過去。”
“真的?秦姨娘她醒了嗎?”安蘭馨歡喜道,想到自己送過去的那一碗湯,神色微閃,自己這般貼心,秦姨娘一定十分歡喜。
六夫人見安蘭馨展露出來的笑意,又想起五夫人的怒意,斂下眉眼,卻是依舊不發一語。
“二姐姐,馨兒要去看看秦姨娘,明日馨兒再來找二姐姐。”安蘭馨收好手中的繡活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秦姨娘。
“去吧。”安寧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着,但那笑中卻多了一絲異樣的神色,秦玉雙醒了,怕也是知道一些事情了,安蘭馨這一去,怕是有罪受了!
安蘭馨沒有多做停留,飛快的跑出了聽雨軒,六夫人卻並沒有跟着前去,反而是看着安寧,“二小姐,三小姐怕是……”
“雪姨娘,如果沒什麼事,便陪寧兒喝杯茶吧!”安寧打斷她的話。
六夫人神色微僵,但也是明瞭安寧的意思,她似乎是不想讓自己說什麼,也罷,六夫人也不推辭,坐到方纔安蘭馨坐的位置上,安寧目光看向歲蘭軒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深沉。
前世,楊木歡還在,秦玉雙便是知道楊木歡害她,也是歸咎於楊木歡的身上,但是,這一世,楊木歡死了,那麼秦玉雙自然而然的會歸罪到安蘭馨的身上了。
楊木歡當初爲了安蘭馨而算計,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想讓安蘭馨的日子好過些,但正是這算計,卻將安蘭馨推入了深淵。
歲蘭軒中,安蘭馨一進來,便如春燕一般撲進了秦玉雙的房中,看到秦玉雙在牀上躺着,已經睜開了眼,歡喜的叫道,“秦姨娘,你可醒了,馨兒……馨兒好擔心秦姨娘啊!”
安蘭馨走到牀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關切,不過卻只有她知道,這份關切是真是假。
秦玉雙聽到這聲音,胸中早已經瀰漫着熊熊怒火,轉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嗎?馨兒當真是在擔心秦姨娘嗎?”
“是呀!秦姨娘,你現在好些了嗎?”安蘭馨見她臉上的蒼白,微微皺眉,伸手握住秦玉雙的手,“秦姨娘,你不要傷心好不好?秦姨娘肚中的孩子沒了,可還有馨兒啊!馨兒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孝敬秦姨娘,如待親生母親一般待你。”
安蘭馨以爲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定能感動秦姨娘,但是,正此時,她卻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怒氣從秦姨娘身上散發出來。
“哼,好好孝敬我?”秦玉雙狠狠的甩開她的手,引得安蘭馨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安蘭馨不解的看着秦玉雙,皺眉,“秦姨娘,你怎麼了?”
這麼凌厲的怒氣,安蘭馨自然是感受得到的,她哪裡做錯了嗎?還是她方纔提到了孩子,所以引起了秦姨娘的傷心事?
“秦姨娘……馨兒不是故意的提起的,馨兒只是想讓秦姨娘知道,自從孃親將馨兒託付給秦姨娘時,秦姨娘在馨兒的心中,已經和親孃沒有什麼差別了。”安蘭馨忙表明心跡,但話落,她卻看到秦玉雙的眼中是更深的諷刺,除了諷刺之外,便是凌厲。
秦玉雙示意福兒將她扶起來坐下,朝安蘭馨招了招手,“過來。”
安蘭馨不疑有他,忙上前,站在秦玉雙的面前,臉上綻放出一抹讓人充滿憐惜的笑容,又極盡討好,撒嬌的叫道,“秦姨娘……”
秦玉雙一隻手拉着安蘭馨的手臂,一隻手輕撫着安蘭馨的臉頰,呢喃道,“真是惹人憐惜的一張臉啊,馨兒啊,可你是她的女兒啊!我又怎麼能容得下你!”
說着,還沒等安蘭馨明白秦玉雙話中的意思,那原本如羽毛一般輕柔的撫着她臉頰的手,卻是倏地揚起,又快速的落下,不偏不倚,狠狠的打在安蘭馨的臉頰上。
啪的一聲,讓安蘭馨猝不及防,沒有反應過來的她,細嫩的臉頰上早已經一片通紅,嘴角亦是溢出一絲鮮血。
“秦……秦姨娘……”安蘭馨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從她的眼中,她看到了恨,濃烈的彷彿要將人吞噬,安蘭馨心中生出了不安,同時也有無數的疑問在腦海中盤旋着,秦姨娘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毫無預警的要打她?又爲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
“不要叫我秦姨娘!”秦玉雙怒哼出聲,將安蘭馨狠狠一推,安蘭馨這一次卻沒有先前那般幸運了,重重的摔在地上,額角還撞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撞破了頭,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安蘭馨疼痛之餘,感覺腦袋一陣眩暈,看着秦玉雙那渾聲散發出來的凌厲怒氣,甚至比昨天晚上她看見的秦姨娘還要狠上幾分。
“福兒,將她拉過來!”秦玉雙冷聲吩咐道,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樣東西,那東西安蘭馨並不陌生,就在方纔,她還在聽雨軒中用這東西繡着鴛鴦,纖細尖銳,對她來說,那是可以繡出好繡品的工具,但此刻在秦玉雙手中的針,卻猶如利器一般。
福兒上前,粗暴的將安蘭馨拉起來,毫不憐惜的扯到牀邊,狠狠的將她壓制在牀沿上。
“啊……秦姨娘,你要幹什麼?”安蘭馨滿心恐懼,她哪裡有福兒的力氣大,整個人被壓制着,連掙扎都掙扎不了。
秦玉雙冷哼一聲,“楊木歡啊楊木歡,是你自己親手將你的女兒推到我的手中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着,手中的幾根針同時扎進了安蘭馨的皮膚,刺骨的痛頓時在安蘭馨的身上彌散開來,安蘭馨痛呼出聲,想到秦玉雙方纔說的話,“秦姨娘,我娘讓你照顧我,爲什麼你……”
爲什麼秦姨娘卻這般虐待她?!
“爲什麼?”秦玉雙嘴角微揚,“問得好,想知道爲什麼,那我便告訴你!”
說着便將一張紙放在了安蘭馨的面前,目光如刀,冷聲開口,“你自己看看,這就是原因。”
安蘭馨看着那張藥方,她是認得的,“這是娘給你的東西,她是感謝你照顧我,也正是因爲這個,秦姨娘才成功懷孕的,不是嗎?”
話剛落,秦玉雙有一個耳刮子扇了過來,手中的針也沒有閒着,快速的刺到安蘭馨的身體,“我這般照顧你,可你娘是怎麼待我的?你可知這方子的作用?你娘心狠毒辣,她是想讓我照顧你,甚至想讓我照顧你一輩子,所以,她想害得我無法懷孕,這就是你的親孃,這麼不懷好心,你現在可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對你了嗎?”
疼痛襲來,安蘭馨留意更多的卻是秦玉雙的話,“不,不會的。”
她明白了秦玉雙的指控,那藥方害她無法懷孕,可是……
“不會?楊木歡她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我會發現,更加沒有想到,我找不到她報仇,我還有你,她的女兒在手上!”秦玉雙哈哈的笑出聲來,眸中更是多了幾分瘋狂,“馨兒,你說,秦姨娘該怎麼對你好呢?”
安蘭馨心裡一沉,怎麼對她?想到昨日因爲秦姨娘而死了的管家,渾身忍不住顫抖,那心裡的恐懼甚至比身體的疼痛還要折磨人,那觸目驚心的畫面,讓安蘭馨不停的搖頭,“秦姨娘,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我孃親不會害你的,求姨娘放過馨兒……”
“放過你?你娘可曾想過要放過我?”秦玉雙冷哼,嘴角的笑變得陰毒,“福兒,給我打!”
“是,夫人。”福兒領命,將安蘭馨翻過身來,咬着牙,按照五夫人吩咐的那般,耳刮子一個一個的落下。
“啊……啊……秦姨娘……”安蘭馨的臉在福兒的掌下,早已經紅腫不堪,安蘭馨的呼痛聲,傳遍整個房間,甚至傳到了歲蘭軒之外,秦玉雙冷眼看着安蘭馨被打,甚至有一顆牙齒被打落了下來,聽着那一聲聲的呼痛聲,秦玉雙眉心微蹙,“福兒,將東西給三小姐喝了。”
福兒一怔,頓時停了下來,“是,夫人。”
說罷,福兒便鬆開安蘭馨,隨即走到桌邊,將上面的那碗湯端了過來,這碗湯正好是安蘭馨今天一早給秦玉雙送來的那碗,“三小姐,喝了吧!”
安蘭馨被打得渾渾噩噩,渾身犯涼,此刻看到那碗湯,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這湯喝不得!
“怎麼?不喝?這是你送來的,你怕什麼?還是你在這碗湯中下了藥,這麼小小年紀,便和你那短命的孃親一般歹毒心狠!想要繼續謀害我不成?”秦玉雙冷哼道,把玩着手中那細小的針,楊木歡欠她的,她都要從她的女兒身上討回來。
“不,秦姨娘,馨兒沒有……馨兒沒有下藥。”安蘭馨忙不迭的搖頭,表明自己的清白,兩邊臉頰火辣辣的痛,她都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臉腫成什麼樣子了,她不想再這般繼續被秦姨娘責打,可秦姨娘會放過她嗎?答案她隱約能夠猜得到,若是孃親真的這般算計秦姨娘,秦姨娘又怎麼會放過她呢?
娘,你可知道,馨兒現在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既然沒下藥,你便喝給我看。”秦玉雙眸光一凜,瞪向安蘭馨。
“不,馨兒不喝……”安蘭馨依舊搖頭,她知道,若是自己喝了這碗湯,定是要後悔終生,可是,她的拒絕在秦玉雙面前又會起到作用嗎?
她小瞧了秦玉雙的堅持,秦玉雙見她不喝,聲音更是冷了幾分,“福兒,三小姐既然不喝,你就喂她喝!”
“不!”安蘭馨眼神更是驚恐。
“是,夫人。”
福兒朝着安蘭馨逼近,安蘭馨看着那碗湯,好似那是要人命的毒藥一般,不停的往後退,她此刻想逃,只有逃出了這個房間,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安蘭馨如是想着,憶起方纔自己進這房間的時候,是多麼的歡喜啊,可是現在……這似乎就是她的地獄,而她一心想討好的秦姨娘,就是那地獄中的修羅。
安蘭馨倉惶的起身,拔腿就跑,可是,她剛跑出一步,便被福兒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衣裳。
“想跑?”福兒就着她的衣裳狠狠一甩,安蘭馨頓時被重新摔回到地上,福兒整個人更是跨坐在她的身上,單手捏住她的下顎,掰開她的嘴。
“唔……唔……”安蘭馨掙扎,可是,她的掙扎似乎沒有絲毫作用,更是改變不了她的命運。
“快,給我灌下去。”秦玉雙在牀上指揮道,福兒絲毫也沒停下,掰開了安蘭馨的嘴,就這麼灌下去,安蘭馨便是不想喝,那湯也順着她的喉嚨,流入了她的肚子。
“咳咳……咳咳……”安蘭馨一陣嗆咳,捂着喉嚨,虛弱的看着牀上的秦玉雙,“你到底給我喝了什麼?”
一抹陰笑浮現在秦玉雙的臉上,“喝了什麼?一個時辰後,你自然就知曉了,另外,看在你叫我一聲秦姨娘的份上,我還是要事先告訴你,從今天起,你就跟我住在這歲蘭軒中,福兒每日會給你送一碗藥,你慢慢享受。”
秦玉雙將那張藥方輕輕一拋,那藥方在空中幾個旋轉,落在了安蘭馨的面前,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口中說的藥,便是這方子上的藥。
“你……”安蘭馨不可思議的看了看面前的藥方,又看向秦玉雙,如果按照她所說的,這藥方會讓人無法懷孕,那麼她若是喝了……此時的安蘭馨,如果不是因爲方纔臉被打得紅腫不堪,此刻早已經慘白如紙。
“我怎麼?馨兒哪,知道什麼叫報應嗎?這就是報應,你娘種下的惡因,報應在了你的身上。”秦玉雙冷笑,楊木歡想讓她無法懷孕,那麼她就將同樣的藥,給她女兒吃,楊木歡啊楊木歡,若是你知曉我會用你對我的方法,來對付你的女兒,你會不會連死了都不能瞑目?
哈哈!她就是要讓楊木歡死了也無法瞑目!
“秦姨娘,馨兒求你,求你別這樣對馨兒,馨兒代孃親向你道歉……馨兒……”安蘭馨嚶嚶啜泣,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除了求饒,她還能怎樣?
但秦玉雙卻絲毫不理會她的道歉,反而更覺諷刺,“道歉就可以彌補一切嗎?馨兒,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福兒,將三小姐關進黑屋子中,好好伺候着!”
秦玉雙最後那幾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的,讓人頭皮發麻,天知道,那所謂的“好好伺候”會是怎樣的伺候?!
“姨娘……秦姨娘……”安蘭馨大聲的呼喊着,整個人被福兒拖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因爲嘶喊得太過用力,她的嗓子漸漸發疼,好似有一隻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一般。
安蘭馨被帶到了那所謂的黑屋子裡,正在歲蘭軒的角落處,一個十分小的房間,推開門,甚至還有老鼠四處亂竄,福兒將安蘭馨推了進去,冷聲交代道,“三小姐,你乖一些,聽話一些,受的苦便少一些,你明白了嗎?誰叫你是楊木歡的女兒呢?”
說罷,福兒看了地上的安蘭馨一眼,走出門,將門拉上,並且落了鎖。
“福兒姐姐……”安蘭馨見此狀況,忙爬起來,不停的拍打着門,“福兒姐姐,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不要待在這裡……”
安蘭馨看着周圍的一切,門關上之後,這個房間就連窗子都被封了起來,幾乎是沒有任何光線照進來,名符其實的黑屋子,老鼠的唧唧的叫聲讓她心中瑟縮了一下。
“啊……”感受到什麼東西爬上了她的腳,安蘭馨心中一怔,趕忙踢開,那是老鼠,“福兒姐姐,你放我出去啊……”
安蘭馨叫着,喊着,喉嚨的痛越發的劇烈,漸漸地,她好似連聲音也變得嘶啞,叫喊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安蘭馨發現她的狀況,整個人纔好似真的置身在地獄中一般。
“……”安蘭馨努力的想要發聲,可是,無論怎樣努力,她都無法說出一個字,想着秦姨娘方纔的話,安蘭馨明白了過來,原來……原來秦姨娘她毒啞了她!
她再也不能說話了?!
這個事實讓安蘭馨如遭雷擊,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這一切都會遷怒到她的身上?
腦中浮現出南宮將軍的身影,她現在成了一個啞女,便是以後再努力,怕也配不上將軍哥哥了!
想到方纔繡的那一對鴛鴦,雖然她告訴二姐姐,那是將軍和二姐姐,可是在她心裡,她期望的,卻是她和將軍哥哥在一起,現在……閉上眼,安蘭馨手緊握成拳,她不甘,她爲何這般命苦?
聽雨軒中,安蘭馨在歲蘭軒的聲音漸漸的沒了,安寧和六夫人依舊喝着茶,卻始終都沒有言語,安寧似乎不願說話,而六夫人見安寧如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個二小姐總是讓她覺得高深莫測。
之後的好些天,秦玉雙在歲蘭軒中靜養,安寧倒沒有再見到安蘭馨到她的聽雨軒來,安寧特意讓碧珠打聽了一下,據說,三小姐去了她外公家小住一段時日。
安寧聽到這消息,卻是不置一詞,這一日,安寧帶着碧珠出了侯府,倒是沒有做男裝打扮,就是安寧平日裡的裝扮,街上人潮攢動,十分熱鬧,在經過一處酒樓之時,馬車倏然停了下來,安寧微微蹙眉,正要掀開簾子看個究竟,一把扇子卻先一步挑開了簾子,隨即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張玩世不恭的俊臉,以及那閃爍着奕奕神采的桃花眼。
“遠遠就看見安平侯府的馬車,下來一探究竟,看來我蘇琴今天運氣不錯啊,果然是你,二小姐!”蘇琴滿臉笑容,心中雀躍至極,前些時日,他和蒼翟出了一趟京城去辦事,這兩日纔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有如此的好運氣,竟遇到了最想見的人!
“安寧有勞琴公子惦記了!”安寧嘴角微揚,卻是下意識的看了看他的身後,沒見到那一抹身影,不知爲何,倒有些悵然若失。
精明如蘇琴,一下子便明白過來,心中嘆了口氣,剛見到佳人,正高興着呢!可佳人的一個動作,卻如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的頭上,心中暗歎,他蘇琴前二十多年是不是太順風順水了,老天爺竟如此捉弄他,揮開心中的失落,蘇琴笑得更是暢快,“宸王殿下在樓上呢!”
安寧心中一怔,臉上隨即浮出兩抹紅暈,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那請琴公子代安寧向宸王殿下問好了,如若沒事,安寧便先走一步了。”
她方纔是太大意了,蘇琴這個未來的丞相,別看他吊兒郎當的,但那雙眼可是精明的很呢!他又如何看不出她的一個小動作?
安寧臉上的羞紅,讓蘇琴一時之間看得呆了,聽她說要先走一步,頓時反應過來,促狹的笑道,“要向宸王問好,便自己去問,我蘇琴可不是好指使的!”
說罷,便吩咐同在馬車上的碧珠,“快些扶你家小姐下馬車,宸王殿下在樓上等着呢!”
安寧眉心皺得更緊,心中大窘,蘇琴這明顯就是在揶揄她,可想到許久不見的宸王,便也沒有在意那麼許多,徑自下了馬車。
“請吧!”蘇琴一襲白色錦衣,整個人格外的風流倜儻,那雙桃花眼更是不失時機的朝着安寧眨呀眨的。
安寧見他這般殷勤,禁不住好笑,她倒是很難想象,眼前這個蘇琴會成爲東秦最年輕的丞相。
進了酒樓,蘇琴的雅間在二樓,經過一樓大廳的時候,卻聽到有人談論着安平侯府,安寧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你聽說了嗎?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那安平侯府四夫人的墓,竟在一夜之間被掘了。”
“哎呀,像那種大戶人家,定是有人惦記着那裡面的陪葬品呢!”
“陪葬品?是不是因爲陪葬品,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卻聽說,那棺材都空了……你們該是知道什麼意思了吧?”
“你是說……”
“不是我說,是我聽人說,怕是做了什麼惡事,人家連她的墓都不放過了。”
“那安平侯府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前些時候出了個不要臉的大小姐,現在又出這等子事情。”
“別說了別說了,安平侯府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之一,那安平侯爺和大公子又在朝爲官,聽說前些時候安平侯府的大公子還升了官兒,皇上賜給了府邸,這四夫人據說是大公子的親孃,不知道這墓被掘,大公子又會有如何反應呢!”
安寧聽着這對話,眉心卻是越皺越緊,楊木歡的墓被掘?這她倒是剛纔聽說。
陪葬品?安寧是知道的,楊木歡出殯之時,十分簡單,這陪葬品怕是沒有多少的,而唯一的可能……安寧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秦玉雙啊秦玉雙,果然是狠!
人死了,連墓都不放過!
安寧重新邁開了步子,走到二樓的雅間,一進雅間,便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手指習慣性的摩挲着腰間垂掛的配飾,許是聽到身後有了動靜,蒼翟回頭,臉上不復平日裡的淡漠,整個人好似重新找回了溫度,“你來了。”
溫潤渾厚的嗓音,讓人禁不住沉醉,便是安寧聽到這聲音,也覺渾身舒暢。
“人我可是給你帶來了,你們有什麼悄悄話,只管說,就當我不存在。”蘇琴大模大樣的進了雅間,徑自在椅子上坐下,閒適的喝着茶,讓人家說悄悄話,他卻絲毫沒有要回避的意思,眉宇之間還隱約帶着促狹的意味兒,擺明是要光明正大的聽人家的悄悄話。
安寧嘴角微抽,什麼悄悄話?好似她和蒼翟有多親密一般,對安寧來說,她對蒼翟的感覺確實不錯,蒼翟看她的眼神,她不是感受不到那其中的情義,但她卻是個聰慧的女子,在蒼翟對她說出他不回北燕國是因爲仇恨之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個男人身上肩負着的或許是和她一樣的使命。
那日在郊外,他問她可願和他一起……她不得不承認,那時她的答案是隨着自己的心走的,在他身旁,她能感受到安寧與溫暖,這個男人,對別人冷若冰霜,不愛搭理,但是對自己,卻好似另外一個人呢!
蒼翟聽蘇琴這麼說,卻也沒有避諱什麼,徑自走向安寧,卻是拉着她的手,將她安置在椅子上坐下,動作自然得好似做過了千百遍一樣,這不禁讓安寧臉上刷的通紅,臉上微燒,讓蘇琴也是吃驚的掉了下巴。
他什麼時候曾見過這樣的蒼翟?便是知曉他喜歡安寧,可旁若無人的牽着她的手,許久都似還沒有要放開的意思,蘇琴頓時覺得自己看花了眼,尤其是安寧臉上那誘人且甜蜜的紅暈,讓蘇琴心中劃過一絲失落,他雖然接受安寧和蒼翟,但他始終都是喜歡安寧的,自己喜歡的女子,因爲另外一個人而露出如此嬌羞的神色,心裡怎麼都有些不是滋味兒,想到自己方纔的話,他倒是有些後悔了,別人能當他不存在,可他自己呢……心中酸酸的味道不斷的瀰漫,蘇琴終於是起身,“我先走了!”
語氣不若方纔那般吊兒郎當,即便他有心不露出任何破綻,但此刻也是有些破功。
安寧微怔,蒼翟的眸中卻是多了一絲異樣,蒼翟是何等聰明的人,此刻蘇琴的舉動不似以往,要是以往的蘇琴,定會在一旁看着好戲,時不時的促狹幾句,想到他之前對蘇琴的懷疑,此刻心中倒是多了幾分肯定。
蘇琴也是喜歡寧兒的麼?
蘇琴是他的好友,無論什麼他都可以給他,但是唯獨寧兒不行!
這一點在蒼翟的心中尤爲堅定,握着安寧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看着蘇琴的背影,蒼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蘇琴,明日我生辰,你可別忘了。”
要是在以往,他不會多做提醒,蘇琴自然是知道他的生辰的,但今天卻不同。
蘇琴的背影頓了頓,也是意識到方纔自己是不是讓蒼翟察覺出什麼了?心中暗自懊惱,他雖喜歡安寧,但蒼翟也是他這輩子都不會捨棄的朋友,暗自壓下方纔心中的失落,轉身看向蒼翟和安寧,好看的眉峰微挑,桃花眼閃啊閃,又恢復了一貫的模樣,“我怎麼能忘?對了,明日你生辰,我現在去一趟八珍閣,將二公子也邀請來,那個二公子,聽說上次皇上下聖旨要他去送四國賓客,他竟然抗旨,看着他那般小,倒有幾分膽量,明日可不能少了他!”
說着,騷包的展開摺扇,輕搖着走出了雅間。
安寧還沒從蒼翟明日生辰的消息中回過神來,聽到蘇琴說要去找二公子,嘴角微抽,就連蒼翟的臉色也是多了一抹異樣,等到蘇琴走後,蒼翟才爆發出爽朗的笑聲,“這個蘇琴,怕是要落空了,他怎知道,他要找的二公子方纔就在他的面前呢!”
那二公子不就是寧兒麼?
安寧嘴角也是揚起燦爛的弧度,是啊,自己便是二公子,蘇琴現在去八珍閣,又怎可能找得到她呢?他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正想着,安寧感受到自己被蒼翟握住的手,傳來一絲異樣,蒼翟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微癢,但更多的卻是說不盡的曖昧,但安寧此刻卻絲毫沒有要抽回手的念頭,就這樣任憑他握着,心中亦是有安心瀰漫開來。
“明日我生辰,我本不想操辦,但舅舅卻執意要在宸王府宴客,你可否答應我,明日來宸王府,我……”蒼翟說的小心翼翼,似害怕安寧拒絕,又似在下什麼決心一般,頓了頓,繼續說道,“明日,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我答應。”安寧點頭,對上蒼翟的視線。
蒼翟臉上一喜,好似得了天大的寶貝一般,此刻的他倒不像是威嚴的宸王,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眼中更是多了幾分堅定,明日,他要帶寧兒去見她!
二人在雅間裡待了許久,自始至終,蒼翟都沒有放開安寧的手,便是在蒼翟送安寧回侯府的途中,她的手也是靜靜的躺在蒼翟的大掌中,直到到了侯府,蒼翟才滿臉不捨的鬆開她的手,素來不會將情緒寫在臉上的蒼翟,此刻猶如一個陷在愛情中的小夥兒,貪念二人在一起的時光,雖然寧兒沒對他承諾表示什麼,但她任憑自己牽她手的舉動,就已經表明了她的心意,她不排斥自己,這一點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收穫了。
“寧兒……”蒼翟猛然叫住剛走到侯府門口的安寧,依然心有不捨,跳下馬車,走到安寧身旁。
安寧擡眼看着蒼翟,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得他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送你進去。”
說罷,便執起安寧的手,沒有等安寧反應過來,便拉着她,走進侯府的大門,天知道,他掙扎許久,依舊是不捨這般早的離開,索性就大膽的再享受一會兒那種讓他溫暖的感覺。
安寧順從的走在蒼翟身旁,而跟在二人身後的碧珠,卻是滿臉的笑容,宸王果然是很喜歡小姐呢!若說整個東秦國,能配得上小姐的,便只有宸王殿下,再就是南宮將軍了,看小姐和宸王殿下的背影,當真是和諧極了。
宸王殿下對小姐這般小心翼翼的呵護,比起某個叫飛翩的臭男人,可是要體貼太多了!
聽雨軒內。
很意外的,昀若今日倒是在院中曬着太陽,看到安寧回來,心中一喜,但隨即看到另外一抹身影,卻不由得微微皺眉,二人視線一個碰撞,但又很快的閃開。
蒼翟朝着昀若點了點頭,他一早便知道這個昀若公子住在聽雨軒裡,他本是想將安寧送回了聽雨軒便離開,可此刻他卻是不想走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朗聲開口,“寧兒,可否帶我去看看你的藥廬?”
寧兒那毒藥的威力,他可是見識過的,想起寧兒的那本《毒典》,微微斂下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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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你跟我來。”安寧一聽到藥廬,心中更是來了興致,她正好有一樣東西要給蒼翟看呢!拉着他的手,二人匆匆的走進藥廬。
藥廬不大,但也算五臟俱全,什麼都有。
蒼翟進了藥廬,掃視了一眼藥廬中的擺設,隨即開口,“寧兒,你還記得曾經答應過我,將《毒典》給我看上一眼嗎?”
蒼翟在提到“毒典”二字之時,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異樣,似痛苦,又似隱忍,整個人也好似有了細微的變化,尤爲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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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章 突如其來的一吻
蒼翟提到這事,安寧也想了起來,她是曾答應過他,不過……敏銳如安寧,此刻卻是察覺到了蒼翟的異樣,這異樣是因爲《毒典》嗎?
安寧沒有多說,從一個不起眼的暗格中,拿出了那本毒王秘藏,遞給蒼翟,自始至終,她的雙眼都沒有從蒼翟的身上移開,但蒼翟看到她手中的東西時,那深邃的眸中明顯多了一絲陰沉,便是內斂如他,也沒有掩飾掉那份銳利。
蒼翟從安寧的手中接過《毒典》,大掌隱隱顫抖,雖然他極力壓制,但翻書的動作卻依舊看得出幾分顫抖與急促,書在他手中一頁一頁的翻轉,最後蒼翟終於停住了,那熾烈的目光停在那一頁上,小心翼翼的掃過上面的每一個字,好似生怕看漏了任何一個字。
“沒有解藥……”終於,蒼翟整個人好似掏空了一般,身體也是微微搖晃,眼中除了痛苦,隱忍,憤慨,又多了些失望,口中喃喃,“沒有解藥。”
“蒼翟。”安寧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眼前的蒼翟讓她心中一痛,她從來未曾見過這樣的他,方纔他的舉動全數落在她的眼裡,她更加肯定了蒼翟的異常,以及造成他異常的原因。
沒有解藥?安寧聽着他的呢喃,目光落在被蒼翟翻開的《毒典》上,上面的幾個字落入她的眼中,安寧心中也是一怔。
七星海棠!
這一頁正好記載着關於七星海棠的一切,特性,功效,配方,以及……解藥。
這本《毒典》早已經被安寧記在了腦海裡,沒有誰比她更知道,關於七星海棠的解藥的相關記載,這種毒被列爲天下十大劇毒之首,不僅是因爲這種的毒的霸道,還因爲,它無解!
沒有解藥,中此毒,必死無疑!
感受到蒼翟大掌中滲出來的汗水,安寧握着他的手緊了緊,想起蒼翟曾經要求看《毒典》的事情,那似乎是在自己用七星海棠嚇了舞陽公主之後,那麼他要求看《毒典》是爲了七星海棠?!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蒼翟爲了因爲七星海棠而產生如此巨大的波動?蒼翟平日裡的內斂,她是知道的,很難想象這麼一個男人,此時的他會是這般模樣。
“蒼翟……”安寧不安的叫着他的名字,見他目光依舊閃爍着,身上勃發的凌厲,讓人倍感壓力,似乎還沒有從心中的夢魘中掙脫出來。
聽到安寧的聲音,蒼翟心中微怔,目光落在安寧擔心的臉上,意識到什麼,蒼翟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閉上眼,似在剋制着,終於,等到他睜開眼之時,那深邃的眸中已經察覺不出方纔些複雜的情緒了,平靜得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沒事,將這東西收好。”蒼翟柔聲開口,將《毒典》合上,交還給安寧,心中亦是懊惱,他面對方纔看到的,終究還是沒有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寧兒那般聰慧,定是看出了什麼,自己似乎讓她擔心了。
安寧的眉峰卻並沒有因爲他的恢復而舒展,將《毒典》收好,安寧自然而然的主動將手放進了他的大掌之中,心思卻依舊在方纔的事情上,腦海中盤旋着無數的疑問與猜測,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因爲她知道,蒼翟此刻已經恢復了,她若是再提起,只會讓他再次痛苦罷了!
蒼翟感受到她的貼心,臉上展露出一抹笑容,寧兒啊寧兒,若是別人,怕早就開口問他是怎麼回事了,但她卻選擇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給他支撐與溫暖,這樣的女子被他遇到了,當真是他的運氣!
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似乎是要永遠將她牢牢抓住。
藥廬外,透過藥廬的開啓的門扉,昀若看着藥廬中的兩人,不知爲何,心中有些失落,他當然知道寧兒丫頭對《毒典》的寶貝程度,自從寧兒丫頭得到那《毒典》之後,便再也沒有拿出來給人看過,但她似乎對這個宸王無所保留,不僅如此,寧兒丫頭對自己的關心和對宸王蒼翟的關心,似乎有些不一樣。
嘴角溢出一絲苦澀,昀若淡淡的別開眼,不去看藥廬中十指交握的兩人……
當晚,安平侯府倒是鬧開了,四夫人楊木歡的墓被掘了,大公子安洛楓回來大鬧了一場,要安平侯爺徹查此事,安平侯爺當場呵斥,稱墓被掘,是因爲盜賊看上了陪葬品,明顯就是不予理會,楊木歡的死,本來就和安平侯爺脫不了干係,如今墓被掘,他當然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件事情,最後安洛楓見安平侯爺無動於衷,便也只有放棄,憤恨的離開了侯府,並且讓人將他的東西都搬到皇上新賜的府邸中。
太過氣憤的他,卻沒有發現他的親妹子安蘭馨似乎不見了蹤影。
歲蘭軒中,黑屋子裡,安蘭馨氣息虛弱的躺在地上,這個房間,連一張塌都沒有,安蘭馨不過是被關進來數日,整個人就已經憔悴了一圈,每日與老鼠和黑暗爲伴的她,似乎已經過了被驚嚇的階段,連老鼠在她身旁,窩在她的衣服上,她都沒有了反應。
突然,門被打開,一絲光線照了進來,安蘭馨看到那光明,混沌無神的雙眼終於亮了起來,拖着虛弱的身體爬起來,看着來人,虛弱的爬向她,哀求的看着進來的福兒,想要求她放她出去,可是,一張口,卻是連一個細微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哼,三小姐,你可是在求我放你出去?哎,福兒不過是一個丫鬟,這個我可做不了主!”福兒冷冷的哼了聲,似看出了安蘭馨眼中的哀求,大步走進黑屋子,藉着那一絲光線,看到安蘭馨此刻的模樣,臉上一抹嫌惡劃過。
安蘭馨心中失落,忙抓住福兒的衣襬,楚楚可憐的望着她,她不要待在這裡,這段時間她一個人在這黑屋子裡已經受夠了,那暗無天日的生活對她來說是無盡的折磨。
她本是一個千金小姐,可現在她卻落得如此下場。
“行了行了。”福兒皺眉,踢開她拉着自己衣襬的手,將一碗藥放在了這個房間中唯一的一張桌子上,“三小姐,該吃飯了。”
安蘭馨目光落在那碗藥上,這些天,秦姨娘果然如她所說的那般,每天給她送來一碗藥,福兒卻也沒有再灌過她,不過福兒卻是告訴她,只有喝了藥,纔有飯吃,不喝藥,那她便只有餓着。
開始的兩天,她堅持着,沒有喝藥,可是,卻抵不過飢餓的侵襲,到了第三天,福兒一進來,她便主動的上前,搶過藥碗,一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下,一滴不剩,她知道,她若是再餓下去,她這條小命怕都快沒了,比起那藥帶給她的傷害,這條命更讓她珍惜。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她一定要活着,大夫人害了孃親,五夫人又這麼對自己,她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替自己報仇,替孃親報仇。
安蘭馨看着那碗藥,走到桌子旁,端着藥,如以往的每一次那般,仰頭一口喝下,她還曾覺得以前看秦姨娘喝這藥時,雖然苦,可她的臉上卻是充滿了希望,但此刻,她喝下的全是傷痛與絕望,要說唯一的希望,那麼便是喝下藥之後,她就有東西吃了。
“這才聽話嘛,你聽話,罪也要少受許多,給,吃了吧!可要省着點兒吃,這可是一天的呢!”福兒如施捨乞丐一般,將手中的兩個饅頭遞給安蘭馨。
安蘭馨心中一喜,每天兩個饅頭,根本就不夠她吃,每天都是餓着的,此刻,她更是餓了好久了,但雖然眼前的是兩個饅頭,她依然如看到寶貝一般,上前正要接過來,可是,她的手還沒有觸碰到那饅頭,福兒的手便鬆開了,眼看着饅頭落在地上,沾滿了灰塵,安蘭馨心中原本的歡喜瞬間被澆滅,眼睜睜的看着那饅頭落在地上,沾滿了灰塵。
“哈哈……三小姐,你可要慢慢吃,也別浪費了呀!”福兒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看着匆匆撿起地上的饅頭的安蘭馨,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半分小姐的樣子,心中冷哼,誰叫她有一個那麼歹毒的孃親呢!死了都還算計着別人,活該報應到她的身上!
想到五夫人的交代,福兒眸光微閃,繼續開口,“三小姐,有件事情你還不知道吧?”
安蘭馨心中恨,但她依舊疑惑的看着福兒,直覺告訴她,福兒口中所說的那件事情,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呵呵,看在你是三小姐的份兒上,我便告訴你,今兒個聽說,四夫人的墓被掘了,怕是有賊人惦記着那墓中的陪葬品呢!還有哦,你的哥哥洛楓少爺,今天也是搬出了侯府,去皇上賜給他的新府邸住去了,可憐的三小姐啊,竟是一個沒人要的。”福兒觀察着安蘭馨的表情,只見她整個人在那一瞬間呆住,手中的饅頭赫然落在地上,雙眼迅速溼潤。
孃的墓被掘了?不,怎麼可能?孃親的墓中根本就沒有什麼陪葬品,是她,一定是她,秦姨娘,定是秦姨娘找人乾的!
安蘭馨眼中猛地多了一絲瘋狂,上前抓住福兒的衣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狠狠的推着她,撞到了門上。
“哎喲……”福兒痛呼出聲,她也沒有料到安蘭馨會如此激動,心中怒火叢生,一腳將她踢開,安蘭馨畢竟是虛弱的身子,福兒這麼一踢,想當然是輕而易舉的將她踢開,摔在地上,福兒凌厲的看着地上的安蘭馨,“你瘋了嗎?你這個瘋子,活該被餓死!”
說着,撿起地上兩個沾滿了灰塵的饅頭,狠狠的丟到門外,隨即出了黑屋子,又一次將門鎖住,口中不斷的謾罵道,“讓你發瘋,看你沒吃的該怎麼辦,餓死你這小賤蹄子。”
謾罵聲不斷,漸漸遠去,安蘭馨聽着那謾罵聲,滿臉的淚水,卻是瘋狂的笑着,無聲的笑,異常的詭異。
翌日,安寧早早起牀,想到今天的日子,安寧心情極好,坐在梳妝檯前,安寧看着鏡中的自己,嘴角微揚。
“咦,小姐,你今日怎麼抹上胭脂了?”碧珠進了房間,詫異的道,平日裡小姐不喜用胭脂,今日倒是特別,莫不是有什麼大事情?
安寧臉上一紅,伴着那胭脂,整個人更是誘人至極,便是碧珠看了,也禁不住呆愣在那裡,看得入神,心中暗道,便是身爲女子的她,也禁不住爲小姐着迷,更何況是男子呢!
“今天陪我去一趟宸王府。”安寧淡淡的吩咐道,但正是這份刻意的淡然,卻讓人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哦…原來小姐是去見宸王殿下呀!”碧珠拖長了聲音,語氣中滿是促狹,果然看到安寧臉上的紅暈有濃烈了些許,能夠打破小姐一貫的淡然,倒是很不容易呢!
安寧微微皺眉,掃了碧珠一眼,這丫頭似乎是越來越不怕她了,挑了挑眉,安寧的嘴角亦是勾起一抹邪惡,“對呀,是去見宸王殿下,順道提提你和銅爵的事情。”
安寧的話一落,這一下卻是換碧珠的臉上僵住了,那原本的促狹瞬間消失不見,苦着臉,“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你可別……奴婢哪配得上銅爵公子?”
但安寧卻沒有這麼輕易的放過她,挑了挑眉,“你配不上銅爵,那可配得上飛翩?”
一聽到飛翩二字,碧珠擡眼看着安寧,臉上更是不自在了起來,腦海中浮出飛翩的身影,低聲嘟噥了一聲,“飛翩怎麼配得上我?”
以爲安寧沒聽到她的嘟噥的話,忙藉口避開,“小姐,那奴婢去收拾一下,這就陪小姐去宸王府。”
說罷,逃似的轉身離開,安寧嘴角上揚,暗道:明明就喜歡飛翩,還偏偏不承認,不過,這個碧珠丫頭,倒是飛翩的剋星!
宸王府。
一大早,宸王府的下人便忙碌了起來,宸王府的書房內,蒼翟剛看完胭脂送來的北燕那邊的消息,神色微斂,隨即將手中的紙條點燃,看着它慢慢的化爲灰燼。
蘇琴推開門,見到這個畫面,卻是沒有絲毫吃驚或是異樣,徑自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展開手中的摺扇,看那模樣,似乎有些不開心。
“是誰惹得琴公子生氣了?”蒼翟挑眉,玩笑道,整個人沒了方纔嚴肅,輕鬆了許多。
“哼,說來氣人,那二公子便那麼自視甚高麼?你不知道,昨日我去八珍閣,那銀面公子竟說二公子不在,害我吃了個閉門羹,今日一早,我又去,還說不在,難不成那二公子憑空消失了不成?分明就是不給我蘇琴面子!”蘇琴埋怨道,不僅如此,那銀面公子也是愛理不理的模樣,他蘇琴可還沒受過這般待遇呢!連皇上都對他好顏相待,那二公子還真是知道怎麼氣他!
蒼翟眸光微斂,一道高深的光芒一閃而過,“說不定就是憑空消失了。”
想到安寧,蒼翟的臉上多了幾分溫柔,寧兒今天會來呢,不知道這個時候出門了沒有。
“哼,不說他了,下次若是見到那二公子,我定也要出出氣,閉門羹,我蘇琴這輩子倒還是第一次吃閉門羹。”蘇琴猛地收好摺扇,突然,好似想到什麼,皺了皺眉,“蒼翟,我見宸王府的隔壁大興土木,那府邸已見雛形,看樣子是和你的宸王府有的一比啊,不知道那府邸的主子是誰?竟這般闊綽!”
提到此,蒼翟也是微微皺眉,“這我就不知道了。”
“連你都不知道?虧得要成爲人家的鄰居了,也不知道關心關心。”蘇琴又恢復了那吊兒郎當的本性。
“我關心這個作甚?”蒼翟淡淡一笑,隨即起身,“想知道誰是那家的主人,等人家搬了進來,你親自去問問不就得了,走吧!這個時候舅舅怕是該來了。”
蘇琴挑眉,見蒼翟起身出門,便立即跟了上去,站在書房外,便可以看見隔壁院子中高聳着的樓閣,那院子竟然和這書房只有一牆之隔,不知爲何,蘇琴就是對這家主子十分好奇,看那樓閣,倒像是專門準備給女子住的,若真是哪家小姐的話,那在那樓閣之上,不一眼就可以望見宸王府書房這邊的情況嗎?
想到蒼翟方纔的話,或許到時候真的應該去問問,這隔壁家的主人到底是誰!
宸王府內,由於是皇帝在宸王府替宸王辦生辰宴,一大早,宮中的御廚便來了宸王府,上午時分,便有賓客陸續來了,因着宸王不喜喧譁,朝堂上一品以下的官員都沒有受到邀請,一品上官員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次來宸王府的機會,自然是備好了厚禮,並且帶上了自家的閨女前來赴宴。
宸王府在京城所有皇子王爺的府邸中,算是最大的,當年,崇正帝還未即位,先帝賜給還是王爺時的崇正帝的府邸,後崇正帝又將這府邸加以擴大修繕,賜給了宸王殿下居住,如今的宸王府單是佔地都是安平侯府的兩倍之大,更不用說這府中的陳設了,獨具匠心,美輪美奐堪比皇宮。
那些一品以上官員的女兒一進了這裡,甚至比進了皇宮還要興奮,皇宮她們去過,可這宸王府,她們還是第一次來呢!
安寧還未到宸王府,便刻意掀開馬車側邊的簾子,在馬車上看着宸王府旁邊的這座快要落成的府邸,嘴角上揚,這就是她以後的家了呢!雲錦表哥的進度之快,單是不到三月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快完工了,再過不多久,他們隨時搬入這府中都可以!
馬車剛停下,宸王府內的熱鬧便傳了出來,安寧下了馬車,銅爵便迎了上來,“二小姐,主子吩咐銅爵在此迎候二小姐,二小姐請跟銅爵進府。”
“如此便謝過銅爵公子了。”安寧點頭致謝,正要跟銅爵走,飛翩便湊了過來,刻意擋在銅爵與碧珠之間,倒是十分熱絡,“兄弟,宸王府今日事多,你去忙你的,至於小姐,有我飛翩照看着就行。”
“可是……”銅爵皺眉,竟感覺飛翩對自己好似防着什麼一般,想到主子的交代,主子親口吩咐他,等到了二小姐,便寸步不離的招待,可飛翩這是……
“沒什麼可是的,兄弟我你還信不過嗎?別忘了我的使命。”飛翩有些不耐煩的催促到,心中是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讓銅爵靠近小姐……身旁的碧珠!
說着,愣是將銅爵推開,銅爵自然是信得過飛翩的本事的,想到主子,今日宸王府人多,自己亦是需要寸步不離的跟在主子的身旁,保護主子的安危,見飛翩如此堅持,便也不再推辭。
飛翩終於打發掉了銅爵,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安寧看在眼裡,這個飛翩,平日裡都是在暗處待着,有時候,她不需要他在身旁跟着,便吩咐他一聲,他就自己消失,可今天,本來到宸王府赴宴,理應是不會有什麼危險,所以,安寧便沒有打算讓飛翩跟着,可這個飛翩卻是早早的準備好了馬車,在車伕的位置上坐着,竟主動請纓要送她們過來。
聰慧如安寧自然是知曉他的用意,這個飛翩是在防着她呢!看剛纔他支開銅爵的舉動,安寧不禁莞爾,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碧珠,卻正好看見碧珠狠狠的瞪了飛翩一眼,而飛翩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是揚起一抹笑臉,屁顛屁顛的跟在安寧和碧珠身後。
安寧進了宸王府,第一眼便見到了雲錦,在這樣的場合,自己是安寧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和雲錦相認的,二人看到彼此,只是一個視線交匯,便都明白對方的意思,不過雲錦身旁的海颯,卻是讓安寧頗爲詫異,她知道這段時間海颯都在等“二公子”,這麼久,他竟沒有放棄,看樣子是不等到“二公子”,海颯是不會罷休的了!
“喲,這不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嗎?”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安寧身體微怔,這聲音,她是認識的,一轉身,果然看到那一襲華服的女子,不是明月公主又是誰?
“安寧見過明月公主。”安寧斂下眉眼,單是一眼掃過明月公主的面容,便知道這個明月公主似乎帶着挑釁。
明月公主身後跟着一干貴女,走到安寧身旁,上下打量着她,“據我所知,安平侯爺似乎不在今天受邀人羣之列,你來幹什麼?”
安平侯爺在朝中居二品,今日自然是沒來,安平侯爺沒來,那麼安寧自然也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除非……除非她自己有邀請帖,想當然,明月公主是不會相信安寧自己有邀請帖的,這次宴會全是父皇在料理,就連邀請帖都是交由母后一手操辦,哪些人被邀請了,哪些人沒有被邀請,她明月公主自然是知曉的,她可不記得在邀請名單裡見到過安寧的名字。
“是啊,不請自來,二小姐還真是積極得很。”有貴女開口道,對這個二小姐,她們多少是有些嫉妒的,平日裡她們不敢對二小姐發難,那是因爲她還有一個皇后娘娘義女的身份,但今天可不一樣,明月公主在這裡,明月公主纔是皇后娘娘的親生女兒,名符其實的金枝玉葉,安寧這個義女,自然是比不上明月公主的。
“可不是,不積極些,怎能釣到金龜婿呢?”另一貴女附和道,在她們看來,宸王殿下和南宮將軍都對這個二小姐另眼相待,想來這個二小姐應該是有些手段的。
“宸王殿下生辰,安寧自當前來道賀。”面對明月公主以及她身後的那一干貴女們的施壓,安寧依舊鎮定,面不改色,“小姐們也挺積極的,莫不也是爲了釣金龜婿?”
她可以看在皇后娘娘的份兒上,給明月公主一次面子,但對於這些主動挑釁她的貴女們,她可沒有那般仁慈,這話一出,果然便看到那兩個開了口的貴女臉色頓時脹紅。
“你……你……”兩個貴女指着安寧,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一時之間氣得說不出話來,不爲別的,只因爲安寧說出了事實,他們的爹爹帶她們來這裡,自然是懷着這個心思的,若真的能攀上宸王,哪怕是攀上來赴宴的其他公子,那也是大賺了一筆,可……如此直白的被攤開來講,她們頓時覺得臉好似被打了一個耳光。
安寧斂眉,依然鎮定如初,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公主,你方纔聽見了,她竟說出這樣的話,公主你要爲我們做主啊。”兩個貴女惡人先告狀,這個時候,推明月公主出去,自然是沒錯的。
明月公主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從安寧的身上移開,心中多了一絲不悅,倒不是因爲這兩個貴女的告狀,而是因爲安寧臉上的那份淡然自若,眸子微眯着,這個安寧,好似自己每一次見她,她都會有些不同,她一直不明白母后爲什麼要認個什麼義女,在她看來,便是母后要認義女,那個人也不會是安寧,可母后不但認了,她還聽母后不止一次的誇讚她,母后素來很少夸人,這安寧倒是成了例外,母后對安寧這般喜歡,她這個親生女兒又怎能不吃醋?
“可有邀請帖?沒有邀請帖的話,都給本公主出去,這裡可不是閒雜人等都能來的地方!”明月公主冷聲喝道。
邀請帖?這個安寧倒真是沒有,方纔進門之時,她確實看見有侍衛在門口守着,憑邀請帖入府,但她是被銅爵接進來的,銅爵是蒼翟的貼身侍衛,便是一個活的邀請帖,自然沒有人敢爲難。
“什麼閒雜人等?”飛翩大步上前,擋在安寧的面前,手中那一把劍尤爲顯眼。
那些貴女方纔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安寧的身上,見突然出來這麼個英俊的公子,似乎是護駕的模樣,不由得微微皺眉,“你是哪兒來了,敢這麼跟公主說話,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飛翩身爲八駿之一,八駿只聽從宸王蒼翟的調令,而飛翩多了安寧這個主子,又有碧珠這個剋星,這三人的話,在他飛翩的眼中是聖旨,除了這三人之外,別人,他飛翩可不怕! Wωω⊕ тTk án⊕ CΟ
那貴女的話剛落,蹭的一聲,飛翩手中的劍跳出劍鞘些許,鋒利的劍身讓人膽寒,“你倒是說說,我該滾回哪裡去啊?”
明顯威脅,讓那貴女嚇得身體顫抖,更是躲在了明月公主的身後,“來人,護駕!快來人啊……有人要傷公主!”
那貴女大叫出聲,明月公主也是警惕起來,沒有阻止那貴女的舉動,周圍的侍衛聽到這邊的動靜,忙圍了過來,拔出刀劍,隨時待命,飛翩臉色一黑,亦是迅速的拔劍出鞘,目光變得凌厲。
明月公主見此刻的陣仗似乎是超出了她的預期,她本是要爲難安寧,卻並沒有打算這般拔刀對峙,可此時此刻,她卻好似沒有了退路,她堂堂公主,怎能容得下對她拔劍的人!
“將他們趕王府!”明月公主開口下令,話落,侍衛便立即上前。
“都在幹什麼?”正此時,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那語氣之中夾雜着明顯的怒意。
衆人看向來人,一襲玄色錦衣的宸王蒼翟,大步朝着這邊而來,眉宇之間的凌厲,昭示着他的不悅,在衆人的目光中,蒼翟越走越近,明月公主心中大叫不好,宸王表哥最不喜歡別人在他的地方鬧事,更何況這又是他的生辰宴,眸光微閃,忙迎上前去,“表哥,明月發現幾個不請自來的人閒雜人等,正要讓人將他們趕出去,表哥怎麼來了?這事情交給明月就好。”
明月公主滿臉笑容的討好,父皇疼愛宸王表哥勝過每一個皇子,同樣也勝過了她這個公主,若是沒有必要,便是這個自視甚高,又有些驕縱的公主,也不會主動的去惹宸王不悅。
明月公主正走到宸王的面前,宸王卻是繞過她,和她擦身而過,快速的走到安寧的身旁,自然而然的拉着安寧的手,眉宇之間的怒意,在這一刻稍稍舒展,衆人看着二人親暱的舉動,皆是吃驚,就連明月公主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大叫不好,她是聽說宸王和安寧走得極近,但卻沒有料到,她們會這般親近!
宸王表哥素來不近女色,但此刻他竟旁若無人的拉着安寧的手,這代表着什麼,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那些貴女們吃驚之餘,更是多了分嫉妒,宸王那模樣,倒是對安寧呵護至極。
“表哥……”明月公主扯了扯嘴角,以往的那份高傲此刻已經不在。
“明月,你方纔說要將閒雜人等趕出王府,那閒雜人等是誰?”蒼翟沉聲開口,沒有看明月公主一眼,但那聲音卻是透着無盡的壓力,更是壓得那些貴女們透不過氣來。
“這……這……”明月公主目光閃爍着,這個時候,她哪還敢說要將安寧趕出去的話?
“宸王殿下,小姐沒有邀請帖,所以……”一旁的碧珠驟然開口,剛說完,便招來明月公主狠狠的一瞪,但碧珠絲毫沒有畏懼,笑話,宸王在這裡,這個明月公主明顯就是懼怕宸王,有宸王在,她還擔心明月公主對她怎麼樣不成?
蒼翟眸子一凜,卻是沒有說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腰牌,親自小心翼翼的掛在安寧的腰間,衆人看着那腰牌,眼中神色各異,更是比方纔看到宸王旁若無人的拉着安寧的手還要吃驚,那腰牌……可是專屬於宸王的腰牌啊!
那是什麼概念?見腰牌如見宸王!
別說是那些貴女們吃驚,就連聽到這邊動靜,剛剛趕到的崇正帝和皇后娘娘也是嚇了一跳。
“翟兒,這怕是不妥。”崇正帝上前,朗聲開口,這腰牌意義非凡,便是宸王自己也是僅此一枚,崇正帝雖然樂於見蒼翟和安寧成了好事,可蒼翟將這腰牌給安寧,這未免也太過嚴重了些。
安寧自然是知道這腰牌的意義,見蒼翟好似一點都沒有猶豫,心中微動,她知道,蒼翟是在護着自己,他在告訴衆人,她安寧便是沒有邀請帖,都可以進入王府,並且是隨時都可以!不僅如此,她若是開口要將其他任何人趕出去,她都有那個資格,見腰牌如見宸王,她的命令,便是代表着蒼翟的命令。
安寧看着那腰牌,看着蒼翟認真的臉,心中一股暖流流竄着,她感覺到自己是真正的被呵護着的。
等到蒼翟掛好了腰牌,滿意的一笑,隨即拉着安寧的手,轉身看向崇正帝,“侄兒見過舅舅,舅媽,這沒有什麼不妥,是侄兒稍早沒有考慮周全,讓寧兒受了委屈,權當這腰牌是侄兒給寧兒的邀請帖吧。”
蒼翟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這所謂的“邀請帖”可不只是這次生辰宴的邀請啊!他是當着這些人的面,邀請安寧隨時可以進入他的宸王府!
崇正帝眸光微斂,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寧好一會兒,那高深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片刻之後,崇正帝終於是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也好,既然是翟兒的心意,寧兒,你可不要辜負了啊!”
安寧微怔,崇正帝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他雖然語氣溫和,但言語中的威脅,卻沒有逃過安寧的耳朵,斂了斂眉,安寧嘴角上揚,卻是不發一語。
緊隨着皇上皇后趕了過來的南宮天裔也是將方纔的這一幕看在了眼裡,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眉峰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寧兒……蒼翟喜歡寧兒,而寧兒呢?她的心是不是也在蒼翟的身上?
看着寧兒被蒼翟握住的手,寧兒不是隨便的女子,她能默許蒼翟對她做出如此的舉動,想來她的心……
想到此,南宮天裔心中一痛,別開眼,轉身不去看刺痛他心扉的一幕,而他身旁的南宮彥卻是微微皺眉,自己兒子的心思,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天裔的心裡一直都有一個女子,在之前,他倒是不知道那女子是誰,即便以前聽到些許傳聞,他也沒有當真,但看此刻天裔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傷痛,南宮彥若是再看不出來那女子是誰,他這個南宮家的家主怕也是白當了。
這個發現讓南宮彥下意識的多看了安寧一眼,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嗎?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蒼翟的身上,那張和某人十分相似的臉,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澎湃,想到什麼,南宮彥斂下眉眼,老練的眸子劃過一抹陰沉,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南宮彥身爲南宮家的主事者,四大世家排第二,僅次於林家,他的老謀深算是不容小覷的,便也只有在面對昭陽長公主的事情時,他纔會那般的失控,此時的他儼然一隻老狐狸。
輕拍了一下南宮天裔的肩膀,低聲說道,“宸王殿下和安平侯府二小姐固然相配,但世上的事情時時刻刻都充滿着變數,今日這般,到了明日,或許就是那般了,事在人爲,你是將軍,在戰場上你所向披靡,無人能敵,這股子拼勁兒若是用在其他方面,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既然喜歡,就要全力去爭取,若是你連爭取的那一步都邁不出去的話,那便只有慘敗的下場,不戰而敗,這是一個將軍該有的作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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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以爲自己和昭陽成親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可是,誰又能料到會出現那麼大的一個變數,改變了他的一生?
“可是……”南宮天裔微怔,看向自己的父親,自己竟被父親看穿了心思,他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沒有可是,踏出一步,你便成功了一半。”南宮彥打斷他的話,聲音壓低了些許,繼續說道,“難道我的兒子希望看着喜歡的女人爲別人生兒育女麼?你確定那痛苦你承受得住?”
他是過來人,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只有他自己知曉。
南宮天裔眸子微緊,他可以踏出這一步嗎?他原本只想守護,守在寧兒身後,只要她需要自己的時候,他一定會奮不顧身的擋在她的面前,如果爭取,他又能爭取得到嗎?
若是爭取得到,那麼他便不會永遠只看到她的背影,便會如愛人一樣,站在她的身旁,猶如此刻拉着安寧的手的蒼翟一般!
這確實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南宮彥意味深長的看了南宮天裔一眼,卻沒有再多說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如一顆石子丟在南宮天裔的心中,激起了漣漪,至於能不能引起驚濤駭浪,那麼就要看以後的了。
父子二人的談話只有父子二人知曉,而這邊,蒼翟依舊拉着安寧的手,突然,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絲寒意,冷聲開口,“明月,你這般急着要走,是要去幹什麼?”
蒼翟的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下意識的去搜尋明月公主的身影,此時的明月公主卻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衆人好不容易尋到,卻發現那明月公主小心翼翼的邁着步子,似乎是怕驚動了誰,聽到蒼翟突然叫到她的名字,明月心中咯噔一下,暗自低咒:這下好了,連偷跑都不行了!
轉過身體,明月公主扯出一抹笑容,一臉的討好,“表哥……那個……人有三急嘛……”
“急着逃跑嗎?”蒼翟卻是絲毫都不理會她的討好,明月驕縱慣了,可終歸是他的表妹,平日裡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不予置評,但今日,她在宸王府欺負起安寧來了,他自然是不會這麼便宜了她。
明月公主臉色一僵,表哥竟如此不給面子,求救的看向父皇母后,卻只見他們別開眼,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暗道:她今天怎的運氣這般差,父皇不幫自己也就算了,可母后也……
皇后娘娘之所以不插手,是因爲她知道,蒼翟只會小小的教訓明月一下,不會傷到她,畢竟是一家人,況且,這個明月也該有人教訓一下了!
“明月公主說要趕閒雜人等走,我們是不是該看看誰是那閒雜人等?”蒼翟眸光微斂,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嚴,甚至比崇正帝還要濃烈得多。
明月公主臉色微變,方纔的“閒雜人等”,搖身一變,倒是成了主子一般的存在了,看了看安寧,只見她依舊溫婉的笑着,摸不清她那笑所蘊含的意思,明月公主自知方纔得罪了安寧,是要給表哥一個交代的,腦中快速的轉動着,想着脫身的辦法。
猛然,明月公主眼睛一亮,昂首挺胸,大步走到人羣中,面對着方纔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一干貴女,厲聲開口,“將你們手中的邀請帖拿出來!”
明月公主這一番舉動,頓時讓那些貴女們傻了眼。
她們手中的邀請帖?她們都是父親帶她們進來的,哪來的邀請帖?
“怎麼?拿不出嗎?既然沒有,那是自己走出宸王府呢,還是本公主讓人送你們出去?”明月公主拔高了語調,語氣更是凌厲。
那些貴女們被明月公主這一嚇,頓時失了方寸,但很快也明白了明月公主的意圖,她是要那她們來給宸王殿下交差賠不是啊!
可她們知道又怎樣?明月公主是堂堂的金枝玉葉,若是違抗了她的命令,指不定會有什麼罪受呢!這明月公主在宮中懲治宮女的手段她們可是聽聞過的,誰願惹到這個煞星?!
貴女們雖然不甘,但還是不得不福了福身,忙朝着宸王府的大門走去……
“表哥,閒雜人等,明月都解決了。”明月公主朗聲開口,帶着幾分得意,這下表哥該是滿意了吧!
“哦?都解決了?”蒼翟眸光微斂,安寧這個角度,正好察覺到他眼底閃過的精光,果然,隨即便聽得蒼翟再次開口,“明月公主,你的呢?”
轟的一聲,明月公主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她的呢?是啊,她的呢?可天知道,她也是沒有邀請帖的,她是宸王的表妹,又是跟着父皇和母后一起來,便是沒有邀請帖,誰又敢攔她?可是……
衆人看着明月公主那憋屈的臉,禁不住好笑,明月公主是拿不出邀請帖啊!
“怎麼?拿不出嗎?既然沒有,那是自己走出宸王府呢?還是本王讓人送明月公主出去?”蒼翟就着方纔明月公主趕其他貴女們走的話,一字兒不差的還給她。
此時的明月公主的臉色早已經是一陣青一陣白,看了看皇上皇后,“父皇,母后……”
表哥當真連她都要趕出去嗎?
皇后娘娘也沒有料到蒼翟連明月公主也要趕出去,不過面對明月的求救,她卻沒有開口,意思便是再明顯不過了,她是由着蒼翟的意思。
明月公主見沒人幫她,憤恨的跺了跺腳,便是不願,她也只能離開這裡,這一次,臉丟大了!要是別人敢對她這樣,她早已經將他砍頭了,可眼前這個是宸王,便是她也惹不起的。
安寧見明月公主有氣不能撒的模樣,心中頓覺暢快,這明月公主素來驕縱,怕也只有蒼翟能夠讓她這般忌憚吧!
“翟兒啊,這般護短,可要不得啊!”崇正帝意有所指的開口,看了一眼安寧,哈哈的笑出聲來,連明月公主的面子都不給,蒼翟對安寧的在意,似乎超出了他的預計。
蒼翟嘴角微揚,拱手對崇正帝行了個禮,“舅舅,舅媽,這裡就交給二位了!”
話落,還沒等衆人回過神來,便拉着安寧的手,絲毫沒有避諱的帶着她朝着另外一邊走去,身後除了幾個人神色微僵之外,便都是滿臉曖昧看着二人的背影。
安寧感受到那些視線,以及身後傳來的曖昧的談論,俏臉一紅,心跳加速,這個蒼翟……這般拉着她離開,別人看了去,這下怕是要誤會了。
但此刻,她也只能任憑蒼翟拉着,直到走了許久,安寧都還沒有從方纔的心跳中回過神來。
“寧兒……”蒼翟的聲音驟然在頭頂響起,亂了心跳的安寧卻沒有察覺到那聲音中透着的一絲異樣,安寧一擡頭,還未反應過來,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便在眼前慢慢放大,她那充滿靈氣的雙眼瞬間瞪大。
蒼翟一隻大掌輕輕按着安寧的後腦勺,微微將她柔軟的身子拉向自己,然後,小心翼翼的吻着她的脣……
------題外話------
哎喲,今天晚了點兒,抱歉啊,不過小寧兒和蒼蒼小有進展了啊~謝謝姐妹們支持哇~
九十四章 坦誠相對告訴她心底的秘密
安寧的大腦這一刻好似是短路了,蒼翟火熱的脣就像是岩漿一般融化着她,此時的她,只覺得全身發軟,眼前迷濛,有些無法從此刻的狀況中清醒過來,兩脣相貼之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炸了開來,那熱度頓時從雙脣,一直蔓延,迅速竄至全身。
蒼翟情不自禁的感受着那帶着涼意的雙脣,另一手亦是撫上她纖細的腰肢,觸碰到腰肢下誘人的隆起,心神微怔,忙將安寧放開,脣分,蒼翟飛快的後退一步,好似害怕自己再不撒手,那就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吻而已了。
安寧的俏臉已經變得一片火紅,十五歲發育良好,已經頗具規模的胸脯,因爲不均勻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似還陷在方纔的那一個吻中,雖然如蜻蜓點水,但對她來說,所帶來的震撼卻是無法想象的。
摸着還殘留着屬於他的溫度的脣,二人分開了許久,安寧的心跳都沒有平息下來。
和她一樣,蒼翟也是驚異於方纔的親密接觸,他素來沒有將心思放在女色上,對於安寧,他喜歡這個聰慧的女子,更加想呵護她,想一輩子都和她在一起,但卻從來沒有生出過旖旎之想,便是牽手,他也覺得這個該是極限了,他心裡也是十分滿足了,可是……方纔看着她嬌羞的模樣,他竟情不自禁的想吻她,而正是那一吻卻向他證明了,他不是那般無慾的人。
想到自己方纔大掌下摸到的觸感,蒼翟的臉亦是刷的一下通紅,又意識到自己方纔似乎太過魯莽,唐突了佳人,寧兒會如何看他?
“寧兒…方纔我……我……”蒼翟急切的想解釋,他方纔真的是情不自禁纔會……
可正此時,門倏地被推開,蘇琴看到二人都在,忙開口笑道,“蒼翟,你竟然回了書房,難怪我找不到……咦,二小姐也在,這是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蘇琴方纔有事離開了一會兒,當然沒有看到在院中發生的那件事情,也不知道安寧已到王府,此刻看到安寧,心情更是愉悅至極。
安寧微微皺眉,這才意識到,她已經不知不覺到了一個房間中,看樣子似乎是蒼翟的書房。
蘇琴的探尋更是讓安寧大窘,想到方纔的事情,安寧更是恨不得有個地洞能夠讓她鑽進去。
“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找大夫看看?”平日裡聰明的蘇琴,此刻也沒看清楚狀況,徑自關心的詢問,正要更加靠近安寧,卻被蒼翟擋住。
蒼翟將安寧護在胸前,背對着蘇琴,隔開蘇琴的探尋,見安寧已經連耳根子與白皙的脖子都紅透了,沉醉的同時,心中不禁暗自懊惱,方纔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寧兒會不會生氣?這些問題在蒼翟的腦中盤旋,不行,他要解釋,便是寧兒責怪自己,懲罰自己,他也要求得她的原諒!
長臂一攬,穩穩的攬住安寧的腰身,不過這一次,他的大掌卻不敢往下靠近分毫,安分的熨帖在她的腰際,更是刻意放在稍微寬厚些的腰帶上,生怕造成安寧更多的不適。
安寧感受到他的動作,人瞬間便被他帶着出了書房,騰空而起,越過高牆,雙雙飛出了宸王府……
身後依舊不明所以的蘇琴見二人似乎對他避之不及的模樣,忙追出了書房,“喂,蒼翟,你們跑什麼?我又不吃人,太不夠意思了!”
他纔剛見到安寧,這個蒼翟便要將她帶走,也用不着這般護着吧!
猛然,蘇琴的身體一怔,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豁然開朗,那雙桃花眼更是倏地睜大,看着蒼翟和安寧消失的方向,張大嘴,滿臉的尷尬……
竟然……想到自己方纔的舉動,也難怪蒼翟會將安寧護着了,他自詡聰明,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安寧方纔那模樣明明就是羞得不像話,能有什麼讓一貫鎮定自若的安寧都那般羞澀的?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女子又是男子喜歡之人,單是用腳趾頭想,也明白方纔發生了什麼了!
“蘇琴啊蘇琴,真是不長眼,你方纔莫不是破壞了兄弟的好事?”蘇琴懊惱的呢喃,收好的摺扇更是重重的打在門扉上,但是下一秒,他的心中卻是多了一絲失落,看着人影已經消失了的方向,暗自嘆了口氣。
而此時的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原本僵硬的身體,早已經放鬆了下來,她從方纔那一吻中回神之後,一路上,蒼翟的緊張她也是看在眼裡,直到二人落地,安寧才從他的懷中出來。
懷中暖軟的身子離開,蒼翟有些悵然若失,想到自己欠安寧的解釋,忙開口,“寧兒,方纔是我不好,是我冒犯了,我只是……情不自禁……”
一句情不自禁,讓安寧的俏臉又紅了紅,但這一次,她倒是比起方纔多了幾分鎮定,她不覺得他方纔是冒犯,許是自己的反應讓他擔心了,不過,想到自己方纔的窘態,安寧卻不想輕易的放過這個始作俑者,斂了斂眉,“宸王殿下對誰都這般情不自禁嗎?”
言語中隱隱包含着的不悅,讓蒼翟眉心微皺,更是緊張了起來,他從來未曾這般在意過別人的感受,自己果真是惹得她生氣了啊!
“要如何你才能原諒我?”蒼翟認真的看着安寧,眼中的堅定,似乎她無論說什麼,他都會照着去辦。
安寧眸光微轉,留意到他們此刻已經在飛花小築中,想到什麼,對上蒼翟的視線,“告訴我一個關於你的秘密。”
她本不想探尋他的秘密,但是,經過剛纔,她卻改變了心意,她想知道關於他更多的事情,想到昨日在聽雨軒藥廬中,蒼翟的失常,此時的安寧不想再繼續沉默下去。
蒼翟身體微怔,一股戾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雙眼更是縈繞着散不盡的悲傷與憤恨。
安寧上前握住他的手,似乎是在傳遞給他力量,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蒼翟閉上眼,身體依舊隱隱顫抖着,安寧看着他臉上的複雜表情,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蒼翟的聲音纔在她的頭頂響起。
“你知道我身份,我的身體裡流着北燕皇室的血,在那北燕的皇宮之中,唯一純潔的,便只有孃親,孃親最疼的就是我,自從我出生之後,孃親從不讓我離開她的身邊,便是晚上,她也守着我,她說,我是她生命的延續,是上天賜給她最大的寶貝。
爲了我,她拒絕侍寢,不止一次的惹得那人大怒,我知道孃親不惜觸怒那人都要守着我,是因爲她害怕她一旦離開我的身邊,那些人就會有機可乘,對我下毒手,可是,她保住了我,自己卻……”
說到此,蒼翟頓了頓,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那年我八歲,孃親的頭枕在我懷中,她看着我,對我笑,笑得像個孩子,我知道,那時她在努力的要記着我,過去的四十九天,都是這樣,她開始還記得她曾經的過往,記得她還是昭陽長公主的歲月,可是越往後的日子,她忘記得便越多,我知道,她那樣貪念的看着我,是不想忘記我,直到死時,她依然看着我……
我親眼看着她痛苦,看着慢慢的忘記許多事情,看着她眼中的不捨,可是我卻沒有辦法救她,我恨我自己,爲什麼不能保護孃親?爲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我而去?我更恨北燕皇室,恨北燕三大望門,我孃親不過是一個尋常女子而已,爲何他們容不下孃親,更要趕盡殺絕!還用那樣殘忍的方法對待她!昨天我才知道,那種毒,竟是沒有解藥的!”
蒼翟說得十分平靜,好似他口中正述說着的故事,和他無關一般,可是,正是這樣的平靜,卻是讓安寧心中更是震撼,聯想起許多事情,安寧此刻也是明白了。
蒼翟爲什麼會因爲七星海棠而情緒波動,原來是因爲昭陽長公主正是死於七星海棠之下啊!
想到《毒典》上關於七星海棠的記載,那種毒,無色無味,中了的人不易察覺,七七四十九天之內,中毒之人會在痛苦中,慢慢忘記所有想要記住的記憶,先摧毀人的心智,再摧毀人的身體,直到那人死,身體殘破之時,人亦是變成癡兒。
安寧握着蒼翟的手緊了緊,親眼看着自己的孃親被害死,這樣的痛苦與恨,她並不陌生,她沒有想到,昭陽長公主會是如此死法!
“那一晚,風雨交加,我抱着孃親的屍體,就在孃親的寢宮中,那個人,北燕皇帝在孃親斷氣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便來了,他甚至沒有看孃親的屍體一眼,便命人將我和孃親分開,下令將我連夜驅逐。
我不在乎是不是什麼皇子,更不怕被他驅逐,但我要孃親,哪怕是孃親的屍體,我也要帶走,可是,他卻不理會我的意願,親手拖着我,將我拖出了孃親的寢宮,我眼睜睜的看着我和孃親的距離越來越遠,我恨,恨他爲什麼這般殘忍,他們害了孃親,連屍體都不讓我帶走。”
蒼翟的聲音和身體都隱隱開始顫抖,一睜眼,那濃烈的恨在他眼中劇烈的燃燒着,安寧震撼之餘,便是心疼,心疼那個八歲的男孩,她的孃親死時,自己已經十二歲,而蒼翟那時,卻只有八歲,一個八歲的孩子便要承受如此的喪母之痛與殺母之仇,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八歲時,剛喪母,便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驅逐,那時的他,是如何走出北燕國的?
想起北燕皇帝,那日在昭陽長公主靈位前,她看得出他對昭陽長公主是有情義在的,可身爲父親,他如何對自己的兒子下得了如此的狠心?!
“從那時起,我就發誓,要爲孃親報仇,北燕皇室,北燕三大望門,總有一天,我蒼翟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之日,便是要他們付出代價之時!”蒼翟眸中的恨此刻已經轉爲堅定,爲了那一天,這麼多年,他不停的在做準備,他要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摧毀北燕皇室以及三大望門。
安寧知道,北燕鳳家,詹家,墨家三大望門和北燕皇室相互制衡,是不輸於北燕皇室的存在,蒼翟的仇家竟囊括了北燕最強大的四個家族,可想而知,要報這仇,並非易事。
想到前世,蒼翟回了北燕國之後,她陸續聽到的關於那邊傳來的消息,安寧握着他的手緊了緊,“這一天,不會太遠!”
聽到安寧的聲音,蒼翟表情柔和了些許,回握着安寧的手,“對,這一天不會太遠!”
前些時候,他正和蘇琴秘密去了一趟北燕境內,爲的就是壯大自己的力量,爲了這一天快些到來,他早已經在做部署,他也希望早些報完仇,那時,他纔可以給安寧一個完整的幸福。
不管她對自己的心意如何,他都要牢牢的抓住她,十多年前,他無力抓住孃親,看着孃親死在自己的懷中,這一次安寧,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她便是不愛自己,他也要努力讓她愛上!
“跟我去個地方!”蒼翟開口,語氣更是堅如磐石。
安寧點頭,沒有絲毫猶豫,等到二人到了目的地之時,安寧心中多了一絲瞭然,這是天靈寺,蒼翟帶她來這裡,應該是……
不多久,二人便到了那個專門安放着昭陽長公主靈位的房間內,再次來到這裡,安寧的心境比起上一次有些不同,她也是很吃驚,蒼翟會帶她來這裡。
在東秦百姓眼裡,昭陽長公主那般高貴聖潔,似仙女一般的存在,可誰能料到,那個被整個東秦國敬仰着的昭陽長公主遠嫁北燕之後,命運竟那般悽慘。
想到那日自己在這裡偷偷聽到的內容,南宮彥和北燕皇帝這兩個男人中,昭陽長公主真正愛的人到底是誰?
“娘,翟兒來看你了,還帶了一個人,你一定會喜歡她的。”蒼翟跪在昭陽長公主的靈位前,在這裡,他一改往日的冷漠,以及方纔渾身瀰漫的恨意,溫和了許多,他昨日便已經決定帶安寧來見孃親了。
安寧跟着跪在蒼翟的身旁,對着靈位拜了拜,看着那靈位,蒼翟他定然不知道自己曾經來過這裡,想到上次來遇見的人,蒼翟那般恨北燕皇帝,若是知曉自己曾在這裡見過他,還答應幫他忙,不知道會如何想?
安寧是聰明人,不該說的,她便不會說,這也是爲了蒼翟好。
“當年,娘曾對我說,若是遇到喜歡的女子,定要帶給娘看看,娘,今日翟兒便兌現承諾來了。”蒼翟並不避諱,對於安寧的喜歡,經過了方纔他對自己內心的深度認識,他也不會再刻意掩飾什麼,他喜歡安寧,那喜歡甚至已經變成了愛。
安寧聽他如是說,心跳漏了一拍,想到方纔的那一個吻以及心中的觸動,安寧臉上亦是浮現出一絲堅定,“長公主,你放心,寧兒會替你照顧蒼翟。”
這對她來說,已經是十分重的承諾了。
蒼翟心中一動,眸中更是多了絲雀躍,寧兒她……照顧他?雖然只是這簡單的幾個字,但卻如一隻手,有力的撥動着他的心絃。
蒼翟在心中對這靈位暗自承諾,娘,總有一天,翟兒會再帶寧兒來祭拜您,到了那時,她便是以您兒媳的身份!
這輩子,他非安寧不娶!
這一日,蒼翟生辰,崇正帝在宸王府設宴慶賀,但始終不見主人出現,崇正帝讓人尋遍了整個府邸,沒有絲毫收穫,便自己招待着衆賓客。
賓客中,威遠大將軍還未到宴席開始,人就已經離開,蘇琴公子替主人招待賓客,喝得爛醉如泥,宴會結束後,銅爵便將蘇琴直接安排在宸王府歇下。
一整天,安寧都和蒼翟在一起,到了深夜,蒼翟纔將她送回安平侯府,蒼翟回到宸王府時,聽聞蘇琴大醉,趕過去看他,推開門,卻聽見蘇琴口中無意識的呢喃着。
“寧兒……”
蒼翟皺眉,看着牀上醉倒的蘇琴,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安寧的呢?
想到那日在皇宮他提及的事情,那個時候,蘇琴便已經喜歡上安寧了吧?蘇琴平日裡玩世不恭,但他竟將這件事情竟一直放在心底,他當然知道這其中是因爲什麼,蘇琴是不想讓他心理有負擔啊!
確定蘇琴睡着,蒼翟才關上門,退出了房間,不過這一夜,他卻整夜無眠,書房中,他快速的寫下幾封信函,交給了銅爵,讓他連夜送出去,爲了寧兒,爲了復仇,他必須加快強大的步伐才行!
安平侯府,聽雨軒內。
自蒼翟生辰過了月餘,這段時間,蒼翟每日都會到聽雨軒來,安寧自知道他的過往後,心裡對他更是多了絲疼惜。
藥廬中,安寧看着面前的那三顆種子,心中五味雜陳,能得到這七星海棠的種子,她本是十分高興的,可是,如今這小小的三顆種子,卻好似有千斤重,壓在她的心裡,昭陽長公主因七星海棠而死,她還要培植這三顆種子嗎?
蒼翟不說,但她看得出蒼翟對這種毒的怨恨,那畢竟是折磨了他孃親,害他孃親慘死的罪魁禍首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正此時,碧珠匆匆進了藥廬,“小姐,剛收到表少爺那邊送來的信,似十分急的樣子。”
說着,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信,遞給安寧,自從碧珠知曉安寧的這些事情之後,安寧便讓碧珠和外面送信的人接洽,安寧展開信,但看了上面的內容時,眸光微斂,“我要出去一趟。”
說罷,立刻回了房間,拿了一個包裹,便從侯府後門出了侯府,到一處客棧內換好了一身裝束,等到安寧再次出來之時,已經是一個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了。
玉樹臨風,溫潤雅緻,那不是二公子又是誰?!
琳琅軒內,雲錦早已經等在了那裡,八珍閣有海颯等着,安寧不方便出現,所以,無奈之下,他只能將見面的地點改到琳琅軒中,以往鎮定的銀面公子,此刻不停的踱着步,銀面的遮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多次看了看門口,依然不見安寧到來,要是平時,他等多久都沒有什麼,但是今天,他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安寧,只爲了自己剛剛得知的消息。
“表哥,這麼急着找我來,是有何事?”安寧進了房間,也是瞧見了雲錦不同往日的急切,信上說有要事,立即相商,卻沒有說明到底是什麼要事。
“寧兒,你可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我們……”雲錦猛地上前抓住安寧的手臂,太過急切的他卻沒有注意到力道,弄疼的安寧,意識到安寧皺眉,忙又鬆開她的手,“寧兒……我不是故意的,可弄疼你了?”
安寧瞧他如此,更是覺得事情不尋常,“表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寧這一問,立刻將雲錦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你知道嗎?上次你讓我去買的那座廢山,前些時候我得到消息,那裡有人發現了金子,我派人去查看,今早傳回了確切的消息,那座山上,竟然蘊藏着一個金礦,一座金礦啊!”
雲錦激動至極,要知道整個四國大陸,只有北燕國有兩座金礦,西陵有一座,東秦更是從來未出現過啊!一座金礦對東秦,對他們來說是多大的震撼啊!
誰能想到那一個鳥不生蛋的虞山,竟是這麼一個天大的寶貝!
“恭喜表哥了。”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虞山有金礦,她前世便知道,所以纔會讓雲錦早些時候去將那虞山買下來,記得前世,那虞山被另外一個人購得,發現金礦之後,更是憑着這座金礦短短一年之間,就成了東秦國內除四大世家之外的又一股勢力,在財富上,更是超越了四大世家。
金礦的重要意義,她自然是明白的,北燕國的兩座金礦,分別爲三大望門中的鳳家和詹家所有,這兩家的勢力比起墨家,更是大了不止一點,有一座金礦做後盾,那便是如虎添翼。
而東秦國的這一雙“翼”,如今便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雲錦笑得合不攏嘴,得到消息之後,他一直處於震驚之中,迫不及待的想和寧兒分享這個消息,要不是寧兒當初讓他買下虞山,如今他們也不會得到這麼大的一個寶藏,要對付林家,復興雲家,若是有這個金礦做後盾,不出一年,他們定能達成目標。
不過,此刻看寧兒臉上的平靜,卻是讓雲錦皺了皺眉,突然,他好似想到什麼,心中一怔,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寧兒,你一早便知道這虞山有金礦對不對?”
當初寧兒讓自己買下虞山之時,就十分高深莫測,說虞山是個寶貝,那個時候寧兒怕就已經知道虞山的寶貝是什麼了吧!金礦啊,那可是金礦啊!
他方纔太過震驚於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卻沒有去想太多,此刻聯繫起來,他越發覺得寧兒不尋常,寧兒才十五歲,連京城都沒出過,她如何知道千里之外的虞山有金礦?
精明如雲錦,也是想不透這件事情。
安寧淡淡的一笑,“寧兒自然是知道,但爲何知道,寧兒就不能告訴表哥了,現在有了虞山這個寶藏,表哥要快些讓人主持那邊的開採事宜,另外,皇上得知這個消息,也定會查出虞山的所有者,這麼一個香餑餑,崇正帝自然不會就此看着別人一口吞下。”
“那我們該如何做?”雲錦問道,對於安寧,他是全身心的信賴,遇到事情,他第一問的,便是安寧的意見,這幾乎已經成了習慣。
“靜觀其變,這麼個好東西,崇正帝想分一杯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另外,崇正帝若是開始查金礦,你便將那金礦的所有者是‘二公子’的消息透露出去,其他的事情便由我來出面。”安寧斂下眉眼,‘二公子’的手中掌握着崇正帝忌憚的東西,便是到時候他想來硬的,也會考慮再三,顧忌着她。
“好,表哥聽寧兒的。”雲錦朗聲開口,對於安寧是如何知曉虞山有金礦的事情,安寧不說,他便也不再繼續問,他明白寧兒不讓他知道,自然是有她自己的原因。
他又怎能猜得到,自己的這個表妹是重生一世的女子!
“另外……”安寧正開口,猛地門被推開,哐噹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安寧皺眉,回過頭,看到來人之時,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是你?”
門口那個藍眸的俊美男子靠在門扉上,雙手抱胸,笑睇着安寧,但那俊臉上的笑容卻讓人頭皮發麻,那眸中閃着邪魅光芒的男子,不是海颯又是誰?
“怎麼?不能是我嗎?主子看到海颯似乎很吃驚?”海颯利眼微眯着,刻意加重‘主子’二字,似乎是在提醒着安寧什麼,一想到那日被這二公子給糊弄了,海颯心裡就來氣,這段時間,他刻意在八珍閣等着他,可等了這麼久,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好在今天他跟蹤了這個銀面公子,不然他怕是還找不到他呢!
安寧斂了斂眉,吃驚!她當然吃驚!除了吃驚之外,她心裡還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好似要被人死死的粘着一般,扯了扯嘴角,安寧淡淡的開口,“我不是說了嗎?我沒有事情讓你做,你自己可以隨意安排你的時間。”
“那怎麼行?我可是你的奴隸,自然要隨時候着,聽主子差遣,四國使臣可都是見證,不然我們去找崇正帝評評理?”海颯挑眉,朝着安寧走近,上一次把他給糊弄了,說什麼要給紅顏知己送衣裳過去,說什麼他跟過去不太方便,可這一去,便再也沒回來過,很快他便知道這個二公子會紅顏知己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擺脫掉他呢!
哼,二公子要擺脫他,那麼他偏偏要纏着他,不讓他如願,這一次,這二公子休想再跑了!
“這……找皇上評理就不用了,既然你要隨時候着,那你便隨時候着吧!”安寧斂眉,堂堂船王,又怎是好打發的主,上一次被她鑽了空子,這一次海颯怕是不會那麼輕易的再上她的當了。
“那是當然!”海颯徑自找了張椅子坐下,那模樣倒是沒有一點兒奴才的自覺,警告的看了安寧一眼,好似在告訴她,這一次休想再耍什麼花樣!
安寧看着他的舉動,嘴角抽搐,心中暗道:她這是得了一個奴才呢?還是給自己尋了個主子?
原本安寧還要對雲錦吩咐些事情,可海颯到來打斷了她的計劃,如今海颯大模大樣的坐在了那裡,絲毫沒有要回避的意思,她還怎麼開口?海颯是聰明人,若是聽了一部分,憑着他那腦袋,也會察覺到什麼吧!
“哥,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安寧嘴角微揚,此刻海颯在,她對雲錦的稱呼也就變成了二公子對雲錦的稱呼。
雲錦冷冷的看了海颯一眼,眼中絲毫不掩飾他的不悅,這海颯,名爲奴才,可哪裡有一點奴才樣?
“我們走。”雲錦目光轉向安寧,又恢復了那分柔和,同時多了一絲自責,海颯能找到這裡,定是跟蹤了他,從八珍閣跟到琳琅軒,這不是一個很短的距離,那麼長時間,自己竟沒有察覺,這個海颯,倒是有些本事的,此時的雲錦又怎知道,這海颯可不是普通人,堂堂船王,若是沒有本事,如何能夠成就得了那個海上帝國的霸主?
雲錦和安寧相攜出門,海颯自然是緊隨其上,見二人上了馬車,也徑自跟了上去,原本寬敞的馬車,因爲多了兩個高大的男人,頓時變得擁擠了起來,雲錦刻意坐在海颯身旁,目的便是要隔開他和寧兒,這個海颯,一看就不是平凡人,他這般纏着寧兒,還要“甘願”爲奴,心中在算計着什麼,他也弄不清楚,正是這樣,他便更加要防着這個海颯。
雲錦明顯的敵意,海颯自然是感受得到,不過,他卻絲毫都不介意,目光落在二公子的身上,這段時間,這二公子的身影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這感覺讓他怪異至極,他想這或許是因爲他不甘被二公子贏了,不甘被他糊弄了,所以纔會如此,因此,他一直等着這個二公子再次出現。
但此刻見到二公子,那種感覺依然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深刻,視線一從他的身上移開,腦中便浮出他的身影,這是怎麼回事?海颯好看的眉峰皺了起來。
馬車上縈繞着淡淡的香氣,海颯微怔,看着安寧的視線多了幾分銳利,“二公子昨夜是否又是佳人在懷?”
不知爲何,這話說出來,原本該是促狹,愣是被他說出了幾分酸意。
佳人在懷?安寧也是愣了一下,想到那天的事情,反應敏銳的她立即明白了過來,輕咳了聲,“這都能被看出來。”
“哼!小小年紀不學好,不過是十五歲,便如此不知節制,你當心有一天被女人給掏空了。”海颯臉色明顯的不悅,絲毫都沒有掩飾,聽了安寧的回答,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兒。
“勞你操心了,可我看海颯公子怎的像是慾求不滿?”安寧斂眉,她不知節制?是他自己想多了吧!不過,他想多了對她也沒有壞處,正好給了她一個掩飾的藉口。
慾求不滿?海颯英俊的臉黑了黑,冷哼了聲,別開眼,不再去看安寧,但心中的怪異感覺越發的濃烈,一想着二公子佳人在懷,鬱結之氣就噌的一下竄了出來。
正此時馬車倏然停下,強大的慣性引得安寧往前一傾,雲錦和海颯同時伸出手,海颯卻是先一步穩住安寧的身子,長臂橫在安寧腰際,海颯的俊臉竟倏地通紅,忙收回手,但那觸感卻是讓他有些迷醉貪念,心中暗自低咒,他怎的對一個男子……
“謝謝。”安寧開口感謝,要不是他,自己方纔怕是該摔了。
不過,海颯卻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隨即掀開車簾,大聲對着外面吼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停個車也沒有預警,你是想摔壞你的主子嗎?”
劈頭而來的呵斥讓外面的車伕頓時苦着一張臉,“公子,奴才不是故意的,是前面一輛馬車,將我們堵住了,奴才不得已才停下了馬車。”
“哦?”海颯眸子一緊,心裡本來就有氣,看向前面擋住他們的那一輛馬車,心中的怒氣更濃,“你們,還不快讓開!”
海颯素來是一個懂得控制情緒的人,但此刻,他卻是有些破功了,暴躁的朝着那邊吼道。
對面的馬車上出來一個十多歲的粉衣小丫頭,生得玲瓏可愛,看到海颯,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但很快便消失,冷哼一聲,“要讓也該是你們讓!”
海颯眸子一緊,一個小丫頭都敢跟他嗆聲,他現在正是有氣無處撒呢!正好,撞到他的槍口上來了,他可不在意對方是男是女,是大是小,先出了氣再說,“讓我們讓,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誰怕你!有種和我打一場,我可是未來的女將軍,今天便讓你成爲我第一個手下敗將!”小丫頭揚起下巴,滿臉挑釁的看着海颯。
“口出狂言,這麼大點兒,你還是回家吃奶吧!”海颯冷哼,這個丫頭,他一個手指頭就可以解決掉。
正此時,馬車內的安寧卻是倏然開口,“海颯公子,怎的和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我們讓讓便行了,不要鬧事!”
而那邊的馬車上亦是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念兒,休得無禮,讓車伕把馬車挪挪,讓對方過去吧。”
“娘,念兒打得過他的!”叫念兒的小丫頭撅着嘴,似乎不滿意馬車內的女子的安排。
“不聽話嗎?”馬車內的女聲多了一絲嚴肅。
叫念兒的丫頭小臉頓時糾結在一起,心裡不甘,卻又不得不聽孃親的話,冷聲對車伕吩咐,“娘讓你挪挪馬車,手腳快些,別讓娘久等!”
說完,便再次看向海颯,“今天你運氣好,有我孃親在,若是下一次,我定要和你打一場!”
海颯凝眉,這小丫頭竟這般猖狂!
馬車挪開,安寧這邊的馬車駛了過去,方纔在聽到對面馬車中傳出來的女人的聲音的時候,安寧心中也是一怔,那個聲音她是記得的,掀開側邊的簾子,安寧看過去,正好看到對方也在那時將簾子掀開,看到那張臉,安寧心中更是確定,果然是那日在天靈寺中遇見的那一個奇怪的美婦人。
美婦人看到這個長得俊美的溫潤公子對她點頭,亦是回以一抹笑容,很快便放下簾子。
兩輛馬車錯開,各自繼續行走,馬車上,安寧的思緒卻是依舊沒有從那個夫人的身上轉回來。
念兒?她記得那婦人喚她的女兒爲念兒,方纔她的那一撇,她也看到了那個叫做念兒的小丫頭,眉宇之間倒是和那婦人長得極爲相似。
不知不覺中,馬車到了八珍閣,和雲錦吃了飯,當然,海颯也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她,直到到了晚上,她進了她的房間,海颯亦是沒有要回避的意思,安寧看着海颯,眉心微蹙,“我要休息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任誰一聽都會自覺的離開,可是,偏偏這個海颯公子卻是聰耳不聞那逐客的意思,挑眉,反倒是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主子休息便是。”
“你應該出去!”安寧強忍着暴走的衝動,扯了扯嘴角,臉上依舊是帶着笑容。
海颯瞥了她一眼,不以爲意的開口,“你是我的主子,身爲盡心盡責的奴才,我自當是隨時候在離主子最近的地方。”
“你……”便是鎮定如安寧,此刻也不禁將拳頭握着咯吱作響,這個海颯,臉皮還真是比那城牆還厚!盡心盡責的奴才?身爲奴才,就得聽主子的吩咐,可這個海颯,哪一次聽過她的吩咐?
“好了,快些去睡,你放心,我又不喜歡男人,不會對你怎樣,這樣扭扭捏捏,搞得跟一個女人一樣。”海颯翻了個白眼,那動作在這麼個英俊的男人做出來,竟是有一股異樣的風情。
安寧嘴角抽搐,臉色發黑,胸口劇烈的起伏,看着海颯起身,徑自走到外間的榻上趟下,交疊着修長的雙腿,單手支撐着腦袋,極盡慵懶與邪魅,那雙眼更是多了幾分魅惑的看着她,“主子若是睡不着,海颯也自當委屈委屈,代替你那紅顏知己和你談談心,但僅此而已,若你要是有什麼非分之想,我……我……”
如此說着,海颯還唱做俱佳的捂着胸口,楚楚可憐,一臉防備,好似在大灰狼面前的小白兔一般,生怕安寧會佔了他的便宜。
安寧整個人在那一瞬間僵住,但很快反應過來,臉色刷的通紅,隨手拿起身旁桌子上的茶杯,朝着海颯仍過去,咬牙切齒,“你怎麼不去死!”
非分之想?這海颯腦袋你都想的是什麼?
那原本朝着海颯那張俊臉襲擊過去的杯子,被海颯輕輕一閃,打在了他的手上,海颯更是毫無形象的哇哇大叫,“哎喲……主子饒命啊……”
安寧一跺腳,也絲毫不客氣的將剩下的杯子仍過去,安寧的精準自當是沒話說,海颯見不斷朝自己飛來的杯子,也是小心翼翼的左閃又閃,他堂堂船王,身手不凡,又豈是連幾個杯子都避不開的,雖然安寧投射精準,但他小心些,也不會被擊中。
終於,見安寧停了下來,海颯站直了身體,挑眉微笑,“怎麼?這下……”
這下該沒有武器了吧!
怎料,他的話還沒說完,安寧的手一閃,一個不明物體朝着他飛過來,海颯猝不及防,正要閃開,但終究還是滿了一步。
“啊……哎喲……”海颯捂着自己被擊中的腿,痛得跳腳,看了看那打中他的東西,臉色一黑,竟是一個硯臺,這硯臺少說也有兩斤重,這麼被丟過來,難怪會如此痛,幸好打在肉上,沒有挨中骨頭,不然,他怕就不只是肉痛而已了。
看着一臉得意的安寧,海颯痛得俊臉抽搐,“你……你……”
正此時,門外響起雲錦急切的聲音,“二弟,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安寧微微斂眉,聲音異常的平靜,“哥,沒什麼事,只是有一隻老鼠,現在……被我打死了!”
安寧說這話時,目光一刻也沒有從海颯的臉上移開,只見那抽搐的俊臉頓時黑得不能再黑,心中頓覺暢快。
“那你早些休息。”雲錦終於放心了下來,不疑有他,轉身離開。
房間裡,海颯依舊一臉苦悶憋屈,安寧卻泰然自若。
“海颯公子,早些睡!”安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徑自走到內間,刻意放下兩邊的簾子,這簾子正好可以將他們隔開,臨轉身之時,還不忘提醒外面捂着腿,一臉糾結的海颯,“最好是別越雷池一步,要不然……”
安寧溫婉的笑着,那目光在海颯的身上游移,神色之間的警告不言而喻,今天是回不了侯府了,也罷,海颯雖然纏着她,但也是一個真君子無疑,他住在外間,也沒有什麼問題。
“哼,這般潑辣,也虧得是男人,要是女人,怎麼嫁得出去?”海颯冷哼,看了那隔開內外間的簾子一眼,倒是有些悵然若失,怎麼就是男人呢?若是女人,他海颯說什麼也要將她帶回海國,可即二公子便是男人,也讓他有些癡迷,突然,腦中警鈴大作,難道他連男人也喜歡?
不,怎麼會?他海颯的性向素來都是正常的,一想到他懷中若是抱着個男人,海颯的眉心皺得更緊,他確定那感覺他一定不會喜歡,男人又怎比得上女人的軟玉溫香呢?但再一想,若是那男人是二公子……
海颯看着那簾子,眸中神色變換……
這一夜,安寧睡得倒是熟,但海颯卻是徹夜未眠,昨日夜裡自己的想法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安寧一醒來,首先是確定自己的人皮面具還在不在,見鏡中的仍舊是二公子,便放心了下來,拉開簾子,走出內廳,見榻上已經沒有了海颯的身影,安寧身體一怔,忙搜尋整個房間,都不見海颯。
臉上一喜,忙開門,心中正盤算着趁着海颯不在,她此時不離開,更待何時?
打開門,眼前卻是一個屬於男人的寬闊胸膛,安寧皺眉,意識到不好,隨即頭頂便想起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聲音,“怎麼?主子是想溜?”
被說中了心思,安寧臉色垮了下來,心中暗道:這人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
口中叫着主子,可他哪有一點對待主子的樣子?
扯了扯嘴角,安寧擡眼看向海颯,“溜?溜什麼溜?我這正是要下樓去吃早飯呢!”
“不用了,海颯給主子端了上來。”說着,將手中裝滿各色早餐的托盤舉在安寧的面前,滿臉笑意,那模樣,似乎是在等待着她這個主子的誇讚。
安寧自然是不會誇讚他的,臉色微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幾個字,“不用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說罷,推開海颯,徑自走出房門,身後的海颯俊眉微挑,忙跟了上去,心中冷哼,想溜,門兒都沒有!要透氣麼?那他自然也要跟着透透氣!
安寧剛出了八珍閣,在城中隨意轉着,不用看,她也知道海颯定在身後跟着,逛了幾家店,正出了門,卻看到對面那家鋪子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是蒼翟無疑!
安寧心裡一喜,轉身看了一眼海颯,見他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遙,不過視線卻一直緊隨着她,安寧斂眉,心中暗自盤算着,現在自己或許可以擺脫海颯了!
眼中閃過一抹詭譎,安寧大步朝着對面的鋪子走去,一進了鋪子,蒼翟正好轉過身來,看到二公子打扮的安寧,心中一喜,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立即迎上前,柔聲開口叫道,“寧……”
剛吐出一個字,安寧心裡大叫不好,臉色微沉,忙快速的上前,擡手捂住他的嘴,幸好止住了他要出口的稱呼,若是蒼翟叫出這一聲‘寧兒’,海颯正離她不願,定會聽了去,以海颯的聰明,怕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圍,一心防着海颯的她,卻沒有留意到蒼翟的神色變了變,她暖軟的小手,此刻正熨帖着他的脣,這對蒼翟來說,無疑是不小的觸動與誘惑,神色恍惚間,聽得安寧的聲音低聲響起,“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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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章 設下陷阱催他提親
蒼翟神色微漾,卻是無法言語,此刻,他的嘴正被安寧捂着,看安寧的目光亦是越發的溫柔。
依舊注意着身後海颯的動靜的安寧,見海颯的身影匆匆的趕了過來,心中微怔,忙拉着蒼翟的大掌,瞧見鋪子的內廳,安寧拉着他,二人快速的進了內廳,剛藏好身子,便聽得外面傳來了海颯的吼聲。
“人呢?剛纔那個長得像女子的公子哪兒去了?”海颯一進鋪子,沒有看到安寧的身影,抓住一個人,劈頭就問。
被抓住的那人明顯運氣不好,整個人幾乎是被提了起來,“長得像女子的公子?我們這裡沒有長得像女子的公子啊!”
方纔安寧進來不過片刻,又被蒼翟高大的身軀擋着,這些人自然是沒有看到安寧的身影的,被抓住的那人苦悶至極,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俊美男人渾身散發的氣息異常駭人。
海颯哪能聽他說沒有就相信?方纔他明明看到二公子進了這個店鋪,自然是不會錯的,藍眸微凜,“帶我進去找!”
霸道的語氣不容置喙,讓那人感覺好似聽了皇命一般,不容違抗。
內廳的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看向蒼翟,一擡眼,正對上他那雙滿是寵溺的雙眸,溫柔得好似可以滴出水來,溫柔之中亦是夾雜這些微的灼熱,俊美的臉上更是流光溢彩,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度,安寧才意識到什麼,忙放開捂着他嘴的手,臉頰微紅,“我需要幫忙,那海颯自昨天便跟着我,我沒法換回自己的裝束。”
那隻小手移開,蒼翟頓時悵然若失,但很快便斂去,她的另一隻手還在他的大掌之中,填補了些許蒼翟的失落,聽了她的話,蒼翟眸光微斂,“跟我來。”
說罷,便拉着安寧從內廳的另一面走了出去,原來在這鋪子後面,還有一個院子,雖然不大,但十分精緻,蒼翟帶着她,找到一個婦人,那婦人看到蒼翟牽着一個小公子進了內院,似十分親密的模樣,神色微僵,恭敬的行禮,“小主子。”
蒼翟看了那婦人一眼,語氣不似對別人的冰冷,“清姨,帶她去換一身女裝。”
清姨微怔,不由得多看了安寧幾眼,原來是一個女子!清姨察覺到主子看這姑娘的眼神,頓時覺得這個姑娘不簡單,此時的清姨忙熱絡了起來,“是,小主子,姑娘,跟我來吧!正好我女兒的衣裳,興許姑娘能穿,只怕要委屈了姑娘了。”
“不委屈,只是要叨擾大嬸了。”安寧亦是面帶微笑,心中卻是詫異,這鋪子原來是蒼翟名下的產業,以前,他有一次帶她去巡視過店鋪,卻沒有來這一家。
安寧看了一眼蒼翟,隨即跟着清姨進了屋子,不多久,便換上了一身女裝,臉上的人皮面具也已經被撕下來收好,此時的安寧,雖然一身簡單的素衣,但看起來越發的脫俗出塵,幾乎讓院中的景色都隨之增色。
蒼翟眼中的柔情更濃,安寧被他灼灼的看着,不知爲何,以往她倒是不甚在意他如此的視線,但自從那天之後,有些東西好似真的不一樣了。
“小主子,老身將小姐交給你了。”清姨開口道,比起方纔,臉上更是多了幾分溫和的笑意。
“謝謝清姨。”蒼翟拉過安寧的手,對這個清姨十分有禮。
安寧亦是察覺到這二人之間的稱呼,小主子?清姨?蒼翟對這清姨的態度似乎不似一般的下人。
“謝什麼,這都是老身該做的,小主子,若是不介意,常帶這位小姐來看看老身。”清姨柔聲道,看向安寧,眼中更是多了些許喜愛之意。
蒼翟指腹摩挲着安寧的掌心,酥酥麻麻的讓安寧微窘,擡眼看着蒼翟,瞧見他眼裡的光華,隨即聽得他的聲音緩緩而出,“翟兒會再帶她來看清姨的。”
清姨高興之意更濃,“好,好!”
“殿下,外面有個鬧事的,快要把咱們店鋪給掀了,你快些出來看看吧!”掌櫃的忙跑了進來,看到蒼翟,如看到救星一般,一想到外面那煞星,一張臉更是糾結在一起。
蒼翟和安寧想到海颯,眉心都下意識的緊皺在一起,安寧眸光微斂,“咱們走吧!得去將他打發了。”
蒼翟點頭,和安寧一起走出院子,進了內廳就聽到外面海颯的聲音尤爲響亮,帶着怒意與霸氣,似乎真要掀了這個鋪子。
“到底將人給藏哪兒了?今天若是不交出來,我定不罷休。”海颯厲聲吼道,那隱隱含着的威嚴,讓在場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身體還止不住顫抖。
“海颯公子,你是在找誰啊?我這裡可藏了你什麼人?”蒼翟從內廳走出來,一身錦衣,身上的霸氣與威嚴,絲毫不輸給海颯,二人同樣都是俊美男子,同樣都是天之驕子,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海颯像風,此刻更是狂風暴雨,讓人招架不住,但蒼翟像冰,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寒意,更是讓人連心裡都在發顫。
海颯看着來人,藍眸微眯,宸王蒼翟?他也在這裡?
“這是你的鋪子?”海颯目光緊鎖着蒼翟,這個宸王,他從來不認爲他是可以小覷了的。
蒼翟嘴角微揚,但那笑卻沒有絲毫溫度,“海颯公子如此鬧騰下去,這鋪子都怕是要不存在了,哪還能是本王的?”
言語之中,絲毫沒有掩飾責備之意,銳利的視線快速的掃過店鋪一遍,“虧得這是個布行,若是玉器店什麼的,怕是所有的東西都成碎片了吧!”
此時的鋪子內,到處都是凌亂不堪,架子上的布都全數被扯了下來。
海颯臉色僵住,卻很快恢復如常,“大不了,我賠你就是,我是來找人的,將人交出來,我就不做追究,宸王殿下是聰明人,最好是將人交出來,不然……”
海颯終歸是海上霸主,這淡淡的威脅,更是讓人怎麼也忽視不了,也虧得在他面前被威脅的人是蒼翟,若是換了別人,怕很難在他的威脅之下依然保持如此鎮定的姿態。
“找人麼?我這裡這麼多人,海颯公子找的是哪一個?”蒼翟嘴角微揚,挑眉看向海颯。
“殿下,這位公子要找……找一個長得像女子的公子……”方纔那被海颯提起來詢問的夥計開口道,“可方女子就是女子,公子就是公子,哪來什麼長得像女子的公子?”
海颯藍眸微凜,利眼看向那夥計,那夥計呼吸一窒,忙住口,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數步,害怕這位公子再將怒氣撒到他的身上。
蒼翟聽了那夥計的話,嘴角亦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笑意,他身旁的安寧更是嘴角微微揚起。
“我看到他進了這鋪子,就沒有再出去過,不是你們藏起來了,難不成他還憑空消失了?”海颯聲音拔高了些許,心中的不悅更濃。
“這樣吧!掌櫃的,你帶海颯公子在鋪子裡找找,看看是不是有這麼一位長得像女子的公子,什麼地方都別遺漏了,明白了嗎?”蒼翟沉聲吩咐。
“這……”掌櫃的爲難,但看到那海颯公子射過來的凌厲視線,忙點頭,“是,這位公子,請跟我來。”
海颯跟着掌櫃的朝內廳走,走到蒼翟身旁,卻是倏然頓住,眸子一凜,“你休要耍什麼花樣?”
蒼翟挑眉,不以爲意,“在海颯公子面前,蒼翟便是耍花樣,也會被看清的,不是嗎?況且,我何必要耍花樣?”
海颯眸光微斂,轉開視線,目光掃過蒼翟身旁的女子,身體微怔,方纔他倒是沒有注意到安平侯府二小姐也在這裡,想到那日蒼翟生辰,他也是在場的,蒼翟對這安平侯府二小姐還真是上心,她跟在蒼翟身旁,倒也沒有什麼值得可疑的,他也曾對二小姐十分感興趣,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份興趣漸漸的淡化了,如今他更想做的事情,是找到那該死的二公子,他這麼緊緊的跟着,都被他給鑽了空子,那小子還真不是一般的滑溜!
等着吧,二公子!等我海颯找到你,你便休想再逃脫!
“走,快些帶我去找!”海颯冷聲開口,跟着掌櫃的大步走進內廳。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鋪子內的所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蒼翟拉着安寧的手,低聲在她的耳邊說道,“你是不是要先離開?”
“無妨,我若現在走了,更會引起他的懷疑。”安寧嘴角微揚,此刻換上了女裝,做回了安寧,她亦是自信滿滿,海颯方纔看到她,沒有懷疑什麼,等會兒見到她,也自然不會過多的留意,反而若是發現了她不在,倒更容易露出了破綻。
蒼翟恍然明瞭她的意思,眼睛一亮,寧兒啊寧兒,心思竟這般細膩,連他都沒有留意到這點,而寧兒卻……看着安寧,眼中的溫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將安寧安置在椅子上坐下,隨即吩咐夥計斟上好茶,二人便在鋪子裡等待着海颯尋找的結果。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海颯滿臉發黑的走了出來,單是看那臉色,就可以猜想得到此刻他定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找了這麼久,幾乎尋遍了每一個角落,連後院兒都沒有放過,卻終究是沒有找到二公子。
莫非他真的憑空消失了不成?
“海颯公子?可有找到你想找的人?”蒼翟看到海颯出來,首先開口問道,結果可想而知。
海颯十分不悅的看了蒼翟一眼,冷哼一聲,沒有回答,便徑自往鋪子外走,心中憋屈至極,竟然一無所獲!
“海颯公子,請留步。”
海颯剛走到門口,溫潤甜美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海颯皺眉,停住腳步,轉身看向那開口之人,安平侯府二小姐?她喚住他作甚?
就連蒼翟和在場的其他夥計也是皺了皺眉,他們巴不得快些將海颯送出去呢!蒼翟心中隱隱擔心,寧兒這是幹什麼?海颯多留一會兒,便代表着她多一分被發現的危險。
安寧承受着衆人的視線,上前一步,目光掃視了一眼這滿室的狼藉,緩緩開口,“海颯公子,方纔聽你說,要賠這些東西,以我看,確實是應該賠的,這麼好的布料,髒的髒了,壞的壞了,哎……小店是小本買賣,這損失可承受不起,海颯公子,記得改日將賠償的銀子送過來啊!安寧不送了。”
安寧說着福了福身,卻引得海颯的怒氣更甚,“你放心,賠你就是!”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塞進身旁的夥計手中,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鋪子。
蒼翟這才笑出聲來,“寧兒啊寧兒,你還真是個持家的女子,他日我若娶了你,定是福氣啊!”
安寧臉色刷的通紅,看鋪中其他人曖昧的神色,忙丟開蒼翟的手,“誰要嫁你了!”
說罷,低着頭,匆匆的跑出了鋪子,蒼翟看着她背影,自然是追了出去,不嫁嗎?可他這輩子是認定她了呢!
擺脫了海颯的糾纏,安寧心情頓時輕鬆無比,蒼翟追上她之後,送她回府,但卻沒有讓馬車跟來,反而是步行在城中,在經過八珍閣之時,安寧下意識的往裡面看了一眼,瞧見韶華郡主的身影,韶華郡主和侍女一起來了八珍閣,坐在靠窗的位置,但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待着誰。
安寧想到那日察覺的韶華郡主和雲錦表哥的異常,斂眉沉思,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往?
不多久,二人便到安平侯府,蒼翟將安寧送到門口,看着安寧進了府邸,才轉身離開,安寧一進侯府,便聽得大夫人的聲音,似賠着不是,安寧駐足聽了一會兒,聽到大夫人開口,“嫂子,賢侄,這事情我實在是不知情,寶兒那丫頭你們也知道的,許是去哪兒玩去了,這段時間,我也是讓人在找,可找不到人,我也沒有辦法呀。”
“哼,沒辦法?當初是誰將她叫來的?那次出門後,便再也沒有看到寶兒的身影,如今人不見了,你怎麼着也得給我個交代!”另外一個婦人的聲音傳來,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會不會去了她師傅那裡?”大夫人往日的氣勢完全被壓制着,那婦人說得不錯,人是她叫來的,可現在她倒是後悔將劉寶兒叫來了,沒起到什麼作用不說,還給她平添了不少麻煩。
“去了她師傅那裡,我和娘還到這裡來找你要人嗎?”劉家二少爺開口,語氣同樣是尖銳無比,絲毫沒有因爲劉香蓮是他的姑姑而給她好臉色瞧。
“這……”大夫人臉色萬分難看。
“香蓮,你喚我一聲嫂子,我們自當是一家人,可寶兒,無論如何你得給我找到,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你也知道你哥哥就疼這個寶貝女兒,也虧得是我來,若是換了你哥哥親自來,那便不是我這般溫和了。”劉夫人是衛城劉家大院兒的當家主母,這番威脅的話說出來,便是劉香蓮也有幾分畏懼。
“是,是,是,嫂子,寶兒香蓮會繼續找,不如這樣,你們好不容易來了京城,就在府中住下吧!我讓人收拾兩個上好的客房……”劉香蓮起身,態度十分熱絡。
只是,她還沒說完,便被劉夫人打斷,“罷了,你這侯府我們可不敢住,寶兒住進來,不見了蹤影,我們若是再住進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不勞你操持,我和你侄兒去林家找大妹妹。”
劉香蓮臉色微僵,但也只有附和道,“如此也好,那香蓮送送嫂子。”
劉夫人淡淡的掃了大夫人一眼,沒有多留,帶着劉家二少爺,走出了大廳。
安寧看着幾人走來,福了福身,幾人經過安寧面前,劉夫人滿臉怒氣,自然是不會去注意她,大夫人心思都在劉夫人身上,也沒有去看安寧,唯獨那二公子看到安寧,眼睛頓時一亮,心中暗道:這安平侯府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這女子是誰?看她的裝扮,不似丫鬟,但一身素衣,不像其他小姐穿的那般華貴,一時之間也猜不出她的身份,只是記下了這一張絕美的容顏。
安寧見他們到了門口,自己便也朝着聽雨軒走去,不過她方纔聽到的談話卻是在她腦中迴盪着。
衛城劉家是派人來要人來了,她早知道會有這出,卻沒有想到竟是劉家的當家主母和二公子親自來,可見劉寶兒失蹤的事情,在劉家定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想到劉寶兒的下場,劉夫人找大夫人要人,大夫人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出一個劉寶兒來做交代的,大夫人啊大夫人,看你如何傷腦筋!
夜色如墨,安平侯府,歲蘭軒。
自從秦玉雙搬進歲蘭軒調養之後,六夫人雪兒主動搬進了偏房,將主臥室讓給了秦玉雙,這歲蘭軒儼然就成了秦玉雙的地盤兒,不過六夫人倒是並不介意,她每日安安分分,做六夫人也好,做丫鬟也好,只要是這些主子的吩咐,她從來都不違背。
秦玉雙小產之後,安平侯爺來看過兩次,不過,都是看一眼,很快便離開。
秦玉雙的房間內,瀰漫着一股凌厲的怒氣,“你說什麼?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今天白天沒有去給三小姐送吃的,方纔記起,於是就送過去,可是,奴婢開了門,裡面卻沒人,三小姐不知所蹤,奴婢見屋子後面的窗戶被打開了,三小姐許是從那窗戶逃了出去。”福兒瑟瑟的開口,五夫人自從小產之後,性情變得凌厲駭人,有時候更是捉摸不定,此刻她猙獰的臉,便是她看了,都有幾分害怕。
“沒用的東西,那窗戶釘死了的,都讓她給跑了。”秦玉雙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心中滿是不甘,她還沒有折磨夠那安蘭馨,就這麼跑了,她怎能不生氣?
“奴婢該死,要不,奴婢去找……”福兒提議道,試探的看着秦玉雙。
秦玉雙眸光微凜,沉默了許久,隨即開口,“算了,一個落魄的小啞女跑出去還能有什麼下場,餓都得餓死她,去找反而要驚動了老爺,讓她自生自滅吧!記住,這件事情誰都不準提起,三小姐是去了她外公家,至於如何不見的,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聽明白了嗎?”
“是,奴婢聽明白了。”福兒忙點頭,今天三小姐一天都沒有吃東西,那虛弱的身子,便是一個大人也怕也是支撐不了多久,更何況是她呢!
京城,城西。
馬車在黑夜中行駛,馬車上,念兒躺在孃親楚楚的懷中,楚楚看着懷中的女兒,臉上分外慈愛,昏暗中,那臉頰上淡淡的疤痕依舊若隱若現。
突然,馬車停下,楚楚微微皺眉,“凌伯,發生了什麼事?”
“回小姐,前方躺着個黑影,看不太清,不過,倒像是一個人。”駕車的車伕回答道,五十多歲得年紀,花白鬍子,但形神卻不似看起來的那般蒼老。
“哦?那去看看吧!”楚楚將念兒安置好,隨即下了馬車,夜色之中,姿態婀娜,步步生姿,要不是作婦人打扮,還真讓人覺得,她不過二十來歲,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多歲孩子的娘。
楚楚走到那一團身影出,蹲下身子,將她翻轉過來,“是個小丫頭。”
十多歲的年紀,和念兒差不多大小,不過,這身子瘦弱得不像話,渾身髒污,頭髮凌亂,絲毫也看不清長相,要不是楚楚的手碰到她身上的衣裳,那觸感明顯就是上好的料子,還定會以爲這小丫頭是一個乞丐。
楚楚看到她,面上立即浮出一絲憐惜之意。
“小姐,老奴將她挪開。”凌伯看到小姐的神色,很快明白過來,顯然他是不願見到小姐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心生憐惜的。
凌伯正要上前從她的手中接過那丫頭,楚楚卻是擋開了他的手,“定是個苦命的丫頭,任憑她在這裡,怕是堅持不了這一晚,便會沒了性命,既然我們遇見了,就將她帶回去吧!”
“小姐,這……若是老爺知曉……”凌伯爲難道,這也正是他爲什麼不願小姐插手管這個小丫頭的事情的原因啊!那院子裡,除了自己,所有的下人都是老爺的人,唯獨他這個車伕是小姐的心腹。
聽到他提起老爺,楚楚皺眉,看了看這小丫頭,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這樣吧!你去找家客棧,將她安置下來,還需要請一個大夫給她看看,一切等到她醒來之後再說。”
“是,小姐。”凌伯將小丫頭抱起來,放到馬車上,隨後駕着馬車將楚楚和念兒送回了院子,再連夜找了客棧,尋了大夫,替那小丫頭診治。
三日後,客棧內。
牀上,安蘭馨睜開眼,看到滿屋的光亮,臉上一喜,似乎終於從那黑暗的噩夢中掙脫了出來,她記得自己終於逃出來了,拖着虛弱飢餓的身子在黑夜中走,可是,那黑夜好似沒有邊際一樣,她這麼也走不到頭,虛弱的她終於沒了力氣,倒在了街上。
她死了嗎?這個念頭跳進她的腦海,安蘭馨下意識的拒絕這個猜測,她不能死!她身上還有仇未報,如何能死?
“小姑娘,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虧得我家小姐那日在街上把你撿了回來,不然,你這條命怕是沒了。”凌伯見到牀上的丫頭睜開了眼,終於是舒了一口氣,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楚楚,“小姐,這丫頭醒了。”
楚楚起身走到牀邊,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溫柔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安蘭馨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沒死?是這位夫人救她了?聽到夫人的問話,安蘭馨想回答,可是一張口,整個人卻僵在那裡,無法說出一個字,她才記起了自己早已經被秦玉雙毒啞了的事實。
楚楚察覺到她的狀況,也是閃過一絲詫異,原來她不會說話!
楚楚斂了斂眉,拉過安蘭馨的手,“這樣,我問你,你用點頭和搖頭來作答,若是肯定你就點頭,若是否定,你就搖頭,可以嗎?”
安蘭馨忙點頭,瞧見這位夫人臉頰上的疤痕,卻並沒有任何厭惡,反而覺得這位夫人如菩薩一般。
“你可還有家人?”楚楚話落,安蘭馨點了點頭,但好似想到什麼,小小的眉峰緊皺,又急切的搖頭。
楚楚見她此番舉動,眉心皺得更深,“爲何點頭又搖頭?可是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
一句‘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認’完全說到了安蘭馨的心坎兒裡,安平侯府她是如論如何都回不去了,若是回去一定會被秦姨娘折磨而死,她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本想去尋哥哥的新府邸,可此刻一想,她便是到了哥哥的新府邸,哥哥又保得住她嗎?
秦姨娘那麼恨孃親,若是知曉她去了哥哥的府邸,指不定會想什麼辦法來對付她,她回去只能身處險境,無法自保。
看着眼前這個宛如菩薩一樣的夫人,安蘭馨忙掙扎着起身,跪在牀上,不停的朝着她磕頭。
楚楚微怔,止住她磕頭的動作,“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安蘭馨悽苦可憐的望着她,支支吾吾的比劃着,楚楚是聰明人,很快便明白過來,“你可是讓我收留你?”
安蘭馨忙點頭,眼神更是懇切,只要這位夫人能夠收留她,她便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
楚楚低嘆一聲,“姑娘,不是我不肯,只是,我也有不便的地方,沒辦法將你收在身旁。”
她不能因爲一個小丫頭而生出什麼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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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蘭馨心裡失落,忙繼續不停的磕頭,這位夫人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了,她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一線生機。
“小姐,老奴倒是有個辦法。”一旁的凌伯開口,安蘭馨眼睛一亮,楚楚也是轉身詢問的看着他,凌伯看了楚楚一眼,隨即繼續開口,“小姐,借一步說話。”
楚楚安撫的拍了拍安蘭馨的手,跟着凌伯走到一旁,壓低着聲音,“凌伯,你有什麼辦法安置她?”
“小姐,這幾日老奴守着這丫頭,本來大夫都說生命無望了,可終究是吊着一口氣,整整三天,可見她求生慾望之強烈,這丫頭看模樣倒是個可塑之才,她如今有親不能認,有家不能回,不如將她送回北燕……”凌伯說到這裡,試探的看着楚楚。
楚楚眸光微轉,“你是說……”
楚楚沒有說完,溫和的雙眸卻有一抹暗色一閃而過,沉默着,便是連凌伯也看不出她的心思,終於,片刻之後,楚楚轉身走向牀榻,轉身之際,臉上早已經恢復了滿臉的笑容,“姑娘,你我能夠遇見,既是有緣,我也不忍看你流落街頭,如果你不嫌棄,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去處,不過,路程遙遠,離這裡少說也有幾千里路,不知你願不願意去?”
安蘭馨立即點頭,滿眼感激,她願意去,無論多遠,她都願意去,雖然遠,但這已經是她唯一的出路,總有一天,她還會回來報仇!
“那好,凌伯會替你安排,你先養好身子。”楚楚柔聲交代道,扶着安蘭馨躺下,正要走,安蘭馨卻是抓住了她的手,楚楚疑惑她的舉動,卻見她在自己手心中一筆一劃的寫着字。
謝謝,恩人。
安蘭馨望着這個菩薩般的夫人,楚楚微微一笑,“舉手之勞而已,下次再見,希望看到不一樣的你!”
楚楚心中亦是吃驚的,那夜,她發現這丫頭身上穿着上等料子的衣衫,出身定是不低的,此刻又發現她會寫字,也許將她送去北燕,會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安平侯府,聽雨軒內。
安寧看到這個不速之客,心情頓時多了些微不悅,“璃王殿下找爹爹嗎?爹爹可不在聽雨軒內。”
“二小姐誤會了,本王是專程來看二小姐你的。”趙景澤再次進入這個院子,想到上次的慘況,依然心有餘悸,但考慮再三,他還是來了,不爲別的,只爲那日宸王生辰宴上發生的事情,宸王那般討好安寧,他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
這麼久,他依然沒有放棄先前的決定。
“哦?安寧謝過璃王殿下的好意,不過,實在不巧。”安寧皺眉,面露爲難之色,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璃王手中的錦盒上,想起上次發生的事情,眸光微斂,這個璃王竟還記得上次的承諾,又給她送禮來了嗎?上次是件貴重的銀狐披風,今天又是什麼呢?
“如何不巧?”趙景澤問道。
“安寧正要去看大姐,怕是無法招待璃王殿下了。”安寧嘆了口氣,“還請璃王殿下恕罪,去看大姐是安寧一早就計劃好的,怎料璃王殿下突然前來……”
“這有何難,本王不怪罪就是,既然二小姐要去看大小姐,那麼本王便跟二小姐一起,這不是兩全其美嗎?”趙景澤笑道,今天既然來了,他可不想白跑一趟,況且,對安寧,他或多或少希望給她一些好印象,自然要順着她的意思。
不過,他卻沒有察覺到安寧眼底一閃而過的詭譎,她完全掩飾得很好,“如此便再好不過了,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璃王殿下請。”
趙景澤沒有推卻,轉身走在前面,安寧緊隨其後,碧珠提着食盒伺候在側,一行三人朝着綺水苑走去,剛到綺水苑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安茹嫣打罵下人的聲音,幾乎歇斯底里,趙景澤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生出一絲嫌惡,如果不是因爲安寧,他是絕對不會想見那個聲名狼藉的安平侯府大小姐的。
安寧卻是鎮定如常,一臉笑意,見趙景澤停下腳步,立即開口道,“大姐這裡是吵鬧了些,璃王殿下若是怕吵,那安寧便一人進去吧。”
趙景澤已經走到這裡來了,自然是不會退縮了,便是再厭惡安茹嫣,但爲了能夠討好安寧,他不得不進去,重新邁開步子,繼續走在了安寧的前面。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得逞,跟了上去,卻在快要到安茹嫣房間的時候,忙加快腳步,走到趙景澤前面,進了房間,忙開口叫道,“姐姐,你看寧兒給你帶什麼來了,寧兒帶了你最愛吃的點心,是碧珠親手做的,還是熱的呢!”
安寧滿臉關切,提着食盒走到牀邊,安茹嫣見到安寧,臉色頓時更加難看,好長時間沒見,這個安寧竟更加美得動人心魄,而自己呢?
想到她躺在牀上,動不能動,走不能走的痛苦,一股怒氣頓時上漲,揮開安寧遞過來的點心,“你來幹什麼?給我滾出去!”
安寧手中的點心被她這一揮,頓時連同食盒一起打翻在地上,裡面的點心全都掉了出來,安寧委屈的看着安茹嫣,“姐姐,寧兒是給你送點心的呀。”
安茹嫣冷哼一聲,依然沒有好臉色,“我……”
正開口,卻看到門口璃王趙景澤的身影,一襲錦衣,英挺高大,雖不及蒼翟和南宮天裔,但在幾個皇子中,卻也算是出類拔萃的,想到上次璃王送給她的那一件銀狐披風,安茹嫣原本要責罵安寧的話頓時收了回去,她知道,在趙景澤面前,她斷然不能失了儀態。
“寧兒,方纔我不小心打落了食盒,沒傷着你吧?”安茹嫣聲音變得溫柔,好似方纔那個歇斯底里的人不是她一般。
安茹嫣的反應,在安寧的意料之中,也正是因爲知道有趙景澤在,安茹嫣不會發瘋發狂,她纔會選擇這個時候過來,不僅如此,她心中還有其他的算計。
安茹嫣演戲,安寧便也配合着她,柔聲開口,“沒有,方纔是寧兒不小心,沒有拿穩,所以才掉在了地上。”
事實上,安寧卻是明白,方纔在房間外,趙景澤已經聽到了她的叫罵聲,他又不傻,自然是知道安茹嫣在佯裝着溫柔與優雅。
“這……璃王殿下怎麼來了?嫣兒……嫣兒給璃王殿下請安,嫣兒不便起身,還請璃王殿下恕罪。”安茹嫣微笑着看着趙景澤,自從那日收到璃王的禮物,她心中對這個璃王倒是多了些別的念想,要說以前,她是怎麼也看不上璃王的,但如今……想到自己的身子,如今璃王對她來說,倒也不那麼不堪了,他送自己那般貴重的禮物,想來他是對自己有意的。
“不用多禮。”趙景澤淡淡的迴應了聲,這冷淡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安茹嫣的身上,安茹嫣臉色頓時沉了沉,安寧見狀,幸災樂禍之餘,立即開口道,“姐姐,方纔我來看姐姐,正遇到璃王殿下,所以,便一同來了。”
這話聽在不同的人耳裡,卻是有不同的意思,安寧說得沒錯,她確實是遇到璃王,然後和他一同來了,不過,安茹嫣定會更傾向於相信璃王殿下也是要來看她,所以,二人便一同來了。
如安寧所料的這般,安茹嫣確實是傾向於後者,一聽到這話,安茹嫣心裡便樂了,給璃王投去一個不勝嬌羞的眼神,“嫣兒多謝璃王殿下垂青探望。”
璃王皺眉,這樣的安茹嫣讓他作嘔,臉色立即垮了下來,他不笨,也不遲鈍,安茹嫣看他的眼神,他如何能不明白?他在皇子中算是優秀的,東秦國仰慕他的女子也不少,他也樂得被那些女子仰慕,不過,安茹嫣的仰慕,對他來說,只會讓他感覺到恥辱,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在天下人面前丟盡了臉,這一點,怕是一輩子也洗刷不掉,被她看上一眼,都覺得羞辱。
“璃王殿下,姐姐謝謝你呢,你怎的不說話?”安寧斂眉,意有所指的看着璃王,似責備,又似嬌嗔。
趙景澤這一聽,心裡雖然百般不願理會安茹嫣,但想到安寧,還是忍了下來,“本王是應該來的,寧兒……”
“璃王殿下真是大好人,來侯府還帶了禮物麼?”安寧打斷他的話,絲毫不給他任何說出讓安茹嫣有所懷疑的話的機會。
高興的走到趙景澤面前,接過他手中的錦盒,趙景澤的注意力被她引了過來,想到此次來的目的,嘴角微揚,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安寧依然不會讓他有機會,拿着錦盒走到安茹嫣的牀前,就在榻上坐下,“姐姐,璃王殿下真是有心,上次是銀狐披風,這一次又是什麼呢?讓我來猜猜……璃王殿下可不要開口提醒寧兒啊。”
不給趙景澤開口的機會,自然是爲了讓安茹嫣誤會,以爲這禮物是璃王要送給她安茹嫣的,這也正是安寧想要的。
安寧都如此說了,趙景澤自然也就順着她的意,不過,此時的他卻還沒有察覺到安寧的算計,只想着,自己這次準備的禮物,定能讓安寧喜歡。
安寧皺眉,做沉思狀,臉上表情快速的變換着,安寧本來就出落得越發的標緻,那豐富多彩的臉上,更是讓趙景澤心中微微一動,生出些微癡迷,他想娶安寧更多的是爲了利益,但是此刻趙景澤卻發現,這個女子似乎也微微牽動了他的心。
“哎呀,寧兒愚笨,猜不到呢!”安寧一臉失落,“姐姐,你猜得出是什麼嗎?”
安茹嫣心裡當然也在猜,看那錦盒的精緻程度,想當然,裡面的物件也定不是凡物了,這璃王對自己還真是有心,“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是什麼了!”
“對呀,打開來看看,不過……”安寧眸光微斂,目光在趙景澤身上游移,“可否請璃王殿下回避片刻?”
沉醉在安寧的美麗中的趙景澤似猛地驚醒,他不想離開,想多看她一眼,但安寧如此請求,任憑是誰怕也無法拒絕,“那本王便去院子裡走走。”
說罷,趙景澤還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才走出門外。
趙景澤身影一消失,安茹嫣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你將璃王殿下支走幹什麼?”
璃王殿下好不容易來看她,就這麼一會兒,就被安寧給支走了,她又怎能沒有怨言?方纔佯裝的溫柔瞬間消失不見。
安寧不以爲意的一笑,依然一臉親和,“姐姐,你怎麼這般癡呢?璃王三番兩次的給你送禮物來,這心意你還不明白嗎?寧兒都明白了呢,璃王是愛上姐姐了,你沒瞧見方纔璃王看姐姐的眼神,寧兒看着都臉紅呢!”
“是嗎?真的嗎?璃王他真的愛上我了嗎?”安茹嫣心中一喜,現在的安茹嫣可不是以往那個自視甚高的女子了,躺在牀上這麼長一段時間,已經消磨了她太多的心力了,今天莫說愛上她的是王爺,哪怕是一個普通的官家公子愛上了她,她也會喜不自勝。
“姐姐,有句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寧兒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安寧笑得更是真切,將她心底的算計掩飾得很好。
“是嗎?”安茹嫣相信了安寧的話,璃王若是愛上她了,那麼她說不定還能撈個王妃噹噹,看來老天是來彌補她來了!安茹嫣心裡歡喜着,可想到什麼,眉毛還是皺了皺,“那你還將他支開?”
雖然是責備,但卻沒有了方纔那般凌厲,安寧呵呵一笑,“姐姐,有道是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切莫要急,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寧兒支開璃王殿下,全是爲了姐姐着想呢!”
“哦?”安茹嫣看了安寧一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想啊,璃王既然是愛上姐姐了,那定是看不夠的,寧兒方纔將他支開,就是要吊着他的胃口,讓他時時刻刻念想着,若是他想得受不了了,那麼到了那一天,寧兒就該叫姐姐一聲璃王妃了。”安寧刻意加重了‘璃王妃’三個字的語氣,她當然知道這三個字對安茹嫣的誘惑。
果然,安茹嫣眼睛一亮,她不笨,當然明白了安寧的意思,興奮得連嘴脣都在顫抖,“你是說……是說……寧兒啊!你真是幫了姐姐的大忙啊!”
安寧但笑不語,她幫她忙?如果安茹嫣要這麼認爲,她也無可奈何,不過,只希望她到時候依然能夠這般高興了!
安寧打開錦盒,瞧見裡面的一支簪子,談不上價值連城,但一看,卻也是珍品,安茹嫣看到那簪子時,臉上一喜,安寧拿起簪子,替安茹嫣插在頭上,“姐姐和這簪子真配,這定是璃王殿下爲姐姐量身打造的。”
“呵呵……真的好看嗎?”安茹嫣高興之情溢於言表,若是此刻她能走動,早已經跑到銅鏡前,看個究竟了,不過,她若是能走動,怕也不會因爲璃王送的東西而如此開懷吧!
安寧看着她興奮的模樣,眼底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姐姐,寧兒先行告退,不打擾你休息了。”
安茹嫣微怔,“那璃王……”
“寧兒會替姐姐送璃王出府。”安寧真摯,且無害,便是誰一看,都不會相信她會有什麼其他的心思,要說安茹嫣不防着安寧,那是不可能的,安寧的動人,她是看在眼裡的,她當然擔心安寧會將璃王迷惑了去,可此刻,她便是擔心又有什麼用?她不能親自去送,想到安寧方纔對她說的這些話,安茹嫣終究是擺了擺手,示意她離開。
安寧出了房間,在綺水苑內尋到趙景澤,二人出了綺水苑,趙景澤沒有看到他送的簪子,皺眉問道,“我送你的簪子呢?”
“啊?那……那是殿下送給寧兒的嗎?”安寧故意裝糊塗。
趙景澤意識到什麼,語氣拔高了些許,“當然是送給你的。”難不成他還能送給那個安茹嫣?
“可……璃王恕罪,方纔姐姐看着喜歡,所以就……”安寧斂眉,留意到趙景澤黑了的臉色,嘴角揚起一抹不着痕跡的得逞。
“哼,我這就去找她拿回來。”趙景澤冷哼,那個該死的安茹嫣,倒真是貪得無厭,那明明是他送給安寧的,竟被安茹嫣給佔了去!
“璃王殿下……”
趙景澤剛走出一步,便被安寧叫住,安寧心中暗自腹誹,這個趙景澤還不是一般的厭惡安茹嫣呢!正合她意!
想到前世這對狗男女對她做的事情,安寧心中的恨意驟升,眼底劃過一絲邪惡,低聲開口,“璃王的心意,安寧明白,不知璃王殿下何時……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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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章 下戰帖,送狗男女入洞房
趙景澤沒有想到安寧竟如此直接,反應過來他,頓時大喜過望,“你說什麼?提親?你是願意嫁本王爲妃?”
他怎能不高興?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算計,再加上,自己對她確實是有些心動了,他到侯府來,這般討好她,不就是爲了這個嗎?他沒有想到他還沒有開口,安寧竟然主動提及了這件事情,莫非安寧也是對他有意?
如此想着,趙景澤看着安寧美麗動人的容顏,心神一動,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只是,安寧哪裡會讓他如願,靈巧的一閃,避開了他伸出來的手,趙景澤心思落空,難免失落,不禁試探的叫道,“寧兒……”
在聽到他這一聲“寧兒”之時,安寧心中的厭惡油然而生,但她卻掩飾得很好,斂下眉眼,意有所指的開口,“爹爹一定會喜歡璃王殿下這個女婿的,璃王殿下願意當爹爹的女婿嗎?”
“願意,本王當然願意。”趙景澤立即斂去了方纔的失落,看着安寧,心中暗道,既然都已經要嫁給他了,那麼他以後有的是機會和她親密接觸,他不急,等到成親之後,她成了他的女人,還不得什麼都要聽他的嗎?
“那璃王殿下現在……”安寧意有所指的開口,將趙景澤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在眼底,想到方纔綺水苑中的安茹嫣,眼底的詭譎越發的濃郁。
“本王這就去籌備。”趙景澤自當要趁熱打鐵,早早的將安寧娶回去,了卻了心中這一件大事,只要娶了安寧,再借由安寧的對南宮天裔乃至是宸王的影響,那麼他還何愁坐不上皇帝之位?
“嗯,那就好,寧兒不想久等。”安寧故作嬌羞,斂眉,垂眼,讓趙景澤看了更是心神盪漾。
“好,不出明日,本王定前來提親,至於成親之日,自當是越快越好。”趙景澤笑得更是開懷,別了安寧,大步流星的走出安平侯府,心中暗道,這二小姐還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嫁他呢!
想到宸王,那日宸王對安寧的在意,幾乎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不過,看來安寧的心思沒有在他的身上啊!不知道宸王知曉安寧要嫁給他的事情,會是什麼表情!
想到此,趙景澤更是得意,不過,他卻想到了另外一層,這事情萬萬不能讓宸王蒼翟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會壞了他的好事,若是他跑到父皇那裡,請父皇賜婚,以父皇對他的疼愛程度,便是不顧安寧的意願,也會將安寧賜給他,想到這一點,趙景澤滿心的警惕,既然這樣,那麼他也不能讓事先讓父皇知道他要娶的是誰了,父皇知曉,若是告訴了宸王蒼翟,那麼……
趙景澤心中暗自盤算着,想着該如何將這件事情做得天衣無縫,回璃王府的路上,趙景澤絲毫都沒有懈怠,剛到璃王府,趙景澤便豁然開朗了起來,他的心中已然有了辦法。
想到安寧,那模樣當真是誘人得很哪!不過再過不了多久,她就要成爲自己的璃王妃了,“安寧啊安寧,本王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嫁進璃王府,做我趙景澤的女人!”
趙景澤自信滿滿,此刻更是無所顧忌的盤算着娶了安寧之後,如何利用她的事情了,而他卻不知道,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踏入安寧設下的陷阱之中……
趙景澤的速度,果然是夠快的,翌日一早,他就準備好了東西,親自送到安平侯府,安平侯爺見趙景澤來提親,自然是大喜,他就盼着能讓璃王來做他的女婿,當場便答應了這門親事,送走了璃王,安平侯爺便將安寧叫到了書房。
安寧一進書房,安平侯爺就起身迎向她,“女兒啊!恭喜你啊!真是好福氣,你可知今天誰來了侯府,又做了什麼事情?”
安寧一早便讓碧珠打聽過,璃王趙景澤剛走不多久,她自然是能夠猜得到璃王的目的了,不過,她卻故作不知,疑惑的道,“寧兒愚笨,不知爹爹爲何要恭喜寧兒?寧兒的好福氣又在哪兒呢?”
“你快要成爲璃王妃了!還不是好福氣嗎?璃王殿下是王爺,幾個王爺中,豫王的才能最甚,但卻不得皇上喜歡,被皇上派到外地,可見這下一任皇帝怕是要在京城的這幾個王爺中選了,京城的這幾個王爺,璃王的潛力不小,他日若是能夠登上帝王之位,你這個璃王妃,不就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了嗎?”安平侯爺興奮的道,便是老練如他,此刻也掩飾不了這份激動,他更高興的是,若是璃王真的是真命天子,那麼他便是國丈大人了!
安寧故作震驚,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平侯爺,“爹爹,你……你說錯了吧?璃王妃?什麼璃王妃?”
“璃王方纔親自來向你提親了。”安平侯爺以爲安寧的震驚,是因爲太過高興,便沒有怎麼在意。
卻不料,安寧的眉心卻是越皺越緊,“爹爹,方纔璃王殿下可有說提親的對象到底是誰?”
安寧詢問道,安平侯爺經她這一提醒,想了想,隨即搖頭,“這倒沒說,不過,任憑是誰一看也知道對象是你了,安平侯府適嫁的女兒,除了你還有誰?”
“還有姐姐呀!”安寧心中明白,自從安茹嫣成了廢人之後,這安平侯爺怕是早已經將安茹嫣給拋到腦後去了,這個爹,當真是冷血無情,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子女,便當她不存在嗎?
“嫣兒?”安平侯爺皺眉,提到安茹嫣,他的神色立即難看了幾分,一想到安茹嫣給他丟盡的顏面,心裡就來氣,自從安茹嫣在四國祭上聲名狼藉之後,那些個官員看到他,有時候也是指指點點,甚至還當着面揶揄他,一直以來,他都忍着,自然是將所有的怨恨都歸咎到了安茹嫣的身上,所以,她病了這麼久,他是一次也沒有去綺水苑看過她的,甚至連詢問都沒有一句,完全將她當成了一個廢物,既然是一個廢物,他付出了關心也是浪費。
“是啊,難道爹爹不知道嗎?璃王殿下喜歡的是姐姐,他便是提親,也應該是向姐姐提親啊。”安寧見安平侯爺提到安茹嫣的反應,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
“當真?”安平侯爺得知這個消息,明顯不怎麼相信,璃王怎麼會看上嫣兒的?如今的嫣兒已然成了一個廢人,怕是一個普通的家丁都看不上,更可況是璃王還是尊貴的王爺!
安寧自然是知道安平侯爺不會如此輕易的相信,但是,她卻有“證據”,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若不是喜歡姐姐,璃王又怎麼會花那麼大的心思,將親自獵來的銀狐皮做成披風,送給姐姐呢?要知道,那可是稀有的銀狐皮啊!不僅如此,昨日璃王殿下來了侯府,似乎又送給姐姐一支簪子,璃王殿下的心思,如此明顯了,爹爹還不明白嗎?”
“可是,璃王殿下來侯府,不是找你的嗎?況且,他也曾對我表明心意,說看上了你。”安平侯爺利眼微眯着,老謀深算的他,又怎是好糊弄的?
安平侯爺不好糊弄,可也別小瞧了安寧的能耐,對於這個爹爹,前世,今生,兩世爲人,她是看得透徹,他在意的是利益,如果能夠帶給他更多的利益,那麼,對他來說,有什麼事情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安寧淡淡一笑,“找我是不錯,可是璃王殿下確實沒有對安寧表示過什麼,爹爹,璃王殿下若是娶了姐姐,安平侯府可是多了一個女婿呢!”
這句話讓安平侯爺眼裡劃過一道精光,安茹嫣如今那廢人模樣,這輩子是很難嫁出去的,現在好不容易遇到這麼個璃王,若是安茹嫣真的嫁給了璃王,那麼自己確實是多了一個女婿,但若是引起了璃王的反彈,那麼……
“璃王殿下真的是喜歡嫣兒?”安平侯爺語氣頓時變得嚴肅,老練的雙眸似在考量着什麼。
“何不問一問姐姐?”安寧斂眉,卻是將燙手山芋拋給了安茹嫣。
安平侯爺眸光微凜,淡淡的看了安寧一眼,隨即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是,寧兒告退。”安寧福了福身,轉身走出書房,轉身之際,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安平侯爺雖然沒有做決定,但是,以他的性子,既然在思考了,這事情定會按照她所預設的軌跡進行。
兩世爲人,她對這些人的性子,都有一定的把握,若是沒有那份確定,她自然是不會冒險用這一招棋,畢竟,若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事情都會功虧一簣,不過,她卻不會讓這樣的結果發生!
她敢肯定,自己前腳走,安平侯爺後腳就會出來,而他的目的地便是綺水苑。
果然,安寧走了不過片刻,安平侯爺便出了書房,直接朝着綺水苑走去,綺水苑內,依然是一貫的叫罵聲,安平侯爺皺了皺眉,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情,他是怎麼也不會踏入這個院子,怎麼也不會再去看安茹嫣一眼的。
但安寧的那句話終究是打動了他,多一個女婿啊,還是璃王這樣的女婿,這個誘惑可不小,總比多一個廢人來得強吧!
所以,他現在就是要確定,璃王和嫣兒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進了綺水苑,到了安茹嫣的房間,意外的是,大夫人也在房間內,大夫人看到安平侯爺出現在這裡,心裡吃驚不小,但吃驚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激動,“老爺,你怎麼來了?顧大娘,快,快給老爺沏茶。”
自嫣兒病了之後,老爺可是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啊,她還以爲老爺是真的放棄嫣兒了,還爲這件事情傷心了好久,現在看到老爺終於來了,她怎能不激動?怎能不高興?
“嫣兒,還不快見過爹爹?”大夫人見安茹嫣也是一臉吃驚,顯然也是沒有料到安平侯爺會突然到她的綺水苑來。
經過大夫人這一提醒,安茹嫣立即回過神來,“嫣兒見過爹爹。”
說這話時,她的心中是帶着幾分怨恨的,一直以來,她都以爲爹爹是疼愛她的,可是,自從她傷了之後,爹爹不聞不問,儼然就是當沒有了她這個女兒,她怎能不怨恨?
安平侯爺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掃過牀上的安茹嫣,眉心微皺,明顯對她此刻的狀況不喜,璃王會喜歡這麼一個廢人嗎?
按照大夫當初說的話,那次受傷,嫣兒不僅要如廢人一般在牀上躺一輩子,就連孕育子嗣都怕是不行了,如果璃王要娶的真的是嫣兒,那麼她無法孕育子嗣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璃王殿下知曉的。
“你和璃王是怎麼回事?”安平侯爺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自己的來意,語氣依然帶着幾分生硬。
一提到璃王,安茹嫣臉上便多了絲溫柔的笑容,小女兒的嬌態盡顯,雖然沒有回答,但這表情就已經給了安平侯爺答案,安平侯爺利眼微眯着,心中暗道:璃王莫不是真的喜歡上嫣兒了?
大夫人是聰明人,見此情況,立即呵呵的笑道,“老爺,璃王身份尊貴,又一表人才,虧得他對咱們嫣兒有意,瞧,嫣兒頭上的髮簪就是璃王殿下送的呢!”
“哦?”安平侯爺濃眉微挑,目光觸及到安茹嫣的發間,果然看到一支簪子,想到安寧方纔說的話,倒是有那麼幾分真實。
看樣子,璃王和嫣兒之間,是有那麼一回事了!
這個發現讓安平侯爺態度好了幾分,“璃王殿下今天來提親了。”
“啊?可是真的?”安茹嫣睜大着眼,她怎會想到璃王這麼快就來提親了,在她的眼裡,根本就不用去探尋璃王提親的對象到底是誰,想到昨日裡的事情,安茹嫣更是喜不自勝,安寧的話猶在耳邊,璃王果然是愛上她了呢!不但愛上了,而且還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她過門!
這無疑是自受傷以來,她得到的最大的好消息了!
“嗯。”安平侯爺點頭,安茹嫣的反應更加讓他確定,並且堅定了自己的決定,璃王雖然沒有明說提親的對象是誰,但他既然喜歡嫣兒,那當然這對象就該是嫣兒了,至於嫣兒不能懷子嗣的事情,他倒也不急,現在皇上還年輕,不會那麼早的傳位於人,等到過些時候,看看朝中的局勢,若是璃王真的有希望繼承大統,那麼他再將寧兒許給璃王做側妃,若是璃王沒有那個能耐,他手中還有寧兒這個棋子,可以考慮其他有望繼承大統的人選!
安平侯爺暗自盤算着,這無疑是最好的安排了!
“璃王殿下交代,儘快選好日子,他會奏明皇上,不日你們便大婚。”安平侯爺起身,臉上不若來時的冷若冰霜,多了一絲笑意,嫣兒既然要嫁給璃王,那麼自然就不是什麼廢人了,以後用得着她的地方還多着呢!
大步走到安茹嫣的窗邊,“嫣兒啊!你也知道,這侯府和朝堂上的事情,爹爹也忙得不可開交,前些時候忽略了你,嫣兒不要怪爹爹纔是。”
如此一句話,便要將他這段時間對安茹嫣的漠視給抹掉,安茹嫣心裡自然是有些不甘的,想到自己就要嫁給璃王了,成了璃王妃,身份可就不一般了,便是安平侯爺見了她,也得行禮,這會兒安平侯爺明顯的討好,她也是看得出來的,她可不會那麼容易的就原諒。
安茹嫣不做聲,只是別開眼,那態度明顯昭示了她不吃安平侯爺解釋的這一套,安平侯爺臉色沉了沉,暗道:還沒有成爲璃王妃呢,便在他面前擺起譜來了嗎?
此刻,他倒是在想,嫣兒嫁給了璃王殿下之後,好不好控制。
大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見此狀況,立即上前打圓場,“老爺,父女哪有隔夜仇的?嫣兒是你的女兒,她便是成了璃王妃,也依舊是你的女兒,嫣兒又怎麼會因爲這點小事怪老爺呢?”
安茹嫣頓時也明白過來,自己再怎麼着,也不能得罪了爹爹,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爹爹事情忙,嫣兒自然是理解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安平侯爺滿意的點頭,好似想到什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嫣兒啊,既然都是要成爲璃王妃的人了,以後這下人可打罵不得,你是大家閨秀,大家閨秀該有什麼樣子,你自然是明白的,就算是以後嫁到璃王府,你也對得起璃王妃的稱號,明白了嗎?”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璃王府可由不得她這般胡來。
安茹嫣一聽,當然明白,“嫣兒謹記爹爹的教誨。”
“好了,關於大婚的事宜,香蓮你就負責操辦了,但有一點你要記住,外人只會知道璃王殿下要娶安平侯府的小姐,不能知道到底是哪一個小姐。”安平侯爺沉聲交代道。
“爲什麼?”大夫人不解,就連安茹嫣也是疑惑的看着安平侯爺,她要嫁人,當然要風風光光的嫁,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安茹嫣嫁給了皇室中人。
安平侯爺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卻也並不避諱什麼,厲聲說道,“你認爲嫣兒丟我們安平侯府的臉還沒丟夠嗎?現在又要去丟璃王府的臉,丟皇室的臉?”
大夫人心裡咯噔一下,涼了半截,想一想,這也確實是應該這樣,扯了扯嘴角,“老爺,你放心,妾身知道該怎麼做。”
安平侯爺交代好了事情,也沒有多做停留,等到安平侯爺離開之後,安茹嫣這才爆發出自己的不悅,“娘,爲什麼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好歹也是侯府的大小姐,又不是見不得人?”
大夫人皺眉,心中哀嘆,嫣兒一直在侯府躺着,便是猜到外面會有關於她的閒言碎語,但卻不知道那“閒言碎語”有多麼的激烈與難聽,便是她這個孃親聽了,都大不悅,她不得不承認,老爺的顧慮是對的,這臉還真是丟不起了。
“娘,你倒是要爲嫣兒做主啊。”安茹嫣撒嬌道,她成爲璃王妃,別人該羨慕她,說不定還會將以往的那些事情淡化了,憑什麼不讓人知道璃王要娶的人是自己?
“嫣兒,你急什麼,你成了璃王妃,還怕別人不知道嗎?總會知道的。”大夫人安撫道,這也是事實,但大婚之後才讓人知道璃王妃便是嫣兒,這影響也會降低不少。
安茹嫣聽大夫人如是說,便沒有再多說什麼,想到自己要嫁給璃王殿下的事情,心裡的喜悅便連綿不斷的流瀉出來。
皇宮中。趙景澤親自向皇上提及娶妃的事情,怎料,宸王蒼翟也在,皇上顧着和蒼翟下棋,隨意應付了他一下,讓他自己看着辦,連要娶誰都沒有問一句,趙景澤雖然因爲父皇對他冷淡的態度十分失落,但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正好不想讓皇上事先知道自己娶的是安寧,如此倒合了他的意了。
這邊得到崇正帝的允許,趙景澤馬不停蹄的讓府中的人操辦着,選定了一個最近的吉日,就派人給安平侯府送了信,告知安平侯爺嫁娶的時日,兩個府中便徹底的爲了兩府的聯姻而忙碌了起來。
外界一傳出璃王殿下要娶安平侯府的小姐爲妃的消息,頓時成爲了當下最熱的話題,幾乎是消息傳出的當天,安寧的聽雨軒便不平靜了,不爲別的,只因爲得到消息的幾個人。
宸王蒼翟,南宮天裔,蘇琴,就連雲錦都顧不得被人發現端倪,而趕了過來。
“你不能嫁。”南宮天裔首先開口,一進聽雨軒,濃墨的眉峰便沒有舒展開來,此刻嚴肅的帶着幾分生硬的語氣,略微可以察覺出幾分顫抖,好像是憋了好久,終於開口說出來了一般。
安寧微怔,前世,她嫁給璃王,卻也沒有看到南宮天裔這般阻止她,即便那時她失憶,記不得他們的過往,但如果他真的這般堅決的阻止,她又怎麼會不疑惑他的舉動呢?一旦疑惑,盤根究底,知道了以前的事情,或許前世他們各自都不會那般慘。
前世,安茹嫣使盡手段嫁給南宮天裔,如願的當上了她的將軍夫人,但是,想到她臨死之時,安茹嫣對她吐出的真相,天裔哥哥連死的時候,都在叫着她的名字嗎?那幾年,他也是過得很悽苦吧!
或許,比起他,失憶的自己沒有那份對過往的留戀,倒是輕鬆許多。她惋惜,前世,便是死時,自己也沒能見得他最後一面。
事實上,安寧不知道,前世南宮天裔之所以戰死沙場,這其中和安茹嫣脫不了干係,安茹嫣生性善妒,即便是成了南宮天裔的將軍夫人,一天天的相處中,看着他依舊思念着安寧,喝醉、夢中都是叫着安寧的名字,她又怎麼會不嫉妒?
她終於知道,得到了南宮天裔的人,卻怎麼也得不到他的心,這樣的痛苦讓安茹嫣發狂,她寧願南宮天裔死了,也不願他繼續這般想着安寧,愛着安寧!
那次南宮天裔出征,安茹嫣便買通了殺手,讓其僞裝成將士跟着南宮天裔出征,那一次,安茹嫣還專程請命隨軍,她就是要親眼看着南宮天裔死。
那晚敵軍突襲,以南宮天裔的本事,又怎會解決不掉這點事情呢!可是,南宮天裔卻怎麼也料不到,正在他和敵軍對戰之時,一支從自己隊伍中射出來的暗箭刺中了他的要害。
南宮天裔被將士們帶回來,營帳中,只有安茹嫣守候着,那時的安茹嫣幾近瘋狂的告訴他一切,包括安寧的失憶,包括她在他和安寧之間所做的手腳,以及那些故意的欺瞞,更加包括她對安寧的嫉妒。
那時,南宮天裔才知道,原來他竟被矇騙,臨到死時,都沒有機會再見心愛的女子一面!
南宮天裔叫着安寧的名字斷氣,卻更加激起了安茹嫣對安寧的嫉妒。
“對,你不能嫁!”安寧思緒萬千之時,蘇琴亦是開口,平日裡玩世不恭的蘇琴公子,此刻嚴肅至極,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安寧收回神思,一一掃過幾人,目光最後落在蒼翟的身上,只見他面容沉靜,不似其他三人那般急切,要比理智,蒼翟絕對強過其他任何一個人,不僅如此,他是打從心裡不相信這個消息,外面只說是璃王要迎娶安平侯府的小姐爲妃,卻沒有說是要迎娶安寧,所以,他此刻纔會如此平靜,他來這裡,是要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測。
昀若坐在另外一邊,遠遠的看着幾人圍着安寧,臉上依舊是以往那般冰冷的笑,但眼中卻是交織着複雜的情緒,這幾人都是當世的英傑,安寧啊安寧,果真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子!
“誰說我要嫁了?”安寧挑眉,不緊不慢的喝着茶,悠哉的模樣,和其他幾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四人一聽,神色各異,南宮天裔眉心皺得更緊,蘇琴滿臉疑惑,雲錦面具遮擋着,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眼神卻多了一絲詢問,唯獨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單是聽了安寧這一句話,他便放心了。
“那璃王要娶誰?”這一次開口的卻是雲錦。
“安平侯府的小姐可不止安寧一個呀!至於娶誰嘛,不是我安寧就是了,安寧也自認沒有那個福分嫁給璃王爲妃。”安寧挑眉,她知道,這幾個人都是聰明之人,之所以會想不到,完全是因爲關心則亂。
南宮天裔的眉峰漸漸舒展開來,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只要不是寧兒,任憑他璃王娶誰都行!不過,倒不是寧兒沒有資格嫁給他,而是他沒有資格娶!”
寧兒配得上天下最好的,而那個璃王,雖然是王爺,身上流着皇室血脈,可爲人並不是真君子,論才能與厚德,又都不及豫王殿下,他又怎配得上寧兒?
“安平侯府適嫁的小姐,除了你,那麼便就是……哈哈……”蘇琴想到那人,亦是哈哈的笑出聲來,展開摺扇,桃花眼眨呀眨,“沒想到那璃王殿下竟這般重口味,連那種女人也敢娶,佩服啊佩服!”
一時之間,方纔的擔憂全數解除,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了起來,安寧看着幾人面前的茶,嘴角微揚,“現在幾位可否賞臉喝茶了?”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他們第一時間趕過來阻止她嫁給趙景澤,這份情誼,安寧自然會謹記於心。
幾人不再推卻,喝着茶,但蘇琴留意到雲錦,臉上不禁浮出一絲疑惑,“這不是八珍閣的銀面公子嗎?你怎麼也來了?你和二小姐……認識?”
話一出,其他幾人也是看着雲錦,方纔大家的心思都在安寧的身上,沒有去留意他的存在,但現在不一樣了,這幾人都是眼尖得很,當下便想尋出個究竟,加上上次蒼翟生辰,蘇琴去邀請二公子未果,這個銀面公子可沒有給蘇琴好臉色看,蘇琴逮住了這一點,自然是不會放手。
安寧端着茶杯的手微怔,就連雲錦和蒼翟也是一樣,只有他們三人知道安寧便是二公子,雲錦和二公子兄弟相稱,他關心安寧,出現這裡,並不意外,但關鍵是南宮天裔和蘇琴還不知道這個秘密啊!
安寧斂眉,很快便有了應對的方法,“我和銀面公子自然是認識的,銀面公子是八珍閣的主事者,還有一個琳琅軒,憑着這兩個地方,銀面公子可是千金小姐們心中的大紅人呢!安寧運氣好,幾次去八珍閣和琳琅軒,都碰到了銀面公子,一見如故,便也就成了朋友。”
“一見如故?”蘇琴下意識的看了蒼翟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
“安寧和琴公子不也一見如故嗎?難不成琴公子沒有將安寧當成朋友?”安寧挑眉,暖軟的語調,聽起來倒像是嬌嗔。
蘇琴聽到這話,心中一暖,這一個‘一見如故’對他來說,甚是受用,忙開口,“當然是朋友,能有二小姐這朋友,蘇琴三生有幸!”
朋友二字或許已經是他最好的歸宿了!不過也罷,他蘇琴便是做安寧的朋友,他也要做最好,最特別的那一個!
安平侯府和璃王府聯姻,定於此月十二號,距離大婚的日子還有三天,安平侯府加緊準備着一切,對於這件事情,最高興的莫過於安茹嫣了。
綺水苑內,安茹嫣一改往日的凶神惡煞,突然間變得溫婉親和起來,對丫鬟也是輕聲細語的,穎秋作爲貼身丫鬟,也受益良多。
大夫人一早便決定讓穎秋作爲安茹嫣的陪嫁丫鬟一起進璃王府,大夫人心中是明白的,璃王喜歡嫣兒是一回事,但如今嫣兒的下半身完全不能動彈,對於夫妻之間的事情,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讓穎秋跟着,若是璃王有個什麼怨言,也算是補償。
“娘,有一件事情,嫣兒不知當講不當講。”安茹嫣靠在牀上,穎秋替她按摩着身體,大夫人則坐在離牀不遠的地方,親自修改着安茹嫣的嫁衣。
“有什麼事對娘都不當說?”大夫人這幾天高興得合不攏嘴,給一旁的顧大娘使了個眼色,“將鳳冠拿過來,我要親自擦擦。”
“娘,嫣兒聽說舅母和二表哥爲了寶兒的事情,來過侯府了?”安茹嫣斂眉,神色微閃。
提到這事,大夫人身體一怔,臉色頓時垮了下去,“當初真不該叫寶兒來侯府,現在這麼一個大活人,便憑空消失了,你舅母找我要人,我又哪裡能夠拿得出來?你舅舅疼寶兒入骨,若是他真怪罪下來,只怕是……”
“娘,寶兒會不會已經……”安茹嫣意有所指的開口。
大夫人眼神一凜,打斷她的話,“休要亂說!”
安茹嫣卻不以爲意,“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怎麼會連人都找不到?”
“那也沒有發現屍體啊!”大夫人不是沒有往這邊想過,但是,她寧願相信寶兒是貪玩兒,到處遊蕩去了,也不願相信她已經死了。
“娘,嫣兒最後一次見到表妹,表妹說要將安寧的頭顱送給我當禮物,看她那樣子,似乎是恨極了安寧,以表妹的性子,她放出這樣的話,自然不會是說說而已,嫣兒是猜想,表妹的失蹤,是不是和安寧有關?”安茹嫣想到安寧,依然是無法釋懷,即便是自己要成爲璃王妃了,她依舊嫉妒安寧身體的完好。
娘還沒當上大夫人的時候,雲蓁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安寧是嫡出的小姐,她安茹嫣雖然是侯府的長女,卻依舊頂着一個庶出的名分,她嫉妒安寧,從小就嫉妒,這幾乎已經深入到了她的骨子裡,成了習慣,所以,只要是安寧的東西,她都要搶過來。
雲蓁死後,娘當上了大夫人,而她安茹嫣自然而然的就從庶出變成了嫡出,她搶到了安寧嫡女的名分,第二個要搶的便是南宮將軍,南宮將軍喜歡安寧,那麼她便要親手搶過來,可是現在,她無法成爲將軍夫人了,但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會讓安寧有機會當上將軍夫人,哪怕是安寧不做將軍夫人,她也不希望看到安寧嫁給比璃王更加優秀的人,例如宸王蒼翟。
所以,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安寧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那麼所有的一切對安寧來說,都沒有希望了。因此,在這個時候提及這一件事情,安茹嫣的目的是再明顯不過的了。
“你是說……寧兒對寶兒……下毒手?”大夫人丟下了手中的嫁衣,大步走到安茹嫣的面前,神色尤爲嚴肅。
“娘,嫣兒只是猜想而已。”安茹嫣斂眉,如是說道,很多事情,只要點到爲止就可以了。
大夫人眸光轉動着,腦中思索着安茹嫣方纔的話,這麼一想,倒是不無可能,若是寶兒真的因爲安寧而出了差錯,那麼……想到什麼,大夫人眼底劃過一道狠戾的光芒,這件事情,她一定會查清楚。
此刻,她倒是希望寶兒死了,是因爲安寧而死,那麼她便有足夠的理由,將安寧交出去,她相信,只要安寧落到了哥哥的手中,那麼,衛城劉家定會爲寶兒報仇!
距離喜事還有一天,安寧帶着碧珠正從府外回來,在經過歲蘭軒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身影靠在牆邊,看樣子似十分難受。
“咦,小姐,那不是六夫人嗎?六夫人,你怎麼了?需不需要碧珠叫大夫來看看?”碧珠關切的問道,這些時日,六夫人常偷偷的到聽雨軒走動,二人的關係還不錯。
“不,不要。”六夫人慌忙的拉住碧珠,眼中隱約閃爍着驚恐,“我沒事,真的沒事。”
六夫人說沒事,便是碧珠相信了,但卻不代表安寧也會相信,安寧若有似無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想到方纔自己所看到的,眸子一緊,聰明如她,對於這反應,她很快便明白了過來,前世,她曾有過身孕,自然知道這意味這什麼,六夫人是懷有身孕了嗎?
但爲何又這般遮遮掩掩?
安寧意識到事情不尋常,但六夫人既然不想讓人發現,那麼她便當做不知道,安撫的朝着六夫人點點頭,隨即帶着碧珠回了聽雨軒。
身後的六夫人在她們走之後,儼然是鬆了一口氣,但是,手摸到小腹處,她的眼中卻多了許多擔憂,還夾雜着濃烈的怨毒。
她懷孕了,可是,這肚中的孩子卻並非是老爺的種,想到那日發生的事情,六夫人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十二號,宜嫁娶。
要說今天最大的事情,便是安平侯府和璃王府聯姻,一大早,大夫人便在綺水苑內,親自替安茹嫣梳妝打扮,穿好新娘服,畫好妝,安茹嫣美則美矣,但任憑誰一看,都會覺得她整個人少了生氣,無法讓人生出喜歡之意。
“夫人,小姐,璃王殿下的迎親隊伍來了,在門外候着呢!快些帶小姐出去吧,可別讓璃王殿下久等了。”顧大娘匆匆的進了房間,也是滿臉喜色。
“好,這就去。穎秋,你過來,背小姐出去。”大夫人指使着穎秋,安茹嫣坐都沒法坐起來,更可況是站着走出去呢?大夫人一早就吩咐了穎秋,上轎下轎,都要揹着她走。
大夫人替安茹嫣蓋好蓋頭,穎秋便按照吩咐,揹着安茹嫣出了房間……
安平侯府外,長長的迎親隊伍從安平侯府門口,一直蔓延到街角處,高頭大馬上,璃王趙景澤一身新郎官兒的衣裳,神采奕奕,想到今日要便要娶安寧過門兒,他心中就激動不已,今晚就可以得到她了嗎?
自從那日在安平侯府見過一面之後,這些時日沒見着她,他還真是想念得緊,安寧的一顰一笑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他發現,自己對她似乎不僅僅是動心而已了。
安寧是皇后義女,又牽動着南宮天裔和蒼翟的心,她的作用自然不能小覷,但可別忘了,安茹嫣的第一才女是利用安寧得來的,那麼安寧纔是名符其實的第一才女,安寧真可謂是才貌雙全,無論那一樣,都能讓男人着迷,面對這樣的女子,他又怎能不喜歡呢?
她就要成爲他的女人了啊!
這個念頭不斷在趙景澤的腦中迴盪着,整個人亦是更加的精神抖擻。
“新娘子出門了!”喜婆一聲高呼,衆人的視線都看向府門處,只見新娘被侍女揹着出了門,衆人詫異,鬨笑出聲。
趙景澤臉色沉了沉,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賢婿啊,莫慌!這樣不會累着新娘子啊!”安平侯爺立即開口道,言語之中帶着幾分意有所指的曖昧,明眼人一看便明白過來,趙景澤亦是恢復了笑容,滿意的點頭,確實不能累着了,這可是爲了他今夜的洞房春宵着想呢!
趙景澤不疑有他。
迎親的隊伍出發,朝着璃王府前行,一路上,嗩吶鞭炮交織在一起,街道兩旁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談論着璃王殿下新娶的王妃。
“安平侯府的小姐,應該是二小姐安寧吧!”
“那是當然,難不成會是那大小姐?璃王好歹也是皇子王爺,那大小姐便是給本大爺提鞋都不配,哪有資格嫁到皇室爲妃?”
“正是,正是,我若是璃王,也知道該娶誰,不該娶誰,那大小姐據說是廢了,娶回去還不是當個擺設,就連洞房花燭怕都過不了。”
談論聲淹沒在熱鬧的氣氛中,迎親的隊伍刻意在城中饒了一圈,幾乎走了每一條街,這自然是趙景澤的安排,他的目的嘛,就是要讓一些人知道,今天是他趙景澤的大喜之日,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如今落在了他的手中。
到了宸王府外,趙景澤看到那氣派的府邸,心中生出一絲嫉妒,但很快嫉妒便被得意取代,命令隊伍立刻停了下來,趙景澤對着宸王府的侍衛吩咐道,“快些去叫你家王爺出來。”
話剛落,蒼翟的聲音便響起,“是誰這般急切的要尋本王?”
趙景澤的聲音,蒼翟自然是聽得出來的,他剛好出門,卻沒想到趙景澤會特意關照他宸王府,停在了他宸王府的門口,蒼翟走出府門,身後跟着蘇琴和一個月白衣衫的小公子,蒼翟看了一眼駿馬之上得意洋洋的趙景澤,嘴角微揚,“原來是璃王殿下,今日璃王殿下大婚,不知迎到新娘了沒?”
提到新娘,趙景澤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看了一眼身後的花轎,朗聲開口,“自然是迎到了,表哥,你是本王的表哥,所以本王特意停在宸王府門口,就是希望能夠得到表哥的一聲祝福。”
趙景澤對新娘的身份一直保密,就是爲了瞞住蒼翟。
等到生米煮成熟飯的那一刻,再讓蒼翟知道,他相信,蒼翟定會痛苦萬分,他追求的女子,成了自己的女人,這打擊,能夠填補那日蒼翟在皇宮之中對他的羞辱了。
“原來是這樣,璃王表弟大婚,我這個做表哥自然是要祝福的了,那表哥就在這裡祝璃王殿下和璃王妃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琴瑟和鳴。”蒼翟毫不吝嗇他的祝福,既然趙景澤想要他的祝福,他給他便是,想到站在自己身旁的作二公子打扮的安寧,蒼翟笑得更是意味深長。
寧兒將一些事情對他說了,他當然知道趙景澤以爲他娶的是寧兒,瞧見他臉上的神采飛揚,嘴角勾起一抹詭譎,這一次,趙景澤怕是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不知道他發現他娶錯了人時,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又會有怎樣的舉動?!
想到此,蒼翟斂了斂眉,“表弟,賞表哥一杯喜酒喝如何?”
這樣的好戲,他不想錯過,那麼他身旁的安寧怕也不想錯過吧!
他身旁的安寧果然心中一喜,她知道,今天安寧是不能出現的,她做二公子打扮,目的就是想要混進璃王府去,親眼目睹這一出好戲!現在蒼翟這個請求,無疑是正合了她的意,光明正大的走進璃王府看好戲,還有比這更加暢快的事情嗎?
趙景澤當然不會推辭,“哈哈……當然可以,宸王表哥,只要你願意喝,喝多少都沒問題。”
“如此便謝過表弟了。”蒼翟笑意更濃,看了看身旁的人,“不介意本王帶朋友去吧?”
“我璃王府又不缺這點兒酒,別說是兩個朋友,便是帶上你府中的所有下人,也是沒問題的。”趙景澤爽快的回答,瞥了那兩人一眼,原來是蘇琴和那二公子,心中冷哼,如此更好,他便讓這兩個人見證宸王殿下的失敗!
趙景澤心中盤算着等會兒的計劃,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將生米煮成熟飯,再帶新娘子出來敬酒,那個時候,蒼翟看到了他的新娘是安寧之時,必定會十分的精彩!
他便可以當場給蒼翟難堪,算是自己找蒼翟要的新婚大禮了!
一想到此,趙景澤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朗聲吩咐身後的迎親隊服,“立刻動身回府!”
趙景澤如一個凱旋而歸的將軍,安寧和蒼翟將他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嘴角的笑越發的高深莫測。
“宸王殿下,今天這杯喜酒,定是十分美味,我是迫不及待的想早些嚐嚐了呢!”安寧挑眉,心中暗道,趙景澤啊趙景澤,看你發現新娘子的本來面目,還有沒有這般得意!
這對狗男女,前世不是聯合背叛她,還在她的牀上洞房花燭麼?今夜,看他們如何洞房花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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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章 新婚之夜被休成棄婦
璃王府。
皇宮裡除了璃王殿下的生母麗妃來了一趟王府,崇正帝並沒有出現,新郎新娘拜了堂,不過拜堂的方式卻有些怪異,賓客以及新郎雖然疑惑,在這熱鬧的氣氛下,卻沒有說什麼。
只要趙景澤不說,其他的人,便也就看着。
新娘被送進了新房,前腳走,趙景澤這個新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上去,在他看來,雖然拜了堂,安寧已經成了他的王妃,但是,如果沒有真正身體上的佔有,一切或許還存在着變數。
他又怎麼會讓這變數發生?尤其是看到蒼翟在賓客之中,臉上還掛着笑意,趙景澤更加堅定了早些將生米煮成熟飯的決心,一想到等會兒便可以在蒼翟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趙景澤更是加快了步子。
“新郎官怎麼急着走呢?還沒有陪大家喝酒呢!這可不行哦!”蘇琴一臉的壞笑,眼疾手快的堵住了趙景澤的去路,他能有如此舉動,自然是安寧的的指使,笑話,這麼早讓他進去洞房,那就不好玩兒了,安寧自然要使些絆子。
蘇琴這聲喊,聲音足以讓在場的所有賓客都聽見,注意力自然都被拉了過來,趙景澤臉色微沉,蘇琴又怎會理會?不但沒有顧忌他的臉色,反而還熱絡的上前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璃王殿下莫不是急着見新娘?急什麼急?以後有的是時間,新娘子在新房中待着,還怕她跑了不成,先喝酒,說什麼都得先喝酒,不醉不歸,你們是說不是啊?”
“對,不醉不歸,璃王大喜,不陪大家喝一杯,可是說不過去的啊!”附和的是尚書大人,一品官員,崇正帝信賴的大臣之一,身份擺在那兒,便是璃王也得禮讓三分。
其他賓客也競相附和,趙景澤心中雖然不願,可是看到面前的這些賓客,今天來的大多數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以後角逐皇帝之位,少不了要拉攏這些人,他們開口,自己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可是想到房間中的新娘子,趙景澤又爲難的起來。
“本王先離開一會兒,去去就來,各位先喝着,本王等會兒再陪各位不醉不歸。”趙景澤拱手行了個大禮,思來想去,還是要先進去一趟纔好,只是,這麼多人圍着,他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逃得掉的?
還沒踏出一步,便被人堵了回來,扮作二公子的安寧嘴角微揚,擡眼對上趙景澤的視線,“璃王殿下,難不成是看不起大家?大家來恭賀璃王殿下大婚,連一杯酒都不陪?”
安寧絲毫不留餘地,尖銳的開口,安寧的話一落,果然激得在場的賓客變了臉色。
“是啊,是不給面子麼?那我們還來這裡幹嘛?既然不歡迎,那這喜酒不喝也罷!”蘇琴臉色一黑,大聲叫道,手中的酒杯更是重重的摔在地上,這舉動在他做起來,慍怒之中帶着幾分瀟灑,便是安寧看了,也有些爲他的怒氣而震懾。
蘇琴不可謂不是一個演戲的高手,這般配合,深得安寧滿意。
這一鬧,其他賓客也都陸續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趙景澤有些急了,忙開口道,“各位息怒,是本王招待不週,本王這就自罰三杯。”
說着,忙示意管家倒酒,仰頭一口喝下,正要喝第二杯,卻聽得蒼翟的聲音驟然響起,“三杯怎麼行?這裡這麼多賓客,都是朝中的大官,百忙之中撥空前來道賀,怎麼着也值得起十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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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澤端着酒杯的手微僵,冷冷的看了蒼翟一眼,只見他依舊是方纔那般意味深長的笑,笑得讓他心中有些不安,不過蒼翟這話,卻是引來了其他人的贊同。
“宸王殿下說得不錯,我們這麼多人,罰十杯,也不算多。”
“是啊!璃王殿下,可不能讓大家失望啊。”
……
七嘴八舌,圍着趙景澤,趙景澤沒有辦法,便也只有遂了他們的意,“好,本王就罰十杯!”
說罷,喝下第二杯,衆人齊聲高呼起鬨,很快,十杯下肚,璃王還承受得住,他的酒量不低,這一點安寧自然是知曉的,見趙景澤十杯喝完,安寧給蒼翟使了個眼色,蒼翟立即意會,端着一杯酒,上前走到趙景澤的面前,“表弟,方纔雖然祝福了你的新婚,但這一杯酒,代表着本王的心意,幹了如何?”
蒼翟敬酒,趙景澤又怎會拒絕,他心中還盤算着自己的計劃,暗自冷哼,此刻蒼翟喝下的是美酒,等會兒他便要讓這美酒全數變成苦水!
“多謝宸王表哥。”趙景澤仰頭一口喝下,如果他以爲喝了這杯酒,他就可以脫身了,那麼他是完全想錯了,蒼翟這杯酒剛喝完,蘇琴便也迎了上去,趙景澤便是想走,又怎拗得過蘇琴,接下來,在場的賓客一個接着一個上前敬酒恭賀,趙景澤只能硬着頭皮,一杯一杯的喝。
安寧看着趙景澤臉上微微泛出紅暈,就知道這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不行……本王不行了……”趙景澤一杯酒下肚,身體都有些踉蹌,在場的賓客幾乎是敬了一圈,每一個人都沒有落下,足足有百來人,理所當然的,趙景澤也喝了足足百來杯酒,便是酒量再強,也已經支撐不住了。
“哈哈……璃王殿下,新婚之日,怎能說不行呢?”有人開口揶揄道,頓時引得一陣鬨堂大笑。
趙景澤目光迷離,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一張張面容,但這話,他還是聽了進去,喝道,“不行?怎麼會不行?本王現在就去和王妃洞房花燭!”
說着,邁出一步,身體卻一傾,差一點兒摔在地上,皺了皺眉,趙景澤吩咐道,“管家,扶本王回新房。”
趙景澤如今已經喝得這個樣子,自然是沒有人去勸酒了,安寧灌醉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是希望他快些進洞房,想到在洞房之中的安茹嫣,安寧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新房內。
安茹嫣並沒有如其他新娘那般坐在牀上等新郎,穎秋早已經將她安置在牀上躺下。
“王爺,您慢着點兒,小心着點兒……”管家的聲音傳來,伴隨着不協調的腳步聲。
“慢?本王要去見本王的王妃,怎麼能慢?本王要快着點兒,不能讓本王的王妃久等了。”趙景澤明顯帶着醉意,到了門口,趙景澤更是推開了扶着他的管家,“滾一邊兒去,別打擾本王和王妃洞房花燭!”
管家自然是不敢違揹他的意思,忙退了下去,趙景澤推開門,砰地一聲,尤爲響亮。
“奴婢參見王爺。”穎秋見到趙景澤進來,忙行禮,但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大夫人吩咐過,她之所以跟着來,是有可能要伺候王爺的,對於這點,她也甚是高興,能夠從丫鬟搖身一變,變成璃王的女人,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好運氣,今晚雖然是小姐和璃王殿下的洞房花燭夜,但小姐的情況,她是知曉的,那樣子,怕是不能洞房吧!因此,她不走,便是想借機早日得到璃王的寵幸。
只是,趙景澤冷冷的看了穎秋一眼,厲聲喝道,“還不快滾出去,杵在這裡幹什麼?”
穎秋臉色僵了僵,心中浮出一絲失落,但還是福了福身,告退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新郎新娘二人,安茹嫣在聽到趙景澤進來的動靜之時,心中就已經滿是喜悅,她雖然躺着,但蓋頭還在臉上覆蓋着,趙景澤看到新娘在牀上躺着,嘴角上揚,看來這新娘比他還心急呢!
“王妃……”趙景澤開口叫喚,人已經偏偏倒到的到了牀邊,看着新娘衣服下玲瓏的身子,因爲醉酒而迷濛的雙眸中多了一絲暗色,即便是醉酒,趙景澤依然記得他的計劃,現在最重要的是將生米煮成熟飯,等會兒他再帶着新娘出去敬酒,讓所有人看看他璃王的妃子!
“王爺,嫣兒伺候你……”安茹嫣開口,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似乎無法伺候他,蓋頭下的眉不由得皺了皺。
趙景澤已然醉了,哪裡留意到新娘子的稱呼?徑自掀開蓋頭,看到蓋頭下的容顏,怔了怔,“王妃,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便讓本王伺候王妃寬衣!”
趙景澤只看到一張臉,卻看不清楚具體的容顏,能夠在這牀上躺着的,自然就是他的新娘子了,沒有想太多,趙景澤迫不及待的伸手解開新娘子的衣衫。
安茹嫣沒有料到他會如此急切,心中也羞了羞,但依舊任憑他解着自己的衣服,新房中,二人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剝落,落在地上,春色旖旎,醉着的趙景澤絲毫不知道自己抱着的女人並非他想象中的那一個……
房間外,賓客依舊喝着酒,入了夜,賓客們還未散去,猛然,一聲怒喝從院內傳了出來,所有人都是一驚,心中暗自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府的家丁立即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確定了那聲音正是出自新房。
大廳中的賓客也都跟了去,安寧就是來看好戲,她可是等着這一出呢!看了一眼蒼翟,二人視線交匯,跟着賓客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新房內,酒醒了些許的趙景澤站在窗前,胡亂的穿上衣裳,不可思議的看着牀上裸身的女人,酒早已經被嚇醒了一大半,怒聲喝道,“你是誰?”
安茹嫣不解爲何方纔還摟着自己的男人突然變了臉,她是誰?他還不知道她是誰嗎?
“我是嫣兒啊?”安茹嫣皺眉,楚楚可憐的答道,光裸的肩頭露在被子外,臉上依然殘留着歡愛後的紅暈。
嫣兒?安茹嫣?趙景澤當然知道她是安茹嫣,可關鍵是……
“你爲什麼在這裡?”趙景澤咬牙切齒,想到自己方纔摟着的女人是安茹嫣,他便好似踩到狗屎一般憋屈,“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安茹嫣被他凌厲的怒吼嚇了一跳,趙景澤臉上的嫌惡,就像是一把利劍,刺進了她的心裡,咬了咬脣,安茹嫣沉聲開口,“王爺,嫣兒是你明媒正娶,剛過門兒的王妃,理應在這裡啊!”
她不在這裡,難道該是別人在這裡麼?
“住口!”趙景澤怒氣更是高漲,“本王娶的王妃分明就不是你!”
他要娶的人是安寧,不是嗎?安寧呢?爲何在這裡的人是安茹嫣?
想到安茹嫣曾經的惡劣事蹟,趙景澤眸子一緊,“說,你把寧兒弄到哪兒去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快將寧兒交出來,不然本王定不饒你。”
寧兒?安茹嫣身體一怔,這兩個字無疑是一記驚雷,在她的腦中炸開,比起方纔趙景澤對她流露出來的厭惡,更加讓她承受不住,還泛着些許微紅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可思議的看着趙景澤,大聲吼道,“你說什麼?你要娶的是我安茹嫣,不是安寧!”
“娶你?你當本王是白癡嗎?本王會娶你?”趙景澤冷哼出聲,安茹嫣便是給他提鞋都不配,又怎麼配得上璃王妃這個頭銜?
“可是……你愛上我了,不是嗎?”安茹嫣想到安寧說的話,忙從頭上拔下她一直戴着的簪子,緊緊的握在手中,“王爺,你看,這不是你送給嫣兒的嗎?還有那銀狐披風,也是你送給嫣兒的,你忘了嗎?”
趙景澤瞧見她手中的簪子,自然是認得出來,大步上前,將簪子從安茹嫣的手中奪過來,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高舉着簪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不……”安茹嫣看着那簪子落地,清脆的一聲響,玉簪應聲而裂,硬生生的斷成了三截,安茹嫣掙扎着想要去撿,可身體的下半身卻無法使上力,“不,我的簪子……”
“哼!愛上你?本王又沒瞎了眼,怎麼會愛上你?少往你臉上貼金,那銀狐披風本來是送給寧兒的,她不喜,便轉手給了你,而這簪子……是你自己不要臉,看着喜歡,便佔據了,本王何時說過要送給你?”
趙景澤的話,如一盆冷水澆在安茹嫣的身上,心中頓時一涼,“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安茹嫣素來自視甚高,又一直想將安寧踩在腳下,如今知道她當成寶貝的東西,竟然是安寧不要的,她哪裡能接受這個事實?
安寧,好一個安寧!爲什麼一個個的都喜歡她,而絲毫沒有將她安茹嫣放在眼裡?!
她不甘心啊!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趙景澤上前,一把拉着安茹嫣的手,將她拖下牀,安茹嫣整個身體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只能憑着他粗暴的動作,重重的從牀上跌落到地上。
肩頭光裸,只着肚兜褻褲,肌膚上還印着方纔趙景澤留下的痕跡,牀上白色的布巾更是侵染着方纔安茹嫣的落紅,一切對安茹嫣來說,都是那麼的諷刺。
“啊……”安茹嫣吃痛,還沒回過神來,她的下顎便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捏住,臉都被捏變了形,安茹嫣擡眼對上趙景澤凌厲的目光,竟是格外的駭人,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說,快說!不然本王殺了你!”趙景澤咬牙切齒,手中的力道絲毫沒有憐惜之意,好像根本忘記了方纔二人那親密的夫妻之實。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嫁的人是王爺你,方纔我們拜了堂,洞了房,已經是夫妻。”安茹嫣答道,有些事情,她還沒有想透徹,但有些事情,她卻是很明白,她已經成了璃王殿下的人,所有人都看着他們拜了堂,這是事實,璃王他便是想賴也休想賴掉。
她如今的狀況,她是知道的,心中更是堅定,無論如何都要抓住璃王妃這個位置。
“狗屁夫妻,不說是嗎?不說本王自然知道找誰要這個交代。”趙景澤眼神一凜,狠狠的將安茹嫣甩開,沒有理會癱在地上無法移動的安茹嫣,轉身大步朝着房間外走去……
“王爺……王爺……”安茹嫣喚道,帶着哭腔,可是,那男人的背影卻絲毫沒有猶豫,頭也不回的離開……
趙景澤打開房門,房門外,早已經站滿了人,將新房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的都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趙景澤意識到什麼,厲聲吼道,“滾,都給本王滾!”
不過,他的逐客令卻沒有幾人聽進去,依舊是站在遠處,絲毫沒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方纔裡面的動靜,他們是聽到了,原來這個璃王殿下娶的竟是那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啊,看樣子還被矇在鼓裡,也對,便是誰娶了安茹嫣,怕也會這般勃然大怒吧!
“管家,快去將安平侯爺給本王帶過來,本王今天定要讓他給本王一個交代!”趙景澤見衆人不走,心中的怒火更是旺盛,目光觸及到蒼翟那似笑非笑的眸子,更好似受了天大的刺激一般,一拳狠狠的打在柱子上,拳頭頓時鮮血直流。
“表弟,新婚之夜,何必如此動氣?璃王妃可是伺候不周?”蒼翟故作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關切”的問道,頓時,那趙景澤的臉黑得幾乎可以和這夜色融爲一體。
趙景澤本身就盤算着,要帶安寧來給蒼翟羞辱,卻沒有料到,羞辱他不成,此刻自己竟成了蒼翟嘲諷的對象,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竟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啊。
自始至終,安寧都看着趙景澤的臉色,腦海中浮現出前世的一幕幕,自從趙景澤受了安茹嫣的誘惑,二人如膠似漆,你儂我儂,她當時懷有身孕,趙景澤對她這個糟糠妻絲毫沒有憐惜,甚至還將她趕到一個破落的院子讓她自生自滅。
他不是喜歡安茹嫣麼?安茹嫣確實是有些姿色的,不過,那是前世,這一世的安茹嫣,成了一個廢人,便是臉蛋兒有幾分可取之處,哪怕是主動送上們來,趙景澤怕也看不上的吧!
瞧他此刻臉上的嫌惡憋屈,瞧那緊皺着的眉峰……趙景澤啊趙景澤,你也有今天!
“王爺……王爺……”
新房裡面,傳來安茹嫣的呼喚,一聲又一聲,似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不知道是誰開口笑着說了一句,“璃王殿下,璃王妃喚你呢!春宵苦短,讓佳人獨守空房可不好啊!”
趙景澤臉上青筋暴跳,看都沒有看衆人一眼,立即轉身回了新房,關上門,便對地上的安茹嫣厲聲喝道,“你要是再說話,本王讓你這輩子都開不了口!”
這個安茹嫣,還有那該死的安平侯爺,今天硬生生的讓他趙景澤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此刻,他真的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趙景澤可不是威脅,這一點,安茹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駭人殺意,就感受得出來,安茹嫣立即住口,但雙眼依舊楚楚可憐的看着他,似希望趙景澤能對她寬容一些,但心底的嫉恨,卻是越來越濃烈。
是誰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安平侯爺?不,是安寧!此時的她,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到安寧的身上,自私的認爲是安寧搶了她的璃王,卻不知道,自始至終,璃王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她不過是一廂情願的以爲人家喜歡她而已。
不多久,管家匆匆的趕了回來,“王爺,安平侯爺已經請到了。”
趙景澤一聽,怒氣更是外露,想到外面的衆人,趙景澤眸光凜了凜,這一次卻也不再避諱,將門打開,任憑這些看笑話的人看個究竟!
安平侯爺忐忑不安的進了房間,看到安茹嫣躺在地上,趙景澤滿臉怒氣,心中更是大叫不好,“賢婿,這是怎麼了?”
雖然吃驚於安茹嫣此刻的狼狽,衣不蔽體,臉色難看至極,但他卻沒有要將安茹嫣扶起來的想法。
“哼,賢婿?好一個賢婿!安平侯爺,你還問本王這是怎麼了,該是本王問你纔對,你倒是說說,本王明明要娶的是安平侯府二小姐,爲何會變成這個賤女人?”趙景澤怒目而視,凌厲責問,方纔在房間內,他也沉澱了許久,思來想去,這事情定和安平侯爺脫不了干係,哼,敢有算計他的心思,他便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安平侯爺皺眉,“賢婿要娶的不就是嫣兒嗎?自始至終都是嫣兒啊!”
說是裝傻也罷,安平侯爺此刻也只有這樣,在璃王府管家找到他的時候,他就一路猜測着,如今看這情況,他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笨了,他這一賭竟然輸了,趙景澤看來並非是喜歡嫣兒,這可又如何是好?早知道,他便一開始就將安寧嫁給他得了。
“哼!娶她?你還不知道你這女兒已經聲名狼藉了嗎?如今又是一個廢人,哪有資格當本王的妃子?本王便是看她一眼,都覺噁心,安平侯爺,你分明就是故意拿你嫁不出去的女兒來打發本王!”趙景澤一字一句,說着倒是解氣,但那每一字,每一句對安茹嫣來說,都是極其沉重的打擊。
聲名狼藉?廢人?沒有資格?噁心?嫁不出去?
安茹嫣每聽到一個字,臉色便陰沉幾分,到了最後,一張臉更是猙獰的扭曲着,身體隱隱顫抖,這些時日,她在侯府養傷,心中早已料到外面一定會有關於她的風言風語流傳,她也想過,那些風言風語一定不會好聽,但是,親自聽到,還是從趙景澤這個剛剛佔了她清白身子的男人口中說出來,那打擊幾乎是十倍的放大。
“不,我是安平侯府大小姐,不是什麼廢人!”安茹嫣終於好似承受不住,爆發了出來,狠狠的瞪着趙景澤,但扭曲的臉,更加讓趙景澤生出嫌惡之意。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安平侯府大小姐?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真當你是什麼大家閨秀麼?不是廢人,那你給本王站起來看看!”
趙景澤的嘴不可謂不毒,對於這個給他臉上抹上污點的女人,他更加不會嘴下留情,話一出,不僅安茹嫣的臉色更是難看,就連外面看着好戲的衆人也跟着起鬨。
“璃王妃,倒是站起來看看啊!方纔璃王殿下陪大家喝了酒,新娘子也該有所表示纔是,你們說是不是啊!”蘇琴開口,他可不怕趙景澤瞪過來的凌厲視線,對他來說,趙景澤一直都沒有絲毫威懾力。
“琴公子,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璃王妃若是能起來,那還用躺在地上麼?”另外一個賓客開口,話落,頓時引得衆人幸災樂禍的鬨堂大笑。
趙景澤的臉早已經黑得可以滴出墨來,而安茹嫣那蒼白的臉色,更好似一張白紙。
安寧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趙景澤是一個極其好面子的人,經過這一激,接下來的事情,她幾乎可以料想得到,果然,趙景澤緊握着的拳頭漸漸鬆開,朗聲宣佈,“本王要休了她!”
聲音之大,好像害怕別人聽不見一樣,話一出,就連鬨笑着的賓客都怔住了,休了她?今晚可是新婚之夜,璃王殿下才剛將新娘子娶過門兒,便要休了她,新婚之夜休妻,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
東秦國被休棄的女子,是無法擡起頭來做人的,便是公主貴女都會低人一等,無論到哪兒都會被唾棄,更別說是再嫁。
安茹嫣整個人如遭雷擊,“不,你不能!”
“王爺,這不能啊!”安平侯爺也開口道,“你們纔剛成親,況且嫣兒已經成了你的人,你若休了她,她這輩子如何過?”
“哼,不能?怎麼就不能?成了本王的人?那是你們父女聯手糊弄本王,將她送到了本王的牀上,是她自己不知廉恥,與本王何干?”趙景澤冷哼,佔了她的身子又怎樣?安茹嫣是不是清白身子,對她來說還有什麼區別嗎?
“璃王殿下,自古休妻要有理由,璃王妃身爲王妃,若是平白無故被休,這總是說不去的呀。”安寧斂眉,看到安茹嫣和趙景澤方纔的臉色,心中頓覺暢快,前世安茹嫣是多麼得意的在她面前炫耀啊!可這一世……
她要親眼看着這兩個人互相掐!
“對,嫣兒沒有犯七出之條,王爺不能休了嫣兒!”安茹嫣堅定的開口,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休了,還是在新婚之夜被休,她現在只有努力的抓住璃王妃這個頭銜,怎麼也不能讓它從自己手中溜走。
趙景澤皺眉,但很快卻是冷冷一笑,不知從哪兒拿了一把匕首,徑自走到安茹嫣的面前,透着寒意的刀身在安茹嫣看來,尤爲駭人,安茹嫣看着趙景澤拿着刀朝她走近,心中大驚,就連外面看着好戲的賓客們,也是吃驚不小。
璃王殿下沒有休妻的理由,難不成是惱羞成怒要殺了她嗎?
“不,不要殺我……”安茹嫣瑟瑟的搖頭,方纔滿眼的憤恨,此刻全是驚恐,更可怕的是,她明明看到危險朝着自己逼近,卻無法退一步,避無所避。
趙景澤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蹲下身子,惡意的用刀子在她的臉上輕輕滑過,安茹嫣看着臉頰上的匕首,動也不敢動一下,她知道,自己若是一動,或者是趙景澤微微一用力,這鋒利的刀子便要毀了她的容顏。
衆人看不透趙景澤要幹什麼,就在此時,趙景澤眸光一緊,拉着安茹嫣的手,將匕首塞進她的手中,握着她的手,將刀子劃在自己的手臂上。
“啊……”安茹嫣驚呼出聲,她怎麼也沒有料到,趙景澤會傷他自己,看着那被劃破的衣裳,鮮血滲透了出來,安茹嫣有些慌了,“王爺,你……”
她還沒說完,趙景澤便將她的手狠狠的甩開,徑自起身,目光又變得凌厲,“大膽賤人,敢傷了本王,該當何罪!”
轟的一聲,安茹嫣腦袋一片空白,這一刻,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趙景澤的意圖,他是要尋一個藉口休了安茹嫣啊!
“王爺……”安平侯爺見此狀況,知道事情似乎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趙景澤竟然不惜傷了自己,也要休了嫣兒,可見他休妻的決心是何等的堅決,可是,安平侯爺想到了另外一層顧慮,因爲這件事情,璃王已經對他生出了嫌隙,這可又如何是好?
安茹嫣以爲安平侯爺叫住璃王,是要替她求情,哀求的看着安平侯爺,怎料,安平侯爺說出的話卻是讓她再一次被推入了地獄。
“王爺,你息怒,嫣兒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一定會彌補,現在……現在我就去將安寧帶過來,讓她嫁於你爲妻!”安平侯爺立即表明心意,如今,也只有將安寧推出來,怕才能平復璃王殿下的怒氣了。
“爹爹……”安茹嫣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傷害?她給璃王造成的傷害?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好笑!她給璃王造成了傷害,那麼她現在這般模樣又算什麼?
安寧,爹爹竟然還要將安寧嫁給璃王爲妻,他到底將自己這個女兒放在什麼位置?
“安平侯爺!”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帶着無盡的壓力,哪怕是安平侯爺,也是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看向那開口之人,身體一顫,臉色頓時白了白。
那開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宸王蒼翟,此時的他,面無表情,利眼微眯,渾身散發的氣息罩得人透不過氣來,在場的人或多或少是知道宸王殿下對那二小姐有意,如今安平侯爺提及要將二小姐帶來給璃王,這怎能不引起宸王殿下的怒氣?
宸王之怒,他們都聽說過,那還是好些年前,宸王殿下因爲昭陽長公主的東西被偷,才發了一次大怒,那次大怒他們都是知道的,五馬分屍,人頭曝曬,足以顯示了他的霸氣與狠絕,也足以讓所有人爲之震懾。
當年他還只有十多歲,便可以如此殺伐果決,現在的宸王定不會遜色於當年,所以,整個東秦國的人都知道,惹誰都不能惹宸王,那宸王之怒,是誰都無法承受的!
安平侯爺心中咯噔一下,暗自低咒,他這是什麼運氣啊!竟處在瞭如此的境地,前面是狼,後面是虎,進不得,也退不得,讓他好生爲難。
一直在蒼翟身旁的安寧嘴角自然而然的揚起,看向安平侯爺的眸子倏然一緊,透着無盡的寒意,安平侯爺這個時候,想將她推出去,這一筆賬,她今天是記下了,以後定然要從他的身上討回!
趙景澤不是沒有對安平侯爺的提議動心,但是此刻,他卻怎麼也沒有勇氣開口讓安平侯爺將安寧帶過來,現在的情況,他是瞭然於心的,先前他的那些盤算,都要在將安寧佔爲己有的前提下才能進行,可現在他沒有掌控安寧,蒼翟知曉他要的人是安寧,又怎麼會讓他如願?怕更是連機會都不會給他。
“來人,替本王準備筆墨紙硯!”趙景澤朗聲吩咐道,算是默默的避開了安平侯爺的提議,今天安寧是得不到了,那麼,安茹嫣,他也是怎麼都不會要的!
趙景澤的吩咐,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安平侯爺心裡還在因爲蒼翟方纔散發出來的駭人氣息而膽顫,哪裡顧得上再說些什麼,安茹嫣卻不一樣,她知道,方纔趙景澤故意讓自己傷了他的舉動,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休她,可是,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看到管家將筆墨紙硯送了上來,安茹嫣心裡急了,想到什麼,此刻的她也顧不得許多,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朗聲開口,“王爺,方纔嫣兒已經成了你的人,說不定此刻肚子裡已經有了王爺的骨肉,王爺便要如此狠心,將我們母子置於這樣的境地嗎?”
話落,果然看到趙景澤拿着筆的手怔了怔,但僅僅是片刻的時間,趙景澤便落下了筆,絲毫沒有理會安茹嫣的話,徑自快速的在紙上疾書,安茹嫣臉色更是慘白無比,沒想到趙景澤連這一點都不顧忌,這可是皇室的血脈啊!
外面看着好戲的人也是如此想着,看趙景澤的堅決,心中暗道,這個趙景澤還真是狠呢!這樣的人若是有一天成了帝王,那對他們,乃至於對整個東秦國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片刻之後,趙景澤的休書便已經寫好,將休書丟在安茹嫣的身上,高高的睥睨着她,眼中滿是厭惡與不屑,“從今之後,這個女人便和我璃王府再也沒有絲毫關係,七出之條麼?莫說你安茹嫣方纔傷了本王,就只是你這無法動的身體,就已經犯了七出中的‘惡疾’一條,本王用兩個理由休了你,你可還有什麼怨言?”
趙景澤說出這番話,沒有絲毫感情,安寧看着,心中的諷刺越發的濃烈,前世,她在難產之時,他擁着新娶的女人洞房花燭,連產婆都沒有替她叫來一個,任憑她和孩子自生自滅,這等冷血,比起此刻不遑多讓。
“王爺,孩子……”安茹嫣看着那碩大的休書二字,她知道,這幾乎是對自己判了死刑,這張休書在手,她便更加淪爲了整個東秦國的笑話,便是此刻,她依舊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她想以肚中可能存在的孩子爲籌碼,可她卻沒有料到趙景澤顯然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無情,趙景澤皺了皺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管家,弄一碗藥給這女人喝了,快些去,本王要親自確定她喝了這碗藥才能將她趕出王府。”
他趙景澤的子嗣,又怎能跟着這個女人流落出去?
爲了一絕後患,爲了免去以後這個女人的糾纏,他自然要斷得一乾二淨。
“啊……不……”安茹嫣可以說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被澆滅,仰頭看着這個無情冷血的男人,哭得肝腸寸斷,“王爺,求你不要趕嫣兒走,嫣兒不當王妃,嫣兒只求留在王府,哪怕是一個側妃……不,一個侍妾也行……奴婢也行啊。”
安茹嫣步步退讓,任何下場都要比被趕出王府好,可是,趙景澤又怎會讓她留下,休書已出,是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冷哼一聲,“你太擡舉你自己了,留你在璃王府,只會玷污了我璃王府的地方。”
安茹嫣身體一跨,癱軟的躺在地上,那狼狽不足以用任何詞語來形容,而她此刻的不甘與痛苦,更是鋪天蓋地的襲來,不多久,管家端來了藥,趙景澤絲毫也沒有猶豫,拿過藥碗,親自端上前,“喝!”
安茹嫣不停的搖頭,她沒有希望了嗎?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嗎?
趙景澤的臉色已然給了她答案,咬了咬牙,安茹嫣心中的不甘與痛苦化爲恨意,接過趙景澤手中的藥碗,仰頭一口喝下,將碗重重的摔在地上,應聲而裂,滿眼惡毒的看着趙景澤,今天她所受的,定要讓趙景澤償還!
趙景澤卻沒有理會她分毫,見她喝了藥,滿意的點頭,嫌惡的皺眉,“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本王丟出王府。”
趙景澤聲音之大,甚至在黑夜之中迴盪了一會兒,他就是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他趙景澤如今已經休了這個女人,他們便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今天他丟了這麼大的臉,他更是要讓安茹嫣被休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新婚之夜被休,比起他娶了安茹嫣更加有噱頭,更加能成爲百姓們的談資。
趙景澤甚至沒有讓人替安茹嫣將衣服穿上,那大紅的嫁衣以及牀上的落紅,在此刻顯得尤爲刺眼,安茹嫣被下人用被子將只着肚兜與褻褲的身體裹着,擡着朝着璃王府外走去。
安茹嫣這個璃王妃,當了不過幾個時辰,失了清白的身子,便連夜被休棄,更是用這樣羞辱的方法被丟出了璃王府,璃王趕走了衆賓客,大怒的命人將所有的喜字以及紅綢都拆掉。
安茹嫣躺在璃王府外,屈辱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臉,但便是這樣,她也依然聽得到路過的賓客對她的指指點點。
“這怕是有史以來當得最短的王妃了。”
“哎,誰叫她沒有那本事,璃王好歹也是王爺,怎能娶一個廢人?”
“這可不一定,若是璃王真心愛這個女人,便是一個廢人又怎樣?哪怕她是一個被休過一次的女人,只要愛,怕也依舊會娶,怪只怪……嘿嘿,你們懂的,璃王心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女人!”
“璃王不是要娶大小姐,那便是要娶二小姐了,難怪?我曾見過那二小姐,這大小姐和她比起來,可真是泥與雲的差別啊。”
“休得胡說,你沒看宸王殿下方纔的怒氣嗎?單是安平侯爺提了那麼一句,就讓宸王殿下那般不悅,若真是有誰敢娶二小姐,還不得將頭拴在褲腰帶上?”
一句有一句話在安茹嫣的耳邊不斷的響起,每一句都如刀子凌遲着她的心,安寧,又是安寧,爲什麼安寧能夠被人呵護着,而她卻不能?
她好恨啊!
夜色漸漸濃郁,談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少,安平侯爺走到那一堆被子蓋着的隆起旁,臉色陰沉得不像話。
“老爺,奴婢求老爺快讓人將小姐帶回侯府吧!”穎秋隨着安平侯爺出來,哀求道,小姐被休棄,被趕出了王府,她這個陪嫁丫鬟自然也無法在王府留下來,她原本還希望討得個側妃侍妾噹噹,那好歹也是個主子,可是,如今這一切都隨着那一張休書而落空了。
帶回侯府?安平侯爺的眉心皺得更緊,要說稍早他還對安茹嫣有幾分期許,但是此刻,已經淪爲棄婦的她,在東秦國的民風下,儼然是走到哪兒,都會被唾棄。這樣一個女兒,若是讓她回了安平侯府,那恥辱便會一輩子跟着他安平侯府,洗都洗不掉。
“你去隨意找個院子買下來,將她安置在那裡,從今之後,安茹嫣便不再是我安平侯府的人,她的一切事情都與安平侯府無關!”
安平侯爺的態度亦是毅然決然,對於這個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還給他帶來恥辱的安茹嫣,他是沒有了半分憐惜,堅定的做了和璃王趙景澤一樣的決定,那就是脫離關係!
安茹嫣聽到這聲音,心中猛然一怔,掀開被子,將頭探了出來,看到滿臉凌厲的安平侯爺,滿臉的不可思議,“爹爹……你說什麼?你方纔說什麼?”
要說方纔的打擊已經讓安茹嫣體無完膚,此刻安平侯爺的這一個決定,更是如雪上加霜,在她殘破不堪的心上撒鹽,她沒有聽錯嗎?還是爹爹說錯了?
爹爹要如趙景澤將她趕出王府那般,將她也趕出侯府嗎?
不再是安平侯府的人,這意味着什麼,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說什麼?你已經聽明白了,不是嗎?你還嫌你給我丟的臉不夠多嗎?”安平侯爺怒聲喝道,先前因爲四國祭的事情,他已經被其他同僚嘲笑了,如今又來了這麼一出,新婚之夜被休,他那裡還丟得起那個臉?
“不,爹爹,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的女兒啊!再說……再說娘也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安茹嫣慌亂了起來,被趕出王府,又被趕出侯府,那就等於她以後只能自生自滅。
加上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她一個人該怎麼活?
不,她還要找安寧算賬,定是安寧迷惑了璃王,才導致了她今日的慘況。
“你娘?我還要去找你娘算賬呢!”安平侯爺冷哼一聲,沒有再理會安茹嫣那悽然哀求的模樣,現在,他是連看安茹嫣一眼,都覺得是多餘的。
“爹……爹爹……”看着安平侯爺上了馬車,安茹嫣更是不安的大聲叫着,但她的叫聲絲毫也沒有作用,安平侯爺依然沒有一絲憐惜。
終於,馬車走遠,這裡只剩下穎秋一人,穎秋看着自己的小姐這般狼狽的模樣,如今安茹嫣已經衆叛親離,自己還有必要跟在她的身旁伺候着嗎?
穎秋思索着,隨着時間的推移,先前擔憂的眸子漸漸變得冰冷,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安茹嫣,頭也不回的離開,這樣的主子,無法帶給她任何好處了,她還跟着她幹什麼?
“穎秋……穎秋,你去哪兒?”安茹嫣見自己的丫鬟也離自己而去,她臨走時的絕然,更是刺痛了她的雙眼,突然安茹嫣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離我而去,好,很好啊!”
“是啊,他們一個個的都離你而去,可你還有我呀!”安寧將方纔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蹲在地上,看着着安茹嫣的狼狽,眸中閃爍着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
“你……你是誰?”安茹嫣看着這張俊美無儔的臉,開口問道。
“我是誰?等會兒我會讓你知道的!”安寧嘴角微揚,那笑意更是詭譎中透着邪惡,她自然會讓她看清楚自己是誰!
------題外話------
謝謝姐妹們的支持,週末愉快~
九十八章 安寧之怒復仇升級
安寧的笑讓安茹嫣分外的不安,這張臉是她不認識的,但卻俊美得不像話,而這雙眼,她卻感到分外熟悉,是在哪裡見到過,一時之間,安茹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安寧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安茹嫣,挑眉,“安大小姐,現在連你的侍女也走了呢,你在這裡躺着可如何是好?我倒是有個建議,不知你願不願意?”
“不,我不願意。”安茹嫣斬釘截鐵的否決,她還沒有聽對方說出到底是什麼建議,便知道,這人來者不善。
安寧就是來者不善,既然是來者不善,自然也不會聽了她一句“不願意”而動搖自己的決定,嘴角微揚,一抹詭譎一閃而過,“不好意思,這可由不得你!”
“你要幹什麼?”安茹嫣身體瑟縮了一下,頓時有一股想逃的衝動,可是,她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不是要知道我是誰嗎?我自然是要找個地方爲你解惑呀。”安寧笑得無害,但在那無害底下,卻是隱藏着無可比擬的邪惡。
安寧看了蒼翟一眼,蒼翟拍了拍掌,不知道從哪裡涌出兩個黑衣人,都是一身勁裝,動作利落迅速,安寧亦是不可思議的看着蒼翟,想到以前見過的驚蟄十二煞,這裡雖然沒有十二個,但個人實力怕也和他們怕不相上下。
蒼翟接收到安寧的視線,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但很快,在他的視線轉移到這幾個黑衣人身上的時候,蒼翟的眼中迅速的換上一片陰冷,“將她帶走!”
“是,主子。”兩個黑衣人齊齊應道,單是聽這聲音的中氣,便隱隱感覺得到幾分強大的壓力。
“你們幹什麼?你們放開我……你們到底是誰……宸王……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抓我?”安茹嫣連絲毫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只有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一個黑衣人給抗在肩上,那個俊美的公子是誰?宸王的身邊何時多了這麼一號人?
“讓她閉嘴!”蒼翟冷聲吩咐,微皺的眉隱約昭示着他的不悅,她和自己無冤無仇麼?可是,她似乎是礙了寧兒的眼呢!
“是,主子。”黑衣人應聲,隨即一個手刀砍在安茹嫣的脖子上,安茹嫣啊的一聲,頓時昏厥了過去,那吵鬧繁雜的聲音消失,世界瞬間變得安靜而祥和。
“哎,驚蟄中的人,怎的都如此不懂憐香惜玉?”蘇琴展開摺扇,“驚蟄”中的人,個個都是高手,方纔那一手刀,安茹嫣怕有的好受的吧!
蒼翟眸光微斂,看了蘇琴一眼,“要不交給你?”
“不不不。”蘇琴猛地跳開,那動作好似安茹嫣是什麼病毒一般,“敬謝不敏,驚蟄的人比我蘇琴,更加勝任這個工作!”
蒼翟但笑不語,但安寧的眉心卻依舊沒有舒展開來,想到方纔丟下安茹嫣走了的穎秋,安寧眸光微斂,前世,穎秋是安茹嫣的好幫手,也是害死了她和肚中孩兒的直接兇手之一,她又怎麼會讓她一個人逃脫?
便是她要回安平侯府也不行,前世穎秋幫安茹嫣做了不少的事情,既然是主僕,那麼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安寧心中有了決斷,轉身正要去追回穎秋,剛走出一步,手腕兒便被一隻大掌握住,安寧回頭,看向大掌的主人,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隨即聽得那熟悉的聲音響起。
“用不着你親自出馬。”蒼翟開口,再次拍了拍手掌,像剛纔一樣,兩個黑衣人同時出現,單膝跪地,朝着蒼翟恭敬的行禮,“主子!”
“前面有個丫鬟打扮的姑娘,立刻將她帶回去。”蒼翟交代道,兩個黑衣人立即領命,追着那街道的方向而去,不多久,這邊聽得一聲痛呼,黑衣人已然得手。
安寧看着蒼翟變魔術一般的召喚出幾個黑衣人,眼神變得極其怪異,看了周圍漆黑的夜色一眼,“你身旁到底跟了多少人?”
那些人這麼久都沒有人被人察覺麼?看樣子不比飛翩的能耐小呢!
這一問,倒是讓蒼翟微怔,但隨即而來的卻是滿臉的笑意,卻是答非所問,“走,帶你去看看這兩個人。”
“蒼翟,這……不可!”蘇琴倏地變得嚴肅起來,擋住二人的去路,看了看那二公子,又看了看蒼翟,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蒼翟要帶這二公子去哪裡,方纔蒼翟命令那四個黑衣人將人帶回去,他就有些詫異了。
所謂的帶回去,自然是帶回驚蟄,驚蟄是蒼翟手下的組織,在許多地方都有據點,其中北燕國的據點最多,那些據點都十分隱秘,便是連他也不完全知道具體的地點,但東秦京城的據點,他卻是知道的,驚蟄的存在是一個秘密,除了蒼翟本人以及效忠蒼翟的屬下,怕就只有他蘇琴知曉,就連崇正帝也是被矇在鼓裡,蒼翟今天竟要帶這個二公子去,他怎能不吃驚?
這個二公子和他們認識也不過數月而已,蒼翟爲何對他這般放心?
精明如蒼翟,一眼便知曉蘇琴的顧慮,他不知道二公子便是寧兒,有所顧慮在情理之中,看蘇琴的嚴肅,蒼翟嘴角微揚,“放心,她是自己人!”
“自己人?”蘇琴眉心皺得更緊,二公子何時成了自己人了?這個二公子還真是不得了,能夠得到蒼翟的信任是多麼難的事情,便是自己也是和他有過生死交託的過往纔會彼此信任,可這個二公子,短短數月便得到了蒼翟的信任,此刻,蘇琴看二公子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迷惑,探尋,欣賞,以及些微不易察覺的敵意。
“天色晚了,你且回去吧!”蒼翟沒有得到安寧的允許,也不便揭露二公子便是安寧的秘密,心中對蘇琴生出一絲愧疚。
蘇琴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斂了斂眉,神色複雜的瞪了安寧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安寧被他那一瞪,頓時有些懵了,這個蘇琴,到底是什麼意思?眸光微斂,好似想到什麼,嘴角微揚,打趣道,“怎麼我感覺方纔琴公子是吃醋了。”
那可不假啊,赤裸裸的吃醋!
蒼翟身體一怔,嘴角微微抽搐,吃醋麼?蘇琴的心思他是明白的,這麼多年,他真正信任的朋友便只有蘇琴一人,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寧兒,又在蘇琴不知寧兒身份的情況下,蘇琴心裡有些補平衡也是理所當然。
“走吧!”蒼翟柔聲開口,沒有別人在,他便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拉着安寧暖軟的小手,大掌將那手完全包覆着,暖意從他的掌心直達安寧的心底,便就這樣任憑他拉着自己的手,走在黑夜中的街道上。
安平侯府。
錦繡閣內,大夫人一聽到顧大娘得到的消息,整個人腦袋一暈,身體一個踉蹌。
“夫人,你要頂住啊。”顧大娘忙不迭的將大夫人扶着,大夫人才免於摔倒在地。
“你說什麼?你方纔說的可是真的?”大夫人緊緊的抓住顧大娘的手臂,身體隱隱顫抖。
“夫人,老爺怒氣匆匆的回來了,大小姐她真的被休了。”顧大娘再一次說出事實,也是一臉的哀慼,同時,眸中又盛滿對大夫人的擔憂。
“被休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被休的?”大夫人眼神閃爍着,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東秦國,女子被休,那是多大的事情啊,嫣兒剛嫁入璃王府,纔不過幾個時辰,這就被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我一定要去找璃王給一個交代。”大夫人想到什麼,努力平息着胸口的起伏,她的嫣兒被休,那她此刻人在哪裡呢?
這一點,大夫人極其擔憂。
“去?去什麼去?”大夫人的話剛落,安平侯爺帶着滿身的怒氣便走了進來,一看大夫人那張臉,便想到了安茹嫣,心中的怒意更加高漲了起來。
“老爺,嫣兒被休了,這麼嚴重的事情,怎麼能不去找璃王給一個交代?”大夫人並沒有因爲安平侯爺的怒氣而退縮,這一刻,她的心中便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璃王府,爲她的女兒討回公道。
“哼,你想找璃王要交代?我們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想去找他要交代?你這不是要存心激怒他嗎?你以爲璃王殿下是好惹的嗎?他好歹也是一個王爺,你有幾個膽子敢惹?”安平侯爺想想就來氣,他心中還忐忑着呢!這一次,真的不該對安寧的那個提議動了心,現在可好,鬧出這麼一件大事,將他璃王的臉丟盡了不說,還將他安平侯府的臉也給狠狠的放在腳下讓別人踩。
“難道就這麼讓嫣兒受委屈嗎?”大夫人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嫣兒被休?哪怕是要去林家求她姐姐和姐夫幫忙,她也在所不惜,不就是璃王嗎?林家在朝中的勢力,可不比璃王差,況且,皇上那裡還有婉貴妃在呢。
“委屈?她有什麼好委屈的?”安平侯爺冷哼出聲,絲毫沒有將安茹嫣放在眼裡,“怪只怪你的女兒沒那本事,一個廢人,如何能得璃王殿下青睞?如何能夠成爲璃王妃?這是白日做夢!”
還要怪他沒有算計好,這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爺,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女兒?”大夫人瞪着安平侯爺,滿臉的不甘與憤怒,安平侯爺對嫣兒無情,便等於是在打她的臉啊。
“哼,從今以後,我沒有這個女兒,安平侯府也沒有這個大小姐,我警告你,休要做出讓我難堪,讓安平侯府難堪的事情來。”安平侯爺眸子一緊,滿臉的警告,便是大夫人心中也有些惶恐,這一次,老爺甚至比哪一次都要憤怒。
他的意思,是要將嫣兒趕出去了?
是啊,嫣兒新婚之夜被休,不出明天,整個京城便會人盡皆知,那麼安平侯府便也要跟着被推到刀鋒浪口,若是安平侯府和嫣兒劃清界限,那麼便可以減小對安平侯府的損失,隨着時間的推移,安平侯府甚至還可以從那些不好聽的流言中掙脫出來,但被休了的嫣兒回了侯府,那麼嫣兒的醜聞便永遠都和安平侯府聯繫在一起了,這對安平侯府未來的發展無疑是不利的。
大夫人即便是明瞭這個道理,但是,被趕出去的是自己的女兒,她又怎能平靜?
可是想到老爺的警告,大夫人終究還是沒有再開口……
“你給我好之爲之。”安平侯爺不願再多看大夫人一眼,這件事情讓他心中異常紛亂,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楚楚的身邊,便只有看到楚楚,他的內心纔會平靜,才能暫時忘記這些事情,不被這紛亂所侵擾。
丟下這一句話,安平侯爺甩袖大步離開……
等到安平侯爺憤然離開了錦繡閣,大夫人整個身體頓時癱軟了下來。
“夫人……現在該如何是好?”顧大娘開口問道,她跟在大夫人身旁伺候這麼多年,知道大夫人對大小姐的疼愛,是斷然不會如老爺那般放着大小姐不管的。
大夫人想到安茹嫣,她的身體狀況,被休了,被璃王府趕了出來,此刻又該是怎樣的境況?
“快,我們出府去找嫣兒。”大夫人焦急的開口,抓着顧大娘的手,強大的力道甚至引得顧大娘疼得皺眉,但顧大娘卻是強忍着,扶着大夫人一起匆匆的走出了錦繡閣。
馬車一路載着大夫人和顧大娘來到了璃王府門口,此時,早已經是深夜,璃王府大門緊閉,絲毫沒有一點辦喜事的樣子,大夫人下了馬車,看到王府門外空無一人,心中一緊,“人呢?老張,大小姐人呢?”
老張是安平侯府的車伕,方纔便是他載着安平侯爺來了王府,大夫人就是從他的口中得知安茹嫣被趕出來,丟在了璃王府的門口。
“這,這……奴才也不知道啊,方纔我們離開的時候,大小姐還在這裡,對,還有穎秋姑娘。”老張敘述着,他也是一臉的疑惑,按理說,穎秋姑娘一人,怕是無法將大小姐給挪走吧。
大夫人臉色早已經蒼白,身體更是無力的靠在顧大娘的身上,“嫣兒啊……你到底哪兒去了?你可不要出什麼事情纔好啊!你要是出事,孃親可怎麼活?”
此刻安茹嫣不知所蹤,便是強硬如大夫人,此刻也禁不住當場大哭,只要一想到安茹嫣可能出事,她的一顆心更好似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揪着。
“夫人,你別急,大小姐不會有事的,興許是穎秋找了人幫忙,老爺不讓大小姐回府,穎秋可能將小姐安置到別的地方去了,咱們先回府,等大小姐安置了下來,穎秋一定會回侯府稟告小姐的情況的。”顧大娘此刻倒是比大夫人鎮定許多。
“真的?嫣兒她真的會沒事?”大夫人緊緊的抓着顧大娘,便也只有這樣給自己安慰,她相信,嫣兒一定會沒事,不然……
大夫人一心祈禱着安茹嫣沒事,但卻不知道此刻安茹嫣的狀況便不是“有事”亦或者“沒事”就可以概括得了的了。
這是一個空曠的房間,四周都是牆壁,密不透風,房間內透着一股子的冰冷,安茹嫣便是因爲這徹骨的冷意而醒了來,睜開眼,安茹嫣便下意識的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她打量了許久,也看不出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房間,但這屋子卻讓她心中滿是不安。
猛然,她看到一個身影,心中一怔,“穎秋?穎秋,你快醒醒……穎秋……”
此刻,她依舊被被子裹着躺在地上,而穎秋則是坐在地上,身體斜靠着牆壁,雙目緊閉,還沒有從昏迷中醒過來。
“穎秋……你快醒醒……”安茹嫣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郁,穎秋不是丟下她走了嗎?爲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她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是他,那個和宸王蒼翟在一起,長得十分俊美的小公子!一定是他,可是,他爲什麼要將自己帶到這裡來?
砰地一聲,石門被打開,安茹嫣順着那聲音看過去,一男一女先後走了進來,前面的男子正是蒼翟無疑,而後面的那女子……當安茹嫣看清楚了那張臉的時候,好似被什麼擊中了一般,整個人僵在當場。
“怎麼?姐姐不認得我了嗎?”此時的安寧已經換回了她原本的裝束,繞過蒼翟高大的身軀,將自己完全展露在安茹嫣的面前,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無邪無害,天真可人。
但正是這樣的無害無邪的笑,卻讓安茹嫣心中生出陣陣寒意,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看着朝着自己走近的安寧,依舊不願相信眼前的人正是那個讓她嫉妒,讓她不甘的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安茹嫣聲音透着一絲顫抖,先前對安寧的嫉恨,此刻被不安與害怕壓了下去。
安寧皺眉,似乎也在糾結着這個問題,“是啊,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但那眉宇之間淡淡的糾結卻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一臉的冷冽,“這就要問問你自己了!”
安茹嫣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問她自己?她若知道,又怎麼會問安寧?
“姐姐,你忘記了嗎?方纔我答應過你,一定會讓你知道我是誰,現在你便看到了呀,我就是安寧呢!”安寧一步一步的朝着安茹嫣走近,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然後蹲了下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姐姐都認不出安寧,實在是好笑呢!”
“安寧……你……你是方纔那個小公子?”安茹嫣顫抖着手,指着安寧,依舊無法消化這個認知,不一樣的臉,爲什麼會是同一個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問,此刻的安寧也不吝嗇替她解惑,淡淡的一笑,“姐姐還真是孤陋寡聞,那個響噹噹的第一才女,竟然連人皮面具也不知道麼?”
第一才女,這無疑是對安茹嫣的諷刺,尤其這四個字從安寧口中說出來,更是如在安茹嫣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
“哼,你將我帶到這裡來,是要幹什麼?我告訴你,你休想動什麼歪腦筋,不然我娘一定不會放過你。”安茹嫣被這‘第一才女’一激,此刻突然強硬了起來,在安寧面前,她永遠都是不認輸的,只有安寧被她欺負的份兒,她怎麼能讓安寧將自己給欺負了去?
“歪腦筋?不,寧兒怎麼會對姐姐動歪腦筋?”安寧挑眉,她是報仇,光明正大的報仇,又怎麼能算得上是歪腦筋?況且,大夫人不會放過她?安茹嫣啊安茹嫣,此刻還這麼天真,她以爲大夫人還會尋得到她麼?
安茹嫣卻絲毫都不相信她的話,心中的不安反而更加強烈,看着安寧的笑,安茹嫣終於有些崩潰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安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得依舊無害,“姐姐,難道你忘記了那年冬天,你是怎麼將我推進冰冷的湖水中的嗎?”
轟的一聲,安茹嫣如遭雷擊,怔怔的看着安寧,“你……你……你記起來了?”
她知道安寧已經知曉娘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但卻不知道安寧已經恢復了記憶,“你……你是什麼時候記起來的?”
安寧眼底劃過一抹冷意,卻是不答反問,“姐姐覺得呢?姐姐猜猜寧兒是從哪個時候記起來的?”
安茹嫣腦中不斷的回想,到底是什麼時候?是四國祭?是牡丹宴?還是更早?但唯一有一點,她十分確定,安寧記起了一切,定然是來找她報仇的,而或許,以前的許多看似巧合與安寧無關的事情,此刻都有可能是安寧在背後操控。
安茹嫣渾身泛出一絲涼意,她竟然這般大意,自己或許一早就踏入了安寧設計的陷阱之中,而這一次安寧撮合她和璃王的事情……安茹嫣突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好一個安寧!竟有如此的心思!
早知道,她該早些殺了她,早知道,那年就該將她淹死在湖中,可老天爲何要留安寧一命?
“姐姐可是在想,爲什麼不早些殺了我,以絕後患?”安寧的語氣依舊平靜,但眸中卻是一片冰冷,“安茹嫣啊安茹嫣,可惜你如今沒有機會了呢!當年,你將我推入湖中,沒有要了我這一條命,便註定我要找你復仇,你可知,比起你的心狠手辣,你和你那狠心的娘編織一個謊言,害得我認賊作母,才更加讓我深惡痛絕!”
話說到後面,安寧的身體隱隱顫抖着,一旁一直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聽着這一切的蒼翟立即走過來,將安寧拉入懷中,雙手將她牢牢的圈住,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肉裡。
天知道,他在聽到這一切時有多震驚,有多心疼她,他曾經調查過,知曉安寧因爲落水而失憶,卻沒有料到,這落水失憶的背後竟是這樣的真相,寧兒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個層次的震撼,寧兒一個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想到他得知的其他消息,還有她的娘呢?
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她能夠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憐惜,這懷抱給了自己溫暖,亦是給了自己力量。
“你放心,我沒事。”安寧擡眼對上蒼翟關切的眸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漸漸的平息好自己的心情,安寧從蒼翟的懷中出來,再次面對安茹嫣的時候,她平靜了許多,看着安茹嫣,安寧淡淡開口。
“你的孃親害死了我的娘,我永遠也忘不了親眼看到孃親在火中掙扎的畫面,而你,又要奪走我的命,可我不能死,我死了誰來報仇?任憑你和大夫人逍遙麼?
不,休想!安茹嫣,你可知道,我和你的賬不僅僅是如此而已……”
想到前世的一幕幕,她和安茹嫣的糾葛,安寧的手下意識的緊緊我成拳頭,“現在,你欠我的,我會一筆一筆的算,連本帶息,要從你的身上奪回來!”
這是安寧對安茹嫣第一次正面的宣戰,這場戰爭對她們來說,誰強誰弱一眼便看得出來。
這宣告,讓安茹嫣沒了底氣,她完全相信安寧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安茹嫣,你說,我們該從什麼時候開始算呢?”安寧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地上的安茹嫣,瞧見她眼底的驚恐,嘴角勾起一抹滿意,驚恐麼?安茹嫣現在動不能動,也無法反抗,或許從精神上開始折磨她,才更加有趣。
“寧兒……我是你姐姐,我們好歹姐妹相稱這麼多年,我……”安茹嫣開始哀求,腦中想着如何才能逃過這一劫,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安寧打斷。
“住口。”安寧輕聲說道,帶着幾分溫柔,但此刻即便是溫柔,也能對安茹嫣產生一定的威懾力。
姐姐?安茹嫣也知道她們姐妹相稱這麼多年?她既然知道,爲何前世那般對她?勾引她的丈夫,害死她即將臨盆的孩兒,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安茹嫣啊安茹嫣,她還以爲自己是那般好糊弄的安寧麼?以爲她會憑着她的這一句“姐妹相稱這麼多年”而手下留情放過她嗎?她怎知,那所謂的姐妹之情,早在前世,便已經被安茹嫣揮霍殆盡。
“你放心,我現在還不會殺你。”安寧淡淡的開口,有什麼比讓安茹嫣慢慢受盡折磨而死,更加讓人興奮的呢?直接殺了她,那真的是太便宜了安茹嫣了,那麼多的仇,又豈是結果了安茹嫣的性命便可以填補得了的?
“你不殺我?”安茹嫣震驚的道,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對,我不殺你!”安寧點頭,只是暫時不殺她而已,如今安茹嫣在自己的手上,她的命就等於被她掌控着了,不是嗎?
安寧見安茹嫣安心不少的模樣,眼裡劃過一道詭譎的光芒,緩步走到靠在牆壁上,依舊昏迷着的穎秋身旁,她可沒有忘記,穎秋也是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之一。
冷眼看着穎秋,眸光微凜,正要用一桶水將穎秋給潑醒,手還沒有觸碰到那桶的邊緣,一隻大手便先她一步,提起水,利落的倒在了穎秋的身上,從頭淋下,淋溼了全身。
蒼翟放下桶,看着安寧,正對上她迎上來的視線,嘴角微揚,眼中滿是溫柔,雖然沒有開口,但那眼神好似在對安寧說:這等粗活,就讓我來做。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暖意,朝他一笑。
而此時,穎秋被冰冷的水刺激而醒,渾身被淋溼,更是止不住顫抖,“冷……好冷……”
穎秋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想要抱着自己的身體取暖,可一動,竟發現自己雙手被牢牢的捆着,穎秋一個激靈,猛的想起昏迷前似乎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接下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擡眼,便看到面前的宸王蒼翟和……
“二小姐?”穎秋吃驚的叫出聲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周圍,陌生的環境更加讓她警惕起來,“這是什麼地方?”
安寧挑眉,卻沒有那個閒心思去爲一個丫鬟解惑,而穎秋此刻唯一的作用……安寧想到自己的計劃,眼底劃過一道冷冽的光芒。
“穎秋,方纔我見你丟下大小姐一個人走,該當何罪?”安寧厲聲開口,聲音中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慄。
穎秋微怔,臉色頓時白了白,“二小姐,奴婢……奴婢不是要走,是要去找人來幫小姐。”
“哦?是嗎?”安寧嘴角微揚,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匕首,鋒利的刀身利落的划向穎秋,還沒看清她的目標是穎秋身體的那個部位,便聽得穎秋如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房間。
“啊……”穎秋痛呼出聲,臉色徹底慘白,疼痛從手蔓延到全身,幾乎可以將人吞噬,臉上的水珠早已經不知道到底是水還是汗,她的全身就只有一個意識,那就是痛,漫無邊際的痛。
看着她的手,此刻就連安茹嫣臉色也是蒼白如紙,張大嘴,睜大眼,滿臉的不可思議與驚懼。
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一根手指上,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的那一幕中清醒過來,剛剛……安寧竟毫無預警的,利落的一刀削掉了穎秋的一根手指。
“唔……”穎秋緊咬着脣,幾乎要痛暈過去,她被削掉的食指還在不停的流着血,那模樣,分外駭人,“二……二小姐……爲何……”
穎秋斷斷續續,幾乎無法將一句話說完整。
安寧挑眉,卻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雲淡風輕的開口,“說謊可是要不得的,姐姐,寧兒已經替你教訓了這個不聽話的奴才!”
她可沒有忘記,前世正是這雙手打昏了鳳兒,更幫助安茹嫣害死了自己和孩子!
“你……你……”安茹嫣沒有想到安寧會將她牽扯進來,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怎麼了?姐姐可是認爲這樣的處罰不夠?一根手指不夠麼?那寧兒一天切下她一根手指,直到將手指切完爲止,如何?”安寧無害的提議道,眸光微斂,淡淡的掃了安茹嫣一眼。
安茹嫣身體顫抖着,寧兒方纔出刀,利落無比,若是那刀子的對象是她,那麼……自己曾經企圖害死她,還這般利用了她,她又會如何對待自己?安茹嫣莫名的恐懼着,而她卻不知道,安寧要的便是她的恐懼。
安茹嫣臉色難看得不像話,她原以爲,被璃王休掉趕出王府,或者是被爹爹趕出侯府,對她來說便是如置身地獄一般了,可是,她完全想錯了,那些比起此刻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姐姐不開口,意思是僅僅這樣是便宜穎秋了麼?那等到將她的手指切完,再繼續切她的腳趾,一天一根,再等到腳趾切完,再切什麼呢?”安寧皺眉,似在思索着,看到安茹嫣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烈,嘴角微揚,繼續開口說道,“哦,寧兒知道了,瞧我方纔竟然沒有想到,穎秋的指頭切完了,還有姐姐的呀!一天一根,也能切上二十天呢!”
安茹嫣心中一怔,“不,寧兒,你不能這麼對我,不要這樣對我,我求你……”
“姐姐言重了?寧兒又怎承受得起姐姐的一個‘求’字?”安寧眸子一凜,前世,她臨死之時,那般哀求安茹嫣放過她的孩兒,可是,安茹嫣呢?她又接受她的哀求了嗎?
那是一條無辜的生命,還沒有來得及降落在這個世界上,就被這惡毒的主僕二人給扼殺在了她的肚子中,安茹嫣可又有絲毫的憐憫?
那時,她怕是想着留下她肚中的孩子會是一個天大的隱患,所以,她趕盡殺絕,那麼這一世,她回來報仇,又怎會放過她?她同樣也要趕盡殺絕!
這是安茹嫣欠她的,她便是要做那心狠手辣之人,也要將安茹嫣置於死地,折磨而死!
“不,寧兒,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我不該害你……”安茹嫣已經見識到了安寧的報仇的決絕,更加慌亂了起來。
安寧冷冷一笑,現在後悔了麼?晚了!
沒有理會安茹嫣的哀求,安寧似乎想到什麼,安寧轉眼看向蒼翟,“勞煩宸王殿下讓人將這手指送到安平侯府的大夫人手上,我想,這對大夫人來說,會是一個不錯的禮物。”
她要折磨安茹嫣,更要折磨大夫人,這些害過她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如今安茹嫣失蹤,大夫人愛女心切,肯定會尋找,她找不到,只會擔心,在這個時候,她再將這些“小禮物”送到她的手上,大夫人又會怎樣?
即便是這手指頭暫時不是安茹嫣的,大夫人也察覺不出什麼。
此刻,她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大夫人收到“禮物”時的表情了,她想,那一定會非常的精彩。
“好,我每天都會準時派人送過去,寧兒放心便好。”蒼翟看安寧的眼神依舊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他和安寧一樣,身上都肩負着仇恨,沒有誰比他更瞭解安寧報仇的心情,他要做的便是守在安寧身旁,給予她最大的支持與依靠,讓她盡情的享受報仇的快感,他想,有一天,他也會如安寧一般,親自手刃他的那些仇人。
想到那一個英偉的身影,十多年前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孃親的屍體……那個人的無情……以及那座皇宮裡的黑暗……北燕三大望門的聯合陷害……一切的一切,終究有一天會徹底的解決。
察覺到蒼翟微微變化的神色,敏銳的安寧心中一怔,下意識的伸手,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大掌,擡眼望進他深邃的眸子,二人視線交匯,似有什麼在兩人之間綻放開來,那是惺惺相惜,那是相互依靠,相互支撐……亦是……愛戀與愛憐。
穎秋早已經痛得昏厥了過去,那流血的手指,血跡已經乾涸凝固,安茹嫣在聽安寧說要將手指頭送個大夫人的時候,便明白了她的意圖,此時此刻,她竟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安寧,有本事你就痛快一些殺了我!”
她不想死,但想到不死這些折磨也會讓她生不如死,她何不痛快一些呢?
“我說過,我不會殺你。”安寧的聲音依舊淡淡的,“等到你該死的時候,我自然也不會留你的性命!”
冰冷的聲音,好似從地獄傳來,對安茹嫣來說,尤爲凜冽,憤恨的看着安寧,“你不殺我嗎?你以爲你不殺我,我難道就死不了了嗎?”
安寧似乎早料到她會有如是一說,她剛說完,安寧便快速的到了安茹嫣的面前,眼疾手快的捏住她的下顎,正阻止了她咬舌的動作,看到安茹嫣眼中的愕然,安寧嘴角微揚,“我說過,現在我不會殺你,等到你該死的時候,我自然不會留你性命,你記住了,別當這句話是玩笑!”
語氣雖然很輕,但其中的威懾力,卻絲毫也沒有減少,安茹嫣只覺得渾身一顫,這個安寧,什麼時候那懦弱的丫頭,竟如此的殺伐果決?
安茹嫣還未回過神來,一顆藥丸便塞入她的口中,入口即化,安寧這才滿意的放開了她的臉,安茹嫣想到自己方纔吞下的東西,“你給我吃了什麼?”
她知道,那一定不是好東西,此刻,她感覺到身體漸漸無力,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
“讓你無法自殺,無力自殺的東西。”安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想自殺嗎?她又怎能不做防備,安茹嫣既然已經被她掌控,那就得掌控她的所有,包括生,更包括死,所以,沒有她安寧的允許,安茹嫣連死都不能!
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安茹嫣便完全相信了安寧的話,她發現,她身體開始癱軟,無力得甚至連呼吸都需要十分努力,更何況是自殺呢?
她是真的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了啊!
憤恨的瞪着安寧,她真的要折磨死自己麼?
她該死的時候,她不會留她,那她到底什麼時候該死?安茹嫣不知道答案,只知道自己的命運完全由一個人掌握着,那個人便是安寧,她從小便嫉妒的安寧!
安寧沒有再理會安茹嫣,此刻已經三更已過,掃了一眼安茹嫣,安寧便上前自然而然的拉着蒼翟的手,二人相攜走出了房間……
翌日一早,璃王趙景澤娶安平侯府大小姐爲妃,又連夜將她休棄的事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城中急速的輻射傳播,很快,城東,城西,城北,城南的大街小巷便全都知曉。
所有人一見面不是互相問好,而是開口就是一句,“你知道昨晚安平侯府大小姐被休棄的事情嗎?”
而回答亦是十分的相同,“你也知道了?我正想和你說這件事情呢!據說昨晚成親之時,那安平侯府大小姐……”
這話傳到兩個人耳裡,皆是微微皺眉。
“娘,此話可是真的?他們說的真的是嫣兒表妹?”
這兩人正是曾經到安平侯府找大夫人要人的劉夫人以及劉府的二公子,二公子聽了這消息,倒是沒有擔心安茹嫣的狀況,反而有些看好戲的意味兒,在衛城,他們也聽過安茹嫣那一個“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名號,這次來京城,他還沒有去見過那個表妹呢!
便是昨天安茹嫣大婚,大夫人專程讓人送了邀請帖給他們,他們亦是沒有賞臉前去道賀,笑話!劉寶兒如今下落不明,還讓他們去參加她女兒的婚禮,他們又怎麼會如了大夫人的意?
“是與不是,咱們去一趟安平侯府不就知道了。”劉夫人開口道,內斂的眸子似有什麼一閃而過,昨天他們沒去,但今天聽了這個消息,他們是怎麼着也得去安平侯府一趟,看一看大夫人的。
“是,孩兒這就陪母親一起前去。”劉二公子也正有此意,他不是沒見過被休的女子,但聽聞嫣兒表妹自視甚高,她要是被休棄,會是什麼模樣?他能料想那定是十分難得的景象。
母子二人打着相同的主意,順便還要去問一問,大夫人這些時日尋寶兒的下落,進行得到底如何了?
安平侯府,錦繡閣內。
安寧一早便來“照看”着大夫人,據說,昨夜大夫人去尋了大小姐,回來之後,便因爲擔心過度,而暈厥了過去,這一暈,到此刻都還未醒來,安寧看着牀上大夫人蒼白的臉色,便是昏迷中,那兩條眉毛都是緊緊的皺在一起,只是一看,便知道大夫人到底有多擔心安茹嫣的情況了。
“二小姐,讓奴婢來守着吧。”顧大娘進了房間,看到安寧,態度不甚友好。
安寧看在眼裡,卻是不以爲意,扯了扯嘴角,卻因爲滿臉的“擔憂”,那笑容顯得尤爲苦澀,“顧大娘,便讓寧兒守着吧,姐姐她……找到了嗎?”
安寧試探的問道,話落,不出所料的看到顧大娘眉心皺得更緊,臉色不怎麼好看。
“還沒有消息,夫人醒來,又該如何對她交代啊?”顧大娘本以爲大小姐是被穎秋找人帶走了,安置在某處,可是,如今都已經快到晌午時分了,穎秋那丫頭也還沒有消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心中更加的不安了起來。
“姐姐她不會有事的。”安寧斂眉,“安慰”道,但心中卻是另外一番心情。
“嫣兒……嫣兒……我的嫣兒……”大夫人突然叫出聲來,安寧和顧大娘看過去,以爲她醒了,但她的雙眼依舊緊閉着,安寧心中冷哼,在夢中都不得安生麼?誰叫你要那般狠毒呢?
安寧回想起孃親剛死的那半年,她也是每夜都夢到孃親,夢中孃親也是在火中掙扎着,如今大夫人也體會到了她那時的痛苦了嗎?
哼!這還沒結束呢!單是這點痛苦,又如何能夠填補她心中的恨?
大夫人在睡夢中呢喃不停,顧大娘擔心夢魘傷了她,不得不將大夫人叫醒,大夫人睜開眼,第一件事情便是抓着顧大娘的手詢問,“嫣兒呢?有消息了嗎?”
顧大娘皺眉,表情已經給了她答案,大夫人眼中原本的希望瞬間被澆滅,目光變得呆滯,“還沒有消息麼?還沒有消息……”
顧大娘正想安慰幾句,便見到有丫鬟匆匆的趕了進來,大夫人心中一怔,“是不是大小姐有消息了?”
丫鬟搖頭,“回稟夫人,劉夫人和劉二公子來侯府拜訪,要見大夫人,現在已經在大廳等着了。”
大夫人眸光一凜,臉色更加難看,竟是他們!嫣兒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們又跑來湊什麼熱鬧?
“夫人,你若是不見,奴婢這就去回了他們二位。”顧大娘看大夫人的臉色不佳,提議道。
大夫人斂了斂眉,“怎能不見?那兩個可是討債的呢!還不快替我收拾一下?”
若是換成別人,她不見也罷,但是這兩人她卻不得不見,現在寶兒還沒找到,若是對他們二人避而不見,那嫂子怕又有話說了。
大夫人下了牀,顧大娘很快替大夫人梳妝好,便走出了錦繡閣,安寧自然是跟在後面,想到她對蒼翟的交代,那專程給大夫人的東西怕也快送到了吧!她還等着看大夫人好戲呢,怎能錯過?
幾人剛到了大廳,還沒來得及踏入大廳之中,一個家丁便拿着一個錦盒送了匆匆的進來,“大夫人,這是有人指定要送給大夫人的,還交代說,要請大夫人親自打開,事關大小姐……”
“嫣兒……快,快給我!”大夫人一聽到“大小姐”三個字,絲毫都沒有猶豫,忙上前奪過那家丁手中的錦盒,事關嫣兒,她怎麼能不心急呢?此時的她,又怎知道這錦盒中的東西會是……
錦盒到手,大夫人便迫不及待打開,目光閃爍着,似充滿了希望,等了這麼久,嫣兒終於有消息了啊!
安寧看着她的急切,嘴角微揚,一抹詭譎一閃而過,大夫人啊大夫人,等看到這份禮物你又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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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章 徹底失寵被戴綠帽
“啊……”大夫人突然驚叫出聲,手中一顫,錦盒更是被大夫人拋開,重重的落在地上,而隨着那錦盒滾在地上的,竟是一根……手指……血淋淋的屬於人的手指……
顧大娘看到眼前的狀況,同樣是震驚在當場,但她卻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連忙扶着快要倒地的大夫人,在大廳內等着的劉夫人和劉二公子聽到這“啊”的一聲,也立即匆匆的走了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啊……”
劉夫人走過來,看到那地上的手指頭,饒是她,也嚇得倒抽一口涼氣,立即止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這……這……”就連劉二公子臉色也是蒼白了幾分,“這是誰的手指?”
這個問題無疑是將方纔被驚嚇到的大夫人驚醒,看着地上的手指,腦中快速的轉動,想着方纔家丁說的話,哭得更是肝腸寸斷,“嫣兒啊……”
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整個人頓時暈厥了過去,這一暈,引得一陣混亂,顧大娘慌了手腳,劉夫人和劉二公子也是皺着眉,在一旁看着,反而是安寧稍微鎮定,上前掐住大夫人的人中,料到大夫人會暈過去,她一早就準備好了,她好不容易送來這麼一份禮物給大夫人,又怎能看着她昏厥過去?
大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安寧的臉,“大夫人,你可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笑話!這麼重的打擊,她如何能好?安寧這一提,無疑是快速的激起了大夫人的記憶,大夫人看向那地上的手指,早已經顧不得去分辨到底是不是安茹嫣的,“嫣兒出事了……出事了……”
大夫人手足無措,腦中一片空白,找不到絲毫頭緒,整個人好似瞬間老了十歲,口中不斷的喃喃,好似靈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夫人,大小姐不會有事的,夫人,你要保重……”顧大娘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大夫人,這句話說出來,一點兒也沒有說服力,面對那一截指明瞭交給夫人,並交代了與大小姐有關的手指赫然就在眼前,便是誰一看,也不會相信她的話。
“沒事?沒事會這樣嗎?”大夫人厲聲打斷顧大娘的話,她便是有心相信嫣兒會沒事,可是,每每腦海中浮現出那血淋淋的手指,她便說服不了自己。
叫她如何相信啊!
大夫人渾身無力,癱軟在地上,靠在顧大娘的肩上,急促的呼吸着,一閉上眼,似乎就看到嫣兒的手指被人切下來的畫面,嫣兒從小就怕疼,竟被硬生生的切下了手指,她如何承受得住啊?
嫣兒現在呢?她好怕得到嫣兒的死訊!
“香蓮,這是嫣兒的?嫣兒會不會已經遭毒手?”劉夫人從方纔的驚嚇中回過神來,看劉香蓮方纔那模樣,隱隱猜出些什麼,看來安茹嫣昨夜被休,竟沒有回侯府啊!
她當然不知道,安平侯爺下令不讓安茹嫣回府的事情,若是知曉,定然還會好好的嘲諷一番。
見劉香蓮那悲傷的模樣,哪裡還是那幹練的侯府當家主母?
“毒手?”大夫人身體一怔,眸中閃爍着的恐懼更濃。
安寧將她的痛不欲生,看在眼裡,目光瞥見她的鬢角,隱隱几縷白髮赫然在目,大夫人啊大夫人,這打擊果然是不小呢!
以前的她是多麼的強勢啊,腦海中浮現出大火前,那笑得猖狂的臉,安寧眸子一緊,“大夫人,姐姐興許還沒死,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當然不會死,我的嫣兒一定不會死。”大夫人吼道,眼中多了幾分瘋狂,想到什麼,猛地起身,抓住那個將錦盒送進來的家丁,“是誰?快說,是誰將這錦盒交給你的?”
過了這麼久,此時大夫人才想起這茬,那家丁被她抓得生疼,事實上,在他看到那錦盒中滾出來的手指的時候,也是受到了驚嚇,大夫人這一問,將他從驚嚇中拉了回來,但也因爲大夫人此刻的凌厲,而渾身顫抖,“奴才……奴才不知道……”
“啪……”
啪的一聲,大夫人一耳光扇在那家丁的臉上,“不知道?是你拿進來的,你竟然不知道?”
家丁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大夫人,奴才真的不知道……那人打扮極爲普通,帶着斗笠,奴才看不到他的臉,他將東西交給奴才,交代了那些話,奴才還沒來得及問是誰送來的,那人就消失不見了,奴才……”
“哼!”大夫人一腳將家丁踢開,“混賬東西。”
大夫人還要責打,便聽得劉夫人笑笑的開口,“香蓮,你和一個下人一般見識做什麼?這下人應該是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他還能不說嗎?以我看,嫣兒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比如讓人臉上抹黑,所以那人容不下她呀?”
劉夫人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着,想到前些時候,她的寶兒不見,找劉香蓮要人,劉香蓮那愛理不理的模樣,此刻便分外的解氣,怎麼着,現在終於嚐到擔心的滋味兒了吧!
大夫人看了劉夫人一眼,劉夫人雖然是她的嫂子,但平日裡的作風,她也是知曉的,她不失時機的幸災樂禍固然讓她心中憤怒,嫣兒好歹也是她的侄女兒,她怎能這般說着風涼話?
但這風涼話卻是提醒了大夫人,昨夜,嫣兒新婚之夜被休棄,莫不是璃王殿下嫌嫣兒丟了他的臉,所以容不下她?
得罪了什麼人?這段時間嫣兒都在府中,就拿了下人出出氣,那些侯府的下人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唯獨這一次……
大夫人越想越覺得事情和璃王殿下脫不了干係。
安寧微怔,下意識的看了那劉夫人一眼,她本來也是計劃着要引導着大夫人往璃王的身上想,卻沒想到有人幫了她這個忙,不着痕跡的觀察着大夫人的神色,安寧知道,大夫人定然是中計了。
所謂關心則亂,這個時候的大夫人,還有多少理智可言呢?
“走,去璃王府。”大夫人顧不得許多了,一想到嫣兒如今生死未卜,又可能受着折磨,她如何能夠放心得下?
她怎麼着也得找璃王要個交代,哪怕是確定嫣兒無事也好啊!
“璃王府?香蓮,你這是瘋了嗎?璃王殿下好歹也是個王爺,你去璃王府,若是惹得璃王不快……”劉夫人皺眉道,看似關心,但那眼底卻是一片冰冷,心中巴不得劉香蓮快些去,一個安平侯府的夫人,又如何衝撞皇室權貴,她倒是想看一看。
“娘,嫣兒表妹的生死要緊,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姑姑,侄兒跟你一起去。”劉二公子卻是出奇的熱情,不過,他的熱情在安寧的眼中,卻顯得尤爲諷刺,這個劉二公子分明就是和劉夫人一唱一和呢!
大夫人卻沒有理會這二人,徑自朝着侯府外走去,她現在哪還顧得上去探尋劉夫人母子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最重要的是找到嫣兒啊!
安寧自然是要跟上去的,大夫人找璃王要交代,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猛然,安寧想到什麼,眸中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見劉夫人和劉二公子也跟着大夫人而去,安寧趁着別人沒注意,對身旁的家丁吩咐道,“去告訴五夫人,說大夫人去找璃王殿下去了。”
“這……”家丁皺眉,不解二小姐爲何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五夫人,整個侯府的人都知道五夫人和大夫人不和,五夫人又怎麼會關心大夫人去找璃王的事情?
“還不快去?”安寧眸子一凜,聲音拔高,多了幾分冷意,那家丁頓時不敢有絲毫怠慢,忙對安寧行了個禮,朝着五夫人現在所住的歲蘭軒小跑而去……
安寧看着那家丁的背影消失,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五夫人,自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她相信,以秦玉雙的精明以及她對大夫人的敵意,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果然,家丁帶着這個消息到了歲蘭軒,將安寧的吩咐告訴了五夫人,秦玉雙一聽,原本坐着的她,立即起身,“是誰讓你來的?”
“二小姐。”那家丁不敢說謊,如實說道。
秦玉雙眸光微轉,“下去吧。”
等到家丁出了房間,秦玉雙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安寧告訴她這個消息,那自然是不會有假的了,安寧是讓自己利用這次機會嗎?
想到那日她和安寧的約定,笑意更濃,“福兒,你親自去一趟城南別院,告訴別院守門的家丁,就說侯府出大事了,大夫人找璃王殿下鬧事去了。”
老爺昨夜氣匆匆的回來,去了一趟錦繡閣,很快就又出來,沒有回他自己的院子,也沒有來她這裡,那他唯一的去處,便只有城南別院了,城南別院那三夫人,只聞其人,卻從來未曾見過面,老爺不許人去打擾她,不過找別院的守門家丁傳信,這也不算是違背老爺的意思。
“是,奴婢這就去。”福兒領命。
秦玉雙暗自思索着,昨夜安茹嫣被休的事情,她也是聽說了,心中正暢快着呢,她就是等着看劉香蓮的好戲,不過,現在,既然有這麼一次好的機會,她來個落井下石又如何?
舉手之勞而已,誰叫劉香蓮那般對她!
……
劉香蓮出了侯府,直奔璃王府,一路上,她便是坐在馬車上,也聽得到街上的小廝攤販以及行人談論着安茹嫣的事情,一句比一句難聽,便是她聽了,一顆心都緊緊的揪在一起。
上次四國祭的事情,嫣兒在京城就已經是一個衆人鄙夷的標誌了,經過了昨晚新婚被休的風波,她再一次被推倒了刀鋒浪口。
“那不是璃王殿下嗎?”
“是啊,正是璃王殿下,身旁那人像是那個南詔國的質子,他們什麼時候如此親近了?”
兩個交談的聲音傳來,馬車中的大夫人聽到“璃王殿下”四個字,身體一怔,立即掀開簾子,果然看到前方不遠處,璃王趙景澤和一位公子前後走進一家酒樓,大夫人本就是要去璃王府找璃王,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想到方纔被送來的那根手指頭,大夫人立即吩咐車伕停下馬車。
急切的下了馬車,朝着那酒樓走去……
酒樓中,趙景澤和太子楚剛進了雅間,便聽得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璃王呢?璃王在哪兒?”
正是午飯時間,店裡座無虛席,格外熱鬧,大夫人顧不得這裡這麼多人在場,一進了酒樓,掃視整個大堂一週,都沒有看到璃王趙景澤的身影,便大聲朝着掌櫃的問道。
那掌櫃的看到這位夫人,滿臉的凌厲,似乎是來者不善,忙應付道,“夫人,璃王殿下沒在這裡啊。”
笑話,璃王殿下便是在這裡,他又怎麼敢告訴這位夫人?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沒在?方纔我明明看到他進來了,怎麼會沒在?你不告訴我,那我便自己找!”大夫人冷哼一聲,她打定了主意要找璃王要個交代,誰也休想阻止她,說着,便繞過掌櫃的,朝着二樓走去。
大夫人不傻,一樓沒人,像璃王這樣的身份,應該在雅間裡,她便是一個雅間一個雅間的挨個找,也要找到璃王。
“璃王殿下,這人似乎找你找得很急啊!”太子楚挑眉,不着痕跡的看了趙景澤一眼,那個婦人剛纔在樓下那語氣可不是很好,相信一定是來着不善。
想到今天流傳在整個京城的事情,昨天他沒有去璃王府,便沒有看到璃王休妻的那一幕,不過,聽當時在場的人事後繪聲繪色的描述,當真是精彩極了,便是他也後悔沒有親眼看見。
太子楚心中雖然樂得看好戲,但表面上對璃王卻是恭敬有加,在南詔國,他是一國太子,但在這東秦國,他的身份就是一個沒有牢籠的囚犯,平日裡看着光鮮,但暗地裡即便是一個小小的侍衛,都可以給他臉色看。
自從來了東秦國做質子,他每天都隱忍着,到處賠笑,他來東秦國之日,便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將東秦國踩在腳下!
趙景澤看了太子楚一眼,隨即大步走出雅間,剛出來,便看到樓梯口站着一個婦人,那人不是安平侯府的大夫人又是誰?
“找本王何事?”趙景澤神色微斂,語氣剛硬如鐵,一想起昨天的大婚,他便對安平侯府的人沒有好臉色,更何況這個大夫人正是那安茹嫣的孃親,他看着更加厭惡。
大夫人見到趙景澤,也顧不得行禮,直接說明來意,“嫣兒呢?你把嫣兒到底怎麼樣了?你快將嫣兒交出來!”
說着,人也是激動的上前,牢牢的抓住趙景澤的手臂。
這舉動無疑是讓趙景澤心中的厭惡更濃,想到昨天他碰了安茹嫣的身子,眸光一凜,揚起手狠狠地一甩,趙景澤的力道又豈是大夫人能夠承受得起的?這一甩,成功的將大夫人的手甩開,那力道更是讓大夫人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欄杆,整個人更要從這樓梯上滾下去。
這樓梯的高度,衆人看着都覺心驚膽戰,若是摔下去,這婦人不死怕也得丟掉半條命。
“哪裡來的瘋狗?找本王要人?你的女兒昨天夜裡就被本王休了,被趕出了王府,從昨日之後,本王和她便沒有任何關係,你的女兒理應在你侯府待着,你怎麼還找本王要起人來了?”趙景澤冷哼一聲,刻意大聲表明自己和安茹嫣已經劃清了界限。
衆人一聽,方纔知道這位夫人的身份,原來她便是那安平侯府大小姐的孃親啊!
竟養出這麼一個女兒!衆人開始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大,大夫人此刻卻無暇理會那些閒言碎語,在顧大娘的攙扶下從地上起來,看着面前的趙景澤,“她分明就沒有回侯府,一定是你將她藏起來了,對不對?”
趙景澤皺眉,語氣依舊冷淡如霜,“沒回侯府關本王什麼事?本王已經說了,本王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便是她沒回侯府,你也應該到別處去尋,怪本王藏起來了?你以爲她是什麼絕世佳麗不成?那麼一個殘敗的貨色,還用本王金屋藏嬌麼?”
趙景澤出口根本沒有留情,這話頓時引得樓下的衆人鬨堂大笑,但卻如一個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大夫人的臉上。
“你……”大夫人氣結,璃王竟如此羞辱嫣兒!
“本王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打發你,趁着本王還沒發怒之前,立即給本王消失。”趙景澤嫌惡的道,轉身正要走回雅間,但大夫人還沒有得到安茹嫣的下落,又怎能輕易讓他走?
忙上前抓住他,“璃王殿下,你已經休了她,將她趕出了侯府,便別再取她性命,別再折磨她,算是老身求你了行嗎?”
大夫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趙景澤,她無法想象,嫣兒在這樣的折磨之下還能堅持多久?
趙景澤眉心皺得更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取她性命?折磨她?哼,你太高估了安茹嫣了,她對本王來說,不過是一個丟了不要的破鞋,本王可沒有心思去和她周旋。”
如果要取安茹嫣的性命,他昨天晚上就取了。
“那今天送到安平侯府的手指又是怎麼回事?”大夫人一口咬定是璃王趙景澤乾的,除了趙景澤,她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對嫣兒。
手指?趙景澤眸子一緊,樓下看好戲的客人們也都隱隱猜出了什麼,原來那安平侯府大小姐不但沒有回府,下落不明不說,還被人切了手指麼?
趙景澤嘴角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無論是誰這麼對待安茹嫣,他都十分樂見其成。
不過……他實在是不想再和這個老女人糾纏,正要甩開她,便聽得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
“你這個女人,怎的丟人丟到這裡來了?”
衆人聞聲看去,正看到安平侯爺一步並着兩步進了酒樓,擠開衆人,忙走到二樓,一臉的誠惶誠恐,厲聲朝着跪在地上的大夫人吼道,“還不快給璃王殿下賠禮道歉。”
安平侯爺一得知大夫人去找璃王的消息,便從城南別院趕了回來,四處打聽,才知道璃王到了這裡,一路上心中都在祈禱着劉香蓮可千萬別再給他捅出什麼簍子來,最好是還沒有找到璃王殿下,可剛到這裡,他便聽得大夫人的聲音,心中頓時急了起來,這個女人,嫌昨天嫣兒給他闖的禍還不夠大嗎?
昨天晚上,他專程到錦繡閣去警告過大夫人,沒想到她還是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他現在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母女二人都拖他的後腿。
“老爺!”大夫人心中不甘,“嫣兒她……你不知道,嫣兒她一定遭受着璃王的折磨呢!”
“放肆!”安平侯爺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大夫人的臉上,頓時,原本蒼白的臉頰一片通紅,安平侯爺滿身的凌厲之氣,這女人,還在這裡亂說話,便是嫣兒死了又如何?死了反倒是乾淨了。
“璃王殿下,請你大人大量,不要和這婦道人家一般見識。”安平侯爺轉臉對着趙景澤的時候,卻已經換上了一臉的討好,昨天的事情,已經激怒了這個璃王,若是再因爲這件事情讓他不快,這以後璃王府和安平侯府的關係怕是真的無法挽回了。
安平侯府雖然是四大世家之一,但是卻在四大世家之中處於最末的位置,這些年來,安平侯府一直都和別的府中交好,不敢有絲毫怠慢,爲的就是韜光養晦,慢慢壯大,現在安平侯府的根基還不夠深厚,若是徹底得罪了璃王,那麼安平侯府的前途便會更加的渺茫。
趙景澤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安平侯爺,本王以爲有些事情本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有些人,偏偏不讓本王安生,昨夜安平侯爺也在場,本王想請安平侯爺給本王做個證,如何?”
安平侯爺是聰明人,聽他這麼一提,便知道趙景澤口中的作證到底是什麼意思,拱了拱手,“好!”
說罷,安平侯爺轉身看向衆人,朗聲開口,“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犯了七出之條,又刺傷了璃王殿下,被璃王殿下休棄,是生是死,便和璃王府再沒有任何關係,不僅如此……此人也不再和我安平侯府有關係,同樣,她的所有事情,包括生死都與安平侯府無關!”
安平侯爺這話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譁然,衆人只知道璃王休了安茹嫣,又將她趕出王府,卻不知道安平侯爺竟也在這個時候來上這麼一手,這無疑是讓安茹嫣走到了絕境啊。
“老爺……”大夫人也沒有想到安平侯爺會當衆宣佈,況且,他還說了什麼?嫣兒的生死和安平侯府無關?她是他的女兒啊,爲何老爺竟這般冷血無情?
“侯府若是有誰再敢插手她的事情,便也給我捲鋪蓋走人!”安平侯爺這一次不可謂是不絕,既然昨晚他的警告大夫人沒聽進去,那麼今天若是不來點兒有威懾力的,大夫人怕還得給他闖出什麼禍端來。
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捲鋪蓋走人?老爺是在告訴她,自己若是再管嫣兒的事情,他也會如對待嫣兒那般對待自己麼?
大夫人看着自己嫁的這個男人,兩年多前,要不是因爲她的關係,才得以讓安平侯府得到林家的支持,取雲家而代之,繼而躋身於四大世家之列,安平侯府哪有如今的輝煌?
可這個男人,兩年的時間,他就忘記了她的好,現在爲了不得罪璃王,更是不顧他們的女兒的生死,當真是無情至極!
樓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安寧將安平侯爺對大夫人和安茹嫣的無情,以及大夫人眼中的那一絲傷痛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大夫人如今也嚐到了安平侯爺的無情了嗎?
哼,當初大夫人在看到安平侯爺對孃親那般無情冷血的時候,就應該料到,她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這便是大夫人的報應!
大夫人依舊擔心着安茹嫣的安危,但卻顧忌着安平侯爺方纔的話,爲難的心情幾乎要將她吞噬,她該怎麼辦?嫣兒啊嫣兒,你到底在哪裡?
此刻的安茹嫣癱軟的躺在地上,依舊是原來的那個位置,動也沒有動一下,要不是她睜着的雙眼,以及微微的呼吸,倒還讓人以爲這只是一具屍體,她哪裡知道,大夫人不過是收到了一根手指,便如此失了理智,甚至激怒了安平侯爺,而那後果卻是無法估量的。
安平侯爺強行將大夫人帶回了侯府,一回到侯府,秦玉雙和六夫人便在大廳裡等着了,秦玉雙和六夫人看到他們回來,忙迎了上去,秦玉雙更是瞥了大夫人一眼,誇張的叫道,“大姐,你這是怎麼了?被打了嗎?誰敢打大姐你啊?”
秦玉雙倒也沒有掩飾她的刻意,誰敢打大夫人?除了老爺,還會有誰?
大夫人臉色更是難看,“秦玉雙……”
“好了!”大夫人剛吼出秦玉雙的名字,安平侯爺便厲呵出聲,打斷大夫人的話,目光冷冷的掃過衆人,見府中大部分人都在,沉聲交代道,“從今天起,香蓮你就好好在你的錦繡閣待着,侯府中的事情,便交由玉雙和雪兒一同打理,等會兒你便將府中庫房的鑰匙以及侯府的印章交給玉雙。”
轟的一聲,這一個決定無疑是在安平侯府投下了一個炸彈,所有聽到這消息的人都是一驚,伴隨着那一驚之後,則是神色各異。
“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夫人皺眉,臉色蒼白的她,此刻早已經鐵青,消化着安平侯爺的話,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鑰匙和印章?那鑰匙和印章可是當家主母權力的象徵,當年,她從雲蓁的手中奪得那串鑰匙以及侯府的印章,從而也奪得了當家主母的大權,可現在,老爺要讓她將這兩樣東西交出來,他這是要奪了她的權,交給秦玉雙和雪兒嗎?
大夫人滿臉不悅,但秦玉雙卻異常的興奮,這……她沒有想到老爺會做這個決定,要說曾經她也幫忙打理過府上的事情,但都是協助大夫人,亦或者是在大夫人不在的時候代爲處理,手中實質性的權力卻並沒有多少,就連以前四夫人楊木歡奪了大夫人的權,那也是暫時代理,並不能長久,鑰匙和印章一天還在大夫人的手中,實權終歸是要回到大夫人手上的,可老爺今天的這個決定就不同了。
讓大夫人交出鑰匙和印章,老爺分明是要徹底的架空大夫人的權力啊!
看來今天她讓人去城南別院通風報信,是成功的讓老爺被大夫人激怒了,昨天安茹嫣被休的事情,再加上今天大夫人這麼一鬧,哼,終於是讓老爺徹底的對大夫人失望了啊!
“大姐,老爺說得很明白了,大姐臉色這般不好,這段時間還是好好休息休息,別因爲府中的事情太過操勞,瞧,白頭髮都有了呢!”秦玉雙眼尖的看到大夫人鬢角的一縷白髮,絲毫不避諱的指出來,果然看到大夫人臉色更加沉了下去。
但現在秦玉雙可不怕她,依然一臉的笑意,“大姐,你放心,府中的事情交給我們,我和雪兒兩人之力,還抵不過大姐你嗎?我和雪兒一定會好好打理侯府的上上下下,大姐……那鑰匙和印章可需要玉雙派人去你錦繡閣取?”
“你休想!”大夫人氣得無以復加,他們這是一個個的都在逼她呀!
好,很好!
“老爺,你莫要忘了,當年要不是我,安平侯府又哪來今天這般榮耀?”大夫人渾身顫抖着,滿臉凌厲的看着安平侯爺,“當年,要不是因爲我的關係,姐姐和姐夫怎麼會幫你平了雲家,讓你安平侯府坐上四大世家的位置?”
“啪……”
大夫人話落,安平侯爺眸子一凜,一耳光扇過去,打得大夫人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安平侯爺咬牙切齒,“賤人,休得胡言,來人,將這瘋女人給我關進錦繡閣中,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來。”
安平侯爺怒極,當年雲家的事情,連皇上都下旨不許再提,這個劉香蓮,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當年的事情,要是讓別人聽了去,那又會造成什麼影響?
“老爺……”大夫人被此刻安平侯爺的氣勢震懾住,咬了咬脣,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她也知道,當年的事情,一旦翻出來,別說是安平侯府,就連林家也要牽連進去。
所幸的是雲家已經破滅,沒有誰會再去揪那段過往!
但她卻不知道,雲家破滅,但還有云錦在,還有安寧在,她更加不知道,這二人早已經聯合在一起,時刻準備着給安平侯府和林家發動攻勢。
“玉雙,你跟着去錦繡閣,務必將鑰匙和拿在手中。”安平侯爺吩咐道,這一次,他怎麼着也的給劉香蓮一個教訓,她熱衷權力,那麼他便奪了她大夫人的實權,她嫉恨秦玉雙,那麼他便讓秦玉雙來接手府中的大小事情。
“是,老爺。”五夫人秦玉雙自然是歡歡喜喜的領命,自從小產之後,這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了,她不但要去拿鑰匙,更要好好羞辱大夫人一番,一想到自己即將掌握府中的主母大權,秦玉雙心中的興奮就不斷的高漲。
安寧看着大夫人被帶走,思緒依舊停在方纔大夫人吐出的那些話上,眸光微斂,眼底一片冰冷,安平侯府和林家果然是和雲家的滅門脫不了干係啊!
大夫人竟親口承認了,那麼,她又該如何找他們算這筆賬呢?
想到一直以來的計劃,安寧嘴角浮出一絲詭譎。
而大廳中,還有一人心中也激動着,那人便是六夫人雪兒,她可沒有忘記方纔老爺說要將府中的事情交由她和五夫人一起打理,這意味着什麼?便是曾經單純如她,也知道這其中的意義。
想到大夫人方纔的狼狽,雪兒是痛快的,她恨大夫人,這段時間,她一直隱忍着,就是在等待機會,現在機會終於來了嗎?
若是有了處理府中事情的權力,那麼她便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六夫人了,想到那日安寧說過的話,變得強大,她一定要變得強大,才能保住自己,才能讓大夫人後悔!
手不着痕跡的摸到自己的小腹,雪兒眼底的恨意更濃,她知道,有些事情再也耽擱不得了!
那日之後,安平侯府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夫人被禁足在錦繡閣內,沒有安平侯爺的命令不得外出,五夫人秦玉雙和六夫人雪兒共同行使當家主母的大權,當然,這其中以強勢一些的秦玉雙爲主導,雪兒只是打理一些小事情,但這對雪兒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除了這件事情,安平侯府還有一件大事值得一提,過去這五天裡,每日都有一個錦盒憑空出現在錦繡閣內,每日都會聽到錦繡閣內傳出大夫人瘋狂的叫聲與淒厲的哭聲。
侯府下人都在猜測着大夫人是不是瘋了,唯獨安寧知曉大夫人爲何會如此,穎秋一隻手的手指就這麼沒了,安茹嫣每日生活在恐懼之中,那痛苦可想而知。
安寧記得昨日去看她,僅僅是這幾天,安茹嫣就瘦了一圈,形容憔悴不堪,而她的眼中除了驚恐,還夾雜着些微求死的慾望,在那樣的心理作用下,她早已經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是,安茹嫣越是想死,安甯越是不會讓她如願。
在大夫人收到第七根手指頭的這天夜晚,安寧從侯府後門回來,卻不經意間聽得些許異常的動靜,安寧皺眉,順着那聲音的方向尋過去,越是靠近,那曖昧的聲音越發的清晰。
終於,安寧確定了那聲音是怎麼回事之後,臉色倏地一紅,這……她竟撞見一對男女在這裡偷情?
“雪兒……我的好雪兒……”
安寧本要走,卻在聽到那男人叫出“雪兒”這個名字的時候,倏然停住腳步,雪兒?六夫人嗎?
不知爲何,安寧想看個究竟,悄悄的走到不遠處的一個不易被察覺的地方,安寧隱沒在黑夜中,幾乎和黑夜融爲一體,等了片刻,終於等到那對男女完事兒了,男人從假山後走出來,藉着微弱的月光,安寧看清楚了那一張臉。
那不是林大少爺又是誰?此刻他一臉滿足的模樣,在安寧看來,顯得異常猥瑣,打量了一下四周無人,林大少便大模大樣的朝着侯府後門走去……
假山後傳來一陣窸窣聲,很快的,那女子便出現在安寧的視線中,果然是六夫人雪兒無疑!
不過六夫人卻是滿臉恨意的看着林大少走遠的背影,這倒是讓安寧生出了好奇之心,等到這裡只剩下她們二人,六夫人正要走,卻猛然看到前面不遠處站着一個女子,那人赫然就是安寧!
“你……”六夫人一驚,頓時慌亂了起來,目光閃爍,不敢去看安寧,她沒想到竟然會被安寧發現,她會怎麼做?去告訴老爺嗎?
六夫人越是想,越是無措,如果告訴老爺,她就只有填井的下場,她不怕死,可是……
“雪姨娘,這裡雖然鮮少有人來,但終究也不安全。”安寧斂眉,聲音平靜如水,好似方纔她看到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罷了。
六夫人砰的一下跪在地上,膝蓋砸在石板上,尤爲響亮,“求你,二小姐,求你別告訴老爺,至少……晚一些……”
六夫人咬牙,頭也跟着重重的磕在地上,安寧微怔,眸中有一抹異樣一閃而過,冷聲道,“雪姨娘放心,安寧什麼也沒看見。”
安平侯爺戴了綠帽子,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六夫人吃驚的看着她,安寧她是在告訴自己,她不會揭發她嗎?不知爲什麼,她對安寧竟然沒有絲毫懷疑,要說這個侯府,唯一讓她喜歡的,便只有這個二小姐了,平日裡她雖然對人疏離且神秘,但唯獨她能讓自己感到安心。
咬了咬脣,六夫人好似下了什麼決心一般,跪行到安寧的面前,抓住她的衣裳,“二小姐,救我!”
安寧皺眉,救她?“雪姨娘這是怎麼了?雪姨娘何需人救?”
想到方纔六夫人臉上的恨意,安寧心中隱隱有了自己的猜測,暗道:這個林大少爺,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他姨父的小妾也敢強佔!
“二小姐……”六夫人擡眼直視着安寧的雙眸,滿眼的真切,“我懷有身孕了,但那孩子……卻不是老爺的!”
轟的一聲,這個消息便是安寧也不由得震驚了,比起這個消息,更讓她震驚的是,六夫人竟然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安寧打量着六夫人,斂了斂眉,沉默半響,終於開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跟我來吧!”
說罷,便大步朝着聽雨軒的方向走去,六夫人忙跟了上去,聽雨軒內,房間裡,只有安寧與六夫人相對而坐,自從二人進了房間之後,便一直沉默着,六夫人不安的絞着手指,臉色一片蒼白,她似乎是在擔心着什麼。
安寧淺淺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開口,“這孩子是林大少爺的?”
一想到林大少,一想到林大少對自己的做的事情,六夫人的手便握緊了幾分,連指骨都握得泛白,“是!”
單是一個“是”字,便道出了她對林大少的恨意。
“大夫人知道?”安寧看了六夫人一眼,將她的所有表情都一絲不落的看在眼底,眸中一片深邃,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是!”這一次,六夫人眼中的恨意更濃,好似恨不得把大夫人碎屍萬段。
安寧想起初見六夫人時,她眼中的純淨,心中浮出一絲諷刺,夾雜着幾分憐惜,此刻的六夫人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也對,在這侯府,如六夫人開始那般單純,便只有捱打的份兒。
“大夫人是什麼態度?”安寧轉開視線,繼續喝着茶,聰明如她,仔細一想便也知道大夫人的態度,林大少是大夫人的侄兒,又牽扯到林家,大夫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林家的,那麼,她即便是知道,也該是持默許的態度了。
“大夫人……我恨林大少,更恨大夫人……那晚……”六夫人不再對安寧有所保留,將那晚的事情全數告訴了安寧,說到可恨處,六夫人的聲音甚至變得歇斯底里。
安寧只是靜靜的看着,聽着,等到六夫人說完,猛地再一次跪在她的面前,“二小姐,求你幫我,我一人之力,根本動不了他們,那個畜生脅迫我與他苟且,威脅我說要是我不配合,他就將我們的事情告訴老爺,我不得不屈服在他的身下,每一次我都想殺了他,可是,他知道我不甘願,便一直都對我有所防範,有一次,他搜出了我帶的刀子後,將我折磨得更慘,他不是人……他是個畜生,畜生!”
“你想讓我幫你殺了他?”安寧斂眉,那個林大少,幾次對她心存覬覦,她早就看不順眼了,林大少在這京城中,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死百次都便宜了他。
“對,二小姐,我在這侯府勢單力薄,便只有二小姐能幫我了!”六夫人哀求着,眸中的期待更濃。
安寧扯了扯嘴角,“我如何幫你?你別忘了,他是一個紈絝大少,而我和你一樣,都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罷了,我如何能幫你呢?”
六夫人微怔,手無縛雞之力?她雖然對安寧不甚瞭解,但她卻覺得,安寧絕對不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二小姐,只要你肯幫我,雪兒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二小姐的大恩!”
安寧眸子一緊,“你真想殺了他?”
“是的,我做夢都想殺了他!”六夫人咬牙切齒。
“那好,既然你要殺了他,我這裡也不是沒有辦法。”安寧斂眉,繼續喝着茶。
“真的?什麼辦法?”六夫人心裡一喜,只要安寧開口幫忙,她或許就能得償所願。
“告訴他,你懷了他的孩子。”安寧平靜的說出這幾個字,六夫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不,我不能,我恨不得殺了他,恨不得沒有這個孩子,我怎麼能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六夫人咬牙道,她懷有身孕的事情,她一直掩飾着,唯獨今日告訴了安寧,除了她們兩人,便沒有第三人知曉,這個孩子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她又該是怎樣的下場?
“要想殺他,就得告訴他,你可知道林家大少爺雖然妻妾衆多,可還從來未曾有一個女人替他懷上孩子,若是他知道了你懷了他的骨肉,他會怎麼做?”安寧嘴角微揚,前一世,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林大少四處占人家的妻妾,其中有一個也懷上了孩子,林大少知道以後,更是不顧那女子已有丈夫,硬是將她奪了過去。
六夫人是安平侯爺的妾,他雖然不至於明目張膽的搶,但至少會減少對六夫人的防備,那麼到時候,六夫人想要殺他,也會容易許多!
六夫人仔細一想,便也明白過來,眸中劃過一抹堅定,“好,我明天就找機會告訴他這件事情。”
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她都不會放過!
“雪姨娘,這個你拿着,算是寧兒送給你的禮物,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安寧拿出一個瓷瓶,交到六夫人的手上。
六夫人雖然不知道那瓷瓶中是什麼,但她卻相信,這東西定能夠助她殺了那畜生!
“二小姐,你叫我雪兒吧!我本不是什麼金貴的人,那六夫人的頭銜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諷刺,一個噩夢罷了!”雪兒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做那貧苦的丫頭,可是,大夫人一手造成了她的噩夢,而她竟然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安寧綻放出一抹笑容,柔聲說道,“雪兒,祝你成功!”
二人視線相對,雪兒堅定的點頭,對安寧亦是充滿了感激,“我一定會殺了他!殺了他之後,雪兒便說話算話,從此之後聽從二小姐的差遣。”
安寧微怔,但卻是但笑不語,她幫雪兒,除了憐惜這個女子的遭遇之外,還有其他的盤算,林大少是林家的人,而林家是雲家的仇人,又是大夫人背後的靠山,她始終都要對付林家的,而現在,她不過是藉此機會打響對付林家的第一戰而已。
林家和安平侯府,是如何對待雲家的,她便要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林大少,便是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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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 怒殺渣男斷子絕孫
翌日一早,安寧心情極好,這些時日,她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一大早到侯府的院中走走,尤其是靠近錦繡閣的地方,因爲,每天這個時候,錦繡閣中便異常的熱鬧。
第八根手指頭如期送到了錦繡閣中,大夫人瘋狂的慘叫聲,按時的傳了出來,涼亭中,安寧愜意的吃着點心,這是八珍閣的師傅新研製出來的糕點,香酥誘人,讓人食指大動。
四下無人,安寧也讓碧珠坐了下來,主僕二人似姐妹一般,沒有距離。
“小姐,大夫人她可是真的瘋了?”碧珠一邊往口中喂着點心,一邊開口問道,自從知道小姐是八珍閣的主子之一,她可是吃了不少好東西,可即便是這樣,她也吃不膩,八珍閣的東西,花樣層出不窮,又豈是那麼容易吃膩的?
安寧挑眉,碧珠是不知道大夫人連續收到手指的事情的,更加不知道安茹嫣是被她掌握在了手中,碧珠這丫頭,善良得很,見不得這般血腥,她在想,若是自己現在告訴她,大夫人之所以這般瘋狂,是因爲第八根手指頭又送來了,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覺得口中的點心美味。
安寧笑笑,自然不捨得讓碧珠難受,“許是大小姐失蹤,這麼久都沒有下落,大夫人傷心過度吧。”
這也是實話,大夫人確實是傷心過度啊!
碧珠一邊吃着點心,一邊看向那錦繡閣的方向,“要我說,大小姐被璃王殿下休了,還真是活該!”
話剛落,視線一轉,猛地看到六夫人雪兒朝着這邊走了過來,自從六夫人開始和五夫人管理府中的大小事情之後,這六夫人展露在外的氣勢,開始有那麼幾分主子的模樣了。
看到她,碧珠心中一驚,意識到自己正和主子坐在一起吃點心,忙起身站在一旁,“六夫人。”
六夫人好歹也是主子,加上這裡不是聽雨軒內,若是因爲自己方纔的舉動,被人抓住說閒話,那是少不了要給小姐添麻煩了,碧珠怎能不在意呢?
六夫人卻只是淺淺一笑,徑自走到碧珠身旁,拉着她重新坐回到原來的位置,安寧看着六夫人的舉動,但笑不語,倒是碧珠滿臉的吃驚與惶恐,“六夫人……這……”
“碧珠姑娘何必生疏,這是跟雪兒見外了不是?”六夫人溫和的笑着,讓人頓覺親和,說實話,她在內心裡是十分羨慕碧珠的,她們同樣出身貧苦,可境遇卻天差地別,自己被大夫人拖入了這侯府的地獄之中,但同樣身在這侯府中,碧珠卻能遇到二小姐這般的主子,在別人眼中她們是主僕關係,可她好些時候去聽雨軒中,都感覺這主僕二人倒像是姐妹般親密。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如碧珠一樣,遇到一個好主子,終生爲丫鬟伺候着,也不願頂着這六夫人的頭銜,身體內心受着煎熬。
“雪姨娘坐下一起嚐嚐吧。”安寧溫婉的開口道,六夫人主動示好,她是看在眼裡的,自從昨晚六夫人對她敞開心扉,將她的事情告訴自己之後,她對六夫人的印象好了許多,如果可以,做個朋友也是很好的。
六夫人心中一喜,安寧的邀請無疑是讓她受寵若驚,可是,想到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六夫人卻是笑了笑,柔聲拒絕,“不用了,二小姐,我還有些事情要出府去辦,五姐交代讓我去採辦一些東西,怕是耽擱不得。”
六夫人話雖如此,但眸中的那一絲陰沉卻告訴了安寧她出府的真正目的,想到昨晚的事情,安寧心中瞭然,“雪姨娘小心些。”
“嗯,多謝二小姐關心,雪兒自當會小心的。”六夫人看向安寧,眼中多了一絲感激,自從進了這個侯府,這是她第一次得到別人的關懷啊!此刻,她心中對碧珠的羨慕竟變得更加濃烈,瞧見桌子上的點心,六夫人眼中浮出一絲嚮往,咬了咬脣,終於還是開口道,“二小姐可否留一些給,等我回來再嚐嚐?”
事實上,她貪念的不是那些點心,而是這一份被人關切着的感覺。
安寧自然是明瞭,“當然可以,這點心會放在聽雨軒,雪姨娘回來之後,來我聽雨軒便可。”
“如此,便謝謝二小姐了!”六夫人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出了涼亭,轉身之際,那臉上原本的溫和,瞬間被一抹冰冷所取代,今天一早,她便偷偷讓人送了信到林府,想必那人已經在等着她了吧!
手拂過小腹處,六夫人眼神一凜,邁出去的步子越發的堅定……
京城,一處別院內,六夫人走了進去,四下無人,這是林大少爺在京城的一處別院,她被他帶來過一次,到了房門外,六夫人看着門扉,眼中劃過一抹濃濃的厭惡,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隨即擡手,推開房門,房門被推開,裡面的男人便立即擁了過來,一把抱住六夫人,就往她的臉上親。
六夫人壓下心中的嫌惡,任憑她軟軟的身體被男人的雙臂圈着,盤算着她的計劃。
“表哥,我當是誰讓表哥這般急切,原來是如此佳人,應當,應當啊!”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頓時讓六夫人的身體一怔,聞聲看去,不可思議的看到竟然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房間中,看她的眼神亦是異常的詭異。
“他……怎麼會有別人?”六夫人心中生出一絲不安,她只約了林大少,卻沒有料到他會帶別人一起來。
林大少爺這才停止了親六夫人,但他手依然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反而伸進了她的衣衫裡面,六夫人自然是不願在別人面前被這般對待,心中大窘,推搡着林大少的身體,但林大少卻絲毫不爲所動,依舊在她的衣衫底下肆虐着。
林大少挑眉,“怎麼樣?表弟,保證你今天來不會失望而歸,雪兒可是銷魂至極啊!包你滿意!”
此人正是跟着劉夫人一起到京城來的劉二公子,劉二公子這些時日都在林府住着,二人都極好女色,來了京城這麼久,他還沒親近過女人,今天本是要拉着林大少爺一起去春暉苑,找兩個姑娘伺候,誰知林大少突然得了一封信,高深莫測的告訴他,帶他來見識見識人妻的滋味兒,他沒有推卻,便跟着來了,本來不抱什麼希望,但方纔看到這個叫做雪兒的女子進了房門之後,他心中頓時覺得這一次沒有白來,這女子,果然是深得他意啊!
“多謝表哥割愛了!”劉二公子看雪兒的眼神越發的赤裸裸,好似早已經用眼神將她身上的衣服剝落了一般,突然想到什麼,劉二公子皺了皺眉,“不知這位雪兒姑娘是哪家的?”
來之前,林大少爺說了是人妻,這一點他可是記得。
林大少爺高深的一笑,“安平侯爺的小妾,怎麼樣?可入得了你的眼?”
劉二公子一聽,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安平侯爺的小妾?這無疑是刺激到了劉二公子的心坎兒,要說是別人家的小妾,那倒沒什麼,可安平侯爺是誰?
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主事者,不僅如此,他們二人和安平侯府的關係……安平侯爺可是林大少爺的姨父,劉二公子的姑父呢!
這甚至比雪兒楚楚動人的容貌更能夠激起他們的慾望,此刻,劉二公子看雪兒的眼神越發的暗了下去。
六夫人的臉色早已經蒼白如紙,劉二公子看她的眼神,絲毫沒有掩飾赤裸裸的慾望,心中浮出一絲厭惡,聽他們二人方纔的談話,她隱隱明白了這二人的意圖。
好一個林大少啊!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畜生,她是要將自己送給別人佔有嗎?
袖口底下的手下意識的緊緊握成拳,六夫人極力的隱忍着,“林少爺,雪兒今天還有事,先行告退。”
她今天是爲了殺林大少而來,若是隻是林大少一人,這一次,她應該能夠應付得來,可是,多了另外一個人,她卻沒有十足的把握。
“誒,何必急着要走?雪兒是吧?有什麼事比伺候我們二人還重要的?”劉二公子一臉的淫邪,走到她身旁,輕佻的擡起她的下巴,更是俯身靠近六夫人。
六夫人想要避開,可是,她的腰卻被林大少爺牢牢的禁錮着,根本避無所避,看着那張放大的臉,讓人厭惡的脣便要落下,雪兒別開臉,那原本朝着她的脣而來的親吻,落在了臉頰上。
劉二公子自然是不悅,原本挑起她下巴的手一轉,猛地捏住她的臉,逼她將臉轉過來,“怎麼?我不如你的安平侯爺?不如你的林大少爺?本公子看得上你,是你的榮幸,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劉二公子在衛城的名號!”
要說劉二公子在衛城,那可是相當於王爺的存在。
“呸……”六夫人滿心厭惡,心中的恨更加濃烈,她落入安平侯府,被大夫人逼着伺候安平侯爺,又被林大少爺這畜生佔了身子,威脅她與他苟且,如今,這個男人也對自己心懷不軌,她又怎能不恨?
劉二公子皺了皺眉,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從林大少的手中奪過六夫人,按在桌子上,便要強行佔有。
“不……放開我……畜生,你放開我……”六夫人掙扎着,餘光看到一旁抱着胸看好戲的林大少爺,眸子一緊,“林少爺,救我……”
林大少爺自然是不會理會六夫人的,他今天帶劉二公子來,就是有和他共享雪兒的意思,他雖然佔了雪兒的身子,但卻對她沒有多少憐惜,在他眼裡,她不過是跟他府中小妾一樣罷了,哪一天膩了,隨時便丟棄。
“雪兒,伺候我表弟有何不好?這般反抗,又能有什麼作用?”林大少爺輕哼出聲,見雪兒掙扎不止,竟上前幫着劉二公子壓制住她亂揮的手。
六夫人見識到這個男人的無情,一咬牙,好似豁出去了一般,大聲吼道,“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懷了你的孩子……”
這話一出,壓着她雙手的林大少身體一怔,隨即,她身上的劉二公子也被林大少一把推開,劉二公子被這一推,方纔高漲的慾望頓時被澆滅了些許,看着林大少,滿臉不悅,“表哥,你這是幹什麼?”
劉二公子的責問根本沒有讓林大少理會,他現在最在意的便是方纔雪兒說的話,激動的握住六夫人的雙肩,“你說什麼?你方纔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眼中的急切與在意,是六夫人從來未曾見到過的,六夫人咬着脣,委屈的哭了出來,“雪兒……雪兒懷了林少爺的孩子!”
“真的?你說的都是真的?”林大少爺眼睛一亮,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孩子……哈哈……孩子……”
六夫人看着他的興奮,想到安寧昨晚對自己說過的話,斂了斂眉,看來這林大少果然是在意他的骨肉!
林大少又怎能不在意?要知道他那麼多妻妾,卻沒有一個懷孕,林家主事者林清早就說了,若是他有了子嗣,便將府中的產業交由他去打理,這子嗣對他來說,可是一張王牌,如今,這張王牌終於要到手了,他當然興奮了。
只是……突然想到什麼,林大少爺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你如何知曉這孩子是本少爺的?那安平侯爺……”
“林少爺……雪兒……你不相信雪兒?”六夫人楚楚可憐的看着他,滿臉的哀慼與受傷,“自那晚之後,雪兒便只有林少爺一個男人……”
“你是說……安平侯爺那老匹夫那之後沒有碰過你?”林大少爺吃驚的道,內心有什麼東西在瞬間炸開。
六夫人點頭,“雪兒是林少爺一個人的。”
林大少心中一喜,更是激動了起來,忙將攤在桌子上的雪兒扶起來,動作竟是十分的小心翼翼,好似害怕把她碰碎了一般,更是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細心的呵護着,伸手擦乾她臉上的淚水,柔聲呢喃,“爲什麼不早些告訴我?方纔……”
林大少此刻竟有些後怕,要是方纔真的讓雪兒伺候他們兩人,那她懷了身孕的身子又如何承受得住?若是肚中的胎兒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的這張王牌便就沒了!
六夫人刻意靠在林大少的懷中,“雪兒今日約林少爺前來,就是要告訴少爺,可是……”
想到方纔,六夫人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看不出是自然還是刻意,但沒有人發現,她泛着淚光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這樣的六夫人更加讓林大少爺憐惜,便是從來將女人當成玩弄的對象的他,此刻想到方纔自己的行爲,竟也有些自責,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撫,“好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哼,這算什麼?”劉二公子顯然是不滿意此刻的狀況,冷聲喝道。
林大少爺皺眉,“表弟,今日之事就算是表哥對不住你了,改日表哥定尋幾個漂亮的姑娘,向你賠罪。”
“若是表弟我就要這雪兒姑娘呢?”劉二公子眸光微閃,林大少爺越是保她,他心中想要得到這雪兒的慾望便更加的強烈。
“表弟,她不行!她如今懷了我的骨肉,說什麼也不能伺候你。”林大少堅定的回絕,他可不能讓她肚中的孩子有絲毫差錯。
六夫人瑟瑟的靠在林大少爺的懷中,身體依舊止不住顫抖,但手卻是將林大少摟得更緊,如今她已經掌握到了林大少的死穴,果然和安寧說的一樣啊!
林大少的堅決,讓劉二公子皺眉,二人對峙許久,劉二公子終於是冷哼一聲,一甩衣袖,瞪了林大少爺和雪兒一眼,大步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林大少爺和六夫人兩人,六夫人從他的懷中探出來,“林少爺,方纔莫不是得罪了那位公子,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改日我再找他賠罪。”饒是林大少,此刻也是溫柔了起來,大掌來到六夫人小腹處,一想到這裡正懷着他的孩子,他就喜不自勝,這一下,他終於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讓爹爹將產業交給他打理了。
林府並非只有他一個少爺,林大少是嫡出長子,但素來紈絝,時常惹得林老爺不快,林家二房也有一個少爺,那林家二少爺倒是和這個大少爺相反,爲人謙和,與人爲善,又極具生意頭腦,這些年跟着林老爺在林家產業中奔走,深得林老爺的疼愛,若不是皇宮的婉貴妃是大少爺的親姐姐,林老爺多少看在婉貴妃的面子上,纔沒有將林家的產業交給那二少爺。
林大少爺有婉貴妃力保,但卻不代表二少爺沒有爭奪府中產業的野心,這些年,林家二少爺更是動作頻頻,林大少早就防備着他,可是,怎奈他無經商的才德,又遊手好閒慣了,只能看着他的二弟不停的在他爹面前討好。
所幸的是,爹爹答應過他,只要他有了子嗣,便可以將林家的產業慢慢的交到他的手上,讓林家二公子來協助他。
“你要好好將他生下來,等到你生下他,我必定想辦法將你弄出侯府,光明正大的做我林家的夫人。”林大少爺許諾道,今天可是得到了一個寶啊!
六夫人眸光微閃,光明正大的做他林家的夫人?她從來不曾在意過富貴名分,她恨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做他的夫人?殺他的心更是堅定,但僅僅是那片刻的時間,六夫人眼中的殺意便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柔順,“林大少爺,雪兒伺候你可好?”
抱着她的林大少微怔,嘴角勾起一抹邪惡,佳人投懷送抱,他又怎有拒絕的道理?
起身,打橫將六夫人抱起,六夫人驚呼一聲,雙手吊在林大少的脖子上,嬌羞的朝他拋去一個媚眼,那模樣,要多誘人便有多誘人,林大少這般極重女色之人,自然是無法把持得住的,當下便心神盪漾,加快了腳上的步伐,迫不及待的抱着六夫人上了牀,此時的他,只想着在雪兒身上一懲獸慾,卻怎麼也不會想到等待他的會是怎樣的命運……
牀上,二人的身體交纏着,這一次,林大少出乎意料的沒有搜她的身,六夫人知道,她肚中的孩子已經讓林大少降低了防心,看着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那顆頭顱在她的胸前肆虐着,六夫人出奇的溫順,看着牀頂,眸中的冰冷越發的濃郁,嘴角亦是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猛然,身上的男人不動了,身體更是無力的趴在她的身上,六夫人利眼一眯,知道藥已經起了作用。
“我……我爲什麼沒力氣了?”方纔還陷在情慾當中的林大少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兒,頓時警惕了起來,想要起身,卻是力不從心,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
六夫人用力的推開身上的男人,任憑他翻轉在牀上,徑自起身,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嫩滑的肌膚,就這麼站在牀前,冷眼俯視着牀上的男人。
“你……你做了什?你對我……做……做了什麼?”林大少想對六夫人大吼,可是,就連說話都沒有多少力氣,能夠完整的說完一句,就已經是了不得的事情了,那氣勢,更加讓人沒有絲毫畏懼。
六夫人眼中的冷意讓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定是這女人的原因,他纔會如此沒有力氣。
六夫人纖手拂過胸前的白皙,“林大少爺,你不是喜歡雪兒的身子嗎?你可知,雪兒的身子也不是好碰的,你猜不到吧,雪兒的身子也是有毒的呢!”
昨夜,安寧給了她一個瓷瓶,雖然沒說那裡面的東西是什麼作用,但她卻莫名的相信安寧對她的那一句話,所以,特意依照林大少爺在牀上的習慣,她毫不猶豫的將那東西抹在了自己的胸前,他果然是中計了!
“你……”林大少狠狠的瞪着六夫人,“你方纔是騙我的?”
“騙你?你是說我懷有身孕的事情嗎?”六夫人拉攏自己的衣衫,不慌不忙的整理好,神色之間透着一股子悠然,如今林大少這般模樣,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威脅,明瞭林大少的意思,六夫人淡淡的開口,“不,我沒有騙你,都是真的,我確實是懷有身孕?”
“不是我的?是安平侯爺那老匹夫的?”林大少再次開口,便也只有這個猜測才合理。
只是,他卻沒有料到六夫人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測,“不,是你的!是你的骨血!”
說到此,六夫人方纔的悠然之中多了一絲冷冽,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骨血”二字。
“那爲什麼……”林大少眸中多了一絲不解,他方纔已經承諾了若是她生下孩子,他便想辦法將她弄出侯府,做他林家的夫人,可爲什麼……
“爲什麼?哈哈……”六夫人猛地打斷他的話,大笑出聲,一俯身,從腿上取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身靠向林大少,“你說我是爲什麼?難道你忘了那天晚上你是如何強佔我的嗎?你忘了這些時日你是如何脅迫我的嗎?爲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爲什麼,因爲我恨你,恨你,恨不得你死!”
六夫人瞬間變得激動起來,話到後面,更是胡亂揮動着手中的匕首,在林大少身上劃下了好幾道傷口。
“啊……你瘋了……啊……”林大少身體無力,便只有這樣躺在牀上,避無所避,這個女人原來方纔的柔順都是裝出來的嗎?她是在麻痹自己啊!
他一直知道這女人不甘心被他脅迫,每一次二人相會,他都會嚴加防備,歡愛之前,定要將她身上的衣服給剝盡,以免她帶任何傷人的武器,可是這一次,竟然讓她鑽了空子。
他想,既然她已然懷了自己的骨肉,便不會再想着對他不利,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女人竟……
“瘋了?我是瘋了,我便是瘋了,也是被你和大夫人給逼瘋的!”六夫人眼神一凜,所有的仇恨襲上心頭,高舉着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在林大少的腿上。
“啊……”林大少爺雖然身體無力,但是其他的所有感官依舊存在,這一刺,疼痛更是鋪天蓋地的襲來,便是他臉上也不斷的冒出冷汗。
“你也知道痛嗎?”六夫人冷哼一聲,這一次,刺到了他手臂上,鮮血噴灑而出,撒到牀上,更飛濺到她自己的衣服上,但她卻絲毫也沒有顧及,更加也不會害怕,此刻,她只想報仇,只想讓這個佔了她身子,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啊……雪兒,你放了我,我答應你,你要放了我,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我讓你做我的正妻,如何?”林大少已經痛得快不行了,雪兒的瘋狂他看在眼裡,再不阻止,他這條命或許都要被她給結果了,他提出條件,他相信,林家大少奶奶的名分一定可以對她產生不小誘惑。
雪兒抽出插在他皮肉之中的匕首,不再如方纔那般瘋狂,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真的?”
“對……真的,我讓你做林家的大少奶奶,將來更是林家的當家主母。”林大少爺以爲自己成功了,心中浮出一絲希望,只是,在下一秒,那突生的希望卻又瞬間凋零。
只見雪兒眼中激射出一道冷冽,十分不屑的輕痕一聲,“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什麼?只要你要,我都會滿足你。”林大少急切的道。
“我最想要的就是讓你死,所以……你去死吧!”六夫人咬牙切齒的吼道,上前掀開他的錦袍,冷冷的瞥了一眼他的胯下,心中一凜,毫不猶豫的揮刀而去……
伴隨着一聲悽慘的痛呼聲,命根子被利落的連根切掉,鮮血更是浸透了被單。
劇烈的痛傳遍林大少爺的全身,但卻沒有痛暈過去,此刻,他倒是希望自己痛暈了過去,也不用立刻去面對這個慘烈的事實,從痛中回過神來的他意識到什麼,“你……你……”
雪兒竟然……竟然……切了他的命根子!林大少爺臉色慘白無比,他如今連子嗣都沒有,沒了命根子,他是要斷子絕孫不成?
“哼!毀了這禍害,看你還如何去禍害別人!”六夫人看着林大少那痛苦又悲痛的模樣,心中頓覺暢快,她早就想這麼做了,這樣的禍害,就該讓他變成太監!
“你……雪……雪兒,你這賤人……我不會放過你!”林大少緊咬着牙,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定然已經可以讓雪兒死上千百次,可是,此刻,他竟然拿一個弱女子都無能爲力。
“呵呵……好啊!林大少爺,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不放過我,不過,你以爲我會給你機會嗎?”六夫人笑道,這個時候林大少爺還看不清現實嗎?她既然已經動手了,不要了他的命又怎麼會甘心?她本來就是來殺他的,不是嗎?她可不會再繼續留下這個禍害!
六夫人詭異的一笑,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在林大少爺的視線中,慢慢的擡起,看着林大少爺滿是驚恐的雙眸,眸光微凜。
“不……雪兒……不要……我是你肚子中孩子的爹……啊……”
林大少哀求道,卻沒有想到,這一個“爹”字,竟成了他的催命符,在那一個“爹”字剛出口,高高舉起的匕首便利落的從上而下,直直的插進他的胸口,正中左邊心臟的位置,林大少爺只來得及痛呼一聲,便一刀斃命。
牀上,鮮血早已經染得到處都是,雪兒站在牀前,手依舊緊緊的握着插進林大少爺心口的那把匕首,眸中燃燒着熾烈的火焰,報仇了,她終於殺了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他林大少爺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他會死在她雪兒這個弱女子的手中吧!
鬆開匕首,六夫人的身體瞬間癱軟了下去,坐在地上,看着牀上滿身鮮血的林大少爺,現在,她終於殺了她,就只剩下大夫人了!
林大少爺佔了她的身子,讓她身處噩夢,而大夫人則是一手將她拉入這地獄之中,她對大夫人的恨甚至要高於林大少,想到大夫人此刻的狀況,對雪兒來說,大夫人僅僅是被奪了權,還不夠,她要的同樣是大夫人的命。
不僅僅是命,是更是悽慘的命運!
“表弟……表弟?”
猛然,伴隨着突然而至的敲門聲,傳來劉二公子的聲音,六夫人心中一怔,渾身頓時警惕起來,是他?他怎麼回來了?
看着房間內的情況,六夫人有些慌亂了起來,現在該怎麼辦?
“表弟?”
外面的叫聲似乎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六夫人忙上前,將門拴好,她絕對不能讓他進來!
門外的劉二公子見許久都沒有聽到林大少應答的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用力的拍打着門,“表弟,快開門!”
“公子,林大少爺已經回去了。”六夫人平息好自己的心情,鎮定的開口,試圖打發掉門外的這個男人。
劉二公子利眼一眯,“回去了?那我怎的沒看到他?快開門,他在不在,讓我進來一看便知。”
劉二公子話雖如此,心中卻是在打着其他的主意,要知道,他方纔可是滿心失落的離開,離開之後腦中還想着安平侯爺那嬌滴滴的小妾,若是林大少爺回去了正好,他不讓那小妾伺候他,他自己不會動手嗎?他就不信若是來硬的那柔弱的女子會抵抗得了他!
“公子,實在是不方便,還請公子快些離開。”六夫人心中忐忑着,隱約浮出一絲不安,看了一眼牀上的情況,那不安越發的濃烈。
六夫人小心翼翼的聽着門外的動靜,漸漸的,那男人似乎沒有再敲門,他走了嗎?六夫人猜測到,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是,她這口氣還沒鬆勻,便聽得砰地一聲在耳邊響起,六夫人聞聲看去,那窗戶硬生生的被撞開,下一秒,劉二公子便從窗戶上跳了進來。
“啊……”六夫人驚呼出聲,下意識的開門想要逃走,可是,剛有所動作,便被劉二公子給一把拉了過去。
“美人兒,我便如此讓你害怕嗎?還真是傷人心,本公子難道就真的比不得你的林大少麼?”劉二公子猴急的將她拉入懷中,只是,瞧見她身上的鮮血,眸子一緊,意識到什麼,這才察覺到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兒,發生了什麼事?
劉二公子臉色一沉,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掃視四周,猛然,他的視線落在牀上,身體不由得怔了怔,這……
那牀上躺着的分明就是林大少爺的屍體,那悽慘的模樣,被人捅了好幾刀,甚至連……目光掃過他的胯下,是誰竟這般殘忍?
下意識的,劉二公子狠狠地抓住六夫人的手腕兒,利眼微眯着,“是你殺了他!”
肯定的語氣,沒有絲毫懷疑,這房間中便只有她們二人,林大少死了,除了是這叫雪兒的乾的,還會有誰?
六夫人咬了咬脣,“他該死!”
“哈……該死?你就不怕吃上官司?他可是林家的大少爺,你以爲殺了他,你便可以活命嗎?”劉二公子眸光微斂,一瞬不轉的緊鎖着面前這女子姣好的容顏,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較弱的女子,竟將林大少給殺了?不過,那林大少還真是不濟事,命就如此喪在一個女子的手中,怕是做鬼也是死不瞑目的。
六夫人自然是知道林家的勢力,林家是四大世家之首,林大少爺死了,不會是一件小事,但是,若是沒有這個男人突然闖入,她有辦法毀屍滅跡,可是現在,一切都成了惘然。
“不過,美人兒你不用怕,你這麼漂亮,這麼楚楚動人,本少爺怎麼捨得讓你去見官?”劉二公子伸手,輕佻的劃過雪兒的臉,那細嫩的肌膚,滑膩的手感,真是讓人愛不釋手。說實話,讓她去見官,他還真是捨不得呢!
“你……你想怎麼樣?”六夫人不笨,這男人看她的眼神那麼的赤裸裸,他從來沒有安什麼好心,便是不帶她去見官,也打着別的主意,而他在覬覦着什麼,她隱隱也能猜出幾分。
“若是你成了本少爺的女人,本少爺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是不知道這件事情,不僅如此,本公子還會幫你將這屍體處理掉,讓人神不知鬼不覺,你覺得呢?”劉二公子逼近六夫人,閉上眼,聞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似沉醉在其中。
六夫人心底浮出濃濃的厭惡,這個劉二公子和林大少這個禽獸又有什麼差別?都是一路貨色!
六夫人又豈會讓自己再陷入先前的境況中?即便是見官又如何?她好歹也是殺了林大少,眸子一凜,咬牙切齒,“你休想!”
劉二公子沒有想到她竟會拒絕,猛地睜開眼,再一次打量着這個女子,“還是一個剛烈的女子嗎?好,很好,本少爺就喜歡這樣的,帶勁兒!”
看着柔弱,實則剛烈,這樣的女子他還真是沒見過,當下,劉二公子更是堅定了要得到雪兒的決心。
嘴角勾起一抹淫邪的笑,既然她不從,他來硬的又如何?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聽雨軒內,碧珠正翻閱着今日送來的賬簿,安寧則是剛從藥廬回來,看到桌子上擺着的點心,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六夫人還沒來嗎?”
碧珠擡起頭來,“還沒呢!方纔我回聽雨軒之時,打聽了一下,六夫人這個時候好像還沒有回府。”
還沒回府?她是知道六夫人此次出去的目的的,這個時候還沒回府,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安寧眸光微斂,想到六夫人對她的信任,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
“飛翩,跟我出去找人!”安寧沉聲開口。
飛翩的身影立即出現在了安寧的身後,沒有問找誰,只是恭敬的領命,“是,小姐。”
安寧大步走出房間,碧珠收好手中的賬簿,便也跟了上去……
房間裡,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正是這血腥味兒更加刺激了劉二公子體內的獸性,用力的撕扯着六夫人身上的衣服,六夫人奮力掙扎,卻引得劉二公子一怒。
“賤人,難不成你還要替那死人守貞?”劉二公子雖然喜歡她的剛烈,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更加想要的是她的溫順。
六夫人緊咬着牙,房間中的場面變得異常詭異,牀上,林大少爺雙目大睜,似乎死不瞑目,又好似在看着這一切,六夫人說什麼也不會讓這個禽獸劉二公子得逞,撿着機會,一擡腿,狠狠的往劉二公子的胯下踢去,劉二公子顯然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的舉動,胯下被踢中,但六夫人的力道卻不是很大,雖然痛,劉二公子很快便恢復過來,此時的劉二公子眼中除了慾望,還有濃濃的怒氣。
見六夫人掙脫他的空擋就要逃走,劉二公子眼疾手快的大步上前,抓住六夫人的手臂,狠狠的一甩,這一甩,六夫人便好似一個破碎的娃娃被丟了出去。
“啊……”六夫人痛呼出聲,身體不偏不倚的撞到桌角,正中小腹,疼痛從小腹處彌散開來,雪兒蒼白的臉上泛出豆大的汗珠,整個身體無力的滑了下去……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這樣,本公子便不用再憐香惜玉了。”劉二公子憤怒的道,方纔那一撞,讓六夫人虛弱了下去,對他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機會,看着那嬌滴滴的美人兒,靠近六夫人,便要一懲獸慾。
“禽獸!”六夫人咬牙切齒,她心中已經做了決定,便是死,也不會讓他得逞,眸中劃過一道凌厲,她已經做好了咬舌自盡的準備,只是,她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甘的,大夫人還活着,這個劉二公子也還活着!
可她再也不願陷入先前的境況中,或許死了纔是解脫,正在她要一口咬下去之時,卻聽得門砰地一聲被撞開,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她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身上的禽獸便重重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心中浮出一絲嫌惡,隨即,一條長腿兇猛有力的將昏厥在她的身上的劉二公子踢開,這力道,竟讓一個大男人結結實實的飛出去,重重的撞到了牆壁上。
“雪兒……你怎的這般傻?”安寧方纔進門,看出了她的絕望,也是看出了她要咬舌自盡的念頭。
“二小姐……你……你來了。”六夫人看到安寧,眼中浮出一絲希望,太好了,安寧來了,她便安全了!
扯了扯嘴角,想要給她一個笑容,告訴她自己沒事,可是,那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只因爲那張臉早已經因爲疼痛而糾結在一起。
安寧猛地察覺到她雙腿之間染上的鮮紅,心中一怔,“快,快去叫大夫。”
剛進門的碧珠在看到這房間的一切的時候,整個人早就嚇呆了,聽到安寧這一聲吩咐,立即行動起來,轉身出門。
“二小姐……謝……謝謝你。”六夫人抓住安寧的手,緊緊的握着,從安寧的眼中,她看到了關切,就像是對碧珠那樣的關切。
安寧皺眉,這哪裡是說謝謝的時候,掃視房間一週,安寧快速的做了決斷,“這裡不宜久留,飛翩,快些幫我將雪兒帶到別的地方去。”
“是。”飛翩抱起六夫人,飛身出門,騰空而起,飛了出去……
安寧看着牀上的林大少爺,那模樣狼狽至極,雪兒終究是殺了她,而且這般殘忍,不過,這林大少爺死有餘辜,雪兒也算是替京城的良家婦女除了這個禍害,替被他禍害過的人報了仇。
目光再觸及到昏厥過去的劉二公子身上,說實話,劉二公子在此,她是十分意外的,劉二公子該是知道林大少爺是被雪兒所殺,所以,他也是留不得的,眼中劃過一抹詭譎,安寧從懷中取出一個藥丸,塞入了劉二公子的口中,那藥丸入口即化,想來劉二公子一時半會兒是醒不來的。
京城,一個院子內。
大夫替六夫人診治後,搖了搖頭,“肚中的胎兒沒了,不過,所幸的是大人無恙。”
六夫人自被送到這裡之後,便一直沉默着,讓人看不出她對這個胎兒的態度,安寧知道,這胎兒是林大少爺的,雪兒那麼恨林大少,她又怎會替林大少生下他?
安寧讓碧珠送走了大夫,走到牀前,看着牀上躺着的六夫人,蒼白的臉色猶如一張白紙,雙眼更是一瞬不轉的看着牀頂,那模樣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惜。
“二小姐,那畜生的屍體呢?”雪兒猛然開口,聲音透着一絲嘶啞。
安寧斂眉,“我已經讓飛翩處理了,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林大少爺的死和你有關。”
“好。”六夫人的眼神恢復了些許身材,掙扎着想要起身,安寧皺眉,立即止住她的動作,“你要做什麼,讓寧兒幫你便可!”
“不,雪兒怎能勞煩二小姐,二小姐,請答應雪兒一個請求。”六夫人依舊堅持起身,跪在牀上。
安寧微怔,“你這是幹什麼?”
六夫人重重的磕下三個響頭,擡眼堅定的看着安寧,“若不是二小姐及時趕來,雪兒早已經沒命了,二小姐救了雪兒的命,還助雪兒殺了那畜生,你便是雪兒的大恩人,雪兒只願終生做二小姐的奴婢,伺候二小姐。”
安寧一驚,雪兒好歹也是侯府的六夫人,做她的奴婢,這……
“二小姐,求二小姐答應雪兒,雪兒只有這一個請求,雪兒一定盡心盡力,聽從二小姐的吩咐,若背叛二小姐,雪兒自當死無葬身之地。”雪兒見安寧猶豫,心中也急切的了起來。
安寧斂眉,看到六夫人眼中的真誠,她又如何能夠拒絕,雪兒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女子罷了!她信任自己,那麼她答應她又有何妨?
眸光微斂,安寧高深的開口,“好,既然你叫我一聲小姐,那我便送你一個禮物,飛翩,帶上來!”
安寧的話一落,飛翩便押着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六夫人看清那人之時,眼神一凜,整個人便變得激動了起來,心中更是生出了殺意,“是你!”
這不是那該死的劉二公子又是誰?此時的劉二公子,滿臉恐懼的被飛翩押着,竟沒有了絲毫反抗的力量。
安寧將六夫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詭譎,將一把匕首溫柔的放進六夫人的手中,柔和的生意響起,“雪兒,這個人就交由你處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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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章 強勢逼婚誤會大了
安寧的話一落,那被飛翩押着的劉二公子眼中的恐懼更濃,尤其是看到六夫人手中握着的那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之時,更是嚇得渾身顫抖。
他認得安寧,她不就是自己在安平侯府見到過的那個漂亮的女子嗎?他後來得知她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想到什麼,劉二公子急切的開口,“二小姐,我和安平侯府是表親關係,我們是親戚……”
“親戚?”安寧輕笑出聲,“這是哪門子的親戚?你的眼中若是有安平侯府這門親戚,方纔你對雪兒強行不軌的時候,又有沒有記起這一點?”
劉二公子的臉色頓時慘白了幾分,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
安寧淡淡挑眉,再一次看向雪兒,“雪兒,他的命如今在你的手上,你要殺要剮,都由着你的心思來,不用擔心什麼,一切後事我都會處理得來。”
雪兒回望着安寧,此刻,她更加肯定了二小姐的不尋常,此時的二小姐,更加讓她充滿了希望,“雪兒謝小姐恩典。”
一想到方纔這個劉二公子對她做的事情,六夫人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下了牀,安寧給碧珠使了個眼色,二人的默契,碧珠一眼便知道安寧的意思,連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六夫人,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那劉二公子靠近。
劉二公子被綁着,此刻就等於是在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知道這幾人的意圖,心中頓時懊悔不已,若是知道生命會受到威脅,他方纔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也不敢色心大起啊。
色字頭上一把刀,一個不小心果然是兇險萬千,可是,現在他還後悔還來得及嗎?
六夫人在距離劉二公子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那匕首刻意抵在劉二公子的脖子處,森森寒意,更是讓人心底生畏。
“不……不要……不要殺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劉二公子死命哀求,第一次覺得死亡竟然離他那麼近。
“閉嘴!”六夫人打斷他的話,緊咬着牙,肆意的看着劉二公子眼中的恐懼與此刻的狼狽,眸中火光閃耀,正在她要動手之際,安寧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
“等等……”聲音溫婉平靜,不帶一絲波瀾,但熟悉她的人便知道,正是這樣的平靜之下,卻有着讓人無法承受的力量。
六夫人看向安寧,帶着幾分詢問與詫異,安寧挑眉,徑自走到劉二公子面前,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笑意讓人頭皮發麻,“方纔你說你和安平侯府是親戚關係,既然是親戚,那我今天也賣你一個面子。”
說到這裡,安寧話語微頓,方纔滿臉絕望的劉二公子心中一喜,“好,只要你肯賣我一個面子,放了我,我定當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呵呵……”安寧輕笑出聲,眸中多了一絲無害,“感謝我的大恩大德這到不至於,你可能是理解錯了,我賣你一個面子,並非是要放了你。”
笑話,放了他?放了他無疑是放虎歸山,她可不會做這等子事情。
房間中的幾人皆是面露詫異,安寧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劉二公子那疑惑的臉上,輕聲開口,“我賣你一個面子,是想告訴你,你的妹子劉寶兒的下落。”
“寶兒?你知道寶兒的下落?”劉二公子吃驚道,寶兒失蹤這麼久,衛城劉家派了許多人四處尋找,都沒有絲毫音訊,她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就連寶兒的那兩個師兄,也都不見了。
安寧靠近那劉二公子,低聲在他的耳邊,以只有他們兩人的聲音說道,“劉寶兒在陰曹地府等着你呢!另外,還有她的兩位師兄,若是見到他們,可要替我問一聲好啊!”
“你……”劉二公子心中大驚,寶兒死了?
看着安寧,那模樣倒不像是說謊,此刻,劉二公子也很快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劉寶兒以及那兩個師兄的死,定和眼前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脫不了干係!
安寧告知他,自然是不怕的,要死的人,她怕什麼呢?
“雪兒,交給你了。”安寧轉身,淡淡的丟下這一句話,不再去看那劉二公子一眼。
六夫人得到命令,方纔積蓄的恨意與殺意瞬間爆發了出來,柔弱的身子,此刻卻好似被修羅附身,緊握着手中的匕首,用力一劃,那鋒利的刀刃利落的劃過劉二公子的脖子,皮膚開裂,鮮血噗的灑出來,劉二公子啊的一聲,雙目猙獰的大睜着,那眼中盛滿了不甘。
可是,不甘又有什麼用?這一刀下去,便是誰都沒有活命的機會。
“啊……”倒是碧珠驚呼出聲,飛翩眼疾手快的傾身上前,將碧珠牢牢的按在自己的懷中,柔聲安撫,“沒事,沒事……”
碧珠素來鮮少見到這樣的畫面,自然不若安寧與雪兒那般鎮定,此時,也顧不得什麼,下意識的圈住飛翩的腰身,整個身體不斷的往飛翩懷中靠。
這等軟玉溫香,倒是讓飛翩暗自爽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任憑佳人在懷中尋求溫暖,心中暗道:原來碧珠這丫頭膽子這般小啊!膽子小好啊,這樣他不就可以隨時張開懷抱,等着她投進來嗎?
聞着碧珠身體散發的淡淡馨香,飛翩一臉的享受,安寧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眸光微斂,卻是但笑不語。
“碧珠,不怕,不怕啊!”飛翩輕拍着碧珠的背,那佔盡便宜的模樣,那臉似上寫着:有哥哥保護你。
這舉動讓安寧都忍不住想要一腳將他給踢出去,突然,懷中的女子身體多了些微僵硬,慢慢平息好心中的驚嚇,碧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如此親密的抱着飛翩,而這飛翩……
從他寬闊的胸膛中探起頭來,瞧見飛翩臉上的模樣,雙眼緊閉,面帶笑容,一臉享受……碧珠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眼底卻是劃過一抹詭譎,手從他的胸膛滑下。
“啊……”飛翩神色微僵,享受得忍不住呻吟出聲,心中暗道,這碧珠莫不是開竅了?睜開眼,看到碧珠咬脣羞澀的模樣,心中大喜,“碧珠……”
飛翩叫這一聲之時,碧珠的手已經來到了他的腰際,還沒來得及興奮太久,飛翩原本的滿臉享受卻在那一刻瞬間僵掉。
碧珠猛地捏住他腰際難得的軟肉,狠狠用力,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原本羞澀的嬌人模樣瞬間消失,“很爽是嗎?叫你佔我便宜,叫你佔我便宜……”
碧珠一面吼着,一面來回三百六十度旋轉手中掌控着的那一丁點兒的軟肉,肆意凌虐着,“現在還享受嗎?讓你享受!”
“哎呀,娘子大人饒命啊……是你自己往我懷中靠的。”飛翩吃痛,痛得呲牙咧嘴,但依舊不忘佔碧珠的便宜。
碧珠頓時大窘,臉紅的似乎可以滴出血來,“誰是你娘子?誰往你懷中靠了?該死的飛翩,喂,你給我站住。”
飛翩一臉得意,倏地掙脫了碧珠,解放了被她捏住的那團軟肉,朝着門外跑了出去,碧珠自然緊追而上,今天,她不好好收拾一下飛翩,他當真是不知道她碧珠的厲害!
只是,她卻不知這一出去,只能落入飛翩的“魔爪”……
二人這麼一鬧,方纔房間中的氣氛頓時歡快了些許,安寧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饒是飛翩這樣的男子,在碧珠面前,也得化作繞指柔,而碧珠平日裡乖順得很,在飛翩面前,卻儼然一個母老虎。
“真羨慕碧珠,有這麼一位公子愛護着。”六夫人輕嘆出聲,眼中滿是嚮往,那飛翩公子對碧珠還真是呵護有加,平日裡她鮮少見到這個飛翩公子,但此人一看就武功極好,方纔碧珠那樣擰着飛翩公子,若是沒有那一份愛存在,飛翩公子又怎會任其“欺凌”?他分明就是故意在讓着碧珠啊!
安寧微怔,親自上前將她手中的匕首接過來,丟在地上,然後扶着六夫人到了牀上躺下,“你且好好養着,今日便不必回安平侯府了,我自然會幫你周旋。”
“謝謝小姐。”六夫人感激的朝安寧一笑,那笑容之中卻夾雜着幾分苦澀。
安寧看在眼裡,六夫人雖然殺了劉二公子,殺了林大少爺,但她所承受的那些卻再也追不回來了,想當初,那個初進侯府的雪兒是那般單純,膽子怕也不比碧珠大,但今日,她手中卻沾滿了鮮血,這一切都是情勢所逼,都是大夫人所迫啊!
她們有着共同的仇人,此刻倒有些惺惺相惜。
近日,京城出了一件大事,林家大少爺以及衛城劉家二公子喪命城西密林,今日一早,獵戶進山打獵發現了二人的屍身,那屍身早已經殘破不堪,似是被野獸啃過。
消息傳回林家之時,林府的人正用着早飯。
“你說什麼?我兒他……”林夫人聽到消息,轟然起身,頓時失了儀態,還未說完,眼睛一翻,整個人立刻昏厥了過去。
林家主事者林清利眼一眯,想到方纔下人的傳話,“人呢?屍體呢?是不是弄錯了?”
“老爺,二位少爺已經被送回來了,還在門外,可是……可是……”家丁吞吞吐吐,一想到那殘破的屍體,心中便一陣翻騰,又豈是“觸目驚心”四個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簡直是慘不忍睹啊!
家丁還未說完,林清便朝着門外走去,而另一人,那便是劉夫人也跟着急切的小跑而去,此時,她依然不相信方纔聽到的是真的,她的兒子怎的會死了呢?
只是,二人走到林府門外,看到地上擺着的那兩具屍體,此時,兩具屍體被白布遮蓋着,林清便是沒有掀開那白布去看個究竟,在瞥到露出來的那一枚玉佩之時,心中便咯噔一下,身體一個踉蹌。
那是祥兒的呀!林家每一個子女都有這樣的一枚玉佩,那代表着他們的身份,還是他曾經親自讓人打造,親手爲他們戴上的,他如何能不認得?便是沾滿了血跡,他也一眼就看了出來。
“啊……兒啊……我的兒啊……你醒醒啊,醒醒啊……”這一邊,劉夫人在掀開白布,看到白布之下遮蓋的正是她的兒子的時候,頓時大哭了起來,方纔所有的希冀在這一刻全數落空。
他們此次到京城來,就是爲了尋寶兒,可是,寶兒還沒尋到,他卻……這叫她如何承受得住?她回到衛城,又該如何向老爺交代?
六夫人趴在那屍體上,哭得肝腸寸斷,最終終於是承受不住,昏厥了過去……
林大少的死,讓京城中的無數人暗自叫好,想那林大少爺禍害過多少女子,又欺壓過多少百姓,他們早就盼着這一天,沒想到這一天竟這麼早的就來了。
林清在收斂林大少爺屍體的時候,發現他胯下的殘破,心中不是沒有懷疑他的死另有隱情,只是,他讓人暗中調查,卻始終都沒有結果。
安寧沒有徹底的毀掉二人的屍體,便是要給林家一個下馬威,她就是看看,林家老爺在得知他兒子死了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想當初雲家可是百來條人命,林大少爺的這條命,僅僅是代表着林府的厄運剛剛開始而已!
錦繡閣第十五日收到神秘人送來的錦盒,大夫人早已經沒有了開始那般悽慘的哭喊,只是,越是沉默,卻越代表着她內心的打擊與傷痛更濃,安寧記得那日去見大夫人,大夫人那兩鬢的斑白越發的多了,整個人幾乎是蒼老了二十歲。
安寧看在眼裡,這一日,她又來到了關押安茹嫣的地方,安茹嫣的情況比大夫人更加嚴重,她剛進入這個房間之時,還有幾分豐潤,但是此刻,整個人好似只有皮包骨,似乾枯了一般。
而穎秋,十指全部被切,那雙手異常駭人,整個人滿身的鮮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安寧卻知道,穎秋還沒死,她專門讓人用特製的藥養着她的傷口,不會潰爛,也不會癒合,那傷口就像是新的一樣,穎秋和安茹嫣一樣,沒有安寧的允許,便是想死也是死不了的。
安茹嫣再次看到安寧,眼中依舊是濃濃的恨意,可是,那恨意在此刻看來,卻隨着她的虛弱而顯得無力,躺在地上的她,在安寧面前,竟是那麼的渺小,好似一隻能夠被隨意捏死的螞蟻。
“還有五天呢,還有五天穎秋的指頭就切完了,該輪到姐姐了哦!”安寧柔聲開口,輕輕的語氣,好似在談論着天氣一般,果然,在她話落之時,安茹嫣那眼中的恨多了些微的恐懼。
這些天,她每天親眼看到穎秋被切下一個指頭,十多天來,痛的雖然是穎秋,但是,她內心所受的折磨並不比穎秋少,尤其是安寧說過,穎秋完了,就該是她,她每天數着日子,看着日子一天天的流走,她知道,今天那刀子是切在穎秋的身上,但或許是明天,亦或者是後天,那被切下的終究會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不得不承認安寧的高明,這恐懼的折磨遠遠要比真正身體上的痛更加能夠摧毀一個人。
安寧滿意的看着安茹嫣的恐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沒有多留,轉身走出房間,剛出了石門,蒼翟便迎了上來,安寧心中一喜,看着他靠近,任憑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二人相視一笑,沒有多言,但卻比千言萬語還要來得真切。
安寧又一次去了天靈寺,祭拜了孃親之後,又專程去看了看昭陽長公主,從擺放昭陽長公主靈位的房間出來,正瞧見一個熟人,安寧心中一怔,是她,上一次在天靈寺中遇到的美婦人!
“還真是巧,沒想到這次又遇見姑娘。”二人都看到了彼此,這一次,倒是那美婦人上前來和安寧打招呼。
安寧亦是笑臉相迎,“上次夫人走得早,這次夫人已經去祭拜過了嗎?”
想到那一個空白的靈位,安寧斂了斂眉。
“嗯,已經祭拜過了,正要回去呢!那我便先走一步了。”楚楚並沒有多留,只是和安寧打了招呼,便要走。
安寧笑着點頭,看着那美婦人上了一輛馬車,等到馬車消失在視線當中,才收回目光,二人兩次在天靈寺相遇,都沒有去探尋對方的身份,對於那夫人是誰,安寧心中也是好奇的,這美婦人溫婉柔順,高貴典雅,那氣質渾然天成,當是出自大戶人家,安寧不禁想,到底是哪個大戶人家會養出這般有氣質的婦人。
這一日,安寧剛回到侯府,便聽得雲錦讓人傳來消息,說是皇上設宴邀請“二公子”進宮一敘,安寧心中一怔,劃過一抹了然,他自然能夠猜得到崇正帝請他進宮的目的,想到虞山,安寧嘴角微揚,沒想到消息竟這般快,崇正帝已經忍不住要分一杯羹了嗎?
翌日,安寧回了趟八珍閣,海颯果然還在她的房間裡住着,看到她再一次出現,海颯如旋風一般飛至她的身旁,走近了,安寧才發現,這男人的臉上滿是凌厲的怒氣,一雙藍眸更是冒着熊熊火焰。
“你……”海颯緊咬着牙,那一個“你”字更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緊緊攥着的拳頭,似乎昭示着他隱忍的怒氣。
安寧臉色一沉,這海颯莫不是真的動氣了,他好歹也是堂堂船王啊,想到他兩次被自己戲耍,饒是鎮定如安寧,此刻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一下,只是,就在她以爲海颯那拳頭要砸在她身上的時候,卻只聽見砰地一聲,八珍閣的大堂內,一張桌子便就此轟然破碎,那罪魁禍首不是海颯又是誰!
安寧一直知道海颯之所以能成爲船王,不僅僅是因爲他有着海國皇室血脈,這男人在海國,便是神一般的存在,這或多或少與他的身手及頭腦有着一定的關係,這便是船王之怒麼?還是隱忍後的怒意!
大廳中,原本用餐的客人也都被這動靜引了過來,衆人眼中皆是吃驚,要知道,那張桌子可不僅僅是破碎而已啊,甚至化作了粉末,要是那一拳打在了他面前那個嬌弱的小公子身上,那怕是會直接要了他的命吧!
“海颯!”雲錦聽到動靜,立即從二樓飛身下來,心中大怒,他想傷害寧兒嗎?有他在,誰要傷害寧兒,就得踏過他的屍體!
只是,雲錦剛一靠近,正準備對上海颯,卻只見海颯好似變戲法一般,那臉上的怒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笑容,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從他如此快的變臉中回過神來,海颯朗聲開口,“主子,我等的你好苦啊!”
說話間,雙臂一攬,迅速的將安寧的身子圈在懷中。
“喂,放開!”安寧回過神來,意識到他的舉動,臉色頓時爆紅,要知道,她本身是女子,怎能容一個男子如此在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況且此刻,她身着男裝,是二公子的身份,在衆人眼中,她就是一個男子,海颯如此抱着她,成何體統?
在場的所有人看着這一幕,驚得嘴巴都合不攏,有些甚至打翻了茶杯,這……這是什麼情況?
那高個兒公子和那小公子,都長得極其俊美,如此抱在一起倒是有些……養眼?!
“放開!”安寧再次吼道,海颯的力道畢竟比她強過太多,她便是怎麼掙扎,都無法從那鐵臂中掙脫出來,不僅如此,這掙扎反而會加重二人之間的曖昧。
“不放!”海颯挑眉,誰叫他前兩次那般對他!自從上次二公子在街上將自己甩了之後,他回了八珍閣,二公子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在他腦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有幾晚,他甚至在夢中夢見二公子變成了女子,那模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雖然他極不願承認,但這似乎已經成了事實——他海颯似乎真的喜歡上男人了!
這個念頭折磨了他好久,甚至恨這二公子爲什麼要如此吸引他,但此刻,抱着二公子,他的心中卻釋然了,男子又如何?他只是喜歡二公子這一個男子罷了,況且……感受到懷中那暖軟的身體,海颯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二公子抱起來甚至比女人還要舒服。
安寧大窘,腦中快速的轉動着,想着如何脫身,心中暗道,這個海颯,他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
想到什麼,安寧眸子一緊,擡起腳,狠狠地朝着海颯的腳重重的踩下去,果然,下一秒便感受到海颯的身體微怔,而此刻海颯那原本一臉享受的表情也有些破碎,要知道,安寧這一腳可是用了十分的力道,他要感覺不到痛纔怪。
安寧趁着他僵住的片刻,再用力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退出數步,滿臉防備的看着海颯,她今天來,本是要帶海颯一起進宮,她猜到崇正帝的目的,帶上海颯,便是要給崇正帝威懾,可是如今看來,這海颯還真是靠近不得。
也罷,不帶他去便是,她可不想再次被他纏着脫不了身,安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大步走出了八珍閣……
海颯好不容易盼回了二公子,他又怎麼會讓二公子這般溜走?況且在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後,看到她出了門,海颯顧不得腳上的痛,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主子……等等我。”海颯喚道,那模樣極其怪異,誰能想象得到,堂堂船王,竟如此死皮賴臉的追着別人,若是讓他那些海國的子民看了去,定不會相信他便是他們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安寧剛上了馬車,那涎着一臉笑的海颯便擠了進來,滿臉的討好,安寧卻依舊沒有給他好臉色看,但海颯卻也不在意,徑自在馬車上坐了下來,目光卻一直沒有從安寧的臉上移開。
那眼神竟是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她,馬車朝着皇宮的方向徐徐而行,海颯腦海中浮現出那幾日做的夢,臉上的笑意更濃,淡淡的邪魅躍入藍眸之中,那雙藍眸中閃爍着的光芒異常耀眼。
“以後,你男扮女裝如何?”
突然,海颯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安寧皺眉,眼神一凜,厲光射向海颯,單是一眼,她就知道海颯此刻腦中所想的東西,定是少兒不宜,“你要是再敢亂想,我定將你丟出馬車!”
要是別人這樣一句威脅,海颯定會給那人一記不屑的白眼,但這話在此時此刻從安寧的口中說出來,海颯的身體卻是怔了怔,收斂了神思,不再去想二公子扮成女裝時的模樣。
這個堂堂的海上霸主,此刻在糾結着,若是將二公子帶回了海國,二人私下裡如何相處?要是二公子能夠從了他,作女子打扮的話,那真是太好不過了,可是……方纔他已然表明了態度,這二公子可不是那麼好說服的啊!
馬車到了皇宮門口停了下來,馬車剛一停穩,安寧便迫不及待的掀開簾子下車,要知道,在這馬車之上,被海颯那般“深情款款”的看着,還真是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可是,她剛下了馬車,身後跟上來的海颯卻又冒了一句讓她哭笑不得的話。
“既然你不願扮女裝,那以後我便扮女裝吧!”
安寧倏然頓住腳步,嘴角忍不住抽搐,這個海颯到底在想什麼?她承認海颯的俊美,若是扮成女裝,也定不會遜色於其他女子,可是,堂堂船王要作女子打扮,這若是讓他海國的子民知道了,還不得集體自殺才怪!
“如何?”海颯挑眉,俊美的臉上笑得妖嬈而邪魅,似乎是在等着二公子的感動呢!瞧他對他多好,這可是他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可誰知,他滿心期待着二公子的感動,二公子卻在看了自己片刻之後,硬生生的吐出了幾個字。
“你腦子有病吧!”安寧冷冷的開口,再丟給他一個看到怪物一般的眼神,沒有理會瞬間僵住的海颯,徑自大步朝着皇宮內走去。
海颯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臉上的討好瞬間龜裂,似乎還沒有消化掉二公子的那一句話。
腦子有病?他不感動不說,還說他腦子有病?
噌的一下,海颯怒火叢生,但隨即而來的是滿心的挫敗,想他堂堂船王,要什麼女人沒有?可偏偏喜歡上了這個是男人的二公子,如此討好,竟換來他一句“腦子有病”!
他何曾遭到過如此的對待?便也只有這個二公子敢……
回過神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見身旁已經沒了二公子的身影,海颯便也顧不得生氣,跟着追了上去……
他腦子有病嗎?或許在對二公子生出好感之時,他的腦子就已經病了,想當初,那二公子可是贏了他的海神珠,還將自己變成了他的奴才,而他卻死皮賴臉的巴巴望着他,這不是腦子有病又是什麼?
不過海颯的心中卻是更加堅定了一點,他已然付出這麼多了,定要抱得美人……不……美男歸纔是!
安寧自然不知道海颯心中的念頭,等到海颯追上她時,任憑他在自己耳邊絮絮叨叨的說這說那,也沒有再理會他,二人在宮人的引導下,到了殿外,安寧才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海颯,斂了斂眉,“等會兒看我的眼色行事。”
海颯沒料到一進宮便沒理過他的二公子會突然交代這麼一句,精明如他,立即反應過來,挑了挑眉,輕咳了聲,“看你眼色行事可以,不過我有能得到什麼好處?”
安寧給了他一個白眼,“說你的要求!”
海颯心中暗道,這二公子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聰明又果決,藍眸微閃,在二公子那俊美的臉上來回遊移,“爲我扮一次女裝。”
海颯還是很在意這一點的,那次在皇宮中和二公子打賭時,他便有了這個想法,如今真的喜歡上二公子,他當然更加希望看他穿女裝的模樣了,不過,這一次,他只會讓他在自己一個人面前扮女子!
安寧皺眉,斜睨的了他一眼,“你別得寸進尺。”
“那不好意思,等會兒奴才怕是無法配合主子了。”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次機會,精明的海颯又怎會輕易的讓它溜走?二公子既然讓自己看他眼色行事,定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他料定二公子會屈服。
果然,安寧沉吟片刻之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如你所願!”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安寧禁不住心中感慨,船王爲奴,還真不是什麼主子都能夠掌控得了的。
海颯頓時喜笑顏開,“主子等會兒只管給奴才使眼色便是!”
終於可以見二公子穿女裝了啊!此刻海颯心裡滿是激動,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腦中早已經在想着二公子換上女子衣衫,會是何等迷人的模樣?!
安寧沒有再去理會海颯,徑自踏入了殿中,大殿內,崇正帝早已經擺好了宴席在等着了,看到二公子出現,立即笑呵呵的起身,安寧正要行禮,卻被崇正帝託了起來,“二公子無需多禮,今日只是家宴,咱們聚聚而已,不必守這些繁瑣的君臣之禮。”
“草民謝過皇上。”安寧沒有跪下,還是拱手行了禮,崇正帝的態度好得不像話,安寧看在眼裡,瞭然於心,聽到家宴二字,安寧卻是皺了皺眉,既然是家宴,邀她來作甚?
感受到一束熟悉的目光,安寧看了過去,看到那目光的主人,安寧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蒼翟也在啊!
“什麼草民不草民的?只要你願意,朕隨時都可以封你一個異姓王爺,世襲爵位,俸祿加倍,怎麼樣?二公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如此的禮遇啊。”崇正帝首先拋出了誘惑,心中甚是希望這二公子能夠抓住這隻誘餌,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只要二公子受封了王爺,那麼之後的事情他提出來,也就多了幾成把握了。
“草民謝過皇上的厚愛,草民素來閒散慣了,不喜束縛,又無才無德,如何能當得起這個王爺?此事,皇上以後莫要再提,不然草民心中怕是要不安生了。”安寧是誰,這個王爺之位,從來都對她沒有什麼誘惑力,反倒是個麻煩,崇正帝如此想拋一個王爺之位給她,心中是盤算着一舉幾得呢,她又怎麼會上當?
崇正帝臉色頓時黑了黑,想到什麼,又快速的恢復過來,依舊熱絡異常,“來,二公子,請上座,海颯公子也請坐。”
安寧看着那位置,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那位置挨着崇正帝的旁邊,甚至比宸王蒼翟以及船王海颯的位置還要尊貴幾分,安寧斂下眉眼,心中暗道:這個崇正帝,今天是要徹底的將她奉爲上賓啊!
既然崇正帝如此好意,安寧便也沒有拒絕,她知道,自己便是拒絕也拒絕不了,崇正帝終究是一國皇帝啊,況且,方纔自己已經拂了一次他的意,若是再讓他不快,那事情就有些不好辦了。
安寧坐到了那個尊貴的位置上,海颯也入了座,安寧看了看此刻的狀況,蒼翟和海颯分別坐在她和崇正帝的兩側,這位置的安排,倒也說得過去,海颯雖然是海國的王,但他卻也是她的奴才,坐那個位置,倒也不顯得突兀。
“二公子,朕今日讓人準備了歌舞助興,希望二公子能夠喜歡纔是。”崇正帝笑道,但眼底卻閃着盤算的深意。
“謝過皇上了。”安寧斂眉,她今天就是要看看崇正帝要如何從她的手中分得這一杯羹。
崇正帝頗有深意的看了二公子一眼,拍了拍手,隨即樂曲聲響起,伴隨着優美的曲子,幾個婀娜多姿的舞姬踩着舞步,魚貫而入,每一個舞姬都頗有姿色,且每一個舞姬都是用充滿誘惑的目光看着安寧,極盡挑逗。
安寧頓時明白了崇正帝的用意,方纔用名利誘惑她不成,這一次倒是改用美人計了,好一個美人計!不過崇正帝怕只有算計落空的下場了,自己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美人計之於她,可沒有半分的殺傷力。
只是,安寧看到什麼,握着酒杯的手倏然一怔,就連酒也灑出了些許,不爲別的,只因爲那領舞的女子掀開了面紗,那張臉赫然就是明月公主!
這怎能不讓她吃驚?崇正帝用美人計也就罷了,竟動用了他的女兒明月公主,那可是不折不扣的金枝玉葉啊!還這般當衆獻舞,要知道明月公主一向自視甚高,崇正帝這一次,又豈是“下了血本兒”足以形容的?
看來,他對虞山還真是勢在必得!
“二公子,如何?”崇正帝一邊看着霧,一邊詢問道,方纔他可是刻意留意着二公子的反應,在看到明月掀開面紗的那一刻,二公子可是連酒都灑了出來,看來有戲啊!
“曲子動人,舞蹈優美,讓人心曠神怡。”安寧淡淡的開口,隨意讚美道。
“哈哈,好,好啊!”崇正帝得了如此讚美,心情大好,更加覺得有希望了,等到一舞結束,崇正帝撤下了其他的舞姬,獨獨留下了明月公主,朗聲交代道,“明月啊,這位就是父皇常對你提起的二公子,還不快上來敬二公子一杯?”
明月公主素來高傲,要不是父皇今日下了死命令,她纔不會來獻舞,況且,父皇還有意將自己許配給那個什麼二公子,稍早,她雖聽聞過父皇提起二公子,但卻也沒怎麼在意,但此刻看到那張俊美的臉,就連她也不由得晃了晃神。
這二公子竟生得如此俊俏,她見過無數俊美的公子,可這個二公子卻是深得她意,她是堂堂一國公主,要招駙馬,也要選那種讓她鎮得住的,而這個二公子看着這般溫和無害,活脫脫就是她明月公主駙馬的最佳人選啊!
想到父皇說的話,那二公子有坐擁一座金礦,還和八珍閣、琳琅軒有關係,頓時,明月公主眼睛大亮,猶如看到魚的貓,對二公子好感大增,此刻,她收斂的平日裡的跋扈,細踩着蓮步,朝着二公子走去,優雅的倒了一杯酒,將二公子的杯中也滿上,溫柔的開口,“明月敬二公子一杯。”
說實話,面對這樣的明月公主,安寧倒還真有些不適應,以往哪一次見到明月公主,她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上一次宸王生辰,她更是主動挑釁,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卻也仰頭一口將杯中的酒喝盡。
崇正帝見明月的反應,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有戲,有戲啊!
斂了斂眉,老練的崇正帝看了一眼明月公主,視線再落到了二公子的身上,“二公子啊,實不相瞞,朕這明月公主還從來未曾對哪個男子如此上心啊,在聽聞朕對她說起二公子的時候,她就欽慕着二公子,呵呵……女大不中留啊,朕這明月怕是留不得多久了!”
崇正帝意有所指,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是有意要將明月公主許配給二公子,若二公子真的成了東秦國的駙馬,那虞山的那座金礦,不就等於是他東秦皇室所有了嗎?
還有什麼是比姻親更好的聯繫紐帶呢?
崇正帝這意思,蒼翟和海颯皆是聽了出來,二人神色各異,蒼翟自顧自的喝着酒,眸中依舊深不見底,嘴角勾起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異常的詭異,不着痕跡的看了安寧一眼,只見安寧似沒聽明白崇正帝的意思一般,裝着傻,蒼翟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沒有誰比他更知道二公子是女子的身份,是根本就不可能成爲明月公主的駙馬的。
但不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寧的海颯此刻的臉色卻是黑得不能再黑,這東秦皇帝老兒在打什麼主意呢?想將這勞什子的明月公主給二公子當妻子麼?
要說以前,他可不會管這些,但是,現在他明瞭自己的心意,又怎能讓二公子娶妻?
看向二公子,卻只見他悠然的喝着酒,竟沒有拒絕崇正帝。
安寧怎麼拒絕?崇正帝都還沒有明白的表示呢,她這個時候裝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不過,崇正帝這塊老薑可不會由着她裝傻,見二公子不語,暗示不成,便立即明示,“二公子,朕將明月公主許配給你如何?”
“不行!”
“不可!”
崇正帝的話剛落,安寧還未回答,反倒是蒼翟和海颯二人不約而同的開口拒絕,崇正帝微怔,看了二人一眼,眉心倏地緊皺在一起,“這……”
崇正帝知道蒼翟和二公子是朋友,所以今天才特意將蒼翟叫了來,關鍵時候好幫自己勸勸二公子,可他怎的倒和自己唱起對臺戲來了?
而這個海颯公子,又憑什麼管起二公子的婚事?
一時之間,氣氛頓時變得極其詭異,原本還開心着的明月公主臉色也是僵了僵,暗自埋怨這兩個男人管什麼閒事呢!
反倒是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酒,笑着開口,“皇上,你也看到了,不是草民不願,而是海颯公子不允啊!”
“海颯公子……”崇正帝的濃眉皺得更緊,海颯公子不允?
“實不相瞞,我這個主子在這奴才面前,可沒什麼地位啊。”安寧“委屈”的嘆了一口氣,將這件事情甩給海颯來擺平是再好不過的了,崇正帝忌憚着海颯這點,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今天才特意將海颯帶了來。
崇正帝眸光微斂,看了海颯一眼,卻沒有懷疑二公子的話,海颯是堂堂船王,明着二公子是主子,他是奴才,可這船王又怎能那般輕易的屈服於人?
海颯是聰明的,二公子這樣一說,他也明白了過來,挑眉正色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那氣勢,便是崇正帝也忽視不了,笑話,堂堂的海上霸主說不行,難不成他還要去撞這一顆釘子嗎?
“那這事兒咱們稍後再議,稍後再議啊!”崇正帝不得不服軟,他知道,若是得罪了這個船王,那他便是東秦皇帝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他可不能冒險,要算計二公子的虞山金礦,他還得從長計議啊!
“不行!”明月公主赫然開口抗議道,父皇雖然口中說着稍後再議,但她不傻,這個什麼海颯公子,擺明了就不想讓二公子娶她,而父皇對這海颯好似十分忌憚,她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駙馬人選,怎能就此放過?
安寧眸光微斂,海颯藍眸一緊,就連蒼翟也不由得皺了皺眉,看向這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此時也沒了方纔刻意裝出來的溫柔,立即變得強勢了起來,堅定的開口,“我就是要讓二公子當我的駙馬,誰也休想阻止!”
這話一出,幾人明顯的有些吃驚,安寧看在眼裡,這倒也是明月公主的作風,蒼翟皺了皺眉,“明月,你這不是逼婚麼?哪還有一點兒公主的樣子?”
“逼婚又怎樣?”明月公主冷哼一聲,高揚起下巴,看着安寧,大聲宣告道,“本公主就是看上你了,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安寧嘴角抽了抽,原來明月公主竟這般強悍,不娶也得娶嗎?安寧斂了斂眉,“明月公主,草民實在是無法娶公主啊!”
她說的可是實話,她一個女子,如何娶她?
“你……你……”明月公主沒料到他當場拒絕,雖然打定了逼婚的主意,但聽二公子親口這麼說,她還是受了不少的打擊,她可是公主啊!誰不巴着討好她呢?可這二公子卻……但正是這樣,反倒是更加讓明月公主下定了決心要讓二公子當她的駙馬,冷哼一聲,“只要父皇下旨,我就不信,有誰敢抗旨!”
抗旨不尊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她可不信二公子便是要違抗聖旨都不娶她,雖然二公子不甘願,但她堂堂公主,有的是方法讓他甘心當自己的駙馬!
蒼翟的眸光一凜,明顯多了一絲怒意,“明月,你休得放肆!”
這個明月公主,當真是被寵壞了,竟然這般強勢,這般跋扈,若是皇上真的下旨,那麼事情就不好辦了!
“父皇……你要爲明月做主啊,明月就是要讓二公子當明月的駙馬。”
蒼翟這一聲呵斥,明月公主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這個宸王表哥,一直都是她所畏懼的,上次甚至還被宸王表哥給趕出了宸王府,爲此她不甘了好久,他竟絲毫都不給自己這個公主表妹的面子啊!
不過,此刻,明月公主知道,她纏着父皇卻是明智的選擇,只要父皇支持自己,那她還怕什麼?
崇正帝也是一臉爲難,皺眉道,“這……這……”
安寧見此刻的狀況,眸光微斂,眼底卻有一抹詭譎一閃而過,“娶公主也不是不可,不過……”
------題外話------
海颯若發現二公子就是咱們寧兒的話……
嘿嘿,謝謝姐妹們支持~
一百零二章 蒼翟表白感情昇華
安寧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而聽着的幾人都是神色各異,崇正帝老練的眸子微斂,心中暗道,莫不是有希望?
而蒼翟和海颯的眉心卻是越皺越緊,蒼翟深邃的眸子緊鎖着安寧,寧兒她要幹什麼?她怎能娶公主?
海颯的手早已經緊握成拳,這二公子,他真的想娶這勞什子的明月公主啊?那自己怎麼辦?眸子一凜,心中冷哼,想娶明月公主,門兒都沒有!
“不過什麼?”明月公主見二公子鬆了口,心中一喜,急切的開口問道,此刻的她,早就沒有了那一份矜持。
安寧嘴角微揚,似笑非笑的看着明月公主,“不過,方纔你也聽到了,有人不允,那隻怕要勞煩明月公主說服了海颯公子了。”
“本公主憑什麼要說服他?”明月公主輕哼一聲,她要嫁的人是二公子,又不是這勞什子的海颯公子,這海颯公子,明顯就是心存阻攔之意,她又如何能說服得了他?這二公子分明就是故意給她設置障礙。
安寧自然是故意的,故意將事情拋給海颯,方纔海颯的態度,她也是看到了,他是不願自己娶明月公主的,要說在場的幾人當中,便也只有海颯對崇正帝有震懾力了!
“皇上,您可否告訴明月公主,憑什麼?”安寧笑得無害極了,安寧將這燙手山芋丟給海颯去解決,想到方纔二人的約定,不給他一些棘手的事情去做,又怎麼對得起自己?
崇正帝被點到名,方纔還心懷希望,此刻,那希望卻顯得極爲渺茫,那一張老臉更加的爲難,他當然是站在明月公主這一邊的,可是,這個對手卻是他無法企及的啊!
“父皇,你快說呀,明月嫁人,幹他何事?”明月公主不依不饒了起來。
“這……”一方面來說倒真是不關他的事情,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堂堂船王要管的事情,別人又能有什麼異議?
“哼!”海颯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你嫁人,自然是不關本公子的事,但你嫁的人若是二公子,那就關我海颯的事情了。”
“你……憑什麼這麼說?”明月公主跋扈的性子冒了出來,她是不知道海颯的身份的,即便是知曉,怕也會閉着眼睛往這根硬釘子上碰。
“憑什麼?”海颯眸光微斂,藍眸之中隱隱泛着幽光,似大海一般廣袤無垠,沒有邊際,大步從位置上走出來,嘴角邪魅且詭異的笑容讓人頭皮發麻。
看着那海颯公子走近,明月公主不由得吞了下口水,靠近了崇正帝幾分,“你要是敢放肆,我讓父皇立刻將你砍了。”
“混賬!”倒是崇正帝厲聲喝道,對象則是不知狀況的明月公主,將海颯給砍了?他便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砍了海颯的頭啊,這明月,是要給他找麻煩嗎?現在,他倒是後悔走這一步棋,將明月叫來助興了,他的算計沒有達成,倒是這局面不好收拾了,若是惹怒了海颯公子,可又如何是好啊?
他事前千算萬算,甚至叫來了蒼翟做說客,卻沒有算到,這二公子竟然會將海颯也帶進了宮來。
“父皇!”明月公主顯然沒有想到父皇會斥責她,一臉的疑惑與不可思議。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憑的是什麼!”海颯臉上的邪魅蔓延到那雙藍眸之中,異常的詭異耀眼,低低的在明月的面前開口,那聲音卻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見。
所有人都看着海颯,只見其視線慢慢的轉移到的二公子的身上,那份魅惑人心的眸光讓安寧心中咯噔一下,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與此同時,蒼翟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緊,海颯看寧兒那眼神中的熱切,他是再熟悉不過的,意識到什麼,蒼翟丟下茶杯,身形一閃……
海颯將目光鎖定到二公子身上的時候,也是快速的朝着她靠近,只見兩個身影,一玄一籃,如旋風一般,掃向依舊坐在位置上的安寧。
說來慢,但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同時完成了這動作,海颯原本要靠近二公子,待定睛一看,那宸王蒼翟卻擋在了他的面前,心中浮出一絲不悅,“你擋着我作甚?讓開!”
此時的蒼翟,是牢牢的護着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似絲毫沒有將海颯放在眼裡。
二人目光對視着,看不見的硝煙迅速升起,敏銳如安寧,老練如崇正帝,皆是看出事情的詭異,就連明月公主此刻也發現二人極不尋常的敵意,這是什麼情況?
安寧嘴角抽了抽,隨即便聽得蒼翟沉聲開口,“記住你的身份!”
一本正經的警告,帶着幾分凌厲之氣,海颯是寧兒的奴才,這一點四國使者都可以見證,誰也休想改變。
就如蒼翟沒有將海颯放在眼裡一樣,海颯此刻也是沒有將蒼翟的警告放在心上,海颯挑眉,輕哼一聲,“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又何嘗要你提醒?你可知你擋着這人是什麼身份?”
蒼翟皺眉,眸中激射出一股危險之意,但海颯依舊神色自若的說道,“他,便是我海颯的人!我海颯的……男人!”
刻意的強調最後這兩字,話一出口,幾乎是所有人的人,就連在一旁伺候着的宮人也都瞪大着眼,看着那出口驚人之語的海颯公子?
男人?這該怎麼理解?他們方纔沒有聽錯嗎?海颯公子和這二公子……
這個念頭頓時讓所有人都石化了,蒼翟的眉毛皺得更緊,明月公主早已經震驚得一塌糊塗,崇正帝利眼微眯着,似在思索着什麼,那眼神在落在那二公子的身上,越發的高深。
“休得胡言。”蒼翟冷哼,寧兒是男人?還是他海颯的男人?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了,這個海颯,自己沒分辨清雌雄,還在這裡口無遮攔,當真是笑話!
“胡言?本公子從來不屑說什麼胡言。”海颯藍眸微斂,既然現在已經將事情說開了,他也不再避諱,他是喜歡二公子又如何?他是大大方方的喜歡,又何必藏着掖着?大步繞過蒼翟,看着安寧,此時的安寧,微微皺着眉頭,臉色平靜,似在思索着什麼,但卻讓人看不出她絲毫的情緒。
“主子,海颯喜歡上你了,你的意思呢?”海颯單刀直入,他可不興什麼扭扭捏捏,目光緊鎖着對方,今天就讓對方給自己一個答案。
若是他也有意,那麼他便會毫不猶豫的立刻將他帶回海國,在哪裡,只要他想要什麼,他都可以滿足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的寵着他!
“啊?”安寧好似突然回過神來,眨眨眼,“你說什麼?我的意思?”
海颯皺眉,重複道,“我喜歡你,你的意思呢?”
衆人都看着那俊美的二公子,但安寧卻是但笑不語,事實上,她也沒有料到會來這麼一出,海颯喜歡她?還是二公子身份的她?她一直以爲海颯對二公子只是報復性的惡趣味,哪怕是方纔在八珍閣的舉動,以及在馬車上海颯的的那一番沒頭沒尾的話,也只是在捉弄她罷了,卻沒有料到,船王竟然還有此等嗜好啊!
船王喜歡男人?這個念頭在安寧的腦中冒了出來,既然他喜歡的是男人,那麼她能說什麼呢?他問自己的意思?她如何回答?告訴他,我不是男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所以,無法滿足你的興趣?
笑話!這是什麼場合?安寧自然是不會吐出自己的這個秘密的,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言不語,矇混過去,有時候,沉默的作用比想象中還要好。
不過,此刻的沉默卻是讓氣氛變得更加詭異,安寧斂眉,神色沒有絲毫波動,更加讓人看不透她了,就連蒼翟也看不透,寧兒到底怎麼想的?
海颯喜歡二公子,但在他看來,他喜歡的就是安寧,他又怎能不在意呢?
海颯是船王,掌控着整個海上帝國,這身份以及海颯的長相,都無疑是吸引女子的重要籌碼。
可安寧久久不說話,任憑大家用詢問的目光看着她,她都緊閉檀口,不發一語。
“你喜歡男人?”從方纔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明月公主到了安寧身旁,劈頭質問道,一雙眸子隱隱含着怒氣。
安寧皺了皺眉,這一點,她毋庸置疑,她是女子,喜歡的當然是男子了,這一次安寧卻是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詭譎,果然,那明月公主得到她肯定的答案,整個人瞬間暴怒,顫抖着手指着安寧,“你……你……你……你怎麼能?”
她好不容易看上了這個二公子,可這個二公子卻不喜歡女人,她明月公主的臉該往哪裡放?
“父皇,他們欺負明月,您要替明月做主啊,一定要嚴懲他們!”明月公主素來跋扈,今天這二公子和海颯,是硬生生的在她的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啊,她又怎能放過?方纔她希望二公子當她的駙馬,才以禮相待,但此刻,駙馬已經無望,她還在意什麼呢?
“嚴懲什麼嚴懲?還不快給朕回去!”崇正帝怒喝道,心中也是一股怒氣,若是那二公子喜歡男子,那他今天的美人計,還有什麼作用?加上船王又對二公子有意,他又怎能再去激怒船王?
心中暗自嘆息,這一招,他算是徹底的失算了,想到今天的主要目的,崇正帝心中不由得忐忑了起來,出師不利啊,後面又能不能成功呢?
明月公主沒料到父皇不但不替自己出氣,還怒斥她,心中的怒火更是旺盛了起來,可是,她知道父皇的性子,若是她再繼續放肆,那父皇的責罰怕是要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二公子,明月公主萬分不甘的跺了跺腳,滿心怒氣的跑出了大殿。
這情況讓安寧十分滿意,方纔,她之所以讓明月公主誤會,就是藉此機會,讓她主動絕了要她做駙馬的心思,現在看來,明月公主已經不會在纏着她,要她做她的駙馬了。
而崇正帝也不會再用美人計來誘惑她,這效果她怎能不滿意呢?
大殿中,少了明月公主,崇正帝一邊盤算着該如何對讓這二公子將虞山的好處讓出來一些,一邊活絡着氣氛,好似沒在意方纔那鬧劇,不過,在和樂之下,各自的心底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方纔二公子竟然沒有給他表態,這讓海颯心中鬱悶之極,卻又因爲二公子承認他喜歡男人,心中又多了一絲竊喜,矛盾的心思纏繞着他,海颯坐回原位,埋頭苦喝悶酒。
蒼翟深邃的眸子看了看安寧,亦是喝着酒,不發一語。
“這……二公子啊,說實話,朕今日找你來,還真是有件事情相求。”崇正帝利誘失敗,美人計又失策,如今保守來看,只有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的目的,他刻意放下身段,用了一個“求”字,目的就是希望二公子能夠看在他如此禮遇他的份兒上,賣給他一個面子。
安寧微怔,忙急切的道,“皇上切莫這樣說,草民哪能擔得起皇上一個‘求’字?倒是讓草民心裡忐忑不安啊。”
安寧可不是忐忑不安麼?虞山那座金礦,可謂是在四國之中最大的一座,要真讓崇正帝給分去一杯羹,她也會肉疼的啊!
“擔得起,擔得起。”崇正帝呵呵的笑道,“朕聽聞那虞山是二公子所有,現如今那裡發現了巨大的金礦,二公子一人開採怕是十分費事的,不如讓朝廷……”
“皇上是想讓草民將金礦讓出來?”安寧皺眉,倏地拔高了語調。
“不,不,不,要說讓的話,那怎的對得起二公子?”崇正帝感受到二公子突然變得凌厲的氣勢,立即開口道,他內心當然是希望二公子能夠將虞山讓出來的,那麼大的一座金礦,誰不想獨自擁有啊?
北燕國的兩座金礦,分別爲三大望門中的鳳家以及詹家所有,他們兩家之所以能夠在北燕國和皇室蒼家相互制衡,很大程度上是依賴了這兩座金礦,他們東秦國流通的金子,可都是從北燕那邊換回來的,黃金在東秦國的珍貴,他這個皇帝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朕是想請二公子同意朕派人幫你開採,如此而已啊。”崇正帝說得小心翼翼,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二公子的神色。
安寧心中冷哼,崇正帝果然是隻老狐狸啊!幫着她開採?這幫着幫着,說不定就佔爲己有了,若是自己真的允許皇上的人進駐虞山金礦,那跟將金礦拱手相讓沒有什麼差別啊!
“草民多謝皇上的好意,不過,這開採的人手嘛,草民已經做了安排,只怕是……”安寧皺了皺眉,一臉的爲難,沉默片刻,終於還是繼續說道,“怕是要讓皇上失望了。”
拒絕?崇正帝心中一怔,二公子他竟然直接拒絕!
崇正帝雖然刻意放低着身段,但好歹也是一國的帝王,他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這二公子竟不爲所動,此時此刻,心中浮出一絲怒意。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崇正帝終於是壓制不住了自己的怒氣,怒聲喝道。
安寧輕咳了聲,淡淡的掃了海颯一眼,這個時候,還是要看海颯的了,果然,海颯接收到她的暗示,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東秦皇帝,什麼敬酒罰酒的,我海颯倒是想嚐嚐。”
此時的海颯,不再是追着安寧的那個活寶,眉宇之間的貴氣,渾身散發出來的霸氣,任誰一看,都不會懷疑他海上霸主的身份,海颯身上,有屬於風的柔和與狂傲,也有屬於海的寧靜與驚濤,而此刻,那一份驚濤的氣勢便顯現了出來,饒是安寧和蒼翟看了,也禁不住心生讚歎。
好一個船王!好一個海上霸主啊!
崇正帝聽了海颯的話,整個人明顯弱了許多,四國大陸四面環海,等於是被海颯的海國包圍着啊,要不是海國神諭約束着,以及海國沒有進駐大陸的野心,只怕是整個四國大陸,都是他海國的天下了,他如何能在船王面前放肆?便是他這個東秦皇帝再憤怒,也得顧着大局啊!
“海颯公子多慮了,朕不過是隨意說說,隨意說說而已。”崇正帝斂了斂眉,頓時覺得頭痛至極,面對這個二公子,處理這件事情,甚至比朝堂上的國家大事還要費盡心力。
他曾想過,來硬的是萬萬要不得的,若那虞山是別人所有,他倒是不介意用硬的,但是這主人是二公子,那就不得不三思而後行了,二公子手中有海神珠,又是海颯的主子,若是真的激怒了他,事情就更加難辦了啊。
可現在,硬的不行,軟的也不行,崇正帝挫敗至極,可想到那虞山金礦,崇正帝心中又十分不甘,難不成要就此放棄?那虞山金礦的誘惑太大了,大得他想盡辦法都想得到。
下意識的看了看蒼翟,崇正帝眸光微斂,呵呵的笑道,“朕想了想,朕若派人幫二公子,那傳出去,怕還讓人以爲那金礦是咱們皇室的,實在是不妥,是朕方纔考慮不周了,不過……不如這樣,翟兒,在虞山開採方面,你替朕幫二公子如何?”
蒼翟微怔,精明如他,一眼就知道崇正帝的用意,安寧亦是如此,二人的相視一眼,目光接觸,又很快避開,安寧斂眉,好一個崇正帝,這都還沒有放棄啊!讓蒼翟幫忙嗎?
不過,她倒是想知道,蒼翟是向着他的皇帝舅舅呢?還是會考慮她的利益。
蒼翟皺眉,“舅舅,侄兒這些時日事務繁忙,怕是抽不開身,讓舅舅失望了。”
“你……”崇正帝心中一驚,事務繁忙?抽不開身?他這個宸王一沒有在朝爲官,二不用爲生計奔波,縱然是有他自己的事情,他只管忙去,方纔他們來之前就已經說好,讓他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他雖說着讓蒼翟幫忙,但實則是以他的名義罷了,至於派出的人,當然是他崇正帝的人,可蒼翟竟然一點兒都不配合。
“皇上,宸王殿下既然沒空,那這事情還是算了吧!皇上的好意,草民心領了便是,日後等金礦開採,第一批黃金,自當是酬謝皇上今日的對草民的關切。”安寧忙開口道,蒼翟向着自己,她又怎能看着蒼翟受皇上的責怪?若有似無的看了蒼翟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二公子突然拋出這麼一句話,崇正帝顯然是始料未及的,第一批黃金?二公子是說要將第一批黃金送給他?方纔鬱悶的心情頓時好轉了些許。
“如此也罷,如此也罷!”崇正帝嘆道,想來今日要說服二公子,怕是無望了,可怎麼着也得了第一批黃金,這也算是安慰了吧!
安寧嘴角微揚,那虞山金礦遠比崇正帝想象中的還要豐厚,第一批黃金,對虞山金礦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宴席繼續,到了結束之時,崇正帝更是開口留他們二人在皇宮住宿一晚,安寧倒也沒有拒絕,蒼翟也是順理成章的住了下來,皇上將安寧和海颯二人安排在玲瓏宮,蒼翟則是住在玲瓏宮旁邊的憶陽軒中。
憶陽軒原本是昭陽長公主的昭陽殿,後來,昭陽長公主遠嫁北燕,先帝思念女兒,便將這昭陽殿改成了憶陽軒,每當想念女兒之時,先帝便會獨自一人來這憶陽軒中小坐,崇正帝即位以後,也是將這憶陽軒保護得很好,昭陽長公主是他最親的姐姐,他們姐弟關係素來都很好,昭陽長公主死訊傳來之後,崇正帝更是屏退衆人,自己一個人關在憶陽軒中,罷朝三日,三日不理任何事情,以悼念亡姐。
蒼翟來了東秦國,崇正帝疼愛有加,雖然另外賜有宅邸,但這憶陽軒依然爲蒼翟保留着,蒼翟每次在宮中,便到這憶陽軒中夜宿。
時辰尚早,蒼翟帶着安寧在御花園內閒逛,當然,海颯自然是寸步不離的跟着安寧,尤其是方纔在蒼翟擋在他面前,阻止他靠近二公子之後,他心中對蒼翟更是防備了起來。
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蒼翟似乎對二公子頗爲特別。
三人走在一起,蒼翟和海颯各自在安寧的兩旁,三人皆是俊美的公子,走在這御花園中,倒是引來了不少宮女的目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這一下就出現三個俊美無儔,且風格各異的男人,還真是比這御花園的美景還要養眼許多。
“哼,天裔表哥,你瞧,那兩個就是喜歡男人的男人呢,真是怪胎,不知廉恥。”
熟悉的聲音傳來,三人皆是皺了皺眉,循着那聲音看過去,那不是明月公主又是誰?而明月公主的身旁,正是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
此時的明月公主,滿眼的嫉恨,似乎是不懷好意,安寧斂眉,心道:還真是冤家路窄,這明月公主該不會還揪着方纔的事情不放吧?安甯越是想,越是覺得可能性極大,明月公主是誰?除了她所忌憚的那幾人,便是唯我獨尊的典型,誰若是惹得她不快,就等於是吃不了兜着走,想到明月公主前世的那些手段,安寧的眉頭皺得更緊。
“明月,休得無禮!”南宮天裔皺眉道。
“無禮什麼無禮?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明月公主冷哼出聲,反而因爲南宮天裔的話而更加不悅。
南宮天裔搖了搖頭,這個表妹,真的是被寵壞了的,且不說那海颯公子頗受皇上禮遇,那二公子又是海颯公子的主子,怎能容許明月這般無禮?
南宮天裔看了那二公子一眼,立即上前,拱手道,“二公子莫要見怪,明月公主不懂事,還請二公子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天裔表哥!”明月公主顯然不滿南宮天裔的道歉。
“放肆,還不快些去你母后那裡,她還等着你呢!”南宮天裔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加重了呵斥的語氣,若是再留明月公主在此,說不定還會惹出什麼事端。
要說蒼翟讓明月公主畏懼,那麼,南宮天裔則讓明月公主服從,皇后娘娘素來疼愛南宮天裔,因此南宮天裔和明月公主也是走得極近的,南宮天裔的話,明月公主還是聽得進去,況且,南宮天裔素來鮮少對她發怒,這一呵斥,自然是讓明月公主嚇了一跳,雖然極不甘願,但還是轉身離開。
心中卻是惡毒的盤算着,哼,她定要讓那二公子好看!
“幾位,恕天裔無法相陪,天裔告辭。”南宮天裔想到皇后娘娘宣他進宮還有事情,便也不再多留。
安寧看着南宮天裔的背影,一陣恍惚,好些日子沒見,今日見到,竟也沒來得及和他說一句話,心中總是有一種失落的感覺瀰漫着,前世,安茹嫣使盡手段,嫁給了南宮天裔,而這一世,安茹嫣不可能再成爲將軍夫人,那誰纔是南宮天裔的真命天女?
她竟不願看他孤身一人的背影,那背影讓她有些心疼。
低低的嘆了口氣,安寧斂下眉眼,神色不似方纔輕鬆,蒼翟看在眼裡,柔聲開口,“走吧!”
這輕輕的語氣卻是打斷了安寧的神思,回過神來,安寧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點了點頭,朝着玲瓏宮走去……
夜色漸沉,時辰卻也不太晚,安寧自晚膳過後,就沒有再見到海颯,找來宮女一打聽,卻聽聞一個讓她哭笑不得的消息,那海颯竟去了尚衣局。
安寧一聽便猜得到海颯之所以去尚衣局的目的是爲了什麼,想到自己答應過他的話,安寧嘴角微抽,嘆息一口氣,不住的搖頭,這個海颯,還真是抓着她不放,不依不饒麼?
安寧知道,只要海颯從尚衣局拿了衣服回來,她肯定是逃不掉的,心中暗自盤算着,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啊!
如此想着,安寧便屏退了宮女,悄悄的出了玲瓏宮,不知不覺來到一處宮殿外,上面的三個大字,讓安寧微怔。
“憶陽軒”!這該是蒼翟住的地方吧!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安寧毫不猶豫的朝前走去……
憶陽軒中,因爲皇上曾下令,平日裡除了打掃的宮人,其他閒雜人等一律不能進憶陽軒,所以,憶陽軒中顯得尤爲冷清,雖然冷清,但今晚的憶陽軒,卻是燈火通明。
蒼翟沐浴完了,並沒有睡去,而是換好了衣裳,走出了房間,手中拿着一罈酒,這是他方纔從憶陽軒中的梅樹下挖出來的,這壇酒,是當年他和皇帝舅舅一起埋下,今日他取出來,只爲了一人,那便是安寧。
認識安甯越久,她給自己的驚喜便越多,他依然記得舅舅將自己叫來皇宮之後,告訴他的事情,原來讓舅舅那般想得到的虞山金礦,背後的主人竟然是安寧。
想到今日舅舅流露出來的失望,蒼翟低低的嘆了口氣,他又怎能幫着舅舅去算計寧兒呢?所以在舅舅讓自己出面的時候,他果決的推脫掉了。
想起安寧的一顰一笑,蒼翟的嘴角自然而然的浮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更加快了腳上的步子……
而此時的安寧早已經進了憶陽軒,在假山後躲着,盤算着突然出現嚇他一嚇,見蒼翟要往外走,正要開口喚住他,但另外一個聲音卻先她一步……
“宸王殿下……”
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蒼翟不太熟悉的,蒼翟在停住腳步的同時,不由得皺了皺眉,“憶陽軒閒雜人等不能進來,你不知道嗎?”
“本宮……我……我不是宮女。”那聲音帶着幾分悽然,女子從陰影中走出來,月光照耀下,終於可以看清那一張臉,如果宮中其他人看到此人,定會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禮,叫她一聲:婉貴妃娘娘。
安寧看到了那個喚住蒼翟的人,心中一驚,竟然是她?這麼晚了,她來找蒼翟意欲爲何?想到她在四國祭上的發現,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不知爲何,心中竟警惕了起來。
蒼翟回身看了她一眼,目光觸及到那張臉,濃墨的眉峰不悅的緊皺,“貴妃娘娘,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爲什麼我不該來?你不願看到我?”婉貴妃朝着蒼翟一步一步的走近,目光一瞬不轉的停留在蒼翟的身上,那眼神帶着無盡的戀慕,便是在皇上面前,她不曾如此,今日她聽聞蒼翟在宮中留宿,又打聽到皇上去了皇后娘娘的宮中,才偷偷的從她的貴妃宮到了這裡,目的就是想和蒼翟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蒼翟的眼中劃過一抹陰沉,“貴妃娘娘糊塗了不成?我願不願與你有何關係?”
強硬的態度,沒有絲毫鬆懈,假山後的安寧不自覺的咬着脣,婉貴妃看蒼翟的眼神,讓她極爲不悅,好似自己都東西被別人惦記着一般,那滋味兒甚是難受。
“沒有關係嗎?”婉貴妃突然輕笑出聲,“爲何自我進宮之後,你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我知道,你恨我當時的選擇,可我也沒有辦法,爹爹要我進宮爲妃,我不得不從,你可知道,我只願與你……”
“夠了!”蒼翟猛地厲聲打斷婉貴妃的話,深邃的眸子似乎和這夜色融爲一體,看了婉貴妃許久,蒼翟才淡淡的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波瀾,“貴妃娘娘,你怕是誤會了,你進宮爲妃,與我何干?我又爲何恨你?”
“爲何?你以前對我那般好,可……”
“貴妃娘娘,我想你真的是誤會了,以前我的眼中從來沒有任何女人,所以,你心中所想,只是你自己的錯覺罷了。”蒼翟冷聲開口,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溫度。他早已記不得曾和這婉貴妃有過交集。
婉貴妃身體微怔,誤會?錯覺?他眼中沒有過任何女人?可她進宮的前一年,二人相識之後,他對自己明明那般好,真的是她誤會了他的心思嗎?還是這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的暗戀?
“現在呢?現在依舊沒有人入得了你的眼嗎?”婉貴妃微眯着眼,此時的她,和方纔比起來,竟有了些微的變化。
“現在?”蒼翟似想到什麼,方纔冰冷的臉上,此刻浮出一抹溫柔的笑,那笑容看在婉貴妃的眼裡,卻是天大的刺激,婉貴妃好歹也是在宮中生活了四年的人,這眼神,這表情代表着什麼,她又怎麼看不出來?那柔情,那溫暖,分明就是想着心愛女子的模樣。
“是誰?安平侯府二小姐嗎?”婉貴妃袖口下的手緊握成拳,她雖然在宮中,但也聽說過那日宸王生辰宴上發生的事情,自聽說那件事情之後,她滿心的嫉妒,她沒想到蒼翟竟對安寧那般呵護!
此刻看到他的表情,更是刺痛了她的雙眼。
蒼翟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反應早已經給了婉貴妃答案,淡淡的瞥了婉貴妃一眼,轉身往外走,聲音依舊冰冷,“憶陽軒不歡迎閒雜人等,貴妃娘娘請早些離開,不然……”
他竟這般急切的下逐客令,婉貴妃心中更是不悅,猛地上前,一把從身後摟住蒼翟……
安寧看到她的舉動,猛地踏出一步,恨不得將婉貴妃給拉開,只是,蒼翟卻是在婉貴妃觸碰到他的那一瞬間便反應過來,沒有絲毫憐惜的甩開婉貴妃,眉宇之間滿是嫌惡,“別忘了你的身份!”
這話中的威脅與警告那般明顯,婉貴妃是皇上的妃子,做出這等子事情,若是讓皇上知曉,便會落得不貞的罪名,後宮中不貞的女子會是何等下場,沒有誰比婉貴妃更加明白,但她心中依舊不甘心,若是蒼翟如今依然沒有將任何女子放在眼裡,她也便罷了,可是……卻偏偏有那個安寧在!
“我哪一點比不上那安平侯府二小姐?”婉貴妃在一個踉蹌後,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體,緊咬着脣,質問着蒼翟。
蒼翟腦中浮現出安寧的一顰一笑,沉吟片刻,卻是柔聲開口,“你無論是哪一點都比不上她!”
在蒼翟的眼中,這世上還有誰比得上寧兒?他看上的女子,他愛着的女子,不管怎樣,都是這世上最好的。
婉貴妃心中一怔,這無疑是一記重錘打在她的心上,她一直喜歡着蒼翟,便是進宮之後,她雖伺候着皇上,但心裡依舊是想着蒼翟,她曾以爲蒼翟三番四次的拒絕皇上賜給他的美女,是爲了她,可是,現在看來,她似乎是想多了啊。
可即便是想多了,即便方纔蒼翟因爲想着安寧而露出那般溫柔的神情,她依然喜歡着他,幾年的愛戀,怎是說沒就可以沒了的?
假山後,因爲蒼翟的那一句話,安寧也是僵住了,心中有什麼在那一瞬間炸了開來,自己在他的心中便那般好嗎?無論是哪一點都比不上她!
方纔所有的擔心頓時全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暖意,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沒有再去看婉貴妃一眼,靠在假山上,安寧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等到再次回過神來,婉貴妃卻已經出了憶陽軒。
蒼翟看着手中的酒,亦是大步朝着玲瓏宮走去……
安寧並沒有叫住蒼翟,而是小心翼翼的緊隨其上,等到看清他所去的方向,心中流竄着的暖意愈發的濃郁,等到蒼翟進了玲瓏宮,安寧在外徘徊了片刻,隨即也走了進去。
“你去哪兒了?”蒼翟在裡面沒有找到安寧,正要出去尋,剛走到門口,便看到安寧回來,心中一喜,立即迎了上來。
不過此刻的安寧想到方纔蒼翟的那番話,承受着他寵溺的視線,安寧的臉頓時脹紅,幸虧是在黑夜中,看不太明顯,但那臉上熱度卻只有她自己知曉,低着頭,柔聲開口,“出去走了走。”
幾乎是自然而然的,見蒼翟伸手過來,安寧便將小手放入了他的大掌中,二人正要到石桌前坐下,手還未分開,便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你們在幹什麼?”明顯的捉姦在牀的憤怒,二人一驚,回頭看向來人,那不是海颯又是誰?
海颯那灼灼的目光緊鎖着二人交握的手上,好似要將那雙手給燒燬一般,他們竟然……手拉着手,這成何體統?
安寧留意到海颯的視線,斂了斂眉,驚覺自己此刻還是二公子的打扮,心中微怔,忙抽出在蒼翟大掌中的手,臉色頓時有那麼一些尷尬,尷尬之餘,安寧卻很快的鎮定下來,索性也不去理會那海颯的質問,轉眼對上蒼翟的目光,“宸王殿下這邊請坐。”
恭敬有禮,態度謙和,沒了方纔的親密,倒像是朋友一般,蒼翟是聰明人,一眼便知道安寧的意思,同樣是微微傾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二公子也請。”
二人各自在石凳上落了座,蒼翟立即吩咐宮女拿來兩個酒杯,替二人倒着酒,似乎都沒有去理會海颯的意思。
海颯藍眸微眯着,帶着幾分危險的意味兒,雖然二人此刻多了幾分疏離,但方纔那交握着的手,卻好似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來,今天在大殿中,他就察覺到這蒼翟對二公子不太一般,所以,他才一直跟隨着二公子,目的就是爲了防着這個宸王殿下,可是,方纔他不過是去了一趟尚衣局的功夫,就讓他鑽了空子。
他竟然握着二公子的手?哼,真的是豈有此理啊,就連他都沒有碰過,倒是讓這宸王給搶了先!
此刻,海颯是怎麼看蒼翟,怎麼不順眼,二人竟還將他當成透明人一般,更加是激怒了這個叱吒海國的船王,饒是他再怎麼威霸一方,在二公子面前,他也是十足十的受氣包。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暫時壓下心中的憤怒,對着宮女吩咐道,“再拿一個杯子來!”
宮女忙領命下去,隨即送上了一個杯子,安寧和蒼翟看在眼裡,卻也不多說,等到海颯坐在了安寧身旁,安寧倒酒之時,卻也沒有忘記替他滿上,要知道,海颯終究是船王啊,做這個船王的主子,就要鬆弛有度,一鬆一緊,再加上今天他也是幫了自己的大忙,犒勞一下,也是應該的。
安寧的舉動,在海颯看來,稍稍撫平了他方纔的不悅,不過,卻沒有全數消弭。
“海颯公子手中拿的是什麼?”仰頭喝下一口酒,蒼翟沉聲問道,他是看出來了,寧兒是徹底的掌握了海颯,海颯在寧兒面前,哪還有船王的威儀?寧兒這般美好,海颯喜歡她,也是情理之中,海颯固然是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但此刻對他來說,卻沒有怎麼在意,關鍵是寧兒的態度,寧兒在自己面前和在海颯面前,可是不一樣的,正是因爲這不一樣,他纔多了些微的自信。
海颯進來之後,一直將手中的包裹親自拿着,連坐下來也沒有絲毫要放下的意思,可見他對這包裹中的東西的態度是多麼的寶貝着,蒼翟的話一問出口,正喝着酒的安寧卻一驚,猛地嗆咳了起來,但很快便平息了下來,目光觸及到那包裹,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
蒼翟自然是不知道她和海颯的約定,這海颯去了一趟尚衣局,可想而知,他拿回來的東西會是什麼了。心中暗自哀嚎:這海颯,這一次怕是真的不好打發了!
海颯心中卻是另外一番光景,好看的眉峰挑了挑,那藍眸看了一眼安寧,眸中熠熠生輝,更加寶貝起手中包裹裡的東西來,腦中浮現出二公子穿着這身衣服時的模樣,更是笑出了聲來,“嘿嘿……這可是了不得的東西!”
“哦?如何了不得?”此刻的蒼翟倒是發現了幾分異常,安寧神色不自然,而海颯那笑聲,確實詭異的讓人頭皮發麻,正是因爲這樣,蒼翟纔有此一問,希望能借機套出更多的東西。
可是,蒼翟精明,海颯卻也不笨,這一次,海颯卻沒有立即接腔,滿眼防備的看了蒼翟一眼,輕哼了聲,明顯就是不願告訴他。
笑話!這是他海颯一個人的福利,又怎能讓別人看了去?況且這個別人又是蒼翟,一想到方纔蒼翟碰了二公子的手,海颯心中就酸得發慌,他怎能將他和二公子的約定告訴他?
蒼翟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裡,心中瞭然,三人繼續喝着酒,海颯似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目光在蒼翟和二公子身上游移了一陣兒,終於開口,“這京城都在傳宸王殿下愛極了那安平侯府二小姐,可是真的?”
蒼翟和安寧都沒有想到海颯會有如此一問,神色微怔,安寧嘴角亦是不由得抽了抽,看了蒼翟一眼,蒼翟眼中的笑意與柔情越發的濃郁,“自然是真的,本王對寧兒的真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鑑!”
安寧握着酒杯的手怔了怔,想到方纔自己在假山後無意聽到的話,此刻又聽他如此表白,心跳砰砰的快了不知多少,安寧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燒着,不知道是酒意,還是其他,下意識的埋着頭,似乎是掩飾着自己此刻的狀況。
“哼,那你方纔拉着二公子是什麼意思?說一套做一套,你就不怕你那嬌滴滴的美人兒吃醋麼?”海颯看不見安寧的臉,自然而然的將她的反應當成是了生氣,心中暗自腹誹:哼,蒼翟啊蒼翟,我就當着二公子的面兒,揭穿你有如何?!
心中自得滿滿,隨即聽得蒼翟的回答再次響起,“她不會吃醋,況且,我和二公子的關係就如我和寧兒的關係一樣,寧兒和二公子都是知曉對方的。”
蒼翟滿是寵溺的眸子,更是多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深意,看着海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眸光微斂,這個海颯,是想挑撥他們二人麼?可是,他卻不知道二公子和寧兒本是一人,他所愛的寧兒,就是二公子,他方纔那一番話本就是實實在在的,沒有任何差錯。
海颯啊海颯,此刻也沒看清麼?那麼,他知道二公子是寧兒後,又會如何?
此刻海颯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啪的一下,重重的將酒杯砸在地上,蒼翟竟說出這樣的話,他怎能不怒?不過,他卻是看向低垂着頭的二公子,“主子,你聽見了吧!他愛那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竟也如此對你,還說你們都知曉對方,實在是不可饒恕,你可要看清他的真面目啊!”
安寧微微皺眉,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心跳的速度越發的激烈,看清他的真面目?她似乎已經看清了呢!她看清了,蒼翟對自己所用的感情,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而自己似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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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章 因愛生恨殺機四伏
海颯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這個舉動是多麼的失算,要是他知曉二公子便是寧兒,而自己方纔的一番不懷好意的引導,卻正好讓蒼翟當着安寧的面,一番深情表白,又或是知曉此時安寧心中的思緒,不知道會不會悔恨得一頭撞死。
不過,此刻他倒是滿心想着在蒼翟和二公子之間搞分裂,抓住這次機會,他怎麼能輕易的放過?藍眸緊鎖着二公子,等待着他的表態,見他許久不語,終於是耐不住性子,催促道,“主子,你怎麼說?”
蒼翟也是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黑眸之中滿是寵溺與柔情,他也在等待着安寧的回答。
感受到這二人的視線,安寧知曉,在這兩個男人面前,要矇混過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斂了斂眉,安寧淡淡開口,“二小姐能得宸王殿下如此青睞,是她的福分。”
想起前世,又憶起方纔在憶陽軒中,偷聽到他說的話,若是前世有這麼一個真摯且果決的男子這般對她,那麼,她也不會有那般被姐姐背叛,被夫君相負的經歷了,她不得不承認,論手段,心思,以及長相,無論是哪一個方面,婉貴妃都要比安茹嫣強上太多。
饒是面對婉貴妃,他依舊那般冰冷果決的拒絕,澆滅她的希望,更何況是面對別的女子呢?
安寧的回答,讓蒼翟心中微動,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眸中的深情濃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若不是海颯在場,他定會激動的將寧兒攬入懷,揉進骨髓裡。
精明如他,自然是明瞭寧兒的意思,寧兒的意思是告訴他,他的感情並不是單方面的,以往,寧兒只是不曾拒絕他的示好與疼愛,但卻從來未曾表示過她的心意,一個“福分”二字,雖然隱晦,但卻足以表明她的心意,她的心中也是有他的啊!這怎能不叫蒼翟興奮呢?
手緊緊的握成拳,剋制着心中的激動,饒是內斂鎮定如蒼翟,此刻神色也是有了些許異常,要不是現在是夜晚,定能讓人發現蒼翟的臉已經激動的脹紅,不過藉着黑夜的掩飾,便是海颯也沒有發現絲毫端倪。
“若是二小姐肯託付終身,生生世世,蒼翟必當永不相負。”蒼翟堅定的開口,視線一瞬也沒有從安寧的身上移開,他看到安寧神色如常,但她的眸中卻有了些微的變化。
生生世世,永不相負?這對安寧來說,是多麼堅定的承諾!她相信,以蒼翟的爲人,定不會食言而肥。
“宸王的真心,二小姐必當感受得到,若宸王殿下有朝一日能夠抱得美人歸,還請記住今日的承諾。”安寧舉起手中的酒杯,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對上蒼翟的視線,心情雖然依舊沒有平靜,但此刻,卻多了一絲安心,不錯,是蒼翟堅定的目光讓她感到安心!
仰頭喝下杯中的酒,堅定而果決,靈動雙眸熠熠生輝,比星辰還要耀眼幾分。
“定會有這一天的,蒼翟必不忘此誓!”蒼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同樣仰頭喝下杯中的酒,能得寧兒這樣的女子,他又怎會忘記承諾?
海颯看着二人如此這般,饒是聰明如他,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探尋的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游移,此二人臉上皆是帶着笑意,思及方纔蒼翟的話,若是二公子對蒼翟有意,那此刻也不該這般大度吧!
或者,二公子對蒼翟本就無意吧,這個猜測讓海颯心情好了些許,冷哼一聲,“宸王殿下,我奉勸你一句,既然心繫那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那麼就一心一意的對她,別的人,你還是休要覬覦,不然,到時候偷雞不着蝕把米!”
蒼翟呵呵的笑道,“謝海颯公子提醒,蒼翟定會謹記在心。”
說着,目光掃向安寧,二人視線交匯,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似想到什麼,蒼翟眸光微轉,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端着酒杯,敬向海颯,“海颯公子,蒼翟在此敬你一杯,希望有一日,海颯公子能成全了我與那二小姐的心意。”
海颯皺眉,不知爲何,他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卻說不出奇怪在何處,正在他要細細探尋之時,卻聽得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
“喝!”蒼翟察覺到異樣,立即大聲打斷海颯的思緒。
蒼翟的這一聲大喝,讓海颯皺眉,見蒼翟如此果決的喝下這一杯酒,自己若是怠慢了,便是他的不是了,揮開方纔腦中的思緒,海颯冷冷的輕哼了一聲,“你與那二小姐關我何事?我海颯還要祝你們白頭偕老呢!”
此刻海颯的心中,正想着蒼翟將心思放在那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上,便不會再打二公子的主意,這樣的環境下,他便也沒有去探尋太多。
聽到白頭偕老二字,安寧臉色紅了紅,蒼翟卻是哈哈的大笑出聲,“借海颯公子吉言,來,咱們繼續喝,不醉不歸!”
方纔還相互敵視着的二人碰了碰杯,此刻,倒是心平氣和了起來,安寧靜靜的坐在一旁,嘴角淡淡的笑着,眼中一片深邃,任憑是誰也看不清她心底的思緒……
貴妃宮中。
婉貴妃從憶陽軒出來之後,一路似失了魂一般,每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一路腦中都盤旋着蒼翟方纔的話,終於到了貴妃宮,貼身侍女瓔兒看到自己的主子失魂落魄的回來,立即上前扶着,“娘娘,您,您這是怎麼了?”
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形容憔悴,好似受到了什麼天大的打擊。
“無論哪一點都比不上她……哪一點都比不上她嗎?她有哪裡好,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小丫頭,她到底有哪裡好?”婉貴妃猛地推開那侍女,眼中多了幾分瘋狂之意。
“娘娘……”侍女瓔兒擔憂的喚道,娘娘這是怎麼了?爲何會這般境況?娘娘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不是嗎?走時臉上帶着笑意與激動,可爲何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卻是天差地別?
“瓔兒,你說本宮美不美?”婉貴妃抓住瓔兒的手臂,目光尤爲急切。
“美,娘娘自然是美,娘娘是這後宮中最美的女子,不然皇上爲何那般疼愛娘娘呢?”瓔兒微笑着道,但心中依舊滿是疑惑,娘娘爲何這樣問?
“是啊!本宮是這後宮最美的女子……”婉貴妃呢喃道,自從上次在四國祭上,那該死的貓抓傷了她的脖子,自己又因爲圍獵場安寧遇險的事情受了牽連,皇上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到她的貴妃宮來,這是從來都未曾發生過的事情,她氣啊!她怎能就如此失寵了?
她讓御醫用了最好的藥,替她治療脖子上的抓傷,可是,卻終究是因爲最開始傷口處理得太遲,而落下了疤痕,直到現在她脖子上的疤痕都是極爲猙獰,平日裡,她只能用飾物遮蓋着。
這兩個月,皇上在有些事情上要依仗着父親,纔不得不到她的貴妃宮夜宿,這些時日,她自然是好好抓着這機會,從新得回皇上的寵愛,雖然皇上對她好了許多,但比起最初的盛寵,還是相差了不少。
她不在意皇上是不是愛她,她在意的始終是那個人,可是,那人卻從來未曾將她放在眼裡過!
她是這後宮最美的女子,溫柔,高貴,這幾年的時間,又讓她多了幾分天生的媚骨,哪個男人不愛?可偏偏……
“哪一點都比不上她……哪一點都比不上她!”婉貴妃咬牙切齒,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不過才及笄不多久,那般生澀,怎入得了蒼翟的眼的?她恨,她不甘,她不甘自己在蒼翟眼中什麼都不是,而那安平侯府二小姐在蒼翟眼中卻是那般無可替代!
瓔兒在一旁看着婉貴妃,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婉貴妃的眼神越發的凌厲駭人,突然,低沉的聲音透着冷意,從她的口中傳出來,“瓔兒,去將菊生叫來。”
瓔兒身體微怔,顯然是聽到菊生這個名字而引起的反應,但她震驚之餘,依舊福了福身,“是,奴婢這就去。”
貴妃宮內,燈火通明,饒是夜深了,婉貴妃也沒有睡去,寢宮中,所有的下人都已經屏退,包括婉貴妃的貼身侍女瓔兒,房間裡,只剩下婉貴妃和另外一個粗使宮女打扮的女子。
“菊生參見貴妃娘娘。”叫做菊生的宮女跪在地上,眉宇之間透着一股冰寒之意,恭敬的對婉貴妃行禮。
婉貴妃原本坐在榻上,卻是溫婉的笑着起身,走到菊生面前,親手將她扶起來,“咱們是姐妹,菊生何必跟姐姐如此生疏?”
“菊生不敢,貴妃娘娘……”菊生誠惶誠恐的道,又要跪在地上請罪,卻被婉貴妃扶着手臂,只能忐忑的看着婉貴妃。
婉貴妃淡淡的一笑,打斷菊生的話,“菊生,不管你怎麼想,本宮都是將你當成妹妹的,我們的身體裡都流着林家的血脈,其實,姐姐又何嘗希望你當這麼一個粗使宮女?本宮也無數次和爹爹說過,讓你認主歸宗,給你孃親一個名分,可爹爹他……”
“貴妃娘娘,老爺自有老爺的打算,菊生只願林府有孃親的一席之地便已經滿足了。”提到這件事情,菊生眼中亦是多了一絲哀愁,她本是四大世家之首林家主事者林清的女兒,可是,孃親丫鬟出生,在林家,每一房夫人,都是官家或者商家出身,孃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婢女,當年意外有了她,但即便是有了她,孃親也沒有因此母憑子貴。
她出生之後,便一直跟着孃親在林府當着丫鬟,林家老爺甚至根本就沒有對外宣佈她的身份,後來,等到她長到八歲,老爺便請來師傅,教她習武,她以爲是老爺終於開始關心她了,她日日苦練,可到了婉貴妃進宮那年,她才知道,老爺培養她的目的是爲了什麼。
後宮險惡,處處危機四伏,她進宮的目的,就是要保林家大小姐林婉兒的安危,以及替林婉兒除去一切障礙。
這些年,她在宮中,以一個低賤的宮女的身份存在着,並沒有直接伺候婉貴妃,她知道老爺這樣安排是爲了什麼,老爺是留着一手,即便是有朝一日,她某一次行動失敗,也不會牽連到婉貴妃的身上。
而婉貴妃也是在進宮的前不久,才從她的爹爹口中得知菊生的身世,她無所謂憐憫還是怎的,有這麼一把刀子在她的身邊隨時可以使用,她又何樂而不爲呢?
這些年,後宮中許多看似其他妃子之間的勾心鬥角,都是出自婉貴妃的算計,只不過,她從來不曾出面,從來都是靠着這個菊生罷了。
在其他人眼中,她婉貴妃是溫婉高雅,與人爲善的典型,殊不知,背地裡,她的險惡心思,不比任何人少。
“菊生,可不能這麼說,你終究是林家的人,你放心,我無論如何都會說服爹爹,讓你認主歸宗,給你孃親一個名分,這樣你孃親在林府,也不用那般操勞。”婉貴妃關切的拉着菊生的手,菊生雖然說着不在意,但心中又怎會真的不在意?
“娘娘……”菊生聽婉貴妃如此堅定的許諾,心中亦是生出了幾分激動,她沒有什麼盼頭,就是希望孃親能好好的,她若終生爲奴,怕是無法給孃親一個安好的晚年,此時婉貴妃的許諾,她又怎能不動心?
“四下無人,你便喚我一聲姐姐吧。”婉貴妃要的就是她的感動與感激,見已經達到目的,婉貴妃滿意的勾起嘴角。
“姐……姐姐……”菊生生澀的開口叫道,這一刻,她竟覺得這些年做的那些惡事,害死了那麼多人,都是值得的。
此時的她,卻不知道,自己對她口中的這個姐姐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利用得順手的棋子罷了。
“妹妹,我這裡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姐姐處理,你看……”婉貴妃斂了斂眉,意有所指的開口,不似以往那般直接下達命令,而是若有似無的徵詢她的意願,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太重要了,所以,她才如此放下身段,只爲了讓菊生在辦這件事情的時候盡心盡力。
“姐姐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菊生便可,菊生一定竭盡全力,不讓姐姐失望。”菊生堅定的說道,卻不知道婉貴妃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
“那好,我要你……替我殺一個人。”婉貴妃的眼中激射出一股惡毒與陰狠。
“姐姐要殺誰?”菊生問道,這對她來說,已經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罷了,這些年,她手中沾的血可不少,這一次,只要姐姐交代,她定會殺了那人。
婉貴妃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附耳過來,菊生將耳朵湊到婉貴妃的面前,婉貴妃輕聲的在她的耳邊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隨即問道,“記住了,一定要讓她死,死得越難看越好。”
“是,菊生定不辱命。”菊生將那個名字記在了心裡。
“如此甚好,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另外,明日白天,你就找機會出宮,記得一定要隱蔽,到了宮外,伺機而動,務必要一舉成功,好了,就這樣,天色已晚,你先下去吧。”婉貴妃交代了幾句,便擺了擺手,示意菊生退下。
“是,奴婢告退。”菊生福了福身,這個時候,她又變成了那個宮中的粗使宮女,轉身出了房間,再出了貴妃宮,隱沒在夜色之中。
等到菊生走後,婉貴妃看着窗外無盡的黑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無論是哪一點都比我好嗎?很好,既然這樣,我便讓她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林婉兒得不到的東西,她安寧也休想得到!”
而皇宮中的另外一處,也蘊藏這一個陰謀。
夜色中,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女子的臉,那女子眉宇之間帶着幾分跋扈之氣,見到宮女領來了一個男子,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
“奴才參見明月公主。”男子不高不矮,長相極爲普通,看身上的打扮,穿着宮裡太監的衣服,但聲音卻沒有太監那般尖銳。
“本公主的小七寶貝呢?可帶來了?”明月公主冷聲說道,眸中一片陰冷。
“帶來了,奴才一接到公主殿下的命令,就將它帶來了。”那奴才滿臉的討好,將手中的罈子遞給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卻是嫌惡的皺了皺眉,“去去去,嚇着本公主該當何罪?”
那奴才心中一怔,忙的跪在地上,“奴才該死,求公主殿下饒命啊。”
“行了行了,你的命本公主可看不上,今晚我之所以讓你將小七帶來,是有事情讓它去辦。”明月公主瞥了那奴才一眼,她現在可沒有心思對付一個下人,想到她今天晚上的目的,嘴角的冷意越發的濃郁。
“請明月公主吩咐。”那奴才見明月公主似無心處罰她,心裡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若是自己這一次完成了任務,說不定還會得到明月公主的賞賜。
明月公主手段狠辣,這一點宮中這些替她做事的,以及那些被她處罰過的人都心中明瞭,但只要事辦成了,讓明月公主高興了,那賞賜也是極其豐厚的。
“今晚,這小七寶貝可是可以派上用場了。”明月公主冷聲笑道,“你現在就去玲瓏宮,將小七寶貝放到那二公子所住的房間內,千萬不可有什麼差池,事成之後,本公主定重重有賞。”
“是,奴才這就去。”那奴才應和道,立即轉身,朝着玲瓏宮走去。
明月公主看着漸漸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哼!二公子今天讓她掃了那麼大的面子,既然做不了她的駙馬,那留在這世上還有何用?正好,父皇想着那二公子的虞山金礦,她今夜就用那二公子來喂小七寶貝,說不定父皇知曉後,還會對她大大有賞。
哼,二公子,就讓你今夜成爲亡魂!
玲瓏宮。
蒼翟,海颯,安寧三人足足喝完了一罈酒,才各自散去,蒼翟親自將安寧送回了房間,確定她已經躺下了,纔回了憶陽軒。
房間內,微醺的安寧卻沒有睡着,今夜蒼翟的一番表白,在她的腦中不斷的浮現,一閉上眼,腦中就是蒼翟的身影,怎麼也揮之不去,也許,等到她身上的仇恨得報,這一世,她要彌補上一世感情的失敗,或許,重活一世,是老天對她的憐憫,而將蒼翟派到自己身旁,得到蒼翟的愛,便是老天爺送給她的最大的禮物。
安寧正翻身,猛地感覺到房中隱隱有一絲異樣,嘶嘶的聲音傳來,敏銳的安寧第一時間警鈴大作,房中雖然已經熄滅了燈火,但淡淡的月光卻讓安寧的眼前並非一片黑暗。
安寧起身,坐在牀上,渾身防備着,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那嘶嘶的聲音越來越近,突然,安寧看到那朝着她爬過來的東西,那分明就是一條銀蛇,距離她只有幾步之遙,只是一眼,安寧便知道了那銀蛇的品種,七步蛇,劇毒之物,被咬之後,中毒之人,七步而亡。
安寧心中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掏出暗藏着的銀針,朝着那目標激射而去。
便是在這黑夜中,銀針也是準確無誤的刺入了那七步蛇的腦門正中,安寧那銀針上只淬有普通的有麻醉效果的毒汁,雖然僅僅是這樣,但那效果卻是極爲顯著,只要一沾到一丁點兒,便會以最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饒是對方是一頭猛虎,中了她的銀針,也會渾身麻痹,失去行動的能力。
顯然,那七步蛇中了安寧的銀針,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便停止了往前移動,整個身體癱軟在地上,漸漸的,吐着的信子也僵了下來。
安寧看着這七步蛇,眸子一緊,這七步蛇東秦國鮮少有,最常出沒的地方便是南詔國,皇宮之中會出現這種蛇,顯然不是偶然,或許別人不知道這七步蛇的來歷,但是她安寧卻不會不知道。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果然,那明月公主還是按耐不住了啊,她的性子,會出手殺她,想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她卻沒有料到,明月公主竟然這般急切,並且還在皇宮中下手,那明月公主不知道自己是皇上請來的貴客嗎?
記起前世,明月公主在皇后娘娘死後,被林家大少爺強佔,明月公主素來自視甚高,又怎麼會甘心屈於林大少爺那種紈絝子弟的身下?終於有一日,明月公主放出了一條七步蛇,活生生的咬死了林大少爺,前世這件事情還引起了皇室趙家和林家的大幹戈,林清和婉貴妃以林大少爺之死爲由,不依不饒,最後就是連崇正帝也不得不在權衡利弊之下,下令將明月公主處死,以賠了林大少一條命。
七步蛇?明月公主倒是用這小東西來對付起她來了?
她今天不過是違逆了她的意思,這明月公主就要置她於死地嗎?
目光掃過地上那已經沒有了任何攻擊力的蛇,淡淡的斂下眉眼,她安寧素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還之,對前世的仇人是這樣,對這一世妄圖加害於她的人,也是這樣!
猛然,外面一個身影閃過,安寧眸光微凜,“誰?”
等了片刻,安寧以爲那身影已經離開,卻沒想到竟傳來了海颯的聲音,“我!”
聲音傳進來之時,人已經推門而入,站在門口,安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思緒依舊在這七步蛇身上,沒有過多的理會他,“這麼晚了,你還不睡,來這裡幹什麼?”
語氣明顯透着一絲寒意,突然,只見海颯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急切的將蠟燭點上,等到燭光照亮了整個房間,海颯才跑到安寧的面前,看着安寧的模樣,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厲聲喝道,“你……你這麼在這裡?二公子呢?”
安寧微怔,二公子?自己可不就是二公子嗎?猛地,她好似意識到什麼,身體微僵,下意識的擡手碰了碰自己的臉,心中暗自低咒:該死,方纔自己竟將人皮面具給揭下來了!
方纔,她明明看到海颯醉得不輕的回了房間,所以才放心的揭下了人皮面具,剛剛又因爲這七步蛇的關係,而放鬆了對海颯的防備,這一下,自己本身的臉已經暴露在了海颯的面前,怕是無法再繼續將海颯瞞過去了。
“我便是二公子。”安寧此刻也不再避諱,承認又何妨?海颯即便是現在不知道,以後總有一天會發現這個秘密,況且,若是讓他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不用再繼續僞裝不說,還對自己有不小的好處!
“你……是二公子?”海颯好看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看着面前的這張臉,這是他認識的,不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又是誰?可是……搖了搖頭,他是因爲醉了,而看錯了嗎?還是……
二公子便是那安平侯府二小姐?
饒是聰明如海颯,這個時候也有些懵了,與其說是懵了,還不如說是這個發現帶給他的震驚太過強烈,強烈到他一時半會兒竟有些適應不過來,他哪能猜得到,二公子便是二小姐?
腦中不斷閃過許多畫面,她身上出現的淡淡的馨香,以及在八珍閣房間中的那一件女子的衣衫,還有……還有那日在街上被二公子甩掉的那一次,安平侯府二小姐也是在的,正好在宸王蒼翟的身旁,還藉機訛了自己一大疊銀票。
他就說二公子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原來是來了一個金蟬脫殼啊!
又想起就在方纔發生的事情,海颯腦中轟的一聲,好似被雷擊中了一般,後悔的想一頭撞死。
他竟然……竟然……
難怪,難怪蒼翟和二公子那般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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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蒼翟說,他和安寧的關係與他和二公子的關係一樣!
難怪他覺得二公子抱起來,比女子還要舒服!
難怪二公子神出鬼沒,憑空消失許久,任憑他怎麼找尋,都找尋不到蹤跡!
那怪自己會喜歡上“男人”!
原來二公子並非男兒身,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子,她就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
兩個身影漸漸的重疊在一起,海颯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欣喜?酸澀?憤怒?激動?亦或者是其他?亦或者是所有的心情都有?
“你……你騙我。”海颯沉默許久,也看了安寧許久,終於吐出了一句話,天知道,他在知道自己喜歡上二公子的時候,內心多麼的糾結,他堂堂船王,竟然喜歡上一個男子,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事情啊!
安寧皺眉,“我騙你?我何時騙過你?”
天大的冤枉啊!易容改裝,本就是掩人耳目,何來騙人之說?頂多就是隱瞞罷了。
“你分明就是女子,爲何要做男子打扮?你知不知道……”海颯猛地上前一步,手緊緊的攥着,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
“爲了行事方便,如此而已!”安寧打斷他的話,這個海颯,難不成是因爲知曉她是女子的事情,不再是他喜歡的男子,而遷怒於她嗎?
“那如果我今晚沒有自己發現,你會告訴我你是安寧的秘密嗎?”海颯鎮定了些許,藍眸微閃,心中複雜的情緒依舊交織着。
安寧挑眉,但笑不語,若是沒有被他發現,自己又怎會告訴他呢?
海颯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安寧已然給了自己答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海颯卻沒有苦悶太久,俊美的臉上很快的綻放出一抹笑容,邪魅的近乎妖孽,挑眉,眨眼,眸中放光,“既然這樣,你依舊是我海颯的主子,安平侯府二小姐!”
也許他還要花些時間來消化這個事實,同時消化這個事實帶給自己的震驚,不過有一點,十分值得慶幸,他海颯喜歡的終究是女子啊!
不知爲何,安寧竟覺得海颯的笑讓人頭皮發麻,但安寧很快將那感覺揮開,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一條七步蛇上,“既然這樣,那海颯公子便快些將這小東西給拿出去,安置好了。”
海颯微怔,順着安寧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留意到房間中竟有這麼一個東西存在,意識到什麼,頓時勃然大怒,“那東秦皇帝老兒……”
這蛇一看就是劇毒之物,竟出現在安寧的房間裡,這說明了什麼,他一想心中便有了猜測,海颯此刻渾身劃過一絲涼意,頓時有些後怕,要是這蛇真的傷到安寧又該如何是好?
方纔自己因爲看到安寧的真實面容太過震驚,竟也沒有注意到這蛇的存在,還好這蛇看樣子是沒有危害了,可他卻不能就這麼算了,無論如何都要找那東秦皇帝給一個交代,想傷他海颯的主子,那也得問問他海颯允不允許!
一眼看出了海颯的心中所想,安寧斂眉,她不得不承認一點,海颯除了纏人一些,大牌一些,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屬下,與其說是屬下,還不如說是朋友來得更準確些,單是看他此刻的憤怒,便知道,他是真心關心着自己的安危的。
“這蛇不是崇正帝的旨意。”安寧淡淡的開口,明月公主便是動手殺他,怕也不會在此之前讓皇上知曉,況且,皇上不會明目張膽的在皇宮中殺她。
“那……”海颯的眉峰皺得更緊,“在他皇宮中發生的事情,自然和他脫不了干係,即便不是他主使,也得找他問個明白,查出心懷不軌之人!”
安寧挑眉,早在方纔,她便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揭穿明月公主,這一點是肯定要的,不過,單是直接向崇正帝告狀,明月公主自然會有很多辦法抵賴,他們手中只有蛇,並沒有抓到更加直接的指向明月公主的證據,到時候,明月公主即便是找個人出來頂罪,也是極有可能的。
況且明月公主怎麼着也是崇正帝的女兒,他若是包庇也在情理之中。
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安寧朝着海颯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隨即,便低聲在他的耳邊說着她的計劃,海颯靜靜的聽着,眼中的光亮越發的旺盛,等到安寧說完,海颯看安寧的目光亦是變得熱切,“好,明日就按你說的辦。”
安寧點了點頭,“這小東西可得收好了。”
安寧交代着,又從袖口之中拿出幾根銀針,射在那七步蛇無法動彈的身上,幾根銀針加起來的藥效,足以困住這七步蛇一天一夜了,不怕它逃或是繼續作亂!
海颯親自將渾身麻痹的七步蛇提着,正要朝外走去,卻猛然想到什麼,看了看自己拿進來的東西,將包裹遞到安寧的手上,冷哼了聲,“本是來要你履行承諾,現在看來,倒也不必了,這衣服是你的尺寸,改日再換上吧。”
海颯今日得了這麼大的一個消息,自然是賺了,安寧是女子,他是見過她女子裝扮的,今日便賣她一個人情,說不定她還會記得自己的好,況且這下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寧,那以後,她怕是再也休想憑空消失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看了安寧一眼,提着七步蛇,大步走出了房間。
安寧看着懷中的包裹,無奈的搖搖頭,這個海颯,爲了讓“二公子”做女子打扮,還真是費勁了心思啊!
翌日一早,宮中的宮女們便忙碌了起來,不爲別的,只因爲皇上一早突然下旨,早膳要請二公子和海颯公子一起用,並且吩咐了各個宮的妃嬪,以及公主等人都一起用膳。
明月公主很早便起來了,一想到昨晚做的事情,心情就十分舒暢,聽到皇上讓太監傳來的旨意,絲毫沒做停留,便出了她的寢宮,一路上順道欣賞着御花園的美景。
“你聽說了嗎?昨夜那玲瓏宮有蛇呢!”一個宮女開口道,神色之中帶着幾分驚恐。
“蛇?這皇宮內院兒的,定期都有人排查看這些東西,怎的還有蛇?”另外一個宮女顯然也是受驚不小,臉色都有些慘白。
“那怎麼知道?方纔我去了一趟玲瓏宮,那海颯公子的臉色似乎極不好,難看得好似要殺人呢!”
“我聽說……”
話說到這裡,二人似乎發現了明月公主的身影,忙住了口,立即跪在地上,“奴婢參見明月公主,奴婢們不是故意嚼舌根子……”
“行了,都起來吧!本公主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瞧你們嚇得。”明月公主笑道,方纔聽了這兩個宮女的談話,心中更是覺得暢快至極。
“謝明月公主開恩。”兩個宮女忙謝恩起身,絲毫不敢有所停留,匆匆的退了下去。
明月公主冷哼了聲,眼中的惡毒一閃而過,海颯公子臉色不好,那麼看來那二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的小七寶貝果然是寶貝,僅僅是這麼一晚,便替她除了那二公子,等會兒,她一定要好好獎賞獎賞它。
如此想着,明月公主更是加快了步伐,等會兒自己或許還可以到父皇那裡請功,自己要了那二公子的命,不就是等於將虞山金礦給父皇搶到手了嗎?
昨日父皇還用什麼王爺之位相誘,還用什麼美人計,可結果呢?一切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沒有她的小七寶貝作用大,要了那二公子的命,一了百了。
父皇知曉自己替他立了這個大功,定會對她另眼相待!
此時的她,又怎知道,她的小七寶貝早已經成了階下囚。
明月公主到了大殿之時,崇正帝,皇后娘娘,婉貴妃,以及各宮的嬪妃都已經到了,明月公主挨個行了禮,這倒是讓所有人都極爲詫異,要知道,平日裡明月公主除了她母后和父皇之外,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就連婉貴妃她也是不怎麼放在眼裡,今兒個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麼?
各自心中都有疑問,卻只有皇后娘娘開口詢問,“今日心情怎的這般好?發生了什麼好事嗎?快給母后說說。”
“當然是好事,還是大大的好事。”明月公主高深的一笑,卻沒有透露更多,徑自坐在位置上,若有似無的看了崇正帝一眼,試探的開口,“父皇,要是明月替父皇立了大功,父皇是否會獎賞明月?”
崇正帝微微皺眉,探尋的看着明月公主,笑道,“你能立什麼大功?”
他自己的女兒,他怎會不知?別說立大功,只要她安分一些,不替自己闖禍,他就是千恩萬謝了,她平日裡在宮中暗地裡做的那些事情,他即便是知道,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崇正帝明顯的質疑無疑是給明月公主澆了一盆冷水,明月公主輕哼了一聲,“比如說那虞山金……”
明月公主意有所指,眸中的光芒異常閃爍,刻意沒有說完,滿臉高深的看着崇正帝,崇正帝立即意會,以爲明月公主是有什麼妙計,忙開口道,“快說說你的辦法。”
她的辦法?她的辦法早已經付諸行動,並且已經奏效了,不過,她現在卻不急着告訴父皇,等到小七寶貝收回來時,她才告訴他,這樣吊吊父皇的胃口,等會兒他若知道了結果,纔會更加的高興,父皇高興了,那麼她的賞賜便更加豐厚了,不是嗎?
“那二公子呢?怎的還沒到?”明月公主刻意轉移開話題,目光閃爍着。
崇正帝皺了皺眉,“方纔朕讓人去看了,據說房間門還關着,似乎是還沒起。”
還沒起?明月公主心中的得意更濃,更加肯定二公子已經遇害了,被她的小七一咬,他這輩子也休想起牀了。
明月公主心情更是大好,“今早吃什麼?”
明月公主看着桌子上,每一個人的面前擺了一個盅東西,嚴嚴實實的蓋着,還沒有一個人動,心中多少有些好奇,徑自打開,聞到裡面撲鼻的香氣,忙拿着勺子,慢慢的喝了起來。
“明月,客人還未到,你怎的這般不懂規矩?”皇后娘娘慍怒的輕聲斥責,皇上還未開動,她怎的就先吃起來了,若是被其他人抓着這點不放,那又該是麻煩了。
“客人?母后,那客人怕是到不了了,何必再等?”明月公主哼了聲,繼續吃着,那羹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極其美味,讓人食指大動。
“放肆。”崇正帝斥責道。
正此時,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呵呵,皇上,這蛇羹可是個好東西,明月公主先嚐爲快,皇上莫要怪她。”
衆人順着那聲音看過去,一襲月牙白錦衣的小公子,滿面笑容,氣質溫和儒雅,渾身散發着氣息,讓人倍感親切,身後跟着的人除了蒼翟之外,便是那藍眸公子海颯,崇正帝看到三人,立即起身,熱絡的迎了上去,“二公子,可終於來了,讓朕好等啊!”
雖然昨天崇正帝對虞山的算計落空了,但他依舊沒有放棄初衷,將二公子留在宮中,便是希望出現什麼轉機,他有求於人,便是皇帝又如何?也得好臉相迎着。
安寧斂眉,行了個禮,“草民讓皇上久等了,讓各位娘娘久等了,讓明月公主久等了。”
安寧一一拜了一下,恭敬有禮,態度謙和,最後朝着明月公主那一拜之後,卻沒有再轉過身來,就這樣對着明月公主,目光緊鎖着明月公主的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詭譎。
“你……你……”在安寧他們進來的時候,明月公主正含着一口羹,在看到這個二公子出現之時,她頓時傻了,整個人轟的一聲,好似被雷擊中,腦袋也是瞬間一片空白,此刻看到那二公子臉上的笑容,更覺不可思議,“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是死了嗎?她的小七寶貝出手,怎會讓人有活命的機會?中了小七的毒,只要走出七步之外,便必死無疑,可是,二公子竟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此時的明月公主臉色一陣慘白。
安寧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利眼一眯,“明月公主,草民怎的就不該出現在這裡?莫非公主有草民不該出現的理由?”
安寧的聲音輕輕的,但透出來的氣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明月公主身體一顫,眸光閃爍着慌亂,更是丟開了手中的調羹,這反常的舉動所有人都看着,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崇正帝更是眯起了那一雙老練的眸子,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
他應該探尋明月公主爲何如此的緣由,但直覺卻告訴他,探尋不得,一旦探尋,那結果,怕是他無法預料與掌控的。
他刻意迴避着,這一點,安寧一早便已經料到,安寧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崇正帝,崇正帝要逃避,她又怎會讓他如意?要知道,昨晚要不是她反應快,亦或者是她睡着了,那七步蛇就要了她的命了,她又怎能不出了這口氣?
況且,這明月公主這一次沒有成功,以她的性子,一定還會有下一次的毒手,所以,這一次,她定要給她一些教訓,讓她知道,二公子可不是好惹的!
給海颯使了個眼色,海颯接收到她的示意,立即開口道,“東秦皇上,你這皇宮中還真是殺機四伏啊,不過是住上這麼一晚,就差一點兒沒命了,這可是你的旨意?”
海颯一開口,就是一個質問,並且將事情推到崇正帝的身上,崇正帝自是精明人,一聽這話,立即知道,他是無法避了,“海颯公子這話從何說起啊?”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明月前後的反應,以及海颯公子話中的提醒,他也隱隱有了自己的猜測,心中暗道:這個明月,定是又給他惹麻煩了,希望這麻煩不要波及到他纔好啊!
“哼,從何說起?自然要從蛇說起,昨夜,我主子的房中突然多了一條蛇,七步蛇,大家該聽說過吧!是有人想讓我主子死呢,東秦皇上,那蛇可是你派人放的?”
海颯氣勢逼人,一番質問下來,饒是東秦皇帝心中也開始冒冷汗,畢竟是船王啊,那是海浪與驚濤錘鍊出來的氣勢。
“怎麼會?這一定是誤會,朕怎麼會放蛇加害二公子?”崇正帝的臉色也是蒼白了幾分,老練如他,頂着這個罪名,他也是覺得沉重的。
“呵呵,不是皇上嗎?那應該是誰呢?”安寧皺了皺眉,似在思索着,可眼底卻是有一抹晶亮的光芒一閃而過,視線最後若有似無的落在了明月公主的身上,瞧見她依舊蒼白的臉色,眸光微斂,柔聲開口,“現在那七步蛇也被做成了蛇羹,又被明月公主吃了,可是沒有證據了呢!明月公主,那蛇羹可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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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歹心不死不可饒恕!
要說方纔二公子的出現是對明月公主的重重一擊,那麼,此刻,安寧說出的話,更是讓明月公主慘白的臉色變得鐵青,青了又白,驚恐的看了看那被她吃過的羹,反應過來的她,整個人只覺得胸中一陣翻騰。
“小七……你竟然將小七……”明月公主早已經失了理智,沒有顧及到其他人在場,開口說道,這蛇羹竟然是……小七?
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小七沒有讓二公子死,反倒是被二公子抓住了,要知道平日裡,她讓專門的人訓練着小七,小七的能耐又豈是那般容易被抓的?
小七不但含有劇毒,那敏捷的速度,更是蛇類中的翹楚,別說想抓住它,就連成功躲避它的一擊都是十分困難。
二公子不但抓了它,還將它做成了蛇羹!不僅如此,那蛇羹還被自己吃了,胸中翻騰得不像話,明月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很快的,她便知道,這二公子一定是故意的。
猛然,腦中警鈴大作,小七有毒,那麼她方纔吃了的那一碗蛇羹……還不會……想到此,明月公主更是撫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要努力的將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可是,她又怎知,既然是有毒,即便是她吐出來了,又能夠起到什麼作用?
此時的她陷入了驚恐中,絲毫沒有察覺到衆人看她的臉色變了又變。
要說方纔衆人只是懷疑明月公主的不尋常,在此刻,聽到明月公主叫出“小七”的名字的時候,便已經肯定了這事情和明月公主脫不了干係,在場的人,聯繫起所有的事情,衆人都明白,是誰要讓二公子死了!
“明月,你好大的膽子!”崇正帝此刻也已經避無所避,都這個時候了,明月公主方纔的舉動無疑是承認了那蛇是她放的,海颯公子這般緊逼的質問,他若是再不出面,那說不定還真的會牽連到他的身上。
明月公主被崇正帝這一吼,腦袋瞬間懵了,懵了之後,也很快清醒了過來,目光一一看了衆人一眼,每一個人看她的目光都極其怪異,各個嬪妃似看着好戲,皇后娘娘緊皺着眉,滿臉擔憂,皇上原本平和的臉上,早已經佈滿了怒意,蒼翟緊皺着眉,似乎蘊含着怒氣,海颯藍眸微眯着,那模樣,好似在告訴衆人,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而那二公子……嘴角淡淡的上揚,面容沉靜,讓人摸不透她的思緒。
“明月公主,你的小七怎的不看好?跑到我的房間來了,也虧得是我的房間,若是跑到了皇上的房間裡,豈不是要傷了皇上的龍體嗎?”安寧淡淡的開口,聲音平靜如水,但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讓人無法忽視那若有似無的責備。
傷了皇上的龍體,這事情可大可小了,安寧此話一出,以婉貴妃爲首的嬪妃,都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婉貴妃更是皺眉道,“皇上,臣妾聽聞那七步蛇毒性厲害,被咬了的人,只要走出七步,必死無疑啊。”
皇后娘娘冷冷的瞥了婉貴妃一眼,眉心越皺越緊,“皇上……”
“夠了。”崇正帝冷聲喝道,此刻,他的心中煩躁不安,他面對的是海國船王,正傷着腦筋,這後宮的女人倒也來煩起他來了,皇后無非是要說情,可說情又能怎麼辦?現在說情也得對那二公子說情啊,跟他說有什麼用?
皇后娘娘閉了嘴,心中愈發的忐忑不安,平日裡明月素來驕縱跋扈,又我行我素,拿那些宮女太監開刀也就罷了,可現在……她就知道,明月這性子遲早會闖出禍來,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般早。
“東秦皇上,明月公主想要我主子的命,這事你要如何辦?”海颯滿臉凌厲,和安寧行成鮮明的對比,二人昨天晚上就已經商量好了,今天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相互配合,怎麼着也得出這一口氣。
此話一出,無論是崇正帝,還是皇后娘娘和明月公主臉色都變得更加難看,明月公主此時清醒過來,意識到事情已經敗露,忙開口道,“哼,你休得血口噴人,那蛇不是本公主放的。”
這個時候,明月公主果斷的選擇了抵賴,但是,這個抵賴,卻已經沒有了說服力,安寧正是料到明月公主會使抵賴這招,所以才計劃了方纔的這一出,讓明月公主事先露出了破綻,讓所有人都將這事情聯繫到明月公主的身上,那麼等到她再抵賴之時,就等於是在做無用功了。
果然,明月公主話剛落,崇正帝便再一次厲喝出聲,“混賬,還不快給二公子賠禮道歉。”
這個明月,還真是天真得可以,她當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傻子嗎?方纔那麼明顯,甚至叫出了那七步蛇的名字,小七,還真是貼切啊!這個時候,誰能夠相信她的話?
此刻,明月公主那般惡形惡狀,更加讓人喜歡不起來。
“父皇……”明月公主皺眉,給二公子賠禮道歉?她怎能給他賠禮道歉?她堂堂一國公主,那二公子沒有任何名利在身,平頭老百姓一個,怎能承受得起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大禮?
明月公主冷冷的看着二公子,冷哼道,“你是什麼東西!”
“啪……”
明月公主的話一落,就感覺身前一個身影閃過,沒人看到那人是怎麼出手的,只聽得啪的一聲,明月公主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身體更是被那強大的力道震得一個踉蹌。
打她?竟然有人敢打她?!噌的一下,明月公主火冒三丈,這輩子就連父皇都捨不得打她,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扇她明月公主的耳光?
幾乎是在那一巴掌落在明月公主臉上的那一刻,廳中所有人都驚得呆了,就連崇正帝看着那人,也是神色變幻。
“你……”明月公主捂着臉,此刻的她,還沒有看到那打她的人,但她的心中卻確定了一點,那就是,任何人,敢打她,就得付出沉痛的代價,揚手反打過去,但看清打她的人的時候,明月公主心中卻是抽了一下,揚起的手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不爲別的,只因爲,那打她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宸王蒼翟!
宸王蒼翟何曾對誰動過手?況且,明月公主又是崇正帝的女兒,他們平日裡雖不親近,但蒼翟或多或少還是給了明月公主一些面子,但今天,他卻當着崇正帝以及皇后娘娘的面兒,打了明月公主一個耳光。
任憑是誰都看出了幾分不尋常。
“表……表哥……”明月公主從來都怕這個宸王表哥,此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之氣,尤其是那雙深不見底,好像要將她捲進去的黑眸,更是讓明月公主心底生出陣陣寒意,面對這樣的宸王表哥,她這揚起的手,怎敢打得下去?
“不許對她無禮!”蒼翟沉聲警告,方纔,他進了這裡,才知道昨夜寧兒竟身處那樣的危險之中,七步蛇,明月是要害死寧兒嗎?她心思怎的這般歹毒?平日裡對其他人歹毒也就罷了,這一次,竟將心思動到了寧兒的身上,方纔他就一直隱忍着,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出來,誰也休想傷害寧兒!
明月公主顯然是被蒼翟的怒氣震懾到了,畏懼蒼翟的同時,心中卻也滿是不甘,表哥憑什麼護着那二公子?
心中雖然如是想着,但明月公主礙於蒼翟,還是沒有說出口,但袖口下的手卻緊緊的握着,不甘的別開眼,臉上依舊火辣辣的燒着,卻只能將不甘,往心裡咽。
“舅舅,翟兒向舅舅請罪。”
出乎衆人意料的,蒼翟轉身之際,卻是朝着崇正帝半跪在地上,崇正帝忙上前將他托起,心中也是明瞭,翟兒打了明月,他並不後悔,而他此刻這般請罪,則是對自己的尊重。
“翟兒何罪之有?是明月不識好歹,該打。”崇正帝沉聲道,心中嘆了口氣,若是真要在明月和翟兒之間做取捨,他幾乎想也不用想的就會選擇翟兒,這是姐姐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啊,這些年,他也一直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不,甚至比親生兒子還要疼愛,甚至有意將這皇帝之位傳給蒼翟。
蒼翟打明月公主的這一耳光,崇正帝釋然了,但卻讓皇后娘娘變了臉色,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說什麼,皇上對蒼翟的疼愛程度,遠遠要比明月這個親生女兒來得多得多,他對昭陽長公主有多敬愛,就對她的兒子有多疼愛,他們姐弟之間的感情,遠遠不是她這個皇后,亦或者是其他人能夠比得上的。
蒼翟打明月公主,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那麼,蒼翟的請罪,以及崇正帝這一番對蒼翟的維護,卻是讓大家再一次震驚,經此一事,他們心中都明白了什麼。
要說這東秦皇宮中,有誰是宸王殿下所在意的,那便只有崇正帝了,而崇正帝最疼的人,便是這宸王殿下無疑了,甚至連那些親生的皇子,都要遜色許多。
安寧看着這一幕,心中一動,她知道,蒼翟做這些,都是爲了維護自己!
想到蒼翟的身世,蒼翟當年被他的親生父親北燕皇帝驅逐,流落到東秦國,幸得崇正帝收留照顧,前一世,崇正帝三次欲要下詔賜皇位於他,蒼翟三次拒絕,她知道,他之所以拒絕,是因爲他身上肩負着仇恨,所以,他才選擇了回北燕國,崇正帝對蒼翟好,蒼翟對崇正帝這個舅舅也是敬愛有加,他幾乎是將所有的孝心都寄託在了崇正帝的身上。
蘇琴本是蒼翟的人,蘇琴才能卓越,卻始終沒有入朝爲官,而後蒼翟爲了報答崇正帝,毅然讓蘇琴留在東秦國,將他推上丞相的位置,讓他爲崇正帝效力。
安寧看了一眼明月公主,斂了斂眉,似在思量着什麼。
“明月,還不快些給二公子賠罪!”崇正帝厲聲開口道,這一次,是賠罪,而非道歉。
明月公主緊咬着脣,滿臉的不甘,可是,想到那父皇和宸王表哥,卻不得不上前一步,“二公子,明月不該心存歹意,還請二公子恕罪。”
話落,安寧倒還沒有開口,海颯卻是挑了挑眉,記得他唱紅臉的責任,冷哼了聲,“一條命,又豈是你一個請罪就能夠平息得了的?恕罪?這罪,怎能饒恕?”
“你……”明月心中一怔,沒想到這海颯公子,竟揪着不放,“二公子現在不也沒事嗎?”
二公子的命怎的這般大?可惜了她的小七寶貝,那可是訓練了好久的一條稀有的七步蛇啊,這次竟然這樣就隕落了,以後怕難得找到了。
“沒事?那若是有事又該怎麼辦?”海颯眼中的不悅更濃。
“那……”
“明月,從今天起,你就給朕乖乖的在你的寢宮中待着思過反省,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出來,你最好給朕安分些!”崇正帝見明月公主又要開口,忙厲聲打斷她的話,這個明月,這個時候還不知悔改嗎?硬要丟了這條小命才安生麼?
“父皇……”
“明月,還不快滾回你的寢宮去?”這一次開口呵斥的是皇后娘娘,聰慧如皇后,自然是知道皇上關明月緊閉,就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若是明月再鬧下去,便是皇上也不好保她了。
明月公主緊握着拳頭,心中快要氣炸了,所有人都在斥責她,她是父皇母后的女兒啊,可他們竟然不幫自己,反而要懲罰自己!
“還不快走?”皇后娘娘見明月公主沒有動作,再次催促道,給身旁的宮女銀霜使了個眼色,銀霜立即意會過來,忙走到明月公主身旁,拉着她,朝着殿外走去。
“東秦皇帝……”海颯自然是不願就讓她這樣逃脫了,正開口,卻接收到安寧看過來的視線,便立即住了口,但眉心卻也皺得更緊,爲什麼不追究了?
安寧斂眉,卻沒有爲他解惑,她原本是不會輕易的饒過明月公主,可方纔一思量,她終究還是決定給明月公主一次機會,不爲別的,只因爲看在蒼翟的面子上。
蒼翟最敬的便是他的這個舅舅,明月公主終究是崇正帝的女兒,這一次算是她爲蒼翟做的一件事情吧!不過,僅此一次,若是明月公主還歹心不死,她定也不會顧及什麼。
明月走後,早膳也就不了了之,安寧和海颯並沒有在皇宮中多留,立即向崇正帝告辭,崇正帝也沒挽留,現在他是後悔昨夜讓二公子留下來了,他本來盤算着虞山金礦的事情有些轉機,可是,卻讓明月那小妮子給闖了禍,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不過,崇正帝卻讓蒼翟留了下來,御書房內,崇正帝屏退了所有宮人,此刻,房間裡只有崇正帝和蒼翟二人。
崇正帝擺出了棋盤,“翟兒,來陪舅舅下一盤。”
蒼翟沒有拒絕,二人坐下,蒼翟執白子,崇正帝執黑子,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很快,棋盤上便擺滿了白子黑子,蒼翟泰然自若,崇正帝卻苦思冥想,手中的黑子怎麼也落不下去,終於,崇正帝將手中的黑子丟到了棋盤上,打亂了一盤的棋子,這倒是讓蒼翟分外詫異,要知道,他們二人下棋這麼多年,崇正帝從來未曾有過如此幾乎與“耍賴”無異的舉動,便是輸了,崇正帝也是輸得十分有棋品。
“哎,老了,朕老了。”崇正帝嘆息一聲,“朕這腦子是不夠用了。”
“舅舅正值壯年,怎麼會老?”蒼翟斂眉,嘴角微揚,這可不是皇帝舅舅第一次這般哭老,以往的每一次,都是用這個藉口,來催促他成婚,這一次……
“朕現在贏你的次數幾乎爲零了,怎能不服老?”崇正帝呵呵的笑道,老練的眸子卻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蒼翟,繼續說道,“你如今有了心愛之人,朕也不愁你的婚事了,看什麼時候合適,就將婚事給辦了吧!不過……朕還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做。”
“舅舅有何事?只管吩咐侄兒便可。”提起安寧,蒼翟眼中的溫和愈發的濃郁。
崇正帝走到書桌旁,拿出傳國玉璽,蒼翟看着他的舉動,眸子一緊,隱隱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翟兒啊,論才德,論霸氣,論能力,朕的所有兒子都不如你,你是朕唯一的姐姐的唯一血脈,朕素來將你當成親生兒子一般對待,朕想百年之後,將這東秦國的江山交到你的手上,也不會讓先祖們失望。”崇正帝捧着傳國玉璽,遞給蒼翟。
蒼翟一驚,猛地跪在地上,“舅舅,這……不可啊!”
舅舅對自己疼愛,他是知道的,他不止一次的招自己入朝爲官,但卻是第一次說出這番話,他何德何能,能得舅舅如此看重與疼愛?
“有何不可?你的身上也流着我東秦皇室的血脈,將皇位傳給你,沒有違背什麼。”崇正帝堅定的說道,他能做此決定,是在深思熟慮之後,蒼翟的才能,確實比他的那些兒子強上太多,可他始終不願入朝,他若是在朝中爲官,此刻定在東秦朝堂上有許多自己的勢力。
蒼翟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翟兒要辜負舅舅的厚望了,翟兒這些年來,是爲了什麼,舅舅你還不明白嗎?”
崇正帝捧着傳國玉璽的手猛然一怔,看向蒼翟,眼神變了又變,“你這是何苦?你可知那北燕皇室,以及北燕三大望門根深蒂固,又怎是你一人之力便可以撼動的?姐姐若是知道,定也不願看你這般辛苦,”
“再難,我也要爲孃親報仇,終有一天,我會回去的。”蒼翟眸中多了一絲陰沉,深邃之中,似有風雲變幻着,“哪怕是一點一點的挖掉他們的根基,我也會不遺餘力!”
“哎……你……你始終不告訴我,姐姐是如何死的,但這些年,看你心中的仇恨,舅舅也是明白,姐姐生前定是受了不少苦,當年,朕真該殺了那北燕皇帝,不然姐姐她也不至於遠嫁北燕,朕……”崇正帝說到此,竟然有些哽咽了起來,他若是有能耐,該是他替姐姐報仇,可是,他是東秦皇帝,身上的擔子重大,不能不顧這東秦國的萬千子民啊。
姐姐在東秦的時候,在東秦百姓心中,就是仙女一般的存在,當年,若姐姐是男兒身,所有人都會將她推向東秦皇帝的寶座,可惜……
蒼翟想到孃親的死,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舅舅,你放心,孃親的仇,翟兒自然會報。”
“這玉璽……”崇正帝皺了皺眉,事實上,他想將皇帝之位傳給蒼翟,一方面是希望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能夠慢慢的忘記仇恨,僅僅是一個北燕皇室,就已經夠強大的了,還加上北燕三大望門,北燕的三大望門,可不是東秦國這四大世家可以比得上的,東秦四大世家比北燕三大望門,就好比,那雞蛋與石頭。
可是,看到蒼翟眼中的堅定,崇正帝知道,這個侄兒的決心有多麼強烈,自己怕是無法動搖得了。
“舅舅,你尚還健壯,將這收着吧!”蒼翟開口道,好似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舅舅,這些表弟之中,豫王殿下有帝王之才,舅舅好生培養,他日皇位傳到豫王手中,東秦國定會更加繁盛,別再將豫王丟在那種地方了,這對豫王不公平。”
舅舅的心思,他又怎麼會不明白?
舅舅是精明的人,豫王之才,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但舅舅當年卻硬是要將豫王派到其他州縣,並下令,沒有傳召,不得入京,舅舅是怕豫王和自己爭奪皇位啊!
崇正帝心中一怔,對上蒼翟的雙眸,竟也哈哈的笑了起來,“果然不愧是朕的侄兒,朕以爲做的天衣無縫,竟還是被你一眼看穿,翟兒啊,一個豫王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你肯,朕……”
“豫王離開京城這麼多年,是該召他回京了。”蒼翟打斷崇正帝的話,他知道崇正帝要說什麼,他無心東秦國的皇帝之位,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崇正帝斂了斂眉,似在思索着什麼,終於,沉默許久之後,崇正帝再次開口,“好,朕等會兒就下旨,召豫王回京。”
“謝舅舅成全。”蒼翟拱了拱手,臉上的笑意更濃,舅舅如此待他,他又能爲舅舅做些什麼呢?
“不過,召他回京也不能代表朕就要將皇位傳與他,朕還是那句話……”崇正帝見蒼翟要開口阻攔,便立即說道,“翟兒,你不讓朕說,朕也要說,你隨時可以改變心意,這第一順位繼承人,永遠是你蒼翟。”
蒼翟笑着搖了搖頭,那笑卻顯得極爲苦澀,他該如何報答舅舅的大恩大德啊!
正此時,外面傳來宮人的通報,說是尚書大人求見,蒼翟見此情況,便立即起身告辭,正要走,卻聽得崇正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翟兒,替朕謝謝那二公子今日手下留情。”崇正帝的聲音多了幾分低沉。
蒼翟一怔,瞬間明白過來,是啊,方纔明月的事情,寧兒確實是手下留情了,他看了出來,舅舅也看了出來,斂了斂眉,蒼翟開口道,“是,翟兒定會將舅舅的謝意帶到。”
寧兒和海颯已經離開皇宮一段時間了,這個時候,是去了八珍閣,還是回了安平侯府?
此時的安寧正在八珍閣的房間內,撕開臉上的人皮面具,身後站着海颯,既然已經被海颯發現了端倪,那麼她便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了,便任憑他在身後看着。
“哼,竟然是這麼一張皮,瞞得我好苦啊!”海颯輕聲說道,一想到昨夜發現二公子就是安寧的事情,他心中就無法平靜下來,昨夜,他回了房間之後,竟整夜都沒有睡着,腦中不斷的浮現出二公子的身影,又浮現出安寧的身影,最後二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安寧從銅鏡中看到海颯俊臉上憋屈的表情,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卻沒有去理會他的牢騷。
沉默了一會兒,海颯神色突然變得正經了些許,“方纔爲何要放那明月公主一馬?”
安寧收拾好了臉上的人皮面具,提到這件事情,挑了挑眉,“宸王的面子。”
這回答倒是讓海颯皺眉,冷哼了聲,“他的面子有那麼大嗎?”
安寧但笑不語,正此時,蒼翟推門而入,方纔他在門外正好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心中一暖,徑自走了進來,看到安寧臉上已經沒有戴人皮面具,而海颯又在房間中,面上閃過一絲詫異,但僅僅是片刻,又恢復如常,看來海颯已經是知曉了二公子的身份了。
安寧看到蒼翟,自然而然的迎了上去,“你來了。”
蒼翟點頭微笑,想到方纔二人的對話,“寧兒,舅舅讓我代他謝謝你手下留情。”
安寧但笑不語,明月公主這一次,算是看在蒼翟的面兒上,安寧饒過她一次,只希望她能夠安分一些,別在動什麼壞心思,不然……
“以後無論是誰,都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該怎樣,就怎樣!”正在安寧思緒之時,蒼翟的聲音再一次在她的耳邊響起,安寧微怔,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蒼翟,他竟然……
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便是明月公主是舅舅的女兒,但若是她真的傷到寧兒,那麼,便是他親自出手,都會讓她不好過,這世上,對他來說,有誰比寧兒重要?
安寧明瞭他的意思,心中一暖,他是全心的在爲自己着想啊!
二人互相對望,視線交匯,羨煞旁人……
而此時的皇宮中,被崇正帝下令關在寢宮中的明月公主卻並不甘心與安分,一回到這裡,便撒氣將寢宮中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乾淨,瓷器,玉器碎裂一地,甚至連桌椅都到處傾斜着,宮中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也無法阻止這個跋扈公主的怒氣。
“哼,都怪那二公子,都怪那二公子……”明月公主一聲一聲的叫道,每叫一聲,便砸一樣,好似恨不得那被砸在地上的就是二公子一般。
一想到小七寶貝被吃進了自己的肚子,她心中就萬分不是滋味兒,宸王表哥竟然打她,就連父皇也幫着那二公子。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房間外傳來宮人的聲音,皇后娘娘沒有來得及叫她們起身,便進了房間,進房間之後,看到這一室的凌亂,臉色更是難看,“明月,你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明月公主正舉起一個玉瓶,聽到皇后的聲音,怔了怔,卻也沒有停下來,收回視線,緊接着將手中的玉瓶狠狠的摔下,砰地一聲,玉瓶碎裂一地。
皇后娘娘沒有想到她連自己的話都不聽了,忙上前拉住她,“明月,你瘋了嗎?你是不是非要你父皇下旨砍了你的腦袋,你才甘心?”
“砍吧,砍吧,反正父皇又不疼我這個女兒,父皇的心中只有宸王表哥,依我看,他怕是要將那皇位都要傳給宸王表哥!”明月公主失了理智,口無遮攔,一想到今天的事情,她就氣憤不已,憑什麼?爲什麼父皇向着所有人,就獨獨不向着她?
她又怎知道,要不是崇正帝開口關她緊閉,定還有得她好受的。
只是,她的話剛說完,皇后娘娘便啪的一聲,一耳光扇在了明月公主的臉上,“混賬!”
明月公主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皇后娘娘,“你打我?”
方纔表哥打她,現在連母后也打她了嗎?
“就是要打醒你,你胡亂說些什麼?這話是你該說的嗎?”皇后娘娘厲聲喝道,方纔明月的這等話若是被其他有心之人聽了去,怕又要惹出什麼事端來了,這個明月,怎的就沒長眼,沒長腦子呢?
皇上疼蒼翟,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但誰敢說半點兒不是?又不是不要命了!皇上即便是將皇位傳給蒼翟又如何?她明月一個公主,又有什麼立場說話?就連她這個皇后怕也是說不上半句話的。
她沒有兒子,這輩子也只是指望着天裔能夠好好的做這個威遠大將軍,憑着赫赫功勳,即便是他日皇上傳位於他人,南宮家在這東秦國朝堂上也會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她和明月公主,在天裔的庇護下,也會落個好下場。
可前世,先是安茹嫣設計在戰場上殺了南宮天裔,南宮一脈遭到重創,隨後,因爲婉貴妃和林家的陷害,南宮一門落得跟雲家一樣的下場。
其實皇后娘娘算是謹慎的,怪只怪前世太過相信婉貴妃,將她視爲姐妹,沒有絲毫防備之心,最後才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明月公主聽皇后娘娘的呵斥,雖然知道這話大逆不道,但依舊撅着嘴,極其不甘心,“這裡又沒有別人,我怕什麼?況且……況且這皇位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憑什麼……”
“住口,還沒打醒你嗎?你真的這般冥頑不靈,你的腦子到底長到哪裡去了?這後宮之中,隨時都會隔牆有耳,若不是有本宮和你父皇護着你,若不是你只是一個女兒,你這樣的性子,怕是早就將這條命給糟蹋沒了。”
皇后娘娘眉毛緊鎖,無法舒展開來,明月素來囂張跋扈,又哪知道後宮的險惡?明月說的不錯,皇位是他們家的,可是,蒼翟是皇上的親侄兒,皇上便是有意將皇位傳與蒼翟,以蒼翟在東秦國的威望,怕是誰也不會說什麼。
“從今天起,你給我好好的在這房間裡待着,你父皇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你不能出去,另外,切記要安安分分的,休要再出絲毫紕漏,休要再去想今天的事情,那二公子不是你能惹的。不然,造成了什麼後果,便是你母后,以及你父皇也保不了你。”皇后娘娘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子的人,以她的性子,絕對會將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中,耿耿於懷,所以,她才匆匆的趕了來,就是要耳提面命的警告她,希望她能將自己的話聽進去。
皇上對那二公子十分禮遇,加上那海颯公子,皇上似乎對那海颯公子還有幾分懼怕,便是不知曉他們的真實身份,她也明瞭一點,那兩人都不是好惹的。
聽皇后提起二公子,明月公主臉上的不悅明顯更濃,她哪能輕易的將今天的事情放下啊?
這份不甘落在皇后眼中,皇后的眸光越發的凌厲,這明月果然是冥頑不靈啊!
“你給我發誓,發誓你不會再去找他們麻煩?”皇后娘娘的聲音倏地拔高,她是真的拿這個女兒沒有辦法了。
明月公主翻了個白眼,“你們怎的都向着外人?那二公子有什麼三頭六臂嗎?讓你們如此忌憚?”
“哎呀,你叫我怎麼說你纔好?”皇后娘娘頓時急了,冷哼了聲,“你給我好好在這裡待着,來人,將公主給本宮看緊了,不許她踏出這房間一步,更加不許任何人進來見她,明白了嗎?若有任何閃失,唯你們是問!”
皇后娘娘渾身盡顯威嚴之氣,外面跪着的宮女太監,忙應和領命,可是,他們心中也在忐忑,公主殿下要做什麼,怎是他們能夠阻擋得了的?
皇后娘娘心中明瞭,她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她現在得去尋皇上想想辦法,尋天裔想想辦法,一定不能讓明月出什麼差錯。
皇后娘娘警告的看了明月公主一眼,隨即走出了她的寢宮,等到皇后娘娘離開以後,明月公主也不再繼續砸東西了,反而是安分的坐在榻上,嘴角勾起一抹陰毒,母后要阻止她,又怎麼阻止得了?
那二公子,昨天晚上沒有要了他的命,並不代表他能永遠這般幸運,二公子是八珍閣的人嗎?哼,好,八珍閣,這一次,她便要在八珍閣弄出一些風浪來,看那二公子如何?
深夜,京城街道兩旁的店鋪都已經關了門,三更時分,街上基本空無一人,但是,很快的,一行黑衣人便踏着房屋在一處落了地,看了那樓閣中上寫的幾個字。
“八珍閣,就是這裡了。”其中一個黑衣蒙面人說道,給其他幾個同伴使了個眼色,幾個黑衣人同時騰空而起,朝着八珍閣後院兒的方向飛去……
海颯和雲錦住在八珍閣中,突然,睡夢中的二人被外面的一陣喧鬧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海颯疑惑之時,已經起身,直接奔出了門外,這一出門外,看到的景象卻是讓他眼睛一紅,熊熊的大火,在後院兒燃燒着,幾乎要撲向這主樓,八珍閣的夥計住在後院,大火之中,不斷有哀嚎聲傳出來。
“快,快救人!”雲錦早已經在院外指揮着,人更是衝進了火中,海颯也忙下了樓,堂堂船王,這一刻,也加入了救援之中,大火燒了好長的時間,經過滅火,大火沒有燒到主樓去,但後院兒已經殘破不堪,四處瀰漫着嗆人的煙霧,院子中,凌亂不堪,夥計們或多或少都受了重傷,甚至還有一人被活活燒死。
院子中,痛呼聲,痛哭聲,響作一團,雲錦面具下的面容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這火到底是怎麼回事?”
後院兒起火,不可能是意外,因爲這後院兒根本沒有可以發生這樣的意外的條件,唯獨的可能性……便是有人故意爲之?
是誰這般歹毒?是誰這般和八珍閣過不去?
雲錦想到了商業上的競爭對手,或許是他們心存歹意,刻意打壓,可是,目光觸及到海颯手中握着的那個東西的時候,雲錦的眸子一緊,猛地上前奪了過來,“這……這是宮廷侍衛的令牌?”
這令牌,雲錦又怎會不認得?他曾經是四大世家的雲家大公子,當年,奉命到雲府抄家的人,便是青衣衛的人,青衣衛直屬於崇正帝管轄,直接領受他的命令,人數不多,但卻是十分精悍,當年,青衣衛的隊長帶着青衣衛的人,將雲家圍得密不透風,便是連一隻鳥都沒有放過。
青衣衛!
雲錦握着那令牌,面具底下的俊美容顏因爲恨而扭曲着,腦海中似乎又浮現出那一晚青衣衛來雲府抄家時的畫面,那坐在鐵騎之上的高大男子,青衣衛的隊長,他永遠也忘不了,在抓住他們雲家所有人的時候,他是如何侮辱自己的。
那青衣衛的隊長從他的臉上狠狠的踩過去,那等於是將他雲錦的尊嚴,將雲家的尊嚴都狠狠的踩在了腳下,他沒有忘記這份仇,心中亦是盤算着,雲家復興之日,便是那青衣衛隊長還回他的尊嚴之時!
海颯亦是察覺出雲錦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甚至比方纔那燃燒着的大火還要旺盛,對上雲錦的雙眸,“真的是宮廷侍衛?”
雲錦點頭,海颯也是滿心憤怒,“好一個東秦皇帝老兒,敢放火燒八珍閣,定要找他給一個交代!”
海颯的身份,可不是怕事的人,說着,便往外走去,雲錦想到什麼,眉峰蹙了蹙,“這事情不能讓寧兒知道,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進宮面聖。”
八珍閣是他和寧兒的心血,雖然主樓沒燒到,但住在後院兒的夥計卻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以寧兒的性子,她的人受到這般對待,她怎會無動於衷?
但是,他們要面對的是東秦皇帝,他不願寧兒有絲毫差池。
海颯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多言,“我先去找大夫!”
說罷,便匆匆的走出了八珍閣……
翌日一早,安寧一起牀,心中便好似有一塊石頭壓着,堵得慌,不知爲什麼,眼皮也是跳得厲害,這樣的情況從來未曾發生過,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碧珠匆匆的進了聽雨軒,看到安寧,便立即匆匆的說道,“小姐,不好了,奴婢方纔聽說,八珍閣出事了。”
“你說什麼?你說得詳細些!”安寧身體一怔,忙放下手中的東西,緊緊的抓住碧珠的手臂,“到底是怎麼回事?”
碧珠看着小姐的急切,皺着的眉無法舒展開來,“奴婢方纔聽說,八珍閣昨晚失火……”
碧珠還沒說完,安寧便朝着聽雨軒外跑了出去,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親自到八珍閣看看情況,失火?怎麼會失火的?
不多久,當安寧到了八珍閣時,八珍閣的門扉緊閉,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燒焦的味道,安寧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推開門,直奔後院兒,後院兒的場景更加讓她觸目驚心,拉來一個傷勢輕一些的夥計,“爲什麼會失火?東家呢?海颯公子呢?”
那夥計倒不認識這個女子,怔了怔,卻沒有開口,安寧意識到什麼,拿出一塊玉佩,“快告訴我,他們人呢?”
那夥計又怎麼會不認識這個?這是他們八珍閣的主子的信物,銀面公子和二公子各自有一枚。
“東家和海颯公子方纔已經出門了,說是進宮面聖。”
安寧眸子一緊,進宮面聖?顧不得去探尋太多,安寧徑自上了二樓,到了自己的房間,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公子的打扮,安寧絲毫都沒有做停留,讓人準備了一匹快馬,她現在必須儘快的追上海颯和表哥。
皇宮門外,海颯和雲錦被侍衛擋在了門外,理由是,沒有皇上允許,閒雜人等不得進宮。
海颯此刻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正打算強行進去,卻聽得身後遠遠的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雲錦和海颯聽到這聲音,眸光微怔,寧兒,寧兒她來了?!
二人回頭,果然看到那匹朝着這邊越來越近的駿馬之上,不是二公子又是誰?
雲錦斂眉,沒想到寧兒還是來了!
安寧走近,下了馬,看了雲錦和海颯一眼,隨即轉向那守門的侍衛,“讓開!”
平靜的語氣卻帶着凌厲之氣,如刀子一般,便是那些侍衛,心中也不由得怔了怔。
“沒有皇上的允許,不能放你們進宮。”領頭的侍衛開口道,依舊堅持着。
安寧輕笑一聲,那懷中拿出一塊令牌,“這下,我該可以進去了吧?”
那侍衛一見令牌,猛地跪在地上,“公子請進,方纔屬下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見諒。”
安寧冷哼了聲,見諒?她現在可沒有心思和這班侍衛周旋,收好手中的令牌,不錯,這令牌便是這些侍衛見了都要下跪,這正是上次四國祭,皇上爲了拉攏她,特意賜給二公子的令牌,憑着這枚令牌,她可以在這宮中隨意行走,又怎是連皇宮的門的進不了的?
以往,她進宮,都是有皇上的旨意,這令牌一直沒有派上用場,而今天,則是她第一次使用。
海颯和雲錦跟着安寧進了宮門,走了一段路程,安寧卻是停了下來,轉身看了一眼海颯和雲錦,沉聲開口,“昨日那火,和皇帝有關?”
若不是和皇帝有關,雲錦表哥和海颯也不會這般急切的進宮來。
海颯點了點頭,雲錦隨即從懷中拿出了昨夜在火場之中發現的令牌,交給安寧,“這是青衣衛隊長的令牌,昨晚的火,和他們是脫不了干係的!”
雲錦在說出“青衣衛”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安寧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那一分濃烈的恨意,青衣衛?青衣衛!青衣衛是皇上的人,當年帶頭抄了雲家,以及前世,帶頭抄了南宮家的,都是這青衣衛!
安寧仔細一想,便知道雲錦的恨從何而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一次無論這背後是誰在主使着一切,便是爲了平息表哥的恨,他們都不能放過青衣衛!
三人一路朝着御書房走去,一路上,雲錦和海颯對安寧詳述了八珍閣的狀況,安寧聽到那些夥計受了重傷,甚至還有一人死於火中,安寧的手便下意識的緊緊握成拳頭,似乎是在隱忍着怒氣。
到了御書房,太監通報了皇上,二公子求見,皇上顯然是沒有料到二公子會來,不知道來者何意,卻也沒有絲毫怠慢,忙讓太監將他們領了進來。
“二公子,今日進宮……”崇正帝堆着一臉的笑容。
“草民參見皇上,草民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情請皇上給草民一個交代。”安寧打斷了崇正帝的話,心中依舊因爲方纔聽到的事情而激憤着。
崇正帝皺了皺眉,明顯感受到了二公子的氣勢洶洶,這與往日的二公子似乎極不一樣啊,崇正帝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二公子是有何事?”
安寧讓雲錦將那令牌拿出來,遞到崇正帝的面前,朗聲開口,“昨夜八珍閣失火,在火場中,發現了這個,皇上,您看看,您可認得這個?青衣衛?不是皇上的侍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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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章 慘烈下場,三夫人回侯府
安寧的質問,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所蘊含的怒氣,更是尤爲顯著,崇正帝看着雲錦手中的那塊令牌,眸子一緊,“這……怎麼會在你們的手上?”
他又怎麼會認不得這令牌?這是他親手頒發下去的,能夠擁有這塊令牌的人,只有一人,那便是青衣衛的隊長!
這二公子說得不錯,青衣衛是他的侍衛,並且只接受他的命令,他曾下令,青衣衛的令牌必須隨身攜帶,青衣衛的人都是精英高手,從來都是執行一些比較重要的任務,在這太平年間,他是甚少動用青衣衛的勢力的。
可這令牌是如何落到二公子的手上的?崇正帝看了三人一眼,三人都是滿身凌厲之氣,便是連那帶着面具的銀面公子,他幾乎也能想象得到那面具下的臉是多麼的凌厲駭人。
“怎麼在我們手上,這不該問你自己嗎?東秦皇帝!”海颯冷哼了一聲,絲毫沒有因爲崇正帝皇帝的身份而有絲毫收斂,昨晚的那場火,要不是救得及時,是不是要燒到主樓,將他也給燒死了?
一想到那場火,一想到那些受傷的夥計,以及那被燒死了的人,海颯就止不住心中的怒氣,更是上前一步,想要對這東秦皇帝老兒付諸武力。
崇正帝被這凌厲的氣勢嚇得後退了數步,“船……海颯公子,您息怒,請容朕查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崇正帝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饒是老練如他,此刻也是有些失了方寸,海颯繼續不依不饒,“還用查嗎?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不成?”
“海颯,查自然是要查的,不過,請皇上快些查,給我們一個交代。”安寧淡淡的開口,她不僅僅要讓皇上給一個交代,今天的目的,更是要拿青衣衛真槍實彈的開刀,順道報了雲家的一部分仇,不然,怎能嚥下心中的這一口氣?
“好,三位請坐,朕即刻着手調查。”崇正帝這個時候了,已然不敢有絲毫怠慢,他知道,若是真的怠慢了,這海颯公子,怕是要將他的御書房給拆了。
安寧給雲錦和海颯分別使了個眼色,示意二人先坐下再說,二人自然是聽安寧的安排的,三人就這麼在御書房坐了下來。
“來人,上好茶。”崇正帝對着外面的太監吩咐道,隨即吩咐太監總管,“快些去將青衣衛的隊長司徒曄給朕叫來!”
“是,奴才這就去。”太監總管立即領命,饒是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還甚少見他面色如此凝重過,想來今天這事情定不能善了了。
不多久,那司徒曄便被帶了上來,司徒曄聽太監總管傳旨,卻也沒有太過在意,心中只是以爲皇上又是有任務派給他,不過,此刻進了御書房,看到御書房內,除了皇上,還有其他三人在的時候,心中咯噔一下,尤其是那個俊俏的二公子,以及那銀面公子讓他心中不由得一怔,想到自己怎麼也尋不着的東西,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屬下參見皇上。”司徒曄心中雖然有些微的忐忑,但依舊強裝着鎮定,給崇正帝行禮。
安寧看着那青衣衛的隊長司徒曄,眸中凝聚起一抹陰沉,而云錦早在那司徒曄進了這御書房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就隱隱顫抖着,那是夾雜着恨意的隱忍,腦中不斷的浮現出前世的一幕幕,那高大駿馬上坐着的男子,那從他臉上踩過去的腳掌,以及那一天晚上,雲府的悽慘境遇,這些畫面,幾乎要脹破雲錦的腦袋,整個身體亦是赫然而起。
安寧察覺到他的激動,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雲錦看向安寧,安寧的身上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他慢慢的平靜下來。
崇正帝亦是感受到了這銀面公子的怒意,不過,他卻只當是他因爲昨夜之事的憤怒,但僅僅是這樣,他就已經知曉,今日若不給一個交代,怕是跑不掉了。
“司徒曄,你看看,這是什麼?”崇正帝冷聲開口,說話之時,順手將那屬於青衣衛隊長的令牌丟在了司徒曄的面前。
司徒曄看到那令牌,身體一顫,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昨夜之前,這令牌都在他的身上,可是,昨夜從宮外回來之後,令牌就不知所蹤,他尋了好久,不是沒有想過令牌昨夜落在了八珍閣,此刻看到皇上將這令牌丟在他的面前,他便是再笨也明白了什麼。
“皇上,屬下的令牌,昨日被盜,請皇上降罪!”司徒曄不笨,很快便想出了一個說法。
被盜?安寧眸子一緊,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司徒隊長,便這麼巧嗎?誰能證明你的令牌被盜?”
司徒曄被安寧這氣勢洶洶的一問,竟有些失了鎮定,目光閃爍着,明顯就是心虛,安寧見此狀況,更是加上一把火,“在皇上面前,公然說謊,你可知你犯了什麼罪?”
司徒曄臉色頓時鐵青,犯了什麼罪?欺君之罪,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擡眼對上皇上那蘊含着怒意的雙眸,心中咯噔一下,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做的事情,司徒曄還是硬着頭皮開口道,“皇上,屬下不曾撒謊,還請皇上明察。”
“那好,那你說說,你昨晚到底去了哪兒?這令牌又怎麼會被盜?又怎會落到我們的手上?”海颯冷哼了聲,起身走到那司徒曄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心中暗道:死鴨子嘴硬,敢放火燒八珍閣,他今天非要讓他好看!
“這……”司徒曄便是再敏捷,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他一下子不出紕漏的回答這些問題,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閃爍的目光被衆人看在眼裡,尤其是崇正帝的臉色更加黑了下去,安寧的視線落在崇正帝的臉上,他是精明人,心中怕是已然有了決斷,不過,安寧斂眉,眼中劃過一道精光,赫然打斷司徒曄的話,“讓我來替你回答吧!昨夜,你去了八珍閣,故意縱火,而這令牌並非被盜,而是被你不小心遺落在了火場內,司徒隊長,我說的可是事實?”
司徒曄大驚,沒有誰比他更知道,這位公子說的正是事實,可是……
“皇上,屬下……”
“夠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麼?是不是要朕動刑你才肯認罪?”崇正帝厲聲道,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桌子上,渾身怒氣凌厲。
司徒曄身體顫抖着,嚇得吞了下口水,“皇上,屬下……”
“來人,用刑!”崇正帝高聲命令,這一下,司徒曄再也堅持不住了,忙不停的磕頭,“皇上,屬下認罪,屬下昨夜確實是燒了八珍閣,確實將令牌遺落在了火場。”
司徒曄認罪,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目光淡淡的掃過崇正帝,眸光微斂,讓人看不清她的思緒,沉默片刻之後,安寧緩緩開口,“皇上,聽聞青衣衛都是直接向皇上領受命令,那麼草民想知道,皇上爲何要派人火燒八珍閣?”
安寧質問之時,海颯亦是凌厲的瞪着崇正帝,崇正帝微微皺眉,意識到不好,忙道,“二公子,這事與朕無關,你可要相信朕啊。”
“相信?皇上,難不成司徒隊長無端到八珍閣縱火?總該有個動機吧!”安寧斂眉,聲音平靜無波,但此時此刻讓人聽了,卻絲毫感受不到輕鬆。
是啊!司徒曄縱火,理應有動機,平日裡八珍閣和司徒曄無冤無仇,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受人指使,他這個青衣衛的直系主子,倒是成了最大的可疑對象了,崇正帝身爲皇帝,又怎能任憑自己被冤枉?
此刻心中的怒氣更是旺盛了起來,這個司徒曄,竟將他連累了進去,精明如崇正帝,他也是知道,能夠指使司徒曄的人,身份地位定不會低,這皇宮之中,也僅僅只有那麼幾人可以數得出來,可是,他今日若是不查清楚,他不就要蒙受這不白之冤了嗎?
利弊權衡,崇正帝眸中一片深沉。
“來人,上刑!”崇正帝終於做了決定,怒聲吩咐道,太監總管立即領命下去,不多久,一塊滿是尖刺的鐵板便被帶進了御書房,那一個個的尖刺,讓人看了,心底生寒,司徒曄更是瑟縮了一下,渾身冒着冷汗。
“司徒曄,是誰指使你去縱火的?今日你若不說,天牢的十八般刑罰,定要讓你一一嘗試!”崇正帝冷冽的目光看着司徒曄,嚴厲的警告,見他目光閃爍,卻也並沒有再次問他,反而是吩咐人直接用刑。
幾個侍衛朝着司徒曄走近,架住他的雙手雙腳,直接放在了那滿是尖刺的鐵板上。
“啊……”饒是錚錚男兒,在那尖刺刺入皮肉之時,也忍不住淒厲的叫出了聲來,叫聲迴盪在整個御書房內,一張臉,更是因爲疼痛而顯得尤爲猙獰。
安寧,海颯靜靜的看着,雲錦面具下的俊臉難掩激動,有什麼比看到仇人在他面前受苦而更加值得興奮的呢?
御書房內,除了正在受刑的司徒曄,其他的所有人都沉默着,這沉默在此刻顯得尤爲詭異……
“皇上,我說,我說……”司徒曄終究是承受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的折磨,鬆了口,“是明月公主,是明月公主讓屬下乾的……”
轟的一聲,崇正帝腦中如一記驚雷,身體亦是一個踉蹌,明月?還真是明月?方纔他在心中猜測着會不會是她,那日,她殺二公子不成,心中必定耿耿於懷,這些時日,他已經將她關在寢宮中,讓人嚴加看管,不許她出來了,他是要保她呀,可是,這個明月竟這麼不爭氣!
他的一番苦心,還是被那明月鑽了空子!
安寧聽到司徒曄說出明月公主主使,眸中劃過一道陰冷,果真是她!
好一個明月公主,上一次,她看在蒼翟的面兒上,放過她一馬,沒想都她終究是沒有死心,還想着要她的命呢!這倒也符合明月公主的性子,她安寧可不是其他那些懼怕明月淫威的人,這一次,明月公主又撞到了她的面前,萬萬不可能有上一次的那般好運。
安寧目光看向崇正帝,“皇上,明月公主似乎極想要草民的這條命啊!您說,草民是不是該給她呢?”
崇正帝一驚,“二公子,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還能有什麼誤會?東秦皇帝老兒,你莫不是還要包庇你那女兒不成?昨夜,那場火,可是燒傷了八珍閣的大部分人,甚至還有人死於火中,虧得我家主子命大,不然豈不是如了那明月公主的意?她的命是命,我主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海颯拔高了音調,特意加重了“主子”二字的語氣,似乎是在告訴崇正帝,二公子不僅僅是他東秦國的子民,還是他海颯力保之人,二公子的命,比起那明月公主的命,更是要珍貴千倍百倍。
崇正帝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上一次,二公子明顯是手下留情,也算是二公子賣他一個人情,可是,誰叫那明月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置人家於死地,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是他們站不住腳啊!
明月啊明月,你可知你到底闖下了怎樣的禍?雖然二公子安然無恙,但已經鬧出了人命,這一次,又豈是將她關關禁閉就能夠解決得了的?
“來人,將明月公主給朕帶過來。”崇正帝緊咬着牙,已經到了如今的狀況,他還能怎麼辦?便是二公子要殺了明月,那他也無法說什麼,今日的二公子,可不是往日的二公子了,有海颯在身旁的二公子,那就等於是手握着整個海國的力量,他怎能不畏懼三分?
太監總管領命下去,那司徒曄還在刑具上待着,痛呼聲一陣又一陣,尖刺早已經刺破了他的皮肉,青色的錦衣上,沾染了血跡,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刑具上,模樣觸目驚心。
明月公主的寢宮內。
太監總管匆匆的到了這裡,傳了話,明月公主心中卻是一喜,“父皇不關本公主了嗎?就知道過不了幾天,父皇就會將我放了。”
“公主,皇上讓你快些去御書房呢,似乎是有什麼急事。”太監總管低頭垂眼,恭敬的道。
“是嗎?好,本公主這就去謝父皇將我放了出來。”明月公主高揚着下巴,滿臉的得意,司徒曄稍早傳來了消息,昨夜他們已經行動了,想到那二公子,明月公主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想跟她鬥,那二公子還欠點兒火候,若是死在那火中,就再好不過了。
太監總管,見明月公主滿心歡喜,心中暗自嘆了口氣,他在這皇宮中生活了這麼多年,也是一個機靈的,他知道若是直接表明了皇上的怒氣,想必要將這明月公主帶到御書房去,必定會十分費力,索性,他只說皇上召見,其他的什麼也不表示,這不,明月公主定還以爲是什麼好事,歡快的走出了寢宮。
御書房。
明月公主一進來,原本的歡快心情便瞬間僵住,便是她,此刻也感受到了那詭異的氣氛,還沒有看到崇正帝,她便看到了那個二公子,以及海颯公子,還有在御書房中央的那個趴在尖刺上的人,心中猛然一怔,渾身劃過一股寒意。
“父……父皇……”明月公主輕聲喚道,父皇面無表情,似乎和她一路上所期待的有些不一樣,那二公子怎麼在這裡?莫不是……
“跪下!”崇正帝立即打斷明月公主的話,突然爆發,厲聲喝道。
明月公主身體一軟,猛地跪在地上,“父……父皇……您叫明月來,有什麼吩咐?”
明月公主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但周圍的環境,那幾道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讓她有些坐立難安,此刻跪在地上,頭頂好似有一股壓力,壓着她,讓她哪怕是一擡頭,都覺得十分困難。
崇正帝心中不住的嘆氣,卻沒有開口,安寧將明月公主的反應看在眼裡,掃了司徒曄一眼,“司徒隊長,你說說,明月公主是怎麼跟你下達命令的?”
明月公主微怔,下意識的轉臉看向身旁的人,那張因爲痛苦而糾結在一起的臉,更是讓她眼睛倏地瞪大,那不是青衣衛的隊長司徒曄又是誰?
想到昨晚的事情,明月公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先發制人,“你休要胡說!”
“明月公主讓屬下帶幾個人,到八珍閣放火,說是要燒死裡面的人……屬下……屬下不敢違背公主殿下的意思,所以……所以才……”司徒曄眼看着他的這條命就要快沒了,哪還顧得了明月公主的威脅?
“你血口噴人……父皇,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明月是被冤枉的,父皇下旨讓明月待在寢宮內,不得出來,任何人也不得進明月的寢宮,明月如何吩咐他?他分明就是要陷害明月啊。”明月公主見事情已經敗露,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了,胡亂的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司徒曄的身上,不知爲何,在進了御書房,看到父皇臉上的陰沉的時候,她竟覺得,父皇這一次的怒氣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
她這一席狡辯的話,讓崇正帝更加黑了臉色,她竟然還冥頑不靈,她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她越是狡辯,便越會惹得二公子等人不快嗎?
“皇上,屬下並非冤枉明月公主,那日,明月公主讓她的貼身宮女送來一封信,說只要屬下帶人替她放火燒了八珍閣,他便考慮欽點屬下做公主殿下的駙馬,所以,屬下一時鬼迷心竅,才鑄成如此大錯,求皇上開恩,饒屬下一命,皇上開恩啊!”司徒曄沒有絲毫保留,方纔明月公主那一番指責,無疑是激怒了他,他現在才清醒過來,明月公主這等自視甚高的女子,有多少王公貴族的公子她都看不上眼,又怎會欽點自己做她的駙馬?怪只怪,他曾經信以爲真,才甘願冒着風險替她賣命,要知道,他們青衣衛隸屬於皇上,只有皇上親自開口下旨,他們纔會領命,現在,他也等於是違抗了皇命了啊!
“沒有,他說的都是假的,本公主怎麼會答應這樣的事情?父皇,明月是你的女兒啊,你要相信明月啊。”明月公主苦苦哀求,一看到司徒曄身下的那佈滿尖刺的鐵板,以及從他身上不斷滴下來的鮮血,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底生寒,那感覺好似下一個被放在那冰冷殘酷的刑具上的人會是她一般。
在宮中,她見過不少刑具,也使用了不少刑具,那些受刑之人的痛苦,她是看在眼裡的,真的無法想象那東西用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樣子。
“皇上,以草民之見,不如請司徒隊長將明月公主寫給他的信拿出來,一看便知真假。”安寧淡淡的開口,目光掃過明月公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明月公主這不是垂死掙扎麼?她既然說司徒曄是冤枉她的,那麼,她就將證據給找出來,看她還如何狡辯!
崇正帝皺了皺眉,看向司徒曄,“二公子的話,你可聽見了?”
“聽見了,屬下聽見了,屬下將那封信放在枕頭下的一個錦盒中,請皇上派人去拿。”司徒曄留着那封信,本來是要作爲讓公主履行承諾的憑據,卻沒有料到,用到它,竟會是這樣的場合,不過,只要能救得他一命,他就心滿意足了,還期待做什麼駙馬啊?
“父皇……”明月公主臉色更是慘白了幾分,崇正帝根本就沒有理會她,徑自對宮人吩咐道,“立刻去司徒曄的住處,將那封信給朕拿過來。”
宮人即刻領命下去,明月公主目光閃爍着,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濃烈,直到宮人將那封信送了進來,崇正帝展開一看,上面的內容果然是和司徒曄說的一樣,那筆跡正是明月公主的無疑,崇正帝重重的將信拍在桌子上,渾身滿是凌厲的怒氣,“混賬,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說的?身爲皇家的女兒,竟如此心思歹毒,簡直是丟了我東秦皇室的臉,朕要你,還有何用?”
“父皇,不,父皇……明月知錯了,明月給二公子賠罪,明月以後再也不敢了。”明月公主跪行到崇正帝的面前,拉着他的衣襬,苦苦哀求,父皇說不要她?那意味着什麼?便是她也無法想象。
“知錯?你現在知道錯了?可已經鑄成了大錯,如今,朕也是難保你了。”崇正帝權衡利弊,明月這般任性妄爲,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父皇……”
“二公子,這事情朕就交給二公子處理了。”崇正帝打斷明月公主的話,壓下心中的不捨,明月是他的女兒,但她犯下重罪,又牽扯到二公子和海颯公子,那日,他已經保過她一次了,這一次,便是他想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已經是鬧出了人命啊!他這個皇帝,也是無能爲力了。
安寧斂眉,目光卻是落在了司徒曄的身上,“司徒隊長,昨夜,你所帶去的人,都有哪些?”
“一共七人,都是青衣衛中的小隊長。”司徒曄不敢有絲毫隱瞞,如實交代道,好在此刻,侍衛已經將他從那滿是尖刺的鐵板上放了下來,可是,渾身被刺出來的無數窟窿,卻在不斷的流着血,饒是健壯如他,這個之後,身體也顯得虛弱不堪,面色蒼白,整個人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來人,將那七人給朕帶上來。”還未待安寧有所表示,崇正帝便開口吩咐道,表面上雖然顯得果決,但心中卻是極力的掙扎着,青衣衛的勢力,他是知道的,比羽林軍還要強上幾分,今日司徒曄怕是保不住了,那七個小隊長的下場也堪憂,若是經此折損,那麼再要培養新的人選,那又得費好長一段時間了。
可是,這又能有什麼辦法?海颯公子,誰惹得起啊?
七人最終被帶到了御書房外,明月公主和司徒曄也被帶了出去,既然皇上將事情交給安寧處理,安寧自然是不會推脫,御書房外的廣場上,周圍站着無數人,崇正帝威嚴的坐在椅子上,其他的人都是站着。
青衣衛的七個小隊長,以及司徒曄這個隊長,被捆綁了身體放在廣場的中央,幾人身上都有明顯的溼意,安寧看了那幾人一眼,想到八珍閣傷了死了的那些人,眼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隨即從身旁的侍衛手中拿過弓箭,對準了那七個人。
看到安寧的舉動,那七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滿是恐懼,安寧對着那七人瞄了好一會兒,卻是將弓箭交到了雲錦的手上,當年是青衣衛的這些人抄了雲家,那麼如今便將這幾人的生死交到雲錦的手上。
雲錦看向安寧,對上她柔和的目光,心中一動,寧兒真是善解人意,天知道,他多想手刃這些人,讓這些人死無葬身之地,如今,他們就在自己的面前,他胸中復仇的烈火早已經燃燒得一發不可收拾,想到那一晚的一幕幕,雲錦毅然接過寧兒遞過來的弓箭,朝着那青衣衛的隊長司徒曄一箭射過去。
箭破空而出,直直的插在司徒曄的左腿上,司徒曄悶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第二支箭也如方纔那般,十分精準的沒入了右邊的腿上,準確無誤,直插膝蓋處。
司徒曄雙腿各中一箭,整個人赫然朝着那射箭之人跪在了地上,擡眼對上那張銀色的面具,司徒曄渾身寒意驟升,這個人此刻好似地獄來的索命修羅,身上散發才凌厲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公子饒命……”司徒曄下意識的求饒,誰不怕死?他可是從這個銀面公子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召喚啊。
此時,他的求饒在雲錦的眼中,卻是激起了更濃的恨,饒命?那年,他從自己的臉上踩過去時,可有想過腳下留情?那年,他帶人抄了雲家,可有想過對他們手下留情?
眸子一緊,雲錦再一次將箭搭在了弓上,拉弓如滿月,正要朝着司徒曄的眉心射去,卻在要放箭之時,聽得身旁寧兒的聲音輕輕的響起,“慢着……”
雲錦便是再多的憤怒,聽到安寧的話,他也是毅然的放下了弓箭,看向安寧,面露詢問。
安寧卻是淡淡一笑,隨即在海颯的耳邊吩咐了一句,不多久,海颯便重新拿了一支箭來,衆人看着那箭,皆是神色各異,那箭不同於別的,在箭端,赫然燃燒着一團火!
安寧將火箭遞到雲錦的手上,眸光微斂,“昨日他們放火燒了八珍閣,那麼今日,便讓他們嚐嚐火的滋味兒吧!皇上,您覺得可有不妥之處?”
安寧輕聲問道,崇正帝還沒有回答,海颯便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是在警告着崇正帝一般,崇正帝哪能有什麼異議?他既然已經放棄了青衣衛的隊長及七個小隊長,還去管他們怎麼死幹什麼?
二公子說的也在理,是他們燒了八珍閣在先,那麼也不能怪二公子用同樣的方法來對付他們了!
“二公子請便,他們幾人罪有應得,便是二公子不罰,朕也繞不過他們。”此刻崇正帝只希望,今天讓這二公子三人將氣出夠了就好!
安寧滿意的點頭,給雲錦使了個眼色,低聲在雲錦身邊,以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表哥,這些人你隨意處置,權當是用他們的命,來祭奠八珍閣被燒死了的夥計,祭奠雲家的一百多口人命。”
雲錦眼中一片火紅,堅定的點了點頭,目光如炬,將那火箭對準了司徒曄,司徒曄滿眼的驚恐,不斷的搖頭,口中呢喃,“不,不要……不要……”
只是,他的呢喃只能成爲他最後的遺言,猛地,他驚恐的眼中,看到了那一團火朝着自己飛速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確無誤的插入了自己的身體,火就燒在他的胸口,不斷蔓延,一發而不可收拾。
“啊……”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響起,司徒曄身上的火快速的蔓延,最後整個身體都被那熊熊燃燒的烈火包圍着,伴隨着他的掙扎與嚎叫,雲錦快速的射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第八支,另外的七人無一倖免,廣場上,足足八團火,到處掙扎奔跑着,痛呼聲交織在一起,異常悽慘,漸漸的,那行動中的火焰動作慢了下來,呼喊聲也少了許多,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直到那八團火無法動彈,但依舊燃燒着……
所有看着這一切的人都驚呆了,哪怕是崇正帝也不例外,這邊的動靜很快的引來了其他地方的人,各宮嬪妃聞訊而至,就連皇后娘娘也趕了過來。
在所有人當中,被嚇得最重的一人,莫過於明月公主了,此時她那張美麗的小臉,可不僅僅是用“慘白”二字形容得了的了。整個人好似失了魂兒一般,口中不斷的叫着,“不要……不要……不要燒我……”
她看到司徒曄等人的下場,又怎能不害怕?方纔父皇明明說了,這件事情交給二公子處理,二公子燒死了他們幾人,又會怎麼處置她?
安寧自然沒有將明月公主漏掉,方纔在火燒司徒曄幾人之時,她可是密切的留意着明月公主的反應,嚇到了嗎?嚇傻了嗎?很好,這正是安寧要的,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斂下眉眼,安寧又到雲錦身旁,輕聲的交代了一句,雲錦聽了安寧的吩咐,眸光微斂,眼底也是激射出一道歷光,從海颯手中拿過另外一支火箭,架在弓上,對着某個方向瞄準,衆人順着那箭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心中皆是一驚……
“不要……”
“不要……”
兩個聲音響起,崇正帝已經從椅子上起身,而皇后娘娘的臉色也是慘白,朝着那火箭所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只是,她的速度,又怎麼及得上箭的飛馳?幾乎是在聽到二人叫出“不要”的那一刻,雲錦便鬆開了箭,箭勢如破竹,激射而出……
明月公主看着那劍朝着她這邊飛來,那團火離自己越來越近,整個人好似僵住了一般,她心中想避開,可是,身體卻好似不受她的掌控,就這樣站在那裡,身體不停的顫抖着,她要死了嗎?要死了嗎?可她不想死啊!
所有人都以爲明月公主這一箭,必死無疑,但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叮的一聲,那箭似被什麼東西打偏了,偏離了原來的軌跡,明月公主只感覺耳旁一陣熱,好似被火烤着一般,那箭絲毫不差的從她的耳邊擦過,直直的朝她身後繼續飛去……
明月公主心中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頓時癱軟,砰地一聲,跪在了地上,方纔雖然有驚無險,但那驚卻是讓她好似死過了一回。
“明月啊……好險,好險啊!”皇后娘娘也是嚇得渾身顫抖,抱着明月公主的頭,按在懷中,一陣後怕。
崇正帝也終於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明月公主,下意識的擡起袖口,擦拭着額頭上的冷汗,猛然意識到什麼,崇正帝立即朗聲開口,“明月,還不快謝過二公子的救命之恩!”
不錯,方纔那打偏了箭的石子兒,正是出自安寧之手,安寧淺淺的笑着,目光落在明月公主的身上,此時的明月公主,完全沒了往日那跋扈之氣,想必,方纔那一下可真是嚇得不情,當真是和死亡擦身而過啊!
明月公主這樣的人,不嚇嚇她,又怎能解氣呢?
“明月謝謝二公子救命之恩。”明月公主虛弱的開口,心中暗道:既然二公子救了她,那他便不會再處置自己了吧?這個想法,是她從死亡中逃過一劫之後最大的歡喜。
安寧但笑不語,聰明如她,又怎會看不出明月公主那眼中閃爍着的欣喜?哼,欣喜嗎?以爲自己不會殺她了?
她先前已經繞過明月公主一次,她也說過,若是再有下次,明月公主,便沒有那般好運了,可惜,明月公主還是撞了上來,如今燒八珍閣的人已經死了,而她這個幕後最大的主使者,她又怎能放過呢?
放虎歸山,素來都是大忌,明月公主雖然不是什麼虎,但也是心思歹毒之人,放了她,便等於是給自己留下禍患!
“皇上,草民謝皇上替草民主持公道,草民現行告退。”安寧拱了拱手,朝崇正帝行了個禮。
“應該的,是朕治下不嚴,八珍閣被燒燬了的院子,朕會負責重新修繕好,算是表示朕對二公子的歉意。”崇正帝起身,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但那笑容卻尤爲苦澀,他肉疼啊!平白因着青衣衛的那些人闖下的禍事,還要替他們擦屁股。
“如此,便多謝皇上了。”安寧自然是不會拒絕,轉身離開之際,目光特意掃過了明月公主,見她臉上露出來的笑容,眼底劃過一道光芒。
海颯,雲錦,安寧三人出了皇宮,直接上了馬車,馬車上,海颯終於是忍不住了,“爲何不殺了那明月公主?”
“你怎知道我不會殺?要殺她,也不是在剛纔那個時候,明月公主終究是崇正帝的女兒,便是他對你有所忌憚,那他也還是一個皇帝,我可不想,你一離開,這二公子便成了皇上針對的對象。”安寧斂眉,摩挲着腰間垂掛着的玉佩,若方纔當着崇正帝的面兒殺了明月公主,崇正帝雖然表面不會說什麼,但心中怕始終會有那麼一個疙瘩,爲了以後的大局着想,崇正帝是不能徹底得罪了的。
“那你可是有了什麼其他的計劃?”海颯挑眉,藍眸中閃爍着興趣的光芒。
安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道,“這恐怕還需要麻煩海颯公子走一趟了!”
安寧心中自然是有了盤算,纔會在剛纔暫時不殺明月公主。
“好,這簡單,要如何做,你只管吩咐便是。”海颯一聽要他去辦這件事情,他的興致自然是更加高昂了起來,滿眼熱切的看着安寧,等待着她的吩咐。
“我叫你安置好的那條七步蛇還在你的手上吧?”安寧聲音出奇的平靜,好似在談論着天氣一般輕鬆,看了海颯恍然的目光,嘴角微揚,“是該將它送還到它真正的主子的手上了。”
“哈哈……好,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保證完好無損的將那七步蛇送還給明月公主,想必她見了,定會十分高興!”海颯興奮的拍着大腿,哈哈的笑道,這等事情讓他去做,簡直就是美差啊。
那明月公主那日以爲她吃下的是那七步蛇做成的蛇羹,她顯然是想錯了,那日她吃下的,不過是普通的蛇羹罷了,安寧便是嚇她,纔會故意讓明月公主誤以爲她吃了那條七步蛇,現在,怕不是她吃毒蛇,而是毒蛇吃她了!
哈哈,今晚,他決定,今晚便到皇宮走一趟……
夜,皇宮中,明月公主的寢宮內。
今日明月公主在御書房外,嚇得渾身無力,連站都無法站起來,還是皇后娘娘吩咐人用步輦將明月公主送回了寢宮。
回到寢宮後,明月公主就一直躺在榻上,面色依舊慘白,許久無法恢復過來,到了晚膳時分,明月公主吃了些東西,纔有所好轉,精神好了些許的她,立即吩咐宮女準備了水,她要好好的沐浴焚香,洗去這一身的晦氣。
美美的洗了個澡,明月公主纔回了房間,讓宮女點燃了薰香,纔將所有人都屏退了下去,坐在榻上,想着今天的事情,腦海中不但的浮現出二公子的身影,眸光亦是冰冷。
她嚥下了這口氣了嗎?不,她沒有!如果她真的嚥下了,那就不是明月公主了,典型的生命不息,狠毒不止。今天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二公子又讓她明月公主出了醜,她心中的嫉恨,只會多,不會少。
她現在動不了二公子,她總有一天會找到機會。
“二公子,我們走着瞧!”明月公主嘴角勾起一抹陰冷,他二公子可千萬要求神明保佑他能永遠這麼幸運。
倦意襲來,明月公主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向大牀,一步一步,步步生姿,慵懶的掀開被子,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那被子的遮蓋下,一條銀色的小蛇正朝她吐着猩紅的信子。
“啊……”明月公主只感覺腰上一痛,立即警醒起來,遂纔看到那牀上躺着的銀蛇,依舊朝着她吐着信子。
明月公主臉色頓時慘白,“小……小七……”
目光從小七的身上移到自己的腰上,那痛那麼明顯,意識到什麼,明月公主整個人一個踉蹌。
小七咬了她?沒有誰比她更知道這七步蛇的厲害,方纔這一咬,這毒素怕是已經蔓延到了她的全身,七步蛇之毒,中毒之人,七步而亡……
明月公主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面對着依舊朝她吐着信子的小七,她想逃,可是,只要她走出七步,她便會當場斃命,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小七雙眼依舊瞪着她,似乎剛纔這一咬,它還沒有滿意一般,又朝着明月公主竄去……
“啊……救命……救……”明月公主的驚呼聲在寢宮中響起,傳到了外面,而此時的房頂上,一英偉男子,身穿黑色衣裳,這黑幾乎和夜色融爲一體,那藍眸閃爍着璀璨的光芒,這男子可不就是海颯麼?
聽到明月公主的慘叫,海颯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哼,自作孽不可活,養這七步蛇害人,今日反被七步蛇所殺,因果報應,也算是對你的懲罰了!”
中了七步蛇的毒,哪還有活命的道理?這明月公主怕只能成爲過去了!
腳下的房間中,明月公主的聲音已經沒了,隨之而來的是宮女太監們驚慌失措的奔走,海颯沒有再去理會皇宮中的一切,他知道,今夜的皇宮怕是不得安寧了,而他現在要做的,是去向主子覆命。
他可是十分出色的完成了任務呢!
一夜之後,京城傳出一件大事,明月公主在自己的寢宮中,被蛇咬傷,中毒不治而亡,崇正帝下令徹查,卻無果,只當是意外死亡,隨即下令將公主厚葬,命人斬殺了那條蛇,爲明月公主殉葬。
皇后娘娘因爲明月公主的死,病倒在了牀上,明月公主的出殯之日,定在了七日之後……
安寧在安平侯府聽到碧珠和雪兒二人談論着這件事情,沒有絲毫意外,明月公主死的第三天,對安平侯府來說,倒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日子,這一天是安平侯爺壽辰,雖然不是大壽,但秦玉雙初接過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自然是要好好顯露一把,便抓住了這次機會,決定在府中設家宴,全家人一起聚上一聚。
這日一大早,六夫人雪兒便幫着秦玉雙忙碌了起來,安寧本不想去參加什麼家宴,對安寧來說,安平侯爺的壽辰,與她何干?
只是,雪兒突然進了聽雨軒,告知她的消息,卻是讓安寧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可是真的?人已經來了?”安寧斂眉,依舊因爲雪兒方纔的話而震驚着。
“老爺親自帶三夫人進府的,雪兒聽聞,這府上的其他人,沒有人見過三夫人,這三夫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竟被老爺這般護着?”雪兒皺眉,在安寧面前,她便只當自己是安寧的丫鬟,所以,一得到消息,她便藉故離開,來了聽雨軒,將事情稟告給安寧。
“爹爹既然已經將三姨娘接回府,以後有的是機會了解,走吧,我們且去看看,那三夫人是不是生得三頭六臂!”安寧起身,對着雪兒和碧珠吩咐道,要知道,前世,那三夫人可始終都沒有出現在侯府過呢!這個機會,她自然要抓住,去看看那三夫人到底是誰!
三人出了聽雨軒,繞過了後院兒的園子,很快便到了大廳外,她們還沒有進大廳,安寧便隱約感受到了裡面詭異的氣氛,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了然,三夫人回府,這府上怕又該熱鬧了。
進了大廳,安寧一一請了安,擡眼看向坐在安平侯爺身旁的婦人之時,安寧心中一怔,驚呼道,“是你?”
那美麗的面孔,臉頰上淡淡的疤痕,不就是那個在天靈寺中兩次遇見的美婦人麼?她便是三夫人?在安寧震驚的同時,三夫人也是滿臉的驚詫,驚詫之餘,眼底還夾雜着幾分不安。
“怎麼?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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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六章 好個下馬威!借刀殺人
“怎麼?你們……認識?”安平侯爺也是有些驚詫,看了看安寧,又看向身旁坐着的三夫人楚楚,目光竟然極其柔和,這是在場的每一個人以往都不曾從他的身上看到的。
就連安平侯爺的這些夫人也是如此,即便是在牀底之間,她們的老爺,也沒有用如此溫柔的眼神看過她們,而他卻對這個三夫人尤爲特別,一時之間,秦玉雙臉色有些難看了,眼中滿是嫉妒,饒是她刻意壓制,卻還是有些微嫉妒流露了出來。
而特別因爲今天的日子,放出了錦繡閣的大夫人,也是神色微斂,這些時日,她日日擔心着安茹嫣的安危,整個人可謂是憔悴了好大一圈兒,在她初看到這三夫人的美貌之時,心中除了嫉妒,竟還有些自慚形穢,恨不得離開這大廳,繼續回到她的錦繡閣內。
這個三夫人啊,素來只是聽聞過她,卻沒有料到,她竟然是這麼一個美麗的女人,怕是年輕貌美的雪兒站在三夫人的面前,都有些掩蓋不了她的光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風韻,可不是年輕就能比得上的。雪兒雖然年輕,卻沒有三夫人身上那成熟的美麗。
難怪這三夫人被老爺金屋藏嬌的養着,保護得那般周全,原來是這麼一個狐狸精。
大夫人雖然心中如此想着,可是,卻沒有敢表露出什麼,沉着一張臉,不敢多言,上次嫣兒的事情牽連到她,老爺的怒氣還沒有消呢!她可不能再次惹得老爺不快。
“嗯,有幸見過幾次。”楚楚溫和的開口,臉上的笑容讓人倍感親切,擡眼看向安寧,“妾身去天靈寺給老爺祈福,也正遇到這位小姐在天靈寺爲她的爹祈福,老爺,這位該是二小姐吧!當真是一個孝順的丫頭。”
“哦?是嗎?寧兒啊,沒想到你還有這份心思,快來見過你三姨娘,即便是稍早見過,也還不是正禮。”安平侯爺面露喜色,看安寧的目光也多了一絲柔和。
安寧早已經消化掉了方纔的詫異,聽了三夫人的話,臉上亦是多了一絲笑容,上前幾步,特意走到三夫人的面前,安寧盈盈福了福身,“寧兒見過三姨娘,寧兒那日便覺三姨娘親切,原來都是自家人哪。”
安寧說話之時,一瞬不轉的看着三夫人的雙眼,三夫人說謊了,看來,她到天靈寺的目的,並不單純,甚至連安平侯爺也是瞞着的呢!
想到那一個空白的靈位,安寧腦中思索着,她曾懷疑,那靈位是她仙去的夫君,卻沒有料到,她的夫君正是自己的老爹,這倒真是出乎她的預料。
那個神秘的美婦人,便是安平侯爺的三夫人麼?!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三夫人這樣氣質高雅的夫人,並不是安平侯爺能夠配得上的,安平侯爺爲人冷血無情,可他對這個三夫人明顯的多了幾分真心的關切啊!
“早就聽聞安平侯府二小姐德才兼備,沒想到我竟一早就幸運的遇見了,看來,我的運氣還不差,老爺,以後妾身要去天靈寺替老爺祈福,也有伴兒了,寧兒,你說是不是?”三夫人此刻已經沒有了不安之意,對安寧甚是友好。
安寧但笑不語,朝三夫人投去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安平侯爺哈哈的大笑出聲,“好,你一個人去天靈寺,我還真是有些不放心,以後有寧兒跟着你一起,我便也可以放心許多。”
三夫人斂下眉眼,似想到什麼,忙對着在另外一邊坐着的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說道,“念兒,還不快見過你的二姐姐。”
安寧順着三夫人的視線看過去,再一次看到那日在街上遇見的小女孩兒,臉上的笑意更濃,念兒朝着安寧走近,卻是以男兒的方式拱手朝着安寧一拜,“念兒見過二姐姐。”
這舉動倒是讓衆人分外詫異,秦玉雙早就在暗自留意着岔子,這一下,終於是被她逮住了,既然逮住了,她又怎會放過?嘴角勾起一抹輕笑,“喲,這四小姐倒是與衆不同,好好的一個女兒家,三姐姐沒有教她大家閨秀的禮儀嗎?”
這念兒和三小姐安蘭馨差不多大小,安蘭馨比念兒早三個月出生而已,如今的念兒已經過了十三歲,長得比安蘭馨不遑多讓,甚至比安蘭馨還多幾分英氣。
三夫人生了一兒一女,今日女兒來了,兒子倒是沒有來府上,安平侯爺所有的妻妾中,就是進門不久的六夫人雪兒和五夫人秦玉雙沒有自己的子嗣,雪兒倒是沒什麼,可子嗣素來都是五夫人心中的一根刺,今天見着這個四小姐念兒,她對三夫人的嫉妒,又多了幾分。
秦玉雙此話一出,其他的各人都微微變了臉色,唯獨安寧和三夫人楚楚依舊是原本的模樣,好似沒有聽到秦玉雙話中的刻意刁難一般。
“你什麼東西?本小姐纔不屑什麼大家閨秀呢,本小姐是要當女將軍的人,豈能讓胭脂和俗禮給埋沒了?”念兒自然也是一個不怕事的,人雖然小,但秦玉雙話中的刺,她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她可不像三小姐安蘭馨要依附着秦玉雙,所以要刻意討好秦玉雙,況且,這個念兒本就極其依賴她的孃親楚楚,又怎容得下這個女人來找她孃親的不是?
“你……”秦玉雙沒想到這小丫頭竟如此牙尖嘴利,連長輩的話都敢如此反駁,還說她是什麼東西?臉色頓時白了白,自從她掌握着安平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之後,這府上的人,誰不對她恭恭敬敬的呀,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敢頂撞她了,今天竟被這麼個小丫頭給頂撞,此時,她氣得就連胸口也在不停的起伏着,看了看那一臉不屑的四小姐,秦玉雙嬌嗔道,“老爺,您看看,她竟然這般說玉雙,三姐姐是如何教四小姐的呀?要是被外人看了去,還不得說咱們安平侯府沒有家教?”
“夠了,你給我住口。”安平侯爺厲聲喝道,瞪了秦玉雙一眼,“你少給我興風作浪,念兒心存高遠,本就不是尋常女子可比的,沒有家教?你倒是給我生一個出來,好好教她,讓她有家教啊!”
秦玉雙好似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人僵在當場,臉色倏地蒼白。
安平侯爺的嘴,不可謂不毒,整個侯府的人都知道五夫人多年沒生孩子,好不容易懷了一次身孕,最後也落得個小產的下場,安平侯爺竟不顧秦玉雙的面子與心情,在這樣的場合,當衆戳秦玉雙的痛腳,讓她難堪。
此刻,就連大夫人也幸災樂禍了起來,“是啊,五妹,撇開雪兒不說,咱們幾個姐妹,就是你沒有好消息了,可要抓緊着着點兒啊,再過個幾年,即便是想生,都生不出來了呢!”
這個秦玉雙,這段時間老爺將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交到她的手上,她就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還當真以爲她是正室夫人了嗎?奪權之事,她可沒有忘記,那一口氣,也無法嚥下,秦玉雙好幾次到她的錦繡閣中,肆意嘲弄,她因爲擔心安茹嫣的狀況,卻沒有理會她如狗一般的亂吠,今日能看到她在這樣的場合被老爺這樣的羞辱,她又怎能不開心?
她就是等着這一天呢!秦玉雙不是以爲老爺將主母大權交給她,就是最疼她麼?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爺真正疼的人是誰,她秦玉雙也不過是某人在這府中的替身罷了。
大夫人一雙精明的眼,可是沒有漏了某些事情。
“你……哼!”秦玉雙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如此循環着,比那調色盤還要精彩得多,不甘的指着大夫人許久,終於開口道,“你這老賤人能生又怎樣?生出來的都是什麼貨,大家還不知道麼?哼,新婚之夜便被休棄,你那女兒,怕是這世上的第一人吧!”
“好你個秦玉雙,你敢如此說嫣兒,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大夫人重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赫然起身,渾身散發着凌厲的氣勢,便要朝秦玉雙衝去,秦玉雙有她自己的痛腳,大夫人又何嘗沒有呢?
大夫人的痛腳就是安茹嫣啊!
只是,她剛走出兩步,便被身旁的顧大娘眼疾手快的給拉住,“夫人,您息怒啊。”
“怎麼不能說了?你還想動手嗎?你來啊,你動手,我也照樣說,你生了一個又如何?還不是被老爺趕出了侯府,哼,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還在哪兒得意個什麼勁兒啊?依我看,那小賤蹄子怕早已經橫屍荒野了,我要是你,乾脆一頭撞死得了,正好母女團聚!”秦玉雙也是氣得極了,看大夫人朝着她衝過來,非但不示好,還要更加激怒她,今日的大夫人可不是往日的大夫人了,當家主母的實權雖然是交給了她和六夫人,但實際上,六夫人也只是擺着看看而已,實際上這侯府最有權力的女人是她秦玉雙,這侯府,早已經不再是大夫人的天下了!
大夫人的性子,又豈是不敢動手的?如今秦玉雙又在挑釁,她這些天因爲安茹嫣而壓抑着的心情,終於到了臨界點,急需爆發出來,顧不得顧大娘的勸說,一把掙脫開顧大娘,大步朝前。
福兒看到大夫人氣勢洶洶,忙擋在了秦玉雙的面前,大夫人冷哼一聲,“秦玉雙,你有本事別躲!”
“福兒,你讓開!”秦玉雙喝道,她爲什麼要躲?她就不相信這劉香蓮還真的能拿她怎麼辦?即便是打起來,她秦玉雙也不會手下留情,最後是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五夫人……”福兒叫道,只是,剛叫出這三個字,大夫人已經將她推開。
大夫人到了秦玉雙面前,一把抓住秦玉雙的頭髮,就是一陣亂扯,她可沒有忘記,上一次秦玉雙發瘋,將她的頭髮硬生生的給拉扯掉了一大把,正好這一次機會,將那次的仇給報了!
“啊……”秦玉雙呼痛,自然也不會輕易的放過劉香蓮,隨手抄起桌子上的碗,狠狠的打在劉香蓮的頭上,劉香蓮痛呼出聲,也學着秦玉雙的樣子,伸手摸桌子上的碗。
二人扭打在一起,那模樣煞是精彩,大廳中的人卻也沒有一人前去拉架,安平侯爺的臉色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但也沒有做聲,只是將三夫人楚楚帶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攬着三夫人,似乎是怕這兩個瘋女人的撒潑波及到三夫人。
三夫人面容沉靜,溫順的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似沒有看見眼前這一出鬧劇一般。
而碧珠和六夫人雪兒也是下意識的到了安寧身旁,若有似無的護着她,安寧看着這一幕,心中不由得想笑,這侯府的女人,個個爭風吃醋,此時正打得火熱的大夫人和秦玉雙怕還沒有發現她們之間的互毆,最後結果也只是會是兩敗俱傷罷了。
“秦玉雙,你這賤人……”
“劉香蓮,你才賤人……”
二人一邊叫罵,一邊扭打,便是讓在場的丫鬟家丁看着都傻了眼,這是什麼情況?平日裡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竟當衆打了起來,大夫人出身衛城劉家,一等一的大家閨秀,五夫人平日裡又以溫柔來博得老爺的喜歡,今天二人,這是本性流露了嗎?
“啊……”
“啊……”
二人的手都沒有閒着,抓住一切可以攻擊對方的機會,給對方打擊,二人的叫罵,伴隨着碗落地碎裂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大廳。
直到二人打得累了,身上多出一些傷口,別說臉上的妝容花了,就連鮮血也是流了出來。
念兒看着這一出好戲,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繼續打呀!你們怎麼不打了?念兒還要看呢!”
秦玉雙和大夫人聽到這幸災樂禍的聲音,都狠狠的朝着那聲音的方向瞪過去,看到念兒臉上的笑容,心中的怒氣更濃,猛然意識到這大廳中的詭異的沉默,二人皆是一驚,秦玉雙率先反應過來,忙起身,卻也不理身上已經凌亂不堪的衣服和頭髮,跑到安平侯爺的面前,“老爺,你要爲玉雙做主啊!大姐她……”
“秦玉雙,你裝什麼裝?做什麼主?你這個時候來哭訴,你當老爺是瞎子,沒有看到你的惡形惡狀嗎?”大夫人厲聲吼道,秦玉雙想惡人先告狀,她自然是不會讓秦玉雙得逞的,轉眼看向安平侯爺,“老爺,香蓮知罪。”
大夫人主動請罪,倒是讓人詫異,不過,衆人很快都明白她的意圖,她是要以退爲進啊,她請罪,倒是顯得她識大體,更加讓秦玉雙難堪,可秦玉雙也不能如她那般學着她的樣子向老爺請罪,便狠狠的瞪着大夫人,默默的站在那裡,不發一語。
這個大夫人,今天倒是讓她氣炸了,害得她失了理智,在老爺面前如此失態,尤其是被那三夫人看了去,那三夫人怕是不會將她放在眼裡了。
“還知道有罪!你瞧瞧你們兩個,哪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一個比一個沒樣子,虧你還是出身衛城劉家,真是丟盡了我安平侯府的臉,你們倒是及得上楚楚的一星半點兒,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瞧瞧……瞧瞧你們,這都是什麼樣?”安平侯爺滿臉的怒氣,指着這兩個渾身不像樣的女人,平日裡在他面前裝模作樣,真是倒盡了他的胃口。
大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秦玉雙心中更是不甘心,這下好了她們兩人你爭我奪,竟便宜了三夫人!
“老爺,大姐和五妹好歹也是主子,在下人面前,多少留一些面子。”三夫人溫婉的開口,對着安平侯爺說道,滿臉的真誠,竟讓人絲毫沒有覺得她有幸災樂禍的跡象,便是大夫人和秦玉雙在那一瞬間也有些感激起這個三夫人的體貼,但那僅僅是一瞬間,在她們看到老爺滿臉溫柔的對着三夫人的時候,二人對三夫人的敵意又驟然升了起來。
“楚楚,就數你懂事,識大體,你切莫要理會她們,今日這宴席撤了吧!”安平侯爺冷冷的看了一眼這滿室的狼藉,他再好的心情,都被這兩個女人給糟蹋沒了,今日,他本打算到就在城南別院和楚楚二人過這個生辰,可楚楚不忍讓秦玉雙和大夫人她們失望,便讓他回侯府過,他又怎麼捨得離開楚楚?最後,權衡之下,便決定帶着楚楚和念兒一起回侯府。
可沒想到,回侯府竟是這樣一番光景!
“老爺……”秦玉雙心中咯噔一下,頓時覺得失策了,今日這宴席,是她一手操辦,每一樣她都全程監督着,就是不希望出現絲毫差錯,讓老爺不快,更是要得到老爺的讚許,要知道,這可是她展現自我的好機會啊,可怎料……
“來人,重新準備一桌宴席,送到我的院子去。”安平侯爺打斷秦玉雙的話,對着大廳中的下人吩咐道,隨即攬着三夫人楚楚的腰身,滿臉柔情,“楚楚,我們帶着念兒,回我們的院子去。”
那份關切好似別人插不進他們之中一樣,更是讓大夫人和秦玉雙二人臉色難看至極,他們的院子?老爺的主院何時成了他們二人的了?
醋意翻騰,二人心中不甘,但卻不敢在說什麼,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共同的男人用從未有過的溫柔,攬着三夫人出了大廳,念兒在走到大廳門口之時,更是朝着身後的二人扮了個鬼臉。
特意得到安平侯爺和三夫人走遠,念兒冷哼了聲,“你們休想將我爹爹從我娘身邊搶走!”
“你……”
“哼!”
大夫人和秦玉雙心中更是氣憤,可念兒絲毫沒有再理會二人,轉身朝着安平侯爺和三夫人追了上去。
等到他們三人離開,大廳中獨獨剩下她們幾人,以及滿室的狼藉,秦玉雙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夫人,“現在你可滿意了?”
“滿意?這不是要的嗎?”大夫人瞥了她一眼,二人各不相讓。
秦玉雙似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大姐,還不快回你的錦繡閣待着,老爺看在今日家宴的份兒上,才讓你出來,現在家宴沒了,還是回你的牢籠吧,老爺可沒有取消對你的懲罰呢!”
“你……”大夫人的手緊握成拳,這秦玉雙還真的爬到她的頭上來了,不過,大夫人掃了秦玉雙一眼,臉上的凌厲之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滿臉的玩味與不屑,“五妹,我就說,你的眼睛怎的這般漂亮,讓姐姐我也是羨慕了好久,方纔我才發現,原來你這雙眼睛和那三夫人倒是有七成相像,呵呵……五妹,可惜啊,你只有那眼睛和人家有七成相像,其他的,可是半分也比不上的呢。”
大夫人是明眼人,方纔在見到那三夫人第一眼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後來仔細一想,這秦玉雙和她生活在侯府這麼多年,她的長相,大夫人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她就說那裡不對勁兒,原來是這眼睛相似啊!
“你……”這一下輪到秦玉雙語結了,她每日裡照鏡子,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長什麼樣子?腦中浮現出許多畫面,老爺極其偏愛她的雙眸,牀底之間,可不止一次讚美過她的眼睛漂亮,可誰知道,他是在透過自己的眼睛看另外的女人啊,她恨啊!
大夫人滿意的看着秦玉雙那精彩的表情,得意的一笑,“五妹,作爲姐姐,我可得提醒你一下,雖然今日你掌着當家主母的大權,可是,誰又能說得準他日當家主母的大權會在誰的手上呢?你不過是一個替身,如今這正主兒回來了,妹妹啊,你可要小心了呀!”
“不勞你費心!”大夫人越是這樣說,秦玉雙的臉色越是難看,別開眼,壓抑着心中的怒氣。
大夫人挑了挑眉,“不費心,不費心,我自然是不費心,這心還是交由妹妹你自己費吧!”
大夫人頗爲幸災樂禍的看了秦玉雙一眼,隨即轉身朝着大廳外走去,但好似又想到什麼,腳步卻又頓了頓,“五妹,若有什麼想不開的,錦繡閣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着,訴苦什麼的,姐姐我洗耳恭聽。”
“你,滾,賤人!”秦玉雙隨手撿起地上被砸爛了的碎碗,朝着大夫人砸去,不過,這一次她卻沒有瞄準,扔到了牆壁上,大夫人的身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廳,剩下秦玉雙胸口劇烈的起伏,好似恨不得要殺人一般。
安寧看着方纔的一幕,在聽大夫人說出秦玉雙眼睛長得像三夫人之時,安寧也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她第一次在天靈寺中見到三夫人,覺得那雙眼睛似曾相識,卻原來是這麼回事。
只是可憐了這秦玉雙方纔被大夫人那麼一激,怕是有些日子心情都無法舒暢了。
安寧看了秦玉雙一眼,走出了大廳,碧珠和六夫人雪兒也是緊隨其上,三人出了大廳,回了聽雨軒,一進聽雨軒的大門,碧珠便也忍不住了,“小姐,你說,那三夫人從今之後會住在侯府內嗎?”
安寧斂眉,“你是希望她住下,還是不希望她住下?”
“這個和奴婢的喜好有什麼關係,不過,老爺對那三夫人還真是與衆不同,方纔在大夫人和五夫人掐架的時候,老爺可是牢牢的護着三夫人呢,可沒見老爺對哪位夫人這般呵護在意過。”碧珠給安寧倒了杯茶,順道也給六夫人雪兒倒了一杯,對於那三夫人,她第一眼看着甚是喜歡,她身上那種與世無爭的淡然,倒是和她家小姐有幾分相似。
“這三夫人要麼是本性純良,要麼就是城府極深。”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方纔,雖然三夫人沒有參與什麼,但無形中卻成了當場最大的贏家,如果說三夫人今天回侯府,是要給侯府的女人一個下馬威,那這效果是出奇的好,安平侯爺對她的呵護備至,不就是在告訴衆人,是不是住在侯府又算得了什麼?關鍵是要看抓不抓得住這男人的心!
“小姐,以雪兒看,這三夫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城府吧,那模樣,一看就是一直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着的溫室花朵,就是不知道,她是出自哪家,身上的氣質透着貴氣呢!”雪兒腦中浮現出那三夫人的身影,溫婉嫺雅,典型的大家閨秀啊。
安寧但笑不語,不會有什麼城府?若是沒有什麼城府,那方纔她爲何要隱瞞安平侯爺她去天靈寺的真正目的呢,看那模樣,說謊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說得跟真的一樣,說她沒有城府,安寧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至於,她的出身,這一點,安寧也尤爲好奇,更好奇她爲什麼騙安平侯爺,那天靈寺中空白靈位又是在祭奠誰!
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郁,看來,這三夫人還真是神秘得很,不過,既然她已經回了侯府,以後自然有機會揭開她神秘的面紗。
三人正說着話,昀若走進了院子,看到安寧,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正要避開她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卻被安寧叫住。
“昀若公子,今日怎的見着我就躲?”安寧挑眉,瞥見他臉色又似乎十分蒼白,眉心不由得皺了皺,好似每月的這一天,昀若都虛弱得緊,並且,虛弱的前一兩天,昀若都會無故失蹤。
安寧以往都看着,並不是沒有在意,這種狀況幾乎是從二人認識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每月如此,無一例外,給她帶回七星海棠種子的那天,尤爲嚴重。
昀若頓住腳步,“沒事,累了,想休息,所以,就想直接回房。”
昀若淡淡的笑着,一如既往的笑得冰冷,好似真的沒事一般,但這話騙其他人可以,若是要騙安寧,那就不行了,反而更加引起了安寧的懷疑,安寧起身,走到昀若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皺眉,沉思,舒展,“莫不是幹壞事去了?”
安寧話落,昀若嘴角的笑意猛然僵了僵,“你這小丫頭,我能幹什麼壞事?”
說着,繞過安寧,回了他的房間,安寧卻是站在原地,看着房間許久,眉心依舊無法舒展開來,昀若啊昀若,她越發覺得他背後有事情瞞着她,罷了,既然他不說,定有他的道理,該讓她知道的那天,他便會讓她知道。
這一日,錦繡閣中尤爲平靜,大夫人許久都沒有收到神秘人送來的盒子了,安茹嫣依舊沒有下落,但大夫人心裡還殘存這些微希望,希望她的女兒安茹嫣安然無恙。
歲蘭軒中,秦玉雙也是十分安分,但偶爾還是聽得見她大聲呵斥下人的聲音,安平侯爺生辰,這侯府的氣氛倒是顯得分外詭異。
到了傍晚時分,安寧剛在聽雨軒中用了晚飯,卻出乎意料的迎來了一個稀客,安寧看到進門的那位美麗婦人,可不就是今日裡初回侯府的三夫人麼?
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安寧腦中第一瞬間便是冒出這個疑問,但安寧卻沒有表現出來,徑自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寧兒見過三姨娘,三姨娘快裡邊請,碧珠,快上茶。”
三夫人滿臉溫和的笑意,更是親切,“寧兒,來叨擾你了,我們也算是有緣,所以,我特意過來看看你,不用太過麻煩。”
“三姨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哪裡麻煩了?三姨娘能夠來我這聽雨軒,那是蓬蓽生輝啊,一杯茶,待客之道,怎有怠慢之禮?”安寧亦是十分熱絡,招待三夫人坐下,碧珠上了茶,靜靜的站在一旁。
對於這個三夫人,碧珠也甚是好奇,所以,她私心裡,也是不願迴避的。
三夫人和安寧熱絡的寒暄着,但突然,三夫人斂了斂眉,笑道,“寧兒啊,有幾句體己的話,三姨娘想……”
三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沒有離開的碧珠,安寧是何等聰明的人,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明瞭三夫人的意思,遂朝着碧珠吩咐道,“碧珠,你且下弄點兒點心上來。”
“是,奴婢這就去。”碧珠福了福身,領命出了房間。
房間裡,便只剩下安寧和三夫人二人,安寧知道,三夫人之所以支開碧珠,定是有什麼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和她說,什麼是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呢?安寧斂眉,心中也隱隱有了猜測。
無事不登三寶殿,三夫人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到她的聽雨軒來?
安寧索性也不開口,只是淺淺的抿着茶,她在等,等三夫人主動開口。
果然,碧珠離開了一會兒,三夫人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安寧,緩緩說道,“寧兒,能與你在天靈寺中兩次相遇,實在是緣分,卻沒有料到,我們的緣分還不止萍水相逢而已,三姨娘有一件事情想求寧兒,希望寧兒務必要成全了三姨娘。”
“三姨娘可言重了,什麼求不求的?三姨娘也是說了,我們既不止是萍水相逢的緣分,有什麼事,三姨娘只管吩咐寧兒便可。”安寧溫和的道,三夫人什麼態度,她便是什麼態度,在不知道對方底細深淺的情況下,這無非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你也知道,今日我對老爺說謊了,可我爲什麼要說謊,是有原因的,寧兒,你能替我保守那個秘密嗎?”三夫人親切的拉着安寧的手,滿臉期待的看着她,那眼中的楚楚可憐,讓人一看,便是她說出什麼請求,都不願讓她失望。
安寧在片刻閃神後,很快便恢復如常,明瞭她的意思,但卻刻意裝着傻,“三姨娘是說你去天靈寺祭拜的事情嗎?”
“正是。”三夫人點頭,“你能替我保密嗎?”
“三姨娘,寧兒不是多嘴之人,你不讓說,我自然也不會說,三姨娘放心便可,只是……”安寧說到此,倏地停住,似爲難的皺着眉頭。
“只是什麼?”三夫人追問。
“三姨娘,寧兒可否知道那空白靈位到底是誰的?”安寧滿眼的好奇,但那好奇之中,卻沒有半分的雜念。
三夫人眸光閃了閃,雖然是一瞬間,但卻依舊沒有逃過安寧的利眼,安寧看在眼裡,卻也沒有多言,隨即便聽得三夫人開口道,“一個曾經的姐妹,關係甚好。”
“那爲何不能讓爹爹知道?”安寧滿臉的無害,眼神亦是無邪。
“老爺他不喜我那姐妹,所以……”三夫人嘆息了一聲,眸中有一抹濃濃的哀傷與無奈凝聚起來,“我也是沒有辦法,所以才……不得不瞞着老爺。”
安寧看在眼裡,心中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三姨娘,你莫要傷心,寧兒替你保密就是,當初第一次見到三姨娘,我還以爲那空白的靈位是三姨娘的夫君呢!”
“怎……怎麼會?”三夫人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眼神之中多了一絲慌亂,但很快便平息了下來,“寧兒啊,你莫要亂猜,你爹爹還好好的活着呢!”
“是啊,是寧兒大逆不道了,三姨娘可不要向爹爹告狀啊。”安寧故作哀求的道。
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這是自然,這是我們二人的秘密,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三夫人的心情似乎是輕鬆了不少,敏銳如安寧,自然感受得到,正此時,碧珠送上了點心,剛擺在桌上,三夫人便起身向安寧告辭。
“三姨娘,你不再多坐會兒嗎?”安寧也起身,這就要走了嗎?
“不坐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出來一會兒了,再不回去,老爺該着急了。”三夫人柔聲道,依舊是十分親和有禮。
安寧自然也沒有多留,親自將三夫人送出了聽雨軒中,看着她離開了,安寧才折返了回來,想着方纔三夫人的幾次異常,安寧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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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沒有遺漏掉,在自己刻意試探的說出以爲那空白靈位是她夫君的時候,三夫人眼中閃爍着的慌亂,那模樣,便好似被人發現了秘密一般。
“姐妹嗎?真的只是姐妹嗎?”安寧低聲呢喃道,直覺告訴她,那空白靈位似不是姐妹那般簡單,反倒是關係更親密的人。
這背後又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經過方纔,她倒是很好奇,三夫人對安平侯爺是什麼態度?
安平侯爺寵愛三夫人的事情,一早就有傳聞,今日算是坐實了傳聞,果然是很疼愛啊,饒是安平侯爺那般冷血無情之人,也會因爲一個女子而柔情似水麼?
想到安平侯爺對孃親的無情,安寧的眸中劃過一道冷意,突然覺得,三夫人有事情瞞着安平侯爺,竟是讓人覺得分外暢快。
翌日一早,雪兒到了聽雨軒內,說是昨晚大夫人找人喚她過去了,安寧聽了,眸光微閃,僅僅是片刻,便明瞭大夫人的心思,大夫人如今被關在錦繡閣內,不許外出,當然,她也沒有爭寵的機會了,如今府上三夫人回來了,以大夫人的性子,又怎能容得下?
“小姐,大夫人吩咐雪兒要加把勁兒,多得一些老爺的寵愛,哼,她現在還不忘利用我呢!”雪兒提起大夫人,滿臉的恨意,在安寧面前,她也不用做絲毫的掩飾,她的所有事情對安寧來說,都是毫無保留的,這便是她對主子的忠誠。
“雪兒,你放心,你既然叫我一聲小姐,我便會幫你報仇。”安寧將雪兒的恨看在眼裡,說是幫她報仇,不過是順道而已罷了,大夫人是她們共同的仇人,不是嗎?
“謝謝小姐,那雪兒該如何做?”雪兒感激的道,自從那日殺了劉二公子和林大少爺,小姐救了她之後,她遇到事情,都會請示小姐的看法。
如何做?安寧斂眉,腦中思索着,嘴角漸漸的勾起一抹笑意,“雪兒,如果不出我所料,五夫人這一次,定會拉攏你,到時候,你便順着她的意便可。”
雪兒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五夫人?五夫人素來沒有將她放在眼裡,便是一同掌管府內的主母大權,秦玉雙也是將她當成跑腿的人而已,她會拉攏自己?
雖然疑惑,雪兒也沒再多問,她知道,小姐既然這麼說,便有她的道理,果然,雪兒很快便明白,小姐所預料的,竟然是那般精準,當天晚上,雪兒剛要入睡,秦玉雙便來敲她的門。
“六妹,這是一支上等的玉簪,玉雙見這玉簪配妹妹十分相得益彰,所以,就忍痛割愛,將她送給妹妹吧!”秦玉雙一改往日對六夫人的冷淡,一進房間,就熱絡的拉着六夫人。
雪兒微露詫異,要知道,這個五夫人搬進了她的歲蘭軒中之後,就一直自視爲歲蘭軒的主子,將她這個正牌的主子完全沒有放在眼裡,有時候,甚至還厲聲相向,今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嗎?竟對她這般友好?
六夫人看在眼裡,扯了扯嘴角,“五夫人,雪兒無功不受祿,受不起五夫人的大禮啊。”
“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你我都是老爺的妾,是姐妹,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說是不是?再說了,你剛進府不多久,跟我一樣,都是一個沒有孃家靠山的,我們就更應該互相照應了,你說,姐姐說的可對?”秦玉雙雖然如是說着,但眼底卻冰冷如霜,心中暗道,這雪兒就是一個丫鬟的命,便是頂着主子的頭銜又有什麼作用?一沒聰明的頭腦,二沒會算計的心思,遲早會被收拾了,不過現在嘛,對她來說,這雪兒還是有一些用處的。
“如此,便謝過五夫人了。”秦玉雙這樣說,六夫人便也不再推辭,接過她手中的玉簪,諾諾的斂下眉眼,眼底閃爍着的光芒,自然是秦玉雙無法察覺的。
秦玉雙見她收了,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六妹啊,這以後,咱們就是站在一個陣線上的人了,哎,現在老爺將三夫人接了回來,一同住在主院裡,我們手中雖然有當家主母的實權,可老爺的人卻被三夫人給迷惑着啊,要是老爺能來我房裡,我也定會在老爺耳邊說好話,讓他去你房裡,咱們姐妹,共同伺候老爺,可是……”
說到這裡,秦玉雙又重重的嘆了口氣,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雪兒,本以爲她會有什麼觸動,卻沒有料到,她依舊低着頭,吭也不吭一聲,就這麼站着,也不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沒有,秦玉雙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悅,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只有將那不悅壓下去,依然好臉相待,“六妹,姐姐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聽見了,自然是聽見了,雪兒一直聽着呢,怎麼敢怠慢五夫人?”雪兒忙擡起頭來,她原本本來就單純,此刻用真切的眼神看着秦玉雙,沒有絲毫撒謊的意思。
秦玉雙癟了癟嘴,“那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哼!還真是一個碰一下跳一下的癩蛤蟆麼?
“雪兒自然是聽五夫人的安排,五夫人贈玉簪給雪兒,雪兒會聽五夫人的話的。”六夫人滿臉真誠,話落,果然看到秦玉雙臉上又笑得開懷了起來。
“真是我的好妹妹,有你這句話,姐姐心裡就有底多了。”秦玉雙眸光閃動着,有她這句話,也不虧她送出了這麼一支玉簪給她,在她眼裡,雪兒不過是個丫鬟命,能得到這樣的賞賜,當真是自己的大度。
六夫人但笑不語,秦玉雙達到了目的,便也不再多留,出了六夫人的房間,房中只剩下六夫人一人,此時的她,才褪去了方纔那般單純的僞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姐說過,要在這府中生存,有時候,就得會演戲,比的就是誰的演技高,誰的僞裝精妙,方纔五夫人在和她演戲,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在這侯府,太多的虛與委蛇,真正可以託付的,怕就只有小姐了吧!
不過,她倒是很想知道,五夫人會讓她做什麼。
翌日一早,雪兒便有了答案,秦玉雙竟帶着福兒給六夫人送湯來了,六夫人雪兒看着秦玉雙親手把湯端給她,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五夫人,這可如何使得啊?”
“如何使不得?你忘了,我們是姐妹啊,來,快些趁熱將這湯喝了,我可是讓福兒熬了好久的呢!”五夫人催促道,雪兒推脫不掉,便也只有喝下,表面上誠惶誠恐,心中卻是在防備着秦玉雙,不過,她倒是不擔心秦玉雙會在自己的湯裡面下毒,自己這條命,秦玉雙怕是看不上的,況且,現在她在拉攏自己,不是嗎?
等到六夫人將一碗湯喝完,目光瞟向福兒,見她的手中還端着一碗,心中微怔,眉頭下意識的緊皺了起來,“五夫人,雪兒實在是喝不下了,這……”
“妹妹啊,你想哪兒去了?你喝不下,姐姐還會逼你不成?”秦玉雙笑道。
“那這是……”
“這可不是給你的,福兒多熬了些,見倒了浪費,所以,就想着,不如姐姐送妹妹一個人情,妹妹將這湯給三夫人送過去,討好討好她,日後我們姐妹的日子也會好過些不是?”秦玉雙眸光閃動着,說得分外真切。
“爲何五夫人不親自……”
“哼,妹妹,你有所不知,要我去討好那三夫人,我是怎麼也不會幹的,你昨日也聽見大夫人說的話了,我這雙眼……”秦玉雙嘆息了聲,這話,她說的倒是真的,因爲她這雙眼,她是怎麼也不願出現在三夫人面前的,除非……是自己將她踩在腳下的時候,不然,那雙眼總會提醒她,她那三夫人的替身!
六夫人斂眉,“五夫人不必傷心,雪兒這就給三夫人送過去。”
“好,那便謝謝妹妹了。”秦玉雙臉上瞬間浮現出喜色,給福兒使了個眼色,目光掃過那一碗湯,趁着雪兒不注意之時,嘴角劃過一抹狠毒,三夫人?哼,她算什麼東西!
雪兒端着湯,走出了歲蘭軒,卻刻意繞向聽雨軒的方向,剛到聽雨軒外,見碧珠和小姐一起走了出來,雪兒四處張望,見四下無人,便立即走了上去,將秦玉雙昨夜的拉攏,以及今天早上送湯的事情全數告訴了安寧。
安寧聽了雪兒的敘述,目光落在那碗湯上,眸光微斂,附在雪兒的耳旁,淡淡的吩咐了幾句,雪兒一聽,眼睛猛地一亮,“好,雪兒這就去辦!”
“去吧!快些將湯給三夫人送過去,莫要耽擱了,這湯,要趁熱喝才美味!”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眼底亦是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她便等着看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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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支持~
一百零七章 三夫人的異常,暗殺
安寧看着雪兒端着湯朝着安平侯爺的主院兒走去,跟在身後的碧珠滿臉好奇的道,“小姐,方纔你和六夫人說了什麼呀?”
安寧瞥了她一眼,眸光微閃,嘴角的笑意更濃,“你想知道?”
“自然是想了,最近小姐可是對六夫人極好呢!”碧珠嘟着嘴,嗔道,自從小姐救了六夫人之後,六夫人就常常到聽雨軒來,也和她一樣喚小姐“小姐”,她這個六夫人,儼然將她自己當成了小姐的丫鬟呢!她作爲小姐的首席丫鬟,見到有人似要奪走她的“地位”,心裡自然是有些堵得慌的。
“怎麼?我們的碧珠丫頭吃醋了?”安寧滿臉促狹的笑道。
安寧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碧珠這丫頭,什麼都寫在臉上,她纔是真正的單純,加上碧珠前世和這一世對她的忠心,她是不忍讓碧珠接觸太多黑暗的東西,以免污染了她眼中的純淨。
而雪兒不一樣,她雖然原本也是一個十分單純的女子,但現在卻不一樣了,她的心中充滿了仇恨與復仇,許多不能讓碧珠去做的事情,讓雪兒做起來,卻是十分順手。
雪兒也是一個聰明的丫頭,只是,命運太過捉弄人,竟讓她遇到大夫人,被拉入這侯府的漩渦之中。
“吃醋,自然是吃醋,碧珠害怕,有一天,小姐只記得六夫人的好,將碧珠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碧珠不滿道,雖然表面上不滿,但心地卻沒有如是想,小姐待她如何,她還感受不到嗎?這輩子能跟了小姐,便是她最大的福氣了。
“是啊,我是有打算某一天將你從我身邊趕走!”安寧皺眉,神色嚴肅起來,目光依舊停在碧珠的身上,果然,聽她這麼一說,碧珠頓時慌了起來。
“小姐,你說的可是真的?不要啊,碧珠有什麼地方惹得小姐不快,小姐告訴碧珠,碧珠改就是了,小姐莫要趕碧珠走啊!”要比心思,碧珠哪是安寧的對手,這樣一激,碧珠便焦急的拉着安寧,好似安寧真的要將她趕走一般。
安寧見碧珠美麗的小臉兒此刻都已經糾結在了一起,不由得笑道,“我不將你趕走,你如何嫁人?難不成你要伺候我一輩子?”
提到嫁人二字,碧珠原本臉上的焦急與慌亂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通紅,腦中浮現出那飛翩的身影,尤其是看到安寧那促狹的笑容,碧珠更是羞得不像話,“碧珠纔不嫁人!”
正此時,飛翩從府外辦事回來,安寧遠遠的瞧見飛翩,故意拔高了語調,“你不嫁,有人可就要急了!”
果然,飛翩輕身一躍,落在碧珠身旁,這一次,卻是沒有避諱安寧在場,輕攬着碧珠,大掌放在她的腰際,看向安寧,“小姐這般善良,自然是不會留你一輩子的。”
碧珠的小臉更是紅得不像話,想要從他的長臂中掙脫出來,飛翩又怎麼會讓她如意,二人的關係前不久,有了一定的進展,他可是要抓住一切機會,一點兒也不能放鬆。
飛翩反而是越抱越緊,羞得碧珠甚至不敢去看安寧,只能用粉拳打在飛翩健碩的胸膛上,口中不斷喃喃,“放開,你放開……”
“不放,我若放了,你跑了怎麼辦?你若跑了,我這輩子,就該孤家寡人一個了,你捨得嗎?”飛翩是嚴格貫徹着“厚臉皮”的方針,任她打罵,死不放手,要知道,他還從來沒有這般在意過一個女子,要說在以前,誰敢打他呀?他勾勾手指,就有無數女人前仆後繼,可晚節不保,竟栽在了碧珠的手上,他幾乎能夠想象以後的日子,妻管嚴是逃不掉的了,不過,即便是妻管嚴,他也無比驕傲!
有什麼比被心愛的女子打更加幸福的呢?在他眼裡,碧珠打在他胸上的粉拳,一拳一拳都是愛啊!
要知道,現在的飛翩,可不是以前那個自詡風流的飛翩了,爲了追求碧珠,他可是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無賴,不過還好,他也只是碧珠一個人的無賴罷了!
“你……你……你怎的這麼不要臉!”碧珠更是哭笑不得,心裡卻溫暖得不像話。
“爲了抱得美人歸,不要臉也是值得的,嘿嘿……”飛翩頗爲無賴的一笑,趁着碧珠不注意,更是俯身,眼疾手快的在她的紅撲撲的臉頰上偷得一吻。
“你……”碧珠瞬間石化,顯然沒有料到飛翩會當着小姐的面兒……暗地裡偷親她也就罷了,在小姐面前,他竟然也如此放肆,此刻,碧珠感受到身後小姐的目光,更加是不敢去面對小姐了,索性豁出去了,將頭埋進飛翩寬闊的胸膛,心中暗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小姐會怎麼看她?這個飛翩,真是該死!
而此時的飛翩佳人在懷,懷中的女子又如此溫順,臉上更是自得滿滿,原本單手攬着碧珠的腰,這一下子,索性雙手將她的整個身體牢牢圈住,剛從外面回來,此刻軟玉溫香在懷,實在是享受極了。
安寧看着二人,臉上始終帶着笑意,給飛翩使了個眼色,隨即轉身離開,現在人家小兩口正甜蜜着,她便是想看戲,也不是時候,猛然,好似想到什麼,頓住腳步,眼底劃過一道光華,“找個時候,把婚事辦了吧!”
丟下這一句話,安寧頭也不回的離開,不過,這句話倒是讓身後的兩人神色各異,飛翩頓時覺得安寧好似神明一般,恨不得對她行跪拜之禮了,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啊,見安寧走遠,飛翩大聲叫道,“謝小姐恩典,小姐之恩,飛翩銘記在心,等碧珠給我生了兒子,我一定讓他叫你一聲乾孃!”
碧珠在聽到安寧的話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僵住了,等到飛翩的話在耳邊響起,碧珠頓時反應過來,忙掙脫他的懷抱,卻無果,她的力氣顯然是敵不過飛翩的,不過此時的她,卻是猛地擡起腳,再狠狠的踩下去,饒是飛翩再敏捷,也沒有躲得掉,腳上傳來的痛,讓飛翩痛得呲牙咧嘴,“你……你……你要謀殺親夫嗎?”
“哼,誰要給你生兒子?不要臉!”碧珠冷哼道,但那模樣在飛翩看來,卻是要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看到碧珠似嬌嗔的哼哼,飛翩心情更是大好,連腳上的痛也都忘了,涎着一臉笑,“不生兒子,生女兒也行啊,最好長得像你,這樣我便可以多一個寶貝了。”
說着,與此同時,又忍不住心中的激盪,一個輕吻落在碧珠的臉頰上,不過這一次,他一親完,便跑了開來。
“你……”碧珠反應過來,忙追了上去,“你給我站住!”
碧珠本以爲飛翩會跑得沒影兒,可是,剛追出去幾步,卻聽到飛翩的聲音再次傳來,說出的話更是讓她腳底下一個踉蹌。
飛翩很聽話的聽着腳步,轉身看着朝自己跑過來的碧珠,雙手抱胸,神色悠然的等待着她,“好啊,追到我,我便讓你親回來!”
“飛翩……”
聽雨軒外,二人嬉笑打鬧,分外和諧,而此時的安寧一人獨自到了侯府的花園中,想到秦玉雙的算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
這個時候,雪兒怕是已經將那湯送到主院去了吧!
主院內,自從三夫人回了侯府,便一直住在這裡,侯府所有的下人都看在眼裡,表面上看,這侯府的正室夫人是大夫人劉香蓮,掌握着當家主母實權的是五夫人秦玉雙,但他們都不是這侯府中最尊貴的夫人,那日三夫人被侯爺帶回來時,發生的事情,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尤其是老爺對三夫人的呵護,可是和對其他兩位夫人的態度是大相徑庭啊!說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也不爲過。
這些侯府的下人都在暗自猜測着,這個生得美麗,臉上有一道淺淺疤痕的三夫人,應該算是實際上的正室夫人吧!
所以,他們都對這個三夫人更是照顧的無微不至。
六夫人雪兒剛到主院門口,便被守在門口的家丁給攔了下來,“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六夫人皺了皺眉,“你不認識我嗎?”
那家丁看了六夫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認不認識都不能進,趕緊走吧!”
這個侯府的六夫人,他又怎會不認識?不過,是從來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罷了,一不得寵,二又是丫鬟出身,便是頂着主子的頭銜又怎樣?再加上,現在三夫人回了府,他們都看清楚了現實,這侯府上下若是要巴結,便只有三夫人值得,其他的夫人,都是爛泥扶不上牆。
“你……放肆,這等沒規矩的下人,是誰教出來的?”六夫人嚴厲的道。
“哼,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下人?你又是什麼上人麼?”那家丁雙手抱着胸,眼中的不屑更是濃烈,甚至還朝着六夫人趕了上去,“走吧,走吧,別讓我難做人。”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院子裡,溫和輕柔的聲音傳出來,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那家丁一聽,臉色沉了下來,但語氣卻是極爲討好,“夫人,沒什麼事情,一個丫鬟而已,奴才打發了便是。”
“讓她進來吧。”那聲音再次傳來,卻是讓家丁怔了怔。
“這……”家丁的臉色難看至極,老爺出門時,鄭重的交代,要他守着院子,不能讓任何人進去,尤其是幾位夫人,想來也對,那日三夫人回府,大夫人和五夫人那生猛的模樣,他也是親眼看到的,現在他還心有餘悸,若是那二位夫人進了院子,做出什麼傷害三夫人的事情,三夫人那嬌弱的模樣,又怎是她們的對手?老爺是在保護着三夫人啊!
“哼,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沒聽見你家主子說什麼嗎?”雪兒冷哼出聲,白了他一眼,雖然她不稀罕當什麼六夫人,但被人這般瞧不起,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她便是一個丫鬟,也應該值得人的尊重。
雪兒繞過那家丁,家丁不敢再有任何阻攔,任憑她走進了主院,雪兒端着手中的碗,瞧見三夫人正坐在院子中的大樹下,在繡着什麼,看到雪兒到來,三夫人立即將手中的繡活兒放下,起身迎了上去,好看的眉毛微皺,“這該死的東西,什麼丫鬟?竟這般怠慢六夫人,六夫人,你可不要見怪,下人不懂禮,楚楚在這裡向你賠罪了。”
三夫人的態度尤其的好,滿眼的真切,看不出絲毫做作虛僞的成分,一時之間,倒是讓雪兒愣了愣,心中竟對這三夫人產生了莫名的好感,面對這麼有禮大度的女子,明明是這府上最受寵的女人,但一點兒也沒有恃寵而驕的氣焰,她想,若是今天是五夫人處在三夫人這個位置,怕是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吧。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雪兒忙開口道,“三夫人言重了,雪兒擔待不起啊。”
“只要你不怪罪就好了,來,六夫人,快些坐下,來人,上茶。”三夫人拉着六夫人坐在石桌旁,滿臉溫和的笑着。
雪兒也不推辭,跟着坐下,丫鬟上了茶,三夫人便將她們給打發了出去,這裡只剩下三夫人和六夫人二人,三夫人見六夫人年輕的模樣,眼中絲毫不掩飾她的那份羨慕,“六夫人,你是來找老爺的吧?老爺稍早就出門了……”
“不,不,不。”雪兒忙否認,她纔不願意見到什麼老爺,看着三夫人那張美麗的臉,“三夫人,雪兒是來找你的。”
“哦?找我?那敢情好,這不,老爺將我關在這院子裡,不讓外出,我一個人還真是悶得慌,閒來無事,就只能繡繡東西,來打發時間了。”三夫人笑道,那言語之中,倒是聽不出是歡喜,還是苦澀。
六夫人對這個三夫人充滿了疑惑,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扯了扯嘴角,“三夫人,這湯是下人熬的,雪兒也是閒着沒事,便給三夫人送過來。”
三夫人這才注意到已經擺在了桌子上的一碗湯,“是嗎?讓六夫人費心了。”
“三夫人誤會了,雪兒不過是跑跑腿而已,這真正的心意,不是雪兒的。”六夫人斂了斂眉,意有所指的開口。
“哦?那是誰的?”三夫人疑惑道。
“五夫人呀,五夫人今天一早便讓她的侍女熬的,我嚐了嚐,味道不錯,五夫人不便前來,所以就差雪兒來了,雪兒看得出來,五夫人對三夫人尤爲上心,似時時刻刻惦記着呢。”雪兒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三夫人的神色,只是,她卻只見三夫人面容沉靜的微笑,看不出她因爲自己的這話有什麼波動,三夫人若是個聰明人,定能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五夫人對三夫人的惦記,可沒有安什麼好心啊。
六夫人心裡浮出一絲失落,莫不是自己的挑撥沒有起到作用?是她高估了這三夫人的頭腦了?
若是安寧在這裡,定會知道,三夫人這般反應,並不是因爲她不聰明,聽不出雪兒話中的意思,是因爲三夫人不僅僅是聰明而已,這個女人的水,深得連安寧都探不到底,更何況是六夫人呢?
事實上,三夫人早已經瞭然於心,但卻不動聲色,“那我該好好感謝感謝五夫人了,這湯真的好喝麼?那我便嚐嚐吧,可不能辜負了五夫人的美意,以及六夫人的操勞。”
說罷,三夫人便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湯,六夫人見她如此動作,臉色倏地沉了下去,這三夫人,是真的傻不成?她都暗示這湯有問題了,她竟還要喝!
眼看着三夫人舀着一勺湯,正要往口中送去,六夫人心中一怔,忙叫道,“三夫人,不能喝啊!”
三夫人皺眉,一臉疑惑,“爲何不能喝啊?”
六夫人嘆了口氣,將湯從三夫人的手上奪了過來,“三夫人啊!你且看。”
說罷,六夫人便將那碗湯放在地上,院中的貓聞到香味兒,便立即湊了過來,剛喝下了幾口,整個身體便一陣抽搐,隨後倒地,口吐白沫,很快便沒了氣息。
雪兒的臉也早已經嚇得慘白,她和小姐猜出五夫人會下藥,卻沒有想到,是這般歹毒的置人於死地的藥,這個五夫人的心思,還真是不簡單,狠毒得很哪!
若是她事先沒有防備,傻傻的替她將這碗湯端給三夫人喝,三夫人喝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不也會大禍臨頭嗎?憑着老爺對三夫人的疼愛,怕是殺她十次都有可能!
但三夫人看着這一幕,臉上卻尤爲鎮定,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反而有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六夫人,眼底有一抹深邃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三夫人,五夫人她要置你於死地啊。”六夫人皺着眉,似還沒有從方纔的驚嚇中徹底的回過神來。
三夫人看着那已死的貓,淡淡的開口,“多謝六夫人救了楚楚一命,六夫人的恩德,楚楚記住了。”
六夫人扯了扯嘴角,三夫人謝她,這一點也是她沒有料到的,但看着她眼中的真切,竟怎麼也無法懷疑她,“應該的,五夫人想借刀殺人,若是三夫人有事,那麼雪兒也是逃不掉的。”
三夫人眸光微斂,卻沒有開口,沉默片刻之後,三夫人似想到什麼,試探的問道,“六夫人,你雖然初進府不久,但比起我,還是要更加了解這個侯府,不知道這府上,哪位主子是比較親和,好相處的?”
六夫人微怔,正要開口說出二小姐的名字,但想起小姐交代過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便立即將要出口的話吞了下去,扯出一抹笑容,“三夫人,不瞞你說,這府上,誰是親和的呀?要說親和,誰又能比得上三夫人?”
“六夫人謬讚了。”三夫人顯然沒有得到讓自己滿意的答案,斂眉,卻不再多問,看了那地上死了的貓一眼,輕撫着額頭,“六夫人,我有些不舒服,想進去躺一躺,就不多留你了。”
六夫人立即意會,起身告辭,“那雪兒就不打擾三夫人休息了,雪兒告退。”
話落,轉身朝着主院外走去,而身後原本扶着額頭的三夫人卻是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雪兒走出了主院,才收回視線,順手拿起方纔停下的繡活兒,熟練利落的幾個穿針引線的動作,便將一副繡帕完工,看着繡帕上一樹盛着的梅花,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念兒,快出來。”片刻之後,三夫人便朝着念兒的房間喊道,念兒原本在房中背詩詞,聽到孃親的呼喊,立即歡歡喜喜的跑了出來,抱住三夫人的腰,仰頭看着自己的孃親,撒嬌道,“娘,念兒不要背詩詞,好不好?念兒要練劍,念兒要學兵法。”
三夫人莞爾一笑,輕撫着念兒的頭髮,滿臉慈愛,“這兩天是不是把孃的念兒悶壞了?”
“嗯,可悶了,這府上一點兒都不好玩,還不如我們自己的院子呢!娘,我們回去好不好?”念兒點頭如搗蒜,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勝憐惜。
“傻話!豈是你說回去就能回去的?別撅着嘴了,今天娘放你一天假,你也有些日子沒有出去玩了,今天,你就好好去玩玩。”三夫人親暱的道,話落,念兒歡快的跳了起來。
“真的,娘,你太好了,念兒最愛娘了!”念兒爬到凳子上,在三夫人的臉頰上大大的親了一口,心中暢快至極,終於可以出去玩了,今天,她一定要玩瘋才行,反正是娘讓自己出去的,所以,便是爹爹斥責,她也不怕,有娘擔待着,不是嗎?爹爹才捨不得對娘生氣。
“好了,娘去拿一些銀子給你。”三夫人將她從凳子上拉了下來,隨即便進了屋子,等到出來之時,手中拿着一團東西,是用一方繡帕包着的,到了念兒身旁,將繡帕包着的銀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念兒的腰帶內。
念兒看着孃親的舉動,不由得皺了皺眉,“娘,你爲何不替念兒繡一個錢袋,這樣也方便些不是?哥哥都有,唯獨念兒沒有,娘偏心!繡帕這樣女裡女氣的東西,念兒不喜歡!”
三夫人哭笑不得的看了念兒一眼,“好,是娘偏心好了吧,只不過是暫時包着銀子罷了,你不喜歡,等銀子花完了,你丟了便是,快些去吧!讓凌伯載你出去。”
“嗯,好,念兒走了,念兒回來一定給娘帶好吃的。”念兒想到要出門玩了,便立即揮開了方纔心中對那繡帕的不喜,歡快的出了主院,朝着侯府外飛奔而去。
等到念兒離開,三夫人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平息,念兒啊念兒,娘又怎會不知道你不喜歡繡帕?也正是因爲你不喜歡,所以娘纔將東西放在你的身上。
對於女兒的性子,她這個做孃親的,自然是把握得透徹,三夫人想到什麼,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閉上眼,遮住眼底閃過的情緒。
而此時的主院外,雪兒出了主院,便尋到了安寧,將方纔在主院中發生的事情一一詳述給安寧,安寧聽着她的敘述,眉心越皺越緊,“虧得你方纔沒有說我好親近,不然,你倒是真的上了三夫人的當了。”
“啊?真的?這……這是怎麼回事?雪兒想不通。”雪兒聽安寧如是說,也是嚇了一跳,方纔她在院中,可是小心翼翼的應對了,她只覺得那三夫人親切溫和,讓人生不出敵意。
“以我看,三夫人定是看出了什麼來了呢,她之所以這樣問,就是想套出你和誰親近,繼而猜出是誰讓你在知道那湯有毒的前提下,還要將那湯送去。”安寧淡淡的開口,利眼微眯着,這個三夫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精明,想來,她是看出了雪兒的真正目的。
雪兒知道湯中有毒,還是送了過去,並且阻止她喝,表明那湯是誰的主意,這其中存在太大的挑撥離間的嫌疑了,而雪兒那模樣,心思自然不可能有那般深沉,所以,三夫人還是懷疑到了雪兒的身後有人出謀劃策,所以她才用這樣隱晦的方法來套出雪兒的背後之人。
安寧腦海中浮現出那三夫人的模樣,嘴角的興味兒越發的濃郁。
“呀!幸虧雪兒沒說,不然就連累到小姐了。”雪兒心中一陣後怕,此刻才驚覺那三夫人的能耐,看似那般溫和親切的一個人,果真是城府極深啊!
“我倒是不怕你連累。”安寧輕笑道,這三夫人城府越深,或者是一件好事。
大夫人和秦玉雙的性子,是容不下老爺單獨寵着這麼個三夫人的,秦玉雙已經出手了,這一次失敗,但不代表她便會因此放棄,這侯府,越亂越好,最好是讓安平侯爺焦頭爛額,親眼看着他的侯府如何雞飛狗跳。
歲蘭軒中,秦玉雙猛地怒吼出聲,“什麼?你說她沒喝?”
“是,是的,三夫人她沒喝。”六夫人瑟瑟的道,秦玉雙的反應,她一早便料到了,心中早已經有了準備,此時的驚恐,不過是裝裝樣子,給秦玉雙看罷了。
“怎麼能沒喝?這不是浪費了我……”秦玉雙緊皺着眉,一臉的不甘心。
“夫人……”福兒見她要說出什麼,忙打斷秦玉雙的話,“不過是浪費了一碗湯,夫人不必動怒。”
秦玉雙也意識到什麼,看了雪兒一眼,心中暗道:這個沒用的東西,連一碗湯的事兒的辦不了,此刻,她倒是後悔將那玉簪送給六夫人,現在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得到。
六夫人不發一語,感受到秦玉雙的凌厲怒氣,心中卻是多了一絲得意,要知道,這秦玉雙平日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看她動氣,又怎會不是一件暢快的事情呢?
“下去吧,下去吧。省得在這裡礙眼。”秦玉雙皺眉,不悅之中透着一絲不耐煩。
六夫人沒有多說,福了福身,隨即走出了房間,依舊是誠惶誠恐的模樣,但在走出房門之時,臉上卻綻放出了一抹笑容。
京城的街上,一輛馬車載着一少女在城中穿梭,逛了一個又一個的店鋪,終於,逛得累了,才讓凌伯載着她回府,到了府門外,少女靈活的跳下馬車,似想到什麼,看向駕車的凌伯,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繡帕,將裡面剩下的一塊碎銀拿出來,丟給凌伯,“今日辛苦了,賞你的。”
凌伯立即將地上的銀子撿起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賞賜。”
念兒憋了憋嘴,想到手中的繡帕,皺了皺眉,隨手一扔,頭也不回的離開,而離開了的她,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凌伯很快便撿起了地上的那快繡帕,包好那一塊碎銀,隨意的揣在懷中。
十分不起眼的動作,任憑是誰看了,都不會有絲毫在意。
安平侯府,秦玉雙第一次借刀殺人未果,心中卻也沒有就此放下這個念頭,時時刻刻的琢磨着,如何讓那三夫人消失,這些天,安平侯爺格外忙了起來,早出晚歸,這侯府,怕也只有楚楚能夠見得到安平侯爺。
明月公主幾天前已經出殯,這一日,安寧帶着碧珠出了侯府,剛到了京城的街上,便聽得一個消息——豫王殿下要回京了。
安寧想到前世,豫王殿下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回了京城,伴隨着豫王的回京,各個王爺也都蠢蠢欲動了起來,安寧知道,豫王是幾個皇子中,最具帝王之才的一個,前世,若不是璃王趙景澤用了卑鄙的手段,他又怎能爭得過豫王?
想到前世關於豫王的一切,安寧斂眉,對着車伕吩咐道,“回府!”
馬車立即調轉馬頭,很快便回到了府中,回府之時,正遇到飛翩走出聽雨軒,安寧自然是知曉他要去哪兒,走近飛翩,神色嚴肅的道,“帶着你的人,到城西密林埋伏,遇到可疑的人,當場誅殺,不留活口。”
飛翩眼睛一亮,神色之中是明顯的興奮,“是,屬下領命。”
他好久沒有殺人殺得痛快了,今天,終於要餵飽他的劍了嗎?眼神一凜,隨即大步從後門走出安平侯府……
“小姐,我們……”碧珠意識到小姐的不尋常,開口詢問道。
安寧斂眉,“走,咱們今天騎馬,走遠一點兒!”
碧珠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二人到侯府馬廄牽了馬,隨即便策馬朝着城西的方向奔去……
璃王府。
書房內,趙景澤一臉的陰沉,面容嚴肅的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沉聲開口,“本王已經得到消息,豫王殿下回京,會從西門進城,你們三人各自帶着你們手下的死士,務必要在城西郊外將他誅殺,絕對不能讓他成功回京!”
“是,屬下遵命!”三人齊聲喝道。
趙景澤嘴角勾起一抹陰毒,他們本是兄弟,但豫王的能耐他是知曉的,在豫王被趕出京城之前,他的才能就已經超過了他們其他的所有皇子,父皇這一次召他回京,無論是什麼目的,豫王都會對自己產生威脅,豫王無疑是他爭奪皇位的最大阻礙,他又怎能任憑這個阻礙擋住他呢?
今天,就讓豫王命喪黃泉!
安寧和碧珠二人,騎馬出了西城門,一路往西邊的方向奔走,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到了一條河邊,河邊一男子似乎是休息了一會兒,正要上馬繼續走,安寧看到那身影,她又怎會不認得?
豫王果然和前世一樣,身旁連一個侍衛都沒帶,獨自一人回京。
“這位公子,等等。”安寧喚道,那男子一襲青衫,十分樸素,面容如刀刻,雖然風塵僕僕,但依舊掩飾不了身上的光華,安寧走近看了他一眼,要說,皇上的幾個兒子中,不但才德最佳,就連長相,豫王趙正揚也要優秀於其他幾個皇子太多。
此時豫王趙正揚停下要上馬的動作,擡眼看到駿馬之上的那一個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不單單是她的相貌是他生平所見最佳的,更讓他驚豔的是,她身上那淡雅內斂的氣質。
這女子,看樣子不過才十五六歲左右,這份內斂氣質,怕是連經歷了世間百態的人都是及不上的。
“小姐叫住在下,可是有事?”趙正揚態度頗爲謙和,很快斂去眸中對這女子的驚豔,恭敬且有禮。
安寧斂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答反問,“公子,可是要回城?”
“正是。”
“那公子可有急事?”
趙正揚皺眉,但很快舒展開來,“急事倒沒有,不知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倒談不上,不知道公子可否賞臉,陪我到前方走一遭?”安寧直視着趙正揚的雙眼,話落,果然看到他眼中怔了怔,還未等他拒絕,安寧繼續開口,“公子,難不成你還怕了我這麼一個小女子?”
趙正揚正要說出拒絕的話,他雖然方纔說沒有急事,可是,他好不容易回京了,自然是急着進宮面見父皇,他雖不知道父皇爲何會改變主意召他回京,但無論如何,他都會牢牢的抓住這一次機會,既然回了京城,他便不願再離開。
卻不料,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這位小姐便堵住了他的話,他要如何回答?承認怕她這個小女子?那麼他這個豫王就真的太慫了!
“好,我便陪你走一遭。”趙正揚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位小姐有什麼目的,但以他的本事,若是這位小姐真有什麼歹意,他也自認能夠對付得了。
趙正揚翻身上馬,安寧揚起一抹笑容,頗有深意的看了趙正揚一眼,心中暗道:這趙正揚倒是一個有膽識的人,若不是前世,趙景澤用巫蠱術暗害於他,最後有望得到皇位的,怕就該是他,可惜了……
不過,這一世,她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趙景澤坐上皇位的,趙景澤越想得到的東西,她便要想方設法的給他設置障礙,讓他看得到,得不到,心中也只能如刀絞。
而這個豫王,應該會是一個不錯的同盟者。
二人騎馬並肩而行,而碧珠跟在後面,三人倒也不急,徐徐的朝着趙正揚來的方向漫步,其間到也沒有什麼言語的交流,但趙正揚卻在細細的觀察着這位突然出現要求他同行的女子,可無論怎樣,他都只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能夠讓捉摸不透的,除了父皇,還有那個深受父皇疼愛的宸王表哥,這個女子倒是第三人,難得啊難得,只是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安寧卻也沒有閒下來,她刻意留意着時間,前一世,趙景澤的計劃,她又怎麼會不記得?這個時候,怕已經行動了吧,不過……想到自己的佈置,安寧眼底劃過一道精光,隨即轉臉看向趙正揚,“公子,我們回去吧。”
“回去?這就回去?”饒是趙正揚也有些懵了,她邀自己走一遭,就是如此簡單而已嗎?
“不然呢?公子還想從哪兒來,回哪兒去麼?”安寧挑眉,她可沒有時間與精力陪他繼續走下去了,看這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她今天的目的也應該達到了。
趙正揚嘴角抽了抽,這女子還真是高深莫測啊!
安寧調轉馬頭,趙正揚雖然疑惑,但也緊隨其上,稍微落後了安寧一個馬長的距離,依舊是將視線停留在安寧的身上,眼中的探尋更濃。
不多久,三人便到了城西密林處,當看到樹林裡面躺着的一具具屍體的時候,趙正揚的臉色明顯僵了僵,空氣中散發着新鮮血液的味道,這些人似乎剛死不久。
“好險啊!若我們走得快些,怕要撞上這場廝殺了,還好命大,有驚無險。”安寧看着地上的屍體,飛翩替她訓練的人,身手倒是不錯,死的幾乎都是趙景澤的人。
腦中想着的是趙景澤得知行動失敗,全軍覆沒的消息後會有的表情,心中頓時覺得暢快至極,趙景澤有他的羽翼麼?那麼,她便乘此機會,在賣豫王殿下一個人情的同時,又將趙景澤的羽翼給砍掉。
要知道,那些死士,趙景澤在前世可是當寶貝一樣呢,素來不會輕易動用,前世,趙景澤在密林伏殺回京的豫王殿下,豫王雖沒死逃回了京城,但也等於丟了半條命。
趙正揚臉色白了白,意識到什麼,看着前面那馬上女子的背影,多了幾分異樣的光芒,“小姐,多謝小姐救命之恩,還請小姐告訴在下,小姐芳名,日後在下定當回報小姐今日之恩。”
趙正揚是聰明人,眼前這情況,以及方纔發生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明晰了起來,他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小姐方纔是在刻意拖住他啊,虧他方纔還懷疑她心存不軌,此刻,他的心中更是內疚不已。
“救命之恩?我救了你嗎?我怎麼不知道?”安寧挑眉,連頭也沒有回,繼續往前走,聲音淡淡的,但卻如春風讓人感覺極爲舒爽。
趙正揚怔了怔,見她不承認救了自己,想了想,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他的心中卻是記下了今日這位小姐的大恩,若是有一天,他得勢了,定會涌泉相報。
趙正揚看了一眼地上的這些屍體,這麼多,是誰想要他的命?第一時間,他的腦中浮現出幾個身影,皆是他的同胞兄弟,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看來,父皇召他回京,有些人是坐不住了啊!
此時,趙正揚更堅定了決心,這一次回京,他便不會讓自己再離開!
三人從西城門進,安寧在進門之前,便朝着趙正揚道,“公子,後會有期。”
說罷,便策馬率先進入城內,身後的碧珠緊隨其上,趙正揚伸出手,“小姐……”
未出口的話僵在當場,他正要再次追問這位小姐的芳名,卻見那馬很快的便奔進了城內,趙正揚看着那方向發愣了許久,終於是搖了搖頭。
後會有期?既然她說了後會有期,那麼他便期待着這個期限吧!
心中一陣失落,只是,他的失落還沒有持續太久,在剛進了城門不久,就再一次看到了那一抹身影,心中一喜,立即朝着那邊走去,等到離她僅剩幾米的距離,便聽得一個聲音響起。
“表弟,你回來了!”聲音渾厚而充滿磁性,讓人聽了一句,還希望他繼續開口。
趙正揚微怔,順着那聲音看去,看到那人之時,心中更是吃驚,那不是宸王蒼翟又是誰?雖然幾年沒見,宸王表哥的英俊更加成熟了幾分,但那五官他又怎麼會不認得?
更加讓他吃驚的是,宸王蒼翟身旁站着的女子,可不就是方纔的那位小姐麼?
剛剛他只刻意的去注意那位小姐,卻忽視了她身旁蒼翟的存在,他們二人認識麼?他們二人又是什麼關係?方纔這位小姐救她,是否又是宸王表哥的旨意?
無數的疑問在趙正揚的腦中浮現,猛然意識到二人都看着自己,趙正揚立即下了馬,走到宸王蒼翟面前,“正揚見過宸王表哥。”
這個表哥深受父皇疼愛,比皇子的待遇還高,單是憑着他身上的這身在東秦國尤其尊貴的玄色,他這個皇子給他見禮,也是應該的。
“表弟,舅舅國事繁忙,不能親自來迎接你,所以,便派了我待他而來,表弟一路可辛苦了!”蒼翟對趙正揚的態度十分友好,畢竟向皇上提議將豫王召回京城的人是他,在蒼翟眼中,豫王便是皇帝舅舅的皇位繼承人。
趙正揚顯然是沒有料到眼前這個情況,別說他沒有期待父皇回來迎接他,單是宸王蒼翟會在這裡相迎,明顯是讓他震驚,這可是給了他不小的面子啊!
“父皇日理萬機,正揚怎能讓他分心?正揚在此謝過表哥撥空前來,正揚受寵若驚。”趙正揚滿臉真切的道,不過心底卻是在思索着皇上的態度,父皇既然讓宸王表哥來迎他,那麼這次回京,說不定還是有希望的。
“應該的,你我是表兄弟,這些都是應該的。”蒼翟笑道。
趙正揚看向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表哥,這位是……”
安寧聽他詢問,卻沒有迴避,臉上依舊淡淡的笑着,豫王殿下若是真想知道她是誰,查起來也並不難,不是嗎?
“這位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蒼翟目光轉向安寧,眼神變得異常柔和。
只是一眼,趙正揚便看出了蒼翟對這女子的特別,提到她的名字時,他的聲音亦是分外的寵溺,這倒是讓趙正揚極其詫異,表哥對這位小姐……
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嗎?
“安寧見過殿下,初次相見,安寧有禮了。”安寧福了福身,斂下眉眼,眉宇之間泰然自若。
安寧的聲音讓趙正揚拉回神思,想到方纔她救了自己的事情,又意識到她方纔的話,“初次相見”?這位安平侯府二小姐,看來是不願讓人知曉方纔發生的事情的。
看來方纔救他,是她自己的主意,而非宸王表哥的旨意了。
趙正揚素來都是一個識時務的人,聽安寧如是說,便立即開口道,“初次相見,二小姐風華絕代,讓人驚豔,和表哥……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安寧嘴角抽了抽,蒼翟卻是十分滿意趙正揚後半句話,嘴角揚起的弧度更是燦爛了幾分,自然而然的拉着安寧的手,朝着趙正揚道,“走吧,舅舅交代了,豫王府還沒收拾出來,表弟先到我宸王府暫住幾日,今日表哥設宴爲你洗塵,明日一早,舅舅便會召你進宮。”
趙正揚並沒有異議,對於這個宸王表哥,他感受到的都是善意,自然,他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了,看着蒼翟和安寧交握的手,趙正揚斂下眉眼,看來,他不在京城的這些時間裡,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啊!他記得以往的宸王表哥,可是絲毫不在意女人的呢!
安寧麼?這女子還真是讓人吃驚,能夠得到宸王表哥的青睞,自然不是尋常的女子,不知爲何,他竟對這安平侯府二小姐生出了濃濃的興趣。
安寧早就棄了馬,這下,和蒼翟一起上了馬車,上馬車之時,她的視線無意間瞟到某一個人,心中一怔,握着蒼翟的手倏地緊了緊,是他!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怎麼了?”敏銳如蒼翟,察覺到安寧的異常,忙詢問道,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在看到那一個人的時候,臉色也是倏然沉了下去,鷹隼般的雙眸,更是閃過一道精光。
他怎麼來東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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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章 刻意刁難強強聯合
二人的視線所及之處,是一高大男子,雖然一身素衣,打扮極爲低調,但那張臉,卻是他們怎麼也忘不掉的,在四國祭時,那人還和蒼翟二人對弈了一局,那可不就是輸在了蒼翟手中的,有棋王稱號,又是出生於北燕三大望門之一的詹家大公子,詹珏麼?
蒼翟和安寧二人對視一眼,不出意外的,二人都從這其中看到了些許詭異之處,東秦國內,不是沒有其他國家的人出現,但詹珏這般低調的出現,反而讓他們心中生出了防備之意,他無緣無故的來東秦國幹什麼?二人心中都有一樣的疑問。
“上馬車吧!”蒼翟低聲開口道,扶着安寧上了馬車。
安寧看了蒼翟一眼,從他的眼中,她看到了鎮定,她知道,既然蒼翟已經對那詹珏的到來起了疑心,那麼,自己便是不說,蒼翟也會暗中調查。
詹珏出自北燕三大望門之一,那可是蒼翟的仇家啊!他又怎會大意了?
知道詹珏來了東秦國京城,蒼翟以後尋他自然不是難事,並不急於一時。
安寧和蒼翟上了馬車,豫王趙正揚跟隨其上,一路上,蒼翟依舊想着詹珏出現的事情,深邃的眸中,便是安寧也看不清他的思緒,直到馬車停了下來,已經到了宸王府的門口,趙正揚在外面,一路可是看着周圍的景象過來的,見二人下了馬車,他也躍身下馬,還沒進門,卻是一陣感慨,“幾年沒有回來,這京城的變化還真是巨大,熱鬧了不少啊。”
言語之中透着淡淡的愁緒與苦澀,安寧和蒼翟看在眼裡,對這個多年被崇正帝下令放出京城的皇子,心中也是劃過一絲憐惜,蒼翟尤其愧疚,沒有誰比他更知道,舅舅是爲了自己纔將趙正揚派往他地,他也只有藉由將趙正揚推上皇位,來彌補這個表弟了。
趙正揚自然是不知道蒼翟心中所想,心中依舊有些忐忑,嘆息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一次能在京城待多久。”
“正揚表弟,舅舅既然召你回京,你便是想走,也得要舅舅同意才行啊,安心暫時在宸王府住下吧,過幾日,你的豫王府,便可以收拾出來了,我已經讓人在替你招攬丫鬟家丁,表弟只管放心便是。”蒼翟意有所指的道,趙正揚是聰明人,理應聽得明白他話中的深意。
他是在暗示趙正揚,這一次,他可以久留啊!
趙正揚聽了蒼翟的話,眼睛一亮,若是這話別人說出來,他倒是沒有多少相信,但宸王蒼翟說出來,那意義就不一樣了,心中的忐忑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歡喜,只要能夠留在京城,那麼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多謝表哥。”趙正揚頓時輕鬆了許多,瞥見宸王府邸旁邊的那座新蓋的府邸,眼中劃過一道吃驚的光芒,“記得幾年前,這裡都沒有其他府邸,怎的今日回來,倒是有一座可以和宸王府媲美豪華的府邸了?”
要知道,這宸王府以前是皇上還未繼承皇位之時的住處,後賜給宸王后,又擴大修繕,崇正帝可是將許多好東西都搬到了宸王府來,宸王府的威嚴與豪華,沒有兩把刷子,誰敢在宸王府旁邊建府邸啊?那不是成心給自己找堵麼?
可如今,這座府邸已經建好,可不比宸王府差啊!
精明如蒼翟,又怎的看不出這豫王在想什麼?嘴角微揚,他素來沒有在意這些身外物,宸王府的宏偉要被這隔壁拔地而起的新府邸給比下去了,這話他可不知聽了一次了啊!就連他府上的管家也在念叨着,甚至還請示他,是不是要再將宸王府修繕一番。
“這家主人必定是一方富貴,表弟,請吧。”蒼翟笑笑道,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卻沒有察覺到安寧眼底閃過的光華。
“宸王表哥先請。”趙正揚十分恭敬有禮。
蒼翟便也沒有推辭,率先走進宸王府,大掌一直握着安寧的手,拉着她一起走在前面,趙正揚跟在二人後面,心中暗道:這宸王表哥對這安平侯府二小姐,還不是一般的上心啊,方纔拉着安寧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好像二人理應是一體的,無法分割一般,連在他的面前,也沒有絲毫避諱啊。
而那二小姐,溫順的任憑他握着她的手,沒有絲毫不適應,看來,他方纔那一句刻意討好宸王蒼翟的話,實在是說對了啊,羨煞旁人,不就是羨煞他了麼?
這二小姐,方纔救了自己,他總覺得,她救自己是有原因的,一切都太巧,好似她知道城西密林會有伏殺一般,或者,這二小姐應該也知道,派人殺他的幕後主使者,到底是誰。
想到此,趙正揚不由得想問上一問,但他卻知道,這個時候,顯然不是開口詢問的好時機,不過也不急,既然知道她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那以後他還怕找不到機會弄清楚麼?
璃王府。
書房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收到剛剛探子得到的消息,趙景澤滿臉的凌厲之氣無法壓抑,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桌子上,啪的一聲,就連上面的筆墨紙硯也是跟着一陣顫抖,甚至有些掉落在地上。
“璃王殿下息怒……”一青衣侍衛跪在地上,誠惶誠恐,他是璃王的貼身侍衛,此刻璃王殿下的怒氣可不一般啊。
“息怒?本王如何息怒?那小子真是命大,我三個隊的死士,都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威脅嗎?竟還是讓他進了京城,去了宸王府?哼!難不成宸王是要支持豫王?”趙景澤利眼微眯着,怎麼着也咽不下這口氣,三個隊的死士啊,竟沒有剩下一個活口,他怎能不氣?
“王爺,若是宸王真的支持豫王,那麼以後的事情就難說了。”青衣侍衛開口道,眉心亦是緊緊的皺在一起,豫王的才德,本就高過其他的幾個皇子,皇上當年也不知爲什麼,將豫王一個人給派到京城之外,下令沒有召令,不得回京,這無疑是給了其他皇子很好的希望與機會,相當於是清除了一個障礙啊,可如今倒好,皇上也不知道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竟突然召豫王回京。
這倒也罷,宸王殿下竟對豫王示好,這比豫王自身給其他王爺所帶來的威脅還要巨大得多,要知道,皇上疼宸王蒼翟超過親生兒子,是所有人都知曉的,若是宸王在皇位繼承人選上,說一句話,可比朝堂上的那些個臣子,說上一百句話還要頂用。
這也是爲什麼,璃王趙景澤想要娶安寧,再借由安寧來控制宸王蒼翟的原因了。
趙景澤的眸子一緊,一道歷光激射而出,“宸王蒼翟,管他什麼宸王還是豫王,那皇位本王志在必得,定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這些障礙都清除掉,必要之時,不留一個活口。”
趙景澤滿心憤怒與激昂,但那侍衛卻感覺不容樂觀,要知道,那三個隊的死士,對璃王來說,可是不小的損失啊!
“璃王殿下,屬下去城西密林看的時候,發現似經歷了兩方的大廝殺,不像是一個人將那三個隊的死士誅殺掉的。”青衣侍衛皺着眉,再次詳細的將看到的情況,稟告給璃王趙景澤。
趙景澤一聽,更是大步朝他走近了一步,“可準確?”
“屬下自信不會判斷錯,況且,我們先前不就有消息嗎?豫王是獨自一人回京,三個隊的死士,每一個隊都有百來人,對付他,應該是綽綽有餘,可現在的結果卻……”那青衣侍衛沒有說下去,但後面要說的卻是不言而喻,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豫王殿下一人單挑三個隊的死士,還能完好無損的。
“那我們伏殺的消息,是有人走漏了風聲了?不然又怎的讓人有了準備?”趙景澤聽侍衛這麼說,便一心覺得,挑了他三個隊死士的,便是宸王蒼翟的人。
“這……”青衣侍衛眸光微閃,意識到什麼,忙跪在地上,“王爺,屬下對王爺忠心耿耿,絕對不是屬下泄露的消息。”
趙景澤利眼微眯,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忠心,他跟了自己好些年,一直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就連璃王府養着死士的事情,便也只有他們二人以及死士本身知道,加上自己有恩於他,他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可是,他們都不可能,那消息是怎麼泄露出去的?況且,他臨時決定,消息便是泄露了出去,別人也來不及準備。
心中的疑惑讓趙景澤的眉峰越皺越緊,怎麼也想不通,他怎知道,許多事情,對某人來說,根本就不是秘密,他也怎麼也料想不到,這一次,他的三個隊的死士,並非栽在宸王和豫王的手中,而是成了安寧的刀下亡魂!
“起來吧,記住,密切留意豫王的舉動,隨時彙報。”趙景澤冷冷的吩咐道,眉心依舊無法舒展開來,現在,一想到那三個隊的死士竟全部覆滅,他的心就好似有一把刀子在割着,一陣一陣的犯疼。
要培養這麼些死士,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成功得了的啊,現在……哎,他也只有嘆息一口氣,默默心疼,不過,他卻更加堅定了要誅殺豫王的決心。
安平侯府,錦繡閣內。
大夫人跪在佛堂前,手中撥弄着佛珠,雙目緊閉,口中念道着什麼,自從安茹嫣下落不明之後,大夫人心急之餘,便也只能這般唸佛,祈求佛祖保佑安茹嫣平安無事了。
房間中,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讓大夫人微微皺眉,似乎極其不滿意自己被打擾了,“顧大娘,我不是說過嗎?我念佛的時候,不許任何人進來。”
平靜的聲音,依舊難掩責備之意,那腳步聲頓了頓,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心中浮出的不悅更濃,大夫人睜開眼,壓抑着怒氣,在佛祖面前,她告誡自己,不能輕易動怒,以免觸怒了佛祖。
“大姐,是我,玉雙啊。”秦玉雙的聲音響起,更是讓大夫人的眉心皺得更緊。
淡淡的回頭,掃了她一眼,“你來幹什麼?難不成是向我訴苦來了?”
大夫人明顯不給秦玉雙絲毫面子,既然今天已經被打擾,大夫人索性在佛祖前拜了拜,隨即起身,卻因爲跪得太久,腳上生麻,有些無法站起來。
秦玉雙眼疾手快的上前將她扶住,“大姐啊,我知道你擔心嫣兒的狀況,但嫣兒吉人自有天相,你切莫要累着了你自己啊,累倒了,玉雙也是會擔心的呀。”
“哼,你擔心?你怕是巴不得吧?你巴不得最好我死了,才稱你的心,如你的意,可是,秦玉雙,我還偏偏就不死了,你又能耐我何?”大夫人一字一句,每一字每一句都帶着尖刺,穩住了身體,卻是一把將秦玉雙推開,秦玉雙的假惺惺,她看得還少嗎?今天來找她,又是找茬來了吧!別以爲她秦玉雙趁着她現在落魄的時候,就能夠將她壓制住,在這個侯府,她劉香蓮始終都是正室夫人,其他的作亂的這些個妖精,她遲早得一個個的收拾掉。
大夫人這般明顯的排斥,要是在以前,秦玉雙可怎麼也是忍不了的,便是此刻她的心中也是燃燒着憤怒的火焰,暗道:你劉香蓮,算什麼東西啊!
但想到自己的今天來錦繡閣的目的,秦玉雙壓下心中的不悅,立即跟上了大夫人的步伐,“大姐,瞧你說的是什麼話?”
“什麼話?人話!你聽不懂麼?”大夫人冷哼了聲,今天秦玉雙來,對她的態度倒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黃鼠狼給雞拜年,他就沒安好心,心中猜測着她的意圖,嘴上更是要乘此機會,給秦玉雙一點兒教訓。
秦玉雙臉色頓時僵了僵,胸口因爲怒氣,而劇烈的起伏着,這個劉香蓮,若不是她真的有事相求,她怎麼會涎着一張臉,如此找不快呢!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秦玉雙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鎮定下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見大夫人已經出了小佛堂,忙跟了上去,“大姐,我知道你在生玉雙的氣,但現在生氣可不是時候,現在大敵當前,我們兩姐妹可要聯起手來一致對外,怎麼能自己內部先亂了起來?”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頓時猜出了秦玉雙來的目的,斂了斂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什麼大敵不大敵的?我現在被關在這錦繡閣中,還在意外面那些俗事幹什麼?”
“大姐,話可不能這麼說,老爺氣過了,遲早會將你放出去的,再怎麼着,這侯府的正室夫人,可是大姐你啊!”秦玉雙急切的道,目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夫人,滿臉討好的陪着笑臉。
大夫人眸光微閃,“正室夫人又如何?可這當家主母的大權,可都在五妹手上呢!”
秦玉雙臉色僵了僵,沒想到她這般討好,劉香蓮這賤人還在這裡拿喬,真想一巴掌扇過去,劉香蓮故意給她難堪,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但這個時候,她也只有忍過去才行,扯了扯嘴角,“大姐,我們姐妹,你就見外了不是,大姐始終是大姐,權力在玉雙手上,玉雙也打理不好這麼一大家子的事情,等老爺將你放出去之後,我便跟老爺說,將鑰匙和印章都還給大姐,你說如何?”
話雖如此,心中是另外一番算計,已經到了她手中的東西,她又怎麼會交出來?她又不是傻子!劉香蓮想拿回當家主母的大權,那也的等到她放出去之後,這要等到何年何月,還不知道呢!
只是,她的這些小心思,又怎麼瞞得過大夫人?二人相處多年,秦玉雙這些小手段,大夫人自然是看得透徹,聽她這麼說,大夫人臉上雖然多了一絲笑容,不過那笑容卻十分詭異,冷冷的道,“秦玉雙,你當真以爲我好糊弄麼?你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秦玉雙臉色倏地再一次沉了下去,再也忍受不住,朝着她吼了出來,“劉香蓮,你到底想怎麼樣?”
劉香蓮見她恢復了本來面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哼,想跟她虛與委蛇,她秦玉雙還嫩了點兒!
“我想怎麼樣?五妹啊,有道是白紙黑字,這纔有憑有據,你說是不是?”大夫人遞給秦玉雙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眼中的得意更加的濃郁。
“你不相信我?”秦玉雙的手下意識的握着,這個劉香蓮,簡直就是故意在氣她呢!
“對啊,我就是不相信你,再說了,你值得人相信嗎?”大夫人絲毫沒有掩飾什麼,直白的當着秦玉雙的面兒鄙夷道,看着秦玉雙臉上的表情更加精彩,心中滿是得意。
秦玉雙快要氣炸了,轉身大步朝着屋外走去,哼,她纔不會跟劉香蓮這賤人妥協!
大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卻是皺了皺眉,她今天不是來拉攏自己的嗎?怎麼這般沒毅力,她刁難個幾下,她就打退堂鼓了?想要喚住她,畢竟秦玉雙方纔有一句話是說得不錯的,那就是,她們現在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個時候該是一致對外,聯合起來,無疑是最好的選擇,秦玉雙心裡打着聯合她,利用她的主意,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在這錦繡閣內,連出都出不去,更別提對付那三夫人了,自己交代了那六夫人雪兒,可那賤丫頭,竟許久都沒有消息,每次來這裡彙報進展,都是苦着一張臉,指望雪兒怕是指望不上了,但若是秦玉雙和自己結成了聯盟,那麼,她就等於多了一隻手。
但若是自己一開口,以秦玉雙的性子,她的氣焰怕又該上來了,大夫人心中也是一陣糾結,暗自後悔,自己方纔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她只是想給秦玉雙一些教訓而已,可現在卻……
正懊悔着,大夫人的眉心無法舒展開來,正此時,卻沒有料到,已經出了門的秦玉雙卻又折返了回來,堆着一臉的笑意,從新走到大夫人的面前,“大姐,既然大姐相信白紙黑字,那玉雙就立一個字據,大姐你看如何?”
大夫人自然是十分滿意,心中立即高興了起來,但臉上卻依舊是方纔那般刁鑽且愛理不理的模樣,更是確定一點兒,這秦玉雙想和她聯合的願望比她還要強烈許多啊,哼,正好,她的願望越強烈,那麼,自己就越佔優勢。
“既然這樣,那便寫吧!顧大娘,給五夫人準備筆墨紙硯,記得要上等的紙。”大夫人對着門外吩咐道,很快顧大娘應了一聲,不多久就送上了大夫人要的筆墨紙硯。
秦玉雙心中雖然萬般不甘不願,可筆墨紙硯已經擺在面前,想到自己下定的決心,看了大夫人一眼,一咬牙,索性就快速的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
等到寫完,秦玉雙扯出一抹笑容,“這下大姐可滿意了?”
“滿意,自然是滿意,不過,滿意也得等到五妹按上指印之後。”大夫人方纔探到了秦玉雙的底線,此刻更是肆無忌憚了起來。
秦玉雙臉上黑得不能再黑,嘴角的笑容隱隱帶着幾分顫抖,但還是按照大夫人所說的,按下了一個指引,心中將劉香蓮給詛咒了千百遍,哼,等她利用她對付了那三夫人,看她如何來收拾劉香蓮。
這些時日,三夫人回了侯府之後,老爺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平日裡幾乎是見不到老爺的面兒的,她偶爾去主院找老爺,可是,主院外守着的家丁愣是不讓她進去,只聽到裡面傳來那四小姐念兒的歡笑聲,以及安平侯爺對那三夫人的細聲呵護。
她能忍這麼久,就已經是極限了,自從那日利用雪兒給三夫人下毒的事情失敗後,她就一直糾結着,該如何剷除了三夫人這個禍害,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便是和大夫人結盟,大夫人的手段,她是領受過的,只要大夫人出點子,或許她們才能將三夫人給除掉,奪回主動權。
秦玉雙想着,目光淡淡的看着大夫人,說實話,爲了對付三夫人,她放下身段,放下對大夫人的恨,來求大夫人,可是做了好久的心裡建設啊,她已經在大夫人面前如此的俯首帖耳了,只希望能夠起到作用就好了。
大夫人看了看秦玉雙寫下的字據,滿意的點頭,將字據收好,掃了秦玉雙一眼,“五妹,你來找我有何事?就說吧。”
秦玉雙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坐在了大夫人的身旁,可剛坐下,大夫人的眼神卻一凜,秦玉雙意識到什麼,忙起身,就這樣站在大夫人的身旁,如一個丫鬟一般,低垂着頭,說道,“大姐,方纔玉雙也說了,我們要一致對外,玉雙在想,那三夫人奪了老爺的寵愛,我們若是再視而不見,那到時候,大姐正室夫人的位置,都怕要沒了。所以……”
秦玉雙斂了斂眉,見大夫人聽到這裡,臉色沉了下去,秦玉雙眼底劃過一道光芒,繼續說道,“所以,玉雙想請大姐和玉雙一起,共同想計策,來對付三夫人。”
“哦?一起對付三夫人?你也知道,老爺將三夫人當寶貝一般疼着,若是有人對她不利,那被老爺發現了,那會是什麼下場?”大夫人端起手邊的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所以啊,我們就應該想一個萬全之策,周密部署,一定要一舉將三夫人給除掉,且不能留下絲毫蛛絲馬跡,若真是有端倪被老爺查出來了,那我們還有一個人可以推出去的,不是嗎?”秦玉雙嘴角微揚,眼底隱約閃着惡毒的光芒。
“誰?”大夫人皺眉,喝茶的動作也是頓了頓。
“六夫人啊!大姐,我知道六夫人是大姐的人,可留着她,她又能幫到你什麼?當然,我也只說是以防萬一,如果六夫人不行,我們也可以將罪責引到二小姐身上去啊。”秦玉雙眸光轉動着,大夫人心裡在意的是什麼,她雖然拿捏不全,但有些東西還是明白的,大夫人始終將二小姐安寧當成一個眼中釘。
果然,秦玉雙提到將罪責引到安寧身上去的時候,大夫人的眼睛明顯的亮了幾分,秦玉雙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自然是沒有錯過她這細微的反應,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看來,還是用二小姐來激大夫人,纔有效啊!
“哎,你還別說,二小姐的命還真是好得讓人羨慕啊,宸王欽慕於她,就連璃王殿下也是心心念唸的想要娶二小姐呢,無論她選擇嫁給哪一個人,這可都是正牌的王妃啊!”秦玉雙看着大夫人的臉色,故意說道。
大夫人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重重的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滿臉凌厲的冷哼道,“哼,要嫁人?要當正牌王妃?得要看看她的命到底有沒有那般好!”
秦玉雙揚起的笑容更加燦爛無比,“這麼說,大姐是同意玉雙的提議了?”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五妹,話說在前頭,我這錦繡閣是無法出去的,所以一切,都還要勞煩妹妹你多操持了。”
“這是自然,大姐放心便可。”秦玉雙終於達到了目的,心中痛快至極,“大姐好好謀劃就成,不知可有什麼好的點子?”
大夫人神色微斂,一手撥弄着佛珠,一手撐着額頭,似在沉思,秦玉雙在她身邊站着,不敢有絲毫的打擾與怠慢,心中祈禱着,大夫人可要想一個好的計謀出來,一舉除掉了三夫人才好。
終於,大夫人臉上一喜,眼睛一亮,秦玉雙也跟着歡喜了起來,“大姐,可是有法子了?”
大夫人輕咳了聲,睨了秦玉雙一眼,那眼神頗爲的怪異,“有,自然是有了。”
“哦?那大姐快說說,玉雙好快些去準備佈置。”秦玉雙急切的道,不過大夫人那眼神卻是讓她覺得怪怪的,但卻說出是哪裡不對勁兒。
大夫人示意她附耳過來,在她的耳邊緩緩將她的計劃說給秦玉雙聽,秦玉雙聽了,臉色微沉,但很快眼睛卻是一亮。
“大姐,還是你的腦袋好用。”秦玉雙讚美道,大夫人果真不愧是大夫人,那般惡毒的計劃也想得出來,想到三夫人,秦玉雙此刻自信滿滿,似乎看到三夫人悽慘的下場。
“五妹謬讚了。”大夫人看了她一眼,暗道,秦玉雙啊秦玉雙,你又怎知道,這本來是我曾經打算用來對付你的毒計,沒想到最終卻要用到三夫人的身上,不過,無論是用在誰的身上,那麼那人的下場便只有一個!
“大姐,那玉雙就不打擾大姐休息了,改日玉雙再來看你。”秦玉雙福了福身,已經達到了目的,她便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大夫人卻也沒有留她,雖然二人是暫時的同盟,可她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便是暫時的同盟,也改變不了她們對立的局面,二人都看不慣對方,都想將對方踩在腳下。
大夫人看着秦玉雙的背影,眸子的惡毒再次閃現了出來,既然原本用來對付秦玉雙的計策,如今要拿來對付三夫人,那麼,她該好好想想,等除掉了三夫人之後,該如何對付秦玉雙了。
最後的贏家,便只有她劉香蓮一人!
而此時的大夫人不知道,在秦玉雙出了錦繡閣之後,有一個刻意低調着的身影,悄悄的避開了衆人,也走出了錦繡閣,那身影再出了錦繡閣之後,到府中轉了轉,最後轉到了聽雨軒外,見四下無人,那身影才毫不猶豫的走進了聽雨軒。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六夫人雪兒,她本來是去看大夫人,卻無意間聽到了二人的談話,在聽五夫人說若是事情被發現,就全數推到自己和小姐身上的時候,六夫人除了警惕之外,便只有滿腔的怒意。
此刻,她將方纔自己所聽到的,全數都告訴了安寧,安寧聽着她的敘述,眉心卻是越皺越緊,“好一個大夫人,好一個五夫人啊!”
“她們怎的這般惡毒!想要暗害三夫人不說,還要暗害小姐與我。”六夫人心中滿是氣憤,眸中亦是燃燒着火焰。
“可有聽見,她們說是用什麼計策?”安寧斂眉,她們是不是要害三夫人,她可沒有心思去管,只負責看好戲便可,可若是要將事情牽扯到她和雪兒的身上,那麼她安寧就不可能坐視不管了。
眼睜睜的看着她們算計加害自己,她能不反擊麼?
“這倒是沒有,大夫人在五夫人耳邊說得很小聲,雪兒也沒有聽得清楚,但聽那反應,五夫人似乎極其看好大夫人的這條計策。”雪兒如實交代道,想到什麼,雪兒繼續開口,“小姐,這些時日,雪兒會密切留意着五夫人的舉動,或許可以從中察覺出一些端倪。”
安寧滿意的點頭,現在的雪兒辦事,倒是多了一些條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朝着雪兒道,“一定要小心些,莫要讓秦玉雙發現你的異常,不然,以秦玉雙的性子,她是不會放過任何阻礙她的人的。”
“是,雪兒明白,雪兒一定會小心的。”雪兒堅定的點頭。
安平侯府這些時日顯得尤爲平靜,但安寧卻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大夫人和五夫人聯手算計三夫人,這最後的贏家是誰,未到最後,誰也料想不到。
安寧還從飛翩那裡得到消息,這主院似有高手在暗處保護着,不止一人,安寧尤爲吃驚,以往安平侯爺的主院,可是連守門的家丁都沒有的,這下竟然連高手都有了,有趣!只是,這些高手,又是聽命於誰的?
這一日,安寧收到雲錦表哥的來信,便帶着碧珠去了一趟琳琅軒,並非是以二公子的身份,到了琳琅軒,安寧便打發碧珠在外面選一些喜歡的東西,隨即便進了一個單獨的房間。
喝了杯茶,雲錦便到了,上一次,明月公主指使人放火燒了八珍閣的後院兒,崇正帝答應全力修繕,這才過了不多久的功夫,就已經修繕完畢,受了傷的夥計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安寧分別給了他們不少的補貼之外,崇正帝也撥了一些銀子,作爲對這些受傷夥計的彌補與慰問,那個被火燒死了的夥計,好好安葬之後,家人也得到一筆數目不小的補償,這件事情纔算是就這麼過去了。
如今的八珍閣已經再一次正式營業了,一段時間的歇業,反而讓八珍閣重新開業之後,生意更是好得不得了。
“寧兒,虞山的第一批黃金已經出來了,這一次沒讓出多少,僅僅只有五萬兩。”雲錦彙報到,眼中的光亮異常的閃耀,他是親自去虞山看了那金礦的,實在是喜人極了。
安寧點頭,擡眼對上雲錦的視線,也是明白爲何第一批只出了五萬兩,她是跟雲錦表哥提過對崇正帝的承諾的,她答應第一批黃金,用來酬謝崇正帝,自然是不會反悔,五萬兩雖然對虞山金礦來說,不是什麼大數字,但對於其他人來講,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想必崇正帝也還惦記着她的這個承諾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不錯,改日就將這五萬兩黃金,送到皇宮去,親自交給皇上,記得要一張收據。”
“表哥明白。”雲錦眼中的笑意更濃,寧兒想事情,總是十分周密,那麼他辦事情,當然也不能讓寧兒失望,想到什麼,雲錦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寧兒,你讓我暗中針對林家和安平侯府的產業所做的部署,都已經差不多了,其中,在布行,藥材方面,林家的鋪子中,怕是已經出現問題了。”
“很好,林家之所以在朝堂上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很大程度上,都是經濟在起着一定的作用,要想摧毀林家,那麼就只有從根部着手,如蛀蟲一般,一點一點的挖掉他的根基,到了那一天,便只等着他垮塌而已了。”安寧斂眉,林家的主事者林清是一個老練且精明的人,上一次殺了林大少爺,確實給了林清重重的一擊,但林清卻不止一個兒子,除了林大少爺,還有二房生的庶子,那二少爺也是一個生意的好手,所以,要對付林家,一定得步步爲營,小心翼翼。
“希望那一天,早日到來。”雲錦面具下的俊臉,滿是期待,到了林家覆滅的那一天,便是雲家再一次出現在東秦國視線中之時。
他要報仇,他要讓林家爲雲家的一百多條人命祭奠,更要讓雲家成爲這東秦國第一大世家。
“會的,這一天不會遠。”安寧嘴角揚堅定的笑容,對上雲錦的視線,這是他們共同的目標。
安寧聽雲錦彙報了一些產業的一些重要事情,又吩咐了雲錦一些要注意的地方,隨後安寧也沒有多留,出了房間,鋪子中,碧珠看着鋪子裡的一些胭脂與首飾,細細的打量着,愛不釋手。
安寧看着她的模樣,交代了掌櫃的幾句,隨後便讓碧珠將所有看中的東西都帶着,出了琳琅軒。
走出琳琅軒好久,碧珠都沒有從方纔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看着手中的一大摞東西,又看了看安寧,“小姐,這……”
安寧一眼便看出了碧珠的心思,這丫頭,是拿了這麼多東西,心裡過意不去呢?不過,既然碧珠喜歡,這點兒東西,又算得了什麼呢?
還沒等碧珠說完,安寧便打斷了碧珠的話,“你每日裡熬夜看帳,這般辛勞,這些可都是你該得的。”
“可是……”這些東西,都太貴重了,她長這麼大,還沒有擁有過這麼貴重的胭脂與首飾呢,除了飛翩送給她的那一支碧玉簪。
“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以你的功勞,這些都還嫌少呢。”安寧笑道,剛說完,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
“二小姐?”聲音帶着幾分試探與驚喜,隨之而來的是逐漸加快的腳步聲。
安寧是認得這個聲音的,雖然前世見面的次數不多,今世也纔有過一面之緣而已,但安辨鞭人識物的本事,可不是常人能夠比擬的,她一聽,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安寧回過身,看到朝着自己走來的高大男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恭敬有禮的盈盈一福身,“安寧見過豫王殿下。”
“二小姐不必多禮,本王又如何承受得起?二小姐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哪。”來人趙正揚一襲青色錦衣,蟒袍玉帶,不似上次初回到京城那般風塵僕僕,此刻的他溫和大氣,頗具王者之風。
安寧知道豫王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但他對自己的感恩依然超出了她的想象,這救命恩人好似烙進了他的腦海一般,安寧笑笑,“豫王殿下是尊貴之人,有些時候,或許是神明保佑,自當逢凶化吉。”
“呵呵,二小姐可否賞臉,隨本王就近到這個酒樓喝一杯酒?”趙正揚看着安寧,十分真誠的發出邀請,若是別人,怕早就挾恩要求他報答了,但這個二小姐似乎頗不在意一般,這二小姐還真是一個特別的女子。
“豫王殿下邀請,安寧怎有不從之禮?請!”安寧沒有拒絕,她不但沒有拒絕的道理,心中也是希望能夠有機會和這豫王殿下談論某些事情,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遇見,豫王又有心相邀,她何不順水推舟?
二人進了右手邊的一家酒樓,雅間裡,安寧和豫王趙正揚相對而坐,屏退了一干衆人,趙正揚親自替安寧斟酒,這倒是讓安寧詫異,“豫王殿下,這如何使得?”
“怎麼使不得?二小姐是本王的恩人,便是要拿本王這條命來還,本王也沒有半句話說,更何況僅僅是替二小姐倒酒而已,小事,小事!”趙正揚言語尤爲真切,任誰看了,都會生出好感。
安寧也不再推辭,以前世對趙正揚的瞭解,這個人頗具待人之道,但這般親和的放下身段,卻讓安寧覺得有些過了,不得不懷疑,他這般以禮相待,是不是懷着什麼其他的心思。
趙正揚是懷着其他的心思不錯,安寧除了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外,還是宸王殿下所在意的人,趙正揚不笨,討好了安寧,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況且,今日邀她來,還有事相求。
喝下一杯酒,趙正揚斂眉道,“二小姐,要說那日,若不是你,本王還真就死了,本王離開京城這麼久,便是以前有仇家,那仇恨也該淡化了吧!卻不料,還未入得京城,就有人想要本王的命,哎,這些時日,本王苦思冥想,都想不出到底是誰這麼大費周章的想要置我於死地。”
趙正揚緊皺着眉,似十分苦悶,又仰頭喝下一杯酒,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安寧,只見她手中端着酒杯,放在脣邊,淺嘗着杯中的酒,似乎沒有要爲他解惑的意思,趙正揚心中不由得怔了怔,是他的暗示不夠明顯?還是安寧根本就沒有那份聰明,所以聽不出來?
安寧又怎麼會聽不出來?這個趙正揚,是想從她的口中套出那伏殺他的背後主使者吧!她早已預料到以趙正揚的精明,很快就可以確定,她知曉那背後之人是誰的事情,必定會來問,她也不介意告訴他,只是,她卻不喜歡趙正揚方纔的這般暗示。
暗示麼?你暗示你的,至於我“懂不懂”,那就由不得你了!所以,她便裝傻,裝成什麼都聽不出來一般,繼續喝着自己的酒,任憑趙正揚的眉峰越皺越緊。
“你說,誰會將本王的這條命看的這般重呢?這次回京,本王又觸犯到誰的利益了呢?”趙正揚見安寧沒有反應,便進一步暗示,想要將話套出來,只要她稍微的提點,他或許就能夠確定那背後之人是誰,可是,這一次,又讓趙正揚失望了,安寧不但依舊沒有反應,將杯中的酒喝完之後,又拿着酒瓶替她自己倒了一杯,好似旁若無人一樣。
趙正揚臉色難看了幾分,心中暗道:這個二小姐,到底在想什麼?
但很快,趙正揚便恢復了方纔那溫和的笑容,這一次,索性他也不再拐彎抹角的暗示,徑自起身,離開位置,站在椅子旁,對着安寧拱了拱手,“若是二小姐知道那伏殺本王之人是誰,還請二小姐不吝告訴本王,本王必當重謝!”
“重謝?”安寧似突然來了興致,眼睛一亮,似笑非笑的看着趙正揚。
趙正揚身體微顫,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方纔那般暗示,她都無動於衷,這一下子卻……心中生出了些微希望,趙正揚堅定的點頭,“對,重謝!”
安寧斂眉,也跟着起身,卻沒有離開座位,對着趙正揚道,“豫王殿下,瞧你這是在幹什麼?安寧怎能受你如此大禮啊?快些坐下吧。”
◆ⓣⓣⓚⓐⓝ ◆C 〇 趙正揚見她的態度大轉彎,絲毫不敢有所怠慢,畢竟有求於人,加上這安寧的身份,他怕是也怠慢不得啊,忙回了座位,坐下之時,還替安寧將杯中的酒滿上。
“豫王殿下,實不相瞞,安寧確實是知道是誰對你下殺手。”安寧斂眉,淡淡的開口。
這話一出,趙正揚臉上一喜,忙問道,“是誰?”
“這……”安寧皺眉,似有些爲難,沉默片刻,遂道,“豫王殿下,不知方纔豫王殿下說的重謝,是有多重啊?”
趙正揚滿是期待的臉上僵了僵,但很快便恢復過來,瞧見安寧那若有似無的笑意,道,“二小姐救了本王,便是這條命二小姐想要,本王也會毫不猶豫,二小姐想要什麼,只管吩咐本王便是,本王一定盡力做到。”
“哦?是嗎?”安寧滿意的點頭,這個豫王,還真是上道!
安寧沉默了片刻,對上趙正揚的雙眼,“好,我要和豫王殿下結盟,不知豫王殿下意下如何。”
“結盟?”趙正揚滿臉詫異,他們二人是有什麼需要結盟,互惠互利的嗎?
“對,結盟,我告訴你要殺你的人是誰,你要幫我對付一人,讓他越慘越好,最好是死無葬身之地!”安寧眸光一凜,渾身散發着凌厲之氣,與其說是讓趙正揚幫她對付,還不如說是聯手對付。
趙景澤的性子,她是有幾分瞭解的,也知道該如何對付他,才能讓他的痛苦最大化,趙景澤,上輩子負了她的男人,也算是害死了她和肚中孩子的間接兇手,她又怎會讓他好過?
她早已經擬定好了一個對付趙景澤的計劃,定要讓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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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章 下毒手張開罪惡大網
趙正揚也是一個敏銳聰明的人,他明顯感受到了安寧身上散發出來氣勢,不若以往的那般溫婉,反而有要奪人性命的駭人凌厲,想到她說的話,幫她對付一個人?那麼,那人定是讓安寧十分痛恨之人了?會是誰?
“二小姐,可否告知本王,你要本王幫你對付的人是誰?”趙正揚有了方纔屢次暗示,慘遭碰壁的經驗之後,這一次也是直接開口詢問,二小姐骨子裡透着的爽直,倒是讓他分外喜歡。
安寧皺了皺眉,很快的平息好自己的心情,僅僅是一瞬間,她的臉上便又浮現出一抹笑容,這等控制情緒的境界,讓趙正揚再一次吃驚,就連他,在情緒控制方面,怕也及不上這二小姐吧!
現在看到她臉上的溫婉的笑容,好似方纔她身上散發出這凌厲氣息,只是他的幻覺一般。
“你怎的不先問要殺你的人是誰?”安寧挑眉,方纔,他不是很想知道嗎?怎麼這第一時間問的倒是她要他卻對付的人了?
趙正揚怔了怔,笑道,“二小姐告訴了本王你要對付的人是誰,自然也會告訴本王要殺本王的人是誰。”
不知爲何,他對安寧竟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這個女子給他的感覺是那種言出必行,行出必果的人。
安寧淡淡的笑笑,心中對趙正揚的好感多了幾分,“事實上,要殺你的人,和我要你去對付的人,是同一人!”
“哦?同一人?”趙正揚一驚,更是充滿了好奇。
“那人正是你的兄弟,璃王趙景澤!”安寧眸光微斂,在說出“趙景澤”名字的時候,握着酒杯的手倏地收緊,美眸之中,更是多了一絲陰沉。
“是他!”
果然是他!趙正揚懷疑過他,只是沒有證據而已,此刻從安寧的口中說出來,他絲毫都沒有疑慮,早在多年前,他未離開京城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出趙景澤對皇位的野心,這個璃王的才德在他的幾個兄弟中,並不是很出色,但他的心卻是最狠的一個,記得小的時候,趙景澤的這份狠就已經顯現出來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後來,他雖然有意僞裝着,可又怎能逃過他的雙眼?
而這一次,他還未到京城,趙景澤就派人到城西密林伏殺他,他是害怕自己的回京,給他造成威脅麼?
哼,幸虧有安寧的幫忙,幸虧他還是逃過了這一劫!
趙正揚看向安寧,眼中的感激又多了一分,想到什麼,趙正揚的眸中多了一絲深邃,“二小姐,你和趙景澤……”
“豫王殿下,即便是我們的合作成立,那我們二人也僅僅是盟友而已,我和趙景澤的事情,恕安寧無可奉告!”安寧沉聲打斷趙正揚的話,她又怎會容人來探尋她的秘密?便是趙正揚也不行!
安寧言語之中透着的不容置喙的氣勢,讓趙正揚微微皺眉,心中便是再好奇安寧爲何會對趙景澤有如此大的仇恨,他也識時務的沒有繼續問下去,他還很好奇,安寧是如何知曉趙景澤伏殺的計劃,而事先拖住他,再讓人將那些死士都誅殺掉,這個安寧,身上有太多讓人迷惑的東西了,他想要去探尋,卻害怕自己探尋的舉動被她察覺,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要知道,這安平侯府二小姐,看樣子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啊!
“本王失態了,二小姐,本王願意結盟。”趙正揚朗聲開口,朝着安寧舉起酒杯,在心中暗自決定,在沒有摸清楚安寧的底線之前,對她,他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安寧嘴角一揚,一抹笑容赫然躍於臉上,趙正揚會同意,她並不意外,豫王是聰明人,既然他們的目標是一個,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反而,答應的好處卻有太多了。
確實如此,趙正揚心中明白,既然安寧能夠事先知道趙景澤對付他的手段,那麼,她定還能從其他方面幫助自己,他們二人成了盟友,便是一體的,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不是嗎?
“豫王殿下,謝謝你的美酒,趙景澤既然第一次沒有成功,那麼必定會有第二次,所以,豫王殿下以後自己要小心了呀。”安寧微笑着起身,看了趙正揚一眼,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二人已成盟友,那麼她便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
豫王見她要走,忙跟着起身,“二小姐……”
本想多留她一會兒,但看着安寧的背影,趙正揚卻立即改了口,“二小姐慢走,後會有期。”
安寧這般特別的女子,她決定要走,自己又能留得下她嗎?這等自討沒趣的事情,最後也只是給自己難堪罷了,他何必要將自己的臉放在地上踩?
只是,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自己和安寧結成了聯盟,定是十分明智的抉擇!
安寧出了酒樓,特意朝着某個方向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嘴角揚起一抹詭譎。
上了馬車,卻並沒有直接回安平侯府,而是讓車伕在城中轉悠,甚至還往極其偏僻的地方走,碧珠不解安寧的舉動,但也是默不作聲,安寧依舊是一臉淡淡的笑意,但那雙眸子卻是讓人感覺到一絲寒意。
馬車到了一個十分僻靜的巷子處,安寧讓車伕將馬車停了下來。
“小姐,我們……”
“噓!”安寧給碧珠使了個眼色,讓她噤聲,碧珠疑惑的看着安寧,但下一秒,卻聽得馬車外,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識相的,就快滾!”
車伕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那位女子,忙如獲大赦一般,匆匆的跑出了巷子,留下了馬車以及車上的安寧和碧珠。
安寧在聽到外面那女人的聲音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驚恐,反而是多了一絲得逞的笑意,泰然自若的掀開馬車簾子,看向站在對面的黑衣女子,淡淡的開口,“姑娘,何故趕走我的車伕?”
“哼,死人是不需要車伕的,等黑白無常爲你領路吧。”那黑衣女子,面容凌厲,嘴角亦是勾起一抹不屑,手中的劍凌厲出鞘。
“姑娘,你是要殺我了?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故要勞煩姑娘這些時日隨時跟着安寧?”安寧利眼微眯着,這些時日,她總感覺有人跟蹤,前些時候,她爲了以防萬一,許多時候出府,都是讓飛翩在暗中保護着,而今日……
菊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這些時日,是在瞭解安寧的習性,並且是在尋一個最好的機會,她的跟蹤算是十分小心翼翼了,可是,還是被她發現了嗎?
哼,發現了又怎樣?菊生眼底劃過一抹不屑,“你倒是一個聰明的人,可惜,卻同樣會是一個短命的,今日你那暗衛沒有跟在你的周圍,你便只有死路一條!”
前段時間,她尋不到好機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安平侯府二小姐竟有一個高手暗衛在保護着,她答應過婉貴妃,一定會成功殺了安寧,所以,她必須尋一個萬全之機,以便一舉殺了安寧,她本來以爲,自己或許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卻沒有料到,今日那暗衛竟然沒有在附近,所以,她便要抓住這一個機會,今日便是安寧的死期。
“哦?是嗎?那可不一定呢!”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更濃,似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
這女子,這些時日的等待,怕是已經按耐不住了,所以,一見着機會,便也沒有用腦子想想,就行動了麼?不過,這正是她想要,她被跟蹤了這麼些天,是該將她甩掉了!
看着安寧臉上的笑,菊生皺眉,心中竟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還沒來得及多想,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從頭頂朝她襲來,猛地一擡頭,只見頭頂一把利劍朝着她刺來,菊生的武功不弱,意識到什麼,立即眼疾手快的一個閃身,利落的避開,但身上一痛,那一把朝她襲來的利劍,劃過了她的手臂,頓時鮮血直流。
菊生看向襲擊她的人,心中一緊。
“看什麼看?沒見過如本公子這般英俊帥氣的男人嗎?”飛翩挑眉,淡淡的掃了那黑衣女子一眼,目光落在她受傷的手臂上,“抱歉,本公子從來不是一個會憐惜敵人的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菊生顯然是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她正是發現今天這暗衛沒有潛伏在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旁,所以才抓住機會,有所行動,可怎料……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可是比我們還先到這裡,你有聽說過一句話嗎?守株待兔,他便是那個守株待兔的人了,而你……不好意思,只能委屈你,做那一隻兔子了。”安寧一臉的無害,站在馬車上,似乎是看着好戲。見那黑衣女子變得鐵青的臉色,眸中光芒閃爍。
“你……你們故意將我引到這裡來的?”菊生咬牙道,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本以爲鑽了空子,卻原來是他們故意設下的局,在引她出現啊,對啊,是她太過想要除掉安寧,完成任務,纔會如此大意了,只要多想想,或許會發現其中的不尋常,可事已至此,她便是後悔也沒有用了。
“是又如何?”安寧絲毫沒有掩飾,也無須掩飾。
握着劍的手緊了緊,菊生冷冷的看了安寧一眼,冷哼道,“你以爲將我引來,就可以怎麼樣嗎?我照樣殺了你!”
說着,眼中劃過一道殺氣,手中的劍也朝着安寧激射而出,既然已經暴露了,她便只有放手一搏,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任務。
安寧看着那劍,卻也沒有絲毫慌張,碧珠反而擋在了安寧的面前,似要做安寧的肉盾一般,有飛翩在,安寧自然是放心的,這女子或許身手不錯,但也別小瞧了飛翩,在菊生朝着安寧刺去一劍之時,飛翩也有了動作。
菊生的劍離擋在安寧面前的碧珠還有幾步之遙,便已經被飛翩截住,要知道,飛翩的輕功可是他的拿手好戲,速度更是比菊生快了不止一倍,刀劍相交,異常激烈,很快,飛翩已經佔了上風。
安寧着二人的對戰,菊生一個應對不及,飛翩的劍便已經指到了她的喉嚨處。
“留活口。”安寧沉聲交代道。
飛翩領命,要刺下去的劍倏然頓住,菊生見自己已經沒了退路,心中一凜,一咬牙,便要朝着那劍撞過去,安寧眸子一緊,飛翩也在那一剎那間,眼疾手快的收回劍,身形一閃,靠近菊生,兩指在她的身上輕點,下一秒,那菊生便僵在當場,無法動彈。
“哼,想尋死,沒門兒!你的命可不在閻王手上。”飛翩不屑的看了菊生一眼,冷哼道,隨即轉眼看向安寧,“小姐,如何處置她?”
安寧走下了馬車,緩緩走到菊生面前,上下將她打量了一遍,對上她不甘的雙眼,眸光微斂,“說吧,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跟蹤了她這麼久,想來是準備了很久啊,可惜,出師卻不利啊!
菊生倔強的別開眼,她就知道,他們留下她,是要從她的口中套出主使之人,可是,她又怎麼會出賣婉貴妃?
“不說是嗎?”安寧柔聲道。
“有本事殺了我,不然就放了我!”菊生冷哼。
“放了你?白日做夢!”飛翩掃了她一眼,“放了你,你又重新來刺殺我家小姐嗎?快說,誰派你來的?”
“死心吧!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們知道任何信息。”菊生緊咬着牙,那模樣,似打死她,她也不會出賣主子。
“不說?很好,姑娘,希望等會兒你還依舊這般堅持。”安寧看着她,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不知爲何,那笑容讓菊生看了,頭皮發麻,心中又浮出方纔那種不安的感覺,便是她努力的想要揮去,都沒有絲毫的作用,即便是安寧收起了那笑容,可她的腦海中好似有了印記一般,怎麼也抹不去。
安寧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吩咐道,“帶走!”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菊生有些急了,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她的詢問自然是沒有得到回答,安寧和碧珠上了馬車,飛翩將菊生塞進了馬車之後,自己擔起了車伕的工作,駕着馬車,緩緩駛出了窄巷。
馬車之上,安寧閉眼養神,馬車中的氣氛分外的詭異,菊生打量着安寧,怎麼也摸不透她的心思,她到底要對自己做什麼?嚴刑逼供?這是她所能夠猜得到的最大的可能了,可是,到了一處院子後,菊生被拉入房中,飛翩強行灌了一杯不明物給她喝了,她才意識到,這或許不是嚴刑逼供那般簡單的。
“你給我喝了什麼?”菊生心中滿是恐懼,她在喝下那東西之後,身體竟沒有絲毫異常的疼痛,但她絕對不會認爲那被她喝下的東西是單純的白水而已。
安寧聳了聳肩,徑自到了榻上,慵懶的躺着,“說,誰派你來殺我的?”
“婉貴妃!”菊生竟脫口而出,出口之後,就連她自己也是十分震驚,這是怎麼回事?她心中根本就沒有想要說出來的念頭,可爲什麼,她卻好似不受控制了一般。
婉貴妃?安寧腦中浮現出那婉貴妃的身影,眉毛緊緊的擰成一條線,這個婉貴妃,上次圍獵場幫着大夫人母女算計她,現在,還竟派人來殺了她了麼?
“謝謝你的坦誠,我方纔說過,希望你依舊能如方纔那般堅持,可是,結果應該讓你失望了。”安寧聲音平靜無波,但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看着菊生臉上震驚與不解,眸光微斂,她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掰開她的口,而這一種,或許對某些人來說仁慈,但對眼前這個黑衣女子來說,卻是比嚴刑更加殘酷。
從這個黑衣女子的眼中,她看到了堅定,她完全相信,她便是用盡百般酷刑對付她,逼她開口,她也不會就範,所以,她便用了另外一種方法,此刻看到她臉上才震驚與無措,安寧覺得自己沒有選錯方法,這比嚴刑拷打,更加讓這個女子痛苦。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菊生不停的搖着頭,她依舊想不通,她是絕對不會出賣姐姐的,可是……這一切都是爲什麼?她怎能出賣姐姐?她沒有完成任務,便是死,她也不能讓人知道姐姐是幕後主使。她也明白,這安平侯府二小姐若是知道是姐姐派人殺她,那她又怎麼會放過姐姐?
安寧淡淡一笑,“可曾聽過幾百年前,四國還未行成之時,現在西陵國疆土的位置有一個宗派,而那個古老的宗派中,有無數的秘法,你剛纔喝下的,就是那個宗派流傳下來的秘藥,喝了它,你與常人無異,但只要下藥之人問你任何問題,都由不得你願不願意答。”
這是她從昀若那裡學來的,一直都沒有機會實驗,今日一見,效果果然顯著,饒是再堅定的心,都會被那藥給摧毀,昀若是一個傀儡師,他一直都是高深莫測的,雖然很少在人前展示他的能耐,但安寧總是覺得,昀若的水,很深很深。
菊生一聽,臉色早已經慘白,自己喝下了那秘藥,不就等於是在下藥之人面前,毫無秘密可言了嗎?
這世上,怎的有這樣的秘術?
“告訴我,你爲何對婉貴妃如此忠心?寧願死也不願爆出她來麼?”安寧讓碧珠到了一杯茶,悠閒的喝着,好似眼前進行的逼問,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寒暄罷了。
“她是我姐姐。”菊生緊咬着牙,臉上因爲強忍而青筋暴跳着,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如願,在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臉上隱約浮出一絲絕望。
安寧握着茶杯的手一怔,原本慵懶的身子立即緊了起來,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議的看着這個黑衣女子,婉貴妃是她的姐姐?林家除了有一個大小姐之外,還有一個庶出的小姐,但那小姐的年紀卻不大,而面前的這位女子,顯然是比婉貴妃小不了多少的。
安寧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利眼微眯,她不可能說謊,那便就只有一個可能,她怕應該是林家未公開的小姐了!
很好,竟然也是林家的人!重重的放下茶杯,安寧起身,走到菊生面前,“若你不是林家的人,或許,你還可以保得一命,但抱歉了,你的命,我是要定了。”
安寧眸子一緊,給飛翩使了個眼色,飛翩極有默契的一個利落的揮刀,菊生還沒有來得及痛呼一聲,她的脖子上便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痕,鮮血流出,雙眼暴睜,整個人轟然倒地。
安寧淡淡的掃了地上的菊生一眼,安寧眼中一片冰冷,“送給林家,做禮物!”
婉貴妃想殺她,那麼,她便給婉貴妃一個下馬威,告訴她,要殺她安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說以前,她還顧慮着和婉貴妃正面對峙,但現在,便是正面對峙,她也不會怕了她婉貴妃!
京城內,繁華的鬧市區。
一輛馬車從皇宮的方向駛出來,到了這繁華地段,街上人多,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突然,一個重物落在了馬車前,硬生生的擋住了馬車的去路,馬車倏然停住,甚至引得馬一陣嘶鳴。
“怎麼回事?”馬車內,一個渾厚的聲音帶着三分威嚴,七分責備傳出車外。
車伕立即戰戰兢兢的回答道,“老爺,前面好似有個人倒在了馬車前,擋住了,沒法過去。”
“去看看,快些使點兒銀子,將他打發走,真是晦氣的很。”馬車上傳出的聲音透着的不悅似乎更濃,不耐煩的催促道。
車伕忙下了車,走到那跟前一看,隨手丟了一塊碎銀到那身體的旁邊,踢了踢那人的身子,鄙夷的道,“起來,起來,我家老爺賞賜給你的,拿着快走。”
這樣的情況,他們遇得多了,一般是那種乞丐,故意不要命的撞到馬車前,不管撞沒撞到,大戶人家的馬車都會覺得晦氣且耽擱時間,所以,爲了將這類人打發走,一般會隨意砸些銀子,不僅僅是這個車伕,就連馬車上的人,也認爲眼前的這個躺在地上的女子,是他們所認爲的那種人。
可是,那車伕踢了她許久,那身體卻依然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反應,車伕斂了斂眉,一把將那身體翻了過來。
“啊……”車伕驚叫出聲,看着被他翻過來的身體,臉色倏地被嚇得煞白,周圍的行人看到這一幕,也都圍了過來,那地上……地上不是有個死人又是什麼?
馬車上的人聽到車外傳來的喧鬧聲,濃墨的眉峰越皺越緊,沉聲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車伕聽到馬車上的聲音,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立即跑回到馬車前,對着裡面的人稟告,“老……老爺,死人了,死人了啊!”
死人了?馬車上的人立即掀開簾子,衆人一看那馬車上出來的人,都不由得驚了驚,這不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老爺林清又是誰?!
林清迅速的下了馬車,面容依舊沉靜,大步走到那屍體前,只是,當他看到那屍體的臉的時候,他的沉靜卻是在那一瞬間龜裂。
“這……這……”林清身體隱隱顫抖着,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那……那個屍體可不就是菊生嗎?她怎麼會死了?她不是在皇宮之中,爲婉兒辦事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清對這個女兒沒有任何感情,菊生之於他,不過就是一顆很好利用的棋子,這些年,將菊生放在宮中,幫了婉兒不少的忙,他曾經潛心培養她,如今就這麼死了,說不心痛惋惜,那是假的,是誰殺了她?這個問題不斷的在林清的腦海中盤旋。
“快,快將她帶走。”林清倉惶的吩咐道,沒有理會周圍看熱鬧的人,立即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重新動了,只是,林清卻吩咐車伕調轉馬頭,朝着來的方向疾駛而去……
街道旁一處酒樓的雅間內,安寧將方纔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林清的震驚與心痛,雖然經過刻意的掩飾,但依然流露了出來,林清身爲四大世家之首的主事者,素來以沉穩和內斂著稱,可方纔,那沉穩內斂算是被打破了啊!
很好,林大少的死,算是一個開端,以後只要是林家的人撞到她的面前,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想到雲家那一百多口人命,安寧的眸光多了一絲深沉,但很快的,便漸漸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平靜,好似波瀾不驚的湖面,誰也看不清那平靜之下的暗涌。
林清的馬車很快便到了皇宮外,林清下了車,便對這車伕吩咐道,“快將馬車內的東西,丟到亂葬崗去。”
林清眉心緊鎖着,他剛纔已經看了那屍體的情況,脖子上一刀斃命,沒有其他任何蛛絲馬跡,留着也沒有了作用,亂葬崗,無疑是最好的抉擇,此時的他,絲毫沒有在意,馬車上的那具屍體,是他的親生女兒!
貴妃宮中。
林清匆匆的進了門,婉貴妃屏退了衆人,林清將方纔的事情說了一遍,婉貴妃的臉色立即煞白,整個人更是癱在了榻上,“怎麼會?以菊生的身手,對付她,應該不是難事,可是爲什麼……”
林清皺眉,“是誰?你派菊生去對付誰?”
見到婉貴妃的異常,林清很快便想通了什麼,急切的看着婉貴妃。
“沒,沒有誰。”婉貴妃目光閃爍着,她不能將她要殺安寧的事情告訴爹爹,爹爹那般精明,一定會追問她殺安寧的原因,想到自己爲何要殺安寧,婉貴妃的手緊握了幾分,那是絕對不能讓爹爹知道的,絕對不能!
林清又怎會相信婉貴妃的話?她的反應有太多的不尋常,但此刻林清卻沒有繼續追問,斂了斂眉,“不管你要殺誰,那人既然將菊生的屍體刻意丟到了我的馬車前,那就證明,對方已然知道了你是背後主使者,婉兒,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婉貴妃身體一顫,是啊,安寧知曉了她是背後主使者,那麼她會怎麼做?她將菊生的屍體丟到爹爹的馬車前,這就是等於在對她挑釁了啊!
可婉貴妃怎麼也不相信,菊生是死在安寧的手上,那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她絕對不可能殺得了菊生,可是……許多事情,婉貴妃想不通了,但無論如何,她卻知道一點,經過了這一次,安寧更加是留不得了!
可惜,平白失去了菊生這麼一個好幫手,實在是太可惜了!但下一次,安寧就休想有這般幸運。
婉貴妃卻不知道,安寧靠的不是運氣,而是縝密的心思與實力,將安寧先入爲主的看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會是婉貴妃最大的錯誤!
安平侯府。
這一日,聽雨軒內的安寧迎來了一個客人,安寧倒是沒有吃驚,只是看着來人,思索着她來的目的。
秦玉雙滿臉的笑意,一進聽雨軒內,就親切的拉着安寧的手,“寧兒啊,整日見你不出聽雨軒,可要悶壞了啊!”
安寧但笑不語,似乎是在等待秦玉雙自己露出目的來。
秦玉雙沒有想到安寧這般冷淡,心中浮出一絲不悅,臉上的笑意依舊,接着說道,“寧兒啊,我跟老爺請示了,咱們一家人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玩,今晚夜色清晰,明天定是一個好天氣,我們一起去一趟天靈寺,爲安平侯府祈福,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天靈寺祈福?秦玉雙怎的有這個心思?
“三姨娘也會去嗎?”安寧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聽她提到三姨娘,秦玉雙的臉色明顯怔了怔,但很快恢復如常,“去,自然是要去的,三姐也是老爺的夫人,是安平侯府的一份子,這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量,不是嗎?”
安寧斂眉,眼底閃過一抹光華,意有所指的開口,“爹爹那般疼愛三姨娘,平日裡連主院的門都不讓三姨娘出,生怕遇到什麼危險,這要出府,爹爹又怎的放心得下?”
“哼,不過是一條賤命,以爲誰要對她心存歹意麼?弄得侯府的其他人好似洪水猛獸一般,這個三夫人,也不知道是怎麼迷惑老爺的。”
安寧的話,無疑是激起了秦玉雙心中的不悅,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吐露了心中真實的想法,安寧聽在耳裡,將秦玉雙臉上的嫉恨看在眼裡,卻是輕咳了一聲。
秦玉雙意識到什麼,身體一怔,暗自懊惱,她怎能在安寧面前如此埋怨?忙扯了扯嘴角,輕拍着安寧的手背,“寧兒啊,姨娘是將你當成半個女兒來看待的,你也知道,秦姨娘素來心直口快,但卻沒有什麼壞心,有些話,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這是自然,寧兒方纔可是什麼也沒有聽到呢。”安寧順着她的意,溫婉的笑着,笑容甚是無害。
秦玉雙滿意的點頭,“好,這就好,別忘了,我們以前答應過對方,要互相照應的。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你可要早些起來,別耽擱了啊。”
“是,寧兒明白。”安寧起身送秦玉雙出了房間,秦玉雙達到了目的,形色甚是暢快,等到秦玉雙滿心歡喜的出了聽雨軒,安寧臉上的笑容這才斂了去。
想到前些時日雪兒偷聽到的消息,安寧眼底劃過一抹深沉,看來,秦玉雙和大夫人已經要開始行動了啊!
她倒是要看看,這二人要如何陷害三夫人,又如何將罪責推到自己和雪兒的身上!
翌日一早。
安平侯府各個院中的主子都到了大廳聚齊,就連被關在錦繡閣內的大夫人在今天也被放了出來。
三夫人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溫順嫺雅,秦玉雙和大夫人看了,臉色都不約而同的沉了幾分,安平侯爺一直將他們送到了侯府門外,在上馬車之前,安平侯爺還拉着三夫人的手,似有些不捨,“楚楚,我有些不放心啊,本來今日我打算和你一起去的,可是,皇上臨時派了些事情下來,所以……”
“老爺,三夫人有我們大家一起照顧着,不過是一天一夜的時間,明日就回來了,老爺就請放一百個心吧,明日玉雙一定完好無損的將三夫人送回到老爺的手上。”秦玉雙笑着上前,拉着三夫人楚楚的另一隻手,滿臉友好的道。
安平侯爺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親自扶着三夫人上了馬車,交代車伕行得慢些,以免讓馬車上的三夫人受累。
這般旁若無人的關切,可謂是大大的刺激到了大夫人和秦玉雙的心,她們什麼時候被老爺如此關懷過?就連秦玉雙懷孕之時,安平侯爺的關心都沒有這般濃烈,那真摯的眼神,完全是沒有絲毫雜質啊。
二人心中雖然十分的嫉妒,但終究還是不動聲色的上了馬車,馬車一共三輛,大夫人和秦玉雙共同坐上了第一輛,三夫人一人獨自在中間的那一輛,而最後一輛上,便坐着安寧和六夫人雪兒。
三輛馬車依次緩緩離開了安平侯府,安平侯爺卻久久沒有進府,依舊站在那裡,看着三輛馬車消失在視線之中,猛然,一個身影悄悄來到安平侯爺的身後,拱了拱手,“老爺,現在該如何做?”
“暗中跟上,務必保護好三夫人的安全,另外準備一輛馬車,去天靈寺。”安平侯爺面無表情的道。
身後那人明顯多了幾分詫異,“老爺,你不是有事?既然要去天靈寺,爲何不跟三夫人一起?”
安平侯爺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但那笑中卻夾雜着幾分苦澀與掙扎,冷聲喝道,“問那麼多幹什麼?什麼時候主子的事情,需要你來打聽了?”
身後那人打了個寒顫,“屬下該死!”
“還不快去準備?”安平侯爺厲聲喝道,眉心卻是沒有舒展開來。
爲了楚楚的安全,他本不會願意讓楚楚跟着大夫人和秦玉雙她們二人出府,這二人的心思太過歹毒,要做什麼事情,他難以防備,但是,他卻有自己的目的,不得不讓楚楚去走一遭。
“楚楚啊楚楚,你可不要怨我,我這也是爲了防範於未然!”安平侯爺沉聲呢喃道,他那般護着楚楚,這十多年,都不讓她回侯府,就是不願讓她身處那些女人的勾心鬥角之中,但是,這一次他卻將她帶回來了,不是沒有原因的。
想到某些事情,安平侯爺的眉心皺得更緊,“楚楚,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我那般愛你,護你,你可要對得起我!”
馬車走得非常慢,第二輛馬車上,楚楚閉目養神,美麗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但若是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她越是這般沉靜,心中所想的事情便越多。
天靈寺?她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的陪同下一起去天靈寺啊!
第一輛馬車上,大夫人撥弄着手中的佛珠,也是閉着眼,但一旁坐着的五夫人秦玉雙卻是滿臉的興奮,“大姐可是在祈禱今天的事情順利?”
大夫人猛地睜開眼,“五妹辦事,我一直都十分放心,順不順利,還要看五妹的,不是嗎?我是在祈禱,不過卻不是因這件事情而祈禱!”
“哦?那大姐是在爲誰祈禱?”秦玉雙挑眉道,淡淡的掃了一眼故作神秘的大夫人,心中冷哼,她是該好好爲她自己祈禱一下了,等過了今晚,她收拾了三夫人,那麼下一個,便毫無疑問的就是大夫人了。
想到自己那日被大夫人所逼迫寫下的那一張字據,如今當家主母的大權在手,她可不會真的傻傻的按照那字據上的約定的那般,將當家主母的大權交出來。
哼,大夫人想奪回大權,那得看她有沒有那個命消受了!
眸中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歷光,秦玉雙自得慢慢。
和她一樣,大夫人又何嘗不是和她有一樣的心思?大夫人瞥了秦玉雙一眼,意味深長的開口,“我在爲誰祈禱,你會知道的,不過,卻不是現在。”
大夫人又怎會不瞭解秦玉雙?雖然手中有她親手寫下的字據,但是,僅僅是這樣,她又能完全放心嗎?不,遠遠不能,最安全可靠的方法,便是讓她沒有機會繼續掌權!
她在祈禱,是看在她們姐妹多年的份兒上,替秦玉雙在祈禱啊!
而最後一輛馬車上,六夫人雪兒的身體極其緊繃着,想到那日偷聽到的事情,雪兒忙開口道,“小姐,大夫人和五夫人這該是要行動了呀!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去天靈寺祈福,怕不過只是幌子吧!這個時候,還祈什麼福啊?
“你慌什麼?人家三夫人都沒有慌,你急個什麼勁兒?”安寧嗔道,這個雪兒,現在倒是慌起來了,這火不還沒有燒到她們的身上,不是嗎?
大夫人和五夫人想在算計三夫人的同時,將自己也拉下水,不過,想拉她下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姐,可要喝水?”外面碧珠的聲音響起,安寧微微皺眉,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
“拿進來吧。”安寧吩咐道,隨即馬車停了下來,安寧掀開馬車側邊的簾子,卻發現遞水給她的不是碧珠,反而是飛翩。
“小姐,屬下發現,這一路上似乎極其熱鬧,安平侯府的那些高手,恐怕……”飛翩在將水遞給安寧的同時,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方纔,他一路上觀察着,隱隱覺得有些異樣。
安寧聽了,只是斂了斂眉,將水接過來,便放下來簾子,但是,飛翩的話,她卻已經聽了進去,那些高手是保護三夫人的嗎?是安平侯爺的安排,還是三夫人自己的安排?
安寧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看來,這次去天靈寺,定有好戲可看了!”
“小姐,好戲?萬一五夫人和大夫人她們二人……”雪兒的心中依舊不是很樂觀,這段時間,想必五夫人已經佈置得非常周密,看她今日臉上那十分得意的表情,她就隱隱能夠猜出幾分,但是,這些天,她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五夫人的動靜,可愣是沒有讓她發現絲毫端倪,這個五夫人,心思也果然是夠縝密的,所以,她的擔心才更加的濃烈啊。
“雪兒,你若是怕,那你今日就不該來,你不來,她們也拿你沒辦法。”安寧皺眉,因爲看到雪兒這般擔心,而心生不悅,她可不希望雪兒的舉動,擾亂了她的心思。
感受到安寧的不悅,雪兒心中微怔,意識到什麼,忙開口道,“小姐息怒,雪兒不該妄言。”
小姐還是第一次這般對她生氣,小姐身上的氣勢,讓她也禁不住心中寒顫啊。
安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後閉上了眼,不再多言。
幾個時辰之後,三輛馬車便到了天靈寺,大夫人,五夫人,三夫人,六夫人,以及安寧各自下了馬車,天靈寺外,人潮攢動,這裡,每天來進香祈福的人都不少。
小沙彌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便立即上前,“女施主,你又來了。”
那小沙彌對着的人正是三夫人無疑,三夫人斂了斂眉,還未來得及開口,天靈寺的方丈便出了門,迎了上來,“幾位女施主來祈福,還不快帶幾位女施主去佛堂!”
天靈寺分成幾個部分,佛堂是專門給人祈福之地,而擺放死者靈位的卻是在天靈堂。
那小沙彌的臉上明顯浮出一絲詫異,佛堂?可那位臉上帶着疤痕的女施主以往每一次來,都是去天靈堂啊!
“幾位施主,這邊請。”小沙彌心中雖然疑惑着,卻也沒有說什麼,十分恭敬有禮的爲幾人引路。
大夫人和秦玉雙走在最前端,三夫人六夫人緊隨其上,安寧則是帶着碧珠跟在最後面,進了佛堂,幾人按照天靈寺的祈福的程序進行着,一路都沒有什麼異樣,而在祈福完畢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五夫人請方丈安排了幾間廂房,今夜就在天靈寺中住下了。
幾人在寺中用了齋飯,便各自回了房,秦玉雙在確定幾人都在房間之後,立即偷偷的出了房門,到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那裡已經有人等待着,那人見到她來,臉上一喜,立即迎了上去。
“玉雙,可讓我一陣好想啊!自從你從了良,那京城的花柳巷沒有你,可真的是沒有什麼滋味兒了啊。”那中年男子一臉的猥瑣,色迷迷的打量着秦玉雙,秦玉雙當年可是花魁一般的人物,多少人爲她瘋狂啊,可竟被那安平侯爺給藏在了家中,實在是氣煞人也。
秦玉雙見他撲上來,眼底劃過一抹嫌惡,立即眼疾手快的閃開,讓那男人撲了個空,意有所指的道,“秋老爺,瞧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玉雙不過蒲柳之姿,比起某些人,可是不敵人家的十分之一呢!”
這個秋老爺,是一個極其好美色的商人,每月大多數時間是在青樓夜宿,可算得上是這個圈兒中的名人,當年,他也是追求自己的那些人中的一個,這人比起安平侯爺,要大方許多,但卻因爲太過好色,這一點,秦玉雙是極爲厭惡的。
她雖然厭惡,但今日她也正好可以利用一番,所以,她在幾天之前,便讓人悄悄的送了一封書信給秋老爺,讓他今日到天靈寺來,定會有有美人等候。
秋老爺素來都是來者不拒,一聽有美人等候,他又怎麼會推脫,立即回信答應了約定,所以,今日,他便出現在了這裡。
“玉雙,你說的美人,難道不是你,是別人?”秋老爺滿眼放光,猥瑣的意味兒更加濃烈了幾分。
秦玉雙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有別人,那人可是美若天仙,比你的那些個夫人,漂亮得可不止百倍!”
“哦?人呢?”秋老爺搓着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急什麼急?你先回房,我等會兒自然會將美人兒給你送上來。”秦玉雙嬌嗔道。
“那你可快着點兒!”秋老爺聽她如是說,也沒有異議,急切的催促一陣之火,忙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秦玉雙確定了這邊的安排沒有絲毫差錯,嘴角勾起一抹異常詭異的笑,夾雜着幾分惡毒,明日一早,便是那三夫人下地獄之時!
眼中劃過一道歷光,秦玉雙朝着三夫人的房間走去,太過興奮的她,卻沒有發現,在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兩條神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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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章 自食惡果徹底征服(精)
天靈寺的一處廂房內,三夫人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面容沉靜無波,微弱的燈光下,白皙臉頰上那一道淺淺的疤痕依舊明顯,猛然,細微的嘎吱聲傳來,輕不可聞,一道暗門從牆壁處被打開,從那暗門走出來一個人,一襲袈裟,頭頂光滑,不是今日白日裡迎接他們的那一個方丈又是誰?
方丈走到三夫人面前,卻是十分恭敬,那恭敬不似主對客的友好,而更像是屬下對主子的服帖。
“小姐,今日事情有些不對勁兒。”那方丈開口,喚出口的稱呼卻和那凌伯一模一樣。
三夫人睜開眼,卻沒有去看方丈一眼,淡淡的開口,“今日是該不一樣的,府上的人說是一起來替安平侯府祈福,可她們背後的心思是什麼,我又如何能不知?”
那五夫人上一次利用六夫人給她下藥,六夫人卻聰明的選擇了坦白,她雖然還不知道六夫人背後的人是誰,但她卻明白一點,五夫人上一次沒成功,她絕對不會就此放棄對付自己。
她不知道老爺是怎麼想的,她明明在別院住得好好的,他卻要將她帶回府中,讓她去面對那些個夫人如狼似虎的算計,她可沒有心思將精力花費在那些女人身上。
可偏偏她提起回別院,老爺卻分外不悅,硬是要將她留在侯府內,這些時日,老爺似乎怪怪的,但她卻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兒。
“小姐,屬下不是說這個,方纔我聽安排住宿的長老提起,今夜有一人也住了進來。”方丈試探的道,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三夫人的表情。
三夫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淺淺的抿着,似乎有些興致缺缺,“誰?”
“安平侯爺!”
方丈的話落,三夫人身體一怔,杯中的茶水愣是灑出些許,明顯吃驚不小,若不是她定力極佳,此刻怕是已經站了起來,三夫人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目光閃爍着,因爲腦中不斷盤旋的思緒,身體隱隱顫抖着。
“小姐?”方丈見她神色大變,立即關切的叫道。
三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從聽到“安平侯爺”這幾個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來了?他不是說皇上有事交代他去做,他無法陪自己前來嗎?現在卻從別人口中得知他已經住進了天靈寺的廂房中。
老爺啊老爺,這段時間硬是將她留在安平侯府中,說是害怕她出去,會被大夫人和五夫人陷害,他真正的目的,怕是故意禁她的足吧!
這些年,她便是在別院住着,也甚少出門,他還是不放心自己麼?
眼中劃過一道冰冷,三夫人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在這天靈寺中,關於我的一切,都不許任何人提起,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屬下明白,只是……”方丈皺眉,似有什麼爲難之處。
“只是什麼?”三夫人瞥了他一眼,眼神雖然平靜,但她的心中早已經激起了波瀾,怎麼也無法平息,憤怒不斷的燃燒着,腦中亦是不斷的浮現出安平侯爺對她的關切,此時此刻,竟顯得尤爲諷刺。
“少爺來了,前些時候無法聯繫上你,所以便一直在天靈寺中住着,只是,今晚要不要乘此機會見一面?”方丈請示道,若有似無的看着三夫人那張絕美的面容,似想要通過她的表情,探尋出她的心思打算,但是,饒是他這個方丈,也看不透面前的這個女子。
三夫人聽到少爺來了,竟然沒有絲毫異樣的情緒波動,“今晚見?今晚見是要讓安平侯爺逮個正着麼?讓他回去,這裡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看少爺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這樣回去……”方丈皺眉,他稍早也是請少爺回去,可方纔少爺知曉小姐來了,對他表明了,無論如何,都要見小姐一面。他雖和少爺鮮少接觸,但少爺的性子,他還是或多或少聽聞過,“少爺說,有要事和小姐相商。”
“沒聽見我的話嗎?我說讓他回去,便是讓他回去,有什麼要事不要事的,非要今天見不成麼?這個孩子,若是沒有一點大局觀,那麼,他也不配爲新一輩的領軍人物,家族若交到他的手上,也不是明智之舉。”三夫人輕斥道,眼中多了一絲不耐煩,正此時,外面響起一陣細微的敲門聲,三夫人皺了皺眉,“誰?”
說話之時,已經給方丈使了個眼色,方丈立即意會,輕手輕腳的走到來的那扇暗門前,沒入了那扇暗門之中,房間裡,好似從頭至尾都只有三夫人一人,那方丈似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
“三姐,是我,你睡了嗎?”門外,秦玉雙的聲音傳進來。
三夫人微微皺眉,卻是溫和的應道,“是五夫人嗎?我這正要睡呢,五妹可是有事?”
“三姐,開開門好嗎?”秦玉雙柔聲請求,言語之中的那一份示好,任何人聽了,怕都無法拒絕。
三夫人眸光微斂,“五夫人,天色已晚,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
三夫人沒有心思和這五夫人周旋,這侯府的女人對她,沒有什麼好意,她何必要將自己攤開在她們面前,任她們算計,今日秦玉雙讓大家到天靈寺祈福,本就怕是不安好心,她能避則避。
“三姐,你莫不是怕玉雙會把你吃了不成,玉雙是真的有事要和三姐說。”三夫人的幾次拒絕,已經讓秦玉雙心中浮出一絲不悅,暗道:這三夫人高傲個什麼勁兒,看明天她還有沒有這等氣焰。
她是自然不會讓三夫人繼續拒絕下去的,索性敲門的聲音越發大了些許,三夫人眼底劃過一道歷光,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朝着五夫人笑道,“五夫人哪裡的話?你若能把我吃了,老爺定也饒不了你,你又不傻,這一點理應是知道的,既然如此,那我還怕什麼呢?”
三夫人意有所指,秦玉雙臉色明顯僵了僵,但僅僅是一瞬間的功夫,便沒了絲毫異樣的痕跡,身體靈巧的擠進了房間,徑自打量着房間內的擺設,“三姐啊,你這屋子感覺真是不錯。”
三夫人嘴角抽了抽,沒想到秦玉雙竟然這般厚着臉皮的不請自進,眼底劃過一抹不悅,“五夫人真會說笑,這天靈寺中的廂房,擺設不該是一樣的嗎?我這裡不錯,五夫人那裡,也不會差呀。”
這個秦玉雙明顯就是來者不善啊!
秦玉雙已經徑自坐在了房中的椅子上,呵呵的笑道,“三姐不請玉雙喝一杯茶嗎?”
“今日太晚了,喝茶改日吧,五夫人有事直說便可。”三夫人冷冷的道,對這個秦玉雙,她是沒有絲毫好感的,尤其是,她此刻這般大大咧咧的,好似絲毫沒有將別人放在眼裡。
秦玉雙見自己似乎惹怒了這個三夫人,斂下眉眼,忙起身到了三夫人跟前,“三姐啊,玉雙方纔放肆了,你可別怪罪啊,玉雙想和三姐做好姐妹,親密無間的那種,所以,對三姐就自然沒有了對外人的那般敷衍,在三姐面前,玉雙都要覺得率性許多。”
三夫人看着她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臉上卻突然綻放出一抹笑容,“我的好妹妹,方纔還真是我誤會了,妹妹別見怪,快請坐。”
秦玉雙顯然也沒有料到三夫人會突然熱絡了起來,看着這個女人的那一雙美麗的眼,秦玉雙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這雙眼啊,可是她最大的恥辱!
無時不刻的在提醒着她,她秦玉雙不過是三夫人的一個替身罷了!
秦玉雙心中雖然壓抑着怒氣,但是,臉上笑意依舊,和三夫人一同坐下,“三姐,不瞞你說,今日來,玉雙是想和你聊聊天,這侯府的人雖然多,但還真沒有那麼一個可以傾吐心事的人。”
“哦?那五妹若是不嫌棄,以後隨時可以找我說說體己的話。”三夫人斂眉,刻意的迎合着。
那份與世無爭的泰然,倒是讓秦玉雙看了,心中浮出一絲羨慕,這個三夫人啊,那眼神真是澄澈得緊,讓人看了心生喜歡,這麼美的一張臉,便是有一條疤痕,也影響不了她的容貌,反倒是讓人看了這疤痕會對她多了一些憐惜,她還真是好命得很,被老爺如此當寶貝一般疼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若是她能得到老爺的寵愛,便也不用如此勾心鬥角的耍心思算計別人。
秦玉雙想到以前的自己,她雖然在劉香蓮的壓迫下,心中也深感不滿,但是,她卻能忍,可自從得了老爺寵愛,又失寵,懷了身孕又流產之後,她心中對於別人的嫉恨又多了許多,有些東西,一旦得到了,若再要讓人放下,許多人心中還是有些不甘的,而她也一樣,她不甘老爺將她當成三夫人的替身,不甘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卻被人害得小產,更加不甘,連楊木歡死了都要算計她,懷着這樣的不甘,她尤其想抓住某些東西,三夫人是她的阻礙,所以,她便要除掉三夫人,哪怕是用盡卑鄙的手段。
“自然是不會嫌棄,以後怕是要叨擾三姐了。”秦玉雙笑道,徑自起身,到了一旁,動作極其極其自然的倒了兩杯茶,端到二人的面前,好似她纔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一般。
只是,在她身體的遮擋之下,這房間中除了她之外的唯一一人,卻沒有注意到她的指甲不着痕跡的浸在了右手端着的茶杯中片刻,好似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茶水中化開。
秦玉雙將兩杯茶分別放在了自己和三夫人的面前,三夫人臉上浮出一絲尷尬,“五妹,這可如何是好?你來我的房間,理應是我來招待你,現在倒是讓五妹操勞了。”
“這就見外了不是,你是三姐,玉雙給你倒茶,那是應該的,況且,你可是老爺最寵愛的夫人,玉雙能伺候三姐,那也是玉雙的榮幸啊,若是三姐覺得不好意思,那就給玉雙一個面子,可要將這杯茶喝完啊。”秦玉雙呵呵的笑道,滿臉的友好,但利眼卻是不着痕跡的掃過了三夫人面前的那杯茶,端着自己的這杯,淺淺的喝了起來。
三夫人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容,無害,且沒有絲毫防備,但是,她真的沒有防備嗎?不!在三夫人進門的那一刻,她便暗中防備着秦玉雙的一舉一動,秦玉雙的那些心思,要騙騙其他人,倒也可以,但若是騙她,那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目光落在面前的杯中的茶水上,她並沒有親眼看到秦玉雙做什麼手腳,但是,對於這入口的東西,她是要多留一些心眼兒的,伸手去端茶杯,卻猛地聽到叮的一聲響,似有什麼東西落入了茶水之中。
“喲,瞧,我怎的這般不小心?”三夫人滿是自責的道,此刻,她原本戴在耳朵上的珍珠耳墜,竟有一隻不見,而那隻不見了的耳墜,就赫然落在了茶杯之中。
秦玉雙沒有看到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只是,心裡卻大叫不好,她好不容易找找機會在這杯茶中做了手腳,三夫人若是不喝,那她不就白忙活一場了嗎?
“要不,我重新倒一杯吧。”三夫人端着茶杯起身,只是,剛起身的她,卻被秦玉雙止拉住了,疑惑的看着秦玉雙,微微皺眉。
秦玉雙扯了扯嘴角,“不過是一個耳墜而已,三姐的耳墜難不成還不乾淨麼?喝了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吧!這可是玉雙替你倒的第一杯茶,就這麼倒了,實在是讓人有些失望心疼呢!”
秦玉雙一邊說着,一邊面露惋惜,看着三夫人,不住的嘆氣,那模樣,好似三夫人真的若是把那茶倒了,她的心便會跟着碎了一般,三夫人若說方纔是懷疑加防備,但此刻看着秦玉雙這般堅持,心中更是肯定了猜測,這茶果然是不尋常的。
眸光微斂,落在杯中的茶水上,透過茶水,隱約看見裡面的那顆珍珠耳墜分外光亮,沉默片刻,又似乎是在掙扎,與此同時,秦玉雙心中也是忐忑着,三夫人可千萬要將這杯茶給喝下去啊。
終於,三夫人猶豫了片刻,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五妹說的也對,這房間暫時是我住,我也算是主人了,本該是我這主人來倒茶,倒讓妹妹給代勞了,若是這杯茶我不喝,那就真的是對不起五妹了!我喝行了吧?”
說着,端着茶杯,置於那誘人的芳脣邊,淺淺細飲,秦玉雙看到她終於喝下了那杯茶,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得意的笑容,哼,終於喝了嗎?很好,只要喝了這杯茶,這三夫人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三夫人瞥見秦玉雙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那一份得意,眸光微斂,放下茶杯之時,卻是猛然皺了皺眉,輕撫着額頭,呢喃道,“我……我這是怎麼了?五妹……這……”
“三姐,你是不是太累了,累了的話,就早些歇息吧。”秦玉雙聲音之中多了一絲冰冷,不再像方纔那般熱絡。
“你……那茶……”三夫人的眉心越皺越緊,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秦玉雙,“爲什麼?你要幹什麼?”
只是,她還來不及等到回答,整個身體便倒在了椅子上,秦玉雙看着已經昏迷過去了的三夫人,嘴角便肆無忌憚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碰了碰她的身體,冷哼了聲,“爲什麼?你說爲什麼呢?”
若是三夫人還醒着,她可能不會多說什麼,不過,她喝了迷藥,此刻已經昏迷得不省人事,怕是被人殺了,她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過,她卻不會讓她死得那麼簡單。
現在面對昏迷了的三夫人,秦玉雙沒有你半分忌憚,挑了挑眉道,“三夫人啊三夫人,你這般好命,能夠得到老爺那般疼愛,實在是幸運的,可是,你的幸運就要用完了,知道嗎?爲了今天,我可是絞盡腦汁想了好久,爲你準備了一個極其好色的男人秋老爺,等會兒,你便好好享受魚水之歡吧!不過可惜了,老爺沒有在天靈寺中,怕是無法親眼看見你淫蕩的紅杏出牆的畫面了呢!不過也無需擔心,整個天靈寺的僧人以及住在這裡的香客,都會見證那一刻,過了明天,你怕是要成爲這天底下最淫蕩的女人了,這樣的女人,老爺又怎麼會還繼續要你呢?三姐,你說,玉雙爲你準備的這個禮物,你可滿意?哈哈……”
秦玉雙哈哈的大笑出聲,笑聲中帶着無盡的猖狂,她等這一刻等了好些時日了,淡淡的掃了一眼三夫人緊閉的雙眼,眸光突然變得冷冽,“你知道嗎?爲什麼我的眼睛長得像你?現在,我竟不知道是該感謝你,還是該恨你,或許是因爲我的眼睛長得像你,老爺纔會納我爲妾,替我贖身,讓我結束了那迎來送往的日子,在安平侯府雖然是一個妾室,但比起青樓來說,卻是好過太多了,照這樣說,我還真該謝謝纔是!”
秦玉雙說得不錯,安平侯爺之所以會納她爲妾,這雙酷似三夫人的眼睛,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安平侯爺雖然想納妾來轉移劉香蓮對三夫人的注意力,但這京城的女人太多,他身爲一個侯爺,可以有很多人任他選擇,不是嗎?正是因爲這雙眼睛,安平侯爺最終才選擇了她秦玉雙!
“可惜啊!三夫人,老爺疼你又如何?寵你又如何?這一切你都無福消受了!”秦玉雙緊咬着牙,似在發泄着心中的怒火,壓抑了這麼久,終於找到突破口,她此刻心中甚是暢快啊。
只是,太過興奮的她,卻沒有發現,那本來昏迷着的三夫人的手卻是動了動,僅僅是細微的一剎那,卻又好似一個徹底昏迷的人一般,再沒有絲毫異常……
秦玉雙笑得夠了,想到今天晚上的目的還沒有完全達到,她便沉靜了下來,對啊,這只不過是纔剛剛開始,她還等着看戲達到高氵朝呢!她倒是要看看,三夫人明日醒來之後,發現她和一個不是老爺的男人睡在一起,又會是怎麼樣的打擊!而老爺呢?她也很想看看,老爺在得知他當成寶貝一般寵愛着的女人竟和別的男人在這寺廟之中苟合,又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秦玉雙眸中閃爍着惡毒的光芒,轉身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等到再次進來的時候,她的身後已經跟着兩個人高壯的男人,等到三人進了房間,秦玉雙看着昏迷的三夫人,冷冷的開口吩咐身旁的兩人,“將她擡走。”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將三夫人“完好無損”的送到秋老爺的房間裡,以秋老爺那好色的本性,得到這麼個美人,看來今晚,他怕是不會睡覺了,而這三夫人……哼,有的她受的!
兩個壯漢按照秦玉雙所說的,將三夫人擡了起來,在看到三夫人的時候,二人眼中都不約而同的劃過驚豔之色,這婦人臉上雖然帶着疤痕,但那風韻卻是迷人至極,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三人出了三夫人的房間,因爲已經是接近深夜,這個時候,寺廟中的人大多數都已經睡下,三人朝着某個方向走遠,不遠處一個廂房內,門很快的開了又關上,那正是大夫人的房間,開門關門的人,便是顧大娘,顧大娘方纔一直在這邊留意着三夫人房間的動靜,看到秦玉雙等人將三夫人帶了出去,便立即匆匆的回房,向大夫人彙報,“五夫人已經得手了。”
“哦?那倒要恭喜她了。”大夫人撥弄佛珠的動作頓了頓,眸中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夫人,我們是不是要去看看熱鬧?”顧大娘試探的道,大夫人和五夫人聯合在一起的事情,她也是知曉的,大夫人沒有瞞她。
“看熱鬧?不,我們看什麼熱鬧?看熱鬧也不是這個時候。”大夫人嘴角揚起一抹陰毒的笑意,看了顧大娘一眼,“顧大娘,方纔你所看到的一切,你都得好好的記着,到時候,在老爺面前,你就是證人,證明五夫人陷害三夫人,明白了嗎?”
顧大娘微微皺眉,思索着大夫人的話,眼睛倏地一亮,“夫人,你是要一石二鳥?藉機將五夫人也除掉?”
“我不除掉她,她也會找我的茬,我早就忍秦玉雙那賤人很久了,以爲她手中掌握着一點權力,就好似高人一等一般,哼,這一次,就讓她知道,跟我鬥,她永遠都只有輸的份兒!”大夫人眸光一凜,想到前些時日秦玉雙到她錦繡閣中那番嘲弄,她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不過,一想到她要藉此機會除掉秦玉雙,心中便暢快至極。
那秦玉雙怕是不知道,她這一次搬起石頭要砸了自己的腳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秦玉雙充其量也不過是那一隻螳螂罷了,而那黃雀,除了自己,還能有誰?
這一夜的天靈寺,可謂是熱鬧至極,大夫人得到了這個消息,便安安穩穩的去睡覺去了,可是,有幾個人卻依舊活躍着。
暗影中,安寧和飛翩悄悄的跟着秦玉雙等人,他們二人是親眼看見秦玉雙與那秋老爺接頭,再到他們從三夫人房中將三夫人弄了出來,現在,幾人正直奔那秋老爺的房間。
“小姐,是不是要我出手?”飛翩低聲在安寧的身旁說道,意思再明顯不過,眼看着那秦玉雙已經快將三夫人送到那猥瑣的秋老爺房中了,若是再不救人,那麼,等到進了秋老爺的房間,那就不好行動了。
安寧斂了斂眉,卻是沒有做聲,沉默片刻,安寧終於是開口說道,“救人也不是我們的事情。”
飛翩凝眉,還沒有明白安寧的意思,便看到兩個身影朝着秦玉雙等人襲擊而去,那兩個壯漢根本不堪一擊,只是一個手刀,便被那兩人各自打暈,而走在前面的秦玉雙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立即回頭一看,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一張嘴便被堵住,下一秒,整個人也赫然昏厥了過去。
三個人倒在地上,而原本昏迷着的三夫人卻是站了起來,此時的她,依舊是那般溫和的模樣,但眉宇之間卻多了一絲冷意。
“小姐,你沒事吧?”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車伕凌伯,凌伯關切的打量着三夫人,方纔他以爲小姐真的任人宰割,還好,小姐是清醒的。
三夫人搖了搖頭,眸中一片深沉,不錯,她確實沒有事,方纔的昏迷,她根本就是裝裝樣子罷了,倒是聽到了許多不該聽到的話,秦玉雙她怕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在“不經意間”落進茶水中的那一顆珍珠耳墜裡面包裹的是能解百毒的藥,所以,她根本就不怕喝下那一杯下了藥的茶水,喝完茶水之後,她也是一邊試探,一邊順着秦玉雙的意“昏迷”了過去。
秦玉雙還得意呢?可怎知,螳螂捕蟬,卻被她這隻蟬給反捕了!她怕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這一點吧!
想到秦玉雙方纔在房間中對她說的那一番話,好一個秦玉雙啊!竟然這般恨她,對她這般惡毒麼?
她和她本就無冤無仇,不過是她自己心中嫉恨,卻要將那樣殘酷的陷害加註在她的身上?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懷璧其罪啊!
“小姐,要如何處置她?”凌伯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昏厥過去的秦玉雙,恨不得一刀下去結果了她的小命兒,敢這樣對他的小姐,他又怎麼會讓她活着?
三夫人敏銳的感覺到凌伯眼中的殺意,眸光微斂,那眼神在這黑夜之中顯得尤爲詭異,“有個秋老爺的房間,打聽一下,到底是哪一個,將她送到秋老爺的房間去吧!另外……”
三夫人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另外的兩個壯漢,柔聲道,“給他們喂一些東西,能夠激發他們體內慾望的藥物,將他們關在一個房內,我這五妹將這些人請了來,給些酬勞也是應該的。”
那溫柔的語調,好像只是在談論着天氣一般,但說出的話,就連在暗處聽着這一切的安寧也不由得心中生寒,安寧遠遠的看着那淡淡月光下的三夫人,這是那一個溫婉嫺靜的美麗婦人嗎?爲什麼,此刻她臉上的溫婉沒變,給她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呢?
她的腦中冒出一個念頭,這三夫人不僅僅是用“不簡單”三個字便可以概括的,這個三夫人神秘的背後,怕是更多的神秘吧!尤其是,方纔救她的除了那個車伕之外,還有另外一人,安寧將視線從三夫人的身上轉移到了那人的臉上。
那張臉,她又怎會不認得?那日在西城門,她和蒼翟都是遠遠的見過一眼呢!
那不是詹珏又是誰?
詹珏?他怎麼會出現在天靈寺的?他來天靈寺,又是爲了做什麼?這和他來東秦國的目的,又是不是一個?她從來都不會相信,詹珏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東秦國,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天靈寺,更無緣無故的救了三夫人!
既然他會在這裡,定是和三夫人有着一定的聯繫了,他們是什麼關係?
安寧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的疑問,帶着這些疑問,安寧繼續小心翼翼的聽着那邊兒的動靜。
凌伯聽了三夫人的吩咐,已經離開,只剩下三夫人和詹珏二人,二人對視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沒有太多的情緒,三夫人更是冷冷的道,“你快些離開這裡。”
“爲什麼?爹爹讓我來找你,是有事情吩咐。”詹珏皺眉,語氣也甚是生硬。
“有事情,你寫好,交給方丈,總之,現在你不該出現在這裡。”三夫人斂了斂眉,眼底劃過一抹深沉,“告訴你爹,就說讓他顧好詹家便可,我這邊不勞他操心。”
“可是……”詹珏上前一步,似乎還要說什麼,可三夫人卻猛然打斷了他的話。
“快走!”三夫人的聲音又冷了幾分,熟悉她的人,都會知道,這是她發怒的前兆。她已經好就沒有發過怒了,可是,詹珏卻聽聞過她發怒時的狠,要出口的話倏然收了回去,又深深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轉身要離開。
轉身之際,詹珏又掃了她一眼,沉聲開口,“爹爹他很掛念你。”
說完這句話,詹珏便大步離開,隱沒在了黑夜之中,三夫人在聽到詹珏說出最後那一句話的時候,身體微微一怔,但眸子卻是越收越緊。
“掛念?”三夫人呢喃着兩個字,那語氣好似帶着無盡的諷刺,似在諷刺詹珏口中的爹爹掛念她的事情。
“小姐,我已經知道那秋老爺在哪個房間了。”很快的,凌伯便回來了,到了三夫人身旁,低聲道,“小姐,你先回房吧,剩下的,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我還不能回房。”三夫人眸光微斂,眼底有一抹光芒若有似無的劃過。
“小姐,你是要……”凌伯皺眉,試探的問道,但瞧見三夫人的神色,卻又忙改口道,“那奴才這就按照小姐的吩咐,將他們安置好!”
“去吧。”三夫人交代道。
凌伯是一個練家子的,平日裡雖然看起來似一個年紀大了的老頭兒,但方纔利落的出手,以及此刻搬東西的利索,卻是讓人覺得吃驚,這哪裡是一個老頭子啊!分明比一個壯漢還要有力量。
隱蔽在暗處的安寧和飛翩,看到凌伯將三個昏迷過去的人轉移走,心中都隱隱明白,今夜發生的事情,明日一早,定會十分精彩!戲碼未變,但戲中的主角卻已經換人。
安寧最後深深的看了那三夫人一眼,隨即給飛翩使了個眼色,二人悄悄地來,又悄悄的去,好似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天靈寺,一個廂房內。
秋老爺在房中等了好久,不住的來回踱步,他甚至還特意點起了薰香,那是一種催情的薰香,只要人聞了,便會飄飄欲仙,渾身似火燒,會生出無盡的慾望,他平日裡也是好這一口,那秦玉雙說給他送一個大美人兒來,他自然要好好享受今晚了。
此刻的他,聞進了些許薰香,身體有些發燙,某個部位更是蠢蠢欲動。
“這秦玉雙,人怎麼還沒送來?莫不是要反悔了不成?”秋老爺有些忍不住了,要是秦玉雙真的反悔了,那他不就是空歡喜一場了嗎?加上他此刻的身體,若是沒有女人,這漫漫長夜,又如何過?
正在糾結之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秋老爺心裡一喜,忙三步並着兩步上前打開門,目光所及之處,卻空無一人,就在他以爲是某人惡作劇而要大怒之時,目光往下,竟看到了一個女子躺在門口,除了那女子之外,還有兩個健碩的男人。
秋老爺俯身看了看,藉着屋內的光亮,他看到兩個男人面露潮紅,而那女子的臉……這不是秦玉雙嗎?她不是給自己帶美人兒來了嗎?可是,美人兒呢?
秋老爺微微皺眉,這個時候,既然沒有美人兒,秦玉雙便也湊活,他現在受了那薰香的刺激,便也不去追問太多,立即將秦玉雙抱了起來,關上門,將那兩個滿臉潮紅的壯漢給關在了門外。
春宵一刻值千金,秦玉雙好歹在多年前也是當過花魁的人,如今又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安平侯府的妾,無論怎樣,秋老爺都覺得自己還是撿到寶了。
將秦玉雙放在牀上,那嫋嫋薰香飄散在屋子中,瀰漫了整個房間,漸漸的,牀上的昏迷着的秦玉雙臉色開始出現了一絲不正常的紅,這一抹嬌紅,在慾火焚身的秋老爺看來,那可是誘人極了。
秋老爺忙迫不及待的脫下秦玉雙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剩。
“這女人,三十多歲了吧,皮膚還這般好,真是讓人愛不釋手啊……嘿嘿……”秋老爺笑得猥瑣,邪惡的大掌已經伸向了秦玉雙的身體。
他本就是一個好色之人,秦玉雙落在他的手中,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這結果可想而知,牀上,男人的身體起伏着,秦玉雙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身上的異常讓她覺得分外怪異,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張極其猥瑣,讓她感到噁心的臉,而此時兩人的姿勢,更是讓秦玉雙如遭雷擊。
原本潮紅的臉色頓時煞白,這是怎麼回事?她爲什麼會在秋老爺身下?而她的身體……不自覺的發出一怔曖昧的低吟,秦玉雙腦袋一片空白。
“你醒了……”秋老爺看了她一眼,正好,醒了便能夠更好的配合他,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唱着獨角戲。
秦玉雙腦袋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正想驚叫出聲,可是,出口的卻是低吟,那酥軟入骨的聲音讓她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乃至羞愧,爲什麼會這樣?在秋老爺身下的應該是那三夫人啊,爲什麼是她?
秦玉雙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是誰打暈了她,努力想,她卻想不出絲毫端倪,她昏迷之前,眼前是一片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打她之人啊?
她在這房間裡,那三夫人呢?秦玉雙腦中無數個問題迴盪着,但漸漸的,身上激發起來的慾望便已經將她控制住,她恨,但也不得不身不由己的淪陷在其中……
房間中,春意盎然,香豔四溢,而在門外,那兩個被打昏了的壯漢也悠悠轉醒,本身身體受着藥物的刺激,又聽到一門之隔的房間內那誘人又羞人的聲音,身體更是壓制不住慾火,二人相視一眼,竟是不約而同的起身,踉蹌的推門而入……
天靈寺的一個僻靜處,一抹身影躺在地上,似昏厥了過去,另外兩個身影逐漸靠近,看到那人是誰,便立即小心翼翼的將那具身體擡走,繞過幾條迴廊,最後進了一個房間。
房間裡,依舊燈火通明,原本房中的男人看到那女子之時,臉色一沉,面露擔憂,“這是怎麼回事?”
“侯爺,屬下發現三夫人的時候,三夫人就已經昏厥了過去,看樣子,好似是中了迷藥,不知怎地,竟在房外的草地上躺着。”其中一個人道。
“你們是怎麼保護人的?”安平侯爺怒道,焦急的將三夫人從二人的手中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抱着,放在牀榻上,看到那些微蒼白的臉,心中頓時生出一絲愧疚。
兩人被這麼一呵斥,皆是有口難辯,侯爺分明是派他們去查證某些事情,所以,纔會疏忽了對三夫人的保護。
“還不快下去。”安平侯爺看也沒有看二人一眼,徑自喝道,但聲音卻是刻意壓低了許多,似是害怕吵到了牀上的女子。
其他兩人離開,房中只剩下安平侯爺和三夫人,安平侯爺坐在牀沿,緊緊的握着三夫人的手,濃墨的眉峰緊緊的皺在一起。
他雖然想查清楚一些事情,想要查清楚楚楚是否和那邊還存在着聯繫,但是,若因爲這樣,將楚楚置於危險之中,他又怎麼忍心?況且,現在,他竟有些害怕查出的結果讓他失望。
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昏迷的三夫人,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愧疚不斷在他的心中蔓延,嘆息了一口氣,柔聲低喃,“楚楚,我是不是做錯了?”
三夫人醒來之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天色已經亮了,三夫人還未睜開眼感覺自己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抱着,心中卻是劃過一抹冰冷,他果然是來了天靈寺啊,果然是看到她昏迷在外,還是現身了啊!
我十多年在你身邊還不夠嗎?你竟這般懷疑我?
昨夜,在聽聞安平侯爺來了天靈寺的時候,他就已經隱隱猜出了安平侯爺的目的,昨夜處置好秦玉雙之後,她並沒有回房,就是要引安平侯爺主動現身,她知道,他是沒有辦法不顧自己的,這個男人是愛慘了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三夫人感覺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動了動,忙閉上眼,好似方纔她根本就沒有醒過一般。
安平侯爺睜開眼,如往常一樣看到懷中心愛的女子,臉上自然而然的浮出一抹寵溺的笑容,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這一吻,讓懷中的女人“醒”了過來。
三夫人睜開眼,看到這張放大的臉,臉上滿是驚詫與詢問,“老爺……你……”
“楚楚……楚楚……”安平侯爺呢喃着三夫人的名字,聲音極盡纏綿,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慾望,抱着她的大掌,在她的背上游走。
卻不料,三夫人卻是一把將安平侯爺推開,安平侯爺不解的看着三夫人,聲音依舊溫柔,“楚楚,怎麼了?”
“老爺,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說皇上有事交代你去做,你沒辦法陪楚楚來天靈寺嗎?爲什麼你又會出現在這裡?”三夫人質問道,果然看到安平侯爺的臉色頓時一僵。
安平侯爺這個時候才清醒過來,方纔他沉浸在見到楚楚的柔情當中,竟然忘記了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啊,這裡是天靈寺,而他來這裡的目的,他又怎能讓楚楚知曉?
“事情辦完了,我就趕來了,我太想你了,不能離開你片刻。”安平侯爺柔聲道,這是他找的藉口,但也是他的心裡話,他確實離不開楚楚啊。
“是嗎?”三夫人皺了皺眉,似乎是不相信安平侯爺的話,那眼中閃爍着的懷疑,讓安平侯爺的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忙將她的身體摟在懷中,“是真的,楚楚,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老爺,那你又知道楚楚的心意嗎?”三夫人任憑自己被他抱着,沒有反抗,但聲音卻極其冰冷。
安平侯爺知道,楚楚是生氣了,心中浮出一絲不安,便是他也有些無措了起來,他該怎麼辦?楚楚生氣了啊!
“老爺,楚楚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了,當年我既然已經選擇了你,你還對我不放心嗎?老爺,我要怎麼做,才能消除你的所有疑慮?這些年,你將我安置在城南別院中,對我呵護備至,可是,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府中的那些下人,一個個的都是來監視我的?在他們眼中,我是你疼愛的夫人,可是,我卻過着囚犯的生活,爲了不讓你多心,我鮮少出門,就是想讓你徹底的相信我,可是,老爺,這麼多年,你有哪一天是真心的沒有防着我的?老爺,這就是你曾經承諾要給我的愛護嗎?兒子和女兒都這般大了,你竟還不放心我!呵呵……老爺,你讓楚楚好失望啊!”
三夫人一字一句的指責,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一把刀子,刺進安平侯爺的心裡,安平侯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楚楚說得不錯,她素來都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啊,自己這些看似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再加上這一次,楚楚怕也是明白了他的目的啊!
這麼多年,她明明知道自己在監視她,卻什麼也沒說,她又是怎麼忍受過來的?
想到自己曾經對她的承諾,安平侯爺整個人都快要被愧疚淹沒了,緊緊的摟着三夫人的身體,滿臉的急切,“楚楚,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我是害怕你會離開我,所以,我纔會不得不防,我錯了,我以後不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什麼都不過問了,好嗎?”
“老爺,若不是真的對我放心,你便是不限制我的自由,可你的心裡終究是有一個疙瘩,何必呢?老爺,既然你給不了楚楚真心的疼愛與信任,那你就放楚楚走吧!”三夫人的聲音甚是平靜,似被傷了心之後的決絕。
“不,我不放,我不會放你走,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你走,楚楚,再給我一次機會,看在兒子和女兒的面子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會傷你的心了。”安平侯爺苦苦哀求,他後悔了,真的後悔這次行動,他好怕將楚楚越推越遠。
楚楚緊咬着脣,悽然的看着安平侯爺,最後終究是閉上了眼,撲進安平侯爺的懷中,“老爺,楚楚又何嘗願意離開你?楚楚對老爺的心意,老爺還不明白嗎?”
聽到楚楚的這番話,安平侯爺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還好,還好楚楚會再給他一次機會,閉上眼,緊緊的抱着她,感受着懷中女人的溫度,是要將她揉進骨髓裡,“明白!我怎麼會不明白?”
他只是擔心而已啊!擔心楚楚終有一天會離開,擔心她和那邊的人,藕斷絲連。
此時的安平侯爺卻沒有看見,懷中的女人卻在這一刻,嘴角揚起了一抹勝利的笑容,征服,她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的征服了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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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章 憤怒捉jian五夫人慘死
安平侯爺沉浸在喜悅之中,楚楚的這番表白,確實是讓他安心了不少,楚楚說的不錯,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情,他也是該放下了,何必要如此防備心愛的女人,還折磨着自己呢?
“我要讓你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安平侯爺在三夫人的耳邊呢喃,聲音雖然輕柔,卻顯得尤爲堅定。以前沒做到的,以後他都要爲楚楚做到。
“楚楚只願能夠在老爺的身邊就好了,你好好疼咱們的兒子和女兒,楚楚就心滿意足了。”三夫人的聲音溫柔如水,又恢復成了以往那一個溫婉嫺雅的女子,更是反摟住安平侯爺的身體,吸取着他身上的溫暖。
“楚楚……”安平侯爺的聲音多了一絲喑啞,懷中抱着的,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二人此刻身體的摩擦,以及方纔楚楚的表白,安平侯爺又怎麼忍受得住?即便是他們都有了兩個孩子了,他對她身體的渴望依舊沒有一分減少。
感覺到腰間抵着自己的東西,楚楚皺了皺眉,但窩在安平侯爺懷中的她,自然沒有讓安平侯爺發現她的異樣,想到什麼,楚楚眸光微閃,“老爺,昨夜我爲何會出現在老爺的房中啊?我明明記得昨夜五夫人來找我,後來,我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抱着她的男性身體猛然一僵,安平侯爺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方纔他竟然忘記了這一茬,想到昨夜兩個侍衛將楚楚帶來這裡時,楚楚的情況,濃墨的眉峰倏地緊皺着,毫無疑問,讓楚楚昏迷,甚至將楚楚拋在荒野的人,定是秦玉雙無疑!
“哼,那女人,我這就去殺了她,以絕後患!”安平侯爺厲聲喝道,他現在對楚楚,本身就十分自責愧疚,若不是自己同意讓楚楚跟她們來天靈寺,也不會給秦玉雙她們機會,他明知道秦玉雙她們可能會對楚楚不利,他依然同意了,現在想想,他就覺得自己對不起楚楚,竟然將她置於這樣的危險之中。
“老爺……”三夫人感受到他的怒氣,卻是拉住了他,“老爺,她始終是你的妾,況且,昨夜她也沒對我做什麼。”
“沒對你做什麼?若是我沒有來這天靈寺,你便是昏迷在外面都沒人察覺,一夜的寒意侵襲,你的身體受得住嗎?”安平侯爺滿眼疼愛的看着三夫人,那與世無爭,且溫婉嫺靜的模樣觸動着他的心,擡手輕撫着她如玉的臉頰,柔聲開口,“楚楚,你就是太善良了,她明明對你心懷不軌,你卻要爲她說話,她們要是有你一半賢惠,我也就知足了,可是……她動心思竟動到你的身上來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過她!”
“老爺……”三夫人微微皺眉。
“這件事情你聽我的,你不用多管,一切都交給我。”安平侯爺握緊了她的手,已經下定了決心。
“老爺……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的安危着想,老爺,楚楚能得老爺這樣的夫君,是楚楚三生修來的福氣。”三夫人撲進安平侯爺的懷中,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這個時候,好戲怕是應該上場了。
秦玉雙,這怪不得我狠,是你自己要撞上來,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安平侯爺帶着三夫人一起出了房間,直接朝着秦玉雙原本的房間走去,昨夜,寺廟中的人將他們安平侯府的女眷都安排在同一個院子的廂房裡,安平侯爺這一出現,正好遇到剛出了房門的大夫人、六夫人、以及安寧。
“老爺,你怎麼來了?”很顯然,不只是出口詢問的大夫人,其他的所有人都是十分震驚,老爺昨日送她們走的時候,明明說了,有事情不能陪她們一起前來,可如今這是什麼情況?
大夫人看到安平侯爺身後的三夫人,身體猛然一怔,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想到秦玉雙的設計,這期間莫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想到這個可能,大夫人的臉色倏地蒼白了幾分,而大夫人這細微的反應,卻是落入了三夫人的眼中,三夫人斂眉,心中多了幾分瞭然,原來,大夫人也應該是知道昨夜三夫人的行動的啊,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這其中的參與者。
這幾人當中,安寧在看到安平侯爺出現,有過細微的詫異之外,便依舊是不動聲色,想到昨夜自己看到的事情,安寧不由得多瞧了三夫人一眼,此時的她溫婉如水,順從的依在安平侯爺的身旁,完全是一個依賴着自己男人的小女人,安寧頓時有些懷疑昨夜自己所見到的那個三夫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這個三夫人的演技怕是這侯府女人中最高超的一個了吧!而安平侯爺又是否知道他心愛的女子心中藏有秘密?
此刻,安寧的興致完全被挑了起來,直覺告訴她,若是利用三夫人來打擊安平侯爺,甚至要比其他任何方法都要來得有用得多!
“秦玉雙呢?”安平侯爺沒有理會大夫人的詢問,更沒有理會衆人因爲他到來的詫異,滿臉怒意,氣勢洶洶,好似誰欠了他一樣。
大夫人故作平靜,“我們也是剛出來,也沒有看見五妹呢!”
“她是哪一個房間?”安平侯爺厲聲問道,正好看到五夫人的丫鬟福兒站在一個房間的外面,似乎是一臉倉惶的模樣,安平侯爺眸子一緊,立即大步走了上去。
“老……老爺……”福兒猛地跪在地上,身體隱隱顫抖。
安平侯爺冷哼了聲,絲毫沒有理會她,徑自推門而入,只是,推開門,安平侯爺掃視了整個房間,這寺廟中的廂房本來就不大,一眼就可看清,牀上的被子整整齊齊的,好似沒有人睡過一般。
大夫人、六夫人、安寧以及三夫人也走了進去,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大夫人眉心皺得更深,三夫人卻是出乎衆人意料的開口,“老爺,這一大早的,五妹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哼,她能出什麼事?”安平侯爺絲毫不在意秦玉雙的安危,甚至倒是希望她就這樣死在天靈寺中算了,那個女人,留着她也是禍害。
“老爺,這可大意不得,快些讓人找找吧,五妹好歹也是咱們安平侯府的人哪。”三夫人皺眉,臉上的關切好似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就連大夫人也甚是佩服,佩服的同時,心中還有疑惑,昨夜,顧大娘明明親眼見着秦玉雙將三夫人弄走的,爲何今日一早,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不該出現的人,反倒是站在了這裡呢?
大夫人可不笨,仔細一想,她便覺得昨夜的事情定是出了什麼差錯,而秦玉雙的下場,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安平侯爺眉峰皺得緊擰着,既然楚楚說找,那麼他便是再不願意,也得做做樣子,“大家都四處看看,另外,我再去請方丈派些人手,一起尋找。”
若是找到秦玉雙,他今天定要唯她是問!
安平侯爺一聲令下,跟着各位主子而來的下人也都各自散去,去尋找五夫人秦玉雙的下落,三夫人跟着安平侯爺一起,去請方丈幫忙,大夫人也沒有絲毫怠慢,顧大娘也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尋常,忙扯了扯大夫人的袖子,“夫人……現在該怎麼辦?”
“一會兒機靈着點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慌張,一切見機行事。”大夫人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聲對顧大娘交代道,昨夜,她還盤算着等到今日一早,三夫人和人苟且之事被發現之後,她就將秦玉雙也推出去,以老爺對三夫人的疼愛,三夫人與人苟且,他定會勃然大怒,等老爺在怒氣之下處置了三夫人,她便在適當的時候,將秦玉雙推出去,在這樣的情況下,老爺會怎麼對五夫人,可想而知。
可是,幾天一早,在看到三夫人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有了變數,現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事情不要發展得太不受控制,將她給拖累了進去。
顧大娘點頭,整個人異常的小心翼翼。
安寧帶着六夫人和碧珠,只是在天靈寺隨意的走着,卻沒有要去尋人的意思,秦玉雙還用尋嗎?既然三夫人主張要去找秦玉雙,那麼想來她也應該是有把握,秦玉雙該什麼時候該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她們要做的,便是等着看好戲罷了。
而此時的一間廂房內,比起外面的熱鬧,此刻裡面靜得不像話,空氣中原本的薰香早已經漸漸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淫靡的味道,地上,無數衣服鋪開,並不寬敞的一張牀上,足足靠着四個人,女子光裸着身子,躺在一高壯男子身上,而另外兩名男子,一人的頭枕在女子的雙腿接近腰腹間,還有一人則是一隻長臂橫過女子的胸脯,那模樣極其詭異。
只是一看,便可以想象昨夜這四人到底經歷了怎樣一個瘋狂的夜晚。
大掌橫在女子胸脯處的男子動了動,找到其中的一團柔軟,無意識的捏了捏,這一舉動,讓原本昏睡着的女子皺了皺眉,發出一聲細微的嚶嚀聲。
突然,門倏地被推開,哐噹一聲,頓時讓睡得深沉的幾人都有轉醒的跡象。
“啊……”那推開門的小沙彌,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整個人頓時驚呆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驚叫出聲,這一聲驚呼徹底的將方纔要醒不醒的秦玉雙驚醒。
秦玉雙睜開眼,刺目的光線讓她有些微的不適應,順着那聲音看過去,她看到小沙彌臉色通紅的模樣,就連那一個光頭,也一片緋紅,秦玉雙似還沒有意識到此刻她自身的狀況,以爲是在她自己的房中,“小師傅……可是有事?”
這一問,倒是讓那小沙彌更加紅了臉,目光更是一瞬不轉的看着那白白的一片,尤其是胸前的那兩抹柔軟,完全忘記了非禮勿視,他方纔只是聽了一個施主的話,說是這房間需要打掃,他以爲沒人,所以就進來了。
秦玉雙見他的模樣,終於意識到什麼,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當看到她此刻的狀況時,腦中轟的一聲,好似有一記驚雷,在她的腦中炸了開來,昨夜的一幕幕才漸漸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啊……”這一聲出自秦玉雙之口,驚呼出聲,眼中更是一片慌亂。
怎麼辦?怎麼辦現在?
忙拉過被子,想將她光裸的身子給遮起來,那小沙彌在秦玉雙驚呼出聲的時候,便已經嚇得跑出了房間,門依舊大開,秦玉雙推開身上的男人,嫌惡的避開身體的觸碰。
秋老爺以及其他兩個男人也都醒了過來,看到秦玉雙香豔四溢的模樣,手情不自禁的朝她伸去,“怎麼?玉雙,這麼快就忘記昨晚我們水乳jiao融的美好了?玉雙,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身子還是這麼銷魂,讓人愛不釋手啊。”
“拿開你的髒手!”秦玉雙狠狠的將那伸過來的手打掉,看到秋老爺那猥瑣的模樣,恨不得將他的臉給撕了。
“怎麼?這就翻臉不認人了?”秋老爺冷哼道,明顯的不悅。
“不,不要提昨晚的事情,不要!那是噩夢,是噩夢!”秦玉雙腦中的那些畫面不斷的閃現出來,怎麼也揮不掉,整個人有些狂亂了起來。
“噩夢?昨晚你明明也很享受,怎麼會是噩夢?哈哈,玉雙,這個時候何必故作清高呢?昨夜其他兩個兄弟都是證人,他們都能證明你有多快樂,證明你有多淫蕩,果真不愧是一個當過花魁的料啊,真是銷魂!”秋老爺輕笑道,他原本獨佔着秦玉雙,可這兩個人的破門而入卻也沒有讓他不悅,反而是更刺激了他心中的獸性,原本兩個人的纏綿變成了四個人的盛宴,直到天色漸漸亮了,四人都累得不行了,才漸漸的睡去。
“你……你們……”秦玉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尤其是他們此刻看她的眼神,好似要將她活生生的吞下肚一般,讓她心中一陣厭惡。
秦玉雙不想繼續再留在這裡,忙起身下牀,但身體一動,卻牽扯出雙腿之間的一陣撕裂的疼痛,心中暗自低咒出聲,但她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她要離開,好好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再從長計議。
到處尋找着她的衣裳,卻發現,擺在地上的衣裳早已經被撕扯得殘破不堪,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正在焦急之時,卻聽得一陣怒吼,響徹整個房間,幾乎是要將房頂給掀了。
“混賬!”安平侯爺剛到門口,就看到這樣的一幕,女子光裸着身子,僅僅是用被單將胸前遮住,而在她身後的牀上,幾個男人衣不蔽體,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女子的身體。
那女子,不是秦玉雙又是誰?
秦玉雙聽到這聲音之時,即便是沒有看到來人,她的整個身體便徹底的僵住了,這聲音,她又怎麼會不認得?十多年,他就是她的天啊!老爺,老爺發現了?老爺看到自己這個模樣,生氣了?那聲音中的憤怒,可不單單是生氣而已啊,那氣勢,好似恨不得將她殺了一般,是啊!怎麼能不憤怒呢?
想到老爺的怒氣可能帶給她的災難,秦玉雙的心裡泛出一股冰寒之意,迅速的從心口處,蔓延到四肢百骸,感受到那一股凌厲之氣不斷的朝自己越來越近,秦玉雙從未有過的驚慌,轉身看向來人,“老……老爺……你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不是的!”
“啪……”
秦玉雙的話剛落,一把巴掌便打在了她的臉頰上,五根指印赫然印於其上,整個人更是一個踉蹌,撞到旁邊的桌子上。
“秦玉雙,你這賤人!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安平侯爺根本就已經氣炸了,他愛不愛秦玉雙是一回事,但她好歹也是他安平侯爺的妾室,竟在天靈寺這樣的地方紅杏出牆,做出和他人苟合之事,他如何能忍?
這個賤人將他的臉都給丟盡了!
“老爺,不是這樣的,老爺,你聽玉雙解釋啊,這一切都是誤會,誤會啊!”秦玉雙突然有一種離死期不遠的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方纔那一巴掌,將她的腦袋都打懵了,回過神來的她,立即跪倒在安平侯爺的面前,牢牢的抓住他的衣服,苦苦哀求。
只是安平侯爺哪裡還聽得進去她的解釋,眼見爲實,這還能假的了?
“你給我等着,我會好好收拾你!”安平侯爺咬牙切齒,這裡是天靈寺,他不能將事情鬧大了,若是傳出去,他這張臉該往哪裡放?安平侯府的面子,又該往哪裡放?
這些時日,安茹嫣的事情已經讓安平侯府成了一個笑話了,他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老爺……老爺……”秦玉雙被安平侯爺眼中的凌厲與決絕嚇到了,她絲毫不會懷疑,老爺會殺了她。
大夫人,三夫人,六夫人以及安寧都到了門外,看着裡面的動靜,大夫人臉色甚是難看,她稍早猜出秦玉雙可能出了什麼事,卻沒有料到,會是眼前的這一幕,那日,她獻計,指點秦玉雙用“捉姦在牀”的毒計陷害三夫人,這本來是爲三夫人準備的,可現在主角卻成了秦玉雙本人。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大夫人的精明,隱隱猜得到,這事情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面,所有的變數或許都是在秦玉雙將三夫人帶出了她的房間之後產生的。
她不知道爲何會變成這樣,但卻肯定一點,那便是,這件事情定和三夫人脫不了干係。
大夫人不着痕跡的朝着三夫人看去一眼,只見她面容平靜,但正是這一分平靜,才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測,不知爲何,此刻,她竟覺得三夫人十分可怕,看不清她的底,摸不透她的能耐,這份不確定讓人心驚膽戰。
和大夫人一樣,安寧也在若有似無的觀察着三夫人,這個三夫人,本來今天的目標會是她,可昨晚,她卻親眼看到了三夫人是如何扭轉戰局,想到三夫人和詹珏竟然有聯繫,安寧的好奇心亦是更加濃烈了起來,這個三夫人,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詹家?她和北燕三大望門排第二位的詹家有關係,只是,又是什麼關係呢?
昨日看三夫人對詹珏的態度,安寧隱隱猜測,三夫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而此時的屋內,安平侯爺嫌惡的看了秦玉雙一眼,眸光一凜,狠狠的將秦玉雙踢開,大步走到門外,從一個隨從身邊的腰間抽出一把利劍,又朝着屋裡衝了進去。
“老爺……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秦玉雙看到安平侯爺氣勢凌厲的拿着刀,那駭人的模樣,好似地獄來的勾魂使者。
安平侯爺冷哼了聲,在走到秦玉雙身旁的時候,頓了頓,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安平侯爺會一刀結果了秦玉雙的性命之時,安平侯爺卻是繞過了秦玉雙。
秦玉雙吞嚥了一下口水,似劫後餘生一般,整個人頓時癱軟在了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老爺放過她了嗎?秦玉雙根本就不敢去想答案,閉上眼,平息着心中的害怕,身體依舊止不住顫抖,只是,她剛閉上眼,便聽得房間內一聲淒厲的嘶喊響起,秦玉雙下意識的睜眼去看,看到那一幕之時,整個人再一次驚呆了。
安平侯爺繞過秦玉雙,走到了牀邊,那兩個壯漢在安平侯爺進門之時,就已經開始在穿衣裳,而秋老爺則是悠閒的躺在牀上看着好戲,好似這事情和他無關一樣,看安平侯爺被他戴綠帽子,怎一個暢快了得啊!
只是,他看戲正看得起勁呢,安平侯爺便朝着他走來,手中的那把劍更是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他的胸膛,他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疼痛就已經將他淹沒,對上安平侯爺那雙嗜血的雙眼,秋老爺這才知道,自己無疑是拔了虎鬚,他是那個給安平侯爺戴綠帽子的人啊,安平侯爺又怎麼會放過他?
“你……殺人……殺人償命……”秋老爺指着安平侯爺,最終吐出這幾個字,便沒了氣息,倒在了牀上。
“償命?哼,看我如何償命!”安平侯爺冷哼道,這個秋老爺在京城雖然有些名頭,但他還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殺了他又如何?不過是賤命一條。
這突然而來的血腥一幕,震驚了所有的人,尤其是秦玉雙,此刻她無論是身體和心都早已經承受不住了,她甚至希望自己就這麼昏過去,可是,卻終究不能如她所願。
除了秦玉雙,那早已經穿好褻衣的其他兩個男人,此刻也是滿臉驚恐,看到秋老爺已經慘死,他們也開始自危,尤其是安平侯爺拿着還沾着秋老爺鮮血的劍朝向他們的時候,二人頓時跪了下去,“侯爺饒命,饒命啊……”
饒命?這應該是安平侯爺聽到過的最大的笑話,他殺一個也是殺,殺三個一樣是殺,他沒有將秋老爺的命看在眼裡,更加不會在意這兩個無名小卒的命!
安平侯爺在這個時候,展現了他的果決與狠辣,二人幾乎是剛跪在地上,安平侯爺手中的劍,便刺進了其中一人的咽喉,一刀斃命,身體轟然倒下,而另外一個人,早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毫無疑問的,那插在同伴身上的劍拔出之後,便又刺入了他的身體。
三條命,便如此結束在了安平侯爺的手上,氣氛頓時尤爲詭異,空氣中瀰漫着的血腥味兒更是讓人心底生寒。
房間外,看着這一切的人,神色各異,房間內,安平侯爺殺紅了眼,緊緊的攥着手中的劍,走到秦玉雙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老爺,不要殺我……我不要死,不要死……”秦玉雙不斷的搖頭,苦苦哀求,今天這一切都不是她願意的,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秦玉雙身體一緊,好似猛然抓住了什麼,“老爺,我是被人陷害的,是三夫人陷害我,對,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哼,你這女人,死不悔改,楚楚會陷害你?你可知道,她稍早還在我面前,替你說話好,你竟這般不知感恩,還要將事情推到她的身上!”
秦玉雙愣了愣,根本就不明白安平侯爺話中的意思,但是,她卻清楚一點,老爺護着三夫人!
秦玉雙眸中多了一絲絕望,更加氣的是,她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是三夫人陷害她,反倒是她昨夜算計好了要對付三夫人!
怎麼辦?秦玉雙腦中不斷的轉動着,怎麼才能活下去?!
“來人,將秦玉雙這賤人帶回侯府!”安平侯爺厲聲吼道,這裡畢竟是天靈寺,他已經殺了三個男人,若是在這裡便殺了秦玉雙,那麼到時候難免讓外人探尋到安平侯府的醜事,爲了安平侯府的面子,他暫且多留秦玉雙幾個時辰。
“老爺……”秦玉雙猜不透老爺的心思,更加抓不住她自己的命運,她不會相信老爺便這般放過她,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好似要將她淹沒。
天靈寺莫名的出現了三具男人的屍體,這事情很快便傳了開來,同在天靈寺中留宿的香客,看到這屍體的狀況,心中都不禁暗自猜測着。
安平侯爺一行人,絲毫都沒有做停留,立即坐上了馬車,離開了天靈寺,安平侯爺和三夫人楚楚共同坐在一輛馬車上,三夫人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關切的道,“老爺,你彆氣壞了身子。”
安平侯爺怎能不氣?是他被帶了綠帽子啊!但在楚楚的面前,他還是努力的壓制着,生怕自己的怒意,嚇到了心愛的女人,“我沒事。”
“老爺,你要如何處置五夫人?”三夫人試探的問道,她可沒有忘記方纔五夫人對她的指證,只是,她卻絲毫也不害怕,老爺會相信秦玉雙說的話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安平侯爺眸光一凜,透着殺意,“家法處置!”
“老爺,這是不是太嚴重了?五夫人或許真的是無辜的。”三夫人眸光微斂,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無辜?你知道那男人是誰嗎?那個秋老爺是出了名的色胚,曾經秦玉雙那賤人還在青樓的時候,他就是她的入幕之賓之一,果真是青樓女子,本性難移!”安平侯爺滿臉的鄙夷,秦玉雙那賤人還同時和三個男人一起,怕是連青樓女子都沒有她這般淫蕩。
“方纔五夫人說是我……”
“楚楚,她莫要亂說話,你這般善良,又素來不喜勾心鬥角,你怎麼可能去害她呢?”安平侯爺打斷三夫人的話,語氣也溫和了些許,況且昨夜楚楚和他在一起,這事情又怎麼可能和楚楚有關?
莫說沒有關係,便是真的是楚楚陷害,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護着楚楚!
三夫人主動抱住安平侯爺的腰,臉上浮出一抹滿意的笑,低聲呢喃,“老爺,有時候,我還真想將老爺的那些個夫人都害了,楚楚想得老爺獨寵,想老爺只有楚楚一人……老爺,你說楚楚是不是太貪心了?”
這話無疑是讓安平侯爺心中大喜,頓時揮開了秦玉雙帶給他的憤怒,呵呵的笑道,“不管她們存不存在,我的心裡都只有你楚楚一人,你是貪心了,可我喜歡你這樣的貪心。”
楚楚這樣的貪心,是在意他啊!所以纔想獨佔他啊!
想到什麼,安平侯爺喜形於色,“楚楚,等處置了秦玉雙那賤人之後,我就將你扶正,我要讓你做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
三夫人一驚,似乎沒有想到安平侯爺會有這個想法,皺眉道,“老爺,這怕是不妥吧,大夫人和林家關係密切,恐怕……”
安平侯爺怔了怔,說對林家沒有忌憚,那是不可能的,安平侯府等於是依附着林府,他平日裡對劉香蓮態度差一些,倒也沒什麼,但若是真的將她貶成妾,林家得知消息後會有什麼反應,那可就不好說了。
敏銳如三夫人,肯快便察覺到安平侯爺的神色,斂了斂眉,“老爺,算了吧,楚楚不要什麼正室夫人的位置,楚楚只希望老爺心中有楚楚的位置便好。”
這般溫柔體貼,這般善解人意,讓人如何不愛,如何不憐?
緊緊的將三夫人摟在懷中,安平侯爺嘆了一口氣,“楚楚,我該如何彌補你啊?!”
幾個時辰之後,一行人便回到了安平侯府,卻沒有直接回大廳,而是繞到了後院兒,此刻,後院的枯井旁,安平侯府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場,安平侯爺一臉凌厲,讓人透不過氣來。
“老爺,求你看在玉雙伺候你這麼多年的份上,饒過玉雙這一次,玉雙哪怕是爲奴爲婢,玉雙也心甘情願。”秦玉雙跪在地上,滿臉求生的慾望。
秦玉雙在看到旁邊的枯井時,心中已經隱約猜到了老爺要幹什麼,他要將自己填井嗎?安平侯府,自古犯了淫罪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被推入了這口井中,可是她不甘心啊!
一想到昨夜自己被糟蹋的身子,秦玉雙心中的恨越發的濃烈。
“爲奴爲婢?晚了!你做出這等事情,還希望讓我饒過你,簡直是白日做夢!”安平侯爺冷哼了聲,比起在天靈寺中捉姦在牀的憤怒,此刻他平靜了些許,他已然對秦玉雙做了決定,內心無比堅決,他堂堂安平侯府的老爺,怎能留下這個敗壞了他安平侯府門楣,和三個男人做出苟且之事的淫蕩女人?
“來人,將她綁了,填井!”安平侯爺厲聲吼道,秦玉雙今天必死無疑!
“不,老爺……”秦玉雙淒厲的喊叫,滿臉的淚水,井就在面前,她依舊怕死,她真的不想死啊!
府中的下人忙拿了繩索,正要靠近秦玉雙,秦玉雙卻好似瘋狂了一般,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不許過來,你們誰也不許過來,我是安平侯爺的人,我手中有象徵着當家主母權力的鑰匙與印章,你們誰敢過來?!”
家丁有些猶豫,安平侯爺眸子一緊,“從今天起,秦玉雙手中的鑰匙和印章收回,你們還不快過去,綁了她!”
家丁再次上前,秦玉雙一聽老爺要收回鑰匙和印章,整個人更加激動了起來,眼中閃爍着瘋狂的火焰,“不,不能收回去,那是我的,永遠是我的,我的啊!”
秦玉雙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吼出來的,聲音在整個院子中迴盪,異常詭異,她好不容易抓在手中的東西,怎能如此交出去?她之所以會設計陷害三夫人,就是希望能夠將手中的主母大權握得更緊,可殊不知,竟事與願違,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秦玉雙目光凌厲的看向三夫人,“是你,你奪走了老爺還不夠嗎?你還想奪走我手中的權利嗎?你休想,休想!”
秦玉雙咬牙切齒,三夫人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安平侯爺高大的身影便走了過來,一把將她牢牢的護在懷中,朝着秦玉雙大吼,“你這瘋女人,如此不知好歹!楚楚若是想要,跟我說一聲便是,無論什麼,我都會滿足她,又怎會從你手中奪?”
安平侯爺這一句維護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怔了怔,尤其是大夫人,大夫人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平侯爺,目光轉向三夫人之時,眸中多了許多防備,這個三夫人,還不是一般的能耐啊,老爺竟如此護着她,她想要什麼,老爺就會滿足她嗎?那是不是三夫人想要當這侯府的正室夫人,老爺也會滿足她?那麼自己……
大夫人身體劃過一絲戰慄,從腳心到頭部,都覺得陣陣犯涼,她隱約能夠猜出老爺十分愛三夫人,但依舊沒有想到,他的寵愛竟然到了這個程度,三夫人啊三夫人,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將老爺迷得如此暈頭轉向啊!
此刻,就連安寧也極爲詫異,看來,這安平侯爺中三夫人的毒,還不是一般的深啊!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跡的笑意,安平侯爺對孃親那般殘忍無情,她倒是要看看,這安平侯爺在情路上,又會有怎樣的下場?
秦玉雙呆愣了片刻,顯然也是和大夫人一樣,沒有料到老爺竟如此寵愛三夫人,清醒過後,秦玉雙復又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哈哈……老爺啊,你是被狐狸精給迷住了啊!”
“放肆!”安平侯爺怒火叢生,這賤女人竟然敢罵楚楚是狐狸精?楚楚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是他心目中的仙子,怎容得她秦玉雙來詆譭?安平侯爺一巴掌扇了過去。
秦玉雙也沒有躲,就這硬生生的捱了一巴掌,笑得更加瘋狂,“哈哈……哈哈……老爺,昨夜我原本和三夫人在一起,你爲何不查一查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定要被這女人的溫柔表面給騙了!”
方纔在回來的路上,秦玉雙一路思索着,到底是怎麼回事,得到的唯一結果,便是她被三夫人這人給反害了!她竟栽在了她的手上,她秦玉雙怎能甘心?
這個三夫人,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簡單而已啊!
“還愣着幹什麼?快些綁了她,還要我吩咐幾遍?”安平侯爺怒氣更盛,那家丁再也不敢怠慢,忙靠近秦玉雙,秦玉雙自然是不會就此任憑他們綁,大力的掙扎着,但是,憑她一人之力,便是掙扎也絲毫改變不了結果,家丁費了一番力氣,終於將秦玉雙給綁了起來,此時的秦玉雙,雙手被捆,雙腿被縛,躺在地上,連掙扎都不行。
只是,她憤恨的雙眼依舊看着安平侯爺,看着三夫人,瘋狂的大笑着。
“填井!”安平侯爺厲聲吩咐,不願再去看秦玉雙一眼,她那笑聲更是讓人覺得頭皮發麻,心中生寒。
在衆人的目光中,家丁拖着秦玉雙到了井邊,將她按在井口上,秦玉雙知道自己是怎麼也逃不掉今天的劫難了,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卻是浮現出自己進了侯府之後的一幕幕,那時的她,只希望在安平侯府安穩度日,又怎會料到,今日這口井會是她的墳墓?
“老爺……玉雙會在天上看着你……”秦玉雙眸光變得溫柔,安平侯爺雖然不愛她,但終究是她的男人啊!但是,那淡淡的溫柔卻漸漸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凌厲,話語微轉,秦玉雙大吼着,“老爺,我會在天上看着你如何被這個你最疼愛的三夫人給玩弄在鼓掌之間!我等着看你們不得好死!哈哈……我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等你們!”
秦玉雙似乎是在用她的生命詛咒,目光一一掃過大夫人,三夫人,還有安平侯爺,那模樣,甚是駭人,家丁正要將秦玉雙往井裡推,安平侯爺卻倏然開口,“慢着!”
衆人皆是吃驚,難道老爺改變主意了嗎?就連秦玉雙心中也隱隱浮出一絲期待,只是,她的期待明顯落空了,安平侯爺接下來所說的話,卻是再一次體現了他的冷血無情,殘忍狠毒。
“將她吊在井中,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堅持到幾天才能死!”安平侯爺緊握着拳頭,咬牙切齒,秦玉雙要逞着口舌之利嗎?很好,那他便讓她體會一下逞口舌之利的代價,讓她這般死了,倒是便宜她了,他要讓她吊在井口,死前都要承受着折磨。
大夫人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感受到了老爺的無情,秦玉雙好歹也是他的妾,陪他睡了那麼多個夜晚,到最後竟連死都不能安生,若是今天是自己換了秦玉雙,老爺又會如何對她?
大夫人心中隱隱泛着涼意,她們這些侯府中的女人勾心鬥角,一個比一個狠毒,但誰又能比得上老爺?事實上,他纔是最無情之人,除了對三夫人之外!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大夫人斂下了眉眼,此刻尤爲沉默。
三夫人靠在安平侯爺的懷裡,面容依舊十分平靜,但是,從她的心底,卻對安平侯爺生出了更濃的厭惡,腦中浮現出某些畫面,沒有人察覺到三夫人袖口下的手緊緊的攥着,指甲甚至已經掐入了皮肉。
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諷刺,對於他的冷血狠毒,她在多年前就已經見識過了,不是嗎?她還吃驚幹什麼?這就是他啊!比起對她溫柔呵護,細心體貼的安平侯爺,這纔是真正的他!
而秦玉雙卻又好似被再一次推入了更深的地獄之中,看着安平侯爺,這就是她的男人啊!這般無情,這般冷血,便是要讓她死,也要讓她在死前嚐盡生不如死的滋味兒,她真的懷疑這個男人有沒有心!
“哈哈……哈哈……”秦玉雙好似徹底的瘋了一般,只是大笑着,什麼也不說,但那怨毒的眼神,卻昭示着她對安平侯爺的恨,是的,她恨這個男人,比對任何人的恨都濃!
家丁按照吩咐,將秦玉雙放下了井,從背後拉出一根繩索,將她吊在井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秦玉雙被這樣吊着會是什麼感受,要在這井中等死,沒吃的,沒喝的,那折磨可想而知。
秦玉雙被吊着之後,咒罵聲依舊不斷的從井中飄出來,她被吊在半中央,井中的寒氣侵襲着她的身體,想到這井曾經也有無數的冤魂,秦玉雙那心中的折磨就更加的濃烈。
安平侯爺冷冷的看了那井口一眼,任憑秦玉雙在裡面咒罵,絲毫也沒有理會,心中冷哼,罵吧,看她能罵到什麼時候!
一行人跟着安平侯爺離開了後院兒,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神色各異,聽到秦玉雙從井中傳出來的淒厲咒罵,大多數人都臉色蒼白,心生寒顫。
這一夜,安平侯府的人幾乎都沒有睡得安穩,耳邊總是縈繞着秦玉雙的聲音,一直持續了整整一晚,到了第二天,那咒罵聲雖然虛弱了許多,但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
一直到了第三天,那聲音都還沒有停下來,各個院中的人,都在想着,這個秦玉雙的命還真是硬!
第三天的夜晚,兩抹身影悄悄的來到了井邊,在井邊停留了許久,那兩個人正是大夫人和顧大娘無疑。
大夫人朝着那井口望了望,嘴角輕笑,“五妹啊,三天了,你不累麼?”
“劉……劉……香蓮,你……你來看我笑話的嗎?你……你來……看我怎麼死的嗎?”秦玉雙已經虛弱得不像話,三天滴水未進的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但她憑着一口怨氣,便是要死,也要多詛咒安平侯爺一陣。
“五妹啊,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大姐我是來送你的,你也知道,白日裡,我不能出錦繡閣,便也只有晚上趁着沒人的時候來看看你,你我好歹也是姐妹一場,你這般模樣,姐姐我還真是心疼啊!”大夫人如是說着,但眼底卻是閃爍着幸災樂禍的光芒,哪裡有半分心疼的樣子?
秦玉雙諷刺的笑出聲來,“劉……香……蓮,這個……時候了,你還這般虛僞的……在我面前……演戲,你不累麼?”
劉香蓮的性子,她又如何不知?
大夫人怕是巴不得看着她受盡折磨而死呢!
“劉香蓮,你就不怕……老爺也會這麼對你嗎?”秦玉雙笑着道,似在嘲弄大夫人,她現在看她的好戲,總有一天,她也會落得如此下場,而那時,看劉香蓮好戲的人又會是誰?
帶人的臉色頓時沉了沉,“老爺有一句話還是說對了,你就是不知好歹,落得如此下場,是你自找的,我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以爲我會像你這麼笨麼?另外一點,你也別忘了,我比你有資本,老爺總歸也得顧忌着我身後的林家,是不敢對我怎麼樣的,怪只怪,你沒有一個好的靠山,你就認命吧!”
“認命……這句話,我該送給你纔是,這侯府……只要有……三夫人在,你就永遠也休想睡個好覺,她不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啊……安平侯府……哈哈……老爺……還有大姐你……我秦玉雙便是死了,也要……在這裡,看着你們一個個的下場……哈哈……你們會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哈哈……”秦玉雙淒厲的笑着。
大夫人眸子一凜,眼中激射出一道怒光,“不得好死?現在你纔是不得好死,看你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不如就讓大姐我送你一程,顧大娘,將東西拿來!”
秦玉雙滿臉防備,冷哼,“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目光落在顧大娘的手上,此時的顧大娘,提着一桶水,冒着騰騰熱氣,可想而知,那裡面的水會有多滾燙,大夫人給顧大娘使了個眼色,隨即笑道,“五妹,大姐說了,要送你一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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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秦玉雙聽到她不懷好意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她到底要對她做什麼,艱難的擡頭看向井外,可正是這擡頭之際,朦朧中卻看到一團熱氣朝着自己襲來,一桶水從上而下,還是熱氣騰騰的開水。
滾燙的水絲毫不漏的潑在了秦玉雙的身上,稍早在這井中,她甚至還感覺到寒冷,但此刻,卻是鋪天蓋地的燙,幾乎可以想象,全身的肌膚都被開水燙着的感覺,那可不僅僅是疼痛而已啊,秦玉雙最終慘叫了一聲,一個呼吸不暢,便徹底的沒了氣息。
這一聲慘叫,幾乎是費盡了秦玉雙最後所有的力氣,甚至傳遍了整個安平侯府,此時的聽雨軒內,安寧聽到這聲音,不由得皺了皺眉,看來,明日這府上怕要安靜了,秦玉雙是再也無法咒罵了吧!只是不知道,這最後去送秦玉雙一程的,是大夫人呢?還是三夫人?
而主院裡,三夫人在聽到這慘叫之時,心中也是和安寧一樣的想法,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終於死了麼?
井旁,大夫人冷冷的看了那井口一眼,此時,自方纔那最後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井中便再也沒有了動靜,“秦玉雙啊秦玉雙,你可別怪我,每日聽到你的聲音在這侯府中迴盪,我的心裡就十分的不安生,連覺也睡不好,所以,我便只能這樣提早送你走了,我這也是替你結束痛苦,不是嗎?這樣苟延殘喘的活着,你會更加是折磨而已,何必呢?所以,你可千萬要記着大姐的好,我知道你有怨氣,但那怨氣應該針對老爺和三夫人,所以,你若是在天有靈,你要保佑我,或許我還能替你將仇給報了。”
大夫人一字一句的呢喃着,十分得意的轉身,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秦玉雙一死,也徹底的解決了她的一個憂患,她一直擔心着,秦玉雙會將她給抖出來,這幾日更是提心吊膽,難保她在咒罵之時,將她們聯合的事情給吐了出來,若是讓其他下人聽了去,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她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秦玉雙早一些死,她也好早一些安心下來。
不過,想到方纔秦玉雙說的話,大夫人的心中卻是有些生寒,腦海中浮現出那三夫人的身影,眉心皺得更緊。
“夫人,五夫人死了,那三夫人……”顧大娘提着桶,不知爲何,這口井讓她害怕,尤其是方纔五夫人那淒厲的詛咒,更加讓她心底泛出一絲涼意,方纔可是她親手結果了五夫人的性命啊!
下意識的朝着大夫人靠近了些許,她亦是和大夫人有一樣的忌憚,五夫人方纔有一句話卻是說對了,只要有三夫人在這侯府一天,夫人怕是無法睡一個安穩覺的。
老爺對三夫人的疼愛,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五夫人那般指認三夫人,老爺都絲毫不爲所動,她想,三夫人若是真的害了別人,老爺也會維護着她吧!
“靜觀其變,這個三夫人啊,以前是小瞧了她啊!”大夫人嘆了口氣,低聲呢喃,眸中凝聚起一抹冰冷,看來,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安平侯府,表面上一片平靜,沒有人因爲五夫人秦玉雙的死而改變什麼,好似這秦玉雙從來未曾出現在侯府一般,但大家各自都心知肚明,此時的安平侯府,就像是一汪湖水,表面上看似平靜,但在這平靜的掩蓋之下,所激盪的暗流卻是無人揣摩得透。
這一日,安平侯府來了一個稀客,安平侯爺親自招待,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四大世家之首,林家的主事者——林清。
安平侯爺也甚是詫異,安平侯府依附着林家,雖然他和林清都是四大世家之中的老爺,但是,安平侯爺的實力與地位是遠遠及不上林清的,林清的精明,也更是安平侯爺無法企及的。
安平侯爺因爲劉香蓮的關係,才得以親近林家,但林清對於安平侯爺這個連襟,是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眼裡的,在他看來,這個安平侯爺,爲人處世雖然有些手段,但終究是一個利用女人發達的主,根本就不值得將他放在眼裡。
當初看在劉香蓮的關係上,拉安平侯府一把,也不過是爲了他自己的利益罷了。
“林老爺,真是稀客,你貴人事情繁忙,親自到侯府來,可是有什麼事要指示的?”安平侯爺的態度頗爲恭敬,就連用詞,都是十分的小心翼翼,家丁端上茶,他甚至親自給林清端過去,可見他對這林清的是怎樣的巴結討好。
“能爲什麼事?還不是我那夫人,這些時日,總是想念她的妹妹,這不,拗不過她的軟泡硬磨,我不得不來走這一遭,她是想見侯爺夫人了啊,侯爺,可否看在我這張老臉上,讓尊夫人去陪陪我那夫人?”林清說的極爲委婉,說是請求,但那語氣,卻是帶着不容置喙的霸氣,安平侯府的事情,他或多或是聽說過的,且不問安平侯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當場宣佈將安茹嫣趕出侯府,就是他將劉香蓮的主母大權給奪了,並禁足在府中,就已經讓他十分氣憤了,他這般對他們母女,不就等於是在他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嗎?
安茹嫣好歹也是他的侄女兒,這劉香蓮又是他的小姨子,事實上,他早該走這一趟了,可前段時間,大兒子的死以及林府產業上發生的問題,讓他忙得無暇分身,前些時候,收到劉香蓮求助的信,他纔不得不抽空前來,就是要給安平侯爺一些壓力,讓他知道,他安平侯爺可不是什麼都能不顧忌的。
安平侯爺心中咯噔一下,他當然明白林清的意思,心中暗自低咒,定是那劉香蓮暗中告了狀,不然,林清怎麼會跑這一趟?
心裡雖然如是想着,安平侯爺卻是知道,他奪了大夫人當家主母大權,以及將她禁足的事情,怕是要告一段落了,楚楚說得對啊,劉香蓮和林府關係密切,他不得不有所忌憚。
“是,是,是,是我和香蓮疏忽了,早該登門去看大姐的,我這就讓人去讓香蓮準備準備,帶一些大姐愛吃的點心去林府探望。”安平侯爺熱絡的點頭,心中卻是在暗自發誓,他定要讓安平侯府更加強大,不用再依附於林府,自然也不用這般對林清點頭哈腰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林清滿意的點頭,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正要起身離開,卻見一女子進了門,眼睛倏地一亮,驚爲天人,這……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啊!那份溫婉的美,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遇見的,似乎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風韻,讓人一看,目光便怎麼也沒有辦法移開,這……這安平侯府,何時多了一個這樣的美人?
此時,看到這個美麗的婦人,原本要起身的林清卻是僵住了動作,一瞬不轉的看着她。
安平侯爺亦是察覺到了林清看楚楚那癡迷的眼神,心中浮出一絲不悅,暗自埋怨,楚楚爲何這個時候來尋他?林清雖然不怎麼在意女色,但看他近乎迷戀的眼神,安平侯爺頓時有些不安,正要讓楚楚快些離開這裡,楚楚卻好似有急事一般,忙上前拉住安平侯爺的手臂,“老爺,念兒似乎是病了,今日一早便有些異常,方纔我看了,是在發燒,溫度……”
饒是平日裡鎮定如三夫人,此時面對女兒突然病倒,她也是有些失了方寸,所以,此時的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有另外的一雙眼睛在看着她。
“什麼?”安平侯爺也是大驚,幾個兒女當中,唯獨楚楚生的兩個孩子,是得了他真心的疼愛的,如今兒子被送去學藝,女兒跟着他們一起住在主院中,現在竟然病了,他怎能不急?
“侯爺,這位是……”林清徑自起身,走近二人,目光依舊沒有從三夫人的身上移開。
三夫人這才留意到大廳之中還有這麼個人存在,感受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三夫人下意識的秀眉緊蹙,她十分不喜歡這樣的眼神。
安平侯爺立即將三夫人護在身後,擋住了林清的視線,“林老爺,這是小弟的三夫人,讓林老爺見笑了,林老爺,方纔你也聽見了,小女病了,請恕小弟不能久留林老爺了,林老爺,你請……”
安平侯爺強忍着心中的憤怒,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若是他的其他夫人被林清這般看着,他倒是不介意什麼,但楚楚是他最心愛的女子,怎能容許林清用那樣充滿佔有慾的眼神看着楚楚?
這無疑是激發了安平侯爺的怒氣。
眼前美麗的容顏被阻擋,林清心中浮出一抹失落,看了一眼安平侯爺,安平侯爺雖然表面上態度溫和至極,但那渾身豎起的尖刺,他還是感受得到的,這安平侯爺竟這般護着那女人麼?
想來也對,若是他有這麼一個夫人,自己也是會如寶貝一般護着,不讓別人看上一眼的。
安平侯爺的三夫人?林清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但很快便斂去,取而代之的滿臉的關切,“孩子病了?不如讓我跟御醫打聲招呼,讓御醫來看看?”
林家的地位,從這一點便可以得出來,皇上甚至專門分派了一個御醫給林府,專門負責爲林府的主子看病,這一點,安平侯爺也是知曉的,若是在平時,林清提出這個提議,他定會心中大喜,但此刻,安平侯爺卻是感覺,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又怎能領林清的情?
“不用麻煩了,小女怕只是風寒所致,不用勞煩御醫跑一趟了。”安平侯爺的態度依舊溫和,見林清還沒有要走的跡象,便又催促道,“林老爺,你看,我下次再登門謝罪如何?”
林清是明白人,安平侯爺可是兩次下了逐客令了啊!哼,這安平侯爺就這麼寶貝那三夫人麼?
“如此,那我便告辭了。”林清皺眉道,轉身便朝着大廳外走去,但,當他走到大廳門口之時,卻是倏地停住了腳步,回身朝着那邊一望,卻依舊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人,那三夫人是牢牢的被高大的安平侯爺給擋在了身後,想到什麼,林清眸光微斂,“香蓮去看她大姐的時候,將三夫人也帶去吧,人多也熱鬧一些。”
說罷,沒有理會大廳中二人的反應,便大步走出了安平侯府……
大廳中,安平侯爺滿臉凌厲的怒氣,這個時候,終於爆發了出來,憤恨的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哼,那個林清,別以爲我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老爺,楚楚……”三夫人皺眉,還未說完,便被安平侯爺拉入懷中,牢牢的抱着,好似要將她揉進骨髓,隨即,三夫人便聽得安平侯爺低沉壓抑,透着幾分堅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三夫人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她知道,這個男人定會護自己周全,若是那林清真想打她什麼主意,他也不一定討得到好!
當天,安平侯府便下令,大夫人不必再關在錦繡閣內,侯府的下人都在猜測,這五夫人一死,侯府就剩下了大夫人,三夫人以及六夫人,六夫人也就是一個丫鬟的命,成不了什麼大氣候,而三夫人那般嬌弱,怕是無法掌管起安平侯侯府上上下下的瑣事,這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終究還是要落在大夫人的手中。
大夫人被放了出來,心中自然是歡喜,她就知道,只要林老爺一開口,安平侯爺就不會不給面子,安平侯府終究是依附着林府,很多時候,都還是要靠着林府的,所以,大夫人心中更是安心了許多。
她畢竟不是秦玉雙,老爺要殺了秦玉雙,不會忌諱什麼,但自己就不一樣了,果然是靠着大樹好乘涼啊!
現在這府上,她的威脅便只有三夫人了,這些時日,五夫人臨死前說過的話,不停的在她的腦中迴盪,越發的清晰,以大夫人的性子,是不會容許有這麼一個威脅存在的。
除掉三夫人,只是時間的關係而已!
大夫人雖然因爲解除了禁令而高興,但在解除禁令的當天,安平侯爺就特意到錦繡閣中,警告過她,讓她安安分分的,休想再出什麼幺蛾子,大夫人聽在耳裡,卻因爲安平侯爺的態度,心生不悅。
爲何他對自己和對三夫人竟這般截然不同,她纔是他的正室夫人啊!
重獲自由的當天,大夫人便去了林府,安平侯爺以三夫人身體不適爲由,沒有讓三夫人前往,安平侯爺知道,這必定會惹得林清不快,但他又怎能在明知道林清對楚楚不安好心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林府。
這日,安平侯爺將侯府所有的人都召集在大廳裡,安寧,大夫人,三夫人,六夫人各自坐在相應的位置上,都默不做聲,看到安平侯爺身旁的桌子上擺着的鑰匙和印章,幾人心中都多少有些明白今天老爺將她們叫來這裡的目的。
秦玉雙原本掌握着這兩樣東西,但她已經死了,這東西便要交予其他的人保管了,這可是代表着當家主母的權利,誰能夠得到它,那可是十分的重要啊!
大夫人看着那鑰匙和印章,眉心下意識的緊皺着,似乎是在擔心着什麼。
“你們說說,這兩樣東西,誰有資格保管。”安平侯爺利眼微眯着,目光一一掃過衆人,將各自的表情都看在眼裡。
安平侯爺這一問,倒是讓好些人心生詫異,他竟然會問大家的意見,這還是那個專制的老爺嗎?
安寧眸光微斂,卻沒有多少吃驚,安平侯爺的心思,她或多或少的弄得明白的,他是在試探吧!試探大夫人,同時,也在試探其他人,或者,在試探之外,還有其他的目的。
“老爺,雪兒覺着,印章和鑰匙,應該交由三夫人,三夫人溫婉賢惠,又識大體,應該是可以替老爺管好這個家的。”開口的竟是平日裡鮮少發表自己意見的六夫人,她的原因很簡單,她不能讓大夫人握着侯府的權利,只要大夫人掌權,那麼,她的日子便會水深火熱,大夫人若只是一個空殼子的正室夫人,她的日子還是相對來說好過許多。
大夫人一聽,臉色明顯沉了下去,若有似無的瞪了六夫人一眼,眼中迸射出一股凌厲,這個該死的雪兒,翅膀長硬了嗎?竟偏到三夫人那邊去了。
安平侯爺臉上卻是一喜,“楚楚?如此甚好!”
他暫時還沒有辦法將楚楚扶上正室夫人的位置,那麼就將當家主母的權力交給她,這樣,她在侯府中的地位也會高出許多,事實上,安平侯爺心中一早便是如此打算的,但想到什麼,安平侯爺轉臉看向安寧,“寧兒,你覺得呢?”
安寧皺了皺眉,她覺得?安平侯爺這是在試探她的陣營麼?臉上浮出一抹無害的笑容,安寧淡淡開口,“爹,寧兒是小輩,並且什麼也不懂,所以,寧兒不知道……”
安平侯爺濃眉微皺,但很快便舒展開來,遂滿意的點頭,隨即轉向大夫人,“香蓮,你的意見呢?當家主母的大權交到楚楚的手上,你覺得是否合適?”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六夫人說的不錯,三妹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三夫人下意識的看了大夫人一眼,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支持自己,想到那日在天靈寺她所察覺到大夫人的異樣反應,眸光斂了斂,但依舊不動聲色。
“不過……”大夫人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老爺,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實在是有些繁瑣,妾身擔心三妹的身子會受不住,不如這樣,反正妾身也是閒着,平日裡也可以給三妹打打下手,協助三妹打理府中的事情。”
“這可如何使得?”三夫人吃驚道,不僅僅是三夫人吃驚,其他人,就連安平侯爺也十分詫異,看大夫人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二人夫妻這麼多年,劉香蓮的性子,他最是瞭解,她素來自視爲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又仗着有林家撐腰,前些年,就連他在她的面前,也得給一些面子,她能主動提出要給別人打下手,這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唯獨安寧只是在看了大夫人一眼之後,心中便明白了大夫人的意圖,她這是在以退爲進啊!安平侯爺明顯是護着三夫人,有心讓三夫人掌權,她是沒有希望的,與其和三夫人來爭奪一番,還不如送三夫人一個人情,同時還賣了老爺一個好,不僅如此,說是下手,但實際上真的只是打下手麼?
事實上,安寧所猜的,正是大夫人所想,大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她雖然心中不甘三夫人掌權,但有道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想要重新奪回當家主母的大權,便只有將這權力送出去,纔有機會!
且不管她三夫人到底有什麼能耐,能不能管好這個家,但有一點,她是確定的,自己給三夫人打下手,雖然聽着不光彩,但卻可以得到很多機會,很多陷害三夫人的機會,不是嗎?
大夫人的心底暗自盤算着,安平侯爺見大夫人這一次竟如此識大體,滿意的點頭,親自將鑰匙和印章拿到三夫人的手中,並對大夫人吩咐道,“香蓮,以後你要多爲楚楚分擔着點兒!”
說實在的,安平侯爺想提高三夫人在府上的地位,又不希望她太過操勞,有大夫人幫着,倒是合了他的意。
只是,他卻怎麼也不知道大夫人心中真正的算計,安平侯爺看不清楚,但卻不代表三夫人也被矇在鼓裡,她後來仔細一想,倒也明白大夫人的意圖,明白歸明白,她最終還是不動聲色。
這一日,安寧卻是接到皇宮傳來的旨意,說是婉貴妃召見,安寧聽到這個旨意,嘴角卻是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婉貴妃啊,上一次那個派來刺殺她的黑衣女子失敗了,在她決定將那女子的屍體丟在林清馬車前時,就已經料到婉貴妃會召見她,果然啊!
看來,婉貴妃是打定主意不會放過她了,這次召她進宮,說是陪她聊聊天,實際上,婉貴妃怕是想要了她的命吧!
眸光微斂,安寧眼底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要她的命?這一次她便主動送上去,她倒是要看看,婉貴妃要不要得起她的命!
安寧很快便換了一身衣裳,直接上了婉貴妃專門派來接她的馬車,不多久,便到了皇宮門口,下了馬車,安寧跟在傳旨的公公後面,目光卻是在留意着周圍出現的人。
繞到御花園,安寧聽到一個人的聲音的時候,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瞥了走在前面引路的公公的一眼,安寧突然驚呼出聲,整個人蹲在了地上。
“怎麼了?”那傳旨的公公察覺身後的動靜,立即轉身,微皺着眉,隱約浮出一絲不耐煩。
“小公公,安寧方纔不小心,扭到了腳……呀……”安寧看似十分痛苦的模樣,聲音卻是刻意拔高了幾分。
“怎麼這麼多事情?走個路竟都這麼不小心,現在又該如何是好?貴妃娘娘還在等着呢!”那公公眉頭越皺越緊,他只想早完成差事,到婉貴妃那裡交差。
“實在是抱歉,都怪安寧……安寧……”安寧急切的道歉,心中暗道,這宮中,就連這麼一個小太監,也是狗仗人勢。
“寧兒?果然是你!你怎麼會進宮?你這是怎麼了?”一連串的問題,不是來自別人,正是出自宸王蒼翟之口,此時的他,滿心擔憂的看着安寧,立即上前,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安寧是故意引蒼翟過來,但卻沒有料到蒼翟一來,會有這樣的舉動,心中一怔,卻依舊在蒼翟抱起她的一刻,下意識的雙手圈住蒼翟的脖子,“我……我腳扭到了。”
蒼翟的眉峰早已經擰成一條線,忙抱着她,朝着前方大步走去,到了涼亭,崇正帝也正好在場,看到蒼翟匆匆的抱着安寧,眼神多了一絲促狹,他就說,是誰能夠讓他的侄兒急急忙忙的丟下手中的棋子,連說都沒有和他這個皇上說一聲,人便跑開了,原來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啊!
安寧見崇正帝似笑非笑,掙扎着要下來行禮,可是,蒼翟卻是牢牢的將她按在他的腿上,徑自檢查起她的腳,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安寧參見皇上,請恕安寧無法跪地行禮。”
“無妨,無妨。”崇正帝笑得意味深長,若是別人,他早就龍顏大怒了,但這是蒼翟喜歡的女子,此刻又是因爲蒼翟的強勢,而無法跪地行禮,他也權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蒼翟細心的檢查着安寧的腳踝,但卻沒有發現絲毫異樣,擡眼對上安寧的雙眸,似帶着幾分詢問,安寧扯了扯嘴角,卻也沒說什麼,她就知道,是瞞不過蒼翟的,不過,蒼翟應該也不會揭穿她。
果然,蒼翟臉上綻放出一抹寵溺的笑,“你怎麼會突然進宮?”
自始至終,蒼翟都讓安寧在他的腿上坐着,便是此刻知曉她的腳無礙,也依舊沒有將她放下來的意思,這倒是讓安寧臉上飛出兩抹紅暈,作勢要起來,蒼翟卻進一步用手圈住她的腰身,更加牢固的將她禁錮在他的腿上。
“宸王殿下,安寧應該可以下地了,腳好像不那麼疼了。”安寧心中大窘,總這麼坐在他的腿上,也不是個事兒啊,況且,皇上還看着呢!
“哪有那麼快?這可不能逞能,安心坐着便可,免得加重腳上的負擔,反而會更疼。”蒼翟嚴肅的說道,但眼底卻有一抹狡黠一閃而過。
“那還是將我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吧。”安寧不敢去看崇正帝的臉,但她能夠想象得到崇正帝此刻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眼中多了幾分祈求,但蒼翟卻是勾起嘴角,安寧竟發現那笑容之中夾雜着些微壞壞的味道,安寧頓時石化了,她何曾見過這樣的蒼翟啊!
那壞壞的笑,好似在告訴她,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她已然落入了魔手,就乖乖認命吧!
安寧心中一緊,她發現,這樣的蒼翟竟讓人莫名的臉紅心跳。
“安寧啊,你還是聽翟兒的吧!可不是什麼人都有這等待遇的啊。”崇正帝意味深長的笑着,他又怎麼會看不出蒼翟的心思,他這侄兒是捨不得讓佳人從他的腿上下來呢,難得啊難得,看來蒼翟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喜歡安寧,竟不顧他這個皇帝在場……哈哈……崇正帝心中笑開了花,他現在是巴不得這二人早些入了洞房纔好啊。
安寧的臉色更加通紅,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怎的會這樣?她不過是想借此機會讓蒼翟和崇正帝知道她來了皇宮,更讓那引路的太監也知曉這件事情,可沒有料到,蒼翟竟然當着崇正帝的面兒,這般不避諱的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的心跳竟然莫名的亂了頻率。
“你怎麼會突然進宮?”蒼翟再一次開口問道,寧兒此刻是她二小姐的打扮,平白無故進宮,定是有什麼事情。
安寧想到正事兒,窘迫這才稍有緩和,斂眉開口,“貴妃娘娘說是悶得慌,特意宣安寧進宮陪她聊聊天。”
“婉貴妃?”蒼翟皺了皺眉,眼底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這時辰怕也差不多了,寧兒還是先去貴妃娘娘宮裡,以免讓婉貴妃久等。”安寧試圖藉着這個當口,掙脫蒼翟的懷抱,她無法想象,若蒼翟不放,她要這樣在他的腿上坐多久。
蒼翟卻是別開眼,沒有理會安寧的話,反而將安寧摟得更緊,徑自拿起自己方纔丟下的白子,放在棋盤上,自顧自的和崇正帝繼續方纔的棋局。
這個寧兒,這般不願和他親近麼?可他就是捨不得放開懷中暖軟的身體,哪怕是多抱一會兒,他也覺得十分享受。
怎的這般霸道?安寧心中暗自腹誹,但這霸道卻更讓她迷醉。
“哈哈,讓婉貴妃等等也沒有什麼。”崇正帝看着二人,開口笑道,這樣的翟兒,他也不曾見到過啊!
安寧恨不得有一個地洞可以讓她鑽進去,不用再面對崇正帝那滿含曖昧與促狹的笑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努力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二人的棋局上,藉以平復她此刻的窘迫,終於等到二人這一盤棋以蒼翟的完勝而告終,安寧這才被蒼翟放了下來。
可在離開蒼翟身體的那一刻,安寧心中竟有些悵然若失,似十分捨不得,這個發現讓安寧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滾燙,好似整個人被放在火裡烤着一樣。
“等會兒,我去接你。”蒼翟在她的耳邊柔聲交代道,婉貴妃無緣無故的找寧兒聊天,又怎能不讓他警惕?想到那晚在憶陽軒中,婉貴妃的失態,蒼翟的眉心緊緊的皺着,無法舒展開來。
安寧點頭,如一個溫順的小妻子一般,轉身離開涼亭,涼亭不遠處,原本引路的太監,早已經一臉的焦急,終於見到安寧過來了,忙繼續引着她朝着貴妃宮走去,只是,一路上,那小太監比起方纔,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對她頗爲有禮,安寧自然是知曉是什麼讓這小太監有如此的變化。
他雖然沒有敢去看涼亭裡發生了什麼,但卻親眼看到宸王殿下將這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給抱走,並且皇上甚是喜歡和宸王殿下在那涼亭中下棋,說不定皇上也正在涼亭中呢。
婉貴妃在宮裡的地位再高,也高不過皇上啊!
很快,安寧便被帶到了貴妃宮,正要進門,卻聽得裡面傳出婉貴妃的聲音。
“怎麼還沒到?”婉貴妃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這個安寧,也太沒有將她放在眼裡了,竟敢讓她這個貴妃等她這麼久,她當她是什麼?
安寧微微一笑,隨即,那引路的太監匆匆的進了門,“貴妃娘娘,到了,安平侯府二小姐已經到了。”
婉貴妃冷哼了聲,“讓她到偏殿等着。”
那太監微微皺眉,似不解婉貴妃明明已經等得很着急,爲何不直接見安平侯府二小姐?
太監不解,但安寧卻是瞭然於心,她讓婉貴妃等了這麼久,那婉貴妃自然也不會便宜了她,她是要故意讓自己也嚐嚐等待的滋味兒呢!
不過,安寧卻絲毫不在意,跟着引路的公公進了偏殿,安寧倒也沒有客氣,直接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她已經做好了等待的心理準備,不過,既然是婉貴妃找她來,急的應該是婉貴妃,她可不着急,只管等着便是。她倒是也想看看,婉貴妃要讓她等多久,才能夠消了她的氣。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便有宮女進來傳喚,說是婉貴妃叫她過去,安寧起身,跟上了那宮女的腳步,到了方纔的正廳門外,大步走了進去。
此時的婉貴妃斜靠在榻上,渾身透着一股子慵懶,瞧見安寧那張美麗的容顏,原本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心中暗道,這個安寧,似乎每一次見到她,她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安寧見過婉貴妃。”安寧福了福身,態度讓人無可挑剔。
婉貴妃回過神來,眸光微斂,笑道,“不好意思,方纔讓二小姐久等了,你不會介意的吧?”
“貴妃娘娘多慮了,安寧方纔在偏殿,也沒有等多久,貴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安寧臉上笑得真誠無害,她知道,自己越是笑得燦爛,婉貴妃心中越不是滋味兒,婉貴妃今日叫她進宮,定沒有懷什麼好的心思,不過,最後是誰讓誰吃癟,還不一定呢!
果然,安寧臉上的笑容,刺激到了婉貴妃,婉貴妃心中的不悅更濃,安寧沒有等多久,但稍早,安寧卻讓她等得不耐煩了,她本來是要出一口氣,可是現在看來,她這口氣不但沒有出得了,胸中縈繞的怒氣還更加旺盛了些許。
婉貴妃的手握在了一起,掃向安寧的目光變得凌厲,淡淡的開口,“本宮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姐罷了,等多久也是應該的。”
說話之時,婉貴妃的視線一刻也沒有從安寧的臉上移開,她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憤怒的情緒,但她卻失望了,安寧聽她這麼說,臉上依舊是方纔那般無害的笑意,好似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的話一般。
婉臉色一變,更是難看,厲聲喝道,“跪下!”
“安寧愚笨,不知婉貴妃何故要讓安寧跪下?安寧剛進了貴妃宮不久,自認沒有做出什麼錯事,這一跪又是從何而來?”安寧朗聲開口,氣勢絲毫不遜於婉貴妃,讓她在這樣的情況下跪婉貴妃,她又怎會讓她如意?
方纔婉貴妃故意用尖銳的話來刺激她,怕就是想激她發怒,她一發怒,便給了婉貴妃一個很好的治罪於她的理由,她既然知曉婉貴妃的意圖,自然是不會配合她的。
婉貴妃皺了皺眉,安寧的每一句話說得都十分有道理,她沒有做錯事,自己卻讓她跪,這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這個安寧,不似初見的那般無害嬌弱,唯唯諾諾了啊!
婉貴妃利眼微眯着,想到菊生的刺殺失敗,眼中泛出一股濃濃的惡毒與不甘,她雖然不知道菊生到底是被誰所殺,但有一點,她卻是明白,菊生的屍體被丟在了爹爹的馬車前,那就證明,安寧是從菊生口中知曉了什麼了!
“你看看,是本宮的不是,想跟二小姐開開玩笑,這玩笑倒是不怎麼好笑啊,二小姐,請坐吧,瓔兒,上茶。”婉貴妃突然改變了態度,臉上一改方纔的凌厲,堆滿了笑容。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心中暗道:這婉貴妃也是一個演戲的好手啊!
也對,她的演技若是不佳,那麼前世又如何騙得皇后那般慘?
安寧如婉貴妃所吩咐的,坐了下來,隨後,那個叫做瓔兒的侍女,便端上了一杯熱茶,安寧的目光掃過那縈繞着霧氣的茶水,眸光微斂,“這茶……該不會有毒吧?”
說話之時,安寧絲毫不畏懼的對上了婉貴妃的雙眸,卻見她的眸子一緊,臉上的笑容頓時沉了下去,有些事情,她們自己心知肚明,便也沒有在裝下去的必要,說開了,反倒是好處理了。
婉貴妃臉色僵了僵,那表情好似被說中了心思一般,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了然,“貴妃娘娘請恕罪,寧兒方纔也不過是想開開玩笑,怎料,這玩笑也不怎麼好笑啊。”
這番話,是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婉貴妃,要說方纔被說中心思,婉貴妃的臉色就已經很難看了,此刻,安寧將她的話還給她,又好似在她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安寧……你還真是不知好歹。”
“哦?是嗎?那怎樣纔算是知好歹的呢?乖乖的喝下這一輩帶毒的茶?還是稍早就應該乖乖的被婉貴妃派來的殺手殺了?”安寧臉上溫和的笑着,語氣亦是十分柔和,要說在到皇宮之前,她本沒有打算用這樣直接的方法攤開一切,但方纔遇到皇上和蒼翟,卻給了她這麼做的籌碼與底氣。
婉貴妃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你……哼,好一個安寧,沒想到你的膽子倒是如此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沒有什麼避諱的了,不錯,我是派了人去殺你,可你知道又能怎麼樣?”
知道又能怎麼樣?安寧挑眉,她能做的事情可多着呢!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貴妃娘娘,可否告知安寧,你爲何要殺安寧?安寧自認賤命一條,竟讓貴妃娘娘如此三番兩次的大費周章,還真是安寧的榮幸啊!”
婉貴妃眼裡激射出一道歷光,想起蒼翟的話,“你說,你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小姐罷了,你何德何能……能讓他如此惦記着你?”
婉貴妃咬牙切齒,整張臉因爲隱忍而劇烈的扭曲着,恨不得將眼前這個情敵撕碎。
安寧皺眉,婉貴妃雖然沒有說那個“他”是誰,但安寧也是偷偷撞見那晚在憶陽軒的一幕,她心中是明白的,她應該早料到婉貴妃是因爲蒼翟,纔要除了她,而此刻猜測被肯定,她的心中卻是另外一番感受。
婉貴妃因愛生恨,而那恨卻是針對到了她的身上。
“娘娘,不管你口中的他指的是誰,還要請娘娘務必明白一點,娘娘是皇上的人,莫要害人害己。”安寧臉色微沉,嚴肅的道。
“讓你知道也沒有什麼,你以爲我今天會放了你嗎?”婉貴妃嘴角勾起一抹惡毒,她方纔早已經將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這裡只剩下安寧和她兩個人,她既然說出這一番話,讓安寧聽了去,她就不怕,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不是嗎?
安寧眸子一緊,“娘娘要如何處置安寧?”
安寧的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好似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危險的存在,那份泰然自若,那份鎮定內斂,便是讓婉貴妃看了,都不由得心生讚歎,她現在認識到了,她一直以來都是小瞧了安寧,她曾經認爲菊生的失敗,不過是安寧的好運,應該是有人幫了她,但現在看來,她倒是肯定,菊生的死,是安寧一手在操縱。
這個安寧,這份膽識倒是別人及不上的,若是成爲朋友,定當是她的助力,但卻成了她的敵人,那麼,便只有一個結果,就是無論如何,她都要毀了她!
“只要能夠讓你死,如何處置都要看本宮的意願,既然你已經猜出了那杯茶有毒,那你就將它喝了吧!一杯毒茶,也不會讓你過多的受折磨。”婉貴妃嘴角輕揚,眼底惡毒的光芒越發的濃郁,她本來就打算讓安寧今日有來無回。
安寧淡淡看了婉貴妃一眼,“娘娘是覺着,這樣既可以讓安寧死,又不會太麻煩吧!如果我是娘娘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等到我喝了毒茶之後,娘娘是不是就該將安寧隨意丟在哪一口枯井裡,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便是安平侯府失蹤了這麼一個小姐,也沒有人敢聯想到娘娘的頭上。”
“哼,你還真是個聰明的,不過,卻也會是一個短命的。”婉貴妃輕哼道,她是這麼打算的,即便是安寧知道了她的打算又如何?她依然改變不了她將死的命運。
安寧伸手將身旁桌子上的茶杯端了起來,細細的打量着,沒有絲毫害怕,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意有所指的開口,“娘娘,今日安寧怕是不能死在這裡了。”
“哼,這由得了你嗎?”婉貴妃滿眼的不屑。
“娘娘,安寧這麼說,自然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安寧若是真的死在了這裡,是要害了娘娘的。”安寧皺着眉頭,滿臉的懇切,那模樣,好似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在意的就只有婉貴妃的利益一般。
婉貴妃皺了皺眉,“本宮不必你操心,你以爲你的死,還能害了本宮?笑話!”
“在娘娘的眼裡,安寧是賤命一條,不過,方纔我進宮之時,不小心遇見皇上和宸王殿下在御花園中的涼亭裡下棋,還不小心被叫了過去,直到二人的一盤棋結束,皇上和宸王殿下才讓安寧離開,所以,方纔纔來得晚了。”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到婉貴妃的臉色倏地蒼白,再由白轉青,似乎是在隱忍這什麼。
“你說什麼?”婉貴妃咬牙切齒,她當然明白安寧的意思,安寧是在告訴她,皇上和蒼翟知曉她來了貴妃宮,她若是出了什麼事,她婉貴妃也擺脫不了嫌疑。
這個安寧,是在威脅她啊,赤裸裸的威脅!
“娘娘已經聽到安寧說了什麼了,何必還要再問呢?”安寧笑顏如花,那模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對婉貴妃來說,那可是赤裸裸的刺激啊!
安寧頓了頓,好似想到什麼一般,驚呼一聲,滿臉惋惜的看着婉貴妃,“娘娘,方纔宸王殿下問安寧,爲何突然進宮,安寧不敢有所隱瞞,只道是貴妃娘娘心裡煩悶,所以宣安寧進宮陪娘娘聊天……呀……看我這個沒腦子的,若是知曉娘娘喚安寧進宮,聊天是假,要命是真,那安寧是怎麼也不會告訴皇上和宸王殿下,安寧是應婉貴妃所邀,才進宮的呀!安寧真是該死!這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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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章 彪悍女子,老孃替你教訓他!
婉貴妃的臉色早已經是一陣青一陣白,隱忍着怒意,安寧的每一句話,都是對她的挑釁與刺激,可是,每一句話都讓她十分在意。
“你以爲你這麼說,本宮就會信嗎?你莫不是爲了保命,胡亂編造一些事情,讓本宮忌憚?哼,本宮還沒有那麼傻,會上了你這麼一個小丫頭的當!”婉貴妃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很少有人能夠讓她失了方寸,但今天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卻是做到了。
威脅,她林婉兒何曾受過這樣的威脅?可安寧卻……瞧她那一臉鎮定,泰然自若的模樣,她心中的怒氣卻怎麼也壓不下去。
安寧皺了皺眉,嘆息了一口氣,“也罷!貴妃娘娘若是不相信,那安寧便如了娘娘的願,將這杯帶毒的茶喝下去,不過……”
安寧頓了頓,視線掃過婉貴妃,見她神色有了些微的鬆動,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跡的笑意,卻也沒有再繼續開口。
“不過什麼?”婉貴妃雖然已經打定了殺安寧的主意,但是若真的要這般貿然下手,萬一安寧說的是真的,那麼,她是確實逃脫不了嫌疑的,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安寧竟然會在來貴妃宮的路上,遇到了皇上和蒼翟。
“不過沒什麼,安寧這條命死不足惜,若是貴妃娘娘執意要賭上這一把,那安寧自當樂意奉陪,娘娘,安寧這便喝了啊。”安寧看了婉貴妃一眼,端着手中的茶杯,慢慢的送到脣邊。
婉貴妃的眼神越來越凌厲,臉色越來越陰沉,她是恨不得安寧一口喝下去,那杯毒茶,定會在分毫之間要了她的性命,婉貴妃緊咬着牙,似乎在做着劇烈的掙扎,終於,見到那茶杯觸碰到了安寧的脣,她終究是忍受不住,“慢着!”
安寧說的不錯,她的命死不足惜,但是,自己卻不能貿然一賭,知道安寧來她貴妃宮的,不是別人,而是蒼翟和皇上,以蒼翟的性子,若是激怒了他,她這個貴妃怕也要受到牽連。
畢竟,整個東秦國的人,都知道皇上是有多疼蒼翟這個侄兒!
她雖然非常想讓安寧死,但若是賭輸了,她就得不償失了!所以,她必須小心謹慎一些,不能貿然行動。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婉貴妃極力平復着,別開眼,不去看安寧的表情,因爲,她知道,自己若是看了她臉上那一抹燦爛的勝利笑容,她心中的怒氣只有高漲的份兒,怕是怎麼也平復不下去了。
安寧瞧見她的模樣,似乎是早料到婉貴妃會阻止她,嘴角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娘娘,可是有什麼吩咐?”
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婉貴妃是聰明人,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婉貴妃似終於平息好了心中的怒意,朗聲吼道,“來人!”
門外的侍女瓔兒立即小跑進來,婉貴妃在她的耳邊吩咐了幾句,隨即瓔兒忙又下去,等到過了一會兒,方纔那個宣旨並且將安寧帶進皇宮的小太監便走了進來,婉貴妃示意他過去,低聲的問了他幾句,小太監如實回答。
安寧雖然聽不見他們二人說了什麼,但看婉貴妃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隱約便能猜出幾分,婉貴妃定是在確認自己所說的是否屬實吧!
貨真價實的東西,她還怕婉貴妃確認麼?
等到那小太監終於被婉貴妃打發了下去,婉貴妃這才面對安寧,當然,在此之前,她是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臉上終於是綻放出了一抹笑容,但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卻是讓人頭皮發麻,腳底生寒。
“貴妃娘娘,安寧現在可以喝了嗎?實在是有些渴了呢。”安寧無害的笑道,好似手中的茶是難得一求的甘露一般,便是誰也不會覺得,她那模樣,此刻手中端着的是一杯帶毒的茶。
婉貴妃嘴角禁不住抽搐,今天她算是見識到安寧這份威脅人的本事了,還真是高端得很哪!
“這茶就不用喝了!”婉貴妃雖然極力壓制,但聲音依舊透着幾分顫抖,“瓔兒,替二小姐重新上一杯茶。”
安寧眸光微斂,眼底劃過一抹勝利的笑容,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對着婉貴妃福了福身,“謝謝娘娘不殺之恩。”
“哼!”婉貴妃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不殺之恩?天知道她多有想殺了安寧,可是,她方纔已經確定了,安寧所說全部屬實,她更加不能冒險了,這個安寧,還真是有些手段的!
不過,今天無法讓她有來無回,並不代表她就會真的放過她!
“謝倒不用謝了,因爲今天算你運氣好,可二小姐,你可隨時都要祈禱着,到哪兒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啊。”婉貴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方纔二人已經攤了牌,便沒有什麼可以隱藏的了,她安寧有些手段又如何?自己這些年,能夠坐上貴妃娘娘的位置,靠的不就是手段嗎?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她的張良計優,還是安寧的過牆梯強!
她林婉兒想要殺的人,便也只有安寧逃過了兩次,但事不過三,第三次,便沒有那麼容易了。
安寧聽着她的宣戰,亦是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娘娘放心,昨日安寧做夢,夢到閻王爺說了,我這條命,他老人家一時半會兒還不願意收,人家閻王爺嫌棄,安寧也沒有辦法呀,這不,只能安安分分的在這世上多活幾天了。”
“你……”婉貴妃沒有想到安寧竟然這般牙尖嘴利,想到自己的表妹安茹嫣,她想要跟安寧鬥,怕也只有自找苦吃吧!
猛然想到什麼,婉貴妃皺了皺眉,“嫣兒可是被你藏起來了?”
這些時日,安茹嫣下落不明,她也是知道的,腦中猛然跳出這個猜測,倒是讓她覺得十分可能,嫣兒對安寧的那些壞心思,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若安寧還是以前那個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她是怎麼也不會懷疑到安寧的頭上的,但是,眼前的安寧,就好似一隻狡猾的狐狸,那份心思,便是她也摸不透,所以,她纔有所懷疑,安茹嫣是不是得罪了安寧,才被安寧給藏起來了?或者,已經如菊生一樣,被殺了?
這個想法跳進腦海,婉貴妃的心底竟冒出一絲寒意,這個安寧,到底有多深啊?
安寧卻是無辜的看着婉貴妃,“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沒有證據的冤枉,安寧可是承受不起啊!”
婉貴妃細細的打量着安寧,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中探尋這件事情的端倪,但安寧又怎會讓她如願?婉貴妃看了安寧許久,都無法從她的臉上看到絲毫破綻。
婉貴妃心中失望至極,嘆息了一口氣,今天她憋着一肚子氣,她雖然不能殺了安寧,但卻總要出出氣才行,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安寧,眸中銳利的光芒閃爍着。
安寧看到她一臉的不懷好意,微微斂眉,正要拿出自己的第二個籌碼,便聽得門外傳來太監的通報。
“皇上駕到,宸王殿下到。”
安寧一聽,心中一喜,而婉貴妃一聽,臉色卻是一沉,原本靠近安寧的身體便在半路中停了下來,憤恨的看着安寧,那眼神好似如一把刀子在凌遲着她。
隨着太監的那一聲通報,一襲明黃的崇正帝推門而入,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正是宸王蒼翟,“哈哈,愛妃,你什麼時候和寧兒這般親近了?”
一邊走,崇正帝一邊開口道,婉貴妃連忙迎了上去,此時的她,早已經斂去了方纔的凌厲殺意,剩下的就只有溫柔可人的笑,“臣妾參見皇上,臣妾比寧兒大不了幾歲,一直都覺得她十分親切,就如臣妾的親妹子一般,所以,煩悶之時,便讓人將寧兒請進了宮,陪臣妾聊聊天,解解悶兒,皇上不會責怪臣妾擅作主張吧?”
這變臉的速度之快,讓安寧歎爲觀止,安寧忙也給崇正帝行了個禮,崇正帝滿意的笑道,“很好,很好,你們親近,這自然是好事,朕有什麼可怪罪的?你們平日裡也該多走動走動,不過,有一點,愛妃你可要注意了,這寧兒你可不能將她當成親妹子啊!他日,等寧兒成了朕的侄兒媳婦兒,這輩分怕是要亂了。”
崇正帝說着,曖昧的看了蒼翟和安寧一眼,蒼翟嘴角微揚,而安寧則是臉色微紅。
“是臣妾沒注意到這點兒。”婉貴妃臉上依舊溫婉的笑着,心裡的嫉恨卻是更加濃郁了幾分,心中暗道:侄兒媳婦兒?哼,安寧有沒有那個命,還是兩回事!
她得不到的東西,她也不會讓任何人得到,尤其是安寧!
不過,此刻她倒是有些後怕,她無法想象,要是方纔真的將安寧給毒殺了,那皇上和宸王蒼翟的到來,無疑會直接撞個正着,幸好,幸好!她方纔幸好沒有賭這一把啊!
“說說,你們方纔都聊了些什麼?”崇正帝坐到了主位上,宮女很快便上了茶。
蒼翟的目光落在安寧身旁的兩個茶杯上,深邃的眸子倏地收緊,隱約之中含着幾分危險之意,看了安寧一眼,卻只見她面色如常,眉宇之間隱約縈繞着淡淡的自信,這才放下心來。
“臣妾……”
“皇上,方纔娘娘和臣女說了好多體己的話。”安寧似十分“不長眼”的打斷了婉貴妃的話,不着痕跡的瞥了一眼婉貴妃,只見她臉上依舊笑着,但眼底卻生出了防備之意,心中冷哼,怎麼?她也怕自己在皇上面前抖露出些什麼嗎?
“哦?體己的話?”崇正帝似來了興致。
婉貴妃表面上雖然沉靜,但是心底卻是十分焦急,沒有誰比她更知道,方纔她對安寧說了些什麼,她現在竟十分後悔,她原本以爲可以今天便要了安寧的命,所以,方纔在她面前,她也沒有什麼顧慮,她所流露出來的那些信息,便是誰都會懷疑,若是安寧真的告訴了皇上,那麼以皇上的精明,怎麼會聯想不出有些什麼來呢?
這個安寧,她會報復自己嗎?
爲了防範於未然,婉貴妃忙開口,“皇上,女兒家的體己話,臣妾怎好意思讓皇上知曉,皇上知道了,怕是要笑話臣妾了!”
聲音婉轉,清甜似密,又酥軟入骨,任憑誰聽了,都會感嘆,好一個銷魂的女子!
但安寧卻是感受得到,在那分清甜酥軟之下,婉貴妃的心怕是在顫抖着吧!以爲她會向皇上告狀嗎?哼,她還不屑告狀,一來因爲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婉貴妃在宮中的地位,是與林家在東秦國的地位緊密相連的,單單是因爲這些事情,皇上怕也不會對婉貴妃怎麼樣吧!畢竟,在朝堂上,在經濟上,皇上還要依仗着林家呢!
“哈哈……好,朕便不問了,不問行了吧!”崇正帝放下茶杯,笑得甚是開懷。
蒼翟猛然起身,拱手對崇正帝道,“舅舅,若是貴妃娘娘的體己話已經說完了,那翟兒就先帶寧兒回去了。”
這番話說得,讓人禁不住遐想連篇,回去?好似二人本來就住在一起一般,別說皇上聽了眉宇之間的曖昧更濃,就連安寧聽了,心跳也是猛地漏了一拍。
“去吧,去吧!記得常帶安寧進宮來玩。”崇正帝交代道,巴不得將時間留給這小兩口獨處,最好快些傳出好消息,這樣,他對姐姐便有交代了。
蒼翟絲毫沒有避諱,走到安寧身旁,拉着她的手,安寧起身,對崇正帝和婉貴妃行了個禮,便跟着蒼翟朝着門外走去……
只是,剛到門口之時,蒼翟高大的身體卻是倏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婉貴妃,嘴角似笑非笑,“舅舅,方纔你也是聽到了,承蒙貴妃娘娘看得起寧兒,可以隨時邀她進宮,不過,若是人不見了,蒼翟可就要親自問貴妃娘娘要人了啊!到時候,還望貴妃娘娘多擔待!”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婉貴妃聽到蒼翟的這一番話,心中極其不是滋味兒,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他便這般護着安寧嗎?對上蒼翟那凌厲的雙眸,婉貴妃心中卻是咯噔一下,她完全相信,若是他真的來找她要人,那麼怕是自己也是擔待不起的啊!
“宸王殿下說的哪裡話?本宮又不是會吃人,難不成還能將二小姐給吃了麼?”婉貴妃扯了扯嘴角,強撐着一臉的笑容,但那笑容卻十分難看。
“如此甚好,也希望貴妃娘娘能記着就好!”蒼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帶着安寧離開。
崇正帝只當是蒼翟在意安寧,將她護得密不透風,倒也沒有去在意太多。
蒼翟方纔對婉貴妃的警告,安寧聽在耳裡,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蒼翟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婉貴妃說話,他是看出什麼了嗎?
方纔,他是在警告婉貴妃,休想打安寧的主意啊,還在告訴婉貴妃,若是安寧出了什麼差錯,他第一個懷疑的,第一個找的便是她婉貴妃!
感受到包裹住自己的大掌傳來的溫度,安寧心中的暖意流竄着,“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安寧的聲音從身旁傳來,蒼翟微微皺眉,明瞭她的意思,“你面前有兩個茶杯,若是我沒猜錯,其中一杯茶,不單單是茶吧!”
蒼翟說這話之時,渾身散發這一股凌厲的陰沉之氣,林婉兒,竟然敢對安寧動手,若不是方纔舅舅在場,他早就興師問罪,不單單是警告她而已了。
安寧眼裡劃過一抹讚許,蒼翟果然不愧是蒼翟,單單是這細微的端倪,他竟一眼便可以看出破綻來。
“方纔你那一番警告,我想她是不會在皇宮裡動手了。”安寧斂眉,淡淡開口。
蒼翟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在宮外,她也休想有機會對你怎樣!”
安寧對上蒼翟關切的眸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放心,我又怎會讓她給怎樣了?”
蒼翟瞧見她眼中閃爍着的光芒,身爲微怔,臉色有所緩和,亦是浮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情不自禁的擡手撫上她白玉般的臉頰,滿眼寵溺,“我倒是忘了,我的寧兒並不是弱者。”
單是憑着方纔她有本事沒有喝下那杯茶,就可以窺見一斑,他倒是覺得,若是他和寧兒是敵人的話,他也不一定能夠將安寧怎麼樣,單是她那些層出不窮,花樣繁多的毒藥,都是他無法消受的。
他的寧兒?不知爲何,這飽含佔有慾的話,竟然安寧產生了一種十分怪異的心情,說不清道不明,那滋味兒便只有她自己能夠感受,似甜蜜,似溫暖,又似朦朧的心動……
“誰,誰是你的寧兒?”安寧別開臉,避開他溫柔的觸碰,但那指腹的觸感從臉上消失,安寧心底卻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好似恨不得再將臉湊到他的指腹間。
蒼翟臉上的笑意更濃,卻是一把拉過安寧,牢牢的將她暖軟的身子圈在懷中,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呢喃,“總有一天,你會是我的!然後會永遠都是我的!”
安寧正想掙扎,可在聽到他出口的話,以及話中的堅定的時候,心在這一刻又被觸動了一下,溫順的任他抱着,靠在他的懷中,她又怎會不知他如此用力的宣誓是因爲什麼。
因爲他身上肩負的仇恨與責任,他是想給自己一個安穩的幸福與未來,這一刻,安寧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願意與他一同去承擔那份仇恨與責任!
不爲別的,只爲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心,以及她對蒼翟的心!
正此時,不遠處,兩個朝着這邊走來的身影,看到這邊二人相擁的畫面,都是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南宮天裔遠遠的看見那一抹身影,雖然女子的臉埋在蒼翟的懷中,但他依舊認得出來,那人正是安寧無疑,眼中冒出一絲酸澀,下意識的別開眼,不去看那兩抹身影。
這些時日,皇上令他掌管了京城的禁衛軍,他整日在校場操練士兵,甚至沒有回府上住,他心中是害怕自己因爲嫉妒,做出一些傷害寧兒的事情,所以,他便壓抑着自己,用不斷的忙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此刻看來,那作用卻是收效甚微,憶起那日蒼翟生辰,爹對自己說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他如何不想爭取?只是,便是他這個威遠將軍,也有他害怕的東西,他害怕將寧兒置於爲難的境地,更加不願傷害寧兒。
“咦,你們怎麼不走了?”身後女子的聲音帶着疑惑與詫異,她方纔不就是去方便了一下,本以爲要好一會兒才能追上來,可……他們莫不是在等她?
除了南宮天裔之外,另外一人,便是蘇琴,他是進宮尋蒼翟,卻在宮門口遇到南宮天裔,二人便一同進宮,卻沒有料到,走到這裡,會看見這樣的一幕,雖然一早就知道,安寧十有八九會成爲蒼翟的人,可是,看如今安寧對蒼翟似乎很上心,他又怎會不吃醋?
方纔南宮天裔的反應,他也是看在眼裡,南宮天裔對安寧的感情,他心中是明瞭的,有時候,就連他也佩服這個南宮將軍,竟情願將感情埋得這麼深。
“怎麼?爲什麼都不說話?”那女子再一次開口。
這女子造成的動靜頓時傳到了不遠處蒼翟和安寧的耳裡,安寧忙從蒼翟的懷中出來,轉身看向這邊,心中微怔,是南宮天裔和蘇琴!而那女子……一襲大紅勁裝,腰間垂掛着收好的鞭子,眉宇之間靈氣逼人,那不是西陵國的慧敏公主又是誰?
蒼翟看到蘇琴,自然是知道他進宮的目的,和安寧對視了一眼,二人立即迎了上去。
“南宮將軍,最近辛苦了,蒼翟替舅舅感謝你爲東秦國軍隊的操勞。”蒼翟拱了拱手,態度頗爲有禮,對於南宮天裔,他是打從心裡十分敬佩的,要說這東秦國當代年輕一輩中,他最看中的,倒不是蘇琴,而正是南宮天裔,這個南宮將軍,是一個鐵錚錚的漢子,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爲人處世上,都值得人尊重。
南宮天裔扯了扯嘴角,“這是身爲臣子應該做的。”
南宮一門嫡系到了他這代,便只有他一個獨子,所有的榮辱興衰,如今大部分都系在他的身上,他在朝中的地位越高,那便代表着,南宮家族在東秦國的地位越高。
這也是前一世,南宮天裔爲何那般在乎家族利益的重要原因,這是責任,身爲人子的責任!
目光掃過安寧,眼神變得柔和,正此時,安寧也對上他的雙眸,許久不見,南宮天裔瘦了,她知道南宮天裔在領命練兵,前一世,之後的幾年,東秦國並不太平,北燕那邊不斷施加的壓力,甚至撕毀了四國祭的約定,好幾次舉兵侵擾,都是靠着南宮天裔的軍隊奮力抵抗。
前世,南宮天裔正是在和北燕交戰的戰場上,被安茹嫣所害。
“南宮將軍,凡事量力而爲,請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安寧開口道,她是真心不願南宮天裔累垮了,南宮天裔之於她,比朋友更親近,像是大哥一般的存在。
這樣的關切讓南宮天裔高大的身軀微怔,心中激動不已,寧兒是在關心他啊,剛毅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我會的,寧……寧兒放心。”
“二小姐怎的就只關心南宮將軍一人?我蘇琴這些時日也操勞得慌,二小姐,你看……是不是也該慰問我一句啊?”蘇琴展開摺扇,一雙桃花眼亂眨,不斷的放電,更是湊近安寧,一副你若過不關心本少爺,本少爺就賴着你的模樣,讓人哭笑不得。
“琴公子能有什麼操勞的?你也在練兵麼?我看你平日裡閒得很,倒不如去校場,給南宮將軍幫幫忙。”安寧沒好氣的睨了蘇琴一眼,這蘇琴,整天就吊兒郎當的模樣,他這像操勞的樣子麼?皺了皺眉,安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知琴公子這身板兒,在校場能夠堅持得了幾天呢?”
安寧故意眼露不屑,卻是惹得蘇琴嘴角抽搐,“什麼叫我這身板兒?本公子強壯着呢!不信,本公子犧牲一下,讓你看看!”
說罷,作勢要解開衣襟,這一下倒是換安寧臉皮微抽了,光天化日之下,這蘇琴,還真敢啊!
見蘇琴的舉動,南宮天裔皺了皺眉,蒼翟卻是苦澀的一笑,二人不約而同的大步走到安寧面前,擋住蘇琴的作亂。
“夠了,收斂一些。”蒼翟沉聲開口,蘇琴沒有惡意,他也同樣知道,蘇琴不過是用這吊兒郎當的模樣,來掩蓋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罷了。
蘇琴挑眉,冷哼了聲,“算你沒眼福!”
“喂,你們怎的把我忘了?”上官敏擠了進來,方纔在一旁,看着這幾人的互動,不知爲何,她竟有些羨慕之意。
蒼翟瞧見上官敏,濃墨的眉峰皺了皺,“原來是慧敏公主,怎的沒聽說慧敏公主出使我東秦國?”
上官敏臉色僵了僵,冷哼了聲,“本公主非要出使你東秦,才能來你東秦國嗎?”
“遠到是客,慧敏公主隨時來隨時歡迎。”蒼翟揚起一抹笑容,以他的消息網絡,他當然知道慧敏公主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前些時候,北燕大皇子蒼翼第二次迎娶慧敏公主,可這慧敏公主竟逃婚了。
這事情在北燕國和西陵國之間,鬧得沸沸揚揚,都派了人大肆尋找,他們怕是怎麼也料不到,慧敏公主會逃到了東秦國吧。
“這還差不多。”上官敏挑眉,滿意的道,看了一眼蒼翟,面露爲難,“那個……我……”
“慧敏公主有話直說。”蒼翟淡淡開口。
蘇琴卻是瞥了上官敏一眼,“我什麼我?不就是想借銀子嗎?有那麼難以啓齒嗎?本公子不借給你,宸王也不會借給你,哎,可憐了,記住,你還欠本公子一頓飯錢!”
上官敏臉色頓時難看至極,扯下腰上的鞭子,狠狠的打在地上,指着蘇琴的鼻子,大吼道,“不就是一頓飯錢嗎?我又不是不還!瞧你那樣,跟個鐵公雞似的一毛不拔,小心我先讓我的鞭子,還你一些利息!”
鐵公雞?其他幾人都忍不住想笑,尤其是蒼翟,蘇琴的爲人,他是知曉的,這人大方得很,怎會和鐵公雞扯得上關係?
上官敏提起來就來氣,剛到京城,就被小偷盯上了,帶出來的銀子,全部都被偷了去,直到酒足飯飽之後,才發現身上的錢袋不見了,那店家竟還冤枉她吃霸王餐,她堂堂公主,是吃霸王餐的人嗎?
正好,蘇琴也在那家酒樓用餐,看到上官敏,一眼就認了出來,替她付了銀子,上官敏大爲感激,還以爲自己遇到了好人,可怎知,這個蘇琴,竟拿那一頓飯錢來壓着她,還設計她寫下字據,隨時跟在她的身邊。好似她就被一頓飯錢的銀子給賣給他了一般。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偷跑,可仔細一想,別說西陵皇室的面子容不得她毀約,就算是跑了,她身無分文,還不得餓肚子?跟在蘇琴身邊一天,她倒是有吃有喝的,所以,她才留了下來。
她當然不知道,蘇琴這麼做,是有蘇琴自己的目的的,他是蒼翟的人,自然是知曉慧敏公主逃婚的事情,所以,他在看到慧敏公主的時候,就打定主意,用計將慧敏公主留下來。
“你以爲我怕你嗎?”蘇琴挑眉,他心中正憋得慌,鬆鬆筋骨也是好的。
兩個人,一個是今天心中憋的氣,一個是憋了一天的鬱悶,二人都不相讓,一個揮動鞭子,一個施展武功,那上官敏的功夫,竟是不比蘇琴差。
安寧看着那一抹紅影,她是十分詫異上官敏這個時候會出現在東秦國的,前世這個時候,正是北燕大皇子蒼翼迎娶西陵國慧敏公主的時候,慧敏公主出現在這裡,那不就是逃婚了嗎?
可前世,慧敏公主並沒有逃婚這一出啊!
安寧皺着眉,腦中思索着,猛然聽得南宮天裔的聲音響起,“接着!”
說話之間,一個不明物體便朝着上官敏飛去,上官敏眼疾手快,一個擡手,便抓住了南宮天裔拋過來的東西,展開一看,眼睛倏地一亮,也不去追着蘇琴打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又一鞭子打在地上,似乎是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她所願的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上官敏這才攤開手掌,將手中的那一個金元寶舉在蘇琴面前,“給你,鐵公雞,老孃現在可不欠你什麼了,哼!”
蘇琴嘴角抽了抽,這……他故意將慧敏公主留在身,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定金元寶,平白毀了他的計劃,“是誰,是誰給她元寶的?!”
其他幾人的視線都看向南宮天裔,南宮天裔卻是皺眉,也沒有避諱,“是我。”
他是看在這二人打得太歡,所以才拋出一定金元寶,他知道,這二人之間的事情,一定金元寶完全就能夠解決。
蘇琴恨恨的瞪了南宮天裔一眼,卻也沒說什麼,上官敏十分得意的挑眉,雙手抱胸,“鐵公雞,金元寶也在你手上了,現在該將字據還我了吧!大家可都是證人呢,你、休、想、抵賴!”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洋溢着得意,她早就受夠這鐵公雞了。
蘇琴滿臉的不甘心,但還是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給,你的賣身契!”
“哼,你才賣身,你去賣身,還沒人買,哼!”上官敏一把接過字據,三兩下便撕了個粉碎,狠狠的拋在空中,蘇琴雖然長得不錯,有小官兒的潛質,但這一毛不拔的性子,真是要不得!
轉臉看向方纔爲她解危難的南宮天裔,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爽快的道,“你不用怕他的報復,他不是老孃的對手,他若找你麻煩,老孃替你教訓他!”
上官敏一口一個老孃,那豪爽的模樣,讓蘇琴的嘴角再次忍不住抽抽,這西陵國的女子的性格都這般彪悍麼?
南宮天裔揚起一抹笑容,卻是但笑不語。
南宮天裔此番進宮,是有事情和崇正帝相商,想到正事,便拜別了幾人,朝着御書房走去,而蘇琴進宮的目的,就是尋蒼翟,他原本是帶着慧敏公主,來請示蒼翟該如何安置她,現在可好,沒了那一頓飯錢的約束,上官敏哪還會聽他的話?
他之所以會留下上官敏,就是因爲她是北燕大皇子蒼翼的未婚妻,將她留下,必當會對蒼翟有利。
上官敏一早就跑的沒影兒了,蘇琴,蒼翟以及安寧一起出了皇宮,馬車上,蘇琴也沒有避諱安寧在場,向蒼翟說了他方纔的計劃,此刻一臉惋惜,不住的搖頭嘆息,“真是可惜了,這麼好一顆棋子……”
“你當那上官敏會甘願成爲別人的棋子麼?莫要小看了女人,尤其是西陵國的女人。”安寧掃了蘇琴一眼,十分不滿他稍早的算計。
蘇琴臉色微沉,有些難看,也有那麼一些羞愧,但他這不是爲了大局着想嗎?
“寧兒說得對,上官敏不能當棋子,卻可以成爲朋友。”蒼翟眸光微斂,眼底幽深至極。
單是看上官敏逃婚,就知道,她對北燕大皇子蒼翼沒什麼好感,是不願成爲他的妃子的,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們還可以成爲盟友!
“去尋尋慧敏公主的下落,替她送些銀子去。”蒼翟沉聲交代道,似想到什麼,眉峰皺了皺,“記得態度好一些,鐵公雞。”
這一聲鐵公雞,再一次讓蘇琴石化了,他這是招誰惹誰了?竟落得個這樣的名聲,誰不知道他蘇琴視錢財如糞土啊!
當晚,安寧特意讓八珍閣的廚師做了一些點心,煲了一鍋湯,再準備了一罈美酒,安寧便帶着,讓車伕駕着馬車,帶着她朝着城北而去……
到了北城門,此時的北城門已經關了,安寧給了些銀子,麻煩守城的侍衛開門,但侍衛卻不爲所動,以深夜禁令爲由,說什麼也不開。
安寧正爲難之際,卻只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快替這位小姐開門。”
騎馬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宸王蒼翟,這裡的侍衛,哪一個不認識宸王蒼翟,一見着他,忙二話不說,立即將城門打開,甚至還將安寧的馬車恭迎了出去,那態度前後相差真的是十萬八千里啊。
出了城門,蒼翟並沒回去,而是跟着安寧一起,安寧掀開簾子,看着駿馬之上和她並排而行的蒼翟,微微斂眉,“你怎麼在這裡?”
這來得是不是太及時了些?
蒼翟低嘆了一口氣,“我比你先到城門,在那邊已經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等我?等我做什麼?”安寧暗自猜測着。
“方纔你沒法出門,不是嗎?”蒼翟並沒有避諱。在安寧面前,他便是避諱,也是等於在做無用功。
安寧微怔,他一早就料到她要出城?想到自己的這趟出城的目的,心中劃過一絲異樣,“你知道我要去看南宮天裔?你監視我?還是不放心我?”
蒼翟卻是猛地勒緊了繮繩,卻沒有說什麼,但眼底卻隱隱有什麼閃動着,蒼翟不答,安寧之後也不語,直到二人到達了校場外,安寧下了馬車,蒼翟卻沒有要下馬的意思。
安寧皺眉,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不進去嗎?”
“我不是監視你,也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擔心深夜你一人出城,不安全。”蒼翟沉聲開口,這纔回答了方纔安寧的問題。
安寧身體猛然一怔,“你……”此刻安寧竟有些說不出話來,她誤會他了!他竟然猜出她會去看南宮天裔,竟會因爲擔心她的安全,親自送她過來,竟明明知道自己誤會了他,他也不責備自己!
“快些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蒼翟柔聲道,滿眼的寵溺。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一起去吧,我準備了些吃的,還有酒,我們可以喝一杯,像以前在聽雨軒行酒令那樣。”
“不了,我還是在這裡等你,你別急,多和南宮將軍聊會兒。”蒼翟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他不是不願進,而是知道,自己要得到安寧,會是永遠的佔有,而因爲敬重南宮天裔,所以,這是寧兒給南宮天裔的關心,他不能再自私的去爭奪。
聰明如他,已經感受得到寧兒對自己的心意,他又怎能有不信任她的表現呢?
安寧點頭,隨即提着食盒,走進了校場……
校場內,這個時辰,將士們卻剛操練完畢,南宮天裔一襲戎裝,在夜色中,英偉異常,在這城北的夜色中,他似乎是那顆最耀眼的星辰。
“報。”有將士急急的跑到南宮天裔面前。
“何事?”南宮天裔的聲音透着一股子威嚴。
“有……有個長得像仙女的姑娘,說是來尋南宮將軍。”將士如實稟告,在提到仙女二字的時候,眼中劃過一抹驚豔之色。
南宮天裔微微皺眉,長得像仙女的姑娘?腦中搜尋着很多身影,很快停留在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上,在他的心裡,便只有寧兒配得上仙女二字,可寧兒來找他作甚?還是在這個時候?
一定是他多想了,寧兒怎麼會來找自己呢?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依賴自己的小丫頭了啊!
心中浮出一絲苦澀,南宮天裔吩咐道,“帶她進來。”
“得令。”將士這才領命下去,身旁正要散去的副將等人卻沒有離開,似乎刻意跟着南宮天裔,想要看看長得像仙女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模樣,要知道,他們這幾個月,都在這裡操練,好久都沒有見到異性了啊!
“將軍,是不是將軍夫人來看你了?”有副將促狹道,在戰場上,他們都是兄弟,南宮將軍雖然外表冷若冰霜,但心裡卻是火熱得很,偶爾開開南宮將軍的玩笑,倒也不會激怒於他。
“胡說,你們何時見我娶夫人了?”南宮天裔瞪了他們一眼,卻沒有太過在意。
只是,當他聽得一個聲音傳來之時,南宮天裔本來往前走着的身體倏然僵住。
“天裔哥哥。”安寧被那將士帶了進來,那將士跟在安寧的身後,手中提着的,正是安寧帶來的食盒。
南宮天裔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爲自己是產生了幻覺,這是寧兒的聲音,便也只有寧兒會喚他一聲“天裔哥哥”,可是寧兒怎麼會在這裡?
南宮天裔幾乎是不敢擡頭去看,這異常的舉動落在其他副將的眼裡,卻是知道這個女子定是十分不尋常,打量着安寧,眼中同樣是驚豔之色,果然如方纔那將士說的那樣,好一個仙女一般的姑娘啊!
“將軍,將軍夫人叫你呢。”一個副將視線一瞬也沒有從安寧身上移開,卻是用手肘頂了頂南宮天裔。
南宮天裔這纔回神,擡眼看向安寧,滿眼的不可思議,“寧兒,你……你怎麼來了?”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周圍的副將下意識的張大嘴,一陣抽氣聲,隨即安寧將身後將士手中提着的食盒拿過來,走到南宮天裔面前,“寧兒帶了些吃的,還有酒,來看看天裔哥哥。”
今日,在皇宮一遇,瘦了許多的南宮天裔讓她甚是心疼,他終究還是曾經那個除了孃親之外,對她最好的人了啊!
南宮天裔怎麼也沒有想到寧兒會這般關心他,心裡難掩激動,饒是這個鐵血硬漢,此刻也有些手忙腳亂了起來。
“將軍是太高興了,將軍夫人,這吃的喝的,可有我們兄弟的份兒?”另一副將,肥頭大耳,那圓滾滾的肚子,讓人一看,便絲毫不會懷疑他對食物的慾望,此刻,他看的不再是安寧,而是安寧手中的那一個精緻的食盒,甚是還暗自吞嚥口水。
南宮天裔這才留意到他的這些副將的神色,以及他們口中對安寧的稱呼,將軍夫人?他倒是希望她成爲自己的將軍夫人,可寧兒願意嗎?腦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今天白日裡在皇宮之中看到的一幕,忙斂去心中的苦澀,拔高語調,對着幾個副將命令道,“各自回營帳,要是再讓本將軍看到你們還在外面溜達,今晚他就不必睡了。”
幾個副將身體一怔,要知道,平時和將軍兄弟相待,但將軍的命令,他們是不得不聽的,將軍是出了名的治下嚴謹之人,言出必行,且不會有絲毫折扣,這也是南宮天裔在軍中威信十足的重要原因之一。
將軍說今晚不必睡了,那就是等於要整夜操練,他們雖然一個個都身強體壯,但經過一天的疲累,不休息,身體也還是受不住的啊!
“得令!”幾個副將,忙齊聲喝道,隨即轟然散去。
安寧素來都知道,南宮天裔在軍中是無人撼動的權威,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哪怕是前世,她也無緣看見他在軍營中的英姿,南宮天裔趕走了一班“蒼蠅”,轉臉看向安寧,眼神多了些微柔和,“寧兒,我們進帳再說。”
說話間,已經將安寧手中的食盒接了過來,走在前面,引導着安寧進了大帳,南宮天裔練兵期間,幾乎都是住在這裡,二人進了帳,安寧將食盒中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南宮天裔看着那些吃的,心中滿是溫暖,“你還記得我愛吃這些。”
“當然,那時娘做好了,我總是偷偷的藏着,拿出去和天裔哥哥一起分享,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什麼都不用想,有孃親,有天裔哥哥,寧兒就已經十分滿足,可惜……”安寧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有些苦澀,可惜,孃親卻被人害死,而天裔哥哥也在那時,離她而去,雖然是那是安茹嫣一手設計,一切的噩夢卻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是大夫人和安茹嫣一手造成!
“寧兒……”南宮天裔輕喚出聲,“對不起……我……”
南宮天裔說不自責那是假的,他甚至後悔那一年會什麼也不問的便赴了軍營,讓寧兒一人處在那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不怪你,寧兒怎麼會怪天裔哥哥呢?都不是我們的錯,你沒有對不起寧兒,寧兒現在能看到天裔哥哥還好好的活着,就已經很滿足了。”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平息好自己的心情,臉上覆又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可是這一抹笑容在南宮天裔眼裡,卻是牽出一陣心疼,心中一怔,南宮天裔似終於鼓起了勇氣,看着安寧,“寧兒,天裔哥哥……可還有照顧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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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章 最大贏家!許她皇后之位
“寧兒,天裔哥哥……可還有照顧你的機會?”南宮天裔滿眼堅定,心中卻是有些忐忑,這“照顧”二字,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聰明如安寧,自然是知曉南宮天裔的意思,腦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個身影,眼神微微有了變化,蒼翟,他現在還在校場外等着她,憶起方纔他的舉動與對自己說的話,便是此刻想起,她心中依舊震撼。
“天裔哥哥……”安寧輕喚出聲,她何德何能,能得天裔哥哥這般深情,可是,她的心裡似乎已經裝滿了一個人,既然這樣,她更加不願耽擱了南宮天裔。
“夠了。”南宮天裔猛然打斷安寧的話,方纔安寧那一個細微的眼神變化,就已經讓他看清楚了很多東西,方纔,在那一瞬,寧兒想的是誰?他心中隱隱能夠猜得出來,是蒼翟吧!除了蒼翟還會有誰?已經晚了嗎?既然已經晚了,那麼他何必還要讓寧兒爲難呢?何必還要讓寧兒親口說出拒絕的話呢?
安寧微微皺眉,卻聽得南宮天裔爽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哈哈……天裔哥哥給你開一個玩笑而已,天裔哥哥怎麼可能沒有機會照顧你呢?我永遠都是寧兒的哥哥啊,自然是會照顧寧兒一輩子,來,寧兒陪天裔哥哥喝一杯,不過依舊像以前那樣,你一口,我一杯。”
南宮天裔比安寧大了好幾歲,在他會喝酒的時候,安寧也甚是好奇,所以便纏着南宮天裔要酒喝,可南宮天裔又怎麼會讓那般小的寧兒喝酒?但他卻拗不過安寧軟泡硬磨,最後二人只能相互妥協,商量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便是,南宮天裔喝一杯,安寧只能喝一小口。
安寧點頭,“好,一切都聽天裔哥哥的。”
安寧捧起酒罈,卻一把被南宮天裔拿過去,然後徑自滿上了兩杯酒,原本剛毅的臉上堆滿了笑意,舉起酒杯,對着安寧道,“寧兒,天裔哥哥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若是……若是……”
南宮天裔卻是沒有說完,仰頭一口將杯中的酒喝盡,不知爲何,這一杯酒,入口卻是那麼苦澀,他沒有說完的話是,若是時光倒流,他便是收到那一封安茹嫣僞造的信,他也再不會選擇憤然離開。
可他終究是沒有了選擇的機會,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寧好好的,幸福的活着。
這一夜,南宮天裔不停的喝酒,安寧自然是一直奉陪着,直到天色已晚,南宮天裔才親自將安寧送出了校場。
“寧兒……”南宮天裔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幾步的身影,輕喚出聲,他心裡不捨,他知道,寧兒出了校場,若下次再見,他只會將對寧兒的感情埋得更深更深,不然,終究是會讓寧兒爲難。
安寧頓住腳步,回頭望進他的黑眸,從那雙眼裡,她看到了濃濃的不捨,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天裔哥哥,寧兒會經常來看你,你若回城,也記得要來看寧兒。”
今晚的見面,二人都明白,他們之間有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南宮天裔大步上前,喑啞的聲音在安寧的頭頂響起,“寧兒,讓天裔哥哥像以前那般,抱抱你……成麼?”
饒是南宮天裔這般無所畏懼的錚錚男兒,此刻卻也害怕着安寧的拒絕,安寧又怎忍心拒絕他的要求?上前一步,主動靠在他的懷中,南宮天裔神色難掩激動,便是身體也在隱隱顫抖着,他明明知道,這一個擁抱對寧兒來說,不過是一個兄長的擁抱,但在他的心裡,卻似乎是成了他埋葬感情前,最後的一次放縱。
顫抖着手,圍住安寧的身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猛地,他好似看見什麼,眸光一怔,眼中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從詫異,到不解,再到了然,最後是欽佩……
不錯,他看到的,正是一騎駿馬上坐着的蒼翟,雖然是在黑夜中,但是,以南宮天裔的視力,卻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蒼翟的表情。
他本就詫異蒼翟會在這裡,仔細一想,定是蒼翟送寧兒來的吧!此刻瞧見蒼翟那包容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更濃,他沒有想到蒼翟的心胸竟這般包容大度,他知道,那不是蒼翟對寧兒的不在意,而是他對寧兒和自己的信任。
好一個蒼翟啊!單是在這一點上,自己就已經輸給他了!
寧兒選擇蒼翟,或許是對了的!
“走吧。”萬分不捨的將安寧從懷中拉開,如小時候那般,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催促道。
安寧點頭,深深的看了南宮天裔一眼,轉身朝着校場外走去,夜色之中,校場內的南宮天裔看着安寧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校場外的蒼翟,目光也一直在安寧的身上,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近,高大的身軀躍下駿馬,迎上安寧。
方纔安寧還沒回來之前,蒼翟就已經打發車伕回去了,有他在,送安寧回府的事情,他當仁不讓,小心翼翼的將安寧安置在馬上,隨即翻身上馬,勒住繮繩,將安寧牢牢的圈在雙臂之間。
“下次若是要來看南宮將軍,依舊讓我送你來。”蒼翟溫和渾厚的嗓音在安寧的耳邊響起,夜色中,一騎駿馬,兩抹身影,慢慢的朝着北城門而去。
安寧微怔,心中一暖,立即點頭,隨即卻聽得蒼翟的聲音多了幾分霸道,“看南宮將軍可以,但方纔那般擁抱,以後只屬於我。”
說着,蒼翟一手拉着繮繩,另一手將安寧摟得更緊,說不在意嗎?他怎能不在意?方纔的擁抱,僅此一次,以後,即便是兄長般的擁抱,他也不允許,強勢也好,霸道也罷,反正寧兒只是他一個人的寧兒!
安寧聽着他這般佔有慾極強的宣告,禁不住笑出聲來,“怎麼我聞到一股酸味兒呢?好酸哪!”
蒼翟身體僵了僵,自然是聽出了安寧語氣中的促狹,寵溺的搖搖頭,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濃。
而此時的校場內,等到安寧和蒼翟已經離開了許久,南宮天裔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移動,雙眼依舊望着安寧身影消失的方向,眸中太多的情緒交織着。
終於,過了許久,南宮天裔才走回營帳,只是,當他走進營帳,看到裡面的景象之時,身體微怔,幾乎是以爲自己走錯了地方。
可,看了看大帳內的佈置,以及壁上掛着的那一把一直跟隨着自己的劍,南宮天裔確定這正是自己的大帳無疑,可是,眼前這情況是怎麼回事?他所看到的,正是一個女子,背對着自己坐在桌子旁,一邊喝着酒,一邊吃着方纔寧兒帶來的東西,那享受至極的模樣,好似這營帳本來就是她的一般。
那女子仰頭豪爽的喝酒,好似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現一樣。
南宮天裔大步走到那女子面前,看到那張俏麗的容顏之時,眸子卻是一緊,這女子一襲大紅勁裝,面若桃花,又透着一股子英氣,可不就是今日白日裡的慧敏公主嗎?
她怎麼在這裡?還一點兒也不客氣的吃着寧兒給他送的東西?!
南宮天裔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心中的疑問,那上官敏卻是擡眼瞥了南宮天裔一眼,“怎麼?終於捨得回來了?哎,我還以爲,南宮將軍今晚要在那校場門口站一個晚上呢。”
說話間,上官敏可沒有閒着,仰頭喝下一杯酒,又重新滿上,還不忘將點心往自己的嘴裡塞,那狼吞虎嚥的模樣,好似餓了好久一般,任誰一看,怕都不會相信,眼前的這個豪爽得幾乎不顧形象的女子,會是西陵國女皇陛下最疼愛的慧敏公主。
她確實已經餓了好久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公主的形象?填飽肚子纔是最重要的。
聽了上官敏的話,南宮天裔臉色微沉,隱約浮出一絲尷尬,斂了斂眉,南宮天裔的態度頗佳,“慧敏公主怎麼會來我這裡?”
上官敏剛吞下一口點心,擡眼看向南宮天裔,俏麗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南宮天裔看來,卻讓人頭皮發麻,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然,上官敏放下手中的酒杯,將另外一個酒杯斟滿,隨即端着酒杯,滿臉討好的走到南宮天裔的面前,“多謝今日南宮將軍慷慨解囊,敏敏也不能爲南宮將軍做什麼,請南宮將軍務必喝了這杯酒,算是接受敏敏的謝意了。”
南宮天裔微微皺眉,對方好歹也是西陵國的公主,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如此以禮相待,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上官敏滿是期待的雙眸,接過酒杯,仰頭一口喝下。
只是,口中的酒還沒有來得及吞下去,便聽見上官敏鬆了一口氣道,“喝了這杯酒,敏敏就是南宮將軍的人了。”
南宮天裔一怔,雙眼倏地睜大,猛地將口中的酒全數噴灑了出來,上官敏正站在南宮天裔的面前,那酒水就絲毫不差的全數噴在了上官敏的臉上。
這一下,兩個人都呆了,上官敏的臉色尤其難看,上官敏想到什麼,這個時候卻沒有去顧及臉上的酒,忙抓住南宮天裔的手臂,好似害怕他跑了一般,“你……你有這麼震驚嗎?南宮將軍,我……我很好養的,給些吃的就行,反正你今天拿黃金在蘇琴那鐵公雞手中把我贖了過來,本公主就是要跟定你了,你休想逃!”
南宮天裔比起那蘇琴可是好得太多了,爲了她逃婚的日子不捱餓,她怎麼着也得抓住這麼一棵大樹,先解決掉溫飽問題再說,南宮將軍是這營中的老大,手下那麼多人,多養她一個,也應該不是問題吧!
南宮天裔嘴角忍不住抽搐,這才明白上官敏的真實意思,但依舊難掩尷尬與爲難,“慧敏公主,不如容南宮天裔將公主駕臨之事稟報皇上,皇上定會好好接待公主。”
“不行!”上官敏斬釘截鐵的道,笑話!她是逃婚出來的,若是讓東秦皇帝知道她來了這裡,東秦皇帝定會將消息透露給母皇陛下,那不就等於是自動送上門了嗎?
母皇找到她,定會強行將她送到北燕去嫁給那個勞什子的北燕大皇子蒼翼,哼,她纔看不上那個男人,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嫁他?
南宮天裔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這個公主,還真是難伺候!
“不如這樣,我這裡有一些銀兩,如果公主不嫌棄,便送與公主,公主想繼續待在東秦也好,想到其他地方走走也行,全憑公主的喜好,這樣你看如何?”南宮天裔努力堆出一個好臉色,從匣子中拿出了一袋銀子,遞給上官敏。
上官敏眼睛一亮,接過他手中的錢袋,“謝謝南宮將軍了啊!真好,你這裡還有銀子花,比蘇琴那鐵公雞那裡強多了!”
一邊說着,一邊滿意的將錢袋小心翼翼的揣入了懷中,隨即沒有再理會南宮天裔,而是徑自又坐到了桌子旁,一邊喝酒,一邊吃着東西。
南宮天裔實在是摸不透這個慧敏公主的行事作風,見天色已晚,上前試探的開口,“慧敏公主,不如我讓人將你送進城,然後找個客棧,替慧敏公主先且安置下來……”
“不用麻煩,你這營帳倒也挺舒適的,我暫且住在這裡就行了。”上官敏故意裝着不懂南宮天裔的逐客令,打斷南宮天裔的話,眼底劃過一抹精光。
南宮天裔徹底石化,不可思議的看着上官敏,這個慧敏公主,爽直豪邁,又有些古靈精怪,上次在四國祭上一見,倒覺得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不會連這話都聽不明白吧?
南宮天裔一陣糾結,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那公主今晚就請暫且住在這裡,明日本將軍再讓人送慧敏公主出去,南宮天裔告辭。”
說罷,南宮天裔便轉身走出自己的大帳,將大帳讓給了上官敏,心中卻是在盤算着,明日一早,一定要將上官敏給送出去,不知爲何,這個上官敏總讓他心底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只是,離開大帳的他,卻沒有發現背後上官敏眼底閃過的那一道詭譎的光芒。
翌日一早,在副將營中湊合睡了一晚的南宮天裔,起牀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營帳,準備將上官敏這個燙手山芋給送出去,只是,剛說明了來意,上官敏就十分怪異的看着他,“昨晚不是說好了嗎?我暫且住在這裡了啊!這麼快你就忘了麼?”
南宮天裔皺眉,“說好了?我記得昨晚是我給了你銀子,讓你……”
“對,南宮將軍是給我了銀子。”上官敏打斷南宮天裔的話,拍了拍放錢袋的地方,靈動的雙眸閃爍着,“你也還說了,我想繼續待在東秦也好,想到其他地方走走也行,全憑我的喜歡,是這樣吧?南宮將軍?”
南宮天裔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的濃烈,還沒來得及開口,上官敏便先一步繼續說道,“東秦國我還沒玩夠,我還不想走,不僅如此,我尤其喜歡這校場,所以,我便決定,繼續留在南宮將軍的身邊了。”
“可……”南宮天裔一聽,留在他身邊?這算什麼事兒?這又怎麼行?只是,南宮天裔這一次,甚至比方纔說的話還少得可憐,便再一次被上官敏給無情的打斷。
“南宮將軍難不成是說話不算話的小人麼?昨夜可都是說好了的呀!哼,本公主還以爲你們東秦國的男子,都是頂天立地的君子,卻沒有想到,連南宮將軍都是朝令夕改的人,真懷疑,東秦國這麼多的將士在南宮將軍的手上,會成了什麼模樣?!”上官敏輕哼出聲,眉宇之間夾雜着幾分不屑。
“無論如何,慧敏公主都必須離開!”南宮天裔倒沒有被她的激將法所刺激到,聲音反而拔高了許多,語氣帶着不容置喙的堅決,濃墨的眉峰越皺越緊,和這上官敏打交道,他只覺得頭痛不已,就連上陣殺敵,都比面對着她,要輕鬆得多。
見南宮天裔變臉,上官敏立即一改方纔鄙夷不屑的模樣,滿臉討好的湊到南宮天裔陰沉的臉下,“南宮將軍,你看啊,素來都聽聞南宮將軍是真君子,怎會說話不算話?方纔是我說話太沒禮了,南宮將軍大人有大量,你也不會跟我這麼個小女子一般見識不是?再說了,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我會的東西可多了呢!比如……”
南宮天裔臉色更是難看,聽着上官敏滔滔不絕的說着她的優點,一陣頭疼,這慧敏公主變臉的速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快!
若是別人,南宮天裔一早就將她趕出去了,但這人是西陵女皇陛下最疼愛的公主,若是對她怠慢了,那麼必定會影響兩國的邦交,從大局着想,這可馬虎不得,掃了上官敏一眼,眼底劃過一抹深沉,“你真想留在這裡?”
“嗯,這是肯定的,本公主是一定要留在這裡。”上官敏點頭如搗蒜。
“那好,慧敏公主就暫且留在這裡,不過,這營中都是男子,是不能有女子存在的。”南宮天裔斂了斂眉,鎮定下來的他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上官敏正想說,昨日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不也來了營中了嗎?他不是挺歡迎的嗎?可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忙堆着一臉的笑,“這簡單,本公主女扮男裝便可。”
“這東秦國的校場上,可沒有什麼公主。”南宮天裔眸光轉動着,似十分滿意上官敏的配合。
上官敏臉色僵了僵,沒有公主,那不就等於是沒有特權了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上官敏終究是咬了咬牙,“好,上官敏只是南宮將軍手下的一個小將士。”
“很好,既然是將士,那就必須和其他將士做一樣的事情,公主,本將軍希望你能受得了這長時間的操練。”南宮天裔挑了挑眉,一臉公事公辦的嚴肅,上官敏雖然不似東秦國大家閨秀那般嬌弱,但也終究是一個女子,他倒是要看看,上官敏能夠堅持得了多久,既然趕不走她,那麼就讓她吃盡苦頭之後,自己離開。
上官敏眼裡劃過一抹不屑,“行啊,操練就操練。”
她上官敏在西陵國的教養,便是和東秦男子的教養一樣,西陵的軍隊中,女子甚至佔了一大部分,況且,她從小習武,還怕了這小小校場的操練不成?
上官敏爽直,卻也不笨,南宮天裔是想等她自己受不住主動離開,她又怎會讓他如願?
這校場可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母皇陛下和那北燕大皇子蒼翼,無論如何都不會料到,她會躲在這樣的地方吧!
上官敏上下打量着南宮天裔,眼裡劃過一抹狡黠,看得南宮天裔頭皮發麻,好似被餓狼盯上了一般,這感覺讓南宮天裔心裡慎得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逃似的離開。
等到他離開之後,上官敏這才得意的一笑,“哈哈,終於是徹底的留下來了!”
八珍閣內,安寧一邊聽着雲錦的彙報,一邊喝着茶,房間裡,除了雲錦安寧兄妹二人,還有海颯,前些時候,海颯回了一趟海國,安寧以爲他這一去,便不會再回來,可怎知,昨日,這海颯公子竟然又出現在了八珍閣中,她還記得方纔見到海颯這張邪魅妖嬈的臉時,她臉上的抽搐,敢情這船王是將她的八珍閣當成家了不成?
“寧兒,剛得到消息,炎州以南,前些時候突降冰雹,各種糧食,全數被毀,今年怕是要顆粒無收了。”雲錦面具底下的面容多了一絲沉重,本來已經到了收穫的季節,可是,眼看着要收穫了,卻突然天災降臨,炎州以南可以說是整個東秦國的糧倉,東秦國幾乎是所有的糧食,都是來自於那邊,可是現在,一場冰雹,卻讓一年的收成都沒了,這不僅僅對百姓來說,是損失,對整個東秦國更是損失。
安寧微微皺眉,眼底卻是劃過一抹銳利,“表哥,天災無法擋,可別忘了,我們曾經蓄積的糧食,都還在糧倉內,所以,表哥無需太過擔心東秦的百姓。”
東秦國的糧食買賣,幾乎都是被四大世家給壟斷了的,林家更是巨頭,經過前一世,她知道頭一年整個東秦蓄積的糧食,足以讓百姓不餓肚子的度過這一年,直到下一年的糧食豐收。所以,她並不擔心這次天災會來的影響。
想到前一世,安寧眸中凝聚起一抹陰沉,前世,四大世家可是藉此機會擡高糧食價格,害得好多百姓民不聊生,發了一把天災財,可是這一世,他們還想像前世那般嗎?不,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正如安寧所說,這幾乎一年的時間,雲錦手下的人都沒有停止糧食的收購與囤積,且不僅僅是限於在京城之內,幾乎東秦國的每一個州縣,他們都有涉足,可想而知現在的形勢,是全部被他們掌握在了手裡啊。
這對他們來說是一次機會,天大的好機會!
“你是說……”雲錦眼睛一亮,他是關心則亂啊,怎的忘了這一茬?
他們手中囤積的糧食,夠東秦百姓吃整整一年的了,所以,他還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安寧瞧見雲錦的興奮,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表哥,之後的這段時間,就要麻煩表哥了,記住,這個時候,糧食的價格不能提高,當然,這價格只是針對平民百姓,對於一些更貧苦的,定期派糧也是可以的,不過,對於那些達官貴族的供給嘛……”
安寧說到底,眼底閃過一抹詭譎,當初,這糧食都是雲錦以高價收購的,可是花了不少銀子,她當然也不能賠本兒,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便讓那些達官貴族做那倒黴的羊,多承受一點兒了,頓了頓,安寧繼續開口,“先定十倍價格吧!以後看看形勢,再往上漲。”
雲錦心中一驚,就連海颯聽了安寧的話,也不由得滿是震驚,差別對待?若是換了別人,手中握着這麼多的糧食,定要全面漲價,大賺一筆,可安寧卻只針對達官貴族漲價,並且這價格可是高得離譜的呀!
對達官貴族,她算是定了天價,對貧苦百姓,她甚至可以免費派送!
“這會不會引起達官貴族的反彈?”雲錦吃驚之餘,也有些擔心,畢竟若是全體達官貴族集中起來抗議鬧事,那麼事情就不好平息了。
安寧卻只是淡淡的一笑,“反彈?我這又不是強買強賣,反正就是這麼個價錢,愛買不買,他們要是反彈,就打出二公子的旗號,看他們敢不敢來鬧事,他們也可以選擇不買,那麼,便只有餓着肚子了,選擇權,在他們的手上,不是嗎?我可沒有逼他們!”
選擇權在他們手上,但資源卻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到最後,他們是不選也得選,哪怕是再不情願,再心如刀割,也得忍着痛,高價購買。
安寧滿臉的自信,整個人光彩熠熠,她能這麼安排,自然是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現的阻礙,要說這海颯回來得還真是及時,打着二公子的旗號,這些個達官貴族或多或少是知道二公子和海颯公子是如何受崇正帝禮遇的,連他們的皇上都禮讓三分,他們想鬧事,也得掂量掂量他們自己的分量。
“哈哈……好,反正我也沒事,這事情我也要插上一腳。”海颯放下茶杯,臉上興致甚濃,以他的預測,這一次安寧,怕是要在整個東秦國掀起一出大風浪了吧!
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啊,竟有如此運籌帷幄的能耐,怕是男子都及不上的吧!
“如此,便勞煩海颯公子了。”安寧自然是不會拒絕這麼好的一個幫手,有海颯在,很多事情,也很好解決。
“當然,我們的真正目的,是取代整個東秦國內,原本屬於四大世家的糧店,我想經過這一次,以後的東秦國,便只有我們‘食爲天’!”安寧眼中閃耀着堅定的光芒,米業是林家和安平侯府最大的支撐,若是這個支撐一跨,那麼就等於是受了重重的一擊。
她之所以會這麼做,最初的目的,全是爲了給林家和安平侯府準備一場盛宴,看來,這盛宴該是開席的時候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林清和安平侯爺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林府,書房內。
林清聽了管事的彙報,整個人如遭雷擊,素來鎮定內斂的他,此刻渾身透着一絲慌張,就連身體也在隱隱顫抖着,“糧倉裡餘下的還有多少糧食?”
那管事的眉頭緊鎖,無奈的搖了搖頭,“沒了,一點也不剩了,本來還是有一些的,可前些時候,老爺說新的一年糧食快收成了,索性就趁着有人在收購,將原本糧倉中剩餘的也都賣了,騰出地方,好收購這一年新收成的糧食,可是……可是……”
可是誰能料到,眼看着快收成了,卻來了這麼一次天災。
林清身體一個踉蹌,臉色更是蒼白,“沒了?不行,不能就這麼沒了。”
這意味着什麼林清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沒了糧食,他最擔心的便是在各地分散的林家糧號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被徹底取代,這對林家的打擊會有多沉重,他想都不敢想。
那管事嘆息了一口氣,也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可沒都沒了,還能怎麼辦呢?他可是從來未曾見到老爺這麼憂心忡忡過。
“快,快去替我請南宮彥老爺,蘇封老爺,還有安平侯爺到府中來一趟,就說有要事相商。”林清想到什麼,堅定的開口,無論如何,他都要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南宮家,蘇家,以及安平侯府都已經收到了這個消息,反應都和林清相差無幾,聽到林清的召集,三人絲毫也沒有停留,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林府,三人陸續進了書房,看到書房內這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主事者滿面愁容,幾人心中都各自了然。
“南宮兄,蘇兄,安平侯爺,這一次,你們可要幫幫林清啊。”林清也絲毫沒有避諱,請幾人坐下之後,便立即說明他的意圖。
南宮彥皺眉,“林兄,你是爲了糧食的事情吧。實不相瞞,這事情我怕是也幫不了啊,南宮家的糧倉內,是顆粒不剩,前些時候見着有人高價收購,又眼看着到了新一年糧食豐收的時候了,所以,便全數賣了,希望多換一些流動資金,今年好多收購一些新收成的糧食,可怎知……哎……”
林清臉色白了白,隨即蘇家老爺蘇封也跟着嘆了口氣,“誰能料到會有這次天災,這是無法阻擋的啊,現在可好,我蘇家倉庫也沒糧食了。”
安平侯爺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他那難看的表情就已經昭示了,他安平侯府也比他們好不到哪裡去,他們起初都是有着一樣的想法,可卻集體栽在了上面。
“看來,先前那大肆收購糧食的人,不簡單啊,這一定是有預謀的。”林清眸子一緊,方纔在他們三個還沒有來的時候,他一直想着這件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可不對啊,他又怎知道會出現這次天災,未雨綢繆?他又是什麼目的?”蘇封皺眉道,心中有無數疑問,便是他也想不透,但有一點,他卻明白,那個收購了他們糧食的人,會是最大的贏家。
天知道,在這個時候,擡高糧食價格,會賺多大一筆。
“是啊,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林清呢喃道,似想到什麼,擡眼看向三人,“那人有什麼背景?”
“我先前派人查過,所有的糧食都是以‘食爲天’的名義收購的,但卻不知道那‘食爲天’的東家是誰,怎麼也查不出來。現在想想,看來那人是極爲不簡單的啊。”南宮彥沉聲開口,如果真的是那人事先就算計好了的,那麼這一次,他們四大世家可就要受到不小的衝擊了。
“一定要將那人的底細查出來,三位,這可是關係到我們四大世家共同的利益啊,這個時候,我們四兄弟就要聯合起來,擰成一條繩,務必不能讓那人的目的得逞。”林清朗聲開口,這一次,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尤其是在對方底細不明的情況下,他的心中更加不安,這個時候也只能拉攏其他三個世家,讓他們和自己站在一條陣線上,纔有挺過去的可能。
“這是自然,林兄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便是。”安平侯爺開口,他是依附於林家的,這個時候,他安平侯府的狀況不比林家好,所以,繼續巴着林家,對他只有好處。
而南宮彥和蘇封卻是相視一眼,但只是一個眼神的觸碰,便很快的錯了開來,隨即二人同聲答道,“聽林兄差遣。”
得到幾人的承諾,林清才鬆了一口氣,但心中的石頭,卻依舊懸掛着,那個人到底是誰?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但無論如何,那人若是想和他林家鬥,他都不會讓對方有半分的好過!
四人再聊了幾句,南宮彥,蘇封,以及安平侯爺這才告辭離開,等到安平侯爺上了馬車,蘇封這才走到南宮彥的身旁,老謀深算的眸子微閃着,“南宮兄,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南宮彥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笑意,“那人確實是有備而來,但要說是針對誰的話,這倒不難猜出。”
“哦?那是針對誰?”蘇封挑眉,滿臉的興致。
“誰的利益損失最大?”南宮彥意有所指的道,林清是一個精明老練的狐狸,可是,南宮彥和蘇封誰又不是呢?他們都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主事者,都是在權力的漩渦中掙扎過來的,個個都不是簡單的人。
二人對視一眼,蘇封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過來,誰的損失最大,那當然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了!
蘇封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反正我老蘇家在米業的勢力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即便是受到衝擊,也不會太疼。”
“這倒是,蘇兄,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了,改日請蘇兄到府上喝酒。”南宮彥意味深長的看了蘇封一眼,隨即上了自己的馬車。
而在同一時間,安寧剛出了八珍閣,還未來得及上馬車,便聽得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二小姐……”
安寧回身,赫然對上一張英俊的臉,那人不是豫王趙正揚又是誰?此刻他正從他的馬車上跳下來,大步朝着她這邊走近。
“豫王殿下,近來可好?”安寧意有所指,她指的當然是璃王趙景澤有沒有再對他動手了!
趙正揚臉色僵了僵,明瞭她的意思,“還算應付得過去。”璃王趙景澤,又派了兩次暗殺,可他有了防備,又怎麼會讓他得手?
想到什麼,趙正揚斂了斂眉,“二小姐是要回侯府嗎?不如讓本王送你一程可好?”
安寧的馬車明明就在身旁,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送,但安寧卻揚起一抹笑臉,“如此,便謝過豫王殿下了。”
說罷,安寧便吩咐車伕自己駕着馬車回去,而她便跟隨趙正揚上了他的馬車。
馬車上,趙正揚自上了馬車之後,便不止一次的嘆氣,滿面愁容的模樣,好似遇到了什麼難題,安寧看在眼裡,自然是能夠猜得到是什麼讓他如此愁眉不展,她得到了炎州以南天災的消息,皇上又怎麼會沒有得到呢?
豫王所憂心的事情,一定是和這件事情有關吧!
斂下眉眼,安寧眼底劃過一道光華,淡淡的開口,“豫王心中可是有事?”
“炎州以南,突降冰雹,這一季的糧食還未來得及收,便全數毀了,父皇正龍顏大怒。”趙正揚本也沒有打算要隱瞞安寧什麼,他之所以提出送安寧回府,便是希望安寧能夠給他一些意見,對於這個盟友,趙正揚是尤爲的看中,安寧總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直覺告訴趙正揚,或許和安寧商量,許多事情會迎刃而解。
“豫王殿下憂心的是糧食?”安寧擡眼對上趙正揚的視線,詢問道。
“這是自然,炎州以南,是東秦國的糧倉,這次損失,無法估量啊。”趙正揚從宮中出來,便一直思索着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可是,一路上,想破腦袋,都沒有想到一個有用的辦法。
安寧輕哼一聲,“沒有什麼損失是無法估量的,豫王殿下,你若是隻將注意力放在糧食上,你的損失,只會更大。”
趙正揚一驚,“此話怎講?民以食爲天,這此的損失……”
“豫王殿下。”安寧猛地打斷趙正揚的話,臉色也是沉了下去,“若你的眼光只能這麼短,那麼,我想我們也沒有再繼續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說着,安寧便吩咐車伕停車,安寧的一句話,好似在豫王身上狠狠的抽打了一鞭子,他各方面都是幾個皇子中最優秀的,可安寧卻說他目光短淺,這……趙正揚又如何接受得了,猛地拉住安寧的手腕,將要下車的安寧給阻擋住,沉聲開口,“還請二小姐指教!”
語氣中透着幾分不服,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的眼光到底有多長遠!
安寧將他的不服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重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對上趙正揚的視線,“好,那安寧便說說自己的想法,豫王殿下,若是不愛聽,也請不要再和一個女子動怒爲好。”
趙正揚臉色僵了僵,多少有一些尷尬,他胸中有遠大的理想,方纔那般沉不住氣,實在不是好的表現,但他倒是想先聽聽安寧的想法到底是什麼。
安寧挑眉,柔聲開口,“豫王殿下說的不錯,民以食爲天,可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最重要的卻不是‘食’,君以民爲天,豫王殿下,這個時候只想着糧食,如何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帝王?以安寧的愚見,豫王殿下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是關心炎州以南受災的民衆,誰第一個趕到,給他們關懷,給他們解決問題,誰就贏了,豫王殿下,你現在最關心的,還是糧食嗎?”
趙正揚早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他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可安寧卻……他好似被安寧打醒了一般,震驚過後,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激動萬分,“不,不該是糧食,不該是糧食啊!”
“那豫王殿下心中應該知道該如何做了吧!”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
趙正揚忙不迭的點頭,“本王等會兒就去向父皇請旨,本王會親自代表父皇去一趟炎州。”
安寧聳了聳肩,但笑不語,這個豫王也是一個聰明的,雖然是代表崇正帝,但到了炎州,百姓們看到的可是他,不僅如此,這樣倒是賣了皇上一個好,如此一舉兩得,實在是太划算不過了。
“豫王殿下既然決定了,那便耽擱不得,就在這裡將我放下吧!豫王去辦正事要緊。”安寧開口道,但趙正揚卻沒有讓馬車停下來。
“無妨,送二小姐回府同樣是正事。”趙正揚此刻心中是萬分感激安寧,看他的眼神也是變了又變,這樣一個女子,若是跟在自己的身邊,爲自己出謀劃策,他還擔心皇位落到他人手中嗎?
安寧啊安寧,幾乎每一次見面,她都會給他驚喜。
等到馬車到了安平侯府門外,安寧正要下車,趙正揚卻突然開口,“二小姐,若是正揚許你皇后之位,你可願跟隨於我?”
此時的趙正揚沒有自稱本王,誠心相邀。
安寧身體一怔,看向趙正揚,微微皺眉,皇后之位?多麼誘惑人啊!可惜,她從來沒有將母儀天下的尊貴放在眼裡,挑眉道,“跟隨?何謂跟隨?我安寧從來不會依附於誰,也不會跟隨於誰?”
趙正揚沒有想到她會這般直接的拒絕,臉色僵了僵,心中浮出一抹失落,想到宸王表哥,趙正揚眸光微閃,“那宸王表哥呢?若是宸王表哥要你跟隨,你也會拒絕嗎?”
“不,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安寧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聲影,眼神變得柔和,頓了頓繼續開口,“他只會邀我並行,而不是跟隨。”
安寧丟下這一句話,以及滿臉震驚呆愣的趙正揚,徑自下了馬車,馬車上,趙正揚許久沒有回過神來,並行?那是平等的關係,沒有誰依附於誰,而是相互尊重,相互扶持!
心中的失落越發的濃郁,趙正揚知道,自己對這個安平侯二小姐來說,便只是一個合作的盟友,他及不上宸王表哥,一丁點兒都及不上!
他若是安寧,能有宸王表哥如此相待,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皇后之位,選擇和宸王並肩而行!
“去皇宮。”趙正揚許久才平息好自己的心情,朝着車伕命令道,想着安寧方纔的點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次機會,他一定要抓住,不然就浪費了安寧方纔的一番話了。
趙正揚進宮面聖,向崇正帝提出自己的想法,請命代表崇正帝到炎州以南巡視安置受災的百姓,崇正帝大喜,忙同意了趙正揚的提議,命他立刻出京,趕往炎州。
炎州以南受災,糧食失收的事情很快便在百姓中傳了開來,幾乎是每一個人都在擔心着今後這一年的口糧,不用想,他們也知道,商家一定會藉此機會哄擡價格。
但即便是哄擡價格,他們也不得不買,更加讓他們擔心的是,到了後期,說不定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
這日一早,京城的百姓就起了個大早,在各個糧店前排起了隊,一到店鋪開門的時辰,四大世家的糧店卻是緊閉着,唯獨食爲天敞開了大門。
當百姓聽說糧食依舊是原價之時,心中樂開了花,但食爲天卻有規定,一人一次購買的糧食,不能超過兩升,即便是這樣,前來賣糧的百姓也都不敢有絲毫異議,沒有漲價,就已經證明了“食爲天”的東家是菩薩轉世了,他們還能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呢?能買到糧食就不錯了。
一時之間,京城幾家“食爲天”都忙碌了起來。
安寧戴上了“二公子”的人皮面具,碧珠則和安寧一樣,也戴了一張人皮面具,站在鋪子中,看着這火爆的場面。
突然,安寧的視線停留在一個身影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上前道,“這位老爺,你若是要買糧,價格是十兩銀子一升,你方纔的錢,可是不夠的。”
那人一聽,腦袋紅的一聲,十兩銀子一升?頓時怒火叢生,大聲朝她着吼道,“不都是五十文一升嗎?十兩銀子一升,那可是足足翻了兩百倍啊!這不是搶劫嗎?”
這人一吼,其他人頓時譁然,這……這是什麼情況?一兩銀子等於一千文錢啊,說是搶劫,倒是絲毫都不帶誇張的。
安寧卻這是淡淡的一笑,霸氣十足的道,“搶劫又如何?不好意思了,這是我食爲天的規矩,平民百姓賣糧,依舊是原來的價格五十文一升,但至於富人嘛……抱歉了,十兩銀子一升,愛買不買,不買拉倒!趕緊讓開,別耽誤其他人,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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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 無限震驚!女人的較量!
衆人一聽她的話,幾乎是全場安靜了,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他們方纔聽錯了嗎?這位公子說,平民百姓五十文一升,而富人……十兩銀子一升?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根本想都沒法想象,方纔在得知糧食維持原價,他們就已經很震驚了,這次聽到平民和富人之間的差別對待,更是讓他們不僅僅是震驚而已了。
以往的商人,都只知道吸取他們百姓的血汗,面對這次的天災,他們沒有趁火打劫就已經不錯了,可這食爲天的東家卻是在護着他們百姓啊,還是這般明目張膽的維護。
一時之間,那些平民百姓看着那個一襲月白色錦衣的小公子,眼睛都有些酸澀,熱淚盈眶,激動得無以復加,甚至有人開始跪在地上,“食爲天是老天派下來的活菩薩啊。”
這一人一跪一吼,其他排着隊賣糧的平民百姓也跟着跪在地上,大聲叫着“活菩薩”。
安寧看着這場景,心中微怔,她事先便知道,這個時候不漲價,必定會讓食爲天得到許多百姓的支持,那樣的話,以後食爲天取代四大世家的糧業壟斷,便會十分順利,可卻沒有料到,他們會這般激動,一時之間,就連安寧也有些呆了。
“快起來,這可使不得呀!”安寧忙走出去扶起一個,前世,因爲壟斷了糧食的四大世家在這個時候聯合漲價,百姓們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甚至還有餓死的例子,可四大世家的糧倉內呢?卻在第二年的糧食收成後,還有前年的存糧。
安寧自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於敵人,她的手段可以狠辣無情,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忍看這些百姓再經歷前世那般的飢餓與痛苦。
“沒有什麼使不得的,能吃得起糧食,公子是救了大家的命啊!”有人開口道,若是在這個時候糧食漲價,許多百姓都怕是吃不上飯了,最後的結果便只有餓死,這食爲天這般爲百姓着想,就是救命之舉啊!
其他人也競相附和,是真心爲這食爲天的舉動心存感激。
可除了感激的聲音之外,前來賣糧的達官貴族卻是滿臉的憤怒,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食爲天竟這麼大的膽子,明目張膽的敲着貴族的竹槓,他是不想活了嗎?
足足翻了兩百倍的價錢啊,這貴族的家庭裡,一般都是幾十到百的人口,一天下來所要吃的糧食,那可不少,這兩百倍的價錢,便是一個普通的富裕之家,要吃這一年,也得給吃垮了。
“哼,小小食爲天,竟敢這般猖狂,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家的?”方纔那個賣糧的人怒聲吼道,百姓們對食爲天的感激,更加刺激了他的怒意。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是誰家的?”安寧挑眉,眼底劃過一抹詭譎。
“安平侯府你聽說過吧?我家老爺安平侯爺你聽說過吧?得罪了他,有你受的!”那人不屑的瞥了安寧一眼,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平侯府新晉的管家,初來安平侯府沒多久,但對安平侯爺可謂是言聽計從,十分討好。今天,他就是領了安平侯爺的命令,來這裡賣糧,順便刺探一下食爲天的情況。
安寧輕哼一聲,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就是安平侯府的呢?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方纔見到他的時候,她纔出面,爲的就是親自打安平侯爺一個耳光。
此刻的她,是二公子的打扮,就連碧珠也是戴着人皮面具,任誰也看不出,她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所以,她便無所顧忌。
“安平侯府?這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出了個天下第一不要臉的大小姐,又在新婚之夜被休,還真是天下第一人哪,安平侯府的名號,怕是整個四國大陸,都有所耳聞吧!”安寧自然是不會給絲毫面子,安平侯府以及安平侯爺,在她的面前,還有什麼面子可言呢?
“哈哈……對啊,安平侯府的事情,便是那三歲的小孩兒都知道呢!”衆人頓時大笑出聲,跟着附和安寧。
安平侯府的管家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就連身體也因爲憤怒而顫抖着,“你……你們……”
“我……我們怎麼了?難不成我們有哪裡說錯了?哼,趕緊走,順便回去轉告你家老爺,你安平侯府的生意本公子不做了!”安寧朗聲開口,語氣甚是堅決,眼底閃爍着的光芒異常耀眼,據她所知,安平侯府的糧店裡是沒糧了,而府中自己吃的,怕也頂不了多久,她倒是要看看,安平侯府如何撐得過去。
她也要看看,安平侯爺如何求她!
“你……你給我等着,我家老爺定不會放過你這食爲天!”安平侯府的管家朝着安寧吼道,被衆人哄散,灰頭土臉的走了。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不會放過她嗎?那她便等着,看安平侯爺如何不放過她!
“繼續放糧,各位鄉親,都請排好隊,一個一個的來。”安寧開口,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那百姓的眼裡卻是比皇上的命令還要來得重視,很快,原本散亂的民衆,忙排好隊,一個接着一個用手中的錢,上前交換糧食。
而在人羣之中的那些達官貴族家派來賣糧的人,則是悄悄的出了人羣,方纔那位公子當衆說了價格,那可是兩百倍啊,他們這些下人可做不了主,還是先回去請示一下主子再說。
安寧看着那些人離開,嘴角勾起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她便等着看這一出好戲便可。
那管家回了安平侯府,將方纔發生的事情,全數說給了安平侯爺聽,大廳裡,大夫人,三夫人以及六夫人都在其中,聽着那管家的彙報,各自都變了臉色,安平侯爺更是滿臉怒氣,手緊緊攥着茶杯,似在隱忍着什麼。
“老爺,那可是兩百倍啊,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搶劫嗎?比那山賊還要厲害呢,老爺,那位公子還說,安平侯府的大小姐……”管家說到這裡,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安平侯爺的表情,“他竟如此羞辱我們安平侯府,一定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簡直是欺人太甚!”啪的一聲,大夫人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他竟敢如此說她的嫣兒,她又怎能不氣?現在嫣兒還下落不明,她的這顆心都快要死了,這段時間,她每日做着嫣兒已經死了的噩夢,醒來之後,便再也睡不着覺,就連顧大娘看了,都忍不住搖頭嘆氣,白日裡,她還要打起精神,留意着三夫人,整個人比被關禁閉的時候,還要憔悴許多。
“老爺,那食爲天到底是什麼背景?竟然敢跟整個京城的達官貴族作對,他就不怕大家聯合起來,共同對付他嗎?”大夫人滿臉的凌厲,心中暗道,那個食爲天的當家的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知不知道與這些貴族爲敵是什麼後果?
安平侯爺眉心緊鎖着,稍早他們查了那食爲天的背景,竟然是那二公子名下的產業,這個二公子在四國祭上表現尤爲突出,又得了皇上特別的禮遇,不僅如此,還有那頗爲神秘的海颯公子竟也成了二公子的奴才,二公子的底,便是林清也探不清楚,所以,這纔是他們四大世家顧忌的地方啊!
“老爺,你倒是說話呀。”大夫人見安平侯爺許久沒有動靜,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哼,說什麼?你以爲那二公子敢放出這樣的話,就沒有底氣嗎?婦道人家,不可理喻。”安平侯爺冷冷的瞥了大夫人一眼,正好將心中的鬱悶之氣發泄在了她的身上,他不急嗎?怎能不急?昨日他查了,這侯府現如今雖然還有些可以自己吃的存糧,但那一點兒存糧,怕是連一個月也支撐不過去。
大夫人方纔心中本就有氣,此刻被安平侯爺這一說,臉色更是煞白,正想反駁,卻想到自己現在在這侯府的處境,這才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聲音儘量溫和,“不如我去找姐夫說說,看他能有什麼辦法?”
大夫人便也只有將林家搬出來,試圖能夠幫上忙,好讓老爺對自己也滿意一些,可是,這一次她無疑又撞到了鐵板上,她滿心的討好,卻只換來安平侯爺的一聲冷哼與更濃的不悅。
“你以爲林家現在能好到哪裡去嗎?姐夫?哼,你姐夫也是自顧不暇,哪還能顧得上你?”安平侯爺眸子一凜,一想到那日林清看楚楚的眼神,他心中的憤怒就怎麼也壓不下去,若不是不得不依附於林家,他早就教訓那林清了。
大夫人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大廳裡還有下人在場,還有三夫人和六夫人在場,老爺竟如此不給她面子,她好歹也是這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哪!他是當真越來越不將她放在眼裡了啊!
目光掃了一眼三夫人,卻只見她面容沉靜,目光微斂,竟看不出她絲毫的思緒,這個三夫人,她這些時日小心翼翼的觀察,這個女人很多地方都不露絲毫破綻,正因爲是這樣,三夫人帶給她的威脅才更大。
大夫人心中滿是不甘,但終究還是忍下來,默默的坐在一旁,她倒是要看看,老爺如何來解決這個問題。
“老爺,以楚楚看,雖然是兩百倍的價錢,但這糧食關係到整個安平侯府的溫飽問題,便是再貴,也得買,並且還得早些買,炎州以南都受了災,今年幾乎怕是要顆粒無收了,楚楚是擔心到了後期,便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那麼到時候……”三夫人溫婉的開口,不緊不慢的說出了她自己的意見,最後雖然沒說完,但任誰一聽,便也想得到她後面要說的話的嚴重性。
到時候,若是沒有了糧食,那整個安平侯府又該如何撐過去?
這麼大一家子人,每天所需要的糧食可不少,不僅如此,現在那食爲天針對他們世家貴族的價格足足翻了兩百倍,那麼隨着時間的推移,後面還會不會漲價,這誰也說不準,全憑那二公子一句話。
這二公子明擺着是針對他們世家貴族,他定也不會手下留情。
“對,楚楚說得對,便是再貴,也得買,還得早些買,事不宜遲,快去食爲天,怎麼也得弄一些糧食,哪怕是儲備着也好。”安平侯爺眼睛一亮,堅定的吩咐道,稍早他心中還盤算着,能不能從食爲天那裡收購一些糧食,再將安平侯府產業下的糧店開起來,可是,現在看來,能保證他們安平侯府一家有糧食吃,那纔是當務之急的事情。
“可……可是……”管家臉色更是難看,支支吾吾,目光閃爍不定。
“可是什麼?”安平侯爺眸子一緊,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方纔那食爲天的人說了,安平侯府的生意他不做了。”管家心中大駭,知道自己辦砸了事情,話剛說完,便感覺到安平侯爺那凌厲的怒氣似乎要將他淹沒,砰地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老爺,奴才有罪,奴才該死,奴才……”
管家還沒來得及說完,安平侯爺便赫然起身,大步走到那管家的面前,猛地一擡腳,毫不留情的一腳踢了過去,咬牙切齒的道,“混賬,叫你去買個糧食,你倒是惹出這麼大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現在可以說是整個京城,就他食爲天還有糧食,你卻將他得罪了,還讓對方放出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成心要讓我安平侯府都活活餓死?”
安平侯爺怒不可遏,此刻連殺人的心都有了,“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老爺,奴才……奴才也不是故意的,是那食爲天欺人太甚……”管家吃痛,努力爲自己辯解,天知道,他若是知曉方纔自己闖了這麼大的禍,他又哪敢頂撞那位公子?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啊!那管家猛然想到什麼,擡眼看了看安平侯爺,瑟瑟的開口,“老爺,奴才自知罪孽深重,老爺就辭了奴才吧。”
若是脫離了安平侯府,他便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這樣,說不定還能有口飯吃,若是繼續待在安平侯府,雖然待遇好了些,可是,肚子填不飽,待遇再好又如何?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這是你闖下的禍,想要一走了之,沒門兒,你的契約還在我的手上,你若是想逃,也要弄清楚逃跑的後果。”安平侯爺冷哼一聲,便是一眼就看出了那管家的心思,這個時候想離開,他又怎會讓他如意?便是他在這府中當一個打雜的,他也要將他留下。
管家心中的盤算落空,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想到那契約,東秦國有明文規定,只要簽了契約的家丁奴才,若是私自離府,便一律當做逃奴論處,逃奴的罪責可是跟死刑犯差不多,他又怎敢拿自己的命來賭?
管家明白,自己便是繼續留在這府中,怕也是不受老爺待見的了。
“老爺,別因爲一個下人生氣,現在當務之急,是想想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希望那二公子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如果可能,老爺務必要去食爲天走一遭了。”三夫人起身走到安平侯爺身旁,扶着他的手臂,拉着他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安平侯爺擡眼對上楚楚的雙眸,心中平靜了些許,握住楚楚的手,眉心卻依舊深鎖着,想着楚楚的提議,沉默許久,終於是嘆息了一口氣,“看來,也只能照楚楚說的去做了,只是,那二公子不知道又會不會鬆口?”
“不管他鬆不鬆口,老爺都要試一下,如今資源掌握在他的手上,我們便是放下身段,也得去試一試。”三夫人斂眉,柔聲說道。
一旁的大夫人卻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老爺可是四大世家之一的當家人,要爲那個名不見經傳的食爲天放下身段,這不是在自己的臉上打了一耳光嗎?我不同意,老爺代表着我們安平侯府的顏面,老爺絕對不能出面。”
三夫人微微皺眉,心中瞭然,大夫人當真是單純的不希望老爺去,掃了老爺的顏面嗎?哼,大夫人心裡在想什麼,她又怎麼會猜不出來?她是故意拆自己的臺吧!
很好,既然她故意和自己對着幹,那麼她便也不用手下留情,三夫人咬了咬脣,那模樣似有些爲難,“大姐說得對,老爺絕對不能出面,是楚楚方纔沒有考慮周全,還是大姐明事理,可是,這老爺不能出面,那誰出面合適呢?”
大夫人臉色僵了僵,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轉眼看向安平侯爺,卻正好對上了他看過來的視線,心中咯噔一下,猛地跳出一個猜測,大夫人意識到什麼,忙開口,“老爺……”
只是,她剛吐出這兩個字,安平侯爺便打斷了她的話,“那香蓮便跑一趟吧!你是侯府的正室夫人,你去一趟,也不會顯得我安平侯府怠慢了那二公子。”
“老爺……這……”大夫人明知道這一趟去,明顯是要看別人臉色的,她又怎願意將自己的臉送上門兒去讓人家踩?
“老爺,大姐拉不下面子,就別逼她了,不如……”三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表面上依舊沒有絲毫破綻。
“老爺,妾身去,能夠替老爺分憂解勞,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妾身也願意去。”大夫人猛地打斷三夫人的話,心中暗道,便是要去受辱,她也不能讓三夫人有機會立功,老爺現在已經很偏向三夫人了,若是三夫人再做出讓老爺高興的事情,那麼她在這府上的地位怕真的要高過她這個正室夫人了。
只是,太過防備三夫人的她,這個時候卻沒有留意到三夫人眼中閃過的那一抹得逞。
三夫人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臉,“大姐深明大理,楚楚在此替老爺謝過大姐了。”
大夫人淡淡的掃了三夫人一眼,笑道,“老爺是我的丈夫,爲老爺做任何事情,都是我應該的,況且,我是這侯府的大夫人,侯府有困難,我自然得出面,不需要任何人感謝。”
安平侯爺又怎會聽不出大夫人語氣中所帶的刺?眼裡劃過一抹不悅,刻意將三夫人拉入自己的懷中,親暱的攬着她的腰,吩咐道,“那你準備一下,快去快回,務必要將這件事給辦好。”
“是,老爺。”大夫人福了福身,想到什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意有所指的開口,“老爺,妾身總不能空着手去不是,妾身想,是不是該去庫房拿一兩件玉器做禮物捎上?”
安平侯爺點頭,“是該如此,這二公子可怠慢不得,畢竟是有事相求,是該準備一些禮物送給他。”
“那……鑰匙……”大夫人斂眉,這庫房的鑰匙,可都在三夫人的手上保管着,若是能借此機會將鑰匙從她的手中拿過來,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三夫人又怎麼入了她的願?三夫人忙開口道,“老爺,楚楚這就帶大姐一起去庫房挑選禮物。”
說罷,見安平侯爺點頭,隨即轉身看向大夫人,滿臉的笑容,“大姐,走吧。”
瞥見大夫人臉上的失望與不甘,三夫人轉身之際,嘴角揚起一抹不屑,她本沒有將侯府這些女人放在眼裡,但自五夫人秦玉雙死後,大夫人便一直明裡暗裡的挑她的毛病,她不屑和劉香蓮爭奪什麼,但劉香蓮主動挑釁她,她卻不能視而不見。
況且,現在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她還要牢牢的抓住,自從那日在天靈寺,她和安平侯爺敞開心扉之後,安平侯爺就沒有再限制她的自由,她可以隨意出府,但有些事情,她必須藉着一定的僞裝才更加的放心。
大夫人心中快要氣炸了,看着三夫人的背影,恨不得撿起一塊石頭就往她的腦上砸去,但此刻,她卻只能跟在她的後面,好似她三夫人才是這個侯府中的正室夫人一般。
當安寧在食爲天的內堂,聽到安平侯府的大夫人求見的時候,端着茶杯的手怔了怔,微微皺眉,但很快卻又舒展開來,她早料到經過今早的事情,安平侯府自然會找上門來,但卻沒有料到會是大夫人。
哼!大夫人?明知道到這裡來,要放下身段,大夫人還是來了麼?
“去告訴她,就說我現在在休息,不方便見客,讓大夫人回去吧。”安寧放下茶杯,靠在軟榻上,那模樣分外愜意。
碧珠微微皺眉,“小姐……”
“打住!”安寧回身,看向碧珠,挑了挑眉,“記住,現在的我,是二公子,不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而你,也不是碧珠,而是二公子的人,明白了嗎?”
碧珠忙不迭的點頭,只是,想到什麼,碧珠一臉的爲難,“公子,她是大夫人,你不見,她若是發怒……”
大夫人的脾氣,她身爲侯府的丫鬟,是聽聞過的,若是大夫人發怒,又該如何應對?她這個小丫鬟,可不像小姐那般聰明敏捷,無論什麼場合都應對自如。
“你且放心去,她不會把你吃了的,不但不會對你發怒,還要對你好臉相待。”安寧斂眉,眼底劃過一抹詭譎,看了碧珠一眼,隨即閒適的閉上了眼。
碧珠領命下去,到了外面,大夫人看到她,忙迎了上來,“小哥,你家公子……”
“我……我家公子正在休息,他不喜打擾,所以,夫人還是先回去吧。”碧珠正了正色,不去看大夫人的臉,努力保持着冷淡的態度。
大夫人臉色微沉,心中暗道:這個二公子,竟然如此不把她安平侯府放在眼裡,休息?他是真的在休息嗎?
大夫人壓下心中的怒氣,她知道,這是二公子的地方,況且,今早已經惹怒了二公子,她是來示好的,若是再惹得二公子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大夫人臉上堆出一抹笑意,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悄悄的塞進了碧珠的手中,“小哥,麻煩你通融一下,再幫我去提提,這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碧珠吃驚的看着大夫人塞給他的銀子,態度這般好的大夫人,她還是第一見到,想到小姐方纔說的話,斂了斂眉,嘴角一揚,接過大夫人給的銀子,揣入懷中,“那你等着吧,我再去看看。”
說罷,便轉身走進了內堂,內堂,安寧聽到碧珠有些急促的叫聲,閉着眼的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下一刻,便聽得碧珠小聲的在她耳邊興奮的道,“小姐,瞧,大夫人竟賞了一錠銀子,還真是大手筆,看來,她是真的很想見你呢,小姐,這下你見不見?”
“不見。”安寧堅定的吐出兩個字,依舊是同樣的回答,讓大夫人來,就像打發了她?沒那麼容易。
碧珠點了點頭,想到什麼,眼底也是劃過一抹詭譎,意有所指的道,“小姐,大夫人不是空手而來……”
這一下安寧猛地睜開了眼,滿眼詭異的看了一眼碧珠,“你這丫頭,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鬼精靈了?”
“這還不是跟在小姐身邊,耳濡目染,跟小姐學的唄!”碧珠吐了吐舌頭,知道大夫人想見小姐的急切,現在的碧珠便沒有方纔那般心驚膽戰的顧忌了,放開了膽子,反正正如小姐所說,現在的碧珠在別人眼裡,可是二公子的隨從。大夫人又認不得她,她怕什麼呢?
“既然如此,那你怎麼想,便怎麼做吧。”安寧復又閉上了眼,將大夫人交給碧珠去解決。
碧珠眼睛一亮,忙開口道,“保證完成任務。”
說罷,便滿心歡喜的走出了內堂。
傍晚時分,大夫人終於回到了安平侯府,安平侯爺和三夫人都在大廳內等着,但看到她一臉愁容的回來,原本滿心期待的安平侯爺的臉色也頓時沉了下去。
“老爺……那二公子說,既然有事相求,就得有誠意,所以……”大夫人一臉的爲難,心中鬱悶之極,那二公子竟嫌棄她這個安平侯府的大夫人,讓她等了那麼久,最後不但連面都沒有見到一面,還平白無故的賠上了兩件上好的玉器。
那二公子也太不將她劉香蓮放在眼裡了!
“怎的這麼沒用?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你走的時候,是怎麼給我說的?哼,沒用的女人!”安平侯爺怒聲吼道。
正此時,安寧剛從聽雨軒出來,到了大廳,便聽得安平侯爺的怒吼,看了身旁的碧珠一眼,二人一個視線交匯,眼底皆是狡黠之色,她們就是回來看安平侯爺發怒的呢!
大夫人臉色沉了沉,滿心的委屈,“老爺,這又不是妾身願意的。”這事情若是換了三夫人去,也不見得會成功。
“看來,明天我得親自去一趟才行。”安平侯爺沉聲開口,現在已經顧不得什麼顏面不顏面的了,先解決掉眼前的問題纔是最重要的,今天,劉香蓮去找二公子的時候,他也親自去了一趟林府想辦法,可是,林府的狀況不比他們侯府好,林清派去的人,也同樣是沒有買到糧食。
他又去拜訪了南宮家和蘇家,他們買到的雖然不多,但至少也是有的,看來,這二公子主要針對的人是林家和安平侯府啊!
這讓安平侯爺心中更加忐忑不安,現在,大夫人出馬沒有達到絲毫作用,那麼他便不得不去會會那個二公子了。
一擡眼,安平侯爺看到安寧站在門口,臉色不由得沉了沉,大夫人瞥見安平侯爺的臉色,立即符合道,“最近老是看不到人,家裡正發生這樣的大事,你這二小姐倒是好,還不知在哪兒逍遙呢!”
安寧心中卻是冷哼一聲,臉上卻依舊是滿臉的無害,“家中發生大事,連大夫人和爹爹都解決不掉的,安寧又能幫到什麼忙呢?大夫人,方纔寧兒聽聞大夫人被二公子拒之門外,這麼長時間,想必是累了,寧兒吩咐碧珠給你燉一碗湯,補補可好?”
這話在聽在所有人的耳裡,字字句句都是對大夫人的諷刺與挑釁,可是,看安寧那滿臉的真誠,卻又看不出她有絲毫的惡意,好似真的在全心全意的關心着大夫人一般。
就連身旁的碧珠也禁不住在心中暗自讚歎,小姐果然是小姐啊,這等水平,怕是誰都望塵莫及了。
“你……你……”大夫人更是來氣,現在連安寧這丫頭也開始頂撞她,她在這侯府的地位可想而知了,心中鬱結着一股怒氣,看到安寧那酷似雲蓁的容顏,大夫人猛地衝上去,高揚起大掌,便朝着安寧的臉拍過去。
安寧又怎會讓她真的打到自己,眼底劃過一抹詭譎,正要閃開,大夫人的身體卻猛地被誰狠狠的一撞,頓時失去平衡,頭準確無誤的撞在旁邊不遠處的柱子上。
“啊……”大夫人痛呼出聲,這變故發生得太快,便是她也還沒有反應過來,疼痛讓她心中的怒意高漲,回頭看向那個撞到她的人,眼中更是冒着火焰,“雪兒你這賤人!”
方纔在千鈞一髮之間將大夫人撞開的,不是雪兒又是誰?
“啊,雪兒該死,雪兒不是故意的,雪兒有沒有撞疼大夫人?呀……流血了……這可怎麼辦啊?”六夫人雪兒一臉的慌張,好似天快要塌下來了一般,忙上前查看大夫人的傷勢,“雪兒不是故意的,大夫人息怒……該怎麼辦?”
所有人都看着雪兒,他們都知道雪兒素來怕事,方纔竟衝撞了大夫人,她心中的害怕自然是可想而知,但安寧看在眼裡,眼底卻是劃過一抹精光,這個雪兒,什麼時候演戲的功夫竟這般好了?
碧珠也是睜大了眼,雪兒膽小她是知道的,可……她又怎會不知雪兒方纔的用意,她是在護着小姐啊!用自己的身體將大夫人撞開,寧願自己去承受大夫人的怒氣,也要護着小姐。
不知爲何,碧珠從心中更加喜歡這個六夫人雪兒了,至少她和自己一樣,都是爲小姐着想的丫頭,瞧她現在那“惶恐不安”的模樣,竟讓人分不清真假,若是演戲的話,那還真的是演得入木三分哪。
“大夫人,雪兒替你擦擦……”六夫人慌亂的拿出手帕,那隻手也因爲“害怕”在隱隱顫抖着,剛碰到大夫人額上的血跡,大夫人便驚跳而起,同時,痛呼聲便再一次響起。
不爲別的,只因爲雪兒原本手中端着一碗湯,她本是藉故給安平侯爺送湯,好來這大廳看看情況,剛到門口,就看到大夫人朝着小姐揚起了手,眼看着就要打下去,幾乎是想也沒想,她便衝了上去,纔將大夫人給撞開,她也顧不得大夫人可能會來的責罰了,既然知道要受責罰,那她何不將事情做的更絕一些,所以,在給大夫人擦血跡的時候,她手中的湯碗,便就這樣“不小心”的傾斜了,當然,那剛出鍋的湯,自然是燙人的,此刻,倒在大夫人的身上,不讓她痛纔怪!
聽着大夫人的叫聲,雪兒心中那個暢快啊,大夫人曾經對她的折磨可不少,她也算是藉此機會討一些利息了,哼,別以爲她雪兒是好欺負的,她可沒有忘記,她心中對大夫人的仇恨呢!
此刻雪兒覺得,便是等會兒受罰,她也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
等到那一碗湯差不多都倒完了,六夫人索性手一鬆,連碗也落在了大夫人的身上,大夫人早已經氣得頭頂冒煙了,雪兒忙的跪在地上,“大夫人息怒,雪兒手腳笨,雪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大夫人正要一巴掌打過去,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揚起手,安寧好似看出了她的意圖一般,眸子一緊,她又怎會讓救了她的雪兒受這一巴掌,大步上前,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忙一把拉起雪兒,焦急的喝道,“六姨娘啊,現在當務之急是去請大夫啊!”
六夫人恍然大悟,似猛地驚醒一般,口中忙呢喃着,“對,大夫,找大夫,雪兒這就去找大夫。”
說話間,人已經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大廳。
大夫人心中的一口氣憋着,無處發泄,看到安平侯爺,忙一臉委屈的道,“老爺……你看看,現在所有的人都可以踩在我的頭上了,我這個侯府的正室夫人,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安平侯爺眉心越皺越緊,他是十分忌憚劉香蓮身後的林府,但缺糧這件事情會給林府帶來的衝擊,他心中也是隱隱有猜測的,米業是林府的根基,若是丟了這一塊,那對林府來說,可謂是元氣大傷啊,那林府對安平侯府的支持,怕也不會如以往那般多了吧!畢竟都自顧不暇了,所以這個時候,安平侯爺對大夫人是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嫌侯府正室夫人沒有什麼地位,那你大可不必佔着那個位置。”
大夫人一聽,臉色頓時煞白,她沒有想到,老爺不但不憐惜她,反倒是還這般落井下石,她情何以堪啊?若是今日如她這般被欺負的是三夫人,老爺怕是會拼命的吧!
他是什麼意思?他是要將她趕下正室夫人的位置,難不成要讓那三夫人坐上去嗎?
大夫人一驚,腦中好似有什麼東西炸開,對啊,這不會不可能啊!是太有可能的啊!
思緒萬千,權衡利弊,大夫人努力壓着心中的怒氣,知道自己是越來越不受老爺待見,若是再蠻橫的抓着這件事情不放,老爺必定會更加厭惡自己,她已經承受不起,也不敢去賭老爺對自己的顧忌與情義了。
忍着身體的疼,與心中的痛,大夫人福了福身,斂下眉眼,“妾身……妾身先回房去了。”
這個時候,她只有消失,讓老爺眼不見心不煩,默默的走出了大廳,只是,以劉香蓮的性子,她心中的氣便就此消了嗎?不,怎麼會如此容易消?若真是消了,那她就不是劉香蓮了。
在走出大廳的那一刻,大夫人眸子劃過一抹狠毒,心中暗暗發誓:等着吧,不管是方纔那賤人雪兒,還是那雲蓁的女兒安寧,亦或者是那受老爺疼愛的狐狸精三夫人,都休想就這麼算了!
只要尋到合適的機會,她劉香蓮絕對不會手下留情,定要讓她們一個個的都嚐盡苦頭,被她折磨而死,來日方長不是嗎?
大夫人離開,大廳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安平侯爺的腦中依然想着如何讓二公子鬆口的事情,那個二公子,也不知道喜歡什麼,若是能夠得知那二公子的喜好,找準方向討好他,這才能夠做到事半功倍,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去拜訪那二公子會有多少成功的把握。
安平侯爺自然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無害的二女兒,正是他心中極力想要討好的二公子!
大夫人走後,安寧也沒有多留,出了大廳,便朝着自己的聽雨軒而去,她心中倒是期待着看安平侯爺吃癟的模樣。
只是,在她走後,三夫人楚楚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眸中卻是若有所思,三夫人素來是一個心思縝密且細膩的人,方纔,那六夫人雪兒對大夫人的一撞,未免也太巧了,她是硬生生的撞上去的啊!
一個六夫人,便是不顧自己受罰,也要護着那二小姐,有趣,實在是有趣極了。
想到那日在主院,秦玉雙讓六夫人給她送那晚下了毒的湯來之時發生的事情,三夫人眸光一怔,似乎在那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麼東西。眼中的深意更濃,她以前倒是沒有看出來,那二小姐怕還是一個不簡單的主啊!
心中生出濃濃的好奇,對於這個二小姐,她本身就有一些好感,但想到一些事情,三夫人眼神變得詭異,斂下眉眼,很快便斂去那一絲異常,恢復了原本那溫婉的模樣,“老爺,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去會會那二公子呢!”
安平侯爺將三夫人摟在懷裡,感受着她身體傳來的溫度,一顆心這才平靜了許多,但又想到那二公子,眉心卻是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安寧回了聽雨軒,卻看到方纔被她支去找大夫的六夫人雪兒在院中踱着步,安寧下意識的看了看昀若的房間,只見房內一片漆黑,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個時候,他便休息了嗎?只是,想到今天的日子,安寧的眉心卻是越皺越緊,又到了每月他消失的時間了,真不知道,這昀若每月定期消失,是爲了什麼。
“雪兒,你方纔演技不錯啊!平日裡可看不出來呢。”碧珠一見到雪兒,就滿臉的興奮,以前她都是喚她六夫人,今晚,雪兒這般護着安寧,是大大的得了碧珠的好感,便也就和小姐一樣,親暱的喚她雪兒了。
三人都知道,碧珠的這一聲“雪兒”可是代表着她這個小姐的首席丫鬟對雪兒的認可啊!
雪兒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哪有,我這也不是臨場發揮的嗎?誰叫那劉香蓮對咱們小姐動手,方纔沒撞死她,沒有燙死她,就已經算便宜她的了。”
說實話,方纔雪兒也是心驚膽戰,本以爲要受罰,還好小姐聰明,竟用找大夫的藉口將她給支開,躲過了這麼一劫,要知道,方纔她在面對大夫人的時候,那心中可是暢快着呢!
“以後有的是機會。”安寧嘴角亦是揚起一抹笑意,這個安平侯府內,便也只有聽雨軒纔是一方樂土。只有這裡,才能感受到安平侯府其他地方感受不到的溫暖與和樂融融。
突然,雪兒好似想到什麼,不由得微微皺眉,“小姐,今日我聽老爺對三夫人說,若是買不到米,那以後各個院兒都要削減糧食,雪兒擔心……”
“你還擔心餓肚子不成?”碧珠挑了挑眉,促狹的道,眼中閃爍着的光芒異常的興奮,興奮之中夾雜着些微得意之色。
雪兒臉色垮了下去,“我是擔心小姐……雪兒出生貧苦,以往還在家的時候,就經常餓肚子,雪兒都已經習慣了,不怕,可……”
安寧和碧珠皆是心中一怔,沒有想到雪兒這丫頭,竟對安寧如此在意,是啊,方纔敢當場去撞開大夫人,就已經證明了她對安寧的忠心了,不是嗎?
事實上,在安寧救了雪兒之時,雪兒就已經完完全全的將安寧當成恩人,甚至看得比她自己還要重要。
安寧上前拉住雪兒的手,笑道,“你放心,我可不會讓我家雪兒餓着肚子,明日你可有事?”
“倒也沒事,小姐有何吩咐?”雪兒疑惑的道。
安寧和碧珠相視一眼,皆是高深的一笑,“明日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你便不會擔心餓肚子的事情了。”
雪兒依舊是滿臉的詫異,心中猜測着小姐話中的意思,她幾乎是整整一晚沒有睡覺,心中有期待,有好奇,還有興奮……不知爲何,一想到小姐和碧珠那高深的笑容,她的心中便興奮不已。
翌日一早,各自找藉口先後出了府,相約到了一家客棧,雪兒進了約定的房間,進門之後,看到裡面站着的一個翩翩公子時,心中一怔,眼裡劃過一抹驚豔,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
這……這是誰家的公子?竟這般俊俏!她還從未因爲哪個男子有如此怦然心動的感覺呢。
一時之間,雪兒看得呆了,忘記了矜持,就這樣癡迷的看着。
安寧見她的模樣,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而已經作隨從打扮的碧珠在一旁早就是強忍着笑,她就說,小姐扮成這二公子的模樣,怕是要碎了好多姑娘的芳心了!
“怎麼?雪兒姑娘某不是看中了二公子,要以身相許?”碧珠終於忍不住了,立即上前打趣的道。
雪兒一怔,臉上的紅更是蔓延到了耳根子處,突然,她好似抓到了什麼一般,不可思議的看了看眼前這兩個男子,“你……你……你是碧珠?”
方纔可不就是碧珠的聲音麼?
扮成隨從的碧珠聳了聳肩,隨即點頭,雪兒臉上的吃驚更濃,隨即視線轉向那白衣公子,“小……小姐?你是小姐?”
“準確來說,我現在應該是二公子!”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意有所指的道。
“二公子……二公子……”雪兒口中不斷的呢喃着,似想到什麼,猛地叫出聲來,“啊……”
二公子?不就是那個掌握着大量糧食,連老爺也要求他的二公子麼?
雪兒自進了這個房間之後,一個又一個的震驚襲向她,她的小心臟幾乎有些承受不住了,直到整個人被碧珠剝了衣服,然後換上了一身男裝,碧珠在她臉上貼貼弄弄之後,三人走出房間之時,安寧便又多了一個隨從。
一路馬車載着三人到了食爲天總部的外面,這裡,許多人早已經排好了隊,長長的隊伍,猶如一條長龍,從店鋪門口,饒了整整一條街,安寧下了馬車,瞧見幾個官家的管家,眼底劃過一道光芒,看來,那些人達官貴族還是妥協了啊!
兩百倍的價錢,哼!便是想想,她也知道,他們會有多肉疼!
“小姐……老爺,那是老爺……”雪兒扯了扯安寧的衣袖,她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想到老爺昨日說的要親自來求二公子,他果然是來了啊!
安寧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裡站着的,正是安平侯爺無疑,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安寧挑眉道,“走,今天倒是要讓你們見識見識,平日裡那個高高在上的老爺,今天要如何在咱們面前,放下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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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章 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安寧一發話,碧珠是跟着走了上去,但雪兒畢竟是初來乍到,心中還處於十分生疏害怕的階段,見二人都走了,雪兒也忙小跑着上前。
“小……公子……”雪兒意識到什麼,忙改口,方纔在馬車上,安寧和碧珠都已經給她提醒了好幾次,在外一定要叫她公子,切莫要叫漏了嘴,引起人的懷疑,現在眼看着那安平侯爺就在前面不遠處,她自然是要更加的小心謹慎了,千萬可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給小姐添了麻煩。
雪兒的這一聲喊,引來了無數人的視線,安平侯爺聽到這“公子”二字,立馬就想到了二公子,順着那聲音看過去,果然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旁,一襲月白色錦衣的俊俏公子,眉眼含笑,一臉溫和,那可不就是二公子麼?
安平侯爺今日本就爲了二公子而來,此刻見到二公子那和善的模樣,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絲期待與希望,希望這個二公子能夠是一個好說話的主,忘記了昨天的不愉快,重新將糧食賣給他們。
安平侯爺忙迎上前去,親自從身後的管家手裡拿過好幾個裝着禮物的錦盒,滿面諂媚討好的笑容,迎了上去。
“二公子……”安平侯爺走到安寧面前,甚至還十分有禮的做了個揖,那態度好得不像話。
安寧看在眼裡,這是在食爲天的門外,許多買米的人都看在眼裡,其中不乏那些來買米的貴族家丁,心中都暗自詫異,這二公子還真是好大的派頭,連四大世家之一的安平侯爺也要如此對他以禮相待,既然安平侯府都這般了,那其他的普通貴族,又怎敢對這二公子怠慢了呢?
那些家丁各自心中都暗自盤算着,回去要好好的給自家的老爺提提意見,看看是不是也應該送送禮,討好一下二公子,畢竟,到了後面,說不定連高價的米也買不到了。
“喲,這不是安平侯爺嗎?是什麼風把你這大貴人給吹來了?”安寧挑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眉宇之間,滿是不屑,她可不會顧及這裡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場,當場給他難堪又如何?這正是她想要的,想那安平侯爺是如何對待自己的孃親的?是如何沒有將她這個女兒放在眼裡的,前世,又那般的利用他,讓他難堪還算便宜他了!
不過,這只是前戲而已,安平侯爺不是一直重視他的面子,重視那安平侯府的面子嗎?她就是要當着所有的人讓他顏面掃地,才能夠稍微解她心頭之恨。
果然,安平侯爺聽到這話,臉色頓時難看至極,感受到周圍的人看過來的視線,安平侯爺忙撐起一個笑臉,低聲說道,“二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想到自己今日來是有求於他,若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那怕不會出一個時辰,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安平侯爺來求二公子了,他是求他不錯,但是,自己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之一,而對方,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公子罷了。
安寧將安平侯爺的心思看在眼裡,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借一步說話?她不借又如何?
安寧輕笑道,甚至用比方纔更大的聲音朗聲開口,“安平侯爺有事在這裡吩咐便可,難道還有什麼不方便別人聽的話麼?何必要借一步說話?偷偷摸摸的,就是你安平侯爺的作風嗎?”
在場的人譁然,有嘲諷安平侯爺的,有吃驚這二公子敢這般跟安平侯爺嗆聲的,大多數人都在一旁,一邊排着隊,一邊看着好戲。
安平侯爺臉色更是難看,白中泛青,甚是精彩,他哪裡能料到這個二公子竟然如此不給面子,胸口因爲氣憤而劇烈的起伏着,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教訓這個二公子了,可是……想到現在的情況,想到現在侯府的處境,安平侯爺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扯出一抹笑容,“看二公子說的哪裡話?”
眸光微斂,安平侯爺看了看手中帶來的禮物,便就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遞給二公子,“二公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二公子能夠笑納。”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二公子若是接下了,那麼自己後面有求於他的事情,也就好辦了,畢竟,這麼多人看着二公子收了禮,若二公子不辦事,那對他的影響也終究是不好的,不是嗎?
安平侯爺心中盤算着,目光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二公子的表情,甚是期待二公子快些收下禮物。
安寧瞥見安平侯爺的神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雪兒,“沒見安平侯爺的東西都拿了這麼久了嗎?還不快接過來?”
雪兒忙回過神來,方纔小姐說,要讓她們見識見識安平侯爺如何對她們低聲下氣,雪兒算是見識到了,這哪裡是在侯府那個高高在上的老爺啊?滿臉的諂媚與討好,簡直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
雪兒看了眼安平侯爺,又忙將視線轉開,立即上前,將安平侯爺手中的幾個錦盒接了過來,安平侯爺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哪又知道,這個接過他手中錦盒的小廝,就是自己的六夫人呢?
安平侯爺搓着手,滿臉討好的試探,“二公子,可否賞臉讓本侯爺請二公子喝杯茶。”
“安平侯爺,你也看到了,我這食爲天都忙翻天了,我哪有時間陪安平侯爺喝茶啊?不過,倒是要謝謝安平侯爺的禮物了。”安寧故作爲難的道,眼中劃過一道精光,朝着安平侯爺拱了拱手,“安平侯爺,恕在下無法奉陪了。”
說罷,便給碧珠和雪兒使了個眼色,便立即朝着食爲天的大門走去。
“二公子……”安平侯爺早已經僵住,回過神來,見二公子已經帶着他的兩個小廝,走到了食爲天的門口,這……這是怎麼回事?那二公子就這般堂而皇之的收了他的禮物,連這麼一點兒面子都不給?
安平侯爺饒是再有耐心,此刻也禁不住暴走。
安寧頓住腳步,轉身看了安平侯爺一眼,皺眉,隱約浮出一絲不悅,“怎麼?安平侯爺還有事?”
“這……”安平侯爺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壓制着自己心中不斷沸騰着的怒氣,指了指雪兒手中拿着的錦盒,“二公子,這……”
“怎麼?敢情你安平侯爺送的東西,是捨不得麼?方纔不還讓我笑納嗎?哼,既然捨不得,又何必要送?也罷,將東西還給安平侯爺,我們還不稀罕這麼一點東西!”安寧眸光一凜,面露不悅,語氣甚至多了一絲生硬與霸氣。
雪兒聽到安寧的吩咐,立即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安平侯爺,安平侯爺哪敢接回來?他便是心中再有不捨,也不敢要回來了,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知道,一旦自己要回了那東西,那二公子便再也不可能賣糧食給他安平侯府了,那麼到時候,無論做什麼,都無力迴天了。
“二公子誤會了,我……我不是那意思。”安平侯爺在心中哀嚎,這二公子,果然還真是不好對付。
“哦?誤會了嗎?”安寧挑眉,“安平侯爺不是這意思,那又是什麼意思啊?”
“二公子,本侯是有事相求,還希望二公子能夠成全。”安平侯爺豁出去了,顧不得這麼多人看着,拉下一張老臉,直接當着衆人的面開口,看來,他怕是無法有機會和二公子單獨說這件事情了,他現在擔心的是,若是失去了這一次機會,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安平侯爺對二公子有事相求?衆人一聽,頓時更加來了興致,大家都聽聞過昨日一早發生的事情,那安平侯府的管家明明說,讓二公子等着,安平侯爺會讓食爲天好看,那囂張的模樣,昨日在場的人都記憶猶新,沒有想到,今日安平侯爺確實是來了,但卻不是來讓二公子好看,反倒是來巴結討好起二公子來了啊!
現在這情況,尤其是方纔安平侯爺那難看至極的憋屈表情,更是讓他們明白,現在怕是二公子給安平侯爺好看吧!
看來,這安平侯府和安平侯爺怕是有的好受了,畢竟,現在的形勢,二公子掌握着大家急需的資源,主動權全部都在二公子的手中,只要二公子一句話,他安平侯府怕只有餓死的份兒了。
安寧斂眉,“有事相求?堂堂安平侯爺有什麼事是要求在下的?”
安平侯爺臉色更是尷尬,但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公子,昨日是我家的下人不懂事,衝撞了二公子,還請二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那下人的疏失,我在這裡給二公子賠不是了。”
“原來是這件事情啊!”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笑容讓安平侯爺看了,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希望,當然,他的神色反應,都被安寧暗自捕捉在眼底,安寧頓了頓,繼續開口道,“我去計較那些事情幹什麼?不過是一條狗在那裡亂吠罷了,安平侯爺如果只是因爲這件事情的話,那就大可不必在意,不用放在心上,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是嗎?”
“是,是,是,二公子宰相肚裡能撐船,實在是好肚量,那……”安平侯爺心中一喜,二公子還不是那般不好說話的人,看來,糧食的事情,應該還是有希望的,頓了頓,安平侯爺繼續開口,“二公子可否同意,賣些糧食給安平侯府?”
安平侯爺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眼前這個二公子的神色,猛地瞧見二公子臉色微沉,心中咯噔一下,忙道,“當然,兩百倍的價格,我一分一毫都不會少。”
話說完,那二公子眉心卻又皺了起來,安平侯爺又繼續道,“三百倍……三百倍的價格……四……四百倍……”
安平侯爺身體冒出一股冷汗,他不斷的提高價格,而這二公子的臉色反卻是越來越難看,好似根本就不滿意一般,這逼得安平侯爺不斷的往上漲,“六百倍……六百倍如何?”
六百倍已經是極限了,若是再高,他也是承受不起了啊,原本只有五十文一升,六百倍,那可是三十兩銀子一升啊,可這二公子好似越發的不滿意,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啊?!
周圍的人都看着,平民百姓一邊看着好戲,一邊思索着,這二公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而那些富人家派來賣糧的人,在聽到安平侯爺不斷的提高價格的時候,臉色也是跟着更加難看,恨不得上前一腳將這安平侯爺給踢開,要知道,他一提價,萬一二公子將所有針對貴族的糧價同時提高了又該怎麼辦?
要知道,現在幾乎是二公子的食爲天一家壟斷了整個東秦國的米業,什麼不都是二公子的一句話?
六百倍啊!這還是開始,若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再繼續漲的話,那又該漲到什麼樣的天價啊?
這真可謂是糧食比黃金還要珍貴啊!
這些人看着安平侯爺,滿臉的嫉恨。
安寧淡淡的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將各自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大家也都聽見了,既然六百倍安平侯爺都願意買,那麼昨日我定的價格似乎是太委屈自己了……”
說到這裡,安寧停了下來,那些貴族派來賣糧的人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方纔的猜測要成真了?
“既然這樣,那各位都聽好了,我就如安平侯爺所願,臨時提高價格,六百倍,可是一個不錯的數字啊!”安寧朗聲道,看着那一張張變得難看的臉,心中甚是暢快,隨即轉向在店鋪中忙碌的夥計,“夥計們,記住了,從現在起,百姓的價格不變,其他的價格,不再是十兩銀子一升,是三十兩銀子一升,可不要收錯了銀子。”
安寧的話一出,所有的人都是神色各異,百姓們臉上都帶着笑容,心中也甚是興奮,平日裡京城的這些官員貴族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可如今,買一點糧食,竟比他們高出了六百倍的價錢,那足以養活他們平凡人家幾年了啊!他們不是有錢麼?這一次,二公子就讓他們花個夠!
而那些貴族家派來賣糧的人,目光狠狠的瞪着那個罪魁禍首的安平侯爺,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安平侯爺感受到那些凌厲的視線,心中一陣一陣的犯涼,這……這是什麼情況?
他現在好似鋒芒在背,如坐鍼氈啊!他幾乎是第一時間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六百倍的價錢是因他而起,那那些達官貴族,不就要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了?這可又該如何是好啊?
“各位……你們聽我解釋……這……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啊……各位……”安平侯爺滿臉的焦急,試圖解釋,可是,那些看着他的人,視線倒是更加凌厲了起來,甚至有人對他丟出了東西,完全沒有將他安平侯爺放在眼裡。
安平侯爺無論說什麼,這些人都不領情,似乎都將罪責歸咎到了他的頭上。
安平侯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想到什麼,安平侯爺眸子一緊,轉眼看向那二公子,比起方纔,臉上更是多了幾分由衷的哀求,“二公子,那能否賣糧食給安平侯府了?”
安寧微微皺眉,一臉的爲難,“安平侯爺,不是我不願意通融,畢竟,你也是送了東西的,可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昨日那麼多人在場,那麼多雙耳朵聽着,我若是朝令夕改,那我這食爲天還有什麼威信?還如何在這京城立足?”
安平侯爺心中一沉,這……都這樣了,二公子竟然還不同意?
“不,二公子,你聽我說……”安平侯爺猛地抓住安寧的手臂,安寧身體一怔,眼裡劃過一抹不悅,冷冷的瞪向安平侯爺,那視線,好似一把刀子,直插安平侯爺的心臟,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安平侯爺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送客!”安寧輕聲喝道,不再給安平侯爺絲毫的機會,方纔這一出,不僅僅是讓安平侯爺徹底的放下了身段,低聲下氣的求她,同時,也將安平侯爺推到了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
她相信,不出一個時辰,等到那些達官貴族家的人回府將方纔臨時漲價的事情稟報給他們的主子之後,安平侯爺怕是要承受所有達官貴族的攻擊了。
那樣的話,安平侯府無疑是雪上加霜,她倒是要看看,安平侯爺如何來應對!
安寧進了食爲天的內堂,安平侯爺正要追進去,可卻被那些達官貴族家派來賣糧的人跟堵住了。
“安平侯爺啊,你行行好,別再折騰了行嗎?我們這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主子們交代了!”一個貴族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開口道,率先攔在了安平侯爺的面前,今天這六百倍,其他的達官貴族無疑是受到了安平侯爺的牽連啊,此刻,便是他這麼個下人,也對安平侯爺沒有好臉色看。
“是啊,已經六百倍了,安平侯爺你要折騰到多少倍才肯罷休啊?”其他人也競相附和,更是出手將安平侯爺往外推。
這個二公子,完全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些達官貴族家以及這些被派來賣糧的人都隱隱看出來了,所以,他們便是不滿意這個價格,也不敢找二公子鬧事,甚至連責備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有暗自將這苦水往肚子裡吞。
不僅如此,還得好臉相待,不然,被食爲天列入了黑名單,落得和這安平侯府一眼的下場,那可就是自找苦吃了。
安平侯爺早已經焦頭爛額,被人轟走後,只得坐在馬車上,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侯府,昨日,劉香蓮鎩羽而歸,他還好一頓教訓,可今日,他算是見識到了那二公子的厲害了。
哼,那二公子既然這般不近人情,現在該怎麼辦?安平侯府的存糧,怕是連一個月都頂不過去了,必須要快些想辦法才行啊!安平侯爺腦中快速的轉動着,猛然,他好似想到什麼,眼睛倏地一亮,立即吩咐車伕,調轉馬車,朝着蘇府而去,這個時候,林家肯定自顧不暇,怕也是幫不了忙的,但南宮家和蘇家卻還有些希望,畢竟那食爲天還沒有將南宮家和蘇家列入黑名單,現在只能去求求他們,希望他們能伸出援手,勻出一點兒糧,或者是替他想想辦法也行啊。
安平侯爺滿懷着希望,很快便到了蘇府,被下人迎入蘇府,可剛入了蘇府,有人看他的眼色尤爲怪異。
那人正是蘇府的管家,方纔在食爲天外發生的事情,他也正好在場,全數看了進去,並且,方纔回來,也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給了老爺,這蘇家的管家從小就在蘇家長大,後來受蘇封的提拔,將管家之位授予他,他一直都將蘇家視爲恩人,當然做什麼事情都是顧及着蘇家的利益,所以,他自然對這個安平侯爺是沒有好臉色的。
將安平侯爺迎進了書房,蘇封見到來人,心中一怔,臉色也是有些難看,他剛聽聞了發生的事情,昨日才兩百倍,如今倒是成了六百倍,全是拜這個安平侯爺所賜啊!
“安平侯爺到我蘇府來,可是有事?”蘇封也沒有請他坐下,語氣淡淡的,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歡迎,他雖然是四大世家之一,在四大世家中排第三,家中的銀子是不少,但是,這銀子也不是這麼花的呀!
這跟被搶了,有什麼區別?
安平侯爺隱隱能夠猜出導致蘇封態度冷淡的原因,心中嘆了口氣,扯了扯嘴角,“蘇兄,實不相瞞,小弟這次來是有事相求。”
“想必安平侯爺是在爲糧食的事情發愁吧?哎,安平侯爺,這事情可不好辦啊,你也看到了,如今就那二公子掌握着資源,稍早我收到消息,說是那海颯公子去了一趟皇宮,皇上的態度依舊是尤爲禮遇,依我看,那二公子是誰也動不得的,他漫天要價,便是皇上怕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蘇封皺眉道,對於那個二公子,他也是恨得牙癢癢啊,方纔管家帶回來的米,竟是花了三十兩銀子一升,這是什麼概念?三十兩銀子,夠普通的家庭吃一年了。
這樣被痛宰,他又怎會不心痛?
雖然是這樣,蘇封心中也是明白,那二公子沒有對他們蘇家下狠手,他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不然落得跟林家和安平侯府一樣的下場,那是哭都沒地兒哭啊!
安平侯爺的眉毛皺得更緊,“蘇兄,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幫幫小弟,這樣如何,我花雙倍的價錢,從你這裡買糧食,你看……”
蘇封眼睛一亮,雙倍的價錢,那就等於他要賺一倍啊!只要食爲天漲價,他也會跟着水漲船高,這可是不小的誘惑!老練的眸子轉動着,蘇封在考量着這事情的可行性。
安平侯爺一瞬不轉的看着蘇封,滿眼的期待,只要能說服蘇封,從他這裡勻出一些,再求其他的人,找他們也一人勻出一些,這樣對付過去,雖然是要花大價錢,但總比最後餓肚子好啊!安平侯府那麼大一家子人,還等着米下鍋呢!
正此時,書房門被猛地推開,二人看向來人,來人一襲錦衣,似行色匆匆的跑着過來,此刻還上氣不接下氣的掛在門上喘着氣,那人不是蘇家公子蘇琴又是誰?
蘇封看到這個兒子,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你這般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蘇封對蘇琴這個兒子,從來都是恨鐵不成鋼,瞧這樣子,哪還有一點兒世家公子的樣兒?
蘇琴卻是看了安平侯爺一眼,大步走到蘇封面前,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蘇封赫然起身,眼中滿是震驚,似乎還有一些後怕。
“蘇兄,發生了什麼事?”安平侯爺疑惑的問道,能夠讓蘇封都有這樣劇烈的反應,會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不知爲何,安平侯爺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兩個眼皮更是跳個不停。
蘇封努力平息好自己的心情,看了安平侯爺一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十分惋惜的道,“安平侯爺,你方纔提的事情,不是我不幫忙,你也知道,我這蘇府也是好大一家子的人,食爲天又有限購的規矩,我這裡,怕也是勻不出多餘的糧食來呀,安平侯爺,實在是抱歉,我也是有心幫忙,卻實在是無能爲力啊,總不能讓我看着這麼一大家子人餓肚子吧。”
安平侯爺腦袋轟的一聲,臉色倏地煞白,這……“蘇兄,咱們再商量商量,銀子不是問題,三倍,四倍……要不然你開口……”
“安平侯爺,這不是銀子不銀子的問題了,哎,老哥我對不起你了,管家,送客。”蘇封打斷他的話,嘆息的搖了搖頭,朗聲下了逐客令。
“蘇兄……蘇兄……”安平侯爺要繼續說些什麼,卻被管家拉扯着出了書房。
等得安平侯爺的聲音消失,蘇封這才鬆了好大一口氣的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蘇琴啊,這一次,幸虧是你來得及時,不然……不然你爹我怕是要闖了大禍了。”
“哼,我一聽說安平侯爺來了府上,就猜出他來的目的,老爹啊,這眼前的形勢,你可要看準啊,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不該出手的時候,你可別給咱家撿個大包袱。方纔要不是我趕得及,老爹你怕是又被眼前的利益給迷惑了吧?”蘇琴展開摺扇,又恢復了以往吊兒郎當的模樣,他們是父子,他的老爹,他或多或少是有幾分瞭解的。
蘇封臉色僵了僵,隱約浮出一絲尷尬,但這一次,他卻是沒有反駁,“這次是我大意了。”
“老爹,那二公子已經暗中放出話,若是誰要在暗地裡幫助林府和安平侯府,私自賣糧給他們的話,那就休想再從他的食爲天買到糧食了,這就等於上了食爲天的黑名單了,看來,這二公子對林府和安平侯府怕是有深仇大恨了,竟然這般‘照顧’他們兩家。”蘇琴說到那二公子,頓時嚴肅了起來,那個二公子,以往倒是沒有見着他有這麼大的能耐。
要說現在京城乃至整個東秦國最紅的人是誰?二公子若排第二,那誰還敢排第一啊?
那氣勢,怕是連蒼翟都趕不上了,不過,那二公子隱藏得倒是挺深的,誰能想到他在這個時候,竟然掌握了這麼大的資源?
蘇封猛地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忙起身湊到蘇琴的面前,“你和那二公子認識,既然這樣,你看能不能讓他看在你的面子上,給咱們蘇府一些優惠?這六百倍的價錢,實在好似在我的身體上割肉啊!”
蘇琴淡淡的瞥了蘇封一眼,“老爹,你以爲你兒子的面子,在那二公子面前值錢麼?根本就不值一文錢!肉疼,再肉疼也得忍着。”
蘇封的雙眼倏地暗淡了下去,就連臉色也是猛地一垮,事實上,二人都不知道,四大世家中,之所以南宮家和蘇家沒有列入食爲天的黑名單內,完全是安寧看在了南宮天裔和蘇琴的面子上。
安平侯爺出了蘇府,立即趕往南宮府,可是,南宮老爺聽說是他求見,立即稱病將他拒之門外,顯然,南宮彥也是收到了二公子暗中放出的話,笑話!現在哪一個敢違背二公子的話啊?若是真的恣意妄爲,那最終遭罪的可是他們自己,他們可不能去賭二公子的“仁慈”啊!
安平侯爺四處求助無門,幾天都沒有回府,等回到侯府之時,人剛進門,便昏厥了過去,侯府的下人亂作一團。
短短半月的時間,“二公子”和食爲天的名號在東秦國便成了一個神聖的存在,只要有人提到二公子,受了恩惠的平民百姓都滿口稱讚,但與之相反,也有不滿的聲音,那便是那些達官貴族了,但便是不滿又怎樣?只能藏在心底,且絲毫都不能表露。
達官貴族家,一想到糧食問題,無一不愁容滿面,而林家和安平侯府更是籠罩在了陰霾之中,半個月,林府和安平侯府吃的糧食省了又省,開始的時候還能吃上一碗白飯,可隨着時間的往後推移,便是連主子也只有那麼一碗粥喝,不僅如此,那粥還一天比一天稀。
這一日,安寧特意去了一趟倉庫,爲了當初有足夠大的地方存放糧食,雲錦可是讓人在地底下挖了不少地方,秘密安全且隱蔽。
海颯那日去皇宮,和崇正帝達成了協議,崇正帝對於二公子的所有決定,都不得干涉,作爲條件,二公子會爲軍營提供糧草。原本,安寧也沒有打算讓軍營中的將士門餓肚子,那可是東秦安全的保障啊,況且,又因爲南宮天裔是主將,所以,她更加不能大意了。
安寧特意點了一些糧食,和雲錦一起親自押送着送到城北校場,當南宮天裔看到這些糧食之時,身體隱隱顫抖着,他正發着愁,卻沒有想到,這二公子竟然親自送了來。
南宮天裔好一番感謝,對於這個二公子,以前沒有太多的交情,但此刻,他竟覺得這二公子當真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當然,他不知道眼前這二公子便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安寧!
安寧和雲錦正要離開校場之時,卻聽得一個聲音,因爲好奇,安寧便順着聲音看了過去,卻沒有料到,在看到那一張臉之時,心中卻是怔了怔,那普通將士打扮的,可不就是上官敏麼?雖然做男裝打扮,但那張臉卻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上官敏怎的跑到校場來了?
安寧卻也沒有深究,二人出了校場,卻沒有回食爲天,而是到了八珍閣,馬車在八珍閣外停下,二人下了馬車,剛進了八珍閣的大門,雲錦高大的身體卻猛然僵住。
目光看向那一抹身影,面具下的俊臉神色變換着。
安寧察覺雲錦的反應,順着那視線看過去,那邊的女子已經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溫婉優雅,內斂大氣,不是韶華郡主又是誰?
只是,此刻的韶華郡主看着這張銀色的面具,臉上卻多了一些小女兒的嬌態,走到距離雲錦一步之遙的地方,韶華郡主停住了腳步,“謝謝你送到親王府的糧食。”
雲錦面具下的臉微怔,送到親王府的糧食?他可沒有送糧食去啊,雖然他很想!
一旁的安寧卻是挑眉一笑,“韶華郡主不必客氣,我哥日日掛念着裕親王府的情況,一點糧食不過是小意思罷了。”
安寧說着,意味深長的看了雲錦一眼,雲錦是她唯一的表哥,現在也是她唯一的親人,她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愁容,卻能偶爾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得到一些東西,況且,安寧可不止一次發現雲錦沒事的時候,一個人到裕親王府附近轉悠,以安寧的聰明,她又怎麼會猜不出來呢?
關心着人家,卻又不踏出那一步,那麼她這個做表妹的,便只有推他一把了,不錯,那糧食便是她以銀面公子的名義送到裕親王府的,只是,她卻沒有料到,韶華郡主會主動來找表哥。
韶華郡主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以往鎮定平靜的她,心中激起了波瀾,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雲錦,可是,再次見面之後,雲錦卻好似刻意迴避着她,他們二人之間豎起了一堵高牆,她發現,自己根本走不近他了!
雲錦明瞭安寧的意思,心中微怔,卻是生出一絲感激,回望着安寧,二人視線交匯,許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言語,憑着二人平日裡的那份默契,都可以感知得到。
“哥,好好招待人家韶華郡主,我先回食爲天。”安寧朝着雲錦俏皮的眨了眨眼,人家兩人見面,她可不要打擾了這二人才好啊!
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安寧轉身走出了八珍閣。
八珍閣雲錦的房間內,韶華郡主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看着窗戶邊那背對着她的身影,眼中微微泛出一絲酸澀,自從進了房間之後,她又感覺到了雲錦身上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二人一直沉默着,似乎極有默契的不想打破這種平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韶華郡主終於是開口叫出了那個深埋在自己心底的稱呼,“錦哥……”
明顯的,那一抹背影在聽到這個稱呼之時,身體猛然一怔,隨即卻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韶華郡主,你認錯人了。”
韶華郡主心中一痛,認錯人了?不,她怎麼會認錯?他就是她的錦哥,是他不願意認自己嗎?
閉上眼,韶華郡主緊咬着脣,終於,她好似找到了勇氣一般,眼中劃過一抹堅定與決然,猛地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雲錦的身後,雲錦敏銳的感受到她的氣息越來越近,面具下的眉毛微皺,正轉身,面前的女子卻猛地撲入了他的懷中,牢牢的摟住他的腰身。
“你就是錦哥,我不會認錯,你忘了嗎?你答應過娶韶華的,韶華一直在等你啊!”韶華郡主拋開了所有的矜持,好似豁出去了一般,以她現在的年紀,早已經該嫁人了,到裕親王府提親的人也不少,便是在那兩年,雲錦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她依舊強勢的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提親者,甚至還因此而惹怒了父王。
當年雲家滿門被誅,但她知道,雲錦活了下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的約定,便是雲錦失去一切,一無所有,她也在等他,等他再次出現,兌現當初的諾言,娶自己回家。
雲錦身體一怔,心中壓抑着的情緒似乎有些鬆動,感受着懷中女子隱隱的顫抖,心裡泛出一絲憐惜,可是……想到他身上的責任,雲錦緊咬着牙,“韶華郡主,你認錯人了。”
韶華郡主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看着這張銀色的面具,嘴角卻是勾起一抹苦澀,拉過他的手,掀開他的衣袖,看到上面那一條長長的刀疤,淚水奪眶而出,“我認錯了嗎?這明明是你爲我留下的,這也能錯嗎?”
見她流淚,雲錦心裡一痛,沒有誰比他更加了解韶華,她素來都是堅強的,何曾見過她流淚?事實上,他卻不知道,在雲家的事情發生後,他剛失蹤的那段時間,韶華郡主幾乎是天天以淚洗面,她要出去尋他,可是,卻被裕親王強制關在房內,不許她踏出府門一步。
情不自禁的擡手輕撫着她的臉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雲錦已死,現在的我只是銀面公子,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錦哥。”
韶華郡主的腳下一個踉蹌,嘴角的苦澀卻是越發的濃郁,“你的心……也死了嗎?”
她幾乎是顫抖着說出了這句話,對上雲錦的雙眸,雙手依舊緊緊的抓着他的袍子。
雲錦皺眉,心死了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雲錦別開眼,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聰明如韶華郡主,她又怎會不知道這沉默的意思?他的心死了啊!不再有她,她和他真的已經隔得很遠很遠了嗎?
無力的鬆開抓着雲錦袍子的手,韶華郡主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一步一步的後退,雲錦看向她,不知爲何,她此刻的模樣,讓他十分不安,好似她隨時都會飄走一般。
“韶……”雲錦的聲音在喉嚨處打轉,卻終究是沒有叫出她的名字。
韶華郡主拭乾臉上的淚水,“抱歉,銀面公子,是本郡主失態了,謝謝你送來的糧食,銀子我會讓下人給你送來,告辭。”
說罷,韶華郡主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只是,剛到門口,身後的男子卻叫住了她。
“韶華……郡主。”雲錦伸出手,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好似她這一出門,就會徹底的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
韶華郡主頓住腳步,心裡浮出些微希望,他叫住她了,他會留下自己嗎?他會告訴她,方纔的話都不算數,他的心裡還是有她的嗎?她一直在等着他啊!
“銀子……就不用了,這是食爲天的心意。”雲錦開口道,但這句話,卻將韶華郡主徹底推入谷底。
原來,他叫住她,只是爲了說這個!
“既然銀面公子不是韶華的錦哥,那韶華便沒有藉口接受銀面公子的恩惠。”韶華郡主的聲音多了一絲冰冷,她是一個剛毅的女子,便也只有在她的錦哥面前,柔情似水,可是,現在,她的錦哥卻已經不再是她的錦哥了,那麼,她便不會再有柔情。
大步絕決的走出房間,在她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雲錦的心咯噔一下,好似空了一般,他的心死了嗎?若是死了,他在還是乞丐的那兩年,也不會偷偷的隱蔽在裕親王府附近,只爲等待着看到那一抹身影的出現。
只是,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身上的責任太重,他要心無旁騖的復興雲家,替雲家報仇。
“韶華,對不起,再等我一些時候,雲家復興之日,便是錦哥上門提親之時。”雲錦低聲呢喃,聲音卻分外堅決,想到方纔韶華的話,她一直在等着自己娶她,他又何嘗忘記過曾經的承諾?
雲家覆滅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沒有了娶她的資格,現在他有了希望,他不僅要如承諾的那般將韶華娶回家,還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嫁過來,嫁到雲家,讓所有人都知道,韶華郡主是他雲家的媳婦兒!
“韶華,等着錦哥。”
韶華郡主出了八珍閣,一路走回了裕親王府,一路上,她的整個人好似被抽空了一般,只知道往前走,腦中一片空白。
裕親王府。
大廳中正擺着幾個碩大的箱子,裡面皆是金銀珠寶以及綾羅綢緞。
媒婆正口若懸河的和裕親王說着男方的情況,如何的英俊,如何的優秀。
裕親王有些不耐煩,他也想將自己的女兒嫁出去,畢竟,她的年紀真的已經熬不起了,但自己女兒的性子,他又怎會不清楚?她這幾年推掉的提親還少嗎?暗自嘆了口氣,韶華心裡還是想着那個雲家的小子啊!可這麼多年了,那小子一直下落不明,連是死是活都不清楚,難不成韶華要這樣等一輩子?
裕親王看了一眼那媒婆,心中暗道,這一個怕又是炮灰吧!
裕親王正想着如何將這媒婆給打發了,正此時,韶華郡主走了進來,裕親王眸光微斂,叫住韶華,“韶兒,有人提親,你看……”
韶華郡主看了那媒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提親?又有人來提親了麼?爲什麼她想等的等人等不到,而其他的人卻絡繹不絕?
這當真就是她的命嗎?
“好,我同意。”韶華郡主淡淡的開口,她知道,自己的婚事一直是父王懸在心中的大事,每一次自己拒絕一門親事,父王嘴上不說,但她卻看得出來,他的心情都會低沉好久。
既然她已經等不到那個人了,那麼,她便讓父王安心吧!
裕親王身體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韶華竟然會同意,忙起身上前,抓住韶華的雙肩,“韶兒,你想好了?你真的同意這門親事?”
韶華郡主扯出一抹笑容,“父王,其他的事情就勞煩父王操辦了,韶兒……韶兒先回房了。”
說罷,便轉身走出大廳,在轉身之際,原本臉上的那一抹笑容卻在瞬間消失,她要嫁人了,這一次,她真的要嫁人了,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他若聽到自己嫁人的消息,會是什麼心情?
他會不捨嗎?這個念頭跳進她的腦海,但下一秒她卻很快抹去,他怎會不捨?既然他的心中都已經沒有自己了,那自己是否嫁人,對他來說還有什麼影響呢?
韶華郡主大婚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安寧第一時間接到消息,第一件事便是去尋雲錦,終於,在八珍閣他的房間中,安寧看到了坐在牆邊的雲錦,此時房間內,滿屋子的酒氣,雲錦的四周,四處散落着無數酒瓶,而云錦早已經醉得渾渾噩噩。
安寧看到他此刻的模樣,滿身的狼狽,雖然帶着面具,她依舊能夠猜得出此刻他臉上流露出的痛苦,這和最初在破廟中見到的那個落寞公子,又有什麼差別?
“表哥……”安寧輕喚出聲,聲音之中滿是擔憂,她的心裡也有無數的疑問,韶華郡主爲何會如此急匆匆的嫁人?新郎還是那個太子楚!
韶華郡主和表哥都對彼此有意,不是嗎?直覺告訴她,那天她離開之後,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兒,她……她要嫁人了,她要嫁人了……怎麼辦?她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不是我……”雲錦不斷的呢喃着,滿眼的慌亂,不停的捶打着地面。
安寧瞧見她此刻的模樣,她何曾見過雲錦如此慌亂失態過?眸子一緊,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雲錦的身上,厲聲朝他吼道,“表哥,你給我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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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章 霸道搶親!抱得美人歸
安寧的大吼讓雲錦清醒了些許,雲錦猛地抓住安寧的手臂,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寧兒,她要嫁人了……怎麼辦?表哥該怎麼辦?”
“你這樣醉生夢死,她就不會嫁了嗎?”安寧緊皺着眉,聲音依舊沒有減小,“看看你現在的模樣,不就是聽到了她要嫁人的消息了嗎?就讓你這樣一蹶不振?好,你可以醉,醉得自己都認不清自己,那或許等你醒來之後,人家孩子都有了!”
安寧若是再看不清楚雲錦對韶華郡主的感情,那就是白活一場了,單單是這樣一個消息,便已經將雲錦打擊成這幅模樣,還是那個心懷滿腔熱血,一心復興雲家的“錦雲公子”嗎?
雲錦身體微怔,面具下的眉毛緊緊的皺着,“可是……日子都定下來了,我能改變什麼?是我不好……傷了她的心……”
憶起那日兩人的見面,她離開時的冰冷,那時他心中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果然啊,原來那時他就感覺到她要徹底的從他的生命中離開了!
可是,他捨不得啊!她是他唯一想要娶的女子,可是,如今他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嫁給別人。
安寧眸子一緊,“你若愛她,就站起來,到裕親王府把一切都說清楚。”
聰慧如安寧,隱隱猜出二人之間定是有什麼誤會,若真是誤會,說開了,一切便好解決了。
雲錦目光微閃,強撐着虛晃的身體,站起了身子,寧兒說的對,他要去一趟裕親王府,告訴她,他錯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就這麼嫁了!
只是,剛走出一步,身體便一個踉蹌,安寧眉心皺得更緊,“要去,也得先換一身衣裳,等酒醒了再去。”
若是就這樣去見韶華郡主,裕親王府怕是連門都不會讓他們進!
等到二人到了裕親王府之時,接待他們的卻只有裕親王,裕親王看到這二人,他並不陌生,如今二公子可是整個東秦國的紅人,誰不得在他的手上討飯吃啊!
“二公子,銀面公子,二位光臨寒舍,可是有事?”裕親王府態度頗爲友好,這二人便是他這個裕親王,現在也是得罪不得的,就連皇上對二公子也是以禮相待,更何況是他呢?
雲錦腦中只想着快些見到韶華郡主,此刻的他,依舊因爲韶華郡主要嫁人的消息糾結着,安寧自然是感受得到他心中的不平靜,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代爲開口,“裕親王,今日登門拜訪,實屬有事求見韶華郡主一面,還望裕親王成全。”
提到韶華郡主,裕親王臉色微沉,眼底有一抹異樣一閃而過,但很快便斂去,朗聲開口,“實不相瞞,三日之後便是小女大婚的日子,按照咱們東秦的規矩,這新嫁娘大婚前不宜見客,還望二位見諒。”
裕親王的話剛落,雲錦便赫然起身,裕親王皺眉,也跟着起身,二人視線相對,氣氛頓時變得詭異之極,安寧見此情況,關心則亂,她自然是知曉雲錦想見韶華郡主的急切,但是,裕親王好歹也是親王,不僅如此,他還是韶華郡主的爹,若是因爲雲錦的一時衝動,而得罪了這個裕親王,那麼最後吃虧的,只會是雲錦自己。
扯出一抹笑容,安寧上前插入二人之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寧兒……”雲錦眉心皺得更緊,他們專程來見韶華,怎能如此離開?
安寧給他使了個眼色,忙拉着他的手臂,匆匆的出了裕親王府,而就在二人走後,裕親王臉色也是沉了下去,想到什麼,眉宇之間滿是擔憂,絲毫也沒有耽擱,大步朝着後院兒走去。
裕親王很快便到了韶華郡主的院子,推開房門,看到榻上躺着的女子,心中的擔憂更濃。
“父王……”牀上的女子掙扎着想要起身行禮,裕親王忙大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看着她臉上的蒼白,眉心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韶兒,你身子怎麼樣了?怎麼就突然大病了呢?這可如何是好?三日之後就是大婚的日子,這……”裕親王滿面愁容,在那日韶華回來,同意了太子楚提親的第二天,韶華就病了過去,這幾日,一日比一日嚴重,就連大夫也束手無策,連病因都查不出來,看着自己的女兒短短几日便如此憔悴,裕親王又怎能不擔心?
“父王,女兒沒事,就是感染了風寒,很快就會好的,大婚……三日之後,還真快。”韶華郡主斂下眉眼,低聲呢喃道,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他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是啊,是很快,太子楚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先前親自來過府上一趟,那太子楚雖然是南詔國派過來的質子,但若是回到南詔,也是應該會繼承大統的,韶兒嫁給他,倒也不會委屈。”裕親王見過那太子楚幾面,爲人謙和,十分有禮,這些時日常關心着韶華,噓寒問暖,雖然沒有見面,但看他對韶華的心思,倒也十分重視。
太子楚?韶華郡主微微皺眉,她要嫁的人是太子楚嗎?心中浮出一絲苦澀,她竟然都沒有去留意自己要嫁的人是誰!但現在對她來說,嫁誰不都一樣嗎?
只是爲了讓父王安心,了卻了父王心中的願望而已。
“韶兒,有句話父王還是要跟你說說,皇上之所以會這麼快的同意你和太子楚的婚事,是希望你能夠用你的力量去左右太子楚,你的聰慧,父王和皇上都明白,若是太子楚有什麼動靜,南詔有什麼動靜,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裕親王嘆了口氣,因爲這件事情,對韶華甚是愧疚,韶華若是答應了別人的提親也罷,但那天提親的就正好是太子楚,太子楚是南詔國的人,他們不得不防,所以,他和皇上會有這個心思,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韶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父王放心,韶兒永遠都是東秦國的人。”
只要嫁的人不是雲錦,那她還對以後的婚姻生活有什麼期待呢?她的心中只有雲錦,便再也裝不下任何人,嫁了太子楚也好,畢竟,她可以以自己的立場不同爲藉口,緊緊關閉自己的心門。
“韶兒……你總是這麼懂事,若那太子楚真的是值得你愛的人,你就當父王方纔的話沒說。”裕親王心中也甚是矛盾,“韶兒,你孃親走得早,父王從小就疼你,如今,你這般大了,要嫁人了,父王又捨不得……”
“父王……”韶華郡主靠在裕親王的懷中,她生命中有兩個最重要的男人,一個便是自己的父王,另外一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錦哥,韶華不會再等你了!
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絕了自己的念想,只是,當她再次看到那一抹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眼中還是猛地涌出一陣酸澀。
距離大婚還有兩天,韶華郡主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躺在牀上,身體虛弱不堪,猛然,房間中細微的腳步聲讓她睜開眼,只是,睜開眼,看到那一張銀色面具之時,心中卻是猛地抽了抽。
“錦哥……”韶華郡主以爲是自己的幻覺,畢竟,這裡是裕親王府,府中從來都是有侍衛把守着,外人很難闖入,況且,不是自己的幻覺,又怎麼會看到錦哥呢?
雲錦的心中一陣抽痛,看着牀上躺着的那面容蒼白的女子,那虛弱的模樣,好似針一下一下的插進他的心口,幾日不見,她竟憔悴至斯,雲錦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一步的朝着牀上的女子走近,每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
“韶兒……”終於走到牀沿,雲錦顫抖着開口喚道,聲音帶着一絲嘶啞,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她不是要嫁人了嗎?可這哪裡有一點兒新嫁娘的樣子?
韶華掙扎着起身,她努力將雲錦深埋進心底,可是,面對幻覺中的愛人,她依舊難掩心中的思念,支起身子,韶華終於撲進雲集的懷中,“錦哥,韶華好想你,便是你心中沒有韶華,韶華的心裡也滿滿的都是你。”
以爲面前的男人是自己的幻覺,所以,韶華郡主便再也沒有絲毫顧忌,似要抓住這次機會,傾吐自己的愛意,她等了他那麼久,可等到的卻是他的心死,她能不傷心嗎?
她對父王說自己的病不過是風寒所致,但她心底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病是從何而來?那是心病啊!
雲錦身體一怔,面具下的面容痛苦的糾結着,輕撫着她的背脊,將她牢牢的鎖在自己的懷中,“對不起,是我不好,是錦哥不好。”
韶華郡主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那笑容卻分外耀眼,他終於承認他是自己的錦哥了嗎?可也只有在她的幻覺中,他纔會承認吧!
想起那日雲錦的堅決,韶華郡主閉上眼,也罷!幻覺便幻覺吧!
慢慢的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雙手攀上他的脖子,看着這張銀色的面具,再次遇見錦哥之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那一張臉,即便錦哥的模樣已經刻在了自己的心裡,但在她就快要嫁人的時候,她最想看見的,便是那張她深愛着的臉。
伸手輕撫着覆蓋在他臉上的銀色面具,靈巧的來到他的耳後,只要解開暗釦,面具就會從他的臉上脫落,雲錦察覺到她的意圖,心中一怔,他戴上這個銀色面具之後,便曾在安寧面前發過誓,雲家復興之日,便是他揭下面具之時,可是,此時此刻,他卻無力也不願去阻止韶華的動作。
叮的一聲在耳邊響起,雲錦的心也跟着緊繃起來,韶華郡主眼中隱隱閃爍着期待的光芒,動作輕柔的拿開那銀色面具,雲錦的面容慢慢的展露在她的眼前,依舊是那張俊美的臉,成熟了許多,剛毅了許多。
幾年前,雲家興旺之時,雲錦本來就是四大世家中的青年才俊,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是許多閨中小姐的夢中情人。
韶華的手隱隱顫抖着,撫上雲錦的臉頰,眼中的閃爍的光芒更加耀眼,“錦哥,你知道嗎?那日在菱湖,雖然你戴着面具,但我也一眼就確定你便是我的錦哥,我不會認錯的,你失蹤的那兩年,韶華沒有一天不想你,你每日都活在韶華的記憶中,韶華又怎會認不出你呢?那時,我就想親手揭開你臉上的面具,讓我再看看我的錦哥,可是……你避着我,我卻走不近你,我不知道那兩年,你經歷了什麼,韶華沒有陪着你,一直都是韶華心中的遺憾,我多想那個時候便跟着你,無論你到哪裡,無論你在什麼地方,早在很久之前,韶華的心就只屬於錦哥。
可是……錦哥,韶華很高興,能夠在嫁人之前,再看到你一面,韶華就已經心滿意足了,韶華真的好想一直在錦哥的身邊,爲錦哥生兒育女,一直白頭到老,可是……”
說到這裡,韶華郡主卻再一次倏然頓住,可是現實中的錦哥連認都不認自己啊!
便也只有在這幻覺中,韶華才無所顧忌的傾吐着自己的心思,更是大膽的送上自己的脣,她突然有些後悔嫁人的決定,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讓除了雲錦之外的男人佔有自己的身子,太子楚麼?一想到會來的新婚之夜,饒是韶華郡主這般鎮定的人,此刻也有些害怕。
原本因爲韶華的話而震撼感動着的雲錦,感受到那雙脣顫抖的靠近,心中一驚,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炸了開來,他對不起韶華,他只顧着爲雲家報仇,只顧着復興雲家,可卻沒有看到這個女子爲自己的付出,她堂堂郡主,天之驕女,竟如此卑微的愛着他,他卻只爲了自己心無旁騖的復仇,讓她獨自去承受那些本不該她去承受的東西。
緊緊的摟着韶華,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雙脣緊貼之時,雲錦所有的情緒都在那一刻傾瀉出來,努力的吻着懷中的女子,好似從此便天荒地老。
韶華被突然而來的激情激起一陣眩暈,幾乎有些分不清到底眼前的錦哥是真的還是幻覺,索性,便不去想,任由他吻着自己,任由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游移。
房間裡,空氣好似被點燃了一般,異常的灼人,擁吻在一起的兩人漸漸不滿足親吻,韶華郡主的身體激起一陣陌生的狂潮,雲錦的吻漸漸往下,落在她的脖子上,引得韶華一陣輕顫。
“韶兒……”雲錦輕喚出聲,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倒在牀上,幾乎是情不自禁的解着她的衣衫,二人的身體一刻也沒有分開。
“啊……”猛地,韶華郡主驚呼出聲,眼中多了一絲清明,這是怎麼回事?她突然發現,面前的錦哥竟那麼真實,真實得好似就是真正的錦哥在她面前一般。
雲錦擡起頭來,大掌輕撫着韶華有些呆愣與震驚的臉頰,堅定的開口,“韶兒,錦哥會娶你,你只能嫁給錦哥,別人休想得到你!”
聲音那般真切,證實了韶華的猜測,這些天的病,她身體本就虛弱不堪,此刻不知道是太過欣喜,還是太過吃驚,竟猛地昏厥了過去。
“韶兒……韶兒?”雲錦輕拍着她的臉頰,滿臉的擔憂,直到確定她只是昏迷,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看着眼前的女子,衣衫已經退至腰際,眼神變得柔和,動作輕柔的將她的衣服重新穿上,心中隱隱冒出一絲自責,是他嚇着韶兒了,便是渴望她,他也要等到她成了自己的妻子之後!
妻子?雲錦眼中凝聚起一抹堅定,“你只能是我的!”
已經確定了她的心意,他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呢?稍早,他本來打算等復興了雲家,便立即上門提親,讓韶兒風風光光的嫁到雲家,但現在看來,他們都等不得了。
雲錦已經豁出去了,還有兩天,兩天之內,他必須安排好一切,絕對不會讓韶華嫁給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韶兒,等着我!”雲錦替她蓋好被子,俯身在那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印上一吻,隨手拿起身旁的面具,重新戴在了自己的臉上,又默默的看了韶華郡主許久,才起身離開。
翌日一早,韶華郡主醒來之時,一睜開眼,便是裕親王坐在牀沿。
腦中浮現出昨日昏迷前發生的事情,韶華郡主俏臉倏地一紅,“父……父王?你……”
“父王嚇着你了?韶兒,你這一病,真讓父王心疼。”裕親王將桌子上的湯端過來,親自一口一口的喂着韶華,若是韶華嫁了人,以後,他這個做爹的,怕再也無法和韶兒這般親近了。
韶華扯了扯嘴角,臉上隱約帶着一絲窘迫,心思卻依舊在昨日的事情上,那是她的幻覺嗎?可是……臨昏迷前,她似乎真的聽到他對她說的話,那般真切。
‘韶兒,錦哥會娶你,你只能嫁給錦哥,別人休想得到你。
韶華郡主疑惑了,機械的任父王喂自己喝着湯,等到一碗湯喝完,裕親王這纔將讓人將嫁衣拿過來,“韶兒,這是皇后娘娘替你準備的,方纔送了過來,明日,你便穿着這個嫁衣,要做一個開心的新嫁娘。”
裕親王不笨,韶華這些時日愁眉不展,他知道,她的心裡怕是不願嫁的,那個雲家的小子還在韶華的心裡啊!可是,那雲家小子別說是整個東秦的禁忌,還下落不明,他是怎麼也無法給韶兒幸福的,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等下去。
韶兒的年紀,早兩年就本該嫁人了,若是當時雲家沒有出事,那他倒是十分看好他們二人,可終究是世事無常啊!
韶華點點頭,藉口自己想休息,便支開了裕親王,腦中不斷冒出那一個又一個的畫面,想到什麼,臉色更是通紅。
是幻覺吧!錦哥怎麼會來看自己呢?韶華郡主的目光落在那一襲大紅的嫁衣上,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她終究還是要嫁人的!
京城的人依舊在每日排隊等着糧食,但同時,也有喜慶的消息傳來,繼韶華郡主要嫁人的消息傳出之後的不多久,又傳出食爲天的大公子要迎娶心愛的女人,日子剛好定在了韶華郡主嫁人的當天。
兩門喜事,整個京城繼糧食造成的恐慌之後,終於又活躍了起來,尤其是食爲天大公子娶妻,京城的許多百姓都尤爲關注,畢竟,他們都是受過食爲天恩惠的人啊!
京城質子府。
四處掛着紅燈籠與紅綢,大紅的喜字,幾乎是貼滿了府中所有可以貼的地方,整個府邸雖然不大,但佈置得尤爲喜慶。
大廳中,太子楚滿面榮光,俊朗的面上滿是笑意,一旁的璃王趙景澤看了,臉上亦是綻放出一抹笑容,意有所指的道,“流芳真是好福氣,本王的這個堂妹,可謂是女諸葛式的人物,就連父皇也對她讚譽有加,流芳娶了韶華郡主,這好處可不是一丁半點兒啊!”
太子楚斂了斂眉,“璃王殿下哪裡的話,流芳欽慕韶華郡主,又怎是爲了好處而娶韶華郡主?”
趙景澤輕哼一聲,“流芳,在本王面前,你還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在本王看來,也是十分支持你娶韶華郡主的,以後,我們二人可就真的是親戚了啊!”
趙景澤又怎會不知道太子楚的心思,韶華郡主是裕親王唯一的女兒,又是東秦國唯一的郡主,韶華郡主的地位,可不比公主差到哪兒去,太子楚怕就是知道這一點,纔會想着要娶韶華郡主的吧!
太子楚忙起身,朝着趙景澤作了個揖,“堂哥在上,以後請多多提攜流芳。”
趙景澤滿意的點頭,“哈哈……這是自然,一家人,當然要說一家話,自當是相互扶持,不是嗎?”
二人相視一笑,許多事情不言而喻。
明日就是迎娶韶華郡主的日子,但此刻,太子楚的腦中卻猛地浮現出另外一抹身影,眸光微斂,自從他入了東秦爲質子,便由不得他的喜好兒女情長,娶韶華郡主勢在必行,而安寧……怕也只能放在心底,偶爾想想了。
這一日,兩起大婚,因爲食爲天大公子娶妻的緣故,幾乎是所有受過食爲天恩惠的百姓都到了街道兩旁,共同恭賀大公子的新婚之喜。
京城的幾家食爲天內,今日更是爲平民百姓開放,免費派糧,由海颯顧着鋪子中的事情,而在食爲天的總部,已經扮作二公子的安寧看着一襲新郎官兒打扮的雲錦,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擡眼對上雲錦的視線,“哥,恭喜你,你且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雲錦心中是激動澎湃的,雖然這兩天裡,他和寧兒二人做了周密的部署,但心中的波瀾依舊無法平靜,這兩日,他強忍着想見韶華的衝動,告訴自己,今日,她便可以成爲自己的妻子,他們有很多機會在一起。
大步上前,雲錦將安寧攬入懷中,拍了拍她的背,壓抑着聲音,低聲在她的耳邊呢喃,“謝謝你,寧兒。”
事實上,三年前,雲家破滅,他淪落爲乞丐的那一天起,他就失去了娶韶華的希望,他今日的所有的一切,可以說都是寧兒給的,寧兒當初在破廟之中將他打醒,那日又將自己從失落之中拉回了,他雲錦上輩子定是積了德,這一世,才能遇到如寧兒這樣的表妹。
安寧微怔,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回抱着雲錦,“表哥,快些把嫂子娶回家,寧兒便開心了。”
今日之後,她又要多一個親人了,她怎能不開心?
雲錦堅定的點頭,鬆開安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翻身上馬,一襲大紅錦衣,坐在駿馬之上,整個人異常的丰神俊朗。
很快,雲錦便帶着迎親的隊伍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安寧看着隊伍走遠,面容變得嚴肅起來,進了屋子,對着飛翩吩咐道,“帶着你的人,按照原計劃,務必要成功,不能出絲毫差錯。”
“是,小姐。”飛翩稍早已經知道二公子的身份,對於安寧給他的震驚,他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便只能每一次在有任務的時候,格外的賣力。
不僅如此,他的碧珠現在可不僅僅是小姐的丫鬟了,那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學得一手管賬的本事,食爲天所有的賬都在碧珠的手中掌握着,那丫頭,這些時日比起平時要忙了不少,臉上的自信也濃了許多,整個人更加的讓他移不開眼。
他有預感,他的碧珠跟着小姐,只會越來越優秀,看來他必須得加把勁兒,將來好配得上碧珠啊!
裕親王府。
韶華郡主的房間裡,五個丫頭利落的替她梳妝打扮好,這些時日,韶華郡主憔悴了不少,但經過五個丫頭的巧手,穿上大紅嫁衣的她,好似天上降落的仙子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只是,眉宇之間那淡淡的愁緒卻是讓人不勝憐惜。
“郡主,王爺說了,郡主今日大婚,要開開心心的。”侍女在看着鏡中的韶華郡主,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韶華郡主微微蹙眉,開心嗎?別的新嫁娘是該開心,可是,她能夠開心得起來嗎?
想到那晚的事情,看來,真的是她的幻覺啊!一定是自己她想念錦哥,纔會這樣。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韶華郡主終究還是扯出了一抹笑容,既然已經決定要嫁,至少在走出王府之前,她得“開開心心”的,不能讓父王擔心自己。
幾個丫鬟見韶華郡主終於笑了,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氣氛也瞬間活躍了起來,其中一個丫鬟讚美道,“郡主定是這天下最美的新娘,一定能夠把今日裡另外的那個新娘給比下去。”
“另外的新娘?今天還有哪家小姐要嫁人嗎?”韶華郡主不經意的問道,還真是巧了,不知道那個新嫁娘此刻是怎樣的心情,一定會十分開心吧,不像自己……
那丫鬟皺了皺眉,“這倒不清楚,沒有聽說是哪家小姐嫁人,就知道是食爲天的大公子娶妻,要娶他心愛的女子過門兒。”
丫鬟話落,韶華郡主原本臉上的笑容瞬間龜裂。
食爲天的大公子?那不就是……心中猛然一陣抽痛,錦哥今日娶妻?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他今日娶妻?
老天是在捉弄她嗎?手下意識的緊緊攥着,極力的隱忍着,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掉下來。
“郡主,郡主你怎麼了?”侍女還是察覺出了韶華郡主的異樣,滿臉急切的問道。
韶華郡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告訴自己,自己已經要嫁給別人了,何必要去在乎他是否娶妻?即便是他今日不娶,總有一天,他也是會娶的,不是嗎?
“我……我沒事,時辰到了嗎?”韶華郡主冷冷的開口,眸中一片死寂,原本的色彩好似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光華。
“快……快到了。”五個丫鬟相視一眼,看到郡主的異樣,不知爲何,心中一股濃烈的不安蔓延開來。
“快到了……快到了。”韶華郡主呢喃着,終於,外面想起了喜婆的催促聲,房中的五個丫鬟心中一喜,忙將蓋頭蓋在韶華郡主的鳳冠上,小心翼翼的扶着韶華郡主出了房門。
只是,剛到房門口,韶華郡主的腳下卻絆到了門檻,一個踉蹌,虧得身旁兩個丫鬟扶着,這纔沒有摔在地上。
“郡主,你沒事吧?”丫鬟關切的問道,今日郡主大婚,是千萬不能出差錯的。
韶華郡主搖了搖頭,“沒……沒事。”
沒事嗎?有沒有事,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啊!
韶華郡主出了親王府,駿馬上的太子楚喜氣洋洋,意氣風發,終於看到韶華郡主被安置進了花轎,太子楚告別了裕親王,這才帶領着迎親的隊伍朝着質子府走去。
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兩起迎親的隊伍迎面而來,目的卻是共同的方向,岔路口,兩隊人馬堵在街上,都停了下來,兩匹駿馬上,一邊坐着太子楚,一邊坐着雲錦,二人一個視線交匯,彼此點頭示好,且都不願意走在對方的後面。
雲錦看了一眼太子楚身後的花轎,眸子中劃過一抹陰沉,沉聲開口,“不如並排而走,如何?”
這個聲音傳進花轎之中韶華郡主的耳裡,心還是在那瞬間緊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可便是這樣的距離,卻是她一輩子也無法走近的。
閉上眼,滿眼的黑暗,韶華郡主知道,自己這輩子或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花轎之外,太子楚聽了雲錦的提議,顯然是十分滿意,要知道,這食爲天現在在京城可謂是真的如日中天,要不是因爲他身後轎子上坐的是堂堂韶華郡主,他根本連在這裡和他對峙着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甚好。”太子楚朗聲道,二人各自騎着馬,並排走向了那一條道,而他們各自身後的迎親隊伍,也都跟在身後。
太子楚想到食爲天的火爆與重要,心中是想和身旁這個銀面公子示好的,立即朝他拱了拱手,“恭喜恭喜!”
雲錦意味深長的看了太子楚一眼,卻沒有迴應他,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眼神卻分外的堅定,突然,身後出現一陣混亂,雲錦和太子楚皆是停下了馬,查看情況。但混亂卻僅僅只有那麼一會兒的時間便平息了下來。
但云錦卻知道,僅僅是那一會兒,很多事情就已經不一樣了,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那一頂花轎,嘴角勾起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雲錦的迎親隊伍並沒有回食爲天,而是到了一處豪華的宅邸,那宅邸甚至和隔壁的宸王府比起來,都毫不遜色。
花轎停下,喜婆牽着新娘下了花轎,入了府邸,大廳中,安寧早已經佈置好了一切,很快,新郎新娘拜了天地,新郎被留在了大廳,而新娘被送進了新房。
大廳裡,雲錦面具下的臉滿是笑意,想到自己新娶的妻子,笑得合不攏嘴,心中更是期待快些回房去看看自己的新娘,只是,他又怎躲得過這些挨個敬酒的人?
要知道,現在食爲天的兩個公子,可是所有人巴結的對象啊,今天大公子大婚,就連蘇琴都被蘇封給趕來喝喜酒,目的就是希望蘇琴能夠和這兩位公子多結交結交。
現在蘇琴也是明白了,原來這個府邸的主人便是二公子和銀面公子啊!如此大手筆,當真是配得上他們此刻的身份啊!
除了蘇琴,宸王蒼翟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此刻的他站在安寧身旁,卻沒有和大家一起灌新郎的酒,他的目光始終都停留在安寧的身上,他也是今日才知曉,他的隔壁竟會是安寧的宅邸,想到自己書房望出去便可以看到的那一座精緻的樓閣,眸中的深意更濃。
如果他猜得不錯,那該是寧兒的閨房吧!
今天自然也少不了南宮天裔,自從那日二公子和銀面公子親自給軍營送去糧草之後,他就一直心存感激,此次能夠來參加大公子的婚宴,聊表祝賀,實在是太榮幸的事情了。
雲錦被他們一個個的敬來的酒擋着無法如心中所想的那般回新房,安寧見此狀況,卻是拍了拍手,朗聲開口,“今日我哥就喝到這裡,餘下的,我來陪大家喝。”
二公子一發話,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有什麼異議,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耳聞,食爲天的大公子擅長經商,但平日裡話卻很少,不僅如此,許多做決定的事情,只要二公子一句話,便是大公子也不會有異議,所以,要說這食爲天最有權的人,反倒不是那大公子,而是眼前這個看上去不過是十五六歲的俊俏二公子!
雲錦感激的看了安寧一眼,沒有多說什麼,便大步朝着新房走去,他知道,寧兒自有分寸,她若是不想喝,誰還敢灌她的酒?那怕是不想有糧吃了!
此刻雲錦腦中只想着快些回到新房,給新娘子一個驚喜,想到什麼,腳上的步子也加快了許多……
新房內,新娘子坐在牀沿,蓋頭底下的面容卻異常平靜,韶華郡主以爲自己會因爲此刻而緊張害怕,但所有的出乎了她的預料,是的,平靜,她現在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好似……心如死水!
遠遠聽得腳步聲朝着這邊越來越近,推門的聲音響起,來人的步子平緩中又透着一股子急切,這是韶華郡主所有的感知,要來了嗎?她的新郎?那個南詔國送到東秦國的質子——太子楚?
酒氣隨着男人的靠近而逼近,似乎喝了許多酒呢!也對,這樣的場合理應有美酒作伴,不知爲何,腦海中竟還浮現出了那一抹她早該壓在心底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她還有什麼可想的呢?此時此刻,或許他也走進了他的新房,看着她的新娘……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滿眼黑暗,一隻手掀開了頭上的蓋頭,隨即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旁,這一切,韶華郡主都感受得到,她也始終平靜相待,只是,在對方的大掌覆蓋在自己手背上之時,韶華郡主的眉心還是皺了皺,下意識的將手移開。
她的心裡還是極其不希望別人碰她的啊!在她的意識中,很久之前,她就只屬於一人,她的錦哥啊!
腦中憶起那一晚不知道是現實還是虛幻的經歷,一滴淚還是流了下來……
雲錦身體一怔,此刻的他在進了房門的那一刻,便已經拿下了臉上的銀色面具,她哭了?!
傾身上前,雲錦小心翼翼的將她臉頰上的淚吻幹,只是,他的韶兒卻一直閉着眼,任憑他的脣在她臉上游移,但他卻感受得到她身體的顫抖。
對啊!韶兒還不知道她嫁的人是自己,這便是他要給她的驚喜!
想到什麼,雲錦俊美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低聲在她的耳邊呢喃,“韶兒,睜開眼,看看我,錦哥終於娶到你了。”
韶華郡主腦袋轟的一聲,一陣空白,錦哥?這是錦哥的聲音!可是,他怎麼會她的新房之內呢?韶華郡主身體顫抖着,幻覺吧!這一定又是自己的幻覺。
雲錦皺了皺眉,大掌溫柔的撫上她的臉頰,“韶兒,你只能嫁給我,方纔我們已經拜了天地,我的好妻子!”
再次而來的聲音讓韶華郡主皺了皺眉,是幻覺嗎?可爲何會這般真切?
心中顫抖着,韶華郡主試探的叫出聲來,“錦哥?你真的是錦哥?”
“我當然你是錦哥,你睜開眼,看看我,不就知道了?錦哥近在眼前啊。”雲錦嘴角勾起揚起一抹弧度,他已經感受到了韶華的震驚。
韶華郡主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但還是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睜開眼,她就能看到錦哥近在眼前嗎?她真的可以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韶華郡主終於是睜開了那雙美眸。
只是,睜開之際,她的身體卻是一怔,猛地撲進雲錦的懷中,“錦哥,韶兒……韶兒……韶兒……”
韶華郡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將自己圈在懷中,熟悉的體溫與氣息,是他,又怎麼會不是他呢?
這是實實在在的雲錦!
“爲什麼?那太子楚……”韶華郡主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只是,剛提到太子楚的名字,一雙大掌便捧着她的臉,霸道而激烈的吻將她席捲,吻得天昏地暗,直到懷中的女子快要窒息,他纔不舍的將她放開。
“這是你我的洞房花燭,不許提別人的名字。”雲錦霸道的開口,那個勞什子的太子楚想要娶韶兒,韶兒只能是他的,別人都休想覬覦。
韶華郡主的臉因爲方纔的吻,變得通紅,她從來不知道,她的錦哥竟也這般霸道,不過,他對自己表現出來的佔有慾,讓她從未有過的充實。
拋開矜持,韶華緊緊的摟着雲錦的腰,頭靠在他的懷中,只是,那雙閃爍着興奮與喜悅的眸中,依舊有幾分不安若隱若現,腦中思索着什麼,卻聽得頭頂再一次傳來雲錦的聲音。
“韶兒,是我不好,讓你傷心了,韶兒一直等着錦哥,錦哥的心裡何嘗又忘記過韶兒?只是……雲家破滅之時,我就已經沒有了娶你的資格,你那般高貴,理應配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可是雲家破滅後的雲錦,甚至都不能算一個落魄公子,只是一個乞丐。”
雲錦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低聲敘述道,懷中的韶華郡主身體卻是一顫,她沒有想到,錦哥失蹤的那兩年竟是那般落魄。
“我不止一次的徘徊在裕親王府的附近,就爲了等你出門之時,偷偷的看上你一眼,那時,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一個乞丐又怎能娶得了堂堂的郡主?”
韶華緊緊的抓着雲錦的衣裳,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乞丐又怎樣?在她的心裡,他無論成什麼樣子,都是她的錦哥,她恨,恨自己沒有在那段錦哥最艱難的日子,陪他一起度過。
她無法想象錦哥一個人是怎麼堅持過來的。
“韶兒,錦哥身上的責任太重,錦哥要復興雲家,本打算等到復興雲家之後,以雲錦的名義,將你迎娶進雲家的大門,可是……”雲錦將韶華從懷中拉出來,看着她憔悴了些許的容顏,“我們都等不得了,便只有早早的將你綁在身邊,他日,雲家復興之時,我便要向所有人宣告,你韶華郡主,便是我雲錦深愛的妻子。”
“錦哥……”韶華郡主沒有想到,錦哥之所以會迴避着她,竟是有這般打算,她責怪自己,爲什麼就不能再等等呢?若是再等等……那麼,她便也……
想到什麼,韶華郡主主動攀上雲錦的身體,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錦哥,韶兒要成爲錦哥名符其實的妻子。”
她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只希望能夠將自己的所有全數給予深愛的男子,這般誘人的邀請,雲錦又怎受得住?她是他的妻子,更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着嬌豔如花的妻子,洞房花燭,本就是隻屬於他們二人的夜……
而此時的質子府,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太子楚臉上原本的笑容早已經不見,甚至連平日裡的溫潤都無法保持,眉宇之間隱隱流露出一股駭人的凌厲之氣。
“怎麼回事?人呢?新娘呢?”太子楚顧不得其他賓客在場,怒聲喝道,他明明親眼看着韶華郡主上了轎子,可是,爲何到了質子府,要迎新娘下轎拜天地之時,卻發現轎子中早已經空無一人。
光天化日之下,好好的一個新娘,便在衆目睽睽之中憑空消失了不成?
四個擡轎子的人,齊齊跪了一地,但卻都是銀牙緊咬,死活不肯說出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太子楚不是愚笨之人,仔細想想也隱隱猜出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混亂!唯一的可能便是在和那食爲天的銀面公子並行之時發生的混亂,太子楚重重一拳打在牆壁上,暗自低咒出聲。
好一個銀面公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搶了他的新娘,他怎能甘心?
身形一躍,太子楚利落的翻身上馬,那動作的敏捷,讓人看了,誰能想象得出,他便是平日裡那個溫潤無害的南詔質子?
太子楚隱藏了這麼久,可是在這一刻,他卻破了功,顧不得一切,太子楚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去找那銀面公子,一定要將自己的新娘給要回來。
正如璃王趙景澤所說,娶韶華郡主對他來說有太多的好處,所以,他便要牢牢的抓住,一定要將韶華郡主給奪回來。
豪華的宅邸中,安寧如她稍早承諾的那般,陪衆賓客喝酒,只是,許多敬上來的酒,都不是入了她的口,身旁站着一個宸王蒼翟,那些敬過來的酒,全數被他擋了去。
安寧自然是知道他在護着自己,只是,不知爲何,衆人看他們二人的視線,卻多了那麼幾分曖昧。
衆人能不詫異與多想麼?他們都不知道眼前這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而宸王殿下這般替一個人擋酒,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宸王對這二公子的維護與寵溺,況且,以前不就有傳聞,蘇琴公子和宸王殿下關係曖昧不明嗎?
現在宸王殿下又對二公子這般護着,莫不是宸王殿下真的好這一口?
衆人看着二公子,倒也覺得二公子和宸王極爲般配,只是可憐了那安平侯府二小姐,怕是失寵了!
衆人酒意正濃之時,卻聽得外面一陣喧鬧,隨即,一襲大紅新郎喜袍的俊朗公子,怒氣衝衝的進了宅子,衝到大廳內,那人正是太子楚無疑,太子楚掃視了一眼這滿屋子的喜慶,怒喝道,“快將人交出來!”
安寧看到這一抹身影,眉毛微挑,終於來了麼?倒是比她預計的還早了那麼一點兒。
哼,太子楚找她要人?也得掂量掂量他自己的分量,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端着一杯酒,大步走上前,朗聲開口道,“這不是太子楚嗎?今日太子楚是新郎官兒,難不成自家的喜酒沒喝痛快,跑到我這裡來蹭酒喝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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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章 刺激讓他瘋狂
這邊安寧滿面笑意,而對方太子楚卻是一臉陰沉,聽安寧這麼一說,太子楚心中的不悅更濃,喜酒?他的新娘子都被那銀面公子給搶了,他還有什麼喜酒可以喝?
不過,他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韶華郡主給搶回來,斂了斂眉,太子楚再一次吼道,“哼,廢話少說,快些將我的新娘子給交出來,不然今天,不死不休!”
安寧眸子一緊,不死不休?好一個不死不休!眼底劃過一抹精光,安寧嘴角的笑容依舊燦爛,看向太子楚,眉宇之間竟還流露出些微的挑釁,“太子楚這是瘋了嗎?找我要新娘?你的新娘不在你的手上,你倒是跑到我這裡來要新娘子,當真是笑話,難道你的新娘被你弄丟了不成?呵……你們看看,連自己的新娘子都能弄丟,這世上怕也只有太子楚一人了吧!”
安寧可絲毫沒有嘴下留情,她已經得到消息,最近這段時間,太子楚和璃王趙景澤走得非常近,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那敵人的朋友,便也就是敵人了!
所以,對於敵人,她安寧可不會給好臉色看,並且,經過今天這麼一出精妙的掉包計,以太子楚前世的狠辣手段,以及他的霸道性子,他們便也無法成爲朋友了。
安寧的話一落,在場的賓客頓時轟然大笑,面對這個南詔國來的質子,他們可沒有什麼忌諱的,不過,反而二公子就不一樣了,二公子現在的名望如日中天,別說還不知道人家搶沒搶太子楚的新娘子,即便是搶了又如何?
拜了堂,入了洞房,那就是名符其實的夫妻了,若真是那樣的話,便只能怪太子楚自己沒本事,連自己的新娘子都保不住。
“你……”太子楚心中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激烈,但很快他便平靜了下來,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二公子,憶起這二公子曾經可是廢了沉香,沉香是他的妹子,雖然二人沒有什麼兄妹之情,但沉香對南詔國來說,卻是一個很不錯的利劍,可是,那日在四國祭上,他親眼看着二公子將這把利劍給硬生生的折斷。
一直以來,太子楚對這個二公子都心懷怨恨,若還在他的南詔國,他定會讓二公子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他在東秦卻只是質子的身份,所以,便也只有將這口氣往肚子裡咽。
正所謂是冤家路窄,沒想到這竟又撞上了,沉香的事情他能忍,但韶華郡主的事情,他是怎麼也忍不了的!
韶華郡主身後所代表的利益是多麼的豐厚,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只要自己讓韶華郡主成了他的女人,控制了韶華郡主,那麼他回國的日子,也會提前許多。
他終究是南詔國的太子,總不能在這東秦國無限期的做一個質子吧!
“哼,我不和你說,我們直接去新房看看,坐在裡面的新娘子到底是不是韶華郡主,便知曉誰是誰非!”太子楚心中盤算着,他十分肯定韶華郡主是被他們搶了,若是讓所有人都見到真人,那麼,形勢就會對自己有利了。
這二公子掌握着大家急需的資源又怎樣?他也定要讓皇上主持公道,畢竟,自己和韶華郡主的婚事是經過裕親王和皇上共同應允的,無論到哪兒,他都佔理,不是嗎?
說罷,太子楚便朝着大廳後院兒衝去,只是,這裡可以算的上是高手雲集,又怎麼會讓太子楚得逞,他剛有了動作,腳才往前踏出一步,就連安寧都還沒有來得及吩咐什麼,一旁的蒼翟便朝着銅爵使了個眼色,銅爵是蒼翟的貼身護衛,幾乎是一個眼神,銅爵便能夠領會自己主子的意思,當下便一個閃身,在場的人甚至沒有察覺到銅爵是怎麼出來的,卻已經見到銅爵站在太子楚的面前。
太子楚眸子一緊,他的武功弱嗎?不,在南詔國,他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以往只是刻意掩飾着罷了,但此刻,太子楚心中的理智可沒有多少了,當下便擺下了陣仗,“想阻擋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安寧挑眉,這纔是真正的太子楚!終於不僞裝了嗎?哼,她倒是高估了太子楚的隱忍,竟也因爲這件事情淡定不了了,很好,順道激發了他的本性,那很多事情就更加對他們有利了。
安寧正要開口說些什麼,蘇琴便展開摺扇,吊兒郎當的模樣,眼中滿是不屑,上下打量着太子楚,嘴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嘿,想要進去,也要看看你的本事。”
今天他雖然領着老爹給的使命來喝喜酒,但這個熱鬧,他正好十分感興趣,不插上一腳,不就可惜了嗎?
太子楚臉色變了變,這個蘇琴看似玩世不恭,可就連自己,也摸不透他的深淺,斂了斂眉,卻聽得廳外一個聲音響起。
“太子楚,雖然你是太子,但你別忘了,你只是南詔國的太子,這裡可是我東秦國,還容不得你撒野。”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帶領軍隊將南詔國徹底打敗的南宮天裔將軍,要說南宮天裔對南詔國的威懾力,無疑是最直接的。
南宮天裔有的可不僅僅是軍事頭腦而已,指揮作戰,上場殺敵,除了他的智慧,還有那一身過硬的功夫,他站出來,太子楚心中慎了一下,要說單獨對陣,他怕是贏不了南宮天裔的,況且,這裡除了南宮天裔,還有其他人。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太子楚估量着形勢,壓下心中的衝動,皺了皺眉,“你們以多欺少不成?”
“以多欺少?以多欺少又怎樣?許你私闖民宅,就不許我以多欺少麼?”安寧挑眉,她本身是安排了人的,飛翩手下訓練的那些人,足夠對付這個太子楚了,可沒想到,她還沒有將他們叫出來,這幾個人就將太子楚威懾住了,眼底劃過一道精光,嘴角的笑意亦是越發的濃郁。
太子楚臉色僵了僵,手早已經緊握成拳,額上更是青筋暴露着,“好,很好,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便是理論到皇上那裡,我也要尋一個交代。”
安寧聳了聳肩,“隨你便,隨時恭候,慢走,不送!”
安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隨即好似將他當成透明人一般,不再理會,轉身看向一衆賓客,朗聲招呼道,“大家繼續喝,今日食爲天大喜的日子,等會兒本公子定有驚喜給大家。”
二公子一說驚喜,在場的賓客都來了興致,完全沒有再去理會那太子楚,各自喝着酒,皆是說着恭賀之詞。
太子楚的臉好似被人踩在地上糟蹋了一番,憤恨的離開,心中暗自發誓,今天這樑子算是結下了,今日的羞辱,他也會找機會還給他們!
這一夜,原本該滿是喜慶的質子府,卻是陰沉得不像話,趙景澤看着一臉怒氣的太子楚,眼底劃過一道光芒,上前安慰道,“流芳,那食爲天也欺人太甚了,不就是二公子嗎?他還是天皇老子不成,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太子楚心中雖然憤怒,但從二公子那裡回來之後,他的情緒也稍稍平靜了幾分,至少表面上平靜了許多,他是太過氣憤了,所以纔會如此衝動,靜下來一想,太子楚發現,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今日本打算進宮面聖,向皇上說明情況,請皇上主持公道,但天色已晚,到了宮門口,宮門卻已經緊閉,他這個南詔國的質子根本無法進入。
去了一趟裕親王府,裕親王聽到這個消息,不但沒有給他解決問題,倒是當場昏厥了過去。
所以,他現在只能等,等到明天一早,他一定要進宮面聖。
“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璃王殿下,流芳方纔去二公子那裡,卻是看到蘇琴,蒼翟,以及南宮天裔,許多人都那裡,甚至連豫王的管家都在,可見,這些人怕是連成一氣了啊。”太子楚意有所指的開口,他不笨,東秦國的這幾個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又怎會看不出端倪?
自從豫王回了京城之後,豫王便成了璃王趙景澤爭奪皇帝之位的最大阻礙,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說話,才能讓趙景澤和自己更加緊密。
果然,趙景澤原本有些許幸災樂禍的表情僵了僵,眼底劃過一抹深沉,“流芳,這事情,本王自然會支持你,你若需要什麼幫助,便直接跟本王說便可,不用客氣。”
太子楚心中浮出一絲得逞,對上趙景澤的視線,“璃王殿下,我們以前的約定依舊算數,希望到時候,東秦的下一任君王會是璃王殿下你!”
趙景澤眸中凝聚起濃濃的堅定,冷哼一聲,“不怕告訴你,對於那個位置,本王志在必得!所有擋路的人,本王都會一個一個的解決掉。”
前一世,趙景澤確實是印證了他的這個宣告,所有擋他路的人,他都一一解決,對他有威脅的幾個兄弟陸續死亡,就連豫王趙正揚也不例外。
二人相視一笑,眸中更多的是陰狠與算計……
翌日一早。
新房內,格外的寧靜。
韶華郡主醒來,便感覺到自己趴在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上,腦中浮現出昨夜的畫面,臉上迅速的浮出兩抹紅暈,她依舊爲這個結果而興奮震撼着,手順着他的胸膛往上,來到他的臉頰上,輕柔的觸摸着他臉頰的輪廓,臉上的笑意更濃。
猛地,手卻被一隻大掌抓住,韶華郡主心中咯噔一下,整個頭更是埋進了他的胸膛。
低低的笑聲從頭頂傳來,隨即便聽得雲錦滿是寵溺的聲音,“昨晚,累壞你了。”
一想到昨晚的洞房花燭,韶華郡主心跳更是亂了頻率,她更加確定那日在自己房間中,不是自己的幻覺,錦哥真的來看過她啊!
昨夜一夜春宵,雲錦更是神清氣爽,懷中的女子讓他心神盪漾,他真想再次將她壓在身下,肆意愛憐,只是……韶兒昨夜初經人事,又怎受得住他這般不知節制的索要?
壓下身體和心裡的慾望,雲錦在她的頭頂愛憐的印上一吻,“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去看看父王。”
昨日,他和寧兒設計將韶華搶了過來,今日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善後,尤其是裕親王,他必須得到他的諒解與認可才行!
韶華心中一怔,聰慧如她,自然是明瞭他的意思,昨天的事情,一定有不小的影響,想到那個太子楚,韶華微微皺眉,無論如何,她都要告訴父王,這是她的錯,和錦哥無關。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韶華坐起身子,正要下牀,那雙美眸之中卻隱隱泛着一絲不安,好似在掩飾什麼,又好似怕被人發現了什麼。
韶華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又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只是,但她的手壓在某一處之時,卻引得身下男人的一聲悶哼。
“啊……對不起,錦哥……我……”韶華心中大窘,斂了斂眉,忙不迭的道歉。
此時的她絲毫不知道自己方纔不小心壓到的東西是什麼,但云錦卻明瞭,看到韶華郡主流露出來的無辜,心中一陣嘆息,眼中的寵溺更濃,但不知道爲何,眼前的韶華總是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但他卻說不出是哪裡的問題。
起身將韶華抱下牀,韶華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來,二人穿好了衣裳,雲錦正要出門叫丫鬟進來替韶華梳妝,卻猛地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巨響,一回頭,赫然看見韶華的身體趴在桌子上,面容似十分痛苦。
“韶兒?”雲錦快速的飛身而前,忙查看着她的狀況,“可有撞到?這是怎麼了?怎的這般不小心?要是撞壞了怎麼辦?”
韶華感受到他的關切,心中一緊,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我沒事,只是方纔不小心而已,以後,韶兒會小心的。”
雲錦緊緊的握着她的手,心中滿是擔憂,只是,當他的手鬆開,他卻明顯看到韶華眼中有一抹無助與慌亂一閃而過,正在思索期間,剛踏出一步的韶華卻再一次撞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雲錦意識到什麼,心中猛然一怔,腦中一片空白,再一次扶住韶華,身體隱隱顫抖着。
“錦哥,你看我,我竟變得笨手笨腳的了。”韶華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依舊強裝着鎮定,臉上溫婉的笑着,只是,那笑容在雲錦的眼裡,卻好似一把刀子,剜着他的心。
顫抖着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只是,那雙眼卻依舊看着前方,沒有絲毫波動,雲錦如遭雷擊,竟有一滴眼淚動剛毅的臉頰滑下,猛地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整顆心都在顫抖着。
“韶兒……”低沉的聲音,壓抑之中透着哽咽。
雲錦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韶華郡主心中咯噔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精明如錦哥,自己便是再努力的去掩飾又有什麼用?騙得過他嗎?他現在還是發現了啊!
緊咬着脣,對於自己看不見的事情,她本身很平靜,那是在聽到丫鬟告訴她,食爲天的大公子將要迎娶他心愛的女人爲妻,也就是在那一下,她的世界竟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了!
之後,她一直平靜的掩飾着,騙過了丫鬟,甚至在昨夜騙過了錦哥,可是,她心中卻明白,錦哥終究是會發現她看不見的事實。
感受着摟着自己的這具男性身體的顫抖,她知道,錦哥不會嫌棄她,他只會自責,可她最不願的,便是看到錦哥自責,扯出一抹笑容,韶華柔聲開口,“錦哥,便是韶兒看不見了,韶兒還有錦哥啊,錦哥會幫韶兒的,對不對?”
雲錦心中一怔,下意識的將韶華摟得更緊,回想起昨夜的事情。
“你睜開眼,看看我,錦哥終於娶到你了。”
“韶兒,你睜開眼看看我,不就知道了?錦哥就在你的眼前啊。”
那時,他卻不知道韶華已經……而她卻強裝着正常,爲的,不就是不讓自己擔心麼?
心中痛得無以復加,滿心的自責,但他的痛與自責卻絲毫也彌補不了韶華,爲什麼?那日他去見她,她都是好好的,爲何才過了兩天的時間,韶兒卻……
“對,韶兒有錦哥,不怕,錦哥會幫韶兒,錦哥便是韶兒的眼。”雲錦一字一句,堅定的開口,現在不是去探尋緣由的時候,他要做的,是要讓她感覺不到害怕與無助,不僅如此,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會治好韶兒的雙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雲錦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一把打橫將韶華郡主抱起,將她安放在梳妝檯前坐下,叫來丫鬟替她梳妝好,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之時,雲錦將韶華郡主抱着,府上的人看了,都投以曖昧的眼神,心中暗道,這大公子和新娶的夫人還真是如膠似漆。
只是,安寧卻在那一刻看到了異常,原本握着茶杯的手倏地一怔,韶華郡主雙手溫順的圈住雲錦的脖子,靠在他的懷中,那雙眼看似流光溢彩,但卻根本沒有焦距。
“哥……”安寧起身,饒是她此刻也甚是震驚,誰能想到韶華郡主竟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錦看了安寧一眼,柔聲開口,“出發吧。”
二人視線交匯,他們之前便做了安排,今天,他們除了要去裕親王府,還得去一趟皇宮,他們若料得不錯,太子楚定會找麻煩,所以,他們便要先一步將所有人的嘴都堵上。
安寧斂眉,沒有追問什麼,只是看韶華郡主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惜,以往她記憶中的那個韶華郡主,優雅內斂,溫婉大氣,此刻在雲錦的懷中,卻好似一隻受驚的小鳥,任誰一看,都禁不住想要去呵護。
安寧早已經安排好了馬車,三人上了馬車,馬車朝着裕親王府一路奔走。
馬車上,韶華郡主至始至終都靠在雲錦的懷中,目光如水,安寧坐在二人對面,輕聲喚道,“嫂子,讓你受委屈了。”
她雖然不知道韶華郡主是爲何而失明,但直覺卻告訴她,這原因必定和表哥脫不了干係。
韶華郡主坐直了身子,順着聲音“看”過去,搖了搖頭,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婉親和的笑,“二公子嗎?韶華從來都沒有覺得委屈,此刻能夠坐在這裡,已經是韶華的福分。”
對她來說,失明瞭又怎樣?至少她是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不必再忍受兩地分離的思念,更不必卻經歷那明明深愛,卻要將對方深埋進心底的無奈與痛苦。
安寧心中一怔,對韶華郡主對了幾分敬意,眸光微閃,坐到了韶華郡主的身旁,“嫂子,既然已經是一家人,那麼嫂子以後便叫我寧兒吧。”
此時的安寧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溫柔的語調,明明是一個女子,這讓韶華郡主的身體僵了僵,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摟着自己的雲錦,眉宇之間難掩吃驚,“這……”
雲錦看着眼前的兩個女子,眼中的寵溺更濃,寧兒是他最親的人,而韶華是他最愛的人,當寧兒開口用女人的聲音對韶華說話之時,他便已經明白,寧兒是徹底認可了韶華,將韶華當成了一家人。
“嫂子,你還記得那日在牡丹宴上,明月公主找寧兒麻煩,唯獨嫂子替寧兒說話,當日之恩,寧兒可都是記着呢!還有寧兒及笄,也是嫂子帶人來替寧兒梳妝……”安寧看着韶華郡主臉上的震驚,但那震驚卻很快轉爲恍然大悟,隨即而來的卻是滿臉的欣喜。
“寧兒,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原來如此……二公子竟就是安寧!”韶華郡主眸中的光芒異常的閃耀,她曾經還暗自好奇,哪裡來的這麼一個二公子,竟然讓雲錦那般在意,原來是她!
若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安平侯府二小姐本身就是雲錦的表妹,對雲錦來說,安寧無疑是雲錦唯一的親人了!
想到當年雲家發生的事情,以韶華郡主的聰慧,她是隱隱知道了二人在做着什麼事情,復興雲家,這無疑是一個龐大的工程,但現在看來,二人絕對做得到,不僅做得到,甚至還有可能將雲家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時,韶華隱隱有預感,京城未來的一段時間,定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風浪,而那在風浪中弄潮的人,便是這個化作二公子的安寧無疑!
只是,自己的雙眼,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到那一天的到來。
馬車很快便到了裕親王府,雲錦小心翼翼的將韶華郡主抱下了馬車,剛入了裕親王府,裕親王聽聞下人的傳報,便立即趕來了大廳,大廳中,當他看到自己女兒完好無損之時,激動的上前,將韶華拉到自己的身邊,面對這個昨日搶親的食爲天大公子,裕親王便是知道食爲天現在的火熱,也沒有給雲錦絲毫臉色看,滿面憤怒,“來人!將這人給我押下去。”
敢搶了他的女兒,便是會惹怒皇上,他也要將讓這個銀面公子付出代價!韶兒被搶,昨夜又經過了一晚,若是韶兒的身子被這男人給佔有了,那韶兒該如何面對她真正的丈夫?
“父王!”韶華郡主聽見父親的怒氣,自然知道父王的怒氣從何而來,忙叫道。
“韶兒,你的眼……”裕親王微微皺眉,這才察覺到女兒的異常,她的眼……心中一怔,如遭雷擊,只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咎到眼前這個銀面公子的身上,裕親王雙手緊握成拳,他好好的一個女兒,竟然……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一腳踢在雲錦的身上,雲錦也不躲,便就這樣硬生生的受了他一腳,裕親王年輕時,有一個“金腿”的名號,便是許多江湖高手,都會忌諱裕親王的一腳,這一腳,幾乎用了十成的力氣,那衝擊力可想而知,便是雲錦也是被這力道帶動着,整個身體好似騰飛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好似五臟六腑都被震動了一般,雲錦看了韶華一眼,努力強忍着痛,不讓自己發出絲毫疼痛的聲音。
“父王,這不關他的事……”韶華郡主隱約聽見了些微動靜,滿臉擔憂,“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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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她異常焦急,單是憑着聽力的判斷,她便猜到,父王對錦哥做了什麼,父王的腳力,她又怎麼會不清楚那威力?韶華忙撒開裕親王的手,尋着雲錦,此刻,她心中只擔心錦哥的情況。
裕親王皺眉,怒氣顯然更濃,一把拉回了自己的女兒,看雲錦的眼神異常的灼熱。
雲錦艱難的從地上起來,“韶兒,我沒事。”
韶華郡主聽到他的聲音,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對上裕親王憤怒的雙眼,雲錦跪在地上,卻因爲擔心韶華聽到動靜,跪得很輕很輕。
“王爺,我和韶兒兩情相悅,請王爺成全。”雲錦堅定的開口,便是裕親王要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他的身上,他也認了,且不會有絲毫的反抗,他要的是裕親王的認可,只有那樣,纔不會讓韶兒爲難。
裕親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了聲,“成全?你還需要本王的成全嗎?昨日之事,你知不知道這對韶兒會有什麼影響?韶兒的丈夫……”
“韶兒的丈夫只會是我。”雲錦卻是堅定的打斷裕親王的話,那神色便是讓裕親王也不由得一怔。
“你?你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藏頭露尾的人而已,又怎配得上韶兒?”裕親王利眼微眯着,態度依舊凌厲。
“父王,你不能這麼說錦哥。”韶華郡主心中一顫,立即開口維護着雲錦,他之所以會戴上面具,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韶兒,你竟還爲他說話,難道僅僅是一晚,你便……”裕親王緊咬着牙,女兒對這個銀面公子三番四次的維護,他不是沒有感受到,女兒素來鎮定從容,但今日的她,卻好似有了變化,腦中浮現出韶華孃親的身影,此刻的韶兒,像極了她孃親在自己面前模樣,一個溫順貼心的小妻子!
裕親王嘆了口氣,轉眼看向雲錦,卻只見雲錦擡手拿下了原本覆蓋在他臉上的銀色面具,俊朗的臉暴露在裕親王的眼前,裕親王身體一怔,不可思議的指着他,“你……你……”
裕親王意識到什麼,厲聲朝着門口的那些侍衛吼道,“都下去,沒有本王的吩咐,不許任何人到這大廳來。”
那張臉,他又如何不認得?當初錦雲公子是年輕一輩中,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況且,韶兒對他一直有心,便是雲錦下落不明,韶兒依舊想着他,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裕親王在見到這張臉的時候,許多事情就已經想明白了,難怪韶兒會這般護着他,難怪啊!
“起來吧。”此刻,裕親王便是對雲錦有多大的怒氣,也消了許多,雲家破滅之後,皇上下旨,不許任何人提雲家的事情,而云家唯一活下來的人云錦,更是一個禁忌,也難怪他會以面具遮面,換上了銀面公子的身份。
今日,雲錦能夠當着他的面將這面具揭下,他就已經看到了雲錦的誠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裕親王心中暗自思索着,他是聰明人,雲錦搶親,自然是心中有韶兒,而韶兒對雲錦的心思,他這個做父親的,是再明白不過的了,若要說這世上哪個男人能夠給韶兒幸福,怕也只有雲錦了。
況且,昨晚二人怕是已經成了名符其實的夫妻,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啊!
他雖然憤怒,雖然生氣,但和女兒的幸福比起來,他的憤怒與生氣又算得了什麼呢?
雲錦身體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裕親王會突然這麼容易放過他,一時之間,他依舊有些怔忪。
一旁一直看着這一切的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朗聲開口,“哥,還不快謝謝你的岳父大人。”
安寧是何等聰明,她剛纔之所以眼睜睜的看着裕親王踢雲錦的那一腳,卻沒有絲毫動作,完全是知道,無論如何,裕親王的怒氣都要有發泄的出口的,而當裕親王神色嚴肅的遣散侍衛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對於表哥和韶華郡主的事情,裕親王是不會再多做阻攔了。
雲錦猛地反應過來,重重的拜下去,“雲錦謝謝岳父大人!”
裕親王顯然也沒有料到這一茬,岳父?他要是應了這聲岳父,就等於是認可了雲錦,他心中是接受了雲錦和韶華不錯,但他還盤算着再給雲錦一些小小的教訓,畢竟雲錦還是讓他的女兒受了委屈。
“父王……”韶華許久沒聽到裕親王的迴應,也立即催促道,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與期待,裕親王看了,又怎忍心讓女兒失望?況且,他發現此刻的韶華比起前些時候在家裡那憔悴的模樣,又變得神采奕奕了起來。
“哼,便宜你小子了。”裕親王冷哼了聲,依舊色厲內荏,“今後你若是敢欺負我們韶兒,本王定要打斷你的腿!”
雲錦心中大喜,忙起身,上前將韶華攬入懷中,忙保證道,“雲錦怎會欺負韶兒?韶兒爲雲錦已經承受了這麼多,以後,雲錦只會越來越疼她。”
裕親王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想到韶華的眼睛,臉色又沉了下去,“疼她?這就是你對她的疼愛?”
氣氛瞬間又緊繃了幾分,雲錦,韶華,安寧都明瞭裕親王指的是什麼,雲錦眉心緊鎖,“我一定會治好韶兒的雙眼。”
“父王,韶兒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韶兒有錦哥,看不看得見,都沒有什麼大礙。”韶華柔聲笑道,好似絲毫都不在意她的雙眼一般,但其他幾人又怎麼會看不出韶華郡主這樣說的意圖,她是在安撫裕親王,同時也是在護着雲錦啊!
安寧看着幾人,眉毛皺了皺,猛地,她好似想到什麼,眼睛一亮,“王爺,嫂子,可曾聽聞過炎州的妙手公子?”
“妙手公子?”
“妙手公子?”
裕親王和韶華郡主同時轉向安寧,他們自然是聽聞過,那妙手公子據傳能夠活死人,肉白骨,但爲人卻有許多怪癖,非重症不醫,非多金不醫,非誠心不醫。
有些人爲了求他醫治,甚至跪在他的門前十天半月不起,他依舊不爲所動。
世間對妙手公子的評價褒貶不一,所以,那妙手公子還有另外一個名號——“笑面閻羅”,他身爲醫者,見死不救慣了,倒是跟閻羅沒有什麼差別了。
雖是這樣,但妙手公子的醫術卻得到了世人的認可,若說這整個四國大陸的杏林界,妙手公子若稱第二,那麼便沒有人敢稱自己是第一了,他是當之無愧的醫界泰斗啊!
雲錦的眼睛也是一亮,“對啊,妙手公子,妙手公子一定能夠有辦法治好韶兒!”
“可是……”韶華微微皺眉,“那妙手公子的怪癖和他的醫術一樣出名,若沒有誘惑他的東西,怕是……”
韶華的擔心,卻也正是雲錦和裕親王心中所擔心的,但云錦心中卻滿是堅定,不管那妙手公子有多難纏,他一定會說服他醫治韶兒。
“據說,那妙手公子連北燕太后的求診都不予理會,那人是一個棘手的主。”裕親王濃眉緊鎖,若是妙手公子肯出手,那韶兒的眼,便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但要請得妙手公子診治,那可是比登天還要難的事情。
安寧眸光微轉,妙手公子?前世的某些記憶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安寧的眼底劃過一抹精光,“王爺,嫂子放心,那妙手公子便交給我,我自有辦法,不但不會勞煩我們前去炎州,還能讓他親自送上門來給咱們醫治。”
“當真?”裕親王心中生出一絲希望,但又懷疑這個二公子的話,妙手公子又怎會是如此容易請的?
“那太好了!”雲錦心中大喜,他自然不會如裕親王那般懷疑寧兒的話,看安寧臉上的自信,依他對寧兒的瞭解,每次寧兒這般神色,便是胸有成竹,有着完全的把握,所以,他絲毫都不懷疑寧兒話中的可信度,寧兒說行,便就一定能行。
韶華眼神之中也隱隱流露出一絲激動,畢竟,能夠治好眼睛,誰又願意永遠看不見呢?若是沒有嫁給錦哥,那麼,她便是一輩子失明,她都不會在意什麼,但她此刻是錦哥的妻子,她還想重新看到錦哥,不僅如此,她如今已經是雲家的媳婦兒,那復興雲家,便不再只是寧兒和錦哥的責任,她也有那麼一份義務,不是嗎?
安寧見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想到那個太子楚,眸光微斂,朝着裕親王拱了拱手,“王爺,可否隨草民去一趟皇宮?那太子楚……”
安寧沒有說完,但裕親王也明瞭了她的意思,不錯,既然韶兒已經和雲錦在一起,那麼,那太子楚遲早也要打發掉,和那二公子對視一眼,“走,本王這就去皇宮,請皇上出面,韶兒,你且待在府中,什麼都不用管,父王自會爲你解決這件事情。”
韶華郡主點頭,滿臉幸福的靠在雲錦的懷中,只要得到父王的認可,就等於是成功了,以父王對自己的疼愛,他也定會努力的說服皇上,而加上還有安寧這麼一個二公子在,以皇上對二公子的禮遇,這事情解決起來,定也不難,所以,她絲毫也不擔心。
果然,安寧以二公子的身份和裕親王去了一趟皇宮,只是,在剛到皇宮之時,卻正好遇見了進宮面聖的太子楚,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尤其是太子楚想到了昨日所受的屈辱,心中的恨意更是劇烈的翻騰着。
太子楚看了二公子一眼,卻是轉向了裕親王,事實上,在見到裕親王和二公子一同出現之時,他心中就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此刻,他還是上前對着裕親王一拜,“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裕親王皺眉,安寧卻是輕哼了一聲,“岳父大人?這裡哪裡有太子楚的岳父大人?太子楚莫要亂認了親戚纔好啊。”
“哼,韶華郡主是我的妻子,裕親王自然便是我的岳父!”太子楚臉色僵了僵,這二公子臉上的自信,在他看來,尤爲刺眼。
可誰知,安寧眼中的不屑反而更濃,“韶華郡主是你的妻子?你拜堂了嗎?你洞房了嗎?”
兩個問題,更是問得太子楚的一張俊臉一陣青一陣白,更是連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安寧挑眉一笑,隨即便也不再理會太子楚,大步朝着宮門走去。
三人一同進御書房,太子楚自然是先發制人,大肆宣揚了他的委屈,以及那銀面公子奪人妻的“惡行”。
安寧和裕親王一句話也沒說,就在一旁聽着太子楚倒苦水,自始至終,安寧嘴角都是淡淡的笑意。
“皇上,你要爲流芳做主啊!”太子楚跪在地上,此時的他,除了憤怒,依舊沒有忘記他溫婉無害的僞裝,這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可憐委屈。
“這……”崇正帝看了一眼裕親王,“確有此事?”
“皇上,確有此事。”裕親王點頭,卻也不再多說什麼,方纔來的路上,他見這二公子自信滿滿,心中也是有了自己的盤算。
安寧皺眉,卻聽得皇上一陣怒喝,“大膽銀面公子,朕的侄女兒也敢搶?”
“皇上請息怒,既然草民的哥哥已經和韶華郡主成了夫妻,皇上何不看看,草民和哥哥爲韶華郡主送上的聘禮?”安寧朗聲開口,話剛落,便看到崇正帝眼中劃過一道光亮,心中暗道,這隻老狐狸,剛纔的怒喝,怕是刻意的吧!
自己有事求他,這崇正帝自然是不會放過敲詐的機會。
安寧來之前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她知道該用什麼才能誘惑得了崇正帝,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卻是當衆撕開了一半,這舉動讓崇正帝和裕親王都怔了怔,安寧卻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親自將一半紙呈到崇正帝的面前,“皇上,請過目。”
崇正帝看着上面羅列的內容,便是刻意掩飾,那雙狐狸般狡猾的眸子中還是難掩興奮的光芒,他的腦中只有三個字——大手筆!
這便是他們給韶華的聘禮麼?那哪是聘禮啊?崇正帝努力壓下自己的激動,想到方纔那二公子的舉動,他撕開了一半,那就證明,原本的可不只是這些啊!雖然僅僅是這些,都已經有足夠的誘惑力了。
崇正帝示意裕親王過來,將那半張紙遞給裕親王,裕親王一看,臉色頓時變了變,就連手都在隱隱顫抖着,這……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崇正帝眼中會閃着興奮的光芒了。
“怎麼樣?皇上,裕親王,我哥給的聘禮,二位可滿意?”安寧可是將他們二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嘴角依舊掛着淡淡的笑意。這幾乎是在她預料之中的,崇正帝覬覦什麼,她還不知道麼?
他稍早打虞山金礦的主意,沒有什麼成效,崇正帝便如此打消念頭了嗎?不,他便是想打消,心裡那個坎兒也過不去啊!
所以,她這次爲了韶華郡主,同意將虞山金礦的百分十之作爲聘禮送上,百分之十意味着什麼?虞山金礦可算是這四國大陸最大的金礦了啊,百分之十,足夠東秦皇室不用再從北燕國交換黃金,這又怎能不讓崇正帝眼睛放光?
崇正帝心中大叫道:滿意,當然滿意!
不過,他卻沒有說出口,想到那另外的半張紙,崇正帝眸光微斂,若是有一整張的聘禮可得,那何必只得半張呢?要知道,單是看這二公子出手的闊綽,就可以猜想得到,他們對韶華郡主有多重視。
要知道,稍早他那般算計着虞山金礦,卻愣是沒有成功的讓二公子鬆口。
崇正帝給裕親王使了個眼色,二人兄弟多年,裕親王一直是崇正帝的好幫手,只是一眼,他自然也就明白了崇正帝的意思,崇正帝是自己不好開口,所以,讓他來開這個口啊,斂了斂眉,裕親王看向安寧,“二公子,這些……怕是……”
“裕親王嫌少麼?”安寧微微皺眉,心中暗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本是準備好了一整張聘禮,卻沒想到這兩隻老狐狸還心存算計,所以她才只給了一半,見這二人依舊不想放過她懷中另外的半張,眸光閃了閃,嘆息了一口氣,“也罷,既然二位不滿意,那這聘禮草民就收回吧!反正我哥和韶華郡主已經是名符其實的夫妻,這聘禮不聘禮的,倒也見外了不是?”
說着,安寧便上前,對着裕親王道,“王爺,可否將這東西交還給草民?”
交還?笑話!拿到手的,哪有交還之理?崇正帝忙上前,率先將那半張紙從裕親王手中給奪了過去,呵呵的笑道,“要娶皇家的女兒,又怎能不給聘禮?二公子,朕和裕親王都很滿意這聘禮。”
說着,將那半張紙似寶貝一般的揣在了懷裡,好似真的怕二公子給要了回去一般。
能得到這些就已經是很不錯了,要是爲了得到更多,反倒把這些給丟了,那就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了,要知道,二公子那句話可說的不錯,畢竟韶華已經是那銀面公子的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安寧眼底劃過一道精光,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一旁滿臉震驚與不甘的太子楚,心中暗笑:他以爲皇上會替他做主麼?面對這樣的利益,皇上又怎會站在太子楚的那一邊?
“如此甚好,皇上,裕親王,郡主嫂子若是和我哥有了子嗣,那這虞山……”安寧意有所指的道,再給了崇正帝一個強力的衝擊。
崇正帝反應過來,眼睛更加亮了幾分,對啊!只要韶華生了孩子,那以後銀面公子的產業,遲早也會交給那孩子的啊!
崇正帝心中激動至極,忙轉身看着神色不悅的太子楚,淡淡的開口,“這事兒朕不想再提起,希望流芳你好自爲之,至於你的妻子,朕會爲你做主,重新賜一個女子給你。”
“皇上……”太子楚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這個二公子竟然當着他的面收買皇上和裕親王,此刻他的胸中滿腔的怒氣,不斷的沸騰着。
“好了,朕累了,都下去吧!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崇正帝擺了擺手,不再理會太子楚。
安寧淡淡的掃了太子楚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御書房,心中盤算着,等會兒出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設計讓那妙手公子主動來京城,想到那妙手公子,安寧眼底劃過一抹精光,正思索着,卻感覺到身後一陣凌厲的殺意朝着她激射而來,伴隨着陰狠與瘋狂的怒吼,“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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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章 誅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去死吧!”太子楚的殺意,一觸即發,此刻,他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處境,今日進宮之前,他事先準備好了一套完美且悽美的說辭,他相信,便是自己是南詔國的質子,皇上也會因爲同情爲自己做主,而方纔,他對皇上的一番傾訴,更是用情至深,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二公子會來這麼一招,便立即搞定了崇正帝,他最後甚至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想到方纔崇正帝對那二公子的態度,心中就怎麼也平靜不了。
他能甘心嗎?不能啊!
在東秦做質子的這段時間,他壓抑得太久了,要知道,他在南詔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誰不得對他奉承巴結?他想殺一個人,便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他從來也不會因爲手上沾滿鮮血而心生罪惡感,這件事情幾乎是一個導火索,徹底點燃了他深埋在心底的炸藥,一發而不可收拾。
此刻的他,雙眼燃燒着熊熊的怒火,新仇加上舊恨,便這樣一鼓作氣,爆發了開來,在剛出了御書房,他便朝着前面的二公子發起了攻擊。
饒是以往理智的他,現在只知道殺了眼前的二公子,除掉他,心中就解氣了,凌厲的掌風朝着二公子那單薄的背影襲擊而去,他有把握,能夠在這一掌之間,便要了二公子的命。
安寧感受到危險的靠近,一個轉身之間,只見眼前一道身影閃過,停在自己面前,隨即而來的,便是男人一聲低沉痛苦的悶哼,鮮血噴灑而出,太子楚那一掌沒有落在安寧身上,硬生生的被一高大的身軀擋了去。
“哥!”安寧驚呼出聲,這替她擋下太子楚那凌厲的一擊的人,不是她的表哥雲錦又是誰?
接住雲錦倒下的身體,安寧眼中燒紅了怒火,太子楚見殺二公子失敗,但見到這張銀色面具,眼中的殺意更濃,真正搶了韶華郡主的人是銀面公子,他此刻來,倒是來得太及時了,眼裡劃過一道陰狠的光芒,很好,既然都送上了門來,那麼他便將這兩兄弟一起送上黃泉路,好讓他們路上做個伴!
方纔他的那一掌,有十成把握能夠讓二公子喪命,但這銀面公子一看便是習武之人,雖然沒一掌斃命,但卻也是受了重創。
正要飛身上前,趁着這個關鍵的時候,補上一掌,好徹底解決掉這二人,只是,他剛有所動作,敏銳的安寧銳利的視線便激射而來,與此同時,只見那俊俏的小公子滿臉憤怒,手一揚,似拋出了什麼東西,在那電光火石之間,他竟看不見被他拋出的東西是什麼,只是,下一瞬,他便感受到心口處一陣刺痛,好似被螞蟻叮咬了一口一般,看似無大礙,但他原本的動作卻倏然僵住,渾身的力氣好似在那一瞬間被吸走了一般。
便是連朝前邁出一步的力氣也沒有了。
這是怎麼回事?太子楚心中大駭,那二公子對他做了什麼?
安寧扶着重傷的雲錦,不遠處的韶華郡主也是一臉焦急的循着聲音,朝着這邊摸索過來,“錦哥?錦哥怎麼了?”
方纔他們本在裕親王府,但云錦終究是有些不放心讓寧兒一人來應付,所以,他便帶着韶華進宮,剛趕到這裡,便看到太子楚滿面殺意的朝安寧一掌打去,那一刻,雲錦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放開身旁的韶華,衝了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要落在寧兒身上的那一掌,疼痛襲來的那一瞬,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還好這一掌沒有打在寧兒的身上!
安寧緊咬着牙,表哥他竟然會爲她奮不顧生!
安寧心中的情緒激盪着,看到韶華郡主走近,伸手抓住她有些冰冷的手,見雲錦投來的目光,安寧咬了咬脣,壓下心中的憤怒,柔聲道,“嫂子,哥沒事。”
韶華郡主快速的抓住雲錦的手,眉心卻依舊無法舒展開來,沒事嗎?爲什麼她卻感覺到不對勁兒?
方纔的那一系列的事情,饒是隨後而來的裕親王也滿是震驚,此刻猛然反應過來,大聲吼道,“來人,將這賊人給本王捉住!”
看到雲錦吐出來的鮮血,以及他此刻的虛弱,這一掌捱得不輕,他已經接受了雲錦這個女婿,他寶貝女兒的丈夫,怎容得他人傷害?而這二公子對韶華的隱瞞,他也十分感激,畢竟,沒有誰比他更瞭解韶華的性子,他們都不希望韶華因爲雲錦受傷而傷心。
侍衛迅速領命上來,輕而易舉的將渾身癱軟無力的太子楚押着,正要押下去,安寧卻倏然喚道,“慢着!”
那霸道的氣勢,這些侍衛根本無法忽視,架着太子楚,便就站在那裡,等待着二公子的吩咐,雲錦強忍着身體的疼,握着韶華柔弱無骨的小手,強撐着身子,在安寧的扶持下站起來,如方纔來時那般將韶華攬在懷中,似這樣才能夠安撫韶華,“我們似乎來晚了,這邊的事情,父王和二弟都已經解決好了,既然這樣,我們便回家吧。”
語氣十分平靜,平靜得好似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但面具下俊美的臉龐,卻是因爲疼痛而抽搐着。
雲錦眸光微閃,溫順的點了點頭,握着繡帕的手緊緊的攥着,空氣中散發着的那淡淡的血腥味道,又怎麼會瞞得過聰慧的韶華?
錦哥受傷了!這個認知跳進韶華的腦海,韶華的心中便沸騰着,但她也在佯裝着平靜,錦哥和寧兒還有父王一起瞞着自己,是不願讓自己擔心的,那麼,她又怎能讓錦哥失望?
不着痕跡的扶着雲錦,卻是扯了扯嘴角,“錦哥,韶兒走累了呢,咱們向皇上借一個步輦,好不好?”
韶華郡主的話一落,裕親王首先開口吩咐着宮中的太監準備,步輦很快便送了上來,安寧看着二人上了步輦,目送他們離開,腦中始終揮不開方纔韶華郡主的表情。
韶華郡主真的被瞞過去了嗎?韶華郡主這般聰慧的女子,又怎是輕易瞞得過去的?表哥不忍讓韶華郡主擔心,韶華也不願讓表哥擔心,所以,她才用那般婉轉的方式心疼着表哥,韶華郡主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能得韶華郡主這樣的女子爲妻,真的是表哥的福分,而自己,能夠得到雲錦這樣的人做表哥,又何嘗不是她安寧的福分呢?
想到方纔雲錦的奮不顧生,這世上會有幾人會爲了你連生命都不顧的?
眸光微沉,安寧想到那罪魁禍首,轉身看向那被侍衛押着的太子楚,此時的他,若不是被侍衛架着,怕是連站都站不起來。
安寧一步一步的朝着太子楚走近,面無表情,每靠近一步,便讓人覺得心中一顫,饒是太子楚這樣的人,此刻都被不安籠罩着,他見識過這個二公子出手的狠與利落,想到那日沉香的下場,太子楚眸子一凜,“你幹什麼?別忘了,我是南詔國的太子!”
身體無力,便是說話也沒有多少力氣,若是在南詔國,太子楚若說出這樣一番話,便是那氣勢,就足以將人壓垮,可是,此刻他說出來的話卻沒有絲毫威懾力。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不屑,一巴掌扇過去,動作利落得讓人無法反應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疼便擴散了開來。
“你……”太子楚咬着牙,滿眼的不甘,他堂堂太子楚,便是在東秦國爲質子的日子,也沒有人敢跟他動過手啊,可是,這個二公子卻……扇了他一巴掌,這無疑是在挑釁他的底線。
“我?我怎麼了?我這手專打太子,如何?你不服氣麼?你不服氣,我便打得你服氣!”安寧此刻的怒意全面的爆發了出來,方纔太子楚是想殺自己啊!好一個太子楚,在這東秦國的皇宮中也敢動手,當真是不要命了,既然他如此不珍惜他的這條命,那麼,她爲何還要替他珍惜呢?
說罷,便又一巴掌打在了太子楚的另一邊臉上,安寧胸中燃燒着怒火,她可是絲毫也沒有手下留情,一想到方纔表哥爲自己擋的那一掌,安寧眼中的激射出的歷光便如刀子一般凌厲。
“唔……”
安寧一腳踹在太子楚的胸膛上,那正好是方纔太子楚打雲錦的地方,白色的錦衣上赫然印出一個鞋印,太子楚一個悶哼,硬是從架着他的侍衛手上落在了地上。
狼狽!太子楚何曾如此狼狽過?他現在渾身使不上任何力道,好似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裕親王在一旁看着,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外面的動靜將崇正帝引了出來,一出御書房,正好看到那二公子對着太子楚一陣拳打腳踢,便是他心中也不由得抽了抽。
想到方纔自己得到的好處,崇正帝正要默默的回身,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被太子楚叫住。
“皇上……救命……”太子楚抱着頭,在二公子的拳打腳踢之下,好不容易纔叫出這一聲,心中滿是屈辱,他何時落魄得需要求他人救命?可是,這個二公子好似發瘋了一般,拳腳相向,胡亂踢打,好似他不過是一個供他發泄怒氣的沙袋而已。
而周圍那些侍衛也都這麼看着,似乎都被這二公子給震懾到了,崇正帝的腳步怔了怔,暗自皺眉,他這跑出來幹什麼?
“皇上,流芳好歹也是南詔國的人,若是流芳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南詔國和東秦國的邦交……”太子楚開口道,試圖用這一點讓崇正帝有所顧忌,雖然那次戰爭,南詔國敗了,但東秦國也不是沒有損失,況且,這個時候是東秦國缺糧的時候,若是發動戰爭,對東秦國也有十分巨大的影響,所以,太子楚賭的就是崇正帝現在對南詔國的顧忌。
崇正帝皺了皺眉,很顯然,太子楚所想,便也是崇正帝心中所想的,稍早,他之所以會同意太子楚和韶華的婚事,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兩國結成了姻親,那至少在短時間內,關係會很穩定。
糧食問題啊,依舊是崇正帝心中的一個大石。
崇正帝思索片刻,終於轉身,安寧便是再憤怒,此刻也是有理智在的,她自然是明瞭這二人在想些什麼,看向地上的太子楚,眼中劃過一抹不屑,“皇上,有一句話草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崇正帝皺了皺眉,“你說。”
安寧停止了責打,朝崇正帝拱了拱手,“這話只能對皇上一人說。”
崇正帝眉毛一挑,卻也沒有拒絕,示意安寧過去,安寧大步上前,在崇正帝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崇正帝臉色驟變,再次看向太子楚的時候,眼中分外凌厲,怒聲喝道,“來人,將他打入天牢!”
“皇上……”太子楚心中一驚,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崇正帝卻絲毫不理會他的呼喊,大步走進御書房,那態度明顯就是在告訴衆人,便是太子楚擡出南詔國,崇正帝也不會因爲顧忌,而保他。
崇正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太子楚滿心的憤恨,看着二公子臉上那得意的笑,恨不得將他整個人給撕碎,該死的,這二公子對崇正帝那老匹夫說了什麼?
安寧好似看出了他眼中的疑問,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蹲在太子楚的頭邊,低聲道,“想知道我對皇上說了什麼?告訴你也無妨,我只是告訴了皇上,你在京城暗中安插的那些勢力……還有那些美人計你用得也不錯啊!”
安寧的話一落,太子楚臉色更是難看,“你……”
他是如何知道的?看二公子的神色,似不是詐他,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十分隱蔽,可這二公子怎麼會察覺?
安寧聳了聳肩,這一次卻沒有再爲太子楚解惑,安寧既然知道太子楚和璃王趙景澤關係密切,她又怎能不多多留意這個太子楚?況且,以前世太子楚那些狠辣的手段,安寧也知道,若是太子楚爲敵人的話,那必定會是一個棘手的主,所以,飛翩替她培養的那些精銳,便起到了作用,正是他們暗中查明瞭太子楚的動向。
安寧本來是有備無患,知己知彼,她本沒有打算現在將太子楚暗地裡的那些動作揭穿,方纔,她告訴崇正帝,崇正帝雖然有所懷疑,但在他去查清楚之前,這個太子楚就休想得到自由。而在崇正帝查清楚之後,太子楚也休想有好下場。
畢竟,任憑是誰處在那帝王的位置上,都不會容許他國的質子在自己的國家暗中做這些小手腳。
伸手拍了拍被她打得通紅,甚至有些腫了的俊臉,堂堂太子啊,此刻哪裡還有一點兒太子的樣子?哼,讓她安寧的表哥受了傷,他便是太子又怎樣?她照樣照打不誤,現在的安寧,早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沒有自己勢力的深閨小姐。
現在的她完全有本事,在打了太子之後,照樣全身而退!
“太子楚,改日,我再到天牢,好好的看看你。”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聲音異常的平靜,但是,那平靜卻讓人聽得頭皮發麻,就連周圍的侍衛,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太子楚心中憤怒,屈辱,恨意,交織着,狠狠的瞪着這個二公子,可是,他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被關進天牢?他此刻擔心的卻不是自己,這二公子能夠知道自己的那些秘密,那麼,他暗中安置的那些人,怕是沒法保住了。
心疼啊!那是他在東秦國設下的安排,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南詔攻打東秦國之時,能夠裡應外合,讓東秦國毫無招架之力,可是,此刻看來,時機尚未成熟,他的計劃便要夭折了。
心中不甘啊!這一切都是拜這個二公子所賜!
“我不會放過你。”太子楚緊咬着牙,宣誓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二公子此刻會是他最大的敵人。
事實上,若是太子楚不和趙景澤有交集,他根本就不會引起安寧的注意,他的那些安排便也不會暴露,他若是方纔不心生殺意,他也不會激怒了安寧,最後逼得安寧將他的這些秘密告訴崇正帝。
這樣看來,全是他自己一手毀了他的部署,可他的恨卻全數歸咎到了二公子的身上。
“還是那句話,隨時候教。”安寧眸子一緊,心中浮出一絲不屑,太子楚不會放過他嗎?若是前世在南詔國的那個太子楚,她或許還有幾分忌諱,但在東秦國的太子楚,便是他心狠手辣又怎樣?他始終都被束縛着,一頭猛虎被關在了鐵籠子中,那還有什麼威脅呢?
況且,此刻的太子楚說出威脅的話,倒是絲毫都沒有殺傷力。
“記住,若是我哥有什麼事情,你的命……”安寧想到方纔爲了自己而受傷,又爲了韶華郡主而強忍着的雲錦表哥,眼中歷光迸射而出,後面四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不死不休!”
太子楚心中一怔,不知爲何,此刻他的心竟有些顫抖,不死不休?好似被閻王盯上了一般。
安寧給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是時刻記着方纔皇上的吩咐,立即將太子楚押着,朝着天牢而去……
自始至終,裕親王都看着這一切,目光落在二公子的身上,他竟有一種感覺,這個二公子並非等閒之輩啊!
且不說他對皇上心思的把握,就是剛剛他對太子楚的那一股狠勁兒,他就知道,得罪誰,也別得罪了二公子啊!不,不僅僅是二公子,只要是二公子在意的人,怕都是得罪不得的!
幸好,幸好韶華嫁給了雲錦,那麼,他們便成了一家人,以雲錦對韶華的在乎,那麼韶華便也是在二公子的保護範圍之內了。
安寧出了皇宮,臨走之時,裕親王找皇上要了一個御醫,跟着安寧回府,豪華的宅邸內,安寧趕到之時,只見韶華郡主和雲錦都在大廳裡待着,韶華郡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便知道是安寧回來了。
“錦哥,韶兒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韶華郡主開口道,臉上溫婉的笑着,沒有絲毫不妥。
“我送你。”雲錦起身,卻因爲身上的傷而皺了皺眉,但聲音聽起來,卻沒有絲毫異常。
“不,不用了,讓二弟送我過去吧,正好,我也有些話想對二弟說。”韶華郡主抓着雲錦的手,立即拒絕。
雲錦皺了皺眉,安寧看向韶華郡主,眼中劃過一絲憐惜,大步上前,扶着韶華郡主,“哥不用擔心,嫂子交給我便成。”
說着,不待雲錦開口,便扶着韶華郡主出了大廳,臨走之時,安寧給御醫使了個眼色,讓他留下替雲錦看看傷勢。
二女出了大廳,韶華郡主方纔臉上的笑意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擔憂,方纔,她和雲錦回府,她知道雲錦一直在強撐着,他那般努力的不讓自己擔心,她能做的就是讓他滿意安心。
也許是眼睛看不見了,其他的感覺卻尤爲敏銳,在安寧進了大廳之時,她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她知道,安寧定是帶了大夫來,所以,她才藉口累了,獨自離開,好讓雲錦有機會讓大夫看看他的傷勢。
“嫂子,你放心吧!表哥他不會有事。”安寧開口道,韶華郡主是聰慧的女子,安寧同樣也是精明之人,她又怎會看不出韶華的故意離開?
韶華“看”向安寧,微微詫異之後,卻只剩下了了然,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錦哥他很在意你。”
安寧皺眉,沒有否認,因爲這是事實,促狹道,“嫂子吃醋了麼?”
這一下韶華倒是僵了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嘴角揚起的笑意同樣帶着幾分戲謔,“寧兒遲早會嫁人,韶華的表哥也是值得託付終身的人。”
吃醋了嗎?她怎會吃醋?寧兒是雲錦的表妹,對雲錦的意義也同樣非凡,她倒是慶幸雲錦有這個表妹,她看得出來雲錦對安寧的在意不下於自己,安寧又何嘗不在意雲錦呢?
他們表兄妹之間的情誼,有時候甚至是自己也插足不進去的,韶華是聰明人,她自然是知道該如何看待幾人之間的關係,對於安寧,她只有友好相待,和睦相處。
安寧怎麼也沒有想到,韶華會在這個時候提到她的表哥,她的表哥是誰?可不就是蒼翟麼?當下安寧的臉不由得紅了紅,虧得韶華此刻看不見,她的尷尬纔有幾分緩解。
安寧將韶華送進了房間,去了大廳,御醫已經查看過雲錦的傷勢,雖然受了些內傷,但好好調理,卻也沒有大礙,安寧放下心來,第一件事便寫下了一封信,命人往炎州送去。
璃王府,書房內。
“你說什麼?”趙景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個人轟然起身,面目猙獰,目露兇光,眉宇之間隱約帶着一絲不可思議。
“王爺……太子楚被關入天牢,皇上似乎十分震怒。”侍衛稟報道。
皇宮中人多,總有那麼幾個是別人安插的眼線,璃王趙景澤也不例外,他覬覦皇位,又怎能不讓人密切留意皇宮中的動向,可這一次細作帶給他的消息,卻是太子楚別關入天牢,他隱約能夠猜想得到,太子楚是因爲什麼事情而受到了牽連,心中一緊,那二公子就這麼大的能耐麼?
太子楚好歹也是南詔國的人,雖是質子,但若這般對他,於兩國邦交也是不利的,父皇竟然……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趙景澤想到和太子楚的約定,他本打定主意,聯合太子楚,必要的時候以太子楚南詔國的勢力,來支持他登上皇位,太子楚若是在天牢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麼,他所有的盤算怕都要落空了。
不,不行,豫王對他的威脅越來越大,豫王和蒼翟交好,在父皇面前,蒼翟的一句話,足以頂其他人的百句話,他現在等於是勢單力薄,不能再失去太子楚這個幫手。
腦中快速的轉動着,趙景澤努力的想着辦法,現在東秦國糧食緊缺,若是戰爭來襲,那麼必定會有所影響,這個時候無疑是一個好機會,或許,趁着這個機會,將太子楚營救出來,助他逃出東秦國,然後立即發動對東秦國的戰爭,按照協議,他藉此機會登上皇位,而將南方的是座城池,送與南詔國。
十座城池雖然是不小的損失,但他登上皇位纔是最重要的,所以,當初他才答應了和太子楚的約定,眸中陰沉的光芒轉動着,漸漸的,趙景澤的目光變得堅定,對,就這麼辦,與其等豫王順利登基,還不如放手一搏。
皇位,他趙景澤勢在必得!
“替本王召集一百死士,攻入天牢,務必要救出太子楚。”趙景澤沉聲開口,利眼微眯着。
青衣侍衛皺了皺眉,“王爺,天牢重兵把守,況且,近日裡禁衛軍巡邏得異常嚴密,一百死士,怕是無法完成任務。”
“一羣飯桶,本王養這些死士這麼久,這點事情都做不了嗎?那次擊殺豫王,已經摺損了本王三百死士,府上的死士本來就不多,難不成要本王全部派出,孤注一擲?”趙景澤火大,便是事情過了這麼久,那三百死士的折損,依舊讓他肉疼加心疼,那可是他的心血,他的底牌啊,全部被誅,他不疼纔怪。
這一次營救太子楚,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有任何閃失,眸光微斂,趙景澤沉吟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好似想到什麼,示意青衣侍衛上前,在他耳邊低聲呢喃的幾句,眼中多了一絲勢在必得的希望,“就這麼辦,這次要是完不成任務,你也得受罰。”
青衣侍衛心中一怔,忙跪在地上,“屬下領命,屬下一定完成王爺交代的任務。”
趙景澤滿意的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坐回原來的位置,又開始喝着茶,太子楚啊太子楚,你可不要讓本王失望啊!
夜,正濃,一輛馬車在天牢外停下,作二公子打扮的安寧下了馬車,亮出一枚令牌,順利的進入了天牢。
天牢中,一股血腥的氣味兒彌散着,讓人覺得心中生寒,安寧跟着獄卒的指引,來到了一個牢房外,示意獄卒離開,安寧便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被綁在木樁上,渾身滿是傷痕的太子楚,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太子楚身上的藥效早已經過了,雖然有了力氣,但此刻的他,被綁着,便是看到二公子的到來,滿心嫉恨,恨不得將他撕碎,但他也依然無能爲力。
“你來幹什麼?”太子楚緊咬着牙,此刻的他,早已經沒有了那溫潤的僞裝,他堂堂南詔國太子,到東秦國爲質子也就罷了,可如今卻淪爲了真正的階下囚,這一切都是拜這二公子所賜。
“看看你啊!我說過,我很快便會來看你。”安寧挑了挑眉,平靜的道,對於這個太子楚,她是從來都沒有好印象的,此刻他迴歸本性,倒是比起刻意披着羊皮的時候,要順眼許多。
“看我?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太子楚冷哼了聲。
“是又如何?”出乎意料的,安寧給了他肯定的回答,倒是讓太子楚怔了怔。
太子楚看着這二公子,面如冠玉,俊俏機靈,眉宇之間散發着的自信,饒是他也無法忽視,這個二公子若是成了朋友,那很多事情,便都對他有利了,太子楚斂了斂眉,放緩了聲音,“二公子,你若放我出去,助我回國,他日我做了南詔皇帝,定封你爲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何?”
安寧眼睛一亮,心中明顯吃驚太子楚會在這個時候拋出誘惑拉攏她,眸光轉動着,神色之間多了一絲慾望,“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倒是真的很誘惑人呢。”
太子楚心中一喜,“那二公子是答應了?”
安寧聳了聳肩,眉心卻是微微的皺了皺,“太子楚,你可知道,皇上已經揪出了你安插和收買了的那些人,侍衛,官員,以及被你送到各個官員府上的美姬,一個不漏,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等待你的又將是什麼!”
崇正帝又怎會讓太子楚在東秦國如此興風作浪,太子楚這番行爲被發現,其心可誅,那麼他的命怕是也保不了多久的了。
太子楚臉色一沉,聽聞這個消息,心中一陣抽痛,他自四國祭開始,就在暗中部署,好不容易略有成效,卻被全數揪出來了,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麼,沉吟片刻,太子楚看向安寧,“二公子,你若救我,將來我若爲帝,定與你同享皇位。”
“哦?皇位啊?倒是比那丞相的位置高了許多呢!可是,你暗中做的手腳,都是我向皇上揭發的,若是他日你得救了,對我懷恨在心,這可又該如何是好啊?再說了,我的哥哥可是搶了你的韶華郡主呢!”安寧斂眉,頗爲爲難的開口道。
“你放心,娶韶華郡主,我完全是衝着她能帶給我的好處纔會娶她的,你若救我,過去的事情全數讓它過去,我們都不用再提,另外,我南詔國皇宮,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的小公主,他日我便做主,將她許配與你。如何?”太子楚此刻一心想要說服二公子救他出去,不斷的拋出好處誘惑之,他現在說不會嫉恨,可到時候,誰又知道呢?
“呀,條件還真是豐厚,太子楚這條命可值不少啊!”安寧眼睛更是亮了幾分,在太子楚的眼中,那成了十足的貪婪模樣,此時的他以爲有了希望,可他又怎知,他的這些條件,對於安寧來說,根本就沒有一樣是被她放在眼裡的。
太子楚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只是,當他聽到這二公子下面的一句話之時,整個人卻好似被重重的一擊,氣得吐血。
“不好意思,你的這條賤命,在我眼裡,一文不值。”安寧一字一句的開口,絲毫不留情的打擊着太子楚,果然看到他原本帶着幾期待的臉色僵住,心中甚是暢快,單單是看在他對自己生了殺意,這一點,她都不會助他,再加上,以她前世對這個太子楚的認知,安寧又怎會相信他的承諾?也許前一刻還是盟友,那麼下一刻,他便會在你的背後使刀子,這樣的人,她安寧根本就不屑與之爲伍。
“你……”太子楚頓時覺得自己被耍了,這個二公子,竟然如此三番兩次的阻礙他,甚至是捉弄他,他心中怎咽得下這口氣,正要開口,卻聽得那二公子的聲音先一步傳來。
“太子楚,如果我猜的不錯,你回到南詔之後,便會立即促成和東秦國的戰爭吧!你的野心從來不止這麼一點點,所以,留着你,對東秦國是一個禍害,倒還不如……”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利眼一眯,迸射出一絲凌厲的殺意。
太子楚心中一怔,“你要殺了我?”
“不,殺你,會髒了我的手,用不着我動手,我是想來告訴你一件事情罷了。”安寧淡淡的開口,眸光閃動着,異常耀眼。
太子楚皺了皺眉,卻見二公子朝着自己走來,嘴角那雲淡風輕的笑,好似讓人覺得,在她的面前,自己那般渺小,就好似螞蟻與猛虎的差別。
“太子楚,你以爲你被關入了天牢,有人會希望你活着,將他的秘密抖了出去?”安寧意有所指的開口,對上太子楚的雙眸,異常的高深莫測。
太子楚心中咯噔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腦中立即浮現出趙景澤的身影,對啊,如今自己被關在天牢,或許對趙景澤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對於沒有利用價值,又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毫無疑問的他會選擇誅殺,他能這樣想,那麼趙景澤呢?
眸子一緊,銳利的眼睛眯了起來,安寧看着他的反應,眸光微斂,眼裡有一抹得逞不着痕跡的一閃而過,太子楚自然是沒有機會察覺,安寧見她挑撥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留,淡淡的看了太子楚一眼,“你好自爲之了。”
說罷,便不再理會太子楚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大步朝着天牢之外走去……
三日之後,同樣的深夜,皇城邊緣,突然冒出一陣熊熊大火,將整個漆黑的夜照得通亮,南宮天裔率領着在整個京城巡邏的禁衛軍,立刻趕去救火,就在這時,一抹身影出現在離天牢不遠的地方,看着不斷朝着皇宮涌去的禁衛軍,眼底劃過一道光芒。
“動手。”那人正是趙景澤,趙景澤沉聲吩咐道,身旁的青衣侍衛領命,立即發動信號,不過是短短的片刻時間,一百號黑衣勁裝的高手,便好似從天而降,朝着目的地天牢飛跑而去……
今夜,天牢的侍衛似乎很少,這正方便了趙景澤的人潛入救人,一百號黑衣人,分工明確,很快便帶着天牢中的太子楚到了天牢之外。
太子楚渾身防備着,他暗自猜測着這些黑衣人是誰派來的,救他?誰會救他?
他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正此時,一個聲音響起,“璃王殿下吩咐了,誰能砍下太子楚身上的人頭,便賞賜黃金萬兩,美女十人。”
那聲音剛落下,另外一羣黑衣人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直奔太子楚,途中遇到的其他黑衣人,也全數殺盡,太子楚看着眼前這陣仗,心中咯噔一下,想到那日二公子對自己說的話,心中滿是嫉恨。
好一個趙景澤,果然是要他的命來了啊!
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太子楚撿起地上死了的人的劍,朝着對方殺去。
而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的趙景澤也是分外震驚,這……他本是來救人的,可爲何……他怎會殺太子楚?他又何時下過這樣的命令?另外的那一羣黑衣人到底是誰?
無數疑問在腦中盤旋着,見太子楚在其中殺紅了眼,下意識的大聲叫道,“太子楚,冷靜些,休要上了賊人的當!”
這一聲無疑來得正是時候,太子楚聽到這聲音,早已經怒火沖天的他,第一個想法便是讓趙景澤死無葬身之地,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太子楚循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趙景澤,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太子楚握着手中的劍,朝着趙景澤衝了過去。
趙景澤心中一怔,見太子楚渾身散發着凌厲的殺意,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這……這該如何是好?
青衣侍衛見太子楚靠近,忙上前擋住他,二人交鋒,青衣侍衛本不是太子楚的對手,但太子楚身體受過嚴刑,倒是打了幾個回合。
“太子楚,這是賊人的計謀,你上當了啊,本王是來救你的,你……”趙景澤朝着太子楚喊話,心中也是鬱悶至極,那暗中之人到底是誰?又如何知曉他的計劃?這一切都太過詭異了,怕是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今日來天牢救人。
“哼,趙景澤,你我都是同類人,你心裡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嗎?你想殺我,沒那麼容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太子楚冷哼一聲,咬牙切齒,或許平日裡太子楚是理智而冷靜的,但是,這三日,他時時刻刻擔心着趙景澤來殺他,今日果然看到了他,他先入爲主的觀點,自然而然的主導了他的理智。
況且在這關鍵的時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只要他猶豫一會兒,或許下一刻,便是他太子楚的死期。
“……”趙景澤眼神一凜,也是抽出了手中的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如此,他還能坐以待斃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之事會演變成這個場面。
趁着青衣侍衛和太子楚交鋒之時,趙景澤心中一橫,揮劍朝着太子楚攻去……
太子楚眼中劃過一道歷光,“哼,現在終於親自動手了嗎?”
刀劍相交,異常凌厲,太子楚刀刀致命,趙景澤也不遑多讓,但是,交手之際,趙景澤卻也心存希望,因爲,太子楚的幫助對他太重要了,“太子楚,本王是真的來救你的。”
太子楚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下手更是凌厲……
此時交鋒着的兩人卻並不知道,在天牢的牆上,有兩抹身影赫然而立,遠遠的看着這一幕,遠處的火光照在二人的臉上,隱約可見的,不就是二公子和飛翩的俊臉麼?
事實上,安寧一直讓飛翩留意着趙景澤的動靜,在察覺到他的侍衛組織死士的時候,安寧就知道趙景澤想幹什麼了,他是要救太子楚啊!可見在趙景澤的心裡,太子楚的作用是多麼的巨大,正是因爲這樣,安寧才更加不能讓他得逞,若是趙景澤救了太子楚,那不但等於是放虎歸山,而且,還會讓太子楚和趙景澤聯繫得更加緊密。
趙景澤無非就是想讓太子楚回國,利用太子楚的勢力,助他爭奪皇位,既然這樣,安寧便將計就計,先是到天牢去見太子楚,好一番挑撥,讓太子楚對趙景澤心生防備與隔閡。
趙景澤利用皇宮中的大火,轉移了禁衛軍的注意力,以一百死士到天牢救人,他卻沒有想到,自己早就帶着人在這裡埋伏,就等着他的人將太子楚帶出來。
方纔自己的人打着趙景澤的名號,無非就是要讓太子楚知道,趙景澤是真的不會放過他,在這樣生死的危機關頭,太子楚便是再精明,也沒有時間去多想什麼,他能夠做的,就是反擊,殺了趙景澤!
當然,坐山觀虎鬥不是安寧這一次的主要目的,她的主要目的嘛……想到什麼,安寧眸子一緊,目光依舊在那纏鬥着不分上下的太子楚和趙景澤的身上。
“不能讓他們繼續打下去了,時間越久,趙景澤說服太子楚的可能便越大。”安寧低聲開口,此時的她,好似能夠斷人生死的修羅,渾身散發着的氣勢,便是身後的飛翩,也禁不住爲之震懾。
他親手執行着小姐安排的一切,每一個環節都是那般精妙,對於安寧,飛翩早已經心悅誠服,“主子,讓我去動手,你要殺誰?趙景澤?太子楚?或者是兩者都殺?”
安寧眉毛一挑,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一次,讓我親自送趙景澤一份大禮。”
安寧的目光掃向另外一個地方,雖然是黑夜,但她依舊看得到那在戰局之外的人,此人可是她達到目的,不可或缺的一環,眸光微斂,在飛翩疑惑的目光下,安寧繼續開口,“給我一把飛刀!”
話落,飛翩立刻抽出自己佩戴在腿上的匕首,“小姐,這個行麼?”
安寧接過來,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勉強的道,“應該行的吧!”
安寧的飛刀技術,以及拋銀針的技術,可謂是十分精妙,再遠的距離,她都能擊中目標,目光掃了一眼依舊打鬥在一起的太子楚和趙景澤,眸子一緊,手一揮,手中的匕首便如箭矢一般,朝着那兩抹身影激射而去,在這黑夜中,甚至看不到那匕首是如何飛過去的。
下一瞬,太子楚身體一怔,一聲悶哼,一個踉蹌,與此同時,趙景澤手中的劍,趁着太子楚頓住的當口,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他的胸膛,皮肉刺破,血液順着劍流下。
“你……”太子楚擡眼,狠狠的瞪着趙景澤,眼中的恨意凌厲的交織着,“我太子楚……竟死在你趙景澤的手中……我在此發誓,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便是託夢給我父皇,我也要讓他替我……報仇!”
太子楚說完最後兩個字,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整個人轟然倒地,沒了氣息。
趙景澤呆了,看到太子楚背後插着的那一把匕首,整個人立刻懵了,是他殺了太子楚嗎?不,太子楚背後那匕首插的位置,便是自己不刺下最後的這一刀,他也是活不了的,可是……眼前的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但是,在安寧所在的位置看來,卻只見趙景澤刺殺了太子楚,此刻,劍還在人家身體裡插着,沒有拔出來呢!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目光看向方纔那一抹身影所隱蔽的地方,她看到的是太子楚被趙景澤所殺,那麼那個人看到的,理應和她一樣,見到那一抹身影悄然離去,眼底劃過一道精光,黑夜之中異常的耀眼,“趙景澤啊趙景澤,希望這個禮物,你會喜歡!”
而此時的趙景澤心中滿是不安,是誰?他很肯定自己被設計了,可是誰設計了這一切?又有什麼目的?
抽出插在太子楚身體裡的劍,趙景澤看向四周,他的那些死士早已經全數覆滅,就連青衣侍衛,也死在了他的身旁,方纔那些突然而來的人,也早就已經不知去向,趙景澤眼中燒紅了瘋狂的火焰,看着滿地的屍體,朝着漆黑的夜大吼,“是誰?給本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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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章 賣女求榮,激怒安寧
趙景澤瘋狂的大吼着,滿面猙獰,一百號死士,再一次全數覆滅,況且這一次比上一次的三百人還要死得冤枉,上一次伏殺趙正揚,好歹也是他對別人心懷不軌在先,但是這一次,他明明是爲了救人而來,可人不但沒有救到,他反而還陷入了別人的算計之中。
一陣無力感與不安同時籠罩着趙景澤,仔細想想,背後那人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動?這一切都太過詭異了,看了看地上太子楚的屍體,狠狠的將劍再插了進去,“給本王出來,藏頭露尾算什麼?本王倒是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如此和本王作對。”
這背後之人是否和上一次的人有關係?是否是趙正揚的人?
“你出來,給本王出來!”趙景澤發了瘋的狂吼着,無數的疑問在趙景澤的腦海中盤旋着,當然,在這黑夜之中,除了無盡的黑,他什麼也沒有得到。
笑話!安寧看他這般瘋狂的模樣,心中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爲他解惑?
趙景澤啊趙景澤,總有一天我安寧會站在你的面前,親自告訴你,是誰在阻礙你問鼎皇位的路!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近乎於瘋狂的趙景澤,安寧腦海中浮現出前世的畫面,她生子在即,而他卻摟着新人,便是她派人去祈求他的憐惜,他也不爲所動啊!
眼中激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趙景澤,咱們的仇還沒有結束!
想到方纔那個離開了的身影,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對着飛翩吩咐道,“將這令牌交給一個姑娘,助她回南詔。”
飛翩接過安寧手中的令牌,恭敬的領命,“是,小姐。”
“記得替我犒賞兄弟們。”安寧十分滿意這次任務的結果,方纔她在這牆上也看到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飛翩替她培養出來的這些人的能力之驚人,肅殺,果決,刀刀致命,劍劍穿心,便是趙景澤那些死士,都不是他們對手,若是放在戰場上,那可是十足十的碾肉機啊!
飛翩是蒼翟培養出來的人,雖然飛翩沒有對她透露過關於他跟她之前的事情,但安寧或多說少也看得出來一些端倪,便是蒼翟那驚蟄十二煞,個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可不認爲,驚蟄之中,便只有那十二煞,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就連前世的她也沒有聽聞過,可見其神秘與隱蔽。
不過,她卻知道,前世蒼翟回到北燕國之後,之所以會那般迅猛,便代表着,蒼翟手中的底牌並非等閒。
像蒼翟那般心思縝密的人,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怕是不會輕易回北燕國的吧!
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安寧給飛翩使了個眼色,二人培養起來的默契,便是一個眼神,飛翩也明白主子的意思,恭敬的輕攬着安寧的腰身,二人落地,漸漸隱沒在黑夜之中。
翌日,太子楚越獄未果,當場被誅殺的消息便傳到了崇正帝的耳中,崇正帝本就沒有打算要放過太子楚,單是憑着他在東秦國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就足以給了自己殺他的理由,他死了倒也解決了他心中的一件大事,不過,想到南詔國方面,崇正帝卻有些犯難,若是南詔國揪着這件事情不放,那麼,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當下,崇正帝便召南宮天裔進宮,命他立即啓程去南方邊境坐鎮,若是南詔國真的因此來犯,也好有備無患。
南宮天裔沒有絲毫怠慢,作爲將軍的他,自然知道軍情這意味着什麼,不過,在離開之前,他依舊去了一趟安平侯府的聽雨軒,告別了安寧,他才離開。
對於南宮天裔此行,安寧並不擔心,上次戰爭,南詔國受到重創,一時半會兒,還起不了什麼風浪,南宮天裔此去,只不過是加強震懾力罷了。
只是,本只帶着他的親衛往南邊而去的南宮天裔,卻在出了京城南城門之時,看到一抹紅色的身影,紅衣勁裝,英姿颯爽,坐在駿馬之上的女子,不是那上官敏又是誰?
“你在這裡幹什麼?”南宮天裔皺眉,這些時日,上官敏在城北校場,倒也安分,不過,有時候卻又讓他頭疼至極,他本以爲他的嚴厲,和校場操練的辛苦,定能逼她自己離開,可是,這個上官敏的韌勁兒卻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身爲一個男子,定是將軍的材料。
上官敏卻只是朝着南宮天裔挑了挑眉,“你管我作甚?出了校場,本公主可就不是你的兵了。”
南宮天裔的眉心皺得更緊,淡淡的掃了那紅衣飛揚的女子一眼,沒有再理會她,帶着身後的親衛繼續趕路,只是,到了下一個城鎮投宿之時,南宮天裔又看到了那一抹身影,同一個客棧內,二人的桌子便這樣挨着。
上官敏點了酒菜,滿意的填飽了肚子,便回房休息,南宮天裔只當是巧合,只是,像這樣好幾次的“不期而遇”發生之後,便不是巧合那般簡單了。
如此幾次,南宮天裔再也忍不住,在離開客棧,走出了那座城池之時,南宮天裔讓親衛先行離開,自己在城門外等着上官敏,終於看到那一抹大紅騎馬而來,南宮天裔勒緊繮繩,朝着上官敏靠近。
還沒有待南宮天裔開口,上官敏便先發制人,“喂,這路可不是你南宮將軍的啊,你走得,我也同樣走得啊,南宮將軍且莫要誤會了,本公主可不屑跟蹤別人。”
一段時間的相處,南宮天裔也是知道這個上官敏的性子,爽直豪邁,但該細心的地方,卻又不失細心,不過此刻,倒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斂了斂眉,南宮天裔朗聲開口,“公主殿下,這路你自然走得,不過,天裔要奉勸你一句,天裔此行,是回南方邊境,防備南詔國發兵,你也知道,戰場可不比校場,校場都是自己人,雖然平時操勞了點兒,但沒有人會傷及你的性命,但戰場便不同了,希望公主殿下做事情三思而後行,切莫要以身犯險。”
上官敏跟了這麼久,南宮天裔要是再看不出她的意圖,那還是南宮天裔嗎?還配統領三軍嗎?
上官敏臉色僵了僵,挑眉道,“誰說我要去戰場?我去南詔國玩玩,不行麼?南宮將軍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河水,告辭。”
上官敏輕哼了聲,看南宮天裔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夾了夾馬肚,駿馬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南宮天裔眉毛緊皺着,對於這個上官敏,他依舊頭疼不已,連連搖頭,看着那朝着南方遠去的身影,皺着的眉毛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京城。
短短一月多的時間,食爲天便以雷霆之勢,佔領了整個東秦國的米業市場,別說其他那些小糧店,便是四大世家在各地的糧店,都沒有一個開張,南宮家和蘇家估量着形勢,順勢將糧店改爲其他產業,因爲他們知道,以食爲天現在的民心與號召力,便是他們有糧,哪怕是比食爲天更低的價格,他們也是賣不出去的。
南宮彥和蘇封都達成了默契,全面討好食爲天,交好二公子,蘇封和南宮彥都知道,以後這東秦國的米業,便是食爲天一手遮天了,所以,與其在這裡耗着,還不如轉投他業。
林清雖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卻不甘心,要知道,米業是林家的根基,林家多年的根基,便毀在了他的手上,他又怎能甘心呢?只是,面對當前的形勢,他卻什麼也做不了,林家被食爲天列入了黑名單,完全靠家中的存糧生活着,好在婉貴妃找皇上要了些糧食,但皇上卻也只是意思了一下,並沒有給多少,僅僅足以維持整個林府兩月的生計。
比起林府,安平侯府可就要悽慘得多了,一月的時間,就已經將安平侯府折騰得夠嗆,安平侯爺整日愁眉不展,加上那日在食爲天外引起的漲價,導致所有達官貴族都將他視爲敵人,便是上朝時,遇到同僚,那些人都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安平侯爺無疑是等於被孤立了起來,雖然沒有落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境地,但也距離那種局面不遠了。
安平侯府內,早已經不復原來的興旺,在糧食陰影的籠罩下,便是走進安平侯府,都能感受到府院兒中流露出來的蕭條,安平侯爺幾次指使大夫人向林府和衛城劉府尋救濟,可是,每一次都無功而返,這讓安平侯爺對大夫人更是不待見,這也導致大夫人的脾氣越發的凌厲了。
三夫人倒是好些,她有安平侯爺的疼愛,一日三餐,還是沒有餓着,整日在主院中待着,偶爾出府一趟,行蹤倒是極爲神秘。
這一日,安寧剛回安平侯府,正走到門口,卻見那個凌伯駕着馬車停下,上面一抹靈動的身影跳下來,正是安平侯府的四小姐,念兒。
念兒如往常一樣,將最後的一塊銀子,丟給駕車的凌伯,隨即滿是嫌惡的將手中的繡帕丟在地上,以往,在她進門之後,那被丟在地上的繡帕便會被凌伯小心翼翼的撿去,但這一次,碧珠卻是先了凌伯一步。
“哇……小姐,好美的梅花啊,這是誰繡的?這般好看,丟了真是可惜了。”碧珠撿起地上的繡帕,便如寶貝一般的拿在手中觀賞把玩着,她家小姐的繡技就十分精妙,這一張繡帕,雖然只繡着梅花,但無論是從哪一方面看,都和小姐的手藝不相上下啊。
安寧瞧見那梅花,一眼看去,果然是精品,正此時,凌伯卻是滿心忐忑的上前,“二小姐,這……這繡帕……”
安寧看向凌伯,此刻的凌伯佝僂着背,似乎十分蒼老虛弱,安寧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憶起那日在天靈寺中,這個凌伯身手的矯健,可不是眼前的這個老者模樣,分明就是兩個人啊!
安寧知道這凌伯是三夫人的人,見他看着這繡帕,下意識的多留意了幾分,“凌伯,這是女子的東西,難不成凌伯要說這繡帕是你的?”
安寧自然是不會給他的,凌伯這般在意這塊繡帕,莫不是有什麼蹊蹺不成?安寧素來心思縝密,當下便心生懷疑。
“不,不,不,二小姐說笑了,奴才一個老頭子,怎的有這種東西。”凌伯附和道,忙行了個禮,對着安寧道,“奴才去把馬車放好,先行告退。”
“去吧。”安寧淡淡的開口,目光卻沒有從凌伯的身上移開,直到看着他將馬車駕走,自始至終,凌伯都是一副佝僂老人的模樣,讓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正是因爲看不出絲毫端倪,安寧更覺得這人有貓膩,演技之精湛,怕是深得那三夫人的真傳啊!
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碧珠手中的繡帕,眼底有一抹幽幽的光芒一閃而過,將那繡帕從碧珠的手上拿過來,揣在了懷中,“走,咱們進府。”
說罷,便帶着碧珠,大步走進了安平侯府。
當晚,聽雨軒內來了一個意料之外,但卻又是情理之中的客人,安寧看着滿臉溫和笑意的三夫人,臉頰上那條粉色的疤痕若隱若現,便是喝茶的動作,都那般優雅,怕是比宮裡的皇后娘娘,還要端莊許多。
“三姨娘,寧兒謝謝你了,聽雨軒內好久沒有看到這麼多能吃的糕點了。”安寧亦是滿臉真誠,方纔三夫人一進聽雨軒,可不是空手而來,提着的食盒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香氣四溢啊。
沏好茶的碧珠聽了,嘴角不由得揚了揚,小姐這模樣,還真像極了許久不知肉滋味兒的人猛然看到大魚大肉的垂涎,不過小姐說的倒也不錯,他們聽雨軒確實是許久都沒有看到這麼多糕點了。
這話若聽在別人耳裡,定會對二小姐心生同情,畢竟,這月餘的時間,安平侯府的日子可謂是水深火熱啊,尤其是二小姐這聽雨軒,更是沒有分到什麼糧食。
但聽雨軒沒有糧食,卻並不代表安寧他們會餓肚子,笑話!安寧等於是掌握着整個東秦國的糧食,她若是餓着了,那便沒有人是飽的了。
三夫人放下茶杯,“這有什麼好謝的?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安寧斂了斂眉,拿起一塊糕點,便吃了起來,心中暗自猜測着三夫人的來的目的,如果她猜得不錯,三夫人到聽雨軒來,怕是爲了那一張繡帕吧。
果然!三夫人沉吟了片刻,扯了扯嘴角,道,“寧兒,我聽聞今日你在府外撿到一塊繡帕,念兒那丫頭也真是粗心,稍早非要纏着我給她繡,可繡好了,她倒是到哪兒都亂丟,這不,方纔又在和我鬧呢!這大半夜的,非要讓我再繡一個,我這是會變戲法,也沒有這麼快啊!哎,那念兒任性得很,若是有寧兒這般聽話,那我也便知足了。”
三夫人雖然如是說着,但在提到念兒之時,眉宇之間卻滿是寵溺,安寧看在眼裡,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果然,是爲了那張繡帕而來的啊!
看來,那繡帕不會那般簡單了!可念兒爲何要丟了呢?三夫人又爲何將這不簡單的繡帕交給念兒?
安寧淡淡的看了三夫人一眼,從懷中拿出方纔在府外撿到的那張繡帕,“三姨娘,你說的可是這個?”
三夫人眼睛一亮,“可不就是這個嗎?”
安寧斂了斂眉,“三姨娘的繡技真好,這梅花倒是繡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呢。”
安寧便也沒有爲難三夫人,將那繡帕遞給三夫人,“三姨娘,方纔我看着地上的這繡帕繡得好,見丟了可惜,便撿了起來,既然是三姨娘的,那現在便歸還給三姨娘吧。”
“寧兒真懂事,三姨娘在此謝謝你了。”三夫人好似鬆了一口氣,將繡帕拿在手中,又坐了一會兒,便也沒有繼續多留。
等到三夫人出了聽雨軒,安寧臉上的笑容才稍稍的斂去。
“小姐,不就是一張繡帕嗎?至於這麼在意嗎?還讓三夫人親自送糕點來,請你還給她?”碧珠滿心的疑問,便是她,也越來越覺得那三夫人十分怪異,她方纔那模樣,好似手中拿回的不是繡帕,而是自己的把柄一般。
安寧挑了挑眉,既然碧珠丫頭都看出了不尋常,那那張繡帕怕真的是有端倪的。
眸光微斂,安寧心中滿是好奇,對於這個三夫人和北燕三大望門之一的詹家有聯繫,就已經讓她很吃驚了,她倒是想知道,三夫人和詹家是什麼聯繫,更加想知道那一塊空白的靈位,到底是屬於誰的。
看來,對於這個三夫人,她也要密切注意了。
翌日一早,安寧正要出門,可剛走出了聽雨軒的門口,便見得大夫人帶着顧大娘朝着這邊而來,安寧皺眉,這些日子忙着食爲天的事情,忙着表哥和韶華郡主的婚事,倒是許久都沒有見着這大夫人了,看她此刻滿面凌厲的模樣,安寧眼底劃過一道光芒,莫不是來者不善?
果然!大夫人走到安寧面前,上下一番打量,臉上浮出一抹笑容,卻是拉着安寧的手,“寧兒啊,跟娘走,娘帶你去一個地方。”
娘?安寧眉心皺得更緊,卻也如大夫人一樣的笑着,“大夫人,你莫要忘了,你是安平侯府大小姐的娘,寧兒可不敢妄想高攀。”
安寧的態度,絲毫沒有給大夫人留面子,話落,便見得大夫人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冷哼道,“怎麼?你現在的翅膀長硬了嗎?敢這般態度對我說話!”
安寧眸光微斂,看來,現在的大夫人,在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便是連這一點兒鎮定都無法保持了呢!她不過是態度稍稍的強硬了些許,大夫人就惱羞成怒了嗎?
“那大夫人認爲,寧兒該如何跟你說話?”安寧擡眼對上大夫人憤怒的雙眸,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濃郁,這個劉香蓮,還想將自己當成那個任她擺佈的安寧麼?
“你……”大夫人指着安寧,手隱隱顫抖着,現在這個侯府,連安寧也不將她放在眼裡了嗎?
她又怎知道,安寧一早便就沒有將她放在眼裡了!
“大夫人,你找寧兒何事?”安寧別開眼,想着安茹嫣,眸光不由得閃了閃,穎秋那丫頭早在十指被砍完之後,就已經承受不住折磨,終於在最後一次,主動將心口撞在了匕首上,沒了性命。
她依然記得自己去看穎秋和安茹嫣時的畫面,穎秋的死,對安茹嫣的刺激無疑是最直接的,而此刻的安茹嫣……想到什麼,安寧眼底一道光芒一閃而過,卻也沒有刻意掩飾。
大夫人敏銳的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光芒,不知爲何,她的心中竟竄出一陣涼意,快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不安襲來,卻抓不住那不安是來自於哪裡。
“大夫人?”安寧試探的叫道,從大夫人的眼中,她看到了些微的恐懼。
大夫人回過神來,想到自己來這裡找安寧的目的,想要開口,但卻頓了頓,似乎是在估量着,她該不該按照計劃的那般做,終於,沉吟片刻,臉上還是扯出了一抹笑容,“寧兒啊!不管我是誰的娘,我們總歸是一家人吧!撇開那些事情不說,我還是很疼你的。”
“哦?是嗎?大夫人倒真的挺疼寧兒的呢!”安寧的笑中多了一絲疏離與諷刺,疼她?是想着如何算計她,如何讓她早些死吧!她倒是想看看,大夫人這次又打着什麼主意。
安寧毫不掩飾的諷刺,大夫人又何嘗聽不出來?心中浮出一絲不悅,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親暱的拉着她的手,“自然是真的,嫣兒如今不在我的身邊,我便也只有你了。”
一提到安茹嫣,大夫人的神色明顯難看了幾分,安寧看在眼裡,“大夫人要帶寧兒去哪兒?”
大夫人眼睛一亮,“去了你就知道了。”
說罷,便拉着安寧,安寧也並沒有拒絕,便這樣跟着她一起出了侯府,馬車停下,安寧在下了馬車之後,終於知道大夫人帶她來的地方是哪裡了。
璃王府!眼前的這座宅邸,前世她生活過五年,她又如何能不熟悉呢?璃王府,看着那三個大字,安寧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幾分,大夫人帶她到這裡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安寧腦中思索着,跟着大夫人進了府邸,院子裡,一切的景物都和前世一模一樣,進入這裡,安寧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前世的一幕幕,那般清晰,趙景澤虛僞的疼愛,狠心的利用,殘忍的對待,都好似刻在了她的心裡。
終於,二人沿着迴廊,到達了花園之中,涼亭的方向,傳來兩個男人的交談聲,似十分和諧,聽那聲音,安寧自然是知道兩個男人是誰,斂了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陰沉。
“二小姐到了嗎?”遠遠的,涼亭中的趙景澤起身,看到安寧,便立即迎了上來。
安寧聽到腳步聲,感覺到趙景澤正朝着邊走來,心中浮出一絲嫌惡。
“璃王殿下,瞧你急的,人又不會跑了。”大夫人促狹道,但語氣之中總是有那麼一股酸味兒,要知道,安茹嫣曾經嫁給璃王爲妃,可是,璃王妃的位置還沒有坐熱呢,便被休被趕,此刻看到趙景澤對安寧這般熱切,她又如何能不嫉妒?
但是,大夫人此刻卻是有着她自己的算計。
“哈哈……二小姐,隨本王到涼亭坐坐。”趙景澤大笑出聲,可沒有理會大夫人,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安寧的身上移開,要知道,撇去安寧可以帶給他的利益不說,他對安寧還是很心動的,這樣的一個女子,看着便喜歡啊!
安寧溫婉無害的笑着,既然已經來了,那麼她倒是想看看,這大夫人和趙景澤,還有那涼亭裡沒有出來的安平侯爺,幾人聯合在一起,又懷着什麼樣的心思。
趙景澤分外熱情的引着路,安寧緊隨其後,現在大夫人倒是被丟在了最後面,幾人到了涼亭,安寧看到安平侯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叫一聲“爹”,反倒是安平侯爺起身,“寧兒啊,你可終於來了,璃王殿下可等了你許久了。”
“哦?璃王殿下等寧兒作甚?”安寧故作疑惑的道。
安平侯爺看了一眼大夫人,再和趙景澤對視一眼,那神色尤爲怪異,讓安寧感覺好似自己被賣了一般。
“寧兒啊,璃王殿下仰慕你許久,你不知道麼?”安平侯爺示意安寧坐下,滿臉的笑意,那雙眼睛放着光芒,好似抱住了一條粗大腿,隱約含着算計與興奮。
此刻的安平侯爺怕是自糧食恐慌以來,最高興的時候了吧!他對安寧的態度也尤其的好。
“這……”安寧皺眉,眉宇之間難掩吃驚,“這……怎麼會?璃王殿下喜歡的不是姐姐嗎?要說,姐姐還是璃王妃呢!”
安寧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都是變了臉色,安茹嫣可是安平侯爺的恥辱啊,僅僅是一瞬,他眼中的光芒,便轉爲怒意,而大夫人滿面傷心,也好似被戳中了痛腳,反應最大的倒還是璃王趙景澤。
“什麼璃王妃?她安茹嫣不配,早已經被本王休了的女人,本王又怎麼會喜歡她?”趙景澤面容陰沉,厲聲吼道,那態度,好似安茹嫣是什麼甩不掉的細菌一般,大聲強調,刻意和安茹嫣劃清關係。
璃王的這句話,無疑是在大夫人心裡又踹上了一腳,他竟然這麼說她的女兒!大夫人想要爲安茹嫣反駁,但張開的嘴幾次開合,卻終究是忍住了,現在不是替嫣兒出氣的時候,可不能爲了逞一時之氣,而壞了大局。
安寧目光不着痕跡的一掃,將這三人的神色反應都納入眼底,心中浮出一絲得逞。
“別說她了,今日的主角可是寧兒,寧兒,還不快坐下,璃王今日可是專程請你過來的,你可不能怠慢了璃王殿下。”安平侯爺立即打着圓場。
安寧坐下,看到桌子上擺着的各色美食,尤其是那白花花的米飯,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兒,要知道,現在這米對安平侯府來說,比黃金還要珍貴呢!
“呀,璃王府中,這麼多好吃的呀。”安寧故作吃驚的道,那模樣看起來,像極了給一飯碗就能夠被賣了的單純姑娘。
趙景澤看了也是如此想着,心中暗道:這安平侯府缺糧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安寧在安平侯府中的日子也可想而知,也難怪她看到米飯能這般驚訝,純真的模樣,當真是動人心絃啊!
他哪又知道,安寧真的是單純麼?若是單純的話,怕早就被這侯府的那些豺狼虎豹給生吞活剝了,有時候,越是美麗,越是看似無害的東西,卻恰恰是致命的毒藥。
比如那七星海棠,又比如……現在的安寧!
“這些都是爲你準備的,愛吃什麼跟本王說,本王這璃王府要什麼有什麼。”趙景澤自豪的道,趙景澤說的可不是大話,他府中有一些存糧,所以,這次糧食恐慌還沒有波及到他璃王府。
“是嗎?”安寧“興奮”的道,眸光微轉,在別人看來,那是靈動的俏皮,但實際上,那卻是暗暗的算計。
安平侯爺看安寧的反應,滿意的點點頭,方纔安寧來之前,他還糾結着該如何說服安寧,但看現在這模樣,這白米飯似乎就是最大的誘惑了啊!這些日子,怕是真的把安寧給饞壞了。
“璃王殿下,老朽還有些事情在身,便告辭了。”安平侯爺起身行了個禮,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趙景澤。
“好,那本王也就不多留你了。”趙景澤自然是想讓這些閒雜人等快些離開,好留他和安寧獨處,想到他們方纔的約定好的事情,趙景澤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安寧的神色也多了幾分異樣。
安寧將二人的眼神交匯看在眼裡,也跟着安平侯爺起身。
“寧兒,你這是幹什麼?”大夫人見安寧的舉動,微微皺了皺眉。
“爹爹不是要走了嗎?寧兒自然是跟爹爹一起走啊。”安寧無辜無害的開口。
安平侯爺臉色沉了沉,這才轉身對着安寧道,“你就不必跟爹一起走了,爹是有事,你就替爹陪璃王殿下聊會兒天,可千萬不能怠慢了璃王殿下,可明白?”
安寧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卻是不動神色,溫順的福了福身,“寧兒知道了。”
安平侯爺和大夫人一起離開,大夫人臨走之時,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安寧,那眼神好似那將黃花閨女推入火坑的青樓老鴇一眼,安寧心裡更是有了底。
哼,這安平侯爺和大夫人,是聯手把她給賣了啊!
爲了什麼?安寧仔細一想,便也猜得出來,如今安平侯府最需要的是什麼?那便是糧食了,既然林家幫不了安平侯府,那安平侯爺自然是要尋別的靠山了。
她曾下令,若是誰敢幫助安平侯府,便會列入她食爲天的黑名單之內,看來,這個璃王是沒有聽到警告啊,不過,璃王府的人倒是很少到食爲天買糧。
想到什麼,安寧心中一怔,前世的這個時候,璃王手中的糧可不少,璃王一直覬覦着皇位,許多存糧都是爲了用來以後招兵買馬,她倒是將這一茬給忘了,不過,現在想起來,倒也不晚。
涼亭裡只剩下安寧和趙景澤兩人,趙景澤看安寧的眼神越發的肆無忌憚,安寧心中厭惡,但卻不動聲色。
“璃王殿下爲何對寧兒這般好?王爺不知道,現在安平侯府的境況,爹爹自己都捨不得吃米飯,寧兒也……”安寧看着桌上的吃的,故作傷心。
璃王眼睛一亮,“寧兒別怕,有本王在,便不會再讓你餓肚子。”
“真的嗎?可是……璃王殿下對寧兒這般好,寧兒卻不知道該如何報答璃王殿下。”安寧秀眉微蹙,那模樣,楚楚可憐,便是誰看了,都會禁不住心生憐惜,但在人心生憐惜的那一刻,卻不知道已經走進了安寧設計的陷阱之中。
便是璃王趙景澤也是如此,趙景澤心中一動,安平侯府二小姐難怪會讓南宮天裔和蒼翟那般癡迷,當真是一個能撥動人心絃的女子啊!
當下,璃王便一陣激動,“寧兒,早在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本王的心便落在了你的身上,當時,本王便發誓,此生非寧兒不娶,本王喜歡你,那日在皇宮之中,本王便對你表明了心意,可是……”
趙景澤提到那一次在皇宮中對安寧的表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蒼翟的破壞,心中一陣鬱結之氣,但立即被他揮開,“不說那些了,總之,寧兒若是有心相許,本王一定會將你當成手心中的寶貝。”
安寧聽着他的話,心中的諷刺越來越濃,要知道,同樣的話,前世的趙景澤也對她說過啊,當時的她太過單純,便信了他的“真心”,可是,此刻聽着,她竟覺得那般虛假。
趙景澤啊趙景澤,這一世,你以爲安寧還是那般好騙之人麼?
前一世,趙景澤騙了她的感情,那麼這一世,自己若是不還回去,是不是太虧了?
眼底閃過一抹光華,安寧咬了咬脣,“可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趙景澤心中一喜,他和安平侯爺約定,自己提供糧食給他,而安平侯爺則要爲他璃王辦事,而這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安寧送與他,是送,而並非嫁,便是安寧反抗,那他來個生米煮成熟飯之後,看她能如何。
他沒想到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今日竟然這般溫順,倒是深得他意,他可是從來沒有放棄過要娶安寧以控制蒼翟和南宮天裔的念頭。
在他的計劃裡,娶了安寧,將安寧控制了,蒼翟和南宮天裔都對安寧癡迷,雖然現在外界盛傳蒼翟和二公子十分親近,但終究還是有南宮天裔對安寧癡心不改,不是嗎?那麼,這美人計便完全能夠達到作用,到時候,他何愁坐不上皇帝的位置?
“你且放心,方纔我已經答應了安平侯爺,提供糧食給安平侯府,他自然不會反對這門親事,不僅如此,本王還會有豐厚的聘禮。”趙景澤心中難掩興奮,更是伸手握住安寧的小手。
安寧又怎會讓他如願?靈巧的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顧做不經意的道,“王爺還答應了爹爹什麼?”
趙景澤心中雖然失落,但卻也沒有太在意,在他看來,得到安寧已經好似沒有那麼難了,所以,他想要親近安寧,倒也不急於一時,心中暗自盤算着,若是讓安寧高興了,那麼他或許會更快的嚐到甜頭,當下,趙景澤便沒有去防備安寧什麼,朗聲開口,“還有對安平侯府的支持,這也是應該的,畢竟你爹將你送給了本王……”
安寧眸子一緊,送?哼,安平侯爺這次真的是在賣女兒啊!
安寧低着頭,在趙景澤的眼裡,那卻是嬌羞的模樣,趙景澤看了,心神一陣盪漾,看安寧的目光也充滿了赤裸裸的慾望。
安寧自然是感受得到趙景澤的視線,心中浮出一絲嫌惡,但臉上還是綻放出一抹無害的笑容,“璃王殿下,寧兒……寧兒還有些事,先行告辭。”
趙景澤自然是不會放她走,笑話,今天專程讓安寧來他王府陪他,他又怎麼會輕易讓她走?
心中盤算着,便是不能心急的吃豆腐,看看也是好的啊!
安寧的話剛落,趙景澤便立即起身,“有什麼事情比陪本王還重要的?寧兒不喜歡本王的璃王府嗎?只要寧兒開口,以後就在這璃王府住下,也未嘗不可啊!”
住下?住下便方便你心懷不軌麼?這個趙景澤,真當她是傻子麼?
“王爺,寧兒是真的有事,明日,寧兒再來拜訪王爺,可好?”安寧皺着眉,嬌嗔着哀求,那模樣,便是誰怕都不忍拒絕。
趙景澤皺了皺眉,便也沒有繼續留她,“好吧!那明日,本王可在這府上等你啊,你可不能讓本王久等。”
安寧點頭稱是,溫順至極,只是,在轉身背對着趙景澤的時候,那晶亮的眸子中閃過一道精光,明天?明天你怕是沒有心思在府中等本小姐了!
而身後的趙景澤卻是在盤算着,明天?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嘴角勾起一抹算計,明天他可不會輕易的放過安寧,至少也得讓他嘗一點兒甜頭。
一想到安甯越發婀娜的身姿,雙眸之中更是浮出了一絲異樣的深沉。
安寧回到侯府,安平侯爺和大夫人正好在大廳之中,二人看到安寧回來,眉心都不由得皺了皺,安平侯爺更是上前,“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莫不是惹得璃王殿下不高興了?”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怒意,他嫌自己回來早了嗎?哼,這安平侯爺心中在打什麼主意,她怎麼會不明白?他怕是巴不得自己今晚便住在璃王府呢!
哼,這個安平侯爺爲了自己的利益,還真是狠心得很。
大夫人見安平侯爺慍怒,也上前落井下石,“我說寧兒啊,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爹讓你去陪璃王殿下,可不是讓你得罪璃王的。”
“爹和大夫人的意思是,若是璃王對寧兒不軌,寧兒也必須順從麼?”安寧眼底劃過一抹陰沉,聲音變得冷硬了幾分。
安平侯爺心中一怔,雖然他知道讓寧兒去陪璃王,會發生什麼事情,璃王第一個條件就是讓他將安寧送去,這麼明顯的暗示,他又怎麼看不出來?可是,爲了能夠得到璃王的支持,他便是犧牲了安寧又如何?
一個女兒,換回安平侯府的前途,這買賣對他來說,可是划算至極啊。
只是,他卻沒有料到安寧會如此直接的問他,倒是讓他有些愧疚了起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安平侯爺不知道如何回答,可大夫人卻沒有太多的顧忌,冷哼了聲,“便是璃王真的要了你,也是你的榮幸,別不知足了,再說了,若是璃王因爲要了你,而給安平侯府更多的支持,你也算是爲安平侯府立了大功,所以,你不但要順從,還要討好了人家璃王!”
安寧心中一緊,雖然知道這二人的無情狠辣,此刻還是有些心寒,對上安平侯爺的視線,安寧一字一句的開口,“爹爹將寧兒當成什麼了?”
“你怎麼敢跟你爹這麼說話?把你當成什麼了?你若討好了璃王殿下,大家都會把你當成功臣,如若不然……”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似看到安寧此刻的神色,心中極爲暢快。
“夠了!”安平侯爺猛地打斷大夫人的話,轉身對着安寧道,“寧兒啊,本來上次就該將你嫁給他,你也知道,嫣兒的事情讓璃王對咱們安平侯府十分嫉恨,現在你若是跟了璃王,那兩府的恩怨便也會消失了,寧兒,爹看得出來,璃王殿下是喜歡你的,他便是真的對你怎麼樣了,也會對你負責的。”
突然,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了看安平侯爺,再看了看大夫人,臉上雖然笑着,但心底卻燃燒着怒火,好一個安平侯爺,好一個大夫人!
想利用她來討好璃王趙景澤麼?哼!這一世,沒人可以利用得到她安寧!
“爹,寧兒明白了,寧兒明日會親自去一趟璃王府。”安寧淡淡的開口,臉色又變得溫和起來,好似接受了大夫人和安平侯爺方纔的“教導”。
安平侯爺立即興奮了起來,滿意的點頭,“好,好,真是爹聽話的好女兒,你若討好了璃王,爹會感激你的。”
安寧笑了笑,“寧兒是爹的女兒,爲爹爹着想,是應該的,寧兒又怎會要爹爹的感激?”
感激?希望到時候,他真的會感激她,只是,這可能性,怕是少之又少啊!而大夫人……哼,她也是同盟者之一,這一次,她得給大夫人一個嚴厲的教訓,才能夠解她心頭之恨!
安寧離開大廳,回了聽雨軒,第一件事情便是將飛翩找來,暗自對他吩咐了什麼,飛翩聽了安寧的吩咐,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心中暗道,那璃王殿下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家小姐,竟被小姐如此“照顧”!
想到小姐方纔的交代,飛翩出了門,見碧珠在院子中打理着花花草草,眼中閃過一道光亮,趁着碧珠不注意,立即飛身上前,在她的臉上偷了個香。
“呀!”碧珠驚呼出聲,反應過來的她,立即追上去,可飛翩卻徑自出了聽雨軒,又怎是碧珠追的上的?
“你去哪兒啊?”
身後,碧珠的詢問傳來,飛翩眉毛一揚,去哪兒?能有什麼讓他如此興奮,除了碧珠,便是殺人放火了,這殺人嘛,太血腥了,要不得,要不得,他飛翩可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小郎君呢!又怎麼會去殺人?不是殺人,那餘下的便是放火了!
哈哈……飛翩對着空氣大笑三聲,小姐給的任務總是那麼有愛!
當晚,幾乎是所有人都進入了睡夢中,一抹身影偷偷潛入璃王府,神不知鬼不覺的按照某人的吩咐找到了某個地方,吹亮了火摺子,將專門潑了油的地方點燃,轟的一聲,那絢爛的火便如一條火蛇一般,快速的將璃王府的某個地方圍住,隨後便只聽得噼裡啪啦的聲音,火燒得很旺。
很快,那火焰便竄到了天際,將天照得通亮。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啊……”飛翩覺得,自己是善良的,至少他在放了火之後,見璃王府的人許久都沒有反應,還幫着叫救火,像他這樣善良之輩,怕是少之又少了吧!
這聲音很快便吵醒了璃王府中睡下的人,各自起牀,看到大火燃燒的方向,忙趕了過去,趙景澤也同樣被吵醒,忙拉住一個人便問,“哪裡着火了?”
不知爲何,他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
“倉庫,是倉庫着火了。”
轟的一聲,趙景澤如遭雷擊,倉庫?那倉庫可是存放着他所有的糧食啊!着火了?這意味着什麼,他又怎會不清楚?
“快,快救火!”趙景澤反應過來,立即大聲吩咐道,整個人也快速的朝着倉庫的方向奔去。
而已經完成了任務的飛翩,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又悄悄的離開,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影,回到安平侯府的他,第一時間便向安寧彙報了情況,那神色之中,依舊難掩興奮,“小姐,我本想讓那火自己燒着,可這樣的夜晚,我一個人忙碌便也太對不起自己了,所以就擅作主張的叫大家救火了,不過小姐放心,我是在燒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叫的人,估計,璃王府的人要白忙活大半晚了。”
安寧斜睨了飛翩一眼,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飛翩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壞”了?看他那模樣,不是樂在其中又是什麼?
想到明日安平侯爺接到消息會有的反應,眼裡劃過一道精光,哼,他們想算計利用她,不付出點兒代價又怎麼行呢?
不過,這點兒代價,怕還是不夠的呢!明日,她便要毫不留情的收取那剩餘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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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章 大夫人的下場,被貶爲奴
翌日一早,因爲昨夜的晚睡,安寧刻意起得晚了些,在藥廬裡忙活了一會兒,便見到雪兒匆匆的進了聽雨軒,在藥廬外,和碧珠說些什麼,隱約聽見什麼大火,什麼璃王府,什麼糧食之類的。
安寧想到昨晚讓飛翩做的事情,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完成手中藥物的提煉,安寧便出了藥廬。
碧珠和雪兒一見到安寧的身影,忙圍了上來,碧珠首先按捺不住了,“小姐,聽說璃王府大火,倉庫全燒着了,據說,那倉庫裡裝的可是糧食啊,這璃王府哪來那麼多的糧食?”
碧珠微微皺眉,食爲天的賬冊全部都在她的手上,按照小姐的要求,食爲天的每一粒米的去處,都是寫明瞭哪家哪家的,所以,她是知道,璃王府是沒有到食爲天裡買過糧食的。
按理說,食爲天早在先前就已經將全東秦國的糧食給集中到了一起,沒想到竟還有漏網之魚。
安寧自然是不會告訴她們,璃王府中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糧食,完全是因爲璃王心懷不軌,企圖慢慢存着糧食,以備招兵買馬時使用。
那些糧食可謂是璃王趙景澤的心血啊,這一夜之間就被燒了,可想而知,他會有多心疼了!
“小姐,老爺今日一早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難看極了,還不停的大吼着‘天要亡他’,老爺他是怎麼了?”雪兒也是皺着眉,滿心的疑惑,期待的看着安寧,卻只見安寧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濃郁,心中便明白,自己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小姐一定是知曉的。
安寧掃了二女一眼,將昨日的事情都告訴了二女,碧珠首先氣炸了,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也顧不得痛,“我就說,那大夫人昨日將你一個人帶出去是做什麼,連碧珠跟着,她也將奴婢打發了,原來,大夫人和老爺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碧珠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單純善良的她,爲小姐鳴不平,大夫人這般對小姐,那是因爲小姐不是大夫人親生的,大夫人又一直嫉妒着小姐,可是,老爺呢?小姐可是老爺的親生女兒啊!這樣的事情,他也做得出來,當真是讓人寒心。
想起安平侯爺因爲糧食而焦頭爛額,還真是活該!
腦中浮現出昨天飛翩離開聽雨軒時的模樣,以及今天一早見到飛翩時,他眉宇之間難以掩飾的興奮,原來如此,飛翩昨夜竟幹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替小姐出了口惡氣!
“哼,大夫人,小姐,咱們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她!”雪兒也是緊握着拳頭,滿臉的憤怒,對於大夫人,雪兒心中一直都恨着的,便是現在大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偶爾也會給她臉色看,她雖然隱忍不發,就是聽了小姐的話,要韜光養晦,一舉攻之。
現在她竟然這般算計着小姐,她是怎麼也忍不了了!
安寧挑了挑眉,“自然是不會就這般便宜了他們。”
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們,想到昨日和璃王趙景澤的約定,以及對安平侯爺所做的承諾,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意味深長,“走,咱們可別窩在這聽雨軒內了,今日的事情還多着呢!”
二女相視一眼,雪兒咬了咬脣,顯然還在氣憤當中,但看小姐那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模樣,便福了福身,轉身走出了聽雨軒,畢竟,在外人眼裡,她依舊是這侯府的六夫人,若是和小姐太過親近,怕是要引人懷疑。
等到雪兒離開,安寧便帶着碧珠出了聽雨軒,往大廳的方向走去,還沒有進大廳,安寧便聽見裡面傳來安平侯爺焦急的聲音。
“這可怎麼辦啊,昨日才商量好了,好不容易攀上璃王府,眼看着璃王要往安平侯府送糧食來了,可這……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現在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安平侯爺就差捶胸頓足了,一雙眉毛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他昨個兒夜裡,還高興得睡不着覺,卻沒有想到,今日一早傳來的消息,卻如晴天霹靂。
“老爺,現在急也不是辦法啊。”大夫人皺眉道,心中也是氣得不可開交。
“哼,急不是辦法?那你倒是想想辦法啊!”安平侯爺現在是抓着誰都是一頓怒氣,方纔甚至連給他倒茶的丫鬟都受到了牽連,唯獨三夫人還好些,不過,此刻三夫人皺着眉,卻是話也不說的坐在那裡,好似這一切都和她無關一般。
安寧進了大廳,見到幾人都是一臉氣憤的模樣,故作不解的開口,“爹,大夫人,三姨娘,六姨娘,這是發生了什麼事啊?爹爹怎的這般焦急?”
“哼,什麼事?還不是那璃王府的事,璃王府的倉庫燒了,答應給我們安平侯府的糧食也沒了。”大夫人冷哼道,對安寧,她的語氣甚是凌厲。
安寧一驚,忙轉身就走,可是,剛走出一步,安平侯爺便將她叫着,“站住,你這是去哪兒?”
“寧兒去璃王府看看啊,昨日,寧兒不是說好了嗎?今日要親自去一趟璃王府,現在璃王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璃王理應是需要安慰的。”安寧皺着眉,滿臉的擔心,讓人看不出有絲毫虛假,倒是碧珠和六夫人雪兒看在眼裡,心中暗自佩服小姐的演技之高超。
若不是事先知道昨日璃王府的大火是怎麼回事,她們怕也都會認爲小姐是真心關心着璃王府的情況的。
安寧此話一出,安平侯爺和大夫人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安平侯爺怒聲吼道,“去璃王府?去什麼去?現在你還想親自送上門兒便宜了他不成?”
“可是……”安寧皺眉,心中卻是笑開了花,安平侯爺會阻止,自然是在她預料之中的事情,現在璃王府沒有安平侯爺所需要的東西了,那麼他還會將自己送給璃王趙景澤麼?
安平侯爺雖然冷血無情,但也是深諳算計,明顯吃虧的事情,他可不會幹。
“可是什麼可是?”大夫人猛地打斷安寧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清晰可見的惡意,“還真是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主。”
安寧眸子一緊,眼底劃過一抹狠意,暗自將大夫人此刻的嘴臉記在了心裡,滿面委屈的退到一邊,“寧兒聽爹爹和大夫人的話,不去就是了。”
“哼。”大夫人斜睨了一眼安寧,這也正好,她對於將安寧推給璃王的事情,本來就心中矛盾至極,若安寧真的討好了璃王,那不就是璃王妃了麼?嫣兒沒有得到的東西,便被安寧給得到了,這不就等於在她劉香蓮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了麼?她怎能甘心?現在這樣倒是好,不過,他更加希望安寧能夠被趙景澤給佔了便宜,然後始亂終棄,這纔是她願意看到的。
只是,她卻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般見不得安寧好的心思,卻將她自己推入了更加悽慘的境地。
安寧離開了大廳,卻是沒有回聽雨軒,而是從侯府後門兒出了安平侯府,等到安寧回到和雲錦的家,而雪兒早已經藉故來了這裡,已經換上了小廝的打扮,安寧才吩咐碧珠去了一趟璃王府,隨即,又以食爲天的名義派雪兒去安平侯府,邀請安平侯爺到這裡一聚。
碧珠以安寧丫鬟的身份,小心翼翼的從後門出去,而雪兒則是光明正大的走前門兒,等到二人離開,安寧站在她的閣樓上,不經意間望見一抹身影,身體猛然一怔,從她現在所站的地方,俯視下去,一牆之隔的對面,在書房外站着的人,不是宸王蒼翟又是誰?
此刻,蒼翟好似已經在那裡看了許久,見安寧的視線看過去,蒼翟竟也沒有迴避,便就這樣與她對視。
猛地,那一抹蒼勁的身影一個飛身,下一瞬,那高大的身軀便騰空而起,幾乎是片刻,熟悉的氣息便朝安寧襲來,長臂一攬,自然而然的將安寧納入懷中。
“方纔在下面,竟覺得那堵高牆分外刺眼,他日,我定要將它打通了。”蒼翟眉眼含笑,自從知道寧兒便是這座宅邸的主人之後,他的心中便更加不平靜了。
寧兒不常在這樓閣上住,這些時日,他夜晚在書房之時,常常會閃神,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好似希望那樓閣上的燈亮着,可每一次都讓他有小小的失望,今日終於見到寧兒出現在這裡,他的心情可謂是澎湃洶涌,心裡的熱情好似要破體而出。
霸道的語氣,讓安寧禁不住笑出聲來,靠在他的懷中,“宸王殿下私拆民宅,就不怕別人說閒話嗎?你這宸王有龍陽之好的帽子,好不容易因爲安平侯府二小姐給摘掉了,可如今倒好,怕是又因爲二公子給重新戴上了,你就不覺得虧麼?”
想到那些關於二公子和宸王蒼翟的傳聞,自從銀面公子大婚之後,更是傳得沸沸揚揚,有時候安寧以二公子的身份出門,那些人看她的視線隱約夾雜着幾分怪異的祝福,愣是讓她哭笑不得。
“我若虧了,寧兒可又會補償於我?”蒼翟挑眉,俊美無儔的臉上滿是笑容,那雙如星辰般閃爍着的眸子異常耀眼。
“那你想要什麼補償?”安寧一擡頭,對上蒼翟的雙眸,只是,在開口說完這句話之時,安寧便後悔了,自己這不是主動送上門了麼?瞧見蒼翟眼中閃爍着促狹的光芒,心中頓覺大窘。
而這一擡頭,卻正好讓蒼翟撲了個正着,這般誘人的邀請,對於滿心都是安寧的蒼翟來說,又如何按捺得住?電光火石之間,蒼翟便俯身截住了那兩抹芳脣,輕柔的觸碰,好似對待最珍貴的寶貝一般。
柔軟的脣,微微顫抖,安寧下意識的抓住蒼翟的衣服,並沒有避開,誰也沒有加深這個吻,好似如此輕柔的觸碰,就已經能夠天荒地老,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氣氛更是曖昧至極,讓人禁不住臉紅心跳。
“寧兒,你在嗎?”
猛地,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兩脣相接的人倏地一驚,安寧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但卻因爲太過倉促,身體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蒼翟眸子一緊,本因爲那兩抹柔軟的脣離開自己而悵然若失,見到安寧的反應,便立即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
安寧柔軟的身體靠近他堅實的胸膛,蒼翟方纔心中的悵然這才被填滿。
蒼翟看向來人,樓下院子中站着的,不是新婚不久的銀面公子和韶華郡主又是誰?獨處被打擾,蒼翟自然心中有些不悅,而樓下的雲錦,本是帶着韶華來尋寧兒,韶華眼睛看不見,但云錦卻是將方纔發生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蒼翟吻安寧,以及安寧失去平衡,被蒼翟拉入懷中。
這個蒼翟,對寧兒確實是一片真心,但是,寧兒是他的表妹,這個世上,他最在意的人就是寧兒和韶華,所以,便是知道蒼翟對寧兒真心不假,他也有些捨不得。
說不清是什麼心態,他自然是希望寧兒幸福,但看到蒼翟親安寧,他又覺得心裡堵得慌,似乎是害怕蒼翟對寧兒的愛無法長久,所以方纔韶華叫出那一聲,他並沒阻止。
寧兒的丈夫,他這個做表哥的必須要好好把關才行!
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雲錦眸中風雲變幻,敏銳如蒼翟,自然是感受得到這銀面公子對他那一絲可以稱之爲“敵意”的挑剔,聰明的蒼翟,這銀面公子對寧兒的在意,他一直都看在眼裡。
“表哥,嫂子,你們怎麼來了?”安寧從蒼翟的懷中探出頭來,見到二人,想到方纔的事情,美麗的小臉更是一紅,忙下樓,迎上了韶華郡主,藉以掩飾自己方纔的窘迫。
韶華郡主沒有看到方纔那一幕,聽安寧的聲音,自然也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安寧將手伸過來之時,韶華郡主便親暱的握住了她的手,“聽聞你回來了,所以便過來看看。”
“表哥和嫂子新婚燕爾的,還記得寧兒麼?”安寧打趣道,這一下,倒是換韶華郡主臉上一片緋紅,一看便可以想象得到,新婚的二人是何等的甜蜜。
“寧兒怎的這般調皮?改日我定要跟表哥說說,你這般欺負人!”韶華郡主朝着雲錦的胸膛靠近了幾分,有幾分撒嬌的味道,嫁了人的韶華郡主多了許多小女兒的嬌態,讓人看了禁不住打從心裡喜歡。
“韶華,寧兒的年紀,調皮一下也是應該的,這怎麼算欺負人呢?”蒼翟渾厚有力的聲音傳來,高大的身軀也從樓閣上下來,便是走路,都透着一股子的高貴氣息,好似從雲梯走下的神祗,讓人一看,便移不開眼。
聽到蒼翟的聲音,韶華心中一驚,眼中亦是劃過一抹詫異,表哥怎麼會在這裡?她自然不知道宸王府的書房和安寧的院子只是一牆之隔,韶華郡主忙福了福身,“韶華見過宸王表哥。”
“免了。”蒼翟揚起一抹笑容,對於這個韶華郡主,他們雖然並不怎麼親近,但韶華的性子,便是那種讓人喜歡的,他自然不會討厭。
聰明如韶華,聽蒼翟語氣中的笑意,便也輕鬆了許多,想到方纔蒼翟言語之間對安寧的維護,不由得皺了皺眉,促狹道,“表哥,這寧兒還沒過門呢,瞧你護得這般緊,若是進了門,那不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嫂子!”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本想開開嫂子的玩笑,卻沒有想到嫂子竟這般開起她的玩笑來了!
下意識的看了蒼翟一眼,卻見他也正好看過來,那眸子中的寵溺,更是讓她心跳亂得不像話,好似在告訴所有人,他若娶了自己,定會將自己當寶貝一般疼着,愛護着。
心中暖意流竄着,臉上的笑容亦是越發的燦爛,一旁的雲錦始終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尤其是蒼翟看安寧的眼神,他不得不承認,對於蒼翟對寧兒的寵愛與維護,他甚是滿意的,不過,有些話,他還是需要親自跟蒼翟談一談。
“寧兒,帶你嫂子去樓上坐坐。”雲錦對着安寧柔聲道,將韶華交到寧兒的手上,寧兒沒有推辭,小心翼翼的扶着韶華郡主,兩個女人上了樓,進了安寧的房間,隨後房中時不時的傳出兩個女子的笑聲,似十分開懷。
二人深交之前,本就對對方互有好感,如今成了親人,關係更是好的不像話,一見面,便有許多體己的話互相傾吐。
在雲錦讓安寧帶韶華上樓的那一刻,蒼翟便知道,這個銀面公子是故意支開二人,於是,他便留了下來。
院子中,兩個男人聽到樓上傳來的笑聲,眼神都變得極爲柔和,她們是他們最愛的女人啊!
“當初設計這個樓閣,本是看中了這裡方位地勢好,樓閣之上看出去的視野尤其寬闊,景色定會是寧兒喜歡的,卻沒有想到,現如今倒是方便了宸王殿下。”雲錦淡淡的開口,他也是稍早才知道,寧兒的閣樓對下去,竟然是蒼翟的書房。
蒼翟一聽,眸光微斂,“如此就要謝過錦雲公子了,不過,只要有心相見,便是相隔十萬八千里,在蒼翟的眼裡,也不會是阻礙。”
語氣中的堅定,讓雲錦一怔,更加讓他吃驚的是蒼翟對他的稱呼,知道銀面公子便是雲錦的人少之又少,現在又多了一個蒼翟了嗎?看了蒼翟一眼,雲錦並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對於蒼翟來說,或許方纔寧兒的那一聲表哥,便足以讓他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寧兒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多了韶華,我對寧兒的在意分毫沒有減少,倘若你不能給她幸福,那麼便是宸王殿下你,我雲錦也不會畏懼半分。”雲錦地對上蒼翟的雙眸,堅定的宣誓。
蒼翟亦是變得嚴肅起來,“倘若我不能給她幸福,便是我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
這一句無疑是最重的承諾了,安寧在他心中,早已經是最特別的存在,那般美好的女子,他又怎容許自己讓她不幸福?
從蒼翟的眼裡,雲錦看到了真誠,除了真誠之外,似乎還有其他東西閃耀着,心裡終於安了下來,以蒼翟的爲人,承諾了,便一定會做到,這一點,他完全相信。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雖然被面具遮擋着,但從眼神與嘴角之間,卻看得出雲錦已經不復方纔的那般敵視,正此時,蒼翟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別忘了,我的表妹你也必須好好對待。”
雲錦身體一怔,自然是明白蒼翟的意思,二人相視一眼,許多東西不言而喻。
璃王府。
趙景澤從來沒有這麼憤怒心疼過,哪怕是那些死士是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曾如此刻這般,痛得想自殺。
昨夜,倉庫無故大火,裡面別說糧食,就連是其他的東西,也都全數化爲灰燼,饒是整個璃王府的人忙活了大半夜,卻連一點東西都沒有救出來。
那是糧食啊,在糧食緊缺的現在,是多麼重要,再加上,這是他暗地裡囤積起來的,花了不少心思,他若想要暗中招兵買馬,這無疑可以給他提供很好的後盾,可是,一夜之間,就這麼全都沒了,他倒是希望自己在做夢,可是,這卻是血淋淋的現實。
“啊……”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一張桌子便赫然散架,倒落在地上。
昨晚的火來得太過詭異,他總覺得那火是有人故意爲之,可他卻查不出絲毫端倪,到底是誰?是誰這般和他過不去,竟燒了他的倉庫!
趙景澤心中暗自發誓,若是查出了那人是誰,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他碎屍萬段!
“王爺……王爺……”家丁匆匆的趕了進來,大半晚的忙碌,幾乎讓璃王府所有的下人都疲憊不堪,因爲救火,身上更是狼狽至極,此刻那家丁感受到王爺身上凌厲的怒氣,心中禁不住直打寒顫。
“什麼事?”趙景澤利眼激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怒氣沒有下去半分。
家丁忙嚇得跪在地上,王爺這是要吃人哪!想到自己的事情,那家丁忙開口稟報,“回王爺,府外有一個小丫鬟求見,說是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貼身丫鬟,找王爺有事。”
安寧?趙景澤眸子一緊,這纔想起昨天白日裡的事情,他們約好了,安寧今天來他的璃王府,而他也暗自打算動些手腳,將生米煮成熟飯,可是,現在他滿心都是糧食被大火燒了的事情,哪裡還有那個興致?
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趙景澤沉吟片刻,還是對着家丁吩咐道,“帶她進來。”
家丁匆匆忙忙的起身下去,不多久,便將碧珠帶了進來,碧珠看了一眼趙景澤,那臉上怎麼也掩飾不掉的怒氣,讓她心中浮出一絲暢快,暗道:活該!讓你對我家小姐心懷不軌,燒了你的糧食,給你一個教訓!
“你家小姐呢?她讓你來的?她爲何自己不來?”趙景澤一連問出三個問題,方纔在這丫鬟進來之前,他還沒有心思見安寧,但稍後一想,他竟十分迫切的想要見到她,或許,女人能夠安撫他現在心中的憤怒與狂躁也說不定。
當下他便改變了主意,昨晚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今天,他希望能夠從安寧的身上得到好處與安慰,一想到安寧那婀娜的身子,若是在自己身下,該是何等的銷魂,所以,此刻他沒有見到安寧,心裡自然失落。
碧珠想到小姐對自己的交代,皺了皺眉,一臉的爲難,“王爺,小姐她……”
“小姐她怎麼了?”趙景澤身體一怔,莫不是安寧毀約?亦或者是她出了什麼事情?他倒不是擔心安寧的安危,而是因爲不能見到安寧,不能得到安寧而失望。
碧珠若有似無的看了趙景澤一眼,繼續說道,“小姐她今早本是要來璃王府見王爺,可是,剛出門,在經過大廳的時候,卻被老爺叫住了,老爺和大夫人都不讓小姐來見王爺,還說……”
“還說什麼?”趙景澤聽到這裡,面色凌厲了幾分,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他幾乎能夠料想得到安平侯爺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還說,現在璃王府的糧食被燒了,不能帶給侯府好處了,所以……所以……便不讓小姐來,還說小姐主動白送上門,什麼的。”碧珠按照安寧的吩咐,半真半假的說與璃王聽。
此刻,趙景澤腦袋只覺得轟的一聲,怒氣似乎要破體而出,隨手操起大廳中上好的玉瓶,狠狠的摔在地上,好似將那玉瓶當成了安平侯爺一樣。
“安平侯爺那個老匹夫,竟如此功利,本王和他勢不兩立!”趙景澤厲聲吼道,一聽到他璃王府的糧食燒沒了,他就如此轉身離開嗎?哼,那老匹夫見利忘義,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王爺……”碧珠試探的叫道,表面上戰戰兢兢,心中卻是浮出一絲得逞,看來,自己這一趟算是完成任務了,小姐不就是要讓璃王殿下和安平侯爺破裂嗎?現在可不僅僅是破裂而已了啊,這無疑是給安平侯爺樹了璃王殿下這麼一個大敵。
哼,算計她家小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滾!”趙景澤此刻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即便這丫鬟是安寧的人。
碧珠卻沒有將趙景澤的這一個侮辱人的“滾”字,放在眼裡,反而十分慶幸,她現在可以全身而退了,不是嗎?
碧珠福了福身,忙轉身匆匆的走出了璃王府,現在,她要回去向小姐稟報璃王此刻被憤怒包圍着的模樣。
而此時的安平侯府。
已經化妝成二公子小廝的雪兒被家丁引着進了安平侯府的大門,安平侯爺方纔在聽到家丁說是二公子的人上門,絲毫不敢怠慢,雪兒剛進了安平侯府,便看到安平侯爺帶着大夫人三夫人迎了上來。
那滿臉的熱切倒是讓雪兒也吃驚不小,暗自腹誹:這個安平侯爺,諂媚的模樣,當真是讓人暢快又讓人不屑。
“小哥,你請坐。”安平侯爺親自招呼道,引着雪兒進了大廳,對這麼一個二公子的隨從都是恭敬有加,甚至將主位讓給雪兒坐。
當然,這麼好的機會,雪兒自然是不會放過的,便也沒有拒絕,如此大模大樣的坐在了原本屬於安平侯爺的主位上,要知道,平日裡這個位置,除了安平侯爺,可是誰都沒有資格坐的,雪兒心中尤爲興奮,小姐將這麼個美差交給她,當真是過癮啊!
“老爺,怎的讓他一個下人坐主位?”大夫人皺眉道,安平侯爺再重視那二公子,可眼前的並不是二公子啊,不過是一個下人,卻要將他當成貴客一般供奉着,大夫人自然是十分不情願的。
安平侯爺眉毛一皺,“你給我閉嘴。”
雪兒也是淡淡的掃了大夫人一眼,想到大夫人對自己做的事情,心中的恨意便冒了出來,斂了斂眉,雪兒淡淡的開口,“安平侯爺,這人又是誰?”
雪兒的態度,似完全沒有將大夫人看在眼裡,但是,那神色之間流露出來的對大夫人的不滿,她可是絲毫都沒有掩飾。
安平侯爺對這個二公子的隨從小心翼翼,自然是看得出來他的情緒的,當下便諂媚的道,“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小哥你不要怪罪啊!”
不相干的人?這幾個字對大夫人來說無疑就是晴天霹靂啊,她堂堂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又素來自視甚高,安平侯爺這般對外人介紹她,當下,她心中便氣炸了,正要發作,雪兒卻先一步開口。
“既然是不相干的人,那在這裡做什麼?”雪兒這是赤裸裸的刁難啊,她就是要讓大夫人難堪。
大夫人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忙上前想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可安平侯爺的一句話卻讓她僵在當場。
“小哥,我這就讓她離開。”安平侯爺雖然不知道這二公子的小廝來他安平侯府是有什麼事情,但他是再也不敢得罪食爲天了,這些日子所受的白眼與敵對,他還沒有經歷夠嗎?
雪兒滿意的點頭,大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不甘的拉着安平侯爺的手臂,“老爺……”
他怎能聽從這個下人的指揮,他怎能這樣對自己?
安平侯爺嫌惡的瞪了她一眼,一把將大夫人甩開,厲聲吼道,“你聾了嗎?還不快給我下去,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安平侯爺對大夫人甚是不滿,他全心全意的討好着別人,她不但不幫忙,還要得罪了他要討好之人,他真想一巴掌打死這個禍害!
“你……”大夫人被安平侯爺那一甩,引得一個踉蹌,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
“還不快滾。”安平侯爺眸中的神色又凌厲了幾分。
大夫人心中一怔,鬱結的怒氣終究還是沒有發作出來,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滿心不甘的轉身走出了大廳,該死的!不過是一個下人,竟讓老爺這般對她。
大夫人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恨不得方纔那小廝就在她的手中,她要將他捏成碎末,此時的她,哪裡又知道,方纔那個刻意刁難她的小廝,正是被她拉入火坑中的雪兒啊,若是知曉,她的臉都怕會綠了吧!
大廳中,大夫人被趕走之後,雪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眼看向安平侯爺,淡淡的開口,“安平侯爺,今日我來,是替主子傳話來的。”
她的主子自然就是二公子了。
安平侯爺一聽,眉宇之間浮出一絲興奮,雖然還不知道二公子是傳什麼話,但只要二公子肯給他一個機會,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小哥請說,二公子有何吩咐?”
雪兒將安平侯爺的反應都看進眼底,眸光微斂,“二公子請安平侯爺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要事?安平侯爺皺了皺眉,還沒有來得及多問些什麼,雪兒便立即起身,道,“主子的話已經傳到,我便也不多留了,安平侯爺,可別讓我家主子久等啊。”
淡淡的掃了安平侯爺一眼,大步走出了大廳,一想到方纔安平侯爺對她的恭敬,又想到大夫人方纔那滿面憤怒的狼狽,若不是還在安平侯府中,她定要大笑三聲,以示慶祝了。
安平侯爺聽聞二公子有事相商,絲毫都不敢怠慢,沒有忘記到倉庫中拿出兩個寶貝,匆匆的趕往了二公子所住的宅邸。
自從食爲天的銀面公子大婚之後,這座沒有寫名字,位於宸王府隔壁的豪華宅邸,便成了二公子的住處,幾乎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這是二公子的地方。
安平侯爺到了宅邸外,這座宅邸,比安平侯府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單是在外邊這麼看着,都不由得心生震撼,這要多大的手筆,才能建成這麼大的宅院啊!怕是連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也沒有這番氣勢吧!
安平侯爺讓人通報,但許久都沒有得到迴音,大廳之中,坐着安寧,雲錦,以及韶華郡主,讓安平侯爺在外面等,自然是安寧的意思了,讓他等等又如何,她高興!
碧珠回來向她稟報了璃王趙景澤的反應之後,安寧甚是滿意,安茹嫣的事情,加上這一次安平侯爺在大火之後對璃王府的態度,看來,安平侯府和璃王府的矛盾怕是不能調和了啊!
很好!這正是她想看到的!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吩咐府中的下人去叫安平侯爺進來,安平侯爺進了府邸,滿腦子都猜測着二公子找他有何事,今天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見二公子的機會,他一定要請罪,化解二公子對安平侯府的敵意啊!
所以,一進大廳,安平侯爺便轟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其他幾人看在眼裡,皆是皺了皺眉,安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安平侯爺這是幹什麼呀?你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主事者,對我們這些小輩行如此大的禮,是要折煞我們不成?”
安寧對安平侯爺可沒有絲毫憐惜,且不說安平侯府和雲家的慘案有關,就單單是看在安平侯爺對自己孃親的冷血無情這一點上,她就不會留情,跪下算什麼?他早該爲她的孃親下跪!
安寧言語之中的責備,讓安平侯爺心中咯噔一下,一早就知道這個二公子不好對付,性子捉摸不定,難以把握啊!安平侯爺在心裡泛出一絲冷汗,忙解釋道,“銀面公子,二公子,老朽跪下,是爲了請罪啊!”
“哦?請罪?安平侯爺有什麼罪要向我們請的?”安寧挑了挑眉,掃了安平侯爺一眼,那慌亂的模樣,看着讓人心中那個暢快啊。
“府上的人得罪了二公子,得罪了食爲天,全是老朽的錯,請二公子和銀面公子放老朽一馬吧!”安平侯爺就差磕頭了,若是這二人要他磕頭,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磕頭,畢竟,經過了璃王府糧食被燒的事情,他是完全沒有了希望了!
現在他只能期盼着二公子能夠幫他安平侯府,哪怕是施捨一點也是好的啊!
安寧眸光微斂,卻是沉默不語,但就是沉默對安平侯爺來說,卻是無盡的折磨,心中不安的跳着,猜不透二公子的心思!他沉默是代表着不同意嗎?安平侯爺便是面對皇上,也沒有如此緊張過!
終於,不知道等了多久,安平侯爺的額頭上都泛出了一滴一滴的汗水,安寧這纔開口,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笑意,“其實,要食爲天放過你安平侯府一馬,也不是難事,只是……”
安寧話說到這裡,眉毛一皺,倏然頓住。
“只是什麼?二公子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老朽能夠辦到的,就一定會讓二公子滿意。”安平侯爺見有了些微的希望,眼睛倏地一亮。
安寧卻是嘆了口氣,見安平侯爺神色之間又多了一絲緊張,搖頭道,“怕只怕,安平侯爺辦不到啊!”
“二公子說說看,便是老朽辦不到,也會竭盡全力。”安平侯爺許諾道,這可是惟一的希望了啊,他又怎能輕易放過?
“當真?”安寧看着安平侯爺,那眉宇之間的笑意,讓人看了頭皮發麻,尤其是在場的幾個瞭解安寧的人便知道,往往安寧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那有人怕是要倒黴了,不僅僅是倒黴,怕還是要倒大黴了!
“當真!”安平侯爺眼中多了一絲堅定,此刻,滿心想得到食爲天原諒的他,哪還顧得上去留意這個二公子的神色啊。
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端着手邊的茶杯,淺淺的抿着,似不在意的開口,“安平侯爺,你府中的大夫人和林家關係密切,這一點,讓我甚是不滿啊!”
說到這裡,安寧頓了頓,看了一眼安平侯爺,安平侯爺心中一怔,難不成二公子要他辦的事和劉香蓮有關?
安平侯爺正猜測着,安寧繼續說道,“如果我許諾給安平侯府一個買糧的機會,那麼,安平侯爺是否可以讓那大夫人不再是侯府的正室夫人呢?”
這便是安寧要做的事情,大夫人,那般在意侯府正室夫人的位置,那麼,她便硬生生的將她在意的東西從她的身上剝奪,大夫人啊大夫人,她本沒有打算這麼早的出手,可昨日大夫人的心懷不軌,無疑是提前了她的厄運!
安平侯爺心中一驚,“你是讓我休了她?”
除了安平侯爺心中吃驚,就連一旁站着的雪兒和碧珠都震驚不小,休了大夫人?那對大夫人該是多大的打擊?
“怎麼?你不願意?”安寧拔高了語調,那聲音透着一絲寒意,讓人心中犯涼,卻隱約又含着幾分諷刺,安平侯爺的性子,便只有利益當先,他又怎會去在意劉香蓮的心情。
果然,安平侯爺忙搖頭,“願意,自然是願意。”
以前,他顧忌劉香蓮,是因爲林家,但是現在,林家自顧不暇,根本就不幫助安平侯府,況且,那劉香蓮確實給他惹出了不少的麻煩,休了她倒也是爲安平侯府除了一個禍害,能夠除了這個禍害,又可以得到食爲天的原諒,他何樂而不爲呢?
只是,安寧的意思卻沒有安平侯爺想象的那般簡單,沉默片刻,安寧再一次開口,“願意就好,願意就好啊!”
“那老朽這就回去寫下休書,休了她!”安平侯爺堅定的道,他越早的休了劉香蓮,就能夠更早的得到二公子的支持,他自然要快些行動了,一刻也耽擱不得。
“等等,急什麼急?安平侯爺,休了她,你準備怎麼安置她?”安寧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斂眉,語氣依舊平淡得很。
安平侯爺皺眉,並不隱瞞,“按照東秦國的規矩,被休了的女子自然是要趕出侯府,至於,她之後的事情,便和我安平侯府沒有什麼關係了。”
安平侯爺好似甩了一個燙手山芋一般,對大夫人沒有絲毫的憐惜,安寧看在眼裡,眸中劃過一道諷刺,“安平侯爺,她好歹也是你的多年的夫人啊!這般對她不管不顧,是不是太殘忍無情了些?”
安平侯爺身體僵住,生怕自己又惹得這個二公子不快,忙開口道,“二公子覺得老朽該如何安置她?”
這個二公子,還真是一個難以應付的主啊!
安寧眸光微閃,故作沉思,片刻之後,似有了主意,“不如這樣,休了她,將她留在安平侯府,哪怕是爲奴,也不至於讓她流落在外啊!”
安寧的話一出,在場的幾人都是神色各異,雲錦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隱隱猜出了寧兒想要做什麼事情,那個安平侯府的大夫人如何對寧兒的?又是害了雲蓁姑姑的兇手,寧兒自然不會將她放出安平侯府,任她逍遙。
碧珠和雪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大夫人若是被休了,被趕出侯府,還算是好過些,但若是被休了,繼續在安平侯府爲奴的話,那意味着什麼?她們幾乎能夠想象得到。
大夫人這些年,在侯府隻手遮天的,得罪的人可不少,若是爲奴的話,那自然是沒有人顧忌她的身份了,該欺負的還是要欺負,甚至還會變本加厲啊!
心中最是興奮的,莫過於雪兒了,她覺得機會來了,想那大夫人當初是如何待她的,哈哈……大夫人啊大夫人,你也有今天啊,我雪兒跟小姐是跟對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在成爲安平侯府的下人之後,會是怎樣的悽慘。
雪兒越是想,心中越是迫不及待,甚至有些按耐不住要催促安平侯爺快些回去將這事情給辦妥了,好讓那劉香蓮嚐嚐低人一等的滋味兒!她雪兒可不會手下留情。
安寧好似明瞭雪兒的心思一般,安寧一早便是如此打算的,她也想讓劉香蓮嚐嚐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滋味兒呢!看了看有些呆住的安平侯爺,挑眉道,“如何?我這安排,安平侯爺你可滿意?有什麼困難可以和說我,如果是安平侯爺不願意這麼做的話,那就算了,就當今日我沒有對安平侯爺發出邀請,安平侯爺也沒有到我這兒來過!”
安平侯爺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忙搖頭,“不,不,不,老朽願意,這事情就按照二公子的吩咐辦。沒有什麼困難。”
安平侯爺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這個時候,安寧若是讓他吞石頭,他怕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如此便好,那安平侯爺,可別耽擱了,早些辦完事情,我等着你的消息。”安寧淡淡的道,眼中的光芒越發的閃耀。
安平侯爺沒敢有絲毫怠慢,忙告辭,轉身走出了宅邸。
等到他走後,安寧也赫然起身,對着碧珠和雪兒道,“走,咱們回府看好戲去!”
安平侯爺要休大夫人,要將大夫人貶爲下人,以大夫人的性子,又怎會輕易的屈就?不過,她便是再掙扎,也逃不過被貶爲奴的命運了!
她要親自看看,大夫人被貶爲奴時的下場!
雪兒和碧珠忙回過神來,眼中亦是閃爍着激動興奮的光芒,是啊,事不宜遲,她們得趕緊回去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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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一紙休書,撞見驚天秘密!
安平侯府,自從回到安平侯府之後,安平侯爺便面無表情的去了一趟書房,隨後安平侯爺將府內各個院子中的主子和下人都召集在了大廳裡,此刻的大廳之中,安平侯爺依舊是面無表情,就連三夫人也看不出他要做什麼。
大廳裡,各個院子中的主子們都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雪兒坐在那裡,目光卻是不着痕跡的掃向了安平侯爺所坐的地方,想起方纔自己以二公子隨從的打扮來安平侯府傳信,坐上那位置,可謂是暢快之極啊!
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雪兒以及在安寧身後站着的碧珠,心中都滿是興奮,二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安寧,卻只見她坐在位置上,雙手安安分分放在雙腿上,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二人都禁不住感嘆,小姐果然不愧是小姐,這功力比起她們,可要高深得多啊!
三夫人也是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好似對安平侯爺將大家召集來的原因不感興趣一般。
唯獨大夫人在坐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終於有些坐不住了,微微皺了皺眉,隱約浮出那麼一絲不耐煩,看了安平侯爺幾眼,終究還是催促道,“老爺,將大家召來,到底是什麼事啊?是不是侯府又有什麼大事?說出來,大家集思廣益,也都想想辦法。”
那模樣,溫婉賢惠極了,若不是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見識過大夫人的本來面目,怕還會被她此刻的表現給蒙了過去,安寧聽到她這般催促,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便是雪兒和碧珠刻意留意着她的神色,二女也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大夫人啊大夫人,有道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倒是闖進來了,哼,你這般火急火燎的,以爲是什麼好事麼?
安寧目光淡淡的看向安平侯爺,只見安平侯爺神色微斂,眉峰在那麼一瞬間皺了一下,視線停留在大夫人的身上。
不知爲何,大夫人被安平侯爺那視線看着,心中竟是沒有來由的震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冰冰涼涼,似從心底蔓延了出來,大夫人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扯了扯嘴角,“老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老爺何時這般神秘過?搞得她都有些受不住這氣氛了。
安平侯爺眸子緊了緊,“大夫人,侯府確實是有大事,這大事還和你有關啊!”
“啊?”大夫人微微吃驚,和她有關?
安平侯爺的話一落,所有人,包括三夫人以及在場的所有家丁丫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大夫人,看這陣仗,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大夫人的神色微閃,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了起來,她最近可是安分得很,凡是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惹怒了老爺,給自己招來禍端,可沒有出什麼紕漏啊!
可是,她卻怎麼也料不到,她如此小心翼翼,還是將禍給招來了。
“劉香蓮。”安平侯爺眸子倏地一緊,聲音也跟着拔高,那語調震得大夫人身體一顫,老爺非常憤怒的時候,才這般喚她全名的!
大夫人當下便起身,跪在地上,“老爺,香蓮若是做錯了什麼,請老爺原諒,香蓮日後定當改之。”
大夫人心裡也是知道的,自從林府自顧不暇,不再幫助安平侯府之時,她就知道,自己在這個府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所以,才她會如此耐着性子,倘若是以往,在林家得勢,她得勢的時候,安平侯爺這般喚她,她也要理直氣壯的和他對峙幾句,可是現在……
“哼,改之?你怕是沒機會了。”安平侯爺赫然起身,從懷中拿出了那一張他方纔寫好了的東西,狠狠一拋,那張紙便落在了劉香蓮的面前,衆人都看向那張紙,只要識字的人看到那兩個碩大的“休書”二字,便都是一驚,神色各異。
休書?安平侯爺要休了大夫人?就連三夫人也是吃驚不小,雖然安平侯爺對她說過,要將自己扶正,可卻並沒有要休了大夫人的意思啊!她日日和安平侯爺在一起,稍早也沒有從他的行爲中察覺出絲毫端倪。這突然而來的休書,又是怎麼回事?
大夫人早已經變了臉色,那張原本就有些強自鎮定的臉上再也兜不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地上的休書以及休書上那幾個赫然刺目的字。
‘劉香蓮……善妒……心狠手辣……休妻……貶爲……下人……’
每一個字都如一把刀子,讓劉香蓮一陣刺痛,身體隱隱顫抖着,她似乎還沒有消化好眼前的這個事實,老爺要休了她?爲何?爲何啊?
“老爺,爲什麼?爲什麼要休了香蓮?”大夫人赫然起身,這段時間壓制着的凌厲本性倏然露了出來,都到了這個關頭了,她可沒有心思在僞裝成賢妻良母的樣子,討老爺歡喜,此刻的她,只想問清楚,尋一個答案。
“爲什麼?”安平侯爺輕哼出聲,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你做的事情還少了嗎?便是羅列出一兩條,就足以休妻了。”
“你……”大夫人一驚,她自然是知道安平侯爺話中所指的是什麼,當年因爲嫉妒與對正室夫人的執念,她在林家和安平侯府聯合對付雲家之時,便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將火引到了雲蓁的身上,正好,安平侯爺見雲家大勢快要去了,便爲了討好她,所以,便對她對雲蓁做的那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在雲蓁死後,他也按照她的意思,連墳墓都沒有一個。
她如願得到了正室夫人的位置,對於雲蓁留下的女兒安寧,她也沒有打算放過,當年,嫣兒將她推入湖中,她也在一旁遠遠的看着,只是沒有人發現罷了!
要說妒,她確實善妒,可這些都是因爲她在意安平侯爺,在意這正室夫人的位置。
不過,一切不都是很好嗎?若是因爲善妒要休她,那爲何這休書足足遲了這麼長的時間?
“可爲什麼是現在?”大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銳利的目光瞪着安平侯爺,此時的她,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義,甚至也無法從他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的波動,有的只是冰冷的無情。
安平侯爺眼裡的冰冷更是駭人,“你別忘了,這安平侯府,我纔是天!”
這個劉香蓮,這個時候了,竟還敢如此用這樣的口吻來質問她,他早該將她休了,一了百了。
安平侯爺倒是讓安寧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他是這安平侯府的天麼?哼,那麼她安寧便要將這天捅一個大窟窿出來,看他這安平侯府的天能狂妄到什麼時候!
“哈哈……”大夫人竟瘋狂的大笑了起來,他是天?可當初他憑藉自己的關係,攀上林府的時候,他怎麼不這般說?猛地,大夫人似想到什麼,目光轉移到三夫人的身上,漸漸的,那雙陰沉的眸子越發的狠戾,事出必有因,安平侯爺突然拋出這麼一紙休書,究其原因,怕是這三夫人在吹枕邊風。
是她,一定是三夫人這賤人,她得到這侯府當家主母的大權還不滿足,還想得到這正室夫人的位置,一定是她,就是她!
這個猜測,讓大夫人更加瘋狂了起來,猛地衝上前去,那速度就連安寧也十分震驚,幾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夫人的面前,一巴掌扇在了三夫人的有疤痕的那邊臉頰上,便是三夫人都沒有躲得過去,啪的一聲,那清脆的聲音幾乎響遍了整個大廳。
“你這狐狸精,勾引了老爺還不夠,現在又想要我正室夫人的位置,你憑什麼?你休想,休想!”大夫人狂戾的叫囂着,似乎要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三夫人的身上。
東秦國的風俗,女子被休意味着什麼?她是清楚的,況且,她都在這侯府過了這麼多年了,這個時候被休,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更別說以後的出路了。
她的嫣兒現在下落不明,叫她如何接受被休這個現實?
“你這瘋女人!”安平侯爺快速的上前,一把將三夫人護在懷裡,與此同時,他的大掌也毫不猶豫的朝着大夫人揮去,重重的打在了大夫人的臉上。
要說方纔大夫人打三夫人的那一個耳光,讓三夫人臉上泛出了紅印,那麼此刻安平侯爺打大夫人的這一個耳光,那力道甚至帶動着大夫人一個踉蹌,大夫人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好似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安靜了一般。
但安靜之後,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嘴角甚至溢出一絲鮮血,大夫人緊咬着牙,凌厲的看着安平侯爺將三夫人護在懷裡的模樣,更加肯定了她方纔的猜測,心中的瘋狂急速的亂竄着,那視線若是能夠殺人的話,怕是已經將安平侯爺和三夫人給殺了千百遍。
一旁看着這一切的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她倒是沒想到大夫人竟然遷怒到了三夫人的身上,想來也對,大夫人自然是不知道內幕的,見安平侯爺要休了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緣由,除了三夫人,還能有什麼呢?
安寧淡淡的掃了一眼三夫人,她這一次無疑是受了無妄之災,嬌弱的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任憑她護着,那溫婉無助的模樣,和那日在天靈寺中見到的她,簡直是大相徑庭。
眼底閃過一道光芒,暗自留意着眼前的一切,三夫人無緣無故的被打了一巴掌,能不氣嗎?想她楚楚,從小到大,還沒有被誰打過耳光,今日大夫人竟然敢做那第一人,她恨不得親自上前將那一耳光還回去,但是,三夫人是一個聰明的女子,這裡有護着她的男人,又何必她親自動手?
斂了斂眉,幾乎是在那一瞬間,那水汪汪的眼中,便落下了兩滴淚水,雖然微微低着頭,但那晶亮的淚珠,卻是清晰可見,安平侯爺看着心愛的女人流淚,頓時心疼了起來,“楚楚,疼嗎?快讓我看看。”
在大夫人面前的安平侯爺縱然是那般無情,但在三夫人楚楚的面前,便是百鍊鋼也化作了繞指柔,那兩滴淚水,好似滴在了他的心坎兒裡。
楚楚倒是沒借機哭訴告狀,反而是別開眼,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搖了搖頭,安撫的朝着安平侯爺扯出一抹笑容,“楚楚沒事,楚楚不疼,倒是大姐……”
“不疼?怎麼會不疼?瞧,這臉都紅成這個樣子了,來人,快去冰窖取些冰塊來。”安平侯爺焦急的吩咐道,更是心疼三夫人,這個時候了,還想着那劉香蓮,瞧她自己的臉卻……
三夫人的“賢德善良”讓人神色各異,在大廳中的丫鬟家丁,乃至是雪兒和碧珠都深深的覺得,這個三夫人當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啊,都被大夫人打了,還擔心着大夫人的情況,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當真是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惜啊。
雪兒甚至覺得,這個性子溫和,與世無爭,又美貌的三夫人,竟跟了安平侯爺,實在是委屈極了,說實話,那安平侯爺無論是哪一方面,都配不上這三夫人。
但安寧卻不這麼想,這三夫人還真是一個深諳算計的高手,有什麼比借刀殺人,還能留個善良的名聲好呢?三夫人啊三夫人,她越是大度的爲別人想,便越會引起安平侯爺的憐惜與維護,瞧,這安平侯爺不就中計了嗎?他有多擔心憐惜三夫人,此刻就有多恨大夫人。
三夫人的“關心”在大夫人的眼中,卻是激起了她更多的怒意,“哼,裝?裝嬌弱,裝可憐,裝溫柔,我今天非要將你這狐狸皮給拔了。”
大夫人一心認爲是因爲三夫人的原因,老爺纔會休了她,此刻,她也顧不得許多了,便是被休了,她也要拉這個三狐狸陪葬!
眼中狠光乍現,大夫人如一個潑婦一般,整個人衝向三夫人,哪怕是三夫人現在被安平侯爺護在懷裡,她也不管不顧,眼裡好似只有三夫人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大夫人本身就下了狠心,下手自然是不會留情,她首當其衝的便是用手指甲去抓三夫人的臉,她倒是要看看,這張美人皮若是再留幾道疤痕,是不是還會將安平侯爺給迷得暈頭轉向。
三夫人滿眼驚恐,眼底卻流露出一絲不屑,見大夫人朝着她衝來,她更是窩進了安平侯爺的懷中,整個身體瑟瑟發抖。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有他在場,他又怎容許三夫人受到傷害?這個該死的劉香蓮,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今天的她,怕真的是瘋了,安平侯爺對大夫人那可是沒有絲毫憐惜的,在大夫人靠近的那一剎那,安平侯爺手一揚,護着三夫人,大夫人的力道自然敵不過安平侯爺,還沒有來得及碰到三夫人,整個人便被安平侯爺給一腳踢開,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一腳,提在她的胸腹之間,愣是逼得大夫人嘔出一口鮮血。
觸目驚心的紅,讓顧大娘心有餘悸,忙上前將大夫人扶起來,“夫人,咱別鬧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顧大娘方纔看着這一切,她是知道大夫人沒有任何轉機了,安平侯爺方纔便那般決絕,此刻大夫人又對三夫人動手,安平侯爺更加不可能收回成命,大夫人繼續鬧下去,只會將自己推入更加悽慘的境地。
鬧?大夫人不甘的輕哼一聲,她豁出去了,也要將安平侯府鬧得個天翻地覆,被顧大娘扶起來的她,狠狠的推開顧大娘,目露兇光的看着三夫人和安平侯爺,“你們這對狗男女,我劉香蓮定不會讓你們好過。”
此刻,她不禁想起了秦玉雙死時說的話,心中激起陣陣寒意,但那寒意卻抵不過她此刻對這二人的嫉恨。
三夫人皺了皺眉,感受到安平侯爺凌厲的怒氣,忙抓住他的衣裳,“老爺,大姐是氣極了纔會口無遮攔,所以……”
“大姐?今日這劉香蓮被休了,還是什麼大姐?不許你再替她說好話。”安平侯爺打斷了三夫人的話,那態度分外堅決,似要將劉香蓮給撕碎一般,隨即朗聲對着下人吩咐道,“請家法。”
劉香蓮若是安安分分的也便好,可她便是被休了也鬧事,那麼,他便送她一陣責打。
大夫人臉色一白,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家法?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
大夫人燃燒着怒火,此刻的她哪裡還怕什麼家法?只是,但家法被請上來,看到那凌厲的尖刺之時,她的身體卻隱隱顫抖了一下,就連眼中也露出一絲恐懼,安寧看在眼裡,淡淡的斂下眉眼,平日裡,大夫人是執行家法的人,今日,她還真想看看,這鞭子打在她的身上是什麼滋味兒。
安平侯爺拿過鞭子,便朝着大夫人的身上打去,對劉香蓮,他可不會手下留情,僅僅是那麼一鞭子下去,大夫人便痛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衣服被撕裂,被鮮血染紅,大夫人更是在那一下沒有叫出聲來。
這一鞭子,左右人都震驚了,他們看過無數人受家法時的模樣,但此刻大夫人的這第一鞭子,倒是成了最觸目驚心的,安平侯爺可是半分也沒有留情啊。
明眼人自然是看得出來,大夫人不是多有堅毅,纔沒有痛呼出聲,而是她痛得連呼喊都不能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安寧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而此刻雪兒心中卻是熱血沸騰,她雖然比安寧大了幾歲,但心性卻沒有安寧沉穩,大夫人受如此的罪責,給她帶來的視覺衝擊,完全引導了她報復的快感,儘管那鞭子在安平侯爺的手上,但此刻,她卻好似那一鞭子是自己親手揮下去的一樣。
“老……老爺……”大夫人許久才發出這兩個聲音,方纔那一鞭子,好似將她的傲氣與銳氣給打沒了,她只感受到尖刺鑽進皮肉,肆意拉扯,她的身體好似不是她自己的了一樣,可那痛卻清晰可辨,沒有半分消弭。
自從看到休書之後,此刻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是的,她害怕,害怕那鞭子又一次落在她的身上。
正所謂,有時候害怕什麼,往往就來什麼,許是大夫人平日裡作惡多端,老天也不憐惜她,就在她叫出“老爺”二字之時,安平侯爺手中的鞭子再一次揚起,這一次,她只見得安平侯爺緊咬着牙,鞭子便朝着她落了下來。
那是咬牙切齒的力道啊!
她心中想躲,可又怎躲得過?毫無疑問,鞭子打下來,這一次,不是她的後背,而是她的胸前。
“啊……”大夫人腳下虛軟,便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緊接着,上半身也撲倒了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着,便是顧大娘內心萬分焦急,她也不敢上前,鞭子是不長眼的,現在老爺在氣頭上,她若上去,便只有捱打的份兒,那一刻面對家法的震懾,顧大娘也拋卻了主僕情誼,不敢做聲。
“饒命……老爺……饒命……”大夫人似被打醒了,她趴在地上的位置,伸手剛好可以夠着安平侯爺的袍子下襬,顫抖着手緊緊的抓住,“饒命……”
安平侯爺冷哼一聲,“饒命?是你自己不要命的!道歉,我要你給楚楚道歉!”
安平侯爺的命令不容置喙,好似在證明他方纔的那一句話:這個安平侯府,他纔是天!
給三夫人道歉?大夫人皺了皺眉,她出身衛城劉家,又有一個嫁入了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府的姐姐,一直以來,劉香蓮都自視甚高,所以當初她纔不甘屈於雲蓁之下,才害了雲蓁,然後取而代之,現在,要她跟三夫人道歉?可想而知,這對大夫人來說,心中會有多煎熬。
安平侯爺的話一出,所有人看了看大夫人,視線便落在了三夫人的身上,此刻的三夫人倒是沒有像方纔那般替大夫人說情,而是靠在安平侯爺的懷中,面容沉靜,似乎是在等着大夫人的道歉。
安寧眼底劃過一道光芒,大夫人啊大夫人,便是沒有今日之事,你也鬥不過人家三夫人,人家只是那麼小小的幾句話,便可以將你推進地獄,三夫人知道安平侯爺在意她,所以,她手中最好的利劍,便是安平侯爺了。若說安平侯爺自稱是侯府的天,那麼三夫人,便是掌控這“天”的人了。
大夫人擡頭看了看三夫人,對方的溫柔平靜,和自己此刻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竟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道歉?大夫人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強忍着身體的痛,“三妹……”
“住口!”大夫人剛叫出兩個字,安平侯爺便凌厲的打斷,劈頭蓋臉的怒吼,“什麼三妹?你倒是有那資格?你已不再是侯府的大夫人,被貶爲奴,該喚她什麼,你還不清楚嗎?”
大夫人一怔,手下意識的緊緊握着,想到方纔在休書上看到的內容,咬了咬牙,“三夫人,對不起。”
那“對不起”三個字,無疑是她劉香蓮這輩子的恥辱。
“老爺……”三夫人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有不妥,但安寧可沒有錯過三夫人眼底一閃而過的那一絲得逞的興奮。
呵!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什麼?
安平侯爺安撫的拍了拍三夫人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說,三夫人瞥了一眼劉香蓮,微微斂眉,從安平侯爺的懷中出來,一步一步的走到劉香蓮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似要將劉香蓮扶起,在外人眼裡,三夫人這舉動,昭顯了她的大度,但在劉香蓮的眼裡,這卻是赤裸裸的炫耀。
她自然是不會領三夫人的情,三夫人觸碰到她身體的那一刻,便被大夫人推開,三夫人皺了皺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安平侯爺便朝着劉香蓮歷吼出聲,“你不要命了嗎?不知好歹。”
說着,手中的鞭子緊了緊,好不手軟的朝着地上的劉香蓮再次打下去,啪的一聲,隨之而來的是劉香蓮那痛苦的悶哼。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怔,心中冒出一絲冷汗,安平侯爺可是比三夫人自己的手還好使呢!當場有些人便更加清楚了,這侯府,誰都可以惹,可別惹到了三夫人啊!
事實上,他們這些下人又怎知道,這侯府就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三夫人惹不得,還有人比她更加不好惹!
安寧聽着大夫人的痛呼,視線卻是若有似無的落在三夫人的身上,只見三夫人再一次上前,同樣試圖將大夫人扶起來,瞧她那平靜的模樣,安寧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剛纔三夫人捱了劉香蓮一耳光,怕是無法釋懷的吧!
這一次,三夫人去扶劉香蓮,劉香蓮雖然心中不甘願,可也沒敢拒絕,她在隱忍着,好不容易被三夫人扶起來了,腳下依舊在顫抖着。
“大姐,你我姐妹一場,楚楚有一句話奉勸,莫要再激怒老爺了,不然……”三夫人柔聲開口,言語之中盡是好意,但話剛說到這裡,她的身體微微傾斜,一個踉蹌,猛地往後退了數步,才穩住身體。
“啊……”三夫人驚呼出聲,驚魂未定的輕撫着劇烈起伏着的胸脯,眼中多了一絲埋怨。
而此時,劉香蓮就顫抖着的雙腿,根本無法支撐起她的身子,整個人再一次撲倒在地上,方纔那一幕雖然快,但所有人都看見了,是劉香蓮推了三夫人一把,纔會導致這個局面。
當下,所有的下人哪怕是雪兒和碧珠,都滿是同情的看着三夫人,而對劉香蓮報以責備的目光,三夫人好心幫她,勸她,可她不但不聽勸,還如此待三夫人,現在好了,沒了三夫人的支撐,她自己也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
“活該!”碧珠在安寧的身後,輕輕的開口,那劉香蓮可不就是活該嗎?
可安寧倒是不這麼認爲,她可不覺得劉香蓮推了三夫人一把,雖然明着看着,十分相像,但莫要忘了,劉香蓮本身就輕輕的靠在三夫人的身上,只要三夫人一退,看起來倒是和劉香蓮推三夫人沒有什麼差別。
與其說是劉香蓮推了三夫人,倒不如說三夫人借她們方纔微妙的姿勢來自導自演的騙了衆人,她的目的嘛,便是將劉香蓮置於更加難堪的境地。
這個劉香蓮,得罪的人太多,自作孽,不可活啊。
果然,安平侯爺見此狀況,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胸中幾乎是要氣炸了,也不管那麼多,操起手中的鞭子,便朝着劉香蓮身上一頓亂打,劉香蓮根本避無所避,一時之間,悽慘的叫聲,與鞭子接觸皮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異常的凌厲駭人。
那每一鞭子打在劉香蓮的身上,倒是讓其他人陣陣生寒。
終於,劉香蓮痛呼聲停了下來,安平侯爺發泄完一通怒氣之後,終於停了下來,這才發現,劉香蓮早已經昏死了過去。
安平侯爺將鞭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劉香蓮,他倒是希望將劉香蓮給立馬丟出安平侯府,但想到二公子的交代,他又怎能違逆了二公子的意思?
從懷中掏出另外的一張紙,只要是府上的下人,都見到過,也知道那是什麼,就連雪兒在見到那張紙的時候,也不由得怔了怔,那是契約啊!安平侯府和下人簽訂的契約,也就是賣身契!
當初,她懵懵懂懂的簽下了那一紙契約,最後被大夫人頻頻利用,將她一步一步的往絕境逼,她又怎能忘記?
所有人看着安平侯爺拿着那契約,走到劉香蓮的面前,雖然她已經昏死了過去,但卻不妨礙安平侯爺要做的事情,安平侯爺握住劉香蓮的手,便就這樣用她的大拇指沾了一些她自己的鮮血,隨即在契約上重重的印下一個指印。
契約完成,大夫人甚至連她的處境都不清楚,現在,有了那一張休書,劉香蓮便不再是安平侯府的正室夫人,有了這一紙賣身契,劉香蓮便淪落爲安平侯府的下人。
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低賤卑微,兩者這般大的差別,只是在那一瞬之間,身份便做了轉換。
“將她丟進下人房,等到她醒來之後,派些活兒給她做,不得偷懶。”安平侯爺冷聲吩咐道,那無情的眸子,沒有絲毫溫度,好似這個女人本身就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一般。
劉香蓮被家丁粗暴的帶了下去,安平侯爺本想借此機會,將三夫人扶正,但一想到那二公子,安平侯爺便立即打消了念頭,萬一讓三夫人當正室夫人不是二公子願意看到的,那又該如何是好?他能這樣無情的對劉香蓮,卻無法這樣對楚楚啊!
爲了安全起見,安平侯爺終於是忍了下來。
安平侯府的大夫人成了這府上最低等的奴婢,許多人都覺得十分快意,劉香蓮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醒來便是鋪天蓋地的痛,睜開眼,看到滿室的陌生,劉香蓮眉心緊皺,朗聲叫道,“來人啊……來人……”
喊了許久,都沒有人理會,終於,又過了一會兒,屋子中來了兩個丫鬟,那分別是曾在綺水苑中伺候過安茹嫣的丫鬟珍兒,以及曾經伺候過安蘭馨的梅香,這個珍兒當初在綺水苑中,可受盡了安茹嫣的折磨,而梅香卻又因爲四夫人,一直對劉香蓮心存怨恨,這個時候,看到劉香蓮落魄,她們自然心中暢快至極。
“叫什麼叫?醒了嗎?醒了就起來幹活,這安平侯府和不養閒人。”珍兒厲聲吼道,眉宇之間滿是不屑,這還是劉香蓮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劉香蓮身體一怔,“你這卑賤的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敢這麼跟我說話?”
梅香看了珍兒一眼,輕笑出聲,“喲,你以爲你是誰呢?安平侯府的大夫人麼?哼,你早就不是了,現在你和我們一樣……不,你和我們不一樣,雖然都是奴才,可你的資歷要比我們可小多了,要說這規矩還曾是原來的大夫人定的呢!像你這等資歷的老丫鬟,應該去廚房燒燒火,或者是洗洗衣服,做粗使丫頭的活。”
“你……你們……我纔不是你們這些低賤的下人。”劉香蓮這纔想起被休的事情,奴婢?安平侯爺休了她,又憑什麼讓她爲奴?
珍兒皺眉,“低賤的下人?你以爲你現在有多高貴嗎?告訴你,你和我們都簽了契約,不想爲奴,沒門兒!”
劉香蓮怔了怔,她是不知道畫押的事情的,她還想說些什麼,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梅香便催促道,“醒了就快起來幹活,先將院子掃乾淨,可不能看見地上有落葉,掃不完,別想吃飯。”
說完,便沒有去理會劉香蓮,二人徑自走出了屋子。
留下的劉香蓮緊咬着牙,滿心的不甘……她堂堂劉家小姐,安平侯府的大夫人,又是婉貴妃的親姨娘,竟落得如此田地,這都是爲了什麼?
大夫人自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在暗中操作,她自然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惡有惡報,更加不知道,她此刻的境況還不是最慘的,早在她當初害了雲蓁的那一刻,便註定了,安寧和她的仇恨,對她的報復,不死不休!
安寧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劉香蓮,就連雪兒也沒去,不過,她們卻知道已經成了下人的劉香蓮在侯府是多麼的艱難,這一日,食爲天傳來消息,說是有一位公子求見二公子。
安寧聽到這個消息,不用想,她也知道那個求見她的公子是誰。
妙手公子!她沒有想到,妙手公子這麼快的就來找她了!
當時,她寫了一封信,派人交給在炎州的豫王趙正揚,再讓趙正揚將信親自交給妙手公子。如此算算時間,那妙手公子定是一看到信,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京城了。
都說那妙手公子爲人諸多的怪癖,上門求診都比登天還難,更別說是請他出診了,到目前爲止,怕還沒有請動他親自出診的先例,安寧斂眉,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此刻,她回了和雲錦韶華郡主的家,花園的涼亭裡,安寧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安寧聞聲看去,來人正是雲錦,步履之間的焦急,安寧隱隱便猜出了雲錦來找她的目的。
“寧兒,那妙手公子已經來了,還親自到食爲天求見,可你爲何不見啊?”雲錦一來便開口,妙手公子事關韶華的眼睛,他希望韶華能夠越快恢復越好,在聽到妙手公子來了京城的消息之時,他激動不已,他就知道,寧兒說能夠讓妙手公子親自送上門來,就一定能成功,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可是,在得知寧兒竟然推卻了妙手公子的求見,他心中大惑不解。
“表哥莫急,妙手公子既然已經來了,還能跑了不成?”安寧笑着道,投給雲錦一個安撫的眼神,眸中閃爍着的光芒異常耀眼。
她知道雲錦急,可那妙手公子怕是比雲錦還要急呢!這麼好的機會,不讓妙手公子嚐嚐閉門羹的滋味兒,豈不是太虧了?這人可是拒絕了不少的人呢!
雲錦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寧兒,真的有把握讓妙手公子出手?”
“這是自然,他都已經來了不是嗎?”安寧挑眉道,悠悠的放下茶杯,躺在專門安放在涼亭中的小榻上,開始閉目養神。
雲錦濃墨的眉峰微皺,那妙手公子的脾性可不是虛傳的,寧兒能夠將他引來京城,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必定有寧兒的底牌,心中生出一絲好奇,雲錦開口試探的問道,“寧兒,你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那妙手公子自己主動來了京城?”
安寧連眼睛都沒睜開,淡淡的飄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雲錦嘴角抽了抽,便也只能在這個時候,看到寧兒調皮的一面,深深的注視着眼前的女子,寧兒還不滿十六歲啊,這樣的年紀,理應該多些調皮,多些爛漫纔對,若是自己的能力足夠,也應該將寧兒護在羽翼之下,而不是讓她拋頭露面,親自操勞着許多事情。
心中浮出一絲愧疚,雲錦伸手輕撫着安寧的臉頰,“寧兒,表哥……”
表哥虧欠你的!
雲錦終究還是沒有說完,安寧睜開眼,對上雲錦的雙眸,便看出了他眼底的寵溺與自責,聰明如她,又怎會猜不透他的心思。
就像韶華郡主說的那般,表哥很在意自己,這一點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京城,離食爲天總部不遠的一處客棧內,從這個房間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食爲天總部的大門。
房間裡,一紫衣男子坐在榻上,這本是不冷的天氣,可是,那紫衣男子的身上卻是穿着厚厚的襖子,手中甚至抱着一個紫金暖爐,便是這樣,那紫衣男子的身體依舊瑟瑟發抖。
男子的臉俊美如玉,略微泛白,但那白卻好像是被凍白了的一般。
“公子,不如我們回去吧!你在這裡,身體怕是受不住的啊!”一小隨從看着自己的主子,眉心緊皺着,公子本鮮少出他們的醫館,可前些時候,收到一封信,公子就將醫館的事情全數交給了別人,自己帶着他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一到京城,公子便去食爲天求見那個什麼二公子,可三天過去了,都還沒有見到那二公子的身影。
“去問問,二公子回來了沒有。”紫衣男子輕聲開口,聲音透着一絲顫抖。
隨從絲毫不敢怠慢,忙出了房間,房間裡,又只剩下紫衣男子一人,紫衣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展開認真的看着上面的內容,眉心越皺越緊,“這個二公子,莫不是騙我的?”
想到自己來京城尋二公子的目的,紫衣男子眉心皺得更緊,心中暗自低咒,若是那二公子再不出現,他怕是要冷死在這裡了。
可爲了信上二公子提及的事情,他卻不得不忍受着,只希望那二公子快些出現,這等人的滋味兒還真是不好受啊!
小廝回來,帶回的消息再一次讓紫衣男子失望了,突然,他眼睛一亮,猛地想明白了什麼,這個二公子怕是故意的吧!故意讓他吃閉門羹,用他對待那些求診者的方法來對待自己!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紫衣男子意識到那二公子的存心刁難,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是笑出了聲來,二公子竟然將他引到京城,理應是有事求他,他擅長的是醫術,妙手公子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活死人,肉白骨也並非虛傳,二公子找他定是有什麼棘手的病情。
紫衣男子嘆息了一口氣,素來求他看病的人,都得受他的刁難,卻沒有想到,這一次,他主動送上門來不說,還被人這麼對待,偏偏他還不能生氣,以免將二公子給得罪了。
誰叫那二公子手中可能有他需要的東西呢!不過,紫衣男子卻下定了決心,若是那二公子拿不出他要的東西,他便是跪地求他,他也不給醫治。
妙手公子足足又等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的一大早,接到了二公子的邀請函,上面寫明瞭地點時辰,邀他準時前往,妙手公子這才安心了下來。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去,竟然足足等了一天一夜……
安寧本沒有打算再放妙手公子的鴿子,只是,這日,安寧剛出了安平侯府,便看到一抹虛弱的白色身影轉過街角,安寧微微皺眉,因爲,她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昀若。
安寧想到什麼,猛地一驚,算算日子,這又到了昀若沒月都會離奇失蹤的日子了,斂了斂眉,心中的好奇終於是低過了一切,安寧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前面的身影比以往她見到昀若回來時,還要虛弱許多,安寧看着那一抹聲音,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郁,以往的昀若,感知力極強,但今天,便是她這樣跟在他的身後許久,他都沒有察覺。
安寧一路跟着他,來到了城西郊外的一座十分僻靜的院子裡,那院子好似許久都沒有人住了一樣,昀若自從進去之後,幾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沒有出來,安寧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擔心,小心翼翼的進了院子,隱約中,安寧聽到一些細微的響動,安寧順着那聲音過去,到了一個湖邊,湖中佇立着一個小島,很小很小,便只容得下一個房間。
一條架在岸邊和湖心島的木橋將兩邊連在一起,那聲音正是從湖心島的房間裡傳出來,幾乎是鬼使神差的,安寧擡腳,踏上了那木橋,一步一步的朝着湖心島的獨立房間走去。
“啊……”房間裡,猛地傳出一陣痛苦的嘶喊,好似承受着煉獄的折磨一般,那聲音大得幾乎要將房頂給掀了,安寧心中一驚,她方纔一路上,沒有看到任何人,就知道昀若進了這院子,她無法想象,那聲音會是出自昀若之口。
平日裡的他溫潤沉靜,有時候是甚至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而這個聲音,卻充滿了力量,讓人震撼,更讓人覺得詭異。
安寧咬了咬脣,害怕嗎?不,她心中並不害怕,更多的是擔心,昀若的神秘,一直她都看在眼裡,她也在等他對她坦白,但時間過了這麼久,他依然沒有開口,那就證明,他藏着心底的秘密定是十分巨大。
今日,她既然撞見了,便要探尋下去,昀若自從住進她的聽雨軒開始,她就已經將他當成了朋友,昀若是她聽雨軒的一份子,聽得那一聲痛苦的嘶喊,安寧心中便不再是因爲好奇心的趨勢而探尋,而是因爲擔心朋友的狀況,而走出下一步。
安寧的手放在門扉上,裡面的痛苦呼聲再一次傳來,安寧猛地一用力,推開門,哐噹一聲響,門轟然大開,漆黑的屋子因爲光線變得明亮,幾乎是在那一瞬間,一抹白影便朝自己襲來,而那張她熟悉的臉,變得異常猙獰,與此同時,一隻大手,更是迅猛凌厲的握住了她纖細的脖子,不斷的用力。
“昀若……你……”安寧看到了昀若,而此時的昀若……看着他,她的腦中甚至因爲震驚,而一片空白,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眼前的人和昀若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給人的感覺卻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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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章 身世秘密,狠狠的將她踩在腳下!
安寧剛喚出昀若的名字,自己脖子上的力道漸漸的鬆了些許,眼前,昀若一襲銀白色的頭髮披散開來,加上衣服的白,整個人似乎就只有一種顏色,唯獨他的雙眼卻是紅得嚇人。
以往的昀若都習慣性的掛着笑臉,淡淡的,讓人甚至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而此刻的他,俊美如謫仙的臉龐,此刻猙獰的扭曲着,似乎在承受着什麼劇烈的痛苦。
“昀若……你怎麼了?”安寧緊皺着眉,此刻,她顧及的不是自己被昀若握住的脖子,而是昀若的情況,她並不怕他現在的猙獰,而是擔心他爲何會這般?
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寧伸手觸碰到他的臉頰,她發現,他原本濃墨的眉毛,此刻也竟是白色的。
在她的觸碰之下,昀若身體一怔,猛地鬆開握住安寧脖子的手,後退幾步,擡起衣袖遮住自己的臉,神色之中難掩慌亂,“你怎麼來了?你都看到了,看到我這鬼樣子了?”
語氣不若平時那般逗她時的促狹,生硬中帶着幾分顫抖,似在隱忍痛苦,又似在懊悔被安寧看到他此刻的模樣。
安寧皺眉,敏銳如她,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自卑,他爲什麼會這樣?他每月失蹤,都是在這裡,經受這樣慘烈的痛苦嗎?不知爲何,心中隱隱浮出一絲酸意,腦中浮現出那個在她用巫蠱術操控安茹嫣之時,將手安放在她的肩膀上的昀若,默默的替她消除巫蠱術的反噬,那個將《毒典》交到她的手上,和她締結“不平等買賣”的昀若,明明吃虧了,還好似賺了一樣,那個每一次回到聽雨軒,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難得的毒草的昀若,那些東西,可都是珍奇異寶,難得一見的,可在他看來,卻好似輕而易舉的便就能夠拿到手一樣。
安寧的視線一瞬不轉的落在昀若的身上,朝着昀若靠近一步,但正是這一步,卻引得昀若後退了數步,好似安寧是洪水猛獸一般,厲聲朝着安寧吼道,“你都看到了,你還不快走。”
幾乎是緊咬着牙,昀若緊緊的握着雙拳,從一開始,他或許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安寧總會發現他的秘密,也總會看到他的鬼樣子,所以,他喜歡安寧帶給他的精彩日子,卻又不敢靠她太近,怕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啊!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到安寧的反應,以往,發現了他秘密的人,都是驚駭,甚至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確實是個怪物啊,也怪不得別人,以往發現他秘密的人,要麼被他殺了,要麼就成了他的傀儡,沒有放過一個。
但是,他卻不能用對待其他人的方式對待安寧,這個小丫頭讓在他心中終究是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
走吧!走了,他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他就認命的回到他原來的地方,獨自了卻殘生,雖然那殘生對他來說,是那麼的漫長。
安寧皺眉,看着依舊用衣袖將他的臉擋住的昀若,再往前走了一步,“我若走了,還能再見到你嗎?”
安寧的話讓昀若身體一怔,嘴角溢出一絲苦澀,寧兒丫頭果真不愧是聰慧的女子!
昀若的反應已經讓安寧肯定了她方纔的猜測,自己若是走了,昀若便再也不會回她的聽雨軒了,從此從她的世界消失嗎?他隨時可以離開聽雨軒,但她卻不容許他以這樣的理由,這樣的姿態離開。
看昀若強忍着痛苦,身體顫抖着的模樣,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再一次靠近一步,朗聲開口,“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
安寧的語氣堅定有力,昀若顯然是沒有想到安寧不僅不離開,反倒是關心他身體的痛苦,心中一暖,因爲痛苦而抽搐着的臉上隱隱浮出一絲笑容,但是,那笑容卻因爲猙獰的扭曲而變得十分詭異。
“快說啊,到底如何才能降低你的痛苦?”安寧生氣了,認識昀若這麼久,他每月都經歷這樣的痛苦,而自己現在才發現,她這個朋友對他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
安寧便是這樣,真正的朋友,她從不會吝嗇關懷,真正的敵人,她從來不吝嗇手段。
“沒有辦法的,若是有辦法,我便也不會如此了,你還是走吧,我現在還有些理智,若是天色一黑,我怕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會傷到你。”昀若嘆息一聲,有安寧的關懷,他已經足夠了,不過,他卻沒有改變方纔的決定,今日一過,這京城便不再是他該留戀的地方了。
“那你倒是試試,看看能不能傷到我。”安寧緊咬着牙,眼中的堅定夾雜着些微倔強。
安寧說罷,便再也不理會昀若,徑自走到一個角落,扶起一方凳子,坐在那裡,就像昀若最開始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她的房間,佔了她的房樑一樣。
昀若漸漸的放下了他的手,沒有袖子的遮擋,昀若蒼白猙獰的面容重新暴露在了安寧的面前,昀若感受到安寧看過來的視線,今日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但憑着他殘餘的感知,昀若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
寧兒丫頭竟真的不厭惡此刻的自己,反而還滿心憐惜,安寧啊安寧,你這樣的女子,讓人如何能捨得放下?如何能捨得傷害?
嘆息了一口氣,和安寧相處這麼久,安寧的性子,昀若自然是知曉的,她決定了的事情,只要是她覺得值得堅持的,她就不會放棄,現在也是一樣,他很慶幸自己對安寧來說,是值得堅持的那一部分。
夜色漸漸暗了下去,果然,如方纔昀若所說的那樣,天色一暗,昀若的情況便更加的糟糕,他絲毫沒有掩飾他的痛苦,房間裡,所有的桌子椅子幾乎都在昀若的手中被砸得粉碎,那種破壞力讓人駭然,唯獨安寧坐的那一張凳子完好無損。
安寧看着這一切,看到昀若蜷縮在距離自己最遠的一個角落,渾身顫抖着,極力的隱忍,哪怕是痛得如野獸一般的嘶鳴,自始至終,昀若都沒有傷害她。
終於,一夜過去,安寧不知何時已經睡着,外面天色大亮,昀若原本身體上劇烈的痛漸漸退去,但身體依舊虛弱,昀若支撐起身子,臉色雖然蒼白,但已經沒有昨日那般猙獰,一步一步的走到安寧的身旁,看着雙目緊閉的女子,此刻她坐在地上,靠在凳子上,似乎十分疲累,目光緊鎖着她,昀若的眼神變了又變。
“真是一個膽大的丫頭,就真的不怕我趁你睡着之時,殺了你嗎?你畢竟看到了我的秘密。”昀若呢喃道,但他的語氣之中卻絲毫都沒有殺意,是啊,自己若是要殺她,昨日在她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出手了,不是嗎?何必要等到現在?況且,他又怎捨得?
眸光變得溫柔,昀若靜靜的坐在一旁的地上,等待着安寧醒來,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她,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往日他臉上掛着的淡淡笑容,已經不復往日的冰冷,此刻竟是多了一絲暖意。
昨夜無疑是這麼多年以來,他最難熬的一夜,身體的煎熬,加上內心的煎熬,雙重摺磨,讓他難以承受,但好歹也是堅持過來了。
“唔……”細微的嚶嚀聲從安寧的口中傳出來,眉心微皺,身子動了動。
睜開眼,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昀若,正要看看昀若的狀況,一回身,卻對上了昀若含笑的雙眸,此時的昀若已經不再猙獰駭人,又恢復了往日裡那個溫潤淡雅,如菊一般的男子,安寧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銀色的髮絲攏在身後,尤其讓她詫異的,是那雙眼中的笑容終於有了溫度。
“你沒事了?太好了。”安寧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昨夜,她也曾嘗試過想辦法減少他的痛苦,可是,終究是無能爲力。
昀若眸光微斂,心中浮出一絲滿足,靠在身後的牆壁上,“寧兒丫頭,可願聽我說一個故事?”
昀若似想到什麼,眸中多了許多複雜的情緒,安寧皺眉,點了點頭,隨即便聽得昀若淡淡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飄出來……
“有一個男孩兒,他出生在一個特殊的家庭,他的家族中,擅長許多秘術,曾經盛極一時,可是,盛極而衰,大陸中,四國崛起,他的家族漸漸沒落,經過四國的聯合打壓,甚至到了滅族的境地。
族中的長老不願他們一族的血脈就此消失,所以,便想了一個辦法,那一年,族長夫人生下一子,正好是陰年陰月陰時降生,族中長老大喜過望,這正是他們需要的人,傳承他們一族的血脈。經過幾天的會議商討,族中長老都達成共識,將希望寄託在那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孩兒身上。
還在襁褓之中的他,被強行從母親的懷中帶走,十年的時間,他的身旁只有藥物以及專門伺候他的長老,那十年,長老們成功的將那小男孩兒製成了藥人,通過族中的秘術改變了他的身體。”
說道這裡,昀若頓了頓,安寧聽着他的敘述,卻是聯想到了許多東西,最出名的擅長秘術的一族,便是幾百年前的那個神秘宗派,但那宗派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據說是被四國聯合壓制,擊殺。爲了防止那一族的秘術重現,當時的四國皇帝甚至下令,將那一族所有的新生嬰兒全部屠殺。按理說,那一族早就沒有了血脈的延續,可……想到昀若的傀儡術,她早就能夠猜到,昀若竟會這種屬於那消失了的一族的秘術,定然是不簡單的。
“從那之後,男孩兒慢慢長大,可到了二十多歲,他便不再長了,身體永遠都是二十多歲的模樣,那是真正的永葆青春啊!”若是別人能夠永葆青春,不知道該有多興奮,可是這對昀若來說,卻是極致的折磨,他曾對着先祖發誓,他絕對不會做出殘害自己身體的事情。
身體無法變老,他也無法自然死去,昀若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有人希望長生不老,可他們卻不知道,長生不老的生活有多乏味,有多折磨人!”
安寧腦袋轟的一聲,這一次,她徹底的明白了,原來……原來是這樣,幾百年?他竟是活了幾百年的人!難怪!安寧想起許多事情,難怪昀若會說他是一個活得不耐煩的人。
在這幾百年的生活中,他是真的這般痛苦麼?
“寧兒丫頭,你會害怕嗎?我這麼個老怪物!”昀若故作輕鬆的道,可身體卻是極其的緊繃着,他將自己的事情完全說給安寧聽,心中還是擔心着她對自己的看法的啊!
安寧皺眉,老怪物?有這般年輕俊美的老怪物麼?想到什麼,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那昨夜那種痛苦,便如此持續了幾百年?”
安寧的手緊緊的握着,每月一次,幾百年,這是什麼概念?她突然覺得昀若的族人竟然那般自私,完全是他們將本不屬於昀若的痛苦加註在了他的身上。
昀若微怔,從安寧的眼中,他看到了不平與憐惜,心中一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也撐過來了嗎?比起痛苦,以往幾百年那平淡的日子更讓我覺得難熬。”
直到安寧出現,他雖然遠遠的看着她,但也已經滿足了,他的生命因爲安寧而多了幾分色彩,也是因爲安寧,他不再覺得活得那般不耐煩,反而是希望安寧能夠晚一些發現他的秘密,這樣,他便能夠多留在安寧身旁一段時間。
安寧一陣沉默,她心中說不震撼是假的,畢竟很難想象,要如何在這份每月如期而至的折磨中堅持下來。
“就真的沒有消除昨日那種情況的方法麼?”沉默片刻之後,安寧開口問道,依舊不死心的想要探尋,如何才能讓昀若不受那痛苦的折磨。
昀若身體一怔,眼中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有,只是……看了一眼安寧,昀若終究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別擔心我了,每月一次罷了,我還堅持得住,寧兒丫頭,我這個老怪物若是再厚着臉皮的跟着你,你可還願收留?”
“什麼老怪物?你要離開了,誰還能夠給我尋那些珍貴的毒草藥草?要走,門兒都沒有!”安寧正色道,語氣雖然好似唯利是從,但卻讓昀若心中一暖。
怕也只有寧兒丫頭這般不介意自己,還如此對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昀若挑眉,搖了搖頭,“哎,我這輩子,怕等於是要賣給你這小生意精了!”
說罷,手輕揚,朝着安寧一揮,安寧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一個凌厲的手風襲向自己,她卻沒有感受到危險,下一瞬,便只見昀若的手中多了一縷黑色的頭髮。
那黑色頭髮可不就是昀若從自己的頭上切下來的一縷麼?而方纔那一個手風,安寧不可思議的看着昀若,這人隱藏得到底有多深啊!手風如刀,當世有誰能夠達到這等境界?
這個昀若,難怪能替她拿到那些珍貴的材料,那些材料,好多曾經都是有主的呢!那些材料的主人可都不是等閒之輩啊。
正在驚歎之間,安寧感覺自己的手被昀若拉了過去,正在疑惑之時,卻只感覺指尖傳來一陣刺痛,鮮血便冒了出來,昀若快速的拿出一小玉瓶,將幾滴鮮血滴進了玉瓶之內。
安寧看着他的舉動,並沒有阻止,他知道,昀若是不會害她的。
昀若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玉瓶和安寧的那一縷髮絲,揣在懷中,眸光閃爍的光芒異常的耀眼。
二人出了湖心島的房間,本打算回安平侯府,只是,安寧卻在一個交叉路口選擇了另外一條道,昀若倒也沒有問什麼,只是跟着安寧,心中依舊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方纔,他拿了安寧的血以及頭髮,本以爲安寧會探尋他的目的,可安寧卻閉口不提,想來,這寧兒丫頭是真的放心自己啊!
既然這樣,那麼他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呢?早在今早看到她趴在那裡熟睡之時,他的心中就已經做了決定了,不是嗎?
不多久,昀若看到眼前這個宅邸,雖然是從隱蔽的後門兒進入,但他已經十分心滿意足,從後門兒進入,那是因爲寧兒丫頭此刻是安寧而並非二公子的裝扮,當然要分外小心。
事實上,他一早就知道安寧是二公子的秘密,雖然安寧沒有告訴過他,但憑着他極強的感知力,又怎麼會猜不出來?他聽聞二公子有了新的宅邸,便也沒有多說什麼,此刻寧兒將自己帶進了這個宅邸之中,便是真正的認可了自己啊。
哪怕是對好朋友的認可,昀若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安寧專門將昀若安置在了一個院子中,想到昨日本來要去辦的事情,心中一怔,暗自低咒,那個妙手公子可不要因爲自己放鴿子,而真的離開京城了啊!
嫂子的眼睛可都要全靠他了呢!
安寧沒有半分停歇,便立即作了二公子的打扮,碧珠被她留在了聽雨軒內,安寧一人坐着馬車,到了昨日和妙手公子約定的地方,只是,到了那地方,那裡哪還有人?
想那妙手公子的身體狀況,理應也無法在這郊外的涼亭之中度過一夜的,好看的眉峰皺了皺,安寧正打算打道回府,親自去妙手公子住的地方看看,正一轉身,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二公子可是讓我好等啊。”聲音之中,帶着幾分責備與不滿,甚至還夾雜着幾分牙齒打顫的聲音。
安寧皺眉,立即回頭,卻只見在涼亭的下面,好幾牀棉被包裹着,那俊美男子的頭露在外面,身體瑟縮在一起,那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妙手公子?”安寧試探的叫道,前世,她是沒有見過妙手公子的面兒的,只是聽聞妙手公子的事情,對他也有一定的瞭解,正是因爲這一份瞭解,所以,她才能夠成功的將妙手公子從炎州引到了京城。
想到前世關於妙手公子的傳聞,妙手公子醫術卓越不錯,性格怪癖也不錯,但鮮少人知道他身體的狀況,這個醫者同時也是一個病人呢!
看他此刻的狀況,他的身體似乎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一些,斂了斂眉,安寧大步上前,朝着蜷縮在被子裡的男子伸出手。
妙手公子見這二公子不過是十六歲的模樣,也是皺了皺眉,這麼小的公子,真的有他想要的東西?
見二公子伸出手,妙手公子便也沒有拒絕,伸手過去,拉住他的手,就着他的力道起身,要知道,昨天他在這裡等了一天,到了晚上也不見人,他本來要走,可一想到二公子引他來的籌碼,他還是打消了念頭,他寧願自己多等一些時間,也要確定二公子手中是否有他要的東西。
妙手公子起身,倒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東西呢?”
安寧凝眉,看來這妙手公子還真是急啊,等的這幾天,怕是讓妙手公子嚐到滋味兒了吧!
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安寧轉身看向遠方,嘴角微揚,“妙手公子該不會認爲天下有免費的午餐吧?”
妙手公子自然不笨,如此一聽,便明瞭對方的意思,看了看手中的紫金暖爐,“二公子要我醫治的人是誰?”
說到此,妙手公子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二公子,眉毛微挑,難掩挑釁,“應該不會是你吧?這身板兒雖然單薄了點兒,但倒也健康。”
安寧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看妙手公子的眼神多了幾分瞭然,看樣子,昨夜自己讓他在這裡等了一晚,他心中的氣怕是難消吧!也罷,是自己理虧在先,讓他揶揄兩句,也不會少了一塊肉不是。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倒是讓妙手公子怔了怔,心中暗道,這二公子倒也大度,頓時對這二公子多了幾分好感。
“實不相瞞,在下的嫂子因爲受了打擊,眼睛看不見了,所以才勞煩妙手公子親自來京城跑這一趟,給妙手公子造成的諸多不便,還請妙手公子不要責怪纔好。”安寧稍早也收到了豫王趙正揚從炎州送回的信,信中提及妙手公子那個醫館的奧秘所在,心中瞭然,那也是爲什麼妙手公子鮮少出診的原因吧。
這妙手公子身患寒疾,因爲醫館的奧秘,才能安穩度日,這一出醫館,便是秋季,他也怕是比處在冬天還要寒冷。
妙手公子斂眉,再次擡眼,看安寧的視線變得銳利,“好,我會治好她的眼睛,不過,我必須要看看,你信上提及的東西到底在不在你的手上。”
他千里迢迢的趕來,可不能在沒有確定自己想要的東西是否真的在這二公子手上的前提下做任何事情。
安寧自然是明瞭他的心思,聳了聳肩,淡淡的開口,“冰寒之毒,中毒者每日承受寒冷折磨,身體日漸虛弱,如果我猜得不錯,以公子中毒的年限,怕是沒有幾年可以活了吧。”
妙手公子臉色一沉,那明顯蒼白的臉,隱約浮出了一絲青色,咬了咬牙,每一個字都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現在就帶我去見你那嫂子。”
這二公子說的不錯,他確實沒有幾年可活了,所以,他在得知這二公子有解寒毒之法的時候,想也沒想的就來了,他的寒毒是從母體帶來了,已經摺磨了他二十多年,寒毒已經侵襲了他整個身體,若再找不到解寒毒的方法,他便只有等死。
對於一個風華正茂的人來說,等死無疑是最痛苦的事情,所以,此刻他便也只有賭一把了。
這個二公子若沒有解寒毒之法,怕也不會有如此足的底氣,讓他連續吃了好幾天的閉門羹。
安寧滿意的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妙手公子,請!”
妙手公子一甩衣袖,看了安寧一眼,眉心緊蹙,大步走出了亭子。
安寧將妙手公子安置在了雲錦住的地方,方便爲韶華郡主看診,妙手公子的醫術卓絕,果然不是虛傳,單單是看了韶華郡主一眼,便知道她的情況,安寧見妙手公子泰然自若,好似沒有將韶華郡主的病看在眼裡,一派從容的模樣,安寧便安心了不少,她就知道,不管是什麼病,到了妙手公子的手中,都不會再是病。
僅僅是半月的時間,韶華郡主的眼睛就有了起色,雖然眼前模糊,但已經不再是一片黑暗,最開心的莫過於雲錦,這些時日,雲錦按照安寧的吩咐,旗下許多產業,已經全面對林家發動攻勢,林家所面臨的,便不僅僅再是糧食的危機。
一月之後,韶華郡主的眼睛便完全康復,安寧依舊記得那日府中的高興,雲錦表哥喜極而泣,韶華郡主更是激動得無以復加,她在眼睛看不見的那一刻,本以爲這輩子再也不能重見光明,再也不能見到她最愛的錦哥,此刻,能夠再次看見,無疑是老天對她最大的憐憫。
韶華郡主再次看到二公子之時,竟顧不得府中所有下人,以及她的五個侍女,還有裕親王在場,當場和二公子擁抱在一起。
不知道二公子身份的人看了,嘴角抽搐,甚至還十分怪異的看着雲錦,似乎是在猜測着他的反應,嫂子和小叔子的關係便是再好,也不能當着丈夫和哥哥的面兒,這般擁抱吧,這銀面公子就不會吃醋麼?
雲錦自然是不會吃醋,韶華能夠重見光明,寧兒是最大的功臣,不是嗎?
不過,之後雲錦倒是心中有些堵得慌了,自從韶華的眼睛好了之後,只要安寧一回到這裡,韶華便將他丟下,常常往寧兒的閣樓跑,二人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以前,隔壁的蒼翟每次翻牆到寧兒的院子中,他多少有些不滿,但現在,蒼翟甚至在前些時日,將隔在兩個院子中間的牆給打通了,雲錦都沒有什麼話說,他能說什麼?他高興還來不及,至少蒼翟在寧兒院中的時候,韶華便也只能回到他的懷抱。
按照韶華的話說,宸王表哥在,她若不走,怕都要被宸王表哥那凌厲的眼神給灼穿了。
一月又一月,因爲太子楚的死,南詔國國主尤爲憤怒,但終究是沒有起兵,只是,南詔國主在得知太子楚是被璃王趙景澤所殺之後,便將這仇記在了璃王趙景澤的頭上。
又幾月過去,安寧過了十六歲生辰,東秦國內,糧食的恐慌依舊持續着,如今的東秦國,要問誰是最得民心之人,那無疑便是二公子了,就連崇正帝也比不上。
崇正帝身爲皇帝,自然是不會允許有人的民心超過他,他不是沒有起殺意,但是,一想到二公子身後的海颯,崇正帝多方考慮,最終對二公子採用的方法便是籠絡。
宸王蒼翟和二公子的曖昧傳聞依舊沒有停止,百姓們都已接受,唯獨蘇琴和南宮天裔對蒼翟分外不滿,最嚴重的還是蘇琴,有幾次,蘇琴還專程到安平侯府的聽雨軒,對安寧倍加關懷,說了好些安慰的話,比如:世間好男兒多的是,不止蒼翟一個。又比如:蒼翟有眼無珠,不知道珍惜你的好。
諸如此類,安寧靜靜的聽着,嘴角的笑分外詭異,不過,蘇琴對她的關心,她是記在了心裡,偶爾吩咐食爲天的人給蘇家送去一些糧食,以示報答。
但食爲天往蘇府送糧食,還是免費的糧食,這倒是讓蘇琴更是不快,在他看來,完全是那二公子在可以討好他,畢竟,自己是蒼翟的生死之交,不是嗎?
第二年的五月,傳出了韶華郡主懷孕的消息,雲錦自然是最高興的一個,在安寧看來,便是那面具也遮不住他的笑臉了。
閣樓上,安寧坐在窗戶旁,看着樓下對面的院子,好長一段時間,那書房的門都沒打開過了,一個月之前,蒼翟說他要去一趟北燕境內,安寧知道,自從蒼翟告訴自己他所肩負的仇恨之後,蒼翟便在加快步伐的爲復仇鋪路。這一去,已經是一個月,不知道事情是否順利。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她發現,這一個月竟沒有停止過對他的思念。
正想着,卻感覺一個高大的陰影將她罩住,安寧一擡眼,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你回來了。”
那語氣像極了等待着丈夫回家的小妻子,安寧起身,如乳燕一般撲入蒼翟的懷中,蒼翟將她圈在雙臂之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剛到京城,還沒有回宸王府,便來了這裡,此刻,看到安寧對他的熱情,蒼翟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再多的勞累好似也在這一刻都被懷中暖軟的身體驅散掉了。
二人緊緊相擁,安寧早就習慣了他的懷抱,就這樣靠着他,享受片刻的寧靜。
“舅舅五十大壽,北燕國的人會來。”蒼翟一把打橫將安寧抱起,安寧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本以爲他會將她放在榻上,卻沒有料到,蒼翟自己坐下,直接將她放在腿上坐着。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異樣,但聽得蒼翟方纔說的話,眉心微皺,想起前世崇正帝五十大壽發生的事情,心中一怔,擡眼對上蒼翟的眸子,只見他深邃的眼中多了一絲冷冽。
經過前世,她自然是知道誰會代表北燕國來向崇正帝賀壽,北燕大皇子以及詹家主事者,那個在北燕國地位僅次於北燕皇帝和鳳家老太爺的詹家老爺。
除了這二人之外,還有鳳家大小姐鳳傾城和墨家大小姐墨無雙。
北燕皇室,鳳家,詹家,墨家都是蒼翟的仇人,所以,安寧完全能夠體會蒼翟此刻的心情。
“北燕國的人來便來吧,我們還怕了他們不成?”安寧靠在蒼翟懷中,低聲開口,那堅定的語氣卻是讓蒼翟怔了怔。
蒼翟看着安寧,眸中的冷冽慢慢的被一抹寵溺所取代,低低的笑出聲來,“是啊!我們怎麼會怕了他們?”
蒼翟意味深長的咀嚼着“我們”二字,別說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沒有怕過什麼,現在多了寧兒在身邊支持着他,他更加無所畏懼。
安放在安寧腰腹間的手緊了緊,讓她更加貼近自己,根據他所得到的消息,北燕皇室和三大望門都派了人來,還是第一次對他東秦國如此重視,他們是真的重視舅舅的壽辰嗎?怕不盡然吧!
不管他們來東秦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蒼翟都不會退縮,這麼長時間的蟄伏,他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爲了寧兒,他也希望能夠早日和他們交鋒。
距離崇正帝五十大壽還有一月的時間,這一日,安寧從外面回到侯府,在經過花園的時候,正好見着三夫人和六夫人坐在涼亭中,似聊着天,安寧心生詫異,正要離開,卻聽得三夫人的聲音響起。
“寧兒,你回來了,這些時日怎的總不見你在聽雨軒裡,外面可是有什麼好玩的嗎?這你就要和我說說了,你不知道,念兒那丫頭三天兩頭的吵着悶得慌,實在是難纏得緊,我都焦頭爛額了,你要給三姨娘支支招啊。”三夫人見着安寧,滿臉溫和的笑意,立即起身朝着安寧這邊迎了上來,那言語中的熱絡,讓人一點兒也不容忽視,走到安寧身旁,更是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
安寧臉上也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從容應對,“三姨娘,哪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寧兒不過是在府中待得久了,悶得慌,所以就偷偷的出去走了走,三姨娘可不要告訴爹爹啊,不然寧兒又要捱罵了。”
三夫人呵呵的笑着,“出去走走何必要偷偷摸摸的?誰說女兒家就不能出去拋頭露面的?以我看,寧兒若是身爲男子,這安平侯府交到你的手上,定也只能發展得更好。”
安寧眸子一緊,這三夫人是明顯的在試探她啊!她是察覺到了什麼端倪了嗎?安寧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雪兒,卻只見雪兒神色如常,心中便有了底。
這個三夫人是在一邊試探,一邊詐她吧!若是三夫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那麼,她此刻就不是試探,而是當衆拆穿了,斂下眉眼,眼底劃過一道不着痕跡的光芒,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焦急的道,“三姨娘,這話可莫要讓爹爹聽了去,別說寧兒是女子,寧兒若真身爲男子,也是一個碌碌無爲的主。況且,安平侯府有二少爺在,三姨娘這是在讓寧兒不好做人哪。”
眉宇之間的慌張與怯懦,那般真切,便是三夫人也看不出絲毫端倪。
安寧猜得不錯,事實上,三夫人確實是有些好奇安寧時常不在府中,到底是去了哪裡,她命凌伯跟蹤過安寧幾次,但卻沒有什麼收穫,之所以會將安寧和二公子聯繫在一起,完全是因爲他們二人的年歲相當,那二公子的背景又成迷,她才大膽假設,其實心中也不確定。
剛剛將雪兒喚來,是因爲她總覺得雪兒和安寧是一起的,有時候,她甚至覺得,這個雪兒看安寧的眼神,就如奴才看主子一般,所以,她纔將雪兒找來,看看能不能夠從雪兒的口中探出什麼端倪,可是,方纔二人閒聊了一個多時辰,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三夫人心中浮出一抹失落,但臉上卻依舊是那般溫柔的笑容,“寧兒,陪三姨娘和你六姨娘到涼亭裡坐坐可好?”
安寧點了點頭,她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到了涼亭,安寧給六夫人微微行了個晚輩對長輩的禮,沒有絲毫破綻,安寧坐下,看到身旁在涼亭外站着的人,眼中竟劃過一道精光。
那個丫鬟打扮,一臉不甘,又滿眼怯懦的丫鬟,不是原來的大夫人劉香蓮又是誰?此刻的她,手中端着茶壺,低垂着頭的模樣,倒真是和以前的她大相徑庭啊。
劉香蓮被休,淪落爲安平侯府的下人已經好幾個月了,不過聽說她身上的傷因爲當時沒有醫治而落了病根兒,下人房那邊,每晚都能聽到劉香蓮的痛苦的呻吟聲。
平日裡,劉香蓮都是做些粗使丫頭的工作,今日怎的倒伺候起主子來了?
“沒長眼嗎?瞧見二小姐來了,也不倒茶?”開口的是三夫人,臉上雖然溫和,但語氣卻帶着一絲淡淡的冷冽,安寧聽在耳裡,眸光微閃,看來,這三夫人還是沒有對大夫人打她的那一耳光釋懷啊。
劉香蓮身體一怔,不敢有絲毫怠慢,忙端着茶壺上前,倒了一杯茶,這幾個月,她原本的棱角在一日日的被消磨着,表面上溫順了許多,但心中的傲氣卻只是潛伏着,並沒有消除。
她不認命,但卻不得不屈就於現實。
“你這是什麼態度?茶倒好了,便沒事了嗎?”六夫人雪兒挑眉道,倒不像三夫人那般刻意掩飾着對劉香蓮的刁難,雪兒也無需掩飾,現在劉香蓮落得這步田地,她可沒有什麼顧忌的。
要說這安平侯府之中最大的樂趣嘛,便是欺負這個劉香蓮了,想到劉香蓮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雪兒就絲毫不會像以前那般壓抑她的仇恨與憤怒。
所以,只要有機會刁難劉香蓮,她是絲毫都不會放過的。
劉香蓮狠狠的瞪了一眼雪兒,心中暗道:這個賤女人現在看她落魄,竟爬到她的頭上,肆意踐踏她了嗎?也不想想,她雪兒能夠當上六夫人,還是她劉香蓮的功勞呢!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自私自利的作爲,對雪兒來說,是無盡的地獄。
“瞪什麼瞪?你還以爲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嗎?你信不信,我可以求老爺將你賣了,你說春暉苑怎麼樣?”雪兒嘴角勾起一抹邪惡,想當初,大夫人也是這般逼迫威脅她的呢!只是,說道這裡,雪兒不屑的看了劉香蓮一眼,輕笑出聲,“我倒是忘了,你都是個老女人了,賣到春暉苑,人家還不一定會要呢!”
劉香蓮那素來高傲的性子,又怎容得下雪兒如此貶低?當下便怒了,重重的將手中的茶壺丟在地上,“雪兒,你……”
“住口!”三夫人大吼出聲,冷聲吩咐道,“看來,這麼幾個月,你還是沒有學好規矩啊!顧大娘,老爺是怎麼吩咐你的?叫你將她調教好,這就是你的成果嗎?”
顧大娘忙跪在地上,跪行上前,拉住劉香蓮的衣服,“奴婢該死,奴婢一定繼續好好調教。”
樹倒猢猻散,以前因爲劉香蓮是大夫人,顧大娘的身份便是這下人之中最高的,現在,劉香蓮一失勢,顧大娘也跟着成了侯府最底層的下人了,劉香蓮雖然曾經是她的主子,但是,她現在自保都難,不得不聽從現在主子們的吩咐啊。
“剛纔她敢頂撞主子,你覺得,該怎麼懲治?”三夫人斂眉,淡淡的開口,這侯府的主子們,對於劉香蓮,他們幾乎都默默的達成了共識,那就是欺壓,往死裡面欺壓,狠狠的將她踩在腳下。
“該掌嘴。”顧大娘眸光微閃,瑟瑟的道。
“那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動手!”雪兒厲聲道,眸子在那一刻緊了緊,當初這劉香蓮沒有少指使顧大娘打她的耳光,經常將她的臉打得紅腫不堪,現在,她就是要讓劉香蓮曾經的丫鬟,來親自掌劉香蓮的嘴,替她報仇。
她相信,這耳光不只會打在劉香蓮的臉上,更會打在她的心裡。
劉香蓮心中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顧大娘的大掌便打在了她的一半邊臉上,劉香蓮緊咬着牙,滿心的屈辱。
“怎麼了?顧大娘你沒力氣嗎?”三夫人顯然是不滿意這樣的力度。
顧大娘微怔,接下來的一個巴掌,卻是比方纔的那一耳光響亮了一倍,打得大夫人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三夫人這才揚起一抹笑容,雪兒更是滿面激動,看着大夫人捱打的慘況,眼中甚至有火焰在燃燒着。
暢快啊!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仇人受着折磨更加暢快的呢?
劉香蓮,你曾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我雪兒定要百倍還之。
安寧淡淡的看着這一幕,心中甚是滿意,她明瞭雪兒的心思,自己又何嘗不跟雪兒一樣呢?大夫人害了她的孃親,前世騙了她,利用她,她的仇比雪兒更深,僅僅是捱打,不過是平日裡小懲小戒罷了,她可是已經準備好了一份大禮,給大夫人呢!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眼底光芒閃爍,搜尋前世的記憶,快到崇正帝五十大壽了,想到崇正帝五十大壽前夕發生的事情,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意味深長。
這一次,她不但要送劉香蓮一份大禮,還要爲林家和安平侯府各自準備上一份兒。
雲家銷聲匿跡已經三年多了,是該重新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中了,趁着崇正帝五十大壽,她要親手將雲家推到世人的面前,將安平侯府和林家帶給雲家的災難還給他們!
劉香蓮不斷地受着責打,兩邊臉頰很快便已經紅腫不堪,在座的幾個主子都沒有開口喊停,顧大娘自然也不敢停下來,三夫人看了看身旁的安寧,扯了扯嘴角,“寧兒啊,不是我心狠,這下人啊,就是要好好調教,方纔你也是看到了……”
“這是自然,三姨娘掌管着府中當家主母的大權,只不過是職責所在,我想,誰也不會覺得三姨娘心狠的。”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對上三夫人的視線,二人目光相觸,許多事情不言而喻。
正此時,一個家丁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三夫人,府外有一個公子求見三夫人。”
三夫人一聽,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但卻又很快恢復如常,“怕是侯府生意上的夥伴,老爺不在,我便去看看,切莫要怠慢了客人。”
安寧卻沒有錯過三夫人方纔那一絲異樣,眸光微斂,關切的道,“三姨娘,讓寧兒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客人,就不勞寧兒操心了,我稍早送了一些布匹到你聽雨軒去,你且去看看,若是滿意,三姨娘就讓裁縫將那些布料都給你做成衣裳。”三夫人滿面笑容的交代着,似對安寧格外上心。
安寧故作驚喜,“真的?那寧兒這就回聽雨軒了。”
說罷,便先三夫人一步,走出涼亭,朝着聽雨軒的方向而去,身後的三夫人好似鬆了一口氣,想到方纔家丁的稟報,公子?會來找她的公子?腦中浮現出某個身影,三夫人眼中劃過一絲不悅,大步朝着大廳走去。
安寧在離開一會兒之後,卻停下了腳步,三夫人今日這般異常,端倪定在那個求見她的公子的身上,眸光微閃,她倒是想看看,能讓三夫人如此時常的公子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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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三夫人的狐狸尾巴,北燕來人
三夫人的身影消失,安寧便折返了回來,原本在涼亭中的六夫人雪兒,見到安寧回來,忙出了涼亭,跟了上去,她跟在安寧身邊的這些日子,倒也是學得精明瞭不少。
追上安寧,雪兒便開口道,“今日三夫人倒也奇怪,找我來都問你的事情,我覺得有些不尋常,便也支吾着應付過去了,小姐別擔心,雪兒可什麼消息也沒有透露出來。”
安寧聽了,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以後小心些,我們的這個三夫人,是不簡單的呢!”
她自然是知道雪兒沒有說什麼,不然,方纔三夫人也不會試探了。
安寧和雪兒到了大廳外,小心翼翼的在隱蔽處偷聽着,大廳裡,只有三夫人和另外一個俊俏公子,三夫人一進大廳,看到來人不是自己料想的一個人,反而是另外一個人,臉色更是沉了下去。
“你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三夫人的語氣明顯帶着幾分責備,但責備之中,隱隱又多了一絲擔憂,看着眼前的這個俊俏公子,好看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
那俊俏公子並非是詹珏,比起詹珏的陽剛,這個俊俏公子倒是多了幾分陰柔,十八九歲的模樣,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三夫人一番,眼中絲毫不掩飾他對三夫人的不屑與挑釁,“哼,嫌我到這裡來,打擾了你逍遙的日子?你倒是過得不錯啊,安平侯府的三夫人?”
“別在我這裡鬧事,許多事情你不明白。”三夫人冷聲道,此時的她,沒了往日的那般優雅,神色之間更多的是慌亂,就連聲音也透着一絲無奈。
“不明白?我還不明白你嗎?我爹死後,你耐不住寂寞,琵琶別抱,這是事實,別忘了,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我的娘,我又怎麼會不明白你呢?看似高貴優雅,骨子裡不過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罷了!那個勞什子的安平侯爺就真的那麼好?呵呵……瞧我問的什麼話,你們都有兩個孩子了,他自然是讓你欲罷不能!”俊俏公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但話剛落,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原本帶着笑容的臉上。
但那一巴掌卻沒有打落他的笑容,俊俏公子依舊笑着,反倒是三夫臉色僵了僵,眼中有一抹愧疚一閃而過,“我……”
三夫人想要說什麼,但終究是咬了咬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壓抑着劇烈起伏的胸脯,終於,等得平靜了些許,三夫人才開口,“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俊俏公子輕笑出聲,並不理會三夫人的話,好似故意要激怒三夫人一樣,“怎麼?你害怕什麼?害怕我的到來會戳穿你的真面目?照說,我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着安平侯爺了,記得上次相見,我還不過才幾歲,他應該老了吧!他……”
“夠了!”三夫人眸子一緊,大聲打斷俊俏公子的話,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的事,容不得你來說三道四,我也知道你來東秦的目的,但請你別打擾我的生活。”
“如果我偏要呢!”俊俏公子挑眉,似乎是專門以違逆三夫人的意思爲樂。
“你小時候很聽話,如今怎的成了這般模樣?”三夫人凝眉,眼神複雜的看着對方,似乎是在尋找他小時候的影子。
俊俏公子哈哈的笑出聲來,笑聲之中滿是諷刺,起身走向三夫人,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和她對視,大廳之中的氣氛頓時變得分外詭異,反倒是三夫人被那俊俏公子那般看着,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不自然。
“我如今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你想知道原因嗎?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之所以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你恩賜的嗎?你生下了我,教育過我嗎?”自始至終,俊俏公子的臉上都帶着笑容,那笑容冰冷得讓人心中生寒。
“你知道沒有孃親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又知道,別人怎麼談論我,笑話我的嗎?”俊俏公子一連說出好幾個問句,每一個問句之後,三夫人的臉色便更加難看幾分,但俊俏公子的話還沒有結束,“這麼多年,我一直想來看看你,想親自問問你,當初爲何要那般對我爹,爲何要那般對我,現在我終於站在你的面前了,我想問問你,你當初爲何那般狠心?你的心真是鐵石做的嗎?”
說到最後,那俊俏公子的質問似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面對如此凌厲的氣勢,三夫人竟然後退了幾步,身體虛軟的扶在桌子上,神色閃爍不定,“不,不是我狠心,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也不會明白的。”
腦中浮現出多年前的事情,三夫人抓着桌沿的手不斷的收緊,顫抖着的身體似在隱忍着什麼。
“哼,這都是你粉飾自己的藉口吧!也罷,有人讓我帶一句話給你,當年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即便那人是他也不行!”俊俏公子眼中劃過一抹深沉,想到交代自己帶話的人,神色多了幾分敬畏,這句話饒是自己想了許久,都捉摸不透其中的端倪,但看此刻三夫人的反應,她的臉色明顯的蒼白了幾分,她應該一聽就明白了吧!
俊俏公子猜得不錯,三夫人確實一聽就明白了,眸光微斂,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過了片刻,終於開口,“我知道該怎麼做。”
俊俏公子聳了聳肩,淡淡的看了三夫人一眼,眼中沒有了絲毫的情緒與溫度,好似他目光所及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沒有告別,俊俏公子便就這樣大步走出了大廳,快速的出了安平侯府,而大廳中的三夫人卻是虛軟的坐在椅子上,好似失了魂一樣,口中不斷的呢喃着什麼。
大廳之外的隱蔽處,安寧和雪兒早已經吃驚得無以復加,尤其是在那俊俏公子叫出一聲“娘”之後,二人更是震驚,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前來求見三夫人的公子,竟會叫三夫人“娘”。
安寧想起在天靈寺的那一個空白的靈位,一些事情在腦中豁然開朗,原來如此,那空白的靈位是三夫人那死去的夫君的吧!
也難怪,她在最初見到她時,她那虔誠認真的模樣,三夫人告訴自己,那靈位不過是她一個死去的姐妹,事情果然不是那般簡單的啊!
只是,方纔那公子又是什麼身份?
二人的位置太過隱蔽,以至於沒有看見那公子一眼,安寧斂了斂眉,小心翼翼的帶着雪兒離開,終於走遠了,雪兒依舊陷在震驚之中,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小姐,我們方纔聽錯了嗎?”
雪兒怎麼也看不出來,三夫人除了安平侯爺,竟還有其他的男人,孩子都這麼大了,這三夫人果然隱藏得夠深的啊。
“一個人或許聽錯,但若我們兩個人都聽到的是同樣的內容,那錯的機率,怕是很小了。”安寧面容深沉,方纔出來的一路上,她一直思索着,腦中不斷的盤旋着方纔二人的談話,尤其是三夫人那一句‘很多事情你不明白’,那又是什麼事情呢?
而那公子最後的那一句話,也讓安寧甚是疑惑,當年的事情?當年的什麼事情?那人?那人又是何人?
無數的疑問在安寧腦中盤旋,直到回到了聽雨軒內,疑問依舊不解,即便是前世,她也不知道這段秘辛。
直覺告訴她,三夫人背後的秘密不是那般簡單的。
深夜。
安平侯爺回了侯府,這些時日,皇上將五十壽辰的事情交予他和林清兩個籌備,壽辰的日子已經不遠,這也是最忙碌的時候。
前段時間的事情給安平侯府帶來重大的打擊,這一次,他希望能夠好好把握住機會,盡力讓安平侯府的名望提高,好恢復元氣。
安平侯爺匆匆的進了主院,主院中,念兒已經睡下,三夫人坐在房間裡,手中繡着東西,但好幾次失神,針尖刺破了手指,滲出鮮血,她都沒有察覺。
安平侯爺一進房間,便看到三夫人的背影,看到心愛的女人在房中等着自己,再多的疲累也消失了一半,正要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卻看到她手上的鮮血,甚至沾到了綢緞上,她都依然失神。
安平侯爺臉色沉了沉,滿眼擔心,立即將她手中的針線搶了過去,丟在一旁,“楚楚,你這是怎麼了?你看看你的手……”
安平侯爺握着三夫人的手,眉峰緊擰。
三夫人這纔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忙扯出一抹笑容,“老爺,你回來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忙抽回來,“可能是太累了,這些天精神都不是很好。”
“是不是病了?”安平侯爺不放開她的手,繼續拉回來握着,將她手指上的血小心翼翼的擦拭乾淨,這些時日,他對楚楚的關心太少了,心中瞬間浮出一絲自責。
三夫人看着他輕柔的動作,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楚楚只是累了而已,沒有什麼大礙。”
三夫人溫順的靠在安平侯爺懷中,好看的眉毛在安平侯爺看不見之時,微微皺了皺,想到今天白日裡的事情,心中多了些微慌亂。
安平侯爺攬着三夫人,此刻,他的腦中也在思索着某些事情,已經接到消息,爲了皇上的壽辰,北燕那邊來人了,這一次,北燕皇室蒼家,以及北燕三大望門中的鳳家,詹家,墨家都各自有人來。
想到什麼,安平侯爺的眸光變了變,沉默片刻之後,安平侯爺終究是開口,“楚楚,你帶着念兒出去散散心吧,我讓人安排,送你們去幽州,那邊的天氣不錯,是一個靜養的好地方。”
安平侯爺話落,三夫人身體怔了怔,忙從安平侯爺的懷中探出頭來,神色變幻,“老爺,你趕我走?”
言語中的指責讓安平侯爺心中微亂,忙解釋道,“不是的,只是……”
“老爺,你有事瞞着楚楚!”三夫人臉上浮出一絲不悅,推開安平侯爺的身體,別開眼,不去看他。
這舉動對安平侯爺來說,無疑是具有極大的殺傷力,當下便慌了手腳,從後面抱住楚楚的身體,“楚楚,我……哎……皇上壽辰快到了,北燕那邊皇室和三大望門都派了人來,我……”
“我明白了,你還是擔心我是嗎?”三夫人臉色更是陰沉,但眸中卻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過。
“不,我……楚楚,你聽我說……我……”安平侯爺越是想解釋,但越是手足無措,楚楚說的不錯,他是擔心,因爲據他得到的消息,這一次來的人,足以讓他恐慌。
“好了,老爺不必解釋了,楚楚聽老爺的安排就是,什麼時候走?老爺告訴楚楚一聲,楚楚立刻就走,老爺,楚楚累了,今晚,楚楚到偏房睡吧。”三夫人掙脫開安平侯爺的懷抱,起身朝着房間外走去。
安平侯爺愣了片刻,楚楚真的是生氣了,可是……一想到他心中所顧忌的事情,安平侯爺還是咬了咬牙,故意狠下心來,這個時候,他不能猶豫,他愛楚楚,要將她一輩子留在身邊,他不能讓任何有機會動搖她心意的人接觸到她,影響到她的決定。
楚楚啊楚楚,別怪我,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親自跟你賠罪!
安平侯爺如是想到,見三夫人的身影已經到了房間門口,立即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放開!”楚楚平靜的開口,語氣甚是生硬,沒有絲毫溫度。
安平侯爺終究還是鬆了手,不過,卻是先三夫人一步走出了房間,嘆息了一口氣,“你認牀,當初適應這主屋的牀就適應了好久,好不容易熟悉了,今晚你住在這裡,我去睡偏房。”
說罷,便頭也不回了離開,三夫人身體一怔,看着那身影已經消失了的地方,眸光微閃,對着黑夜呢喃,“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也沒得選擇。”
包括當年,選擇的主動權從來都不在她的手上。
想到什麼,三夫人斂下眉眼,最後看了那一眼那無盡的黑夜,關上房門,轉身到了牀上,這一晚,她雖然不認牀,但依舊沒有睡着。
翌日一早,安平侯爺便已經準備好了馬車,當他去催促三夫人早些出發之時,三夫人眼中多少還是有些詫異,隨即而來的,卻是滿心的諷刺,這麼快麼?得知他們到來,老爺還真的不安了啊!
可老爺怎知道,昨日白日裡,該來的人,已經來了啊!
三夫人帶着念兒上了馬車,安平侯爺親自送出了城,看到馬車朝着幽州的方向走得看不到影子了,安平侯爺才放心的回去,直接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而安平侯爺怎麼也想不到,在馬車走了許久之後,三夫人卻讓馬車停了下來,站在馬車上,手中牽着念兒的小手,眸中無數情緒閃過。
“娘,我們要去哪兒啊?爹爹說要去幽州,幽州好遠的呢!念兒不想坐馬車顛簸,娘,我們回家好不好,哪怕是不回侯府,咱們回我們原來的院子,念兒也想哥哥了,咱們去找哥哥好不好?”念兒仰頭看着自己的孃親,她不知道爹爹爲什麼突然要送自己和孃親離開,但她卻能夠感受到孃親此刻很不開心。爹爹和孃親是吵架了嗎?爹爹最疼的不是孃親嗎?爲什麼要送孃親離開呢?就連她今早撒嬌求情,爹爹也不動容。
聽到女兒的聲音,三夫人臉上這才浮出一抹笑容,“念兒不想去幽州,咱們就不去幽州,娘帶你去別的地方可好?”
“好,念兒都聽孃的。”念兒這纔開心了許多,靈動的小臉分外光彩照人。
三夫人斂了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擡眼看向遠方之時,眸中多了一絲深沉,老爺,這一次楚楚不能聽的你安排了!
安平侯府,聽雨軒內。
安寧得知三夫人離府的消息,十分詫異,幽州嗎?
“飛翩。”安寧輕喚出聲,下一瞬,飛翩便出現在了安寧的面前。
“小姐有何吩咐?”飛翩拱手道,眼中似閃着興奮的光芒,又有任務了嗎?
安寧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一陣無語,心中暗道,這飛翩還真是一個勤快的屬下,不過,他心中盤算着什麼,她也是知道的,眼看着碧珠已經能夠在二公子名下的產業中獨當一面,飛翩心裡是急了啊!這幾個月,碧珠甚至已經接手了好幾家店鋪的管理權,就連雲錦也讚賞碧珠雖然單純沒什麼心眼兒,但卻是一個生意能手,店鋪中的夥計,儼然是將碧珠看成三當家。
碧珠越發優秀,飛翩沒有壓力纔是不正常。
“我要你安排幾個人,善追蹤的,往幽州的方向去查三夫人的下落,查到後,立即稟報。”安寧輕聲吩咐道,在那個喚三夫人孃親的公子來了安平侯府之後,她倒是不覺得三夫人會如此離開京城前往幽州。尤其是那公子最後對三夫人說的那句話。
“是,屬下這就去辦。”飛翩領命,半刻也沒有停留,一個閃身,身影便消失在了聽雨軒內。
僅僅是兩個時辰,飛翩便帶回了消息,這一次,是飛翩親自出馬,所以,纔能有如此高的效率,飛翩將追蹤得來的消息一一稟報給安寧,“小姐,三夫人出了城,但並沒有往幽州的方向走,我追蹤着他們,一直到了天靈寺,等到三夫人和念兒小姐在天靈寺中住下,屬下才趕了回來。”
天靈寺?安寧眉毛一挑,將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放了下來,眸光微斂,暗自思索,這個三夫人,她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在天靈寺中,也是在天靈寺中發現了她的異常,這個三夫人,和天靈寺還真是關係密切,是巧合嗎?她可不認爲這是巧合。
“替我密切注意天靈寺的情況,另外,可要小心着點兒,別讓人發現了,我們這個三夫人,可不是等閒之輩。”安寧交代道,神色之中多了幾分嚴肅。
“是,屬下知道。”飛翩點頭,能夠讓小姐都如此格外提醒,想來真的不是等閒之輩啊!想到那日和小姐在天靈寺中的發現,他也對三夫人充滿好奇,連北燕詹家的大公子詹珏都對那三夫人有幾分敬畏之意,她還簡單得了嗎?
看來這一次,他可不能大意了,千萬不能讓小姐失望!
“另外,我讓你查的事情肉如何了?”安寧擡眼看了飛翩一眼,眸中光芒閃爍着。
“都已經在掌握之中,就等小姐一聲令下。”飛翩堅定的道,眉宇之間的興奮之色越發的濃烈。
“好,很好。”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那麼就等待時機吧!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這導火索,還是要讓林清和安平侯爺親自點燃。
飛翩看向安寧,瞧見她神色之中那份勝券在握的的自信,眼中有一抹驚豔一閃而過,小姐這樣的女子,註定不會平凡,記得自己最初成爲她的侍衛的時候,他還滿心不服,他堂堂飛翩,怎能對一個女人卑躬屈膝,但事實證明,這個女人有那個能力,更有那個資格,要說,她比男兒也絲毫不差,小姐的縝密心思,便是他也望塵莫及的。
若不是小姐是宸王殿下看中的人,要不是自己已經心繫碧珠丫頭,他也定會爲這個女子癡迷,哪怕是以仰望的姿態。
想到什麼,飛翩心中禁不住苦笑,在進入這聽雨軒之前,他飛翩風流不羈,是個十足十的大男子主義的倡導者,可現在,哪還有那時的心態,在小姐面前,在日漸優秀的碧珠面前,他這個大男子怕是要自慚形穢了。
不過在自己面前,碧珠還是那般單純可人,腦中浮現出碧珠的身影,臉上多了些微溫和的笑容,安寧看在眼裡,對於自己的這個屬下,她是看得透徹,飛翩早已經沒了當初的傲氣,而他對碧珠的心意……
斂了斂眉,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找個時候提親吧!我那碧珠丫頭可不能簡簡單單的就能娶到的,必須要三媒六聘,什麼禮數都不能少。”
她和碧珠雖是主僕,但早已經是姐妹相待,她也打算好了,等過些時日,便讓碧珠從雲家出嫁。
“真的?”飛翩神色難掩激動,碧珠現在是小姐的得力助手,小姐疼得不像話,他還以爲,想要娶到碧珠,還要看小姐放不放人,碧珠丫頭,心思單純,對小姐的話更是奉爲聖旨,他也曾試探的對碧珠提及過婚事,但都被碧珠推脫了,究其原因,正是因爲小姐。
所以,此刻有小姐的這句話,無疑就是給他打通了所有的關節,這一下,碧珠便再也沒有理由拒絕他了。
一想到此,飛翩怎能不興奮,恨不得跪在地上,感激小姐的大恩大德,又恨不得馬上趕到碧珠身旁,要知道,碧珠今日可沒有在府上。
“難不成你希望是假的?”安寧瞥了飛翩一眼,沒好氣的道。
飛翩忙不迭的搖頭,“是真的,是真的,飛翩謝小姐的成全。”
“謝什麼謝,若是你敢對碧珠不好,定讓碧珠休了你。”安寧嘴角微揚,眼中亦有淡淡的笑意閃爍着。
“我疼她還來不及,怎敢對她不好?”飛翩真切的道,能娶到碧珠,他自然要將她當寶貝一樣捧在手裡,含在嘴裡。
二人相視一笑,而此刻在八珍閣暫住着的碧珠,卻不知道,她的婚事已經被這二人給定了下來。
夜裡,安平侯府下人房。
這裡潮溼又陰暗,最偏僻的那個小房間內,小得裡面只容得下一張牀,一張椅子,連一張桌子都沒有,木板牀上,沒有褥子,只有一條殘破不堪的薄被。
劉香蓮躺在牀上,一張臉腫得不成樣子,幾乎無法辨別她本身的面目,在衣服遮蓋住的地方,無數青青紫紫的傷痕錯落着,那次受家法,導致現在的身子還沒有好得完全,在這府中,沒有人憐憫她,連下人都折磨她,將所有粗重的活兒都交給她來做。
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夫人,此刻竟如此低賤,卑躬屈膝,但她高傲的性子怎容許她如此這般懦弱?
想到三夫人,想到六夫人,又想到安寧,三夫人那個狐狸精,憑什麼能得到老爺的寵愛,而老爺對自己卻不聞不問,又是何等的無情!憑什麼六夫人那種低賤的出身,此刻高高在上的享受着夫人的待遇,而安寧那雲蓁留下來的種,她又怎能那般順當!
而自己,她衛城劉家的小姐,是婉貴妃的親姨娘,還有她的嫣兒,如今還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還不清楚,爲何老天竟這樣對她?她不甘心啊!
在這個安平侯府中,她無疑是失去了一切,那麼,她還有什麼可以顧忌的呢?
安平侯爺不憐惜她,整個侯府的人將她踩在腳下,她要反抗,一定要反抗。
手緊握成拳,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對,她要報復,她已經處在地獄中了,還害怕什麼呢?她要賭一賭,她要讓整個安平侯府化爲灰燼,她更要讓整個安平侯府的人都煙消雲散。
閉上眼,劉香蓮遮住眼中的惡毒,但那臉上的猙獰卻掩蓋不住,她在想着辦法,猛地,劉香蓮眼睛一睜,眸中的惡毒更加的濃烈,好似燒着了一般。
“老爺,你對我無情,就別怪我對你無義。”劉香蓮咬牙切齒,臉上陰狠讓人心生寒意。
掙扎着起身,劉香蓮拖着沉重的身體,朝着隔壁的房間走去,走到門口,她卻沒有敲門,猛地推門而入。
這個房間,比劉香蓮的房間好不了多少,唯獨面積大一些,多了一張桌子,門哐噹一聲響,頓時讓牀上原本睡着了的人猛地驚醒,睜開眼看向來人,眼中多了幾分異樣,似驚恐,又似不耐。
“你……你來做什麼?”此人正是大夫人曾經的丫鬟顧大娘,在劉香蓮被貶爲下人之後,顧大娘反倒是比她高了那麼一等,負責調教她,教她學習該如何做一個下人,還是如何做一個低賤的下人。
顧大娘想到那天白日裡自己打了她,此刻劉香蓮的臉上依舊紅腫不堪,尤其是看到劉香蓮那眼中的怨毒,顧大娘立刻警惕起來,她曾是劉香蓮的丫鬟,這麼多年,她對這個主子又怎會不瞭解?她是有仇必報的,即便是現在淪落爲下人,她也怕劉香蓮會發瘋做出什麼事情來。
顧大娘坐了起來,滿眼防備的看着劉香蓮。
劉香蓮見她如此,眼裡劃過一抹不屑,這便是她曾經的丫鬟麼?斂眉,凌厲的開口,“放心,我不是來報仇的,雖然是你打了我,但指使你的人卻是三狐狸和六夫人那賤人,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遷怒於你。”
顧大娘看她還有夫人的氣勢,臉色不由得更加陰沉了幾分,正了正色道,“我倒是要提醒你一句,這是安平侯府,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大夫人,萬事莫要太過沖動,不然,最後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哼,受罪的是我自己?不錯,我現在是受着罪呢!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覺得我現在身爲侯府的下人,是不能翻天,只能認命了嗎?那你就錯了,我能做的事情還多着呢!你想想,我若是給我那林夫人姐姐去一封信,讓她替我解決一個侯府的下人,你覺得這事情能不能成?”
劉香蓮嘴角勾起一抹陰笑,目光如蛇一般,意有所指的看着顧大娘。
顧大娘心中一怔,渾身竄過一股凌厲的寒意,她當然知道大夫人是什麼意思,她口中的按個侯府的下人指的就是自己啊,她口中說着不會遷怒於她,可卻依舊在威脅她。
“怎麼?怕了?怕了就好,怕了的話,就儘快找個機會,我要出府。”劉香蓮言簡意賅的交代着,好像還是以前的那個大夫人。
顧大娘一驚,赫然起身,“你想逃嗎?你知道逃奴的下場嗎?東秦國只要是逃奴,就只有一死。”
“逃?我逃什麼?誰說我出去了就不回來了?我又怎麼會逃,這個安平侯府,我還沒有待夠呢,怎麼會逃呢?哼!”劉香蓮利眼微眯着,此時的她,那張紅腫的臉,異常的怪異。
“那你是要……”顧大娘試探的問道。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知道了我要幹什麼,是想去告狀嗎?哼,顧大娘,我看在曾經你伺候我那麼多年的份兒上,我不和你計較,但若是你敢將我讓你去做的事情走漏了半點兒風聲,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劉香蓮緊咬着牙,那語氣讓顧大娘只感覺到自己被一團冰冷所包圍。
她完全相信劉香蓮的話,因爲,她骨子裡有那樣狠毒。
“好,我不問,我也不會泄露什麼,你要出府,我會想辦法。”顧大娘權衡下來,終究還是妥協。面對劉香蓮,哪怕是已經成了下人的劉香蓮,她也不能不妥協,因爲,無論在什麼時候,她都是算計不過劉香蓮的。
“很好,你還是那個聽話的丫鬟。”劉香蓮嘴角一抹滿意的笑,看了顧大娘一眼,大步走出了顧大娘的房間。
僅僅是過了兩日,劉香蓮便得到了顧大娘的消息,掩護着她從後門兒偷偷的出了安平侯府,經過刻意僞裝的劉香蓮在出了安平侯府之後,陸續進了幾家店鋪,回來的時候,身上多了許多東西,一切都暗中進行着,十分順利。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看似順利的事情,已經落入了某雙眼睛之中。
雪兒匆匆的出了安平侯府,到了一個客棧,細心換裝,再次出來之時,已經變成了二公子的隨從,一路到了新府邸,雪兒直接去了安寧的院子,閣樓上,安寧正好在,看到雪兒臉上的慌忙,倒是心生詫異。
“我的雪兒,不在府上享受你的樂趣,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安寧挑眉,微笑着道,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打趣,雪兒的樂趣是什麼?她的樂趣就是看着大夫人受折磨,受欺負啊。
雪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想到正事兒,忙上前,“小姐,哪還有心思享受樂趣啊?今天我正要出門,無意間看到了劉香蓮從府外回來。”
“哦?她?她怎的出了府外?”安寧皺眉,按理說,安平侯府的下人沒有事情是不能私自出府的。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樣,定不是什麼好事。”雪兒肯定的道,眸光微閃,“要不要將她叫去質問?”
安寧眸光微斂,“她若不說,質問有何用?靜觀其變,你這些日子自己當心着點兒,我會安排人暗中保護你。”
雪兒心中一動,“謝謝小姐,雪兒賤命一條,雪兒不怕。”
安寧看了雪兒一眼,想到雪兒帶來的消息,劉香蓮有所動作,倒是出乎意料,她要幹什麼?這麼幾個月的折磨,還沒有將她磨平嗎?想到安茹嫣,也是該找個機會讓她們母女相見了,不過……這母女重逢,不知道會是什麼場面?
安寧暗自盤算着,而此時的林府,書房內,氣氛分外壓抑。
林清坐在椅子上,眉心緊皺着,除了他之外,依次還坐着一些老者,這些都是林府各個產業下的管事,曾經意氣風發,但此刻,眉宇之間卻透着一股頹然。
“老爺,成管事那邊出了問題,屬下的這邊也怕是無望了,最近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說是咱們銀號出了問題,這一個月的時間內,許多銀號的主顧都紛紛來取銀子,我已經找了各種藉口,放慢取銀的速度,可還是……”曲管事嘆了口氣,禁不住搖頭,這些日子,林家的產業還真是大風大浪啊,想到什麼,曲管事又開口道,“銀號剩下的存銀,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另外,食爲天的二公子放出話,說是到他家銀號存銀子,賣糧一律打九折。要知道,現在整個東秦國都仰仗着二公子,他的這一句話一出,好多主顧都朝着那邊而去了啊。”
“哼,那個二公子,擺明了就是跟我們林府對着幹,整垮了我們的米業不說,藥材業,布業,酒業,乃至於現在的銀號,他都要一口吞下嗎?”開口的是林家二少爺,自從林大少爺死了之後,林老爺就全身心的培養着林家二少爺,幾乎是將林家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林家二少爺出身二房,雖然空有生意才華,但卻因爲林家大少爺是嫡出,有是婉貴妃的親哥哥,所以,他便是再努力,林老爺也沒有打算將家中的產業交給他,最多是培養他成爲林大少爺的助手罷了。
可老天似乎都看到了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和對林家的付出,終於,林大少爺死了,他便成爲了爹爹唯一的希望,林大少爺下葬之後,林老爺便將林二少爺叫去,一番傾訴,後將產業陸續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父子二人共同打理。
但又出來了個什麼二公子,竟然帶給林府產業這麼大的衝擊,現在林家的根基已經不穩了,就連林家銀號都要破產了,他這個二少爺以後便是繼承了這個空殼子又有什麼用?
林清皺了皺眉,提到二公子,面色也是更加難看,他又怎不知道二公子對林家的針對?不僅僅是針對林家,還有安平侯府,對於安平侯府,如今他是管不了了,就連劉香蓮被休的消息傳來,林夫人在他面前哭訴,他都沒有理會。
林清知道,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掉二公子,不然,只要二公子不收手,那麼他們林家怕只有沒落了份兒。
“你們都下去吧,各自顧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千萬不能有絲毫紕漏,至於現如今的狀況,我不會讓它持續太久。”林清平靜的道,那雙眸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好幾個管事陸續出了書房,獨獨留下了林家二少爺,房中剩下父子二人,林清眼中的凌厲終於沒有掩飾的迸發了出來,狠狠的一拳打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桌子立即散架,垮在地上。
方纔,在得知銀號堅持不住了的時候,他就想要發泄了,可礙於那麼多管事在場,他刻意的隱忍着,他知道,若是自己表現的太過不鎮定,那麼他手下的那些人就更加不淡定了,那對林家來說無疑是沒有絲毫好處的。
“爹……”林家二少爺上前一步,看到林清拳頭上的鮮血,眸光閃了閃,追其緣由,爹發怒,還是因爲那個二公子,林家二少爺眸子一緊,眼中生出了殺意,“爹,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將那二公子……”
林清眸光一凜,凌厲的看向林家二少爺,“哼,你以爲那二公子就那麼好殺的嗎?殺了一個二公子,還有大公子銀面,甚至還有那海颯公子!”
對於二公子,林清一早就有了殺他之心,但是,他權衡了好久,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卻不能輕易動手。
“那又如何?大不了將他們全殺了。”林家二公子狠戾的道,“難不成眼睜睜的看着我們林家就如此被那二公子壓制着嗎?爹,不能再猶豫了,若是再猶豫,我們林家,就要徹底的被他給吞了。”
林清的手一緊,這幾個月,林府完全是靠着婉貴妃的糧食救濟,才得以堅持,眼看着新一年的糧食就快好了,但他卻知道,林家的米業算是徹底的扶不起來了。
但若是二公子消失,食爲天便羣龍無首,便是他再得民心,過個幾年,百姓們漸漸的將二公子以及二公子帶給他們的恩惠淡忘了,那到時候,他林家的米業纔有可能重新崛起。
咬了咬牙,林清眸光一凜,“這事情要周密部署,一定不能出絲毫差錯。”
“是。孩兒明白,孩兒一定不會讓爹爹失望。”林家二少爺承諾道,已經明瞭了林清的決定,想到那二公子,心中不由得冷哼,將他送上黃泉路,看他還如何和林家作對。
書房裡,父子二人下定了決心,突然,林清好似想到什麼,眸光微閃,“皇上五十大壽,交予我和安平侯爺共同操辦,這段時間,我要着手此事,我已經收到消息,北燕過派來的人,已經到了衛城,明天怕就要到達京城了。你去將林家庫房中的財寶搬一些出來,變賣了,暫時讓銀號撐個幾天。”
“爹,你是說……”聽到林清的話,林家二少爺心中一怔,神色更是嚴肅,“爹,那些東西若是拿出來,被發現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所以你就要小心了啊!”林清皺眉道,他又如何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年雲家因爲此事而滿門被誅,獨獨留下了雲錦一個獨苗啊!還是用了原四大世家的免死金牌,哼,那個小子如今下落不明,怕是在哪個地方死了吧!
“是,孩兒一定小心謹慎。”林家二公子堅定的點頭,林家二公子和林家那草包淫賊大公子可不一樣,他是有頭腦的,既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便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底線便是不能讓人發現絲毫端倪。
“下去吧。明日北燕國的人到達京城,皇上今天白天已經下了旨,要我親自去迎接,哼,皇上竟也讓二公子出席洗塵宴,且讓這二公子將這洗塵宴度過了,再要他的命!”林清狠戾的道,眼中殺意四溢。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滿臉的算計與陰狠。
而此時的衛城,最好的客棧外,一行人到了這裡,甚至將整個客棧都給包了下來。
隊伍中,皆是衣着華貴,眉宇之間透着高貴之氣,在客棧外,甚至引得不少人駐足圍觀。
“哼,這東秦國的人都沒見過世面嗎?竟這樣圍着我們看,哼,一羣土包子。”開口的是一個藍衣女子,輕紗覆面,兩汪水眸露在外面,眸上眉如黛,單是看這雙眼,便隱隱能夠猜測出這面紗下的容顏定是不凡,藍衣女子從馬車上下來,每一個動作都極其講究優雅,侍女攙扶着,格外的小心翼翼。
“無雙丫頭,人家看你,是因爲你長得漂亮,被人欣賞你還不滿意嗎?”一中年男子下了馬車,淡淡的看了那藍衣女子一眼,開着玩笑。
藍衣女子卻是冷哼了一聲,“詹叔叔,我墨無雙又豈是平常人有資格欣賞的?”
“那你希望誰來欣賞你啊?”北燕大皇子蒼翼走了出來,也是掃了一眼那藍衣女子,和中年男子不同,蒼翼的眼神之中多了一絲不屑。
藍衣女子挑了挑眉,“有資格欣賞我的人……你大皇子怕也不在其中。”
言語之中,似絲毫都沒有顧忌蒼翼北燕大皇子的身份,要知道,在北燕,皇室雖然是蒼家,但其他三大望門和皇室卻是相互制衡的存在,三大望門中的後代,並不比皇室的後代地位差到哪兒去。
並且,這個墨家的大小姐雖然是出身排名最末的墨家,但她的孃親卻是皇帝的親妹妹,她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了,所以,在北燕國,墨家大小姐墨無雙,一直是一個高傲的存在,誰她都看不上眼。
“你……”蒼翼心中浮出一絲怒意,但想到這墨無雙的孃親,還是忍了下來,扯出一抹笑笑容,“本宮也沒有興趣欣賞你!”
墨無雙一聽,臉色立即沉了沉,看到另外一抹白色的身影終於下了馬車,忙上前挽住那白色身影的手臂,撒嬌道,“鳳姐姐,你看看,這大皇子是故意欺負我們女子呢!”
蒼翼頓時臉色驟變,看向那一抹白色身影,年紀比墨無雙大了幾月,但心智卻是比墨無雙成熟許多,此刻的她同樣是輕紗覆面,平靜的眸中如一汪湖水,波瀾不驚,卻又探不見底。
“傾城,你別聽她胡說,本宮可沒有欺負她。”蒼翼的聲音柔和了幾分,看那白色身影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異樣。
墨無雙看在眼裡,別人不知道蒼翼喜歡鳳家大小姐鳳傾城,她又怎會不知?哼,可人家鳳傾城的心,可不在蒼翼的身上,就是知道這點兒,所以,她纔會利用鳳傾城來壓制蒼翼。
白衣女子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無雙妹妹,咱們同路而來,可別傷了和氣,別忘了我們是來爲東秦皇帝祝壽的,詹叔叔,大皇子,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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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 美人出浴,她的男人誰敢侮辱!
白衣女子鳳傾城,鳳家大小姐,此時,她如此柔和的聲音一出,溫柔的詢問,倒是讓那中年男子都不能忽視,當然,蒼翼也是一樣了,要說蒼翼是爲了利益,爲了和西陵國結盟,所以才那般想娶上官敏爲妃,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最想娶的人,那無疑就是這個鳳家的大小姐了。
鳳家大小姐是年輕一輩的女子當中,最出色的,之所以名喚傾城,倒還真是有傾國傾城之貌,且不說她的容貌與才德,單是那份靜如處子的溫婉,便是蒼翼喜歡的。
鮮少有人知道,蒼翼這個北燕大皇子,喜歡鳳家待小姐喜歡了好多年,一直在苦苦的追求她,可這鳳家大小姐呢?不是和蒼翼不親近,只是對他若即若離,也正是這份若即若離,更加牽動着蒼翼的心。
“傾城說的對,我們四家可不能傷了和氣,無雙丫頭,你也少調皮了,學學你鳳姐姐,要我說,就連我詹家那玉顏丫頭,也得跟你鳳姐姐學習呢!”中年男子,正是詹家這一代的主事者詹灝,慈眉善目,一派溫和,自從方纔出了馬車之後,臉上一直都掛着笑意,讓人倍感親切。
若是細心的人,便留意到了詹灝對鳳傾城和墨無雙的稱呼各有不同,在他眼裡,此二女年紀相仿,但他喚墨無雙爲無雙丫頭,是長輩對小輩的寵溺,但他卻只喚鳳傾城爲傾城,別以爲他對鳳傾城不如墨無雙親近,而是因爲,他打從心裡沒有將鳳傾城放在小輩的位置上。
這個鳳傾城,便是他也要好好留意啊!
藍衣女子墨無雙撅了撅嘴,以示自己的不滿,但終歸還是開口道,“好了,好了,聽鳳姐姐的就是了。”
鳳傾城面紗下的面容綻放出一抹笑容,“詹叔叔,幾天趕路也累了,咱們早些住下吧。”
鳳傾城如此做了決定,雖然他們本就是打算住在這衛城的客棧中,但此刻,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倒是有那麼幾分像她纔是他們之中領頭者的模樣。
此話一出,幾人都微微變了臉色,但蒼翼喜歡鳳傾城,也就沒有計較這些,而詹灝斂了斂眉,最終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鳳傾城可代表着鳳家,三大望門之中,鳳家排第一,詹家排第二,墨家排第三,幾百年間都沒有打破這種平衡,便是詹家和墨家有心想超越,但又豈是那麼容易的?
便是來了個小輩鳳傾城,只要她代表的是鳳家,那麼,詹灝這個長輩也是要給一些面子的。
“如此,便進去吧。”詹灝開口道,卻沒有走在前面,而是讓着蒼翼,畢竟,他是皇子,不是嗎?君臣之禮,他還是要顧的。
蒼翼卻同樣沒有首先往前走,而是到了鳳傾城的身旁,俊朗的臉上多了幾分討好之意,“傾城,咱們進去吧。”
說着,便伸手虛扶着鳳傾城,鳳傾城淡淡一笑,銀鈴般的笑聲頓時傳了出來,“呵呵……傾城着實也累了呢!大皇子,詹叔叔,就恕傾城拋開繁文縟節了啊,這骨頭都要散架了,傾城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說罷,便大步走進了客棧,詹灝眸光微斂,跟在蒼翼之後,也進了客棧,唯獨那藍衣女子墨無雙在外面頓了頓,面紗遮蓋之下的面容閃過一絲不悅,她是公主之女,又是三大望門中墨家大小姐,天之驕女的存在,便是皇上的公主,她都不放在眼裡,可是,她的上面,終究是踩了兩個人。
一個便是這個鳳家大小姐鳳傾城,另外一個,便是詹家的詹玉顏了!這一次,詹灝帶上了詹珏,詹玉顏沒來,但還是有一個鳳傾城遮住了她的光華。
想到來之前爹爹和爺爺的交代,墨無雙這才咬了咬脣,跟着走進了那家客棧。
客棧雖然精緻豪華,但也不算大,按照等級,一共兩個天字號房,三個地字號房,按照四家在北燕國的地位,本該是蒼翼和鳳傾城住天字號房,剩下的人便只能住地字號房,但方纔鳳傾城進門的時候沒讓,若是這個時候再不讓一讓,那麼,她就是真的不會做人了。
鳳傾城是個有腦袋的,她的那顆腦袋還不只是擺設,一番退讓,倒也給詹灝這個長輩示了好,退而住進了地字號房,最終結果,便是由大皇子蒼翼和詹灝住了兩間天字號房,而鳳傾城,墨無雙,還有跟隨詹灝而來的詹珏住進了地字號房。
地字二號房內,此刻的墨無雙已經掀開了面紗,面紗之下,果然是一張美麗的臉龐,此刻,墨無雙斜靠在榻上,眉宇之間帶着幾分不悅。
“小姐,那鳳家大小姐還真會討人喜歡,小姐你可不知道,方纔詹家老爺進房間的時候,臉上笑得可高興了,還連誇鳳大小姐呢。”墨無雙的丫鬟襲真試探的開口道,小心翼翼的試探着。
墨無雙皺眉,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誰叫人家是鳳家的人呢!”
“小姐的孃親不也是公主嗎?以小姐的身份,那天字一號房本該……”襲真將倒好的茶端到墨無雙的面前,話剛說到此,卻被墨無雙冷聲打斷。
“你的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了?”墨無雙冷哼道,眉心皺得更緊,看襲真的眼神多了幾分不耐。
襲真身體一怔,忙跪在地上,“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該死。”
“你下去吧!今晚別來打擾我。”默無聲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不再多看她,但那眼中卻是因爲襲真方纔的話而多了幾分不悅。
襲真不敢多留,無雙小姐美則美矣,但脾氣可不是她敢惹的,忙退了下去,關上了門,在出了門之際,眼底卻是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
地字一號房內。
暗香襲人,一片薄霧之中,水聲嘩啦作響,美人沐浴,暗影浮動,屏風之上,勾勒出一個婀娜的倩影,浴桶之中,女子膚白如玉,沒有帶面紗的她,此刻傾城容顏暴露在空氣中,那墨無雙比其她來,還要略遜一籌。
猛地,門倏地被推開,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鳳傾城柔聲開口,“羽兒?”
來人沒有出聲,鳳傾城的眉心不由得皺了皺,撥弄着水的動作倏然頓住,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誰?”
隔在二人之間的屏風砰的一下,倒在地上,鳳傾城下意識的將整個身體沒入水中,獨獨留下一個頭在外,看向來人,臉色一沉,眼中一抹不屑一閃而過,“我當是誰呢,大皇子不在你的房間待着,跑我這裡來作甚?”
來人正是北燕大皇子蒼翼,看到水中的婀娜身影,眼中劃過一抹異色,有道是非禮勿視,但這個北燕大皇子此刻卻絲毫也沒有要回避的意思,他本就喜歡鳳傾城,可鳳傾城始終對他若即若離,不鹹不淡的。
要是別人,他大可強佔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但壞就壞在鳳傾城出生鳳家,那鳳家老爺子最疼的便是這個孫女兒了,便是他的父皇也要給鳳家一些面子,他若是強佔了鳳傾城,得罪了鳳家,怕是沒有機會再和他的兄弟們爭奪皇帝之位了。
這麼多年,他看得到,吃不到,實在是瘙得他心癢難耐,方纔看到客棧的夥計往地字一號房送了浴桶與水,他猜想必定是鳳傾城要沐浴,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決定來走這一遭。
便是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此時的他不由得看向那水中,幾乎能想象得到那水下的身子是何等的美妙。
“來看看你,不行麼?”蒼翼挑眉,自顧自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視線卻一刻也沒有從鳳傾城的身上移開。
鳳傾城秀眉微皺,眼中劃過一絲不悅,“大皇子想看傾城沐浴?大皇子就不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能有什麼是本宮不該看到的?”蒼翼的眸中顏色更是深沉了幾分,直視着鳳傾城的雙眸,“傾城,本宮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你一點頭,本宮的大皇子妃就是你鳳傾城。”
“哦?是嗎?你的慧敏公主沒有找到?所以纔將傾城當成替補麼?”鳳傾城眸光微轉,眼底的光芒多了幾分高深。大皇子蒼翼,兩次欲娶西陵國的慧敏公主爲妃,可兩次都出了差錯,這一次慧敏公主逃婚,到現在爲止,還沒有找到她的蹤跡呢。
蒼翼的身體一怔,眼中多了一絲急切,忙解釋道,“你知道的,慧敏公主不過是利益,而你……”
“大皇子休要多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你也知道,傾城的爺爺最疼的就是傾城,最近這一兩年,爺爺還沒打算讓傾城嫁人。”鳳傾城鎮定了下來,面上一派從容,銳利的目光看向蒼翼,帶着若有似無的警告。
果然,蒼翼臉色變了變,但視線卻依舊停留在鳳傾城的身上,好似在對鳳傾城警告的挑釁與不滿。
這個鳳傾城,是拿鳳家老爺子來壓制他啊,偏偏他還不得不接受她的壓制。
鳳傾城斂眉,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下,下一瞬,竟背過身軀,就這麼從水中起來,嘩啦啦的水聲響動了這個房間,蒼翼眼睛都睜大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鳳傾城竟這般大膽當着他的面……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女子如玉的肌膚還滴着水,更加的水靈,所謂的出水芙蓉,便是這等姿態吧!
鳳傾城迅速的一把拉過旁邊的衣裳,快速的包裹住她光裸的身子,只是,在那一瞬,蒼翼看到那雪白肌膚上的一抹紅色胎記,眸子不由得緊了緊,暗中流傳在北燕坊間的一個傳聞,鳳家的女子腰際都有一個月牙形的胎記,果然是不假啊!
這是鳳家女子的標誌,便是蒼翼也是第一次見到。
那紅色的月牙形胎記讓蒼翼心中猛地涌處一股狂熱,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朝着鳳傾城走去,神色之間的慾望越發的濃烈。
要說,北燕國,鳳家的女子是比公主還要高貴的存在,據傳當初鳳家的第一代主事者,是女子,女子代代相傳,個個堪比男兒,但不知到了某一代,這種慣例才被打破,由男子繼承家業,但鳳家卻一直沒有疏忽對女子的培養,就連北燕兩宮皇后都有其中一個歷代都是鳳家女子坐鎮。
他若當上皇帝,那麼,必定也有一宮皇后是鳳家女子,他倒是希望這人會是鳳傾城。
蒼翼朝着鳳傾城走近,鳳傾城卻早已經穿好了衣裳,看到他靠近,眸光微斂,“大皇子,你莫不是忘記了我爺爺臨走時讓你好好照顧我?”
鳳傾城挑眉,蒼翼的腳步倏然頓住,不錯,在他們臨走之時,鳳家老爺子親自相送,臨行前,還特意交代他,要好好照顧他的孫女兒,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唯他是問。
那是鳳家老爺子在防備着他啊!鳳家老爺子知道自己對鳳傾城的心思,所以,才專門警告自己。他完全不敢賭鳳家老爺子的那句話,因爲,鳳家老爺子便是要殺了他,便是父皇也不會說什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翼心裡浮出一絲失望,方纔生出的慾望也在想到那鳳家老爺子的時候,被全數澆熄,鳳傾城秀眉一挑,她就知道蒼翼便是再大膽,也不敢去挑戰爺爺的權威。
鳳傾城緩步走到榻上,斜臥其上,淡淡的掃了一眼蒼翼,“怎麼?大皇子今夜想在傾城這裡歇下嗎?”
蒼翼臉色更是難看,轉身對上鳳傾城的雙眸,“記住,總有一天,本宮會光明正大的和你同處一室,到時候,本宮要讓你在身下求本宮。”
如此張狂與孟浪,若是平常的姑娘家聽了,定會臉紅心跳,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亦或者是感覺自己被唐突而面露窘迫,而鳳傾城卻只是淡淡的一笑,“希望那天早日到來,大皇子,恕傾城不送。”
蒼翼不悅的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間,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鳳傾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中劃過一抹不屑,這個蒼翼,若不是爺爺交代她不要和蒼翼撕破臉皮,她纔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鳳傾城躺在榻上,想到明天就要到達東秦京城,神色之間多了些微嚴肅,蒼翟,爺爺安排自己來東秦國的目的之一,想到爺爺提到蒼翟時的嚴肅,她倒是要看看,這蒼翟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夠讓爺爺都如此謹慎。
翌日。
北燕國一行人如期到達京城,城門,林清親自帶人相迎,除了林清,前來迎接的還有安平侯爺,一行人陸續進了城,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安平侯爺時不時的看向某兩輛馬車,神色多了幾分異樣。
猛地,安平侯爺看向某一處之時,正遇到那馬車上坐的人掀開了簾子,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詹家主事者——詹灝。
二人視線相對,詹灝神色駭然,看安平侯爺的眼神明顯的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悅,而安平侯爺接觸到那視線,卻是心虛的避開,好似做了什麼虧心的事情一般。
此時的宮廷之中,崇正帝已經在大殿中等候,北燕來人,他沒有親自去迎,便已經有些怠慢了,不能再讓北燕國的人尋到另外的把柄,要知道,北燕國終究是四國當中最強大的存在。
實力在那裡擺着,便是他這個皇帝也要給些面子。
終於,外面傳來了宮人的通報,北燕賀壽的使臣到達,崇正帝更是帶着皇后以及婉貴妃出了殿門迎接,遠遠的看見一襲杏黃色錦衣的北燕大皇子,左手邊分別是一白一籃兩蒙面女子,而右手邊是兩個男子,兩個男子,一個是中年,一個是年輕公子,二人相貌上有六分相像,那年輕公子便是上次四國祭和蒼翟對弈的詹珏無疑,而那中年男子,崇正帝一眼就認出來了,詹家主事者詹灝!
聽聞消息,除了北燕皇室蒼家,就連三大望門都分別派了人來,看來自己的這個壽辰,北燕國還真是放在心上了。
“遠到的客人,你們辛苦了,朕特意備好了美酒美食,爲各位客人接風洗塵,幾位客人請。”崇正帝揮開腦中的思緒,滿臉笑容相迎。
蒼翼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崇正帝,視線快速的搜尋崇正帝的身後,似在尋找着什麼一般,反倒是詹灝頗爲熱絡,“詹灝見過東秦皇帝。”
以北燕三大望門的地位,無需跟崇正帝行跪拜之禮,而繼詹灝之後,鳳傾城和墨無雙上前,盈盈福了福身,“見過東秦皇帝。”
此二女一開口,頓時,所有人都面露驚豔,二人都依舊用輕紗覆面,但這聲音聽在耳裡,卻是讓人覺得尤爲享受。
“免禮免禮,幾位遠到的客人,無需多禮。”崇正帝愣了愣神,雖然一早就得到來者是誰的消息,但是,此刻見到這二女,他還是不由得多想了一下,鳳家和墨家派兩個女子來,怕不僅僅是賀壽吧!
如是想着,崇正帝眸光斂了斂,將幾人迎進了大殿,鳳傾城目光一掃大殿,眉心不由得蹙了蹙,但很快便舒展開來。
洗塵宴上,一片和諧,安寧以二公子的身份坐在一旁,靜靜的喝着酒,目光卻是不着痕跡的落在了北燕來人的身上,蒼翼自然是不必說,上一次在四國祭上,他便表現出了對蒼翟的敵意,今日,崇正帝特意將蒼翟派去辦事情,崇正帝是爲了什麼,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崇正帝怕是隱約知曉這幾個家族和昭陽長公主的死有關,若是蒼翟來這裡,怕是會控制不了他的情緒。
想到蒼翟的仇,安寧打量這幾人的眼神多了幾分審視與探尋,那個詹家主事者詹灝,一看就是一隻老狐狸,還像極了笑面虎,雖然他臉上的笑十分無害,但那轉動着的眼神,卻好似他隨時都可以在下一秒斂去笑容,背後捅你一刀一樣。
安寧自然不會傻傻的去小覷了詹灝的能耐,北燕三大望門排名第二,那一家之主的位置,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坐得安穩的。
目光落在那藍衣女子身上,雖然帶着面紗,但眉宇之間難掩高貴,更是難掩她的高傲,渾身散發的氣勢,似乎隨時隨地都在保持着與人一較高下的姿態,這樣的女子,不會是北燕最優秀的,但即便是排不上第一,這第二第三也是跑不掉的。
最深沉的莫過於那個白衣女子了,那女子不露任何鋒芒,但藍衣女子看她的眼神卻有些敬畏,就連蒼翼看白衣女子的眸光也分外柔和,她對那種眼神可不陌生,那是迷戀,更或者可以說那是強烈的佔有慾望。
能夠讓北燕大皇子生出這樣濃烈的佔有慾望的人,還能簡單麼?況且,北燕大皇子看那白衣女子的眼神,呵呵……好似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嚐嚐滋味兒,很顯然,便是那北燕大皇子也沒有得到手啊!
“東秦皇帝,聽聞當年我北燕國有一個妃子的孽種到了你東秦國,到底是哪一位啊?”一派和諧之中,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話一落,幾乎是所有人都聞聲看過去,看到的竟然是那個藍衣女子。
所有人都神色各異,北燕大皇子蒼翼和詹灝的眼底明顯劃過一道精光,似乎是等着看好戲,而那白衣女子鳳傾城卻看不出她絲毫的情緒,好似沒有聽見墨無雙的話一般。
而東秦這邊,每一個人都變了臉色,方纔的熱絡頓時消失不見。
“墨大小姐,你說話客氣點兒。”崇正帝當場黑了臉色,翟兒是他姐姐唯一的兒子,怎容許別人如此侮辱?
“哼,東秦皇帝,本宮倒是覺得無雙沒有什麼不客氣的,她只是問問而已,何必動這麼大的怒?別忘了,我們可是客人啊。”北燕大皇子雖然是在說情,但那語氣卻好似在火上澆油。
墨無雙這些時日一路上被鳳傾城蓋着光芒,她心中早就壓抑夠了,此刻,倒是依着在她墨家的性子,抓住不放,冷哼一聲,“大皇子,孽種自然是見不得光,也難怪他們藏着掖着了,本身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只是,她的話剛落,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赫然起身,便就這樣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一步一步的走向墨無雙,那小公子十六歲的年紀,俊俏的臉上帶着笑意,但那笑容卻是讓墨無雙微怔,就連墨無雙身旁坐着的鳳傾城也是皺了皺眉。
“你……你要幹什麼?”墨無雙揚了揚下巴,迎上這個俊俏公子的雙眼,如鬥雞一般,渾身防備,汗毛都豎了起來。
安寧嘴角一揚,端起墨無雙面前的酒杯,“小姐,在下只想敬你一杯酒,還請小姐賞臉。”
墨無雙怔了怔,看着這張俊美的笑臉,她不得承認這小公子長得可真夠俊的,雖然看年紀不大,但那看自己的眼神,卻讓她有些臉紅心跳的感覺,可這杯酒……不知爲何,她的心中竟也生出一絲淡淡的不安。
“美麗的小姐,難道你就真的這般鐵石心腸,要狠心的拒絕在下嗎?眼睜睜的看着在下欽慕的心便如此破碎?”安寧眸中多了一絲受傷,那模樣,像極了一個癡情種。
這話一出,幾乎是所有人都皺了皺眉,方纔還如此劍拔弩張的局面,怎的就成了現在這種狀況了?北燕大皇子蒼翼和詹珏是認識這個二公子的,那一次在四國祭上,這二公子大放光彩,蒼翼還欲殺他,卻被蒼翟所傷,此刻他心中還鬱結着那一股怒氣呢。
這個二公子喜歡上了墨無雙?這麼短的時間內?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
蒼翼眸子緊了緊,看二公子的眼神帶着審視。
在北燕國,雖然許多男子都傾慕於墨無雙,但是如此直接,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甚至還當衆表露心意的,眼前這個俏公子還是第一個,不知不覺,墨無雙眼神中的防備慢慢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得意。
不錯,是得意,連東秦國的公子都對她一見鍾情,這一點,她可是把身旁的鳳傾城給比下去了。
淡淡的掃了一眼鳳傾城,墨無雙心中暢快至極,喝了這杯酒又如何?又不會少一塊肉,況且,這杯酒可代表着她的勝利啊,值得慶祝!
她的神色變化,自然被安寧看在眼裡,在墨無雙不着痕跡的看了鳳傾城一眼之時,安寧嘴角的笑意亦是越發的濃郁,這個女人啊,看來那壓在她頭上的女子,怕就是鳳傾城了啊!
心中浮出一絲諷刺,安寧倒是感謝鳳傾城推動了她的計劃。
“美麗的小姐,請你……”安寧再一次催促道,與其說是催促,還不如說是提醒。
果然,墨無雙從得意中回過神來,挑了挑眉,“看在你如此誠心的份兒上,本小姐就喝了這杯,不過,只是喝酒而已,並不代表其他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明白,小姐肯喝這杯酒,在下就已經很滿足了。”安寧柔聲道,她當然明白,這墨無雙是在告訴她,也告訴所有人,她喝了酒,並不代表着接受了他的欽慕!
不過,她可不在意,她“欽慕”她嗎?哼,她要的只是墨無雙喝下這杯酒而已。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墨無雙仰頭喝下了這杯酒,還得意的將酒杯倒過來,以示她已經將酒喝得一滴不剩,算是給這個小公子面子了!
安寧看在眼裡,心中暗道,這墨無雙身份地位不低,但這腦子終歸是不太靈光啊!
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安寧在心中默數了十個數字,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剛好十個數字數完,那墨無雙的臉色便沉了下去,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慌張,眉心也跟着緊緊的皺在一起。
“你……你給我喝了什麼?”墨無雙的聲音不再溫柔,透着一絲歇斯底里的張狂與尖銳。
“酒啊!”安寧淡淡的開口,此時的她,眼中沒了方纔的“欽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沉寂,掃了那墨無雙一眼,看着那中疹子慢慢的爬上她的額頭,甚至引得她身旁的丫鬟一怔驚呼。
“小姐……小姐你……”襲真滿臉驚恐,顫抖着手指着墨無雙,竟嚇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他人看到墨無雙的狀況,也都變了臉色,就連那一直面無表情的鳳傾城也皺了皺眉,擡眼看向這個俊俏公子,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
那墨無雙的沒有被面紗遮住的地方,如藤蔓生長一般,快速的起了許多紅疹子,那模樣觸目驚心,十分駭人。
墨無雙在感受到臉上奇癢,又有幾分緊繃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兒了,此刻看衆人對她露出了那種驚恐怪異的表情,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鏡子……鏡子……”
安寧淡淡的看着她,看着她慌亂失措的模樣,看着宮女拿來了鏡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那墨無雙在看到鏡中的自己的時候,啊的一聲,頓時,手一鬆,鏡子落在地上,轟然碎裂一地。
“啊……你……都是你,酒裡下了毒!”墨無雙立即用寬大的袖口遮住自己的臉,她此刻連殺人的心都有了,現在她才明白,方纔那俊俏公子所表現出來的欽慕都是假象,他是要騙她將酒給喝下去啊!
“是嗎?我下毒了嗎?所有人都看着,這酒杯是你面前的,我只是端給了你而已,我哪有下毒?”安寧挑眉道,一副我不承認,你奈我何的模樣,更是讓墨無雙氣得牙癢癢。
在場的所有人都神色各異,確實啊,方纔他們也都看着這二公子只是將墨無雙面前的酒杯端給了她,並沒有察覺到他有絲毫異常的舉動,若真是下毒的話,那這二公子下毒的技巧怕是到了出神入化,鬼神莫辨的程度了。
“不會,一定是你下毒,一定是。”墨無雙撕心裂肺的吼,此刻的她臉上也是難受至極,她想伸手去抓,可又害怕抓破了,而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一時之間,心裡十分犯難。
“這位美麗的小姐,依我看,是你自己對酒過敏吧?喝不得就不要喝,何必逞能呢?現在又來冤枉在下,這可是不對的啊。”安寧挑眉,一派從容,那墨無雙越是焦急,安寧反而越是鎮定平靜,樂得看好戲。
哼,這就是她侮辱蒼翟的代價,她的男人,她自然要護着,豈容他人羞辱?
在場的許多人也都看明白了,尤其是崇正帝,此刻,貴客在他的皇宮中中了毒,這般狼狽,照理說,他應該十分慌張,應該出面來解決當前的問題纔對,但現在的崇正帝,卻是面容沉靜,皺着眉,看似擔心,但他卻沒有絲毫動作,唯獨眼底的那一抹光亮泄露了他的心思。
這二公子是在護着翟兒啊!既然是這樣,他又怎能拆二公子的臺呢?此刻,心中對二公子生出了許多的好感。
“你……你……”墨無雙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顧形象的撕心裂肺的叫着,驚恐不減反增。
北燕大皇子也是皺着眉,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悅,但卻終究是沒有開口,片刻之後,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鳳傾城起身,走到安寧的面前,柔聲道,“這位公子,我家妹子不懂事,說了什麼得罪的話,做了什麼得罪的事,還請公子見諒,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安寧挑眉,這鳳傾城倒是個明白人,知道她是因爲什麼而發作。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也算是在道歉了,不過……安寧斂下眉眼,依舊是淡淡的笑着,沒有說是什麼,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鳳傾城的話一般。
鳳傾城神色微斂,這二公子下毒的手法那般精妙,應該是一個頭腦精明的人才對,她這番話暗含着道歉,他不該聽不明白啊。
既然不是聽不明白,那就是刻意刁難了,想到方纔確實是墨無雙口無遮攔,侮辱了人家蒼翟,激起對方的怒意,這也會常理中的事情,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鳳傾城眉宇之間多了幾分賠笑,“這位公子,有道是宰相肚裡能撐船,你看……”
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轉眼看向鳳傾城,這女子的優雅,以及她給人的感覺,都十分的親和,讓人願意親近,但她卻不能因爲這一點,就此原諒,挑了挑眉,用只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對着鳳傾城說道,“但此仇不報非君子,小姐,君子比宰相顯然更誘惑在下。”
鳳傾城的臉色明顯僵了僵,這位公子竟然如此伶牙俐齒,反應敏捷,看來,他是成心不想放過墨無雙了。眸光微轉,鳳傾城對上安寧的視線,“公子說得對,此仇不報非君子,可這毀容的事情是不是太嚴重了些。”
“哦?那你認爲如何才‘不嚴重’?”安寧斂眉,心中浮出一絲得逞,她的目的就是要教訓一下墨無雙的口無遮攔,但僅僅是教訓而已,畢竟這個墨無雙是墨家的人,若是在東秦國真有個好歹,那就等於是給東秦的百姓帶來麻煩了。
這一點她是知道利害關係的。
鳳傾城斂了斂眉,轉身走到墨無雙的面前,低聲道,“無雙,快些給宸王殿下磕頭道歉,向這位公子道歉。”
在痛苦與慌亂中的墨無雙怔了怔,下意識的開口,“我不!憑什麼道歉?他本來就是……”
“無雙!”鳳傾城打斷墨無雙的話,“難道你想繼續這樣嗎?如果是的話,那你就繼續堅持着,我也救不了你了。”
鳳傾城的聲音透着幾分冰冷,和方纔那種溫柔大相徑庭。
墨無雙緊咬着脣,心中滿是不甘,擡眼看了看那俏公子,“對不起,我錯了。”
“哦?你錯了嗎?”安寧挑眉,顯然是不滿意墨無雙如此的矇混過去,她要的是誠懇的道歉,而不是這樣的敷衍。
墨無雙皺了皺眉,起身,跪在地上,朝着虛空中,磕了三個頭,“無雙收回方纔的話,是無雙口無遮攔了,還請各位原諒無雙。”
一句話引起的風波,她方纔完全是想逞口舌之利,又想發泄一下這些時日被鳳傾城壓制着的怨氣,所以才鬧得如此的不快,看來她是真的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不但自己受罪不說,還出了醜,又引得鳳傾城來給自己說情,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爲何鳳傾城總是要壓在她的頭上?
安寧沒有表態,只是端起了鳳傾城桌子上的那一杯酒,遞到墨無雙的面前,“美麗的小姐,在下可否邀你再喝一杯酒?”
那臉上的笑容,和方纔請墨無雙喝第一杯酒的時候,如出一轍,讓墨無雙心中一個寒顫,看着那杯酒,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他又要給她下毒嗎?方纔喝了那杯酒,自己就變成這個模樣,她哪還敢放心的喝這位公子端上來的酒啊。
反倒是鳳傾城上前接下酒杯,“傾城代無雙謝謝公子的美酒。”
安寧點了點頭,徑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鳳傾城看着這俏公子的背影,眸中多了幾分異樣,方纔第二杯酒,她刻意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卻沒有見到二公子做什麼,但她卻知道,這杯酒已經不是普通的酒了。
這是二公子給無雙的解藥啊!
林清看着方纔的狀況,心中暗道,這個二公子也未免太囂張了一點,當真是仗着皇上喜歡他嗎?林清若有似無的看了崇正帝一眼,只見他面無表情,眉心緊皺着,看樣子似乎並不高興,林清斂了斂眉,大步上前,跪在地上,“皇上,二公子竟對客人如此無禮,臣請皇上降罪於二公子。”
林清的話一落,原本的氣氛更加的詭異了起來,其他參加這次洗塵宴的官員,也都面面相覷,安寧更是眸子一緊,淡淡的掃了一眼林清,眼底劃過一抹深沉。
林清見皇上依舊是原本的表情,沒有表態的跡象,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看了一眼一旁的安平侯爺,但安平侯爺的身子卻是一怔,他明白林清的意思,林清是想讓自己跟他一起,參二公子一本啊!
安平侯爺故意轉開視線,當做沒看到,笑話,他哪有那個膽子啊!現在,糧食的危機還沒有完全過去呢!自從自己休了劉香蓮,將劉香蓮貶爲下人之後,二公子果然沒有食言,雖然用了比其他達官貴族高了許多的價錢,但好歹安平侯府也可以買到糧食了啊!他可不能因爲這件事情又得罪了二公子,那時候,哭都沒地兒哭。
林清見安平侯爺的反應,心中浮出一絲不悅,暗道:這個安平侯爺,當真是沒有膽子的。
安平侯爺沒有跟他站在一個陣線上,林清便看向其他的官員,那些官員在朝中,許多都是仰仗着他,按理說,他們不會不給他的面子,只是,這一次,他卻料錯了,若是其他事情,他們自然是不會不給他的面子,但是這件事情卻不一樣了,林清針對的是二公子啊!二公子是誰?一句話就可以將他們陷入困境之人,他門縱然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當着他的面兒,給他找麻煩。
若是他們真的跟林清站在一塊兒,怕是今天的事情還沒過去,自己就會被列入食爲天的黑名單了。
有一個官員斂了斂眉,卻大步走了上去,林清一喜,以爲自己終於拉到一個同盟,可是,那官員卻在跪地之後,對着崇正帝道,“啓稟皇上,事出有因,這因不是二公子所起,二公子如此仗義,臣認爲,不該降罪,請皇上明察。”
此話一出,許多人都變了臉色,神色各異,方纔被林清看了的官員,就連安平侯爺也忙的上前,一起跪在地上,“皇上請三思,二公子沒錯,怎能降罪?”
“你……你們……”林清臉色黑得不能再黑,難看至極,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反倒是替二公子說起情來了。
安寧挑眉,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看來,這二公子的名號,他們一個個的都忌憚得很啊!
原本,蒼翼還在等着機會,附和這林清一把,怎麼着也得教訓一下那個二公子,竟然當着他的面兒就敢給他北燕國的人下毒,實在是太不將他這個北燕大皇子放在眼裡了,可是,看到這這麼多官員竟都向着二公子,他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方纔的情況大家都看在眼裡,事情雖然是因墨無雙的出口羞辱開始,但這二公子下毒,也是不對的,可那些官員的口中是怎麼說的?
他們是明顯的在維護着二公子啊,爲了維護,甚至不惜可以忽視二公子下毒的舉動。
哼,好一個二公子啊!
不僅僅是蒼翼,就連鳳傾城和詹灝也是看出來這個二公子的不尋常。
崇正帝猛地哈哈的大笑出聲,“朕又不是老糊塗了,二公子無罪,朕又怎會降罪?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朕起來,該在哪兒就在哪兒,別讓北燕國的來客,看了我們的笑話。”
笑話?看東秦國的笑話嗎?可方纔大家看到的,明明是這二公子給那墨無雙送上了一個笑話呢!
崇正帝本就十分欣賞二公子的舉動,那墨無雙那般侮辱翟兒,他本就要出面維護了,孰料二公子卻先他一步,而二公子給那墨無雙的教訓,他自認也是給不了的,所以,他感激二公子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降罪?
不過,想到那坊間關於二公子和蒼翟的傳聞,崇正帝卻是斂了斂眉,似在思索着什麼。
崇正帝的表態,讓林清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心中對那二公子的恨意更加的濃烈,可現在的他卻無能爲力,想到他和他兒子的計劃,眼中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歷光,希望這一次,能夠將二公子徹底剷除就好了。
洗塵宴經過這一個插曲,北燕國的人之後便也沒有再說什麼挑釁的話,不多久,洗塵宴結束,崇正帝安排北燕國的一行人住在京城的行館內,由林清和安平侯爺負責安排與招待。
幾人在洗塵宴結束之後,便跟着林清和安平侯爺出了皇宮,在臨走之時,鳳傾城不由得多看了二公子一眼,看不清她面紗下的表情,但眼中卻多了探尋的光彩。
蒼翟一辦完事情,便被崇正帝叫到了御書房。
一襲玄色錦衣,蒼翟坐在椅子上,眸中多了幾分深沉。
崇正帝看在眼裡,心中明瞭,“翟兒,北燕國的人來了,這些時日,你要留意着點兒,切莫要太過沖動。”
蒼翟淡淡一笑,眸中劃過一道精光,“舅舅,翟兒知道分寸。”
他知道崇正帝是爲了他的安危着想,上一次蒼翼來東秦國就已經對他心生殺意,而這一次,北燕三大望門都有人來,看來目的是不簡單的啊。
他不讓舅舅擔心,所以,纔會如此回答崇正帝,但心中卻有自己的打算。
崇正帝不知道蒼翟的心思,滿意的點頭,想到那二公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看起來竟又分外詭異。
“翟兒啊,今日那墨家小姐侮辱於你,那二公子……”崇正帝並沒有隱瞞,將方纔的事情全數告訴了蒼翟,蒼翟聽了,神色不斷的變換着。
“那小子對你還真是不錯。”崇正帝朗聲道,看了看蒼翟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皺了皺眉,“翟兒啊,朕不反對你和二公子交好,但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你必須要給朕娶了,這算是朕最後的要求了。”
管翟兒喜歡的是誰?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那安平侯府二小姐給蒼翟生一個大胖小子,留下後代,他也就滿足了。
蒼翟眸光微斂,自然是知道崇正帝的顧慮,若舅舅要是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又會是什麼表情?他想,舅舅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
“翟兒聽舅舅的安排,舅舅,翟兒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進宮陪舅舅。”蒼翟告辭,沒有片刻停留,就直接出了皇宮,似歸心似箭,到了安寧府中的閣樓上,此刻,他只想見到寧兒,想到舅舅方纔說的話,蒼翟的心中就異常的激動,寧兒竟然那般護着自己啊!
到了閣樓,蒼翟急切的推門而入,只是看到映入眼簾的美景,不由得呆了,就這樣站在那裡,眼睛一瞬不轉。
寧兒她……寧兒竟然在換衣裳,他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但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說——來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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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們新年快樂啊,祝所有姐妹身體健康,天天開心,事事順心,謝謝姐妹們一直陪着涼涼,涼涼想說:謝謝!謝謝你們的支持,涼涼會繼續努力寫文給大家看,努力讓故事更加精彩~也希望姐妹們的生活更加精彩~
126章 鋒芒畢露:殺!一個不留!
安寧不是沒有聽到動靜,事實上,在門外傳來腳步聲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且不說她此刻已經穿上了內衫,若是沒有穿上,她也不用擔心的,蒼翟是君子,自然不會不顧她的意願。
感受到身後男人靠近,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正準備伸手拿起榻上的外衫,那外衫卻先一步被一隻大掌握住,下一瞬,外衫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羽毛一般輕柔。
接下來的所有事情,安寧都交給蒼翟一手打理,包括放下她男子的髮束,梳理着她一頭青絲長髮,安寧的臉上始終帶着笑意,二人沒有說話,但感受到他的動作,安寧似聽見了這世間最動人的甜言蜜語。
此時的他們,像極了夫妻,且是那種極有默契的老夫老妻,蒼翟想到今日在大殿之上發生的事情,眸光更是柔和,寧兒一直都是理智的,能夠在那樣的場合,當衆教訓了那墨無雙,想來定是極其憤怒。
“小時候,孃親也是這般護着我。”蒼翟的聲音在安寧的身後響起,那渾厚與濃重,如從遠方傳來的低喃。
安寧身體一怔,瞬間明白他該是知道了方纔發生的事情,想到昭陽長公主,安寧回過身去,便就這樣雙手圈住他的勁腰,小臉貼在他的小腹間,一頭青絲披在她的背上,蒼翟的手溫柔的把玩着。
這畫面極其寧靜與唯美。
“如今沒有誰敢欺負你,沒有人能欺負我們。”安寧堅定的開口,此時的他們早已經不再是以前他們,她明白蒼翟曾在北燕國的經歷,那是一點兒都不比自己好過啊。
自己且不必說了,雖然蒼翟的勢力,她從來未曾去探尋過,但她卻感覺得到,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怕是讓北燕皇室和三大望門都要警惕起來,想到前世從北燕傳回來的那些關於蒼翟的傳聞,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
這個男人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守護,那麼一個能讓北燕國都要震上一震的男人,整個東秦國,怕是沒人有那能耐吧,除了蒼翟!
蒼翟晶亮的眸子微閃,是啊!現在沒有人能欺負他們!
想到自己的那些部署,爲了寧兒,爲了早日復仇,爲了能夠儘快的給寧兒安穩與幸福,這一年間,他確實做了不少的事情,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蒼翟看着貼在自己小腹間的頭顱,“寧兒,我們成親可好?”
安寧身體一怔,一股異樣的情愫迅速的在身體裡蔓延着,成親?這……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我本想,等所有的一切都結束,然後迎你爲妻,可我發現,我有些等不及了,我想早些將你娶回家,讓你成爲我的妻子,我想每日一早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你,我想你能夠爲我生兒育女,女兒長得像你,兒子長得像我,我想我們能夠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蒼翟喃喃的敘說,每一句都好似從心中發出來,每一句都讓安寧的心隱隱顫動。
幸福是什麼?雪中有人送炭是幸福,在你艱難的時候,有人拉你一把是幸福,在你肚子餓了的時候,面前有一碗飯是幸福,而此刻對安寧來說,幸福便是如此刻這般,靠在蒼翟的懷中,感受得到他對自己濃烈的愛。
前一世,便是趙景澤那般對她甜言蜜語,她卻依舊沒有如此刻這般,好似靈魂也在歡悅,也受到了他這番話的誘惑。
暖意在安寧的心中流竄,而她頭頂的男人眼神滿是期待,隱隱帶着幾分不安,寧兒的答覆呢?他雖然感受得到她對自己的情義,但他卻想聽到她親自開口同意,此時的他,就好似那初識情愛的毛頭小子一般,輕撫着安寧的髮絲,靜靜的等待着。
以往的二十多年,有十多年的時間,他一心爲了復仇而活着,但在認識了安寧之後,他的生活中便不再只是有復仇,他的目標便多了一個,甚至漸漸的,對那另外一個目標的期待,還超過了他復仇的決心。
那便是娶安寧啊!從第一眼認識對她的好奇與興趣,到後來的沉醉與迷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寧已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不可分割,甚至比生命還要重要。
他從來不曾想到,有一天,生命之中會有這樣一個女子存在,此刻擁有,他覺得分外慶幸,他想起孃親曾經對他說的話。
‘愛情是美妙的,人的一生,只要真正的愛過,那便不枉此生了。’
孃親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是晶亮的,那種光芒他以前不懂,但現在卻明白了,孃親也是真心愛過一個人的,而那人……閉上眼,腦中浮現出孃親的身影,孃親不知道,每一次她提到那人之時,孃親的眼神都是那樣的柔和。
可是,那人卻……
孃親死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每一個畫面再次交織在他的腦海中,濃烈的仇恨在心中交織着,但僅僅是片刻,他感受到了懷中心愛的女子,心情漸漸的平息了下來,他的仇恨他不會忘,而此刻,他最想要的,便是聽到寧兒的答案。
安寧從他的腰腹間擡起頭來,仰望着蒼翟,瞧見他眼中的期待與忐忑,臉上的笑意更濃,“萬一兒子長得像我,女兒長得像你呢?”
安寧的語氣十分認真,更讓她增添了幾分無邪無害的純真,蒼翟身體一怔,瞬間明白過來,輕撫着她如玉的臉頰,“兒子像你,也必定英偉,女兒像我也不會醜,況且,我們的兒女,定會是最優秀的。”
寧兒這是答應他了啊!
心中的激動壓抑着,可是,那激動的浪潮不斷的涌來,便是蒼翟刻意壓制,也有些壓制不住了,情不自禁的俯身截住她誘人的脣瓣,起初溫柔,漸漸的,便如狂風暴雨一般,席捲着安寧。
安寧一驚,腦袋片刻一片空白,他不是沒有親吻過他,卻從來沒有如此激狂,感覺他好似要將自己一口吞下肚一般。
吞下肚?安寧迴應着他的吻,一口吞下肚便一口吞下肚吧!她已經認定他了,不是嗎?
只是,激狂過後,蒼翟倏然結束了這一吻,將她牢牢的圈在懷中,堅實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安寧甚至感受到了抵在自己腰腹間的不明物體,隱隱顫動。
“寧兒……”蒼翟低聲呢喃,聲音帶着不可言喻的喑啞,充滿誘惑,讓人迷醉,她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她是他最愛的女子,他想給她最好的一切,包括初夜。
他不能如此孟浪的便要了她,雖然他此刻真的恨不得將她抱在懷中,好好品嚐!
努力壓制着心裡和身體的慾望,但懷中的女子微微扭動,蒼翟蹙眉,“別動。”
安寧感受到他的痛苦,立即停止了掙扎,她自然是知道他爲何會這樣,她就是希望能從他的懷抱中出來,這樣,他也能夠好受些啊,可是……
安寧的臉早已經是一片大紅,隨即便聽得蒼翟的聲音再一次在頭頂響起,“讓我好好抱着你。”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便任由他這般抱着,而抵在自己小腹間的東西,也絲毫沒有要消停的意思,安寧心中狂跳不止,此刻,唯獨將臉深埋在他的懷中,掩飾自己的尷尬。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銅爵的聲音,“主子,府上有人求見。”
銅爵的到來,打破房間中的寧靜,銅爵在府中沒有見到蒼翟,便猜想他一定是來了這裡,雖然鮮少人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但銅爵作爲蒼翟的貼身侍衛,時常跟着蒼翟,自然是知道的,就如此刻,在這二公子的地方,那明明就是安平侯府二小姐靠在主子的懷中。
這門是開着的,而方纔自己看到二人相擁的一幕之時,便立刻低下了頭,非禮勿視啊!
安寧想從蒼翟的懷中出來,但蒼翟的堅實有力的長臂卻絲毫都不鬆動,渾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是什麼人?”
懷中有寧兒在,他不想放手,這般美妙,他希望自己能抱着她一輩子。
“一女子,白衣,蒙着面紗。”銅爵如實答道。
話一落,蒼翟和安寧二人皆是一怔,蒼翟雖然沒有見過那女子,但根據他的人事先得到的消息,他不難猜出那人是誰,白衣,面紗,他和安寧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個鳳家的大小姐鳳傾城。
一想到那鳳傾城是鳳家的人,蒼翟的眸子一緊,“趕出去。”
對鳳家的人,他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安寧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斂了斂眉,那鳳傾城來找蒼翟意欲爲何?
想到在洗塵宴上,這個鳳傾城的表現,這個女子比那墨無雙要精明許多啊!雖然還沒有見到過她的臉,但在安寧看到他她第一眼的時候,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喜歡,也不是厭惡,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
饒是安寧這般精明的女子,也想不出那怪異的地方到底是出在哪裡。
“不見嗎?”安寧擡頭,對上蒼翟的視線,鳳家的人雖然是蒼翟的仇人,但探尋一下鳳傾城來找蒼翟的目的也是好的啊。
蒼翟看出了安寧心中所想,方纔因爲鳳傾城而帶來的陰鬱一掃而空,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語氣也瞬間變得柔和,“見自然是要見的,但不是現在。”
安寧眉毛一挑,明瞭蒼翟的意圖,那鳳傾城來京城的第一天就去拜訪宸王府,看來,是對蒼翟想當的重視啊,既然她這般重視,那麼,即便是讓她吃幾次閉門羹,怕也不會打消她的念頭,順便也可以看看,鳳傾城想見蒼翟的決心到底到了什麼地步。
聽着二人在房間內的談話,銅爵也是明瞭,眼中劃過一道精光,拱了拱手,“屬下這就去將她打發了。”
說罷,銅爵臨走之時,還特意將房門關上,那謹慎體貼的模樣,這倒是讓安寧哭笑不得,這一夜,蒼翟並沒有離開安寧的閣樓,安寧也沒有回侯府,現在的侯府,三夫人被送走,安平侯爺是不會去管她在不在府上的,她也不必擔心什麼。
但想到那日雪兒前來稟報的事情,安寧的眸子還是不由得皺了皺,但僅僅是片刻的時間,眼中卻佈滿精光,她倒是要看看,劉香蓮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這一夜,蒼翟和安寧相擁而眠,雖然對蒼翟來說是痛苦與歡喜交織着,但他依舊堅持着,能夠和寧兒如此親近,他便是強忍着慾望又如何?
翌日一早,那鳳傾城再一次求見蒼翟,但依舊如昨日那樣,被宸王府拒之門外,這對鳳傾城來說,無疑是挑釁了。
多少年沒人敢不將她鳳傾城放在眼裡了啊,沒想到這宸王蒼翟竟如此不給她面子,拒而不見?哼,她倒是想看看,這個宸王蒼翟有什麼能耐,若不是爺爺交代,她纔不會三番兩次的來碰釘子。
如此幾天,她每天都去宸王府,看每一次都敗興而歸,這一日,鳳傾城再一次出了行館,剛上馬車,便聽得墨無雙的聲音傳來。
“鳳姐姐,你這一大早的,這是要去哪兒啊?見情人麼?大皇子在這裡呢,你也不怕大皇子吃醋?”墨無雙留意鳳傾城好些天了,雖然口中叫着風姐姐,但是,對於墨無雙來說,這鳳傾城以及那詹玉顏,始終都是壓在她頭上的兩塊兒大石,她心中時刻帶着敵意,只是有時候隱藏得好,有時候隱藏得不好罷了。
鳳傾城停下上馬車的動作,聞聲看去,正看到北燕大皇子蒼翼站在墨無雙的身旁,那緊皺着的眉峰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的不悅,吃醋?好一個吃醋?不過,她鳳傾城可不在意他蒼翼是否吃醋。
淡淡的瞥了一眼墨無雙,眉心不由得皺了皺,面紗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無雙妹妹的臉好了嗎?”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那日,要不是她在二公子面前斡旋,她墨無雙怕是連容都毀了,這個時候竟然不記得她的恩情,反倒是來觸她的黴頭,這不是恩將仇報又是什麼?
墨無雙臉色僵了僵,默默的站在一旁,但方纔她點起的火卻沒有熄滅,蒼翼大步上前,冷聲開口,“你要去哪裡?聽說這幾日你都一早出門,都去幹了什麼?”
鳳傾城皺眉,“初到東秦國,想到處逛逛不行嗎?傾城記得,便是在北燕皇宮,傾城都有行走的自由,難不成到了東秦國,我去哪兒還得向大皇子交代?”
鳳傾城溫柔的語調,但說出來的話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強勢,好似誰也休得要違逆她的意思。
蒼翼眸子一緊,看鳳傾城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這個女人,總是這麼不好掌控,難以馴服,但正是這樣,才更加引起了他濃厚的興趣,他想,自己追求鳳傾城這麼多年,跟這一點也有着十分緊密的關係,他就是這樣,越是難以得到的,他越要努力去爭取,就像皇位,就像鳳傾城。
“本宮自然是管不了,本宮只是擔心你的安全,鳳老爺子臨行前交代本宮要好好照顧你,本宮自然要盡職盡責,關心你去處,也是應該的。”蒼翼挑眉,見鳳傾城微微緊皺着的眉峰,臉上頓時浮出一抹笑容。
不僅如此,蒼翼還一下跳上鳳傾城的馬車,隨後那爽朗的聲音便傳了出來,“今日本宮沒事,便陪着傾城你一起去遊一遊這東秦國的京城。”
那模樣,明顯就是賴上了鳳傾城,鳳傾城眼中劃過一抹不悅,心中對蒼翼的厭惡又多了幾分,這邊墨無雙見此狀況,想到爹爹和爺爺的交代,墨無雙也跟着上了馬車,“鳳姐姐,一個人去玩兒多沒意思啊,帶上無雙一起吧,無雙一定不會給鳳姐姐添麻煩的。”
鳳傾城眸光微斂,今日,她本來是打算再去宸王府,可是,看眼前這形勢,怕是不能了。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笑容,索性上了馬車,吩咐車伕帶着她們在這城中隨意轉。
林府,一羣黑夜人聚集在一個隱蔽的房間內,每一個人臉上都蒙着面,這羣人足足有三十六人之多,都是林家二少爺專門從江湖上找來的高手,本來,江湖中人鮮少攙和朝中的事情,但這一次不一樣,林二少爺以林清的名義許了他們許多好處,這些人都是見錢眼開,爲了財可以做盡惡事的人,平日裡在江湖中本就是聲名狼藉,見到林清許下的好處,他們沒有一個是不動心的。
所以,此刻便有他們的相聚。
“林二少爺,你要我們對付的人是誰?老子一個人就解決了,何必要讓其他人來?”一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帶着幾分不滿,十分不悅的看了其他人三十五人一眼,他們這些人,都是獨來獨往的,也不會承認別人比自己厲害,所以,各自的心裡都會有些疙瘩。
林家二少爺呵呵的笑道,“各位,爹爹也是爲了有完全的把握,各位放心,若是能夠解決掉那個人,許諾各位的好處,我們一點兒都不會少給。”
“哼,我可不管那麼多,只要有銀子就好。”另外一人冷哼道,還亮了亮他手中的大刀,“說吧,那人是誰?”
“這可不僅僅是一個人啊。”林家二少爺挑了挑眉,正因爲不是一個人,所以,他才花了這麼多的心思,找來了這江湖上的三十六位高手,有這些人在,那二公子,那海颯公子,以及銀面公子,這三人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便是那二公子深不可測又如何?便是那海颯公子神秘不簡單又如何?便是那銀面公子身份成迷又如何?統統都得死,死了就再也不能成爲他林家的阻礙了。
這些日子,林家所受的打擊與創傷已經讓他們有些支撐不住了,那日北燕國使臣的洗塵宴上,爹爹又受了那二公子的氣,他們是再也不能忍了。
嘴角勾起一抹陰冷,哼,這兩日,便是他們三人的死期。
這日傍晚,安寧收到一封邀請函,看到那邀請函上的落款,安寧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一抹藍色的身影,那人正是墨無雙無疑,她竟然邀請二公子游湖,以示對那天的事情向他真摯的道歉。
哼,真摯的道歉麼?安寧將那邀請函丟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眼裡劃過一抹詭譎與不屑,單是那天她對那墨無雙的認知,便知道,那墨無雙可不是如此大胸懷的人,那天她雖然跪地認錯,但她眸子中的不甘卻沒有逃過安寧的雙眼。
這一次去,怕是一場鴻門宴吧!
“小姐,要不咱們別去吧。”碧珠看了一眼那邀請函,皺眉道,那日她雖然沒有跟着小姐進宮,但是,事後也從小姐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此刻看小姐的神色,碧珠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那北燕國的墨無雙,怕是不懷好意啊,
“去,自然是要去的,不去的話,豈不是我堂堂一個二公子怕了她墨無雙?”安寧自然是沒有退縮的道理,重生之後,她的性子已然變得強硬,從來都只有迎難而上,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有那份自信與實力。
她自然是不會盲目的冒險,想到那墨無雙,安寧斂眉,淡淡的開口,“飛翩。”
幾乎是一個指令,飛翩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小姐有何吩咐?”
“明日菱湖,我要你帶人事先去查看,若是有什麼異樣的動靜,見機行事,你和碧珠都是我的左右手,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安寧看着飛翩,以飛翩的能耐加上他替自己培養的那些人,便是遭遇高手,她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況且,明日那墨無雙要幹什麼,都還不知道呢。這些暫時不過都是防範於未然罷了。
“飛翩明白,飛翩這就下去安排。”飛翩沒有多話,行動更能夠表達他對主子的忠心,不是嗎?
他飛翩在心中認可了安寧這個主子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爲她拋頭顱灑熱血,八駿本就是死士,心中燃燒的便是視死如歸的血液。
“小姐……”不知爲何,碧珠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
“擔心我麼?用不着擔心,你家小姐從來都是知道分寸的,倒是你,這些時日讓你操勞了。”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示意碧珠坐下,親自替碧珠倒了一杯茶,這個時候,她們不是主僕,而是姐妹。
碧珠搖頭,“小姐,碧珠不累,碧珠喜歡這樣的生活。”
能夠爲小姐分憂解勞,是她本來就該做的事情啊!
小姐將她當成姐妹看待,已經是對她最大的恩惠了,況且,她也確實是喜歡這種生活,現在的她可不是以前的那個小丫鬟了,這段時間的鍛鍊,她感受得到自己的成長,就連飛翩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熾烈。
“小姐,碧珠明日陪你一起去吧。”碧珠開口道,若是真有什麼事情,她也好在小姐的身邊,也更加能夠安心。
安寧卻是搖了搖頭,“明日,你不也有事情嗎?”
“可是……”
“沒有可是,難道你不聽話了不成?”安寧故作嚴肅的道,打斷了碧珠的話。
碧珠不敢多言,但離開安寧房間之後,卻是特意等到了飛翩回來,反覆的交代了飛翩,一定要好好保護小姐的安全,那對安寧關懷的模樣,倒是讓飛翩大吃飛醋,心中暗道,若小姐真的是身爲男子的話,那麼,碧珠哪還會看自己一眼?
幸虧小姐是女子,不然……
碧珠的交代,飛翩自然是不會怠慢,當場保證,便是他出事,小姐也不會有事,碧珠這才滿意的要離開,可是,飛翩又怎會讓她輕易離開?拉着她,好一番親熱,二人的感情在那裡,飛翩又不若蒼翟那般會隱忍,雖然二人沒有真正的做到最後那一步,但碧珠的甜頭,飛翩該佔的也都佔了。
最後碧珠紅着臉離開,暗自口中罵着飛翩,但心裡卻是狂跳得不像話,那日,飛翩已經向提了親,小姐也點頭同意,等過些時日,她便爲他們二人舉行婚禮,如今二人已經是未婚夫妻,一想到此,碧珠心中就滿是溫暖,但口中還是時常說着便宜了飛翩之類的話。
翌日,菱湖。
好幾艘畫舫在湖面上飄着,其中的一艘畫舫內,墨無雙淺淺的抿着茶,等待着那二公子的到來。
“襲真,我讓你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墨無雙斂了斂眉,語氣之中透着幾分惡意。
“小姐,都準備好了,今天只要那二公子來,一定能夠報了那日的仇,讓他受到教訓。”襲真眼裡劃過一道光芒,陰狠乍現。
“很好。”墨無雙滿意的點頭,想到那日二公子給她的難堪,眼裡迅速的凝聚起一股冷意,眸子一緊,“那二公子還沒到嗎?難不成是怕了本小姐?”
墨無雙冷哼一聲,便是他怕了又如何?敢那樣對她,她墨無雙向來都沒有饒恕之理,在北燕,誰敢這麼對她?她的孃親可是公主,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她又是出生在墨家,從小就得天獨厚,被大家捧在手心裡,長大了,便也只有鳳傾城和那詹玉顏在壓在她的頭上罷了。
正此時,船外響起一個聲音,“墨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那是這菱湖上的船家,專門負責將客人接到各個畫舫上,墨無雙一聽到這聲音,忙的起身,朝着畫舫外走去,她倒是要親自去接一接那個二公子。
走出畫舫,墨無雙看向那艘小船,小船之上,來人一襲月白色錦衣,玉樹臨風,站在船頭,湖上的微風吹來,那小公子竟然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那一刻,竟讓墨無雙也看得呆了。
便是在北燕國,也沒有看到有如此氣質的公子,現在看來,不過是十六歲的模樣,若是再過個今年,必定更有風情,若他沒有得罪自己,自己倒也可以和他結交,她雖然要大這二公子幾歲,但她的孃親除了生了自己,還有一個妹妹,今年剛及笄,和這二公子倒也相配。
不過,既然得罪了她墨無雙,斷沒有能夠討到好的理由,想到什麼,墨無雙眸光微斂,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二公子,你可來了,可讓我一陣好等。”
安寧聽到這聲音,挑眉,看向那墨無雙,她竟然親自出來相迎,看來,她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此時的墨無雙依舊是一襲藍色衣裳,但臉上卻沒有再帶面紗,那絕美的容顏露在外面,倒真是有絕世無雙的水平,不過,美則美矣,怕又是一隻披着美麗外皮的小豺狼了。
“有些事情耽擱了,還望墨大小姐不要怪罪纔好。”安寧拱了拱手,說話之間,小船已經靠近了畫舫,安寧正要上畫舫,那墨無雙又開口了。
“自然是不會怪罪,這雖然是你東秦國,但今日二公子是客,無雙是主,襲真,還不快扶着二公子一些,這船太小,風太大,直晃悠着呢!”墨無雙看了襲真一眼,朗聲吩咐道。
船太小,風太大?安寧感受到這吹來的微風,這風還真是有點兒“大”呵!
襲真忙領命上去,伸手扶着安寧,等到安寧一腳踏上了畫舫,站在船舷邊,看到一抹銀光一閃,安寧眼底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頓時明白了這墨無雙要丫鬟扶着她的意圖,果然是鴻門宴啊,這還纔剛上船,便就動手了嗎?
眸子一緊,安寧身體快速的往前一傾,那原本要沒入安寧身體裡的銀針,卻撲了個空,直射入了水中,襲真見這二公子竟躲過了一擊,微微皺眉,方纔,她本打算用銀針刺入二公子的身體,讓他因爲突如其來的疼痛而轉移注意力,她也便好動手將他推入湖中,可是,現在二公子已經離開了船舷,他所站的那個位置,根本就無法摔入水中,心中浮出一絲失落,看了一眼墨無雙,見她臉色不悅,心中咯噔一下,出師不利,一計不成,看來只有使用第二計了。
安寧將二人的神色看在眼裡,眼底劃過一道精光,心中冷哼,她們有銀針,她安寧就沒有了嗎?今日,就讓她們知道,什麼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手腕翻轉,僅僅是片刻間,甚至沒有人察覺到她是如何動手的,便只聽見那襲真啊的一聲,隨即整個人便撲通一下,落入了湖中。
“襲真……”墨無雙正盤算着讓襲真使用第二計,卻沒有料到,她竟一下子便落入了湖中,心中頓時慌亂了起來,“快,快救人啊,襲真她不會游水。”
襲真在湖中奮力的掙扎着,安寧淡淡的看着,心中暗道,不會水還選擇在這水上找她麻煩?這墨無雙腦子有問題麼?
只是,畫舫上的人還沒有來得及下水將襲真救上來,便只見一大羣黑衣人朝着這般的畫舫飛了過來,落在畫舫之上,安寧眸子一緊,渾身防備起來,而那墨無雙見到這麼多黑衣人,也瞬間有些呆了,甚至顧不得還在水中掙扎,掙扎的越來越艱難的襲真,看向這些黑衣人,“你們是誰?敢到本小姐的船上來,搗亂麼?”
一個個的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劍,透着森森寒光,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凌厲的殺意,不是來找事的,又是什麼?
安寧皺眉,這些人不是墨無雙安排的麼?看墨無雙的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事情有趣了,看來這墨無雙也是被人利用了麼?
“我們是誰你管不着,你識相的,就給我讓開,我們要的是這個二公子的命,刀劍無眼,若是等一會兒不小心傷到了你,你便只能自認倒黴了。”其中一個人開口道,聲音十分粗獷。
墨無雙皺眉,“你……你們……”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安寧眸光微斂,大步上前,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匕首,而此刻,那匕首就抵在了墨無雙的腰間,墨無雙身體一怔,方纔她見這些人的目標是二公子,並非是要傷她,她正要想法離開,此刻,一把刀抵在她的腰間,她是動也不敢動一下,感受到身後那二公子傳來的氣息,“你……你要幹什麼?”
“墨大小姐,我只想知道,今日你邀我來菱湖,除了你我二人,還有其他什麼人知道?”安寧冷聲開口,聲音帶着一股陰沉,讓人聽了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寒意。
墨無雙吞了下口水,這一刻,她竟表現的十分的沒有氣節,安寧的話一落,她便立即答道,“是林清,林家老爺。”
今日畫舫之事,還是林清給她出的主意,這些時日,林清負責招待他們,表面上關係還算是不錯的,可她現在才知道,林清那老匹夫是將她利用了。
心中浮出一絲怒意,下次見到他,她定要讓林清那老匹夫好看!
安寧眉毛微挑,林清嗎?原來是他啊,他終究是沉不住氣了麼?
看來昨日自己所做的防備,還真是剛巧了,安寧看了一眼這些黑衣人,個個身材健碩,一看便是練武功的能手,林清這一次,還真是大手筆啊!
“哼,你這小丫頭,口風竟如此不緊,也罷,你告訴他也無妨,因爲今日,這菱湖便是他的葬身之所!”一個大漢朗聲道,眼中激射出一道殺意。
安寧嘴角微揚,淡淡的掃了這些人一眼,突然朗聲道,“今天的天氣,還真是不錯啊!”
那些黑衣人一聽,頓時不禁想笑,這個人,都要死了,還關心着今天的天氣,只是,下一瞬,他們卻笑不出來了,不知那公子是怎麼出手的,只見他手一揚,船舷邊的兩人竟同時掉進了水中,下一刻,那白色身影一閃,轟然躍入了水中,如一條靈活的游魚一般。
“不好,他要逃。”那兩個掉入湖中的黑衣人連掙扎都沒有來得及,便沉入了水中,而方纔在就已經落水的襲真,此刻早已經沒有了動靜,這麼長的時間,怕早就已經是被淹死了。
其他黑衣人正要下水去追,卻猛地聽見轟的一聲,伴隨着不斷升起的水簾,從水底迅速的竄出一羣身穿勁裝的高手,全數一躍上船,團團將他們圍住。
足足有百來人,其他船上也都站滿了,見到如此大的陣仗,這些黑衣人瞬間閃過一抹異色,只要是有腦子的,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他們設好計在這裡埋伏着,等二公子自投羅網,一舉將二公子擊殺,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們的埋伏之下,竟然還有人埋伏着。
而這些人的是針對他們而來的啊!
“想活命的,就給老子滾開,老子饒你們一條生路。”黑衣人中,一個壯漢開口道,揚了揚他手中的大刀,似在威懾着對方。
“這句話,該是本公子送給你們纔對。”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那些原本要擊殺二公子的黑衣人聞聲看去,卻只見那人被另外一人輕攬着腰,從水中騰起來,迅速的落在了那個送二公子上畫舫的小船上,那人一襲月白色衣衫,不是方纔那二公子又是誰?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你們要殺我,我就站在這船上等着,便看看你們能不能得手。”
挑釁,這是十足十的挑釁,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但飛翩給安寧培養出來的那些人,一個個的也都是狠角色!
況且,此時的人數懸殊這麼大,便是一看,都知道若是這場搏鬥下來,誰會是贏家。
黑衣人都沉了臉色,安寧看了他們一眼,嘴角的笑越發的濃郁,“對了,方纔那句話說的不對,是你們想活命,怕也沒有機會了。”
如此囂張的宣告,此刻從這個二公子的口中發出來,帶着不容忽視的威懾力,那般自信之下,有的是實力的支撐啊!
“二公子,這事情與我無關,我要下下船。”墨無雙看着這陣仗,心中也是慌亂了起來,這麼多人若真是纏鬥起來,她在這船上,是要被殃及池魚的啊,生命攸關,她怎能不急?
下船?是這墨無雙將自己引到船上的,現在想要下船,有門兒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沒門兒!
安寧瞥了她一眼,眸光微斂,朗聲開口,鋒芒畢露,“給我殺,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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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花花,鑽鑽,和月票~大家新年好~
127章 滿門抄斬還雲家清白!
安寧一聲令下,卻是引得船上所有人的人都是一怔,一個不留?那口氣是何等的狂傲與霸氣!船上的可是三十六個武林高手啊!便是這二公子有一百來人,也確實讓他們爲之震懾,在聽到二公子吐出這麼一句死命令之時,都不由得心中有了些微異樣。
尤其是那墨無雙,此刻,她的臉色早已經黑了下去,一個不留?也包括她嗎?
“二公子,本小姐要下船,你聽見了嗎?我是墨家的大小姐,是你們東秦國的貴客,這就是你們待客之道?”墨無雙大聲吼道,她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這個二公子,此刻的他面容凌厲,不像是會手下留情之人,她今天將二公子引來,就是爲了報那日的仇,哪怕是將二公子殺死在這菱湖之上,她都不會眨一下眼,可是,卻沒有料到,形勢卻在這麼快的時間之內,發生了大逆轉,根本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安寧嘴角微揚,冷哼一聲,“墨家大小姐嗎?你莫不是忘了方纔你說過的話?雖然這是我東秦國,但今日你是主,我是客,何來我的待客之道?”
安寧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張邀請帖,赫然就是昨日墨無雙讓人送給她的,上面還留着她的墨無雙的大名呢!
墨無雙嘴角抽了抽,從二公子的眼裡,她看到了絕然,心中一冷,頓時明白了許多,這個二公子是怕是一早就防備着吧,這些突然從水裡面冒出來的人,或許不是爲了黑衣人而來,而是爲了防範她,想到自己事先的算計,此刻竟覺得好笑,她是低估了這個二公子的能耐啊。
若是自己真的對二公子動手,自己也是沒有辦法把握的,想到方纔襲真莫名其妙的失足落水,又想到那日洗塵宴上,二公子對自己下毒之時的出神入化,原來,所有的一切,在最開始之時,就已經不受她控制了啊。
安寧將手中的邀請函輕輕一拋,那模樣,閒然自得,眉宇之間的自信讓人不敢逼視,嘴角揚起的笑意更加的濃郁,“怎麼?沒聽見我方纔的命令嗎?還不動手?!”
安寧的話平靜得就如此刻的湖水,便是微風也沒有掀起絲毫波瀾,但在這平靜之後,猛地,聽見一聲痛呼,隨之而來的是一個人落水的聲音,打破了湖面的平靜,安寧的命令再次下達,不論是墨無雙船上的人,還是其他船上的人都一擁而上,朝着那些黑衣人發動攻勢,凌厲而霸道,就如安寧所下達的命令一樣,鋒芒畢露,相得益彰。
一時之間,船上亂了起來,刀劍相交,痛苦嘶喊,以及人落水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而在這其中,還夾雜着一個女子的尖銳呼喊,帶着歇斯底里的瘋狂以及畏懼的顫抖。
那三十六個高手的武功雖高,但在這百來人的圍攻之下,卻也什麼都不是,安寧見識過飛翩替她培養的這些人對付趙景澤的那些死士的模樣,可是碾肉機啊,此刻,他們又向她展示了碾肉機的強悍,在安寧眼裡,這些人足以用震撼人心來形容。
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便悉數落入了湖中,鮮血以畫舫爲中心,朝着四周蔓延,那模樣,甚至駭人。
而在那畫舫上,始終都沒有停息的那個女子的尖叫依舊在響着,片刻都沒有停下,安寧淡淡的的瞥了她一眼,見她身上早已經滿是鮮血,原來的藍色衣裳,此刻早已經狼狽不堪,要知道,在這血肉翻飛才場合,讓她親身經歷這一番廝殺,哪怕她沒死,都已經是去了半條命了。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猛地,她是視線落在另外一艘畫舫上,那艘船在慢慢的朝着岸邊靠近,安寧眼中劃過一道歷光,柔聲開口,“飛翩,去看看那是誰在船上。”
安寧的心思縝密,容不得她放走一個可疑之人,安寧的話一落,飛翩便騰身而起,飛翩的輕功素來都是他最驕傲的,便是在湖面上,都好似如履平地,沒有絲毫障礙,片刻時間,飛翩便已經提着一個人朝着安寧而來。
那人被重重的推到被鮮血洗過的船上,安寧看着那人,嘴角微揚,眼底亦是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過,“你好啊,林家二少爺。”
“你……你這個惡魔,殺人兇手……”林家二公子顫抖着手指着安寧,方纔那一幕真的是太震撼了,三十六個高手,在這些人面前,都好似螞蟻一般,這二公子是哪裡來的這麼多強悍的幫手?
這些人哪還是人啊,分明就是殺人的機器。
他本身是想留在這裡確認二公子的死,可是,事情竟然發展到這樣的局面,他事先又怎能料得到?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惡魔嗎?林二少爺,若不是我事先有防備,此刻怕是已經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吧,我是惡魔,我是殺人兇手,那你又是什麼?”
安寧一陣反問,讓林二公子無法反駁,不錯,是他們先設計伏殺二公子在先,卻沒料到,二公子竟然事先就埋伏好了,這一切都是巧合嗎?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安寧的謹慎與縝密。
在算計之中生活得久了,防備自然而然的便成了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對於安寧來說,她沒有失誤的機會,若是真的失誤了,那麼此刻,她便不能站在這裡,笑看風雲了。
“林二少爺,是你要殺我在先,這是你們父子的計策吧!你說,我已經殺了你找來的那些人,又該怎麼對付你呢?”安寧皺了皺眉,目光幽幽的落在林二公子的身上,那模樣似爲難,又似在掙扎思考,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又似乎是在想着,今日該吃些什麼。
但正是這樣的平靜,卻引得林二少爺心中一陣寒顫,此刻被那二公子看着,好似被閻王爺盯上了一般。
“我……你不能殺了我,我……”林二少爺自然是怕死的,尤其是在看到方纔那三十六人死在這些人手中的慘樣,他就越發的害怕,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離他如此之近。
“爲何不能殺你?”安寧挑眉,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允許你們父子對我心生殺意,就不允許我殺了你嗎?哼,好笑!告訴你,我不但要殺你,我還要……”
安寧的話說到此倏然頓住,想到林家給雲家帶來的災難,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雲家一百號人的亡魂,還需要林家人的鮮血來祭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斷沒有心軟的道理。
不知爲何,林二少爺此刻聽到二公子的話,心中猛然一怔,對上二公子的雙眼,從那裡面,他看到了濃烈的恨!
恨?爲什麼有恨?直覺告訴他,二公子眼中的恨不僅僅是因爲這一次他和父親找來這麼多人對他痛下殺手,似乎還有別的什麼東西在那眼中流竄着,他自然是不知道緣由,心中抽搐,“你要幹什麼?”
安寧冷笑一聲,確實沒有回答他的話,她要幹什麼?當初林家對雲家幹了什麼,她便要對林家幹什麼!
這段時間,她交代飛翩一直在查當年的事情,如今,已經撥雲見月,該是時候了。
安寧眸光微斂,嘴角的笑意帶着幾分詭異,那詭異在林二少爺看來,好似索命的修羅一般,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得那二公子幽幽的開口,“殺!”
安寧的話一落,在畫舫之上的人齊齊的舉起了手中的刀劍,一同朝着林家二少爺刺去。
噗……噗……噗……
利器刺破皮肉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那林家二少爺連痛都來不及呼喊一聲,只是瞪大着眼,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小船之上屹立着的俊俏公子,他臉上的笑容如黃泉路上盛開着的曼珠沙華,異常的妖異。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林家二少爺便好似成了一個刺蝟,身上插着無數把劍,鮮血破體而出,整個人瞬間染成了鮮紅色,身體幾乎沒有一處完好。
“啊……”墨無雙何曾見過如此悽慘駭人的畫面?當場嚇得瘋狂的大叫着,甚至比方纔身旁的纏鬥廝殺還要驚怕,緊閉着雙眼,林家二少爺身上的鮮血甚至飆到她的身上,更加讓她狼狽至極。
安寧眸中的笑意變得冰冷,看着林家二少爺那不甘的雙眼,死不瞑目麼?你可知,當初因爲你林家陷害而死的雲家百來口人,又有哪一個是死得瞑目的?
安寧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對着林家二少爺的屍體朗聲說道,“你放心,我很快便會讓你那身爲四大世家之首的林老爺過來陪你,你便在黃泉路上等着,你們父子二人,一路上便也可以有個照應。”
安寧轉身,視線掃過了那墨無雙,“瞧這墨家大小姐的身體都被血染紅了,堂堂大小姐,怎受得了如此的髒污?還愣着幹什麼?送墨大小姐到水中洗洗吧。”
安寧的聲音平靜無波,但卻有足以斷人生死的威懾力。
“不……不要……”墨無雙便是因爲驚嚇受到再大的打擊,她也明白了這二公子的意思,他哪裡是要她洗身子啊?他是要自己的命啊!
“是,主子。”飛翩恭敬的道,隨即朝着船上的屬下使了個眼色,下一刻,距離墨無雙最近的那個人便上前一步,絲毫不費力的提起了那因爲害怕而癱軟在船上的墨無雙,毫不留情的將她丟入了水中。
“啊……救命……救命……”墨無雙的水性雖然不精,但在水中也不會如此被動,可此時,她在被丟下水之前,就被害怕抽空了力氣,此刻便是掙扎也十分費力了,哪還有游出這湖中的能力與機會?
她的呼救聲沒人理會,安寧淡淡的看着,她想,今日墨無雙請她來,本就不懷好意,若不是她早有防備,若不是她方纔反應快,怕是早就成了這水中的冤魂了。
對於墨無雙,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可以憐惜的,是她先要對她不懷好意的,不是嗎?是她自己撞到了她的槍口上,再加上,墨無雙見到了今日的事情,算她運氣不好,便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什麼,另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只因爲墨無雙是墨家的人。
墨家的人是蒼翟的仇人,也便就是她安寧的仇人了,此刻將她解決掉,少一個是一個,也算是替蒼翟報了一部分仇了!
漸漸的,身後掙扎着呼喊救命的聲音消失了,湖面上歸於寧靜,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圍繞着那個滿是鮮血的畫舫,四周的鮮紅的水卻在慢慢的擴散着,透着一股子的死寂。
“船家,開船吧。”安寧柔聲吩咐道,那平靜的語調沒有了絲毫殺機。
原本將她送到畫舫上的船家,找就嚇得全身蜷縮在一起顫抖着,方纔那番搏殺,他是看也不敢看,但僅僅是憑着聽的,就能夠感受到那慘烈與震撼,船家瑟瑟的站起來,但連船槳也握不穩。
安寧皺了皺眉,給飛翩使了個眼色,飛翩極有默契的上前,取船家的位置而代之,划着槳,朝着安寧而去……
當林清接到失敗的消息之時,整個人轟然坐在了椅子上,眼前的一切好似坍塌了一般。
“怎麼辦?那二公子是否已經知道了這事情和我有關?”林清目光閃動着,滿臉的不安,此刻他最在意的,不是二兒子的死,而是他自己的安危。
三十六個人竟無一人回來,就連老二也……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那二公子是有三頭六臂麼?
看來,經過這一次,他林家和二公子的矛盾怕是無法調和了,雖然他甚至不知道那二公子爲何要針對他們林家,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深仇大恨?林清猛然想到什麼,眸子一緊,一般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他都不會留下活口,在他林清的手上,隕落過不少家族,幾乎無一人倖免,他就是爲了防着有餘孽報仇,可爲什麼……
猛地,林清身體一顫,赫然起身,“是他……”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這些年間,唯一的餘孽便是那雲家的大公子云錦,林家,雲家,南宮家,蘇家,這四個是東秦國曆代傳下來的四大家族,四大家族的先輩們都持有一塊免死金牌,這塊免死金牌代代相傳,一來是爲了彰顯四大家族在東秦國的地位,二來就是爲了在真的出事的時候,能過保得家族中的一條血脈。
而云家當年……當年就是憑着雲家世代傳下來的免死金牌而保得了雲錦一命,雲家滿門被誅之後,雲錦也隨之下落不明,他甚至派人去尋找過,卻終究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他還以爲雲錦早已經不知道死在了哪個地方,可是現在看來……
林清的眉心越皺越緊,怎麼辦?若是雲錦的話,他身上可是肩負着一百來口人的性命啊!林清的心中越來越不安,想到當年自己對雲家的算計與陷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林清閉上眼,似乎在想着應對之策。
只是,此時的他卻不知道,一道密函通過秘密途徑,被送到了崇正帝的御書房內,崇正帝看了之後,勃然大怒,下令立即將林清一家人全數打入天牢。
夜分外深沉,林家大院兒中一片混亂,一羣青衣衛,將林府包圍得密不透風,林清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看到火把的光亮將整個林府照得通亮,他的腦海中不禁不想出了幾年前的那一晚。
雲家被青衣衛抄家,他雖然沒有出面,但卻在暗處靜靜的看着那一幕,看着雲家的一百多口人,在青衣衛的鐵蹄下苦苦哀求。
此刻,好似那一晚雲家發生的事情重現了,卻發生在了他林家的身上。
“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他們……”林夫人已經被青衣衛的人抓住,綁住了手腳,她哪裡經歷過這麼大的陣仗?看到林清,就如看到了主心骨一樣,焦急的詢問。
“你們幹什麼?我林家也是你們這等鼠輩可以擅闖的嗎?”林清緊皺着眉,卻是沒有回答林夫人的話,而是走到青衣衛隊長面前,面容凌厲的質問。
“哼,擅闖?林老爺,我們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將你們林家打入天牢,這林家大院兒都快要不是你們的了,你還囂張個什麼勁兒?”青衣衛隊長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要說以前的青衣衛隊長司徒曄倒是會給他些面子,畢竟幾年前若是沒有司徒曄的鐵蹄,雲家怕也不會那麼慘,林清還暗中給過那司徒曄的好處,可是,現如今,司徒曄已死,新任的青衣衛隊長又不是他林清的人,自然是不會給他好臉色了。
林清臉色沉了沉,“我要看皇上的聖旨。”
打入天牢?這是怎麼回事?別說他林家在東秦國的地位超然,便是平常的官家,要抄家,要打入天牢,也得有一個正當的名目以服衆,他林家最近可是安安分分的。
“聖旨?也罷,如你所願。”青衣衛隊長冷聲道,拿出聖旨,交到林清的手上。
林清展開一看,身體一個踉蹌,臉色也更是蒼白,便是在這火光的照耀下,也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他身體的寒冷。
“怎麼樣?本官沒有弄錯吧,林老爺,聖旨你也看到了,你是要本官讓人帶你去天牢呢?還是你自己去呢?”青衣衛隊長挑了挑眉,神色之間的不屑更加濃郁,若是以前的林清,他還要恭敬的行禮,但,就要淪爲階下囚的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己用好臉色去對待他。
“不會的,怎麼會這樣?皇上一定是弄錯了,無緣無故的,皇上怎麼會將我打入天牢?”林清的目光閃動着,饒是平日裡精明如他,此刻也不由得慌亂了起來。
聖旨上沒有說是因爲什麼名目,但言辭之間,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皇上的憤怒,他跟隨皇上多年,自然是知道這樣的怒氣意味着什麼。
“這你就要自己去問皇上了,不過,現在必須跟本官到天牢走一趟。”青衣衛隊長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被打入天牢,鮮少有人能活着出來的,更別提見皇上了,這個林清,便是心中有疑問,怕也得等到到了地底下,託夢問皇上了吧。
林清神色一怔,“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林清的大吼無疑是刺激到了青衣衛隊長,眼中劃過一道冷冽的光芒,朗聲吼道,“動作快些,只要是林府中活着的,都給我送入天牢,若有反抗,當場斬殺。”
青衣衛隊長的話一落,原來許多在反抗中的人都立即停了下來,要知道,這青衣衛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們可不會憐惜他們的性命。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我是冤枉的……”林清已經被青衣衛制服住,綁上了手銬腳鐐,推搡着走出了林府,此刻的他,依舊大叫着,但那叫聲卻沒有人理會,第一次,他林清竟感到如此無助。
林府好似被洗劫了一般,青衣衛隊長按照皇上的吩咐,搜尋了整個林家,終於在庫房的地下室中發現了他們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堆金銀珠寶,金銀珠寶倒也沒有什麼,但那些東西上面的印記卻是不簡單的,幾年前,雲家被抄家之時,他也在場,那時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小侍衛,在搬東西的時候,他看到了導致雲家最終被滿門誅殺的罪魁禍首。
無數的金銀珠寶,便是和眼前這些有着一樣的印記啊!那是國庫中的東西啊,皇上的東西竟然出現在了林府上,這意味着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青衣衛隊長看着這些東西,眼底劃過一道冷冽,看來這一次,林府怕是難逃劫難了。
“將這些東西好好查封,交與皇上。”青衣衛隊長朗聲吩咐道,隨即翻身上馬,帶着他的青衣衛以及這一次搜查的結果,朝着皇宮而去……
林府的牆上,站着兩個身影,都是一身黑色,似乎和這濃墨的黑夜融成了一體,便是方纔那麼多青衣衛在場,也沒有發現他們二人的蹤跡。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帶着銀面的雲錦以及安寧。
方纔林家被抄,所有的一切他們二人都看在眼裡,雲錦的身體更是在隱隱顫抖着,尤其是在看到青衣衛從林家庫房中搜到的那些珠寶之時,他眼中竟好似被燒着了一般。
多麼相似的一幕,當年雲家也搜出了這些東西,據說,那是國庫中皇室的先輩們流傳下來的,先祖曾下令,沒有特殊情況,便是歷代皇帝也不能輕易動那些東西,那是皇室先祖爲了防備國家危難,而留給後人的,那些可不僅僅是普通的金銀珠寶而已了。
這些東西出現在一個官員的家裡,這意味着什麼?
當年皇上得知國庫失竊,勃然大怒,循着線索,查到了雲家,當時就連雲家老爺也十分震驚,他何曾盜過國庫?他便是再怎麼樣,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啊!
可是,欲加之罪,又是有人在算計,他無法洗清自己的嫌疑,雲家滿門被誅,整個雲家也就此消失在東秦國,事後,皇上甚至下令,不許任何人再提起雲家,甚至不許人提起與雲家有關的事情。
那時,沒有人知道,這是婉貴妃吹了枕邊風,沒有誰比婉貴妃以及林家更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連安平侯府這個幫兇,也不知道婉貴妃這麼做的目的。
林清知道,雲家的事情是他們陷害的,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便要將一切事情都塵封起來,唯獨讓雲家成爲整個東秦國的禁忌,那樣,人們不敢去談論,直到雲家漸漸的被世人所遺忘,那麼,他們便真正的安全了,沒有誰會去追究當年的事情,這也是爲什麼林清敢大着膽子將一部分國庫中的東西留在他自己庫房中的原因。
他是有恃無恐,肆無忌憚啊。
只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雲家唯一活下來的雲錦,以及安寧會利用這一點,將他們林府推入地獄。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無疑是最暢快的事情了,他們就是要讓林家體會一下當年雲家的痛苦。
“表哥,你放心,這林清活不了了。”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笑在這黑暗之中,透着的詭異,讓人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絲無法忽視的戰慄。
她本來還想留林清逍遙一段時間,但林清和林家二少爺無疑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們的舉動刺激了她,早些將林家送入地獄又如何?反正她的手上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
要知道,這一年,飛翩除了替她培養了那些優秀的人才之外,她還將查明當年雲家真相的任務交給了飛翩,很顯然,這結果讓她十分滿意,飛翩不僅僅是輕功好而已啊!
此刻,她是真心的感謝蒼翟,當初送了這麼一個好侍衛給她!
雲錦緊咬着脣,握着拳頭的手越發的收緊,“要用他的血,來祭奠雲家的百來口亡魂。”
這一直是他的願望,直到現在,終於快要達成了,此刻他的心中,除了解氣,便是異常的興奮,當年爹用唯一的免死金牌保下他一條命,是值得的!
他要用林府的血,來洗清雲家的名聲,他更要讓雲家重新屹立在整個東秦國,看向身旁的安寧,雲錦的眼神變得柔和,“寧兒,謝謝你。”
若是沒有安寧,他說不定還在某一個破廟中,渾渾噩噩的醉生夢死,這一輩子便也就庸庸碌碌的度過,便是死了也無顏面對雲家的列祖列宗,是寧兒打醒了他,拯救了他,找回了原來的雲錦。
安寧嘴角微揚,“表哥,別忘了,我的身體裡也流淌着雲家的血,爲雲家出力,本就是寧兒應該的。”
若是娘看見自己替雲家報仇,她也會很欣慰的吧!
安寧腦海中浮現出孃親的身影,溫婉的面容,慈愛的笑,所有的一切都那麼清晰,想到什麼,安寧的眸子一緊,眼底凝聚起一抹冰冷,林府已經被打入天牢,他們就只等着林家被誅的那一天,而安平侯爺這個幫兇……哼,他也休想逃脫。
林家被抄家的事情第二日便在東秦國傳了開來,引起了巨大的轟動,要知道,林家可是四大世家之首啊!
便是這些百姓,都隱隱有預感,東秦國的四大世家怕是又要重新洗牌了。
皇宮內,御書房。
崇正帝和蒼翟正在書房下着棋,眼看着崇正帝就要輸了,便傳來了管事太監的聲音,“皇上……”
“可是有人求見?”崇正帝還沒等太監把話說完,便熱情的詢問道,這人來得正是時候呢,他手中的這一顆子只要一落,整盤棋局便就是以他的落敗而結束啊,好不容易可以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抽身,他可高興得很呢。
蒼翟將他的心思看在眼裡,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卻也沒有半分責怪與拆穿的意思。
“是,皇上,婉貴妃求見。”管事太監恭敬的道,“奴才是不是將婉貴妃請進來?”
“不用了!朕忙着,沒功夫見她。”崇正帝一聽是婉貴妃,臉色立即沉了下去。
管事太監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自然也對皇上有幾分瞭解,方纔皇上明明是想脫身的,可是現在……想到林家被抄的事情,管事太監心中隱隱瞭然,“奴才這就請婉貴妃回去。”
崇正帝將最後一顆子落在棋盤上,他寧願自己輸了這盤棋,也不願見婉貴妃,婉貴妃來找他,是爲了什麼事情,他又怎會不知?想到今早青衣衛送來的那些東西,崇正帝的臉色更是陰沉,“哼,沒想到林清這老匹夫,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那些東西是祖宗留下來的,當年,雲家搜出來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遺失在外,卻怎麼也找不到蹤跡,沒有想到,竟然是那林清包藏禍心。
蒼翟微微斂眉,“舅舅,這事情翟兒也聽說了,不過翟兒倒是覺得,當初雲家的事情另有蹊蹺,雲家老爺爲人正直清白,不像會覬覦那些東西的人,這事情說不定和林家……”
蒼翟意有所指,崇正帝眉心越皺越緊,他在收到密函的時候,心中就已經隱隱有了底,雲老爺的爲人,他當年也是清楚的,可事實在眼前,當時的他也就因爲憤怒而忽視了這點,現在,他越是想,越覺得事情可疑,當年正是林清將這件事情查到了雲家的頭上,再加上之後婉貴妃的推波助瀾,這一切看起來便更加不簡單了。
“哎,當初朕氣憤當中,沒有好好的查這件事情,怕是枉殺了無辜啊。”崇正帝嘆息了一口氣,這也是一直糾結在他心中的愧疚,所以,對林清的怒氣便也就更加的熾烈了。
蒼翟眸光微閃,他知道,當年是舅舅下令誅殺雲家,寧兒雖然不說,但心中怕還是有些疙瘩,而云錦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心中怕也是恨着舅舅的,現在聽到舅舅的愧疚,蒼翟也深感欣慰。
或者,他應該做些什麼,來化解雲錦和寧兒對舅舅的恨,“舅舅,如果舅舅當初真的是冤枉了雲家,那理應對雲家懺悔,補償雲家才行啊。”
“補償?若真是冤枉了,朕自然想補償,畢竟,朕可不是昏君暴君,只不過,雲家當初滿門抄斬,朕又該如何補償?”崇正帝濃墨的眉峰緊擰,不住的嘆氣。
“舅舅,也不是沒有辦法,舅舅查明真相,還雲家清白,便是對雲家最大的補償了,不僅如此,舅舅別忘了,當初雲家還有一個人活着,流落在外。”蒼翟對上崇正帝是視線,朗聲道。
蒼翟的話一落,崇正帝眼睛倏地一亮,“對啊!當年雲家的免死金牌保了一個人,是雲家大公子對不對?朕記得,他叫雲錦,當初四大家族青年一輩中,難得一見的才俊,可……”
說到此,崇正帝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又開始嘆氣,“可是,那雲錦自雲家的事情之後,便沒有了消息啊。”
“舅舅身爲皇帝,通令全國找一個人,也自然不會是難事,當務之急,舅舅要還雲家清白纔好啊。”蒼翟斂眉道,他並沒有告訴就此告訴皇上,那銀面公子便是當初的雲錦,有些事情還需要舅舅的誠意,親自去贖罪。
“好,朕就按你的話去做,若當年雲家真的是被冤枉的,朕定會通令全國,下罪己詔,爲雲家懺悔,等找到雲錦,朕也會委以重任。”崇正帝堅定的開口,神色之間滿是真誠。
蒼翟看在眼裡,崇正帝一直是他尊敬的長輩,作爲帝王,舅舅算得上是磊落光明的,要知道,帝王的尊嚴,便是錯的,也都是對的,但舅舅肯下罪己詔,這就足以證明了舅舅值得他尊敬,更值得整個東秦國的百姓尊敬。
想到寧兒和雲錦,蒼翟眸光微閃,他現在就是希望,舅舅的誠意,能夠打動他們二人,尤其是雲錦了!
天牢之中,林家被打入天牢已經有數日。
這一日,婉貴妃出了皇宮,終於到了天牢,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以進入了其中,當看到林清和林夫人在天牢中的情況之時,淚水猛地涌了出來。
“爹,娘……”婉貴妃快速的上前,看着被綁在木樁上的人,眼睛一片通紅,“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們?”
此時的林清滿身鮮血,皮開肉綻,可想而知在這天牢之中,他們都經歷了什麼。
“婉兒……婉兒你終於來了,你去求皇上,求他放我們出去,爹和娘都快要受不住了。”林清此刻好似蒼老了十歲,他一把老骨頭,怎經得起這番折騰?
“爹,婉兒……婉兒又怎會沒有去過?皇上根本連婉兒的面都不見,婉兒縱然是想求情,也無能爲力啊。”婉貴妃緊皺着眉,她現在所擔心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林清的臉色一沉,“崇正帝那老匹夫敢如此對我林清,他平日裡依仗我的時候,又是怎樣的一番嘴臉!”
林清氣急了,自從進入了天牢之後,除了每日的責打之外,便什麼也沒有,他想見皇上,這些獄卒根本連理都不理會他。甚至到現在爲止,他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爹,你可知道,家裡的倉庫裡,竟然發現了那些東西,當年你嫁禍雲家的東西,你到底都做了什麼?那些東西會招來殺身之禍的,你當初怎麼敢留下?”婉貴妃指責道,這些時日,她通過多方渠道,才得知這些消息,皇上對這件事情是採取的秘查的方法,便是朝堂之上,都只知道林家落了罪,卻不知是什麼罪。
林清臉色更是慘白,他當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神色更是焦急,“怎麼會……怎麼會?”
那些財寶的誘惑那般巨大,他是頂不住了才留下了一些,甚至沒有敢告訴婉貴妃,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會成爲害他落罪的導火索。
“該怎麼辦?婉兒,你要救爹爹,一定要救爹爹啊。”林清好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想當年,下令誅殺雲家,皇上可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雖然經過他的推波助瀾,但這一次,皇上的憤怒怕是不會比當初少,況且,若是皇上查出雲家當年也是受了自己的嫁禍,那他便是死百次,都不足以解崇正帝的心頭之恨了。
婉貴妃斂了斂眉,想到這一次來天牢的目的,“爹爹,婉兒會想辦法的,爹爹,你將咱們家的免死金牌放在哪兒了?”
婉貴妃開口問道,眼神多了幾分期待,林清臉色猛的一沉,“你要免死金牌做什麼?”
“爹,若是真有事,免死金牌可以救得爹爹一命啊。”婉貴妃上前一步,聲音壓低了幾分。
林清身體一怔,“對啊,還有免死金牌,我林家還有免死金牌。”
“爹,你到底放哪兒了?”婉貴妃皺着眉,再次催促的問道。
“放在……”林清正要開口,卻又倏然頓住,看着婉貴妃,眸中多了幾分審視,“婉兒,你呢?你要拿免死金牌保我的命,可是你呢?你自己怎麼辦?”
“爹,婉兒畢竟是皇上的妃子,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不會對婉兒下毒手,他若是真的要對婉兒怎樣,婉兒現在怕也不能出現在這裡了,對婉兒來說,爹爹纔是最重要的,只要爹爹沒事,我們林家纔會有希望。”婉貴妃神色沒有絲毫異常,態度尤其懇切。
林清想到他藏免死金牌的地方,隨即給婉貴妃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來,然後附耳對她低聲說道,“在祖廟中第十八代先祖的靈位之後。”
婉貴妃一聽,心中一喜,但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爹爹,婉兒這就去取。”
“好,婉兒,你要記住,一定要拿着免死金牌,保爹爹一命啊,爹爹在這裡等着你來接我。”林清便也顧不得許多了,在得知皇上查到了那些珠寶之時,他心裡便已經漸漸的沒了希望,等待他們林家的,或許會是和雲家一樣的命運,他現在只能保下自己,至於其他人,他也是無能爲力了。
“嗯,婉兒會記住的。”婉貴妃堅定的點頭,“爹爹,婉兒不能在這裡多留了,你和孃親還有姨娘們好好保重。”
婉貴妃深深的看了這些人一眼,隨即轉身朝着天牢之外走去,在轉身之際,誰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得逞的笑意。
爹,娘,姨娘們,對不起了,你們可知道,皇上已經下了旨,林家的人十日之後,在城北菜市口滿門抄斬,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這些時日,婉貴妃在宮中,她通過手段也得到了另外一些消息,皇上雖然現在還沒有處置她,但她也是逃不掉的,她的命運便只能和林家人一起共赴黃泉,可是,她怎麼能甘心?就這麼死了嗎?當年的事情,是爹爹主使,她不過是在皇上面前起了推動作用而已,她不該死啊!
她卻不知道,她所謂的不該死,便是她自己這麼認爲的罷了。
眼看着就要死了,她能坐以待斃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不能,絕對不能,所以,今日,她才千辛萬苦的偷偷出了皇宮,到了天牢,目的就是爲了林家的免死金牌。
當年,雲家老爺用免死金牌保下了雲家大公子云錦的命,這一次,她也要用林家的免死金牌,保得自己的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她林婉兒只要不死,便是因爲林家的牽連而失寵了,總有一天,她也會將原來的恩寵奪回來。
爹,娘,姨娘們,你們一路走好,婉兒會在你們死祭之日,爲你們燒香祭拜。
婉貴妃眼中滿是冰冷,大步走出了天牢,朝着林家祖廟的方向而去……
林家盜國庫寶物,又於當年陷害雲家,致使雲家滿門被誅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東秦京城,並很快以輻射的方式迅速蔓延至整個東秦國,引起了全國的轟動。
要知道,那可是滿門的生命啊!便因爲林清的陷害,而落得那般下場。
崇正帝查明瞭當初的真相,這無疑是爲雲家洗清了冤屈,並且也在同時爲雲家正了名。
安寧和雲錦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難掩激動,雲家終於清白了,雲錦更是留下了熱淚,激動的抱着安寧,抱着已經有孕在身的韶華郡主。
“錦雲公子,我舅舅如今已經還了雲家清白,你看是不是……”房間裡,除了雲錦,安寧,韶華郡主,蒼翟也在。
看着三人擁抱在一起,蒼翟的眸光微斂,心中也甚是溫暖,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雲錦的身體怔了怔,隨即便傳來了雲錦冷硬的聲音。
“當初雖然是林清那老匹夫陷害我雲家,但崇正帝終究是下了斬首的命令。”雲錦的語氣剛毅而堅決,便是一聽,便感受得到其中的恨意,只是那恨沒有對林家的那般深罷了。
“錦哥……皇上他……”韶華郡主摟着雲錦腰身的手緊了緊,擡眼對上了雲錦的黑眸,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哀求,皇上終究是父王的哥哥,她的伯父,他們是一家人啊,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恨皇上。
“韶兒,我不會讓你爲難。”雲錦知道她的擔憂,忙將她摟緊了幾分,他雖然恨崇正帝當初下的聖旨,但爲了韶兒,爲了寧兒,他也不會對崇正帝做什麼。
要知道,蒼翟是崇正帝的侄兒,寧兒怕是遲早都會嫁給蒼翟的,若是他因爲仇恨而報復崇正帝的話,那無疑是親手毀了寧兒的幸福,也同時毀了自己的幸福。
他不會原諒崇正帝,只能將仇恨深埋在心底,有林家爲雲家的百來口人血祭,就已經足夠了。
“錦哥……”韶華郡主鼻子一酸,二人的默契,便是一句話,她就已經知道了雲錦的決定,可是……她真的希望雲錦能夠沒有仇恨,希望他真正的快樂,而不是因爲不讓她爲難,苦了他自己。
蒼翟看在眼裡,眉心皺了皺,“錦雲公子,暫且不說這些,今天是好日子,皇上已經下旨,十日之後,林清等人當衆斬首,到時候,你可別錯過了啊。”
“哼,自然是不會錯過,我還要看着林清的頭如何落地。”雲錦緊咬着牙,厲聲道,十日之後,很快的,不是嗎?
十天的時間,確實很快,這一日,整個京城的人,都陸續到了城北菜市口,都希望看到今日林家斬首示衆,要知道,這一次的斬首和往次不一樣,監斬官竟然是崇正帝。
皇上親自監斬,這可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事情啊,這必定是熱鬧非凡。
馬車上,銀面公子輕攬着韶華郡主,眼中多了幾分柔和,“韶兒,你的身子受得住嗎?你有孕在身,這種場面還時候不見爲妙。”
韶華卻是搖了搖頭,對上雲錦關懷的眸子,眼中光芒閃爍着,“錦哥,韶兒是你的妻子,也是雲家的一份子,韶兒肚中的孩子更是雲家的後代,應該讓他看着雲家的仇人用鮮血爲他的爺爺奶奶祭奠。”
雲錦身體一怔,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燒着,胸中的熱血激盪起來,堅定的開口,“對,雲家的子孫都不能錯過,我們要讓雲家的後代親眼見證這一幕。”
馬車上,以二公子打扮的安寧看着二人,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感受到包覆着着自己手的大掌緊了緊,轉眼對上蒼翟的眸子,是啊!雲家的子孫都不能錯過今天,她更是要替娘看着今天的一切,看着當年害雲家的人,人頭落地。
“到了,下車吧。”馬車停住,蒼翟溫柔的將安寧扶了起來,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寧兒,今日定不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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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章 親手報得大仇,賜封爲王
城北菜市口,安寧等人下了馬車之時,這裡早已經是人山人海,似乎都在等着看今日的這一出好戲。
崇正帝親自監斬,這就已經給這一次的斬首做足了噱頭,更何況,今日要斬的人還是四大世家自首的林家。
幾年前,他們或多或少的見證過當年雲家被斬時的畫面,足足百來口人,那一個又一個的頭顱砍下來,饒是許多硬漢子,都嚇得雙足發顫,但這一次不一樣,那林家原來的林大少爺,曾經仗着他的身份,禍害過多少人啊,雖然林大少爺已死,但百姓們對林家的那一份惡感,終究是深埋在了心底。
在這些人羣之中,蒼翟護着安寧,而云錦將懷有身孕的韶華郡主護在懷中,來到了一個足以將斬首臺一覽無遺的地方,他們都在等,等待着林家人走上這一方高臺上。
另外兩處,崇正帝坐着步輦,一路上侍衛護着,正朝着菜市口的方向而來,而在天牢那邊,崇正帝早已經派了青衣衛的人,沿途押解林家的人朝着北城菜市口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林清站在囚車中,看着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以及他們眼神中的鄙夷,心中一陣一陣的犯涼,他事先還不知道獄卒們將他們拉出來是所爲何事,自從那日婉兒來天牢中問他要了免死金牌之後,他一直期待着婉兒能夠拿免死金牌來將他從那個該死的天牢之中接出去,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足足過了十天,他都沒有等來婉兒,今天,倒是等來了這些青衣衛。
林清不笨,這陣仗像什麼,他還看不出來嗎?
皇上什麼時候下了旨要將他斬首了嗎?
一想到死,林清心中更是不安了起來。
“這林清真是太狠了,當年竟栽贓嫁禍雲家,害了雲家一百多口人命,真是包藏禍心啊。”一路上,周圍的百姓的交談不絕於耳。
“是啊,許是雲家那一百多口人命,死不瞑目,現在來討債來了,不然,怎能讓真相大白於天下呢?”另外是人附和道,要是以前,斷沒有人敢說林家的不是,要知道,林家除了是四大世家之首以外,林家老爺林清還在朝中擔任要職,不僅如此,林清的女兒林婉兒,更是婉貴妃,在後宮之中,可是僅僅次於皇后娘娘的存在啊。
但是現在,縱然是以往又再多的榮寵,衰落下來,竟會是這般悽慘,別說婉貴妃保不下他們,怕是天皇老子下來說情,都沒有什麼用了吧!這一次據說皇上大動肝火。
能夠勞煩皇上親自監斬,可想而知,皇上是有多想殺林家而後快了,畢竟當年的事情,林清不僅僅是害了雲家,還欺騙了皇上,正所謂伴君如伴虎,欺君之罪又豈是他能夠承受得起的。
“斬了好,這麼一大禍害,除掉了好啊。”一人義憤填膺,“林家大公子那畜生,當年強佔了我妹妹,害得我妹妹跳河自盡,就是仗着他林家的地位超然,林清那老匹夫明知他的兒子禍害百姓,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極其護短,老天有眼,終於林家走上了斷頭臺,砍吧,我要替我妹妹,親眼看着這林家的下場。”
那人的情緒分外激動,頓時引得周圍的百姓奮起,除了指指點點,還開始將手中的東西砸向囚車。
林清心中滿是憤怒,想他林清出生開始,就是林家的繼承人,一直都是高貴的存在,卻沒有想到,今日落到了被百姓們指着鼻子罵,被百姓們丟雜物的下場。
“打他……打他們……”
百姓們的情緒一發而不可收拾,便是與青衣衛在前方開路,行走還是顯得尤爲艱難,不多久,林清和他的夫人們,身上已經狼狽不堪,終於到了城北菜市口,那裡早已經人山人海。
“將犯人給朕押上來。”菜市口的監斬臺上,一襲明黃的崇正帝早就坐在了位置上,就等青衣衛將林清等人送來,此刻再見到林清,他已經不復往日的風姿,這段時間在天牢的折磨將他眉宇之間的鋒芒磨得差不多了,加上方纔百姓們朝他扔去的雜物,更加讓他看起來,比那街上的乞丐還要狼狽幾分。
崇正帝的命令一下,青衣衛的隊長親自上前,讓人打開囚車,將林清押解着走上了斷頭臺,身後跟着的是林家的一干衆人,凡是幫林清爲非作歹了的人,一個也沒有遺漏。
在斬首臺下,雲錦看着這些人一個個的被押解上來,那雙眼中早已經一片火紅,腦海中浮現出幾年前的那一幕,和此刻尤其相似,但他的心境卻已經天差地別。
爹,娘,雲錦將他們送來了,今日,就讓林清這老匹夫的血,來祭奠你們的亡靈。
雲錦的手緊握成拳,被他摟在懷中的韶華郡主甚至感受得到他身體在隱隱顫抖着,她瞭解雲錦,也自然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而她要做的,就是時時刻刻站在他的身旁,支持着他,陪伴着他!
斬首臺上,幾個拿着大刀的大漢,分別站在每一個斷頭臺前,似乎已經做好了砍人頭的準備。
林清被推了上去,一見到皇上,便立即跪在地上,朗聲大吼,“皇上,臣冤枉啊。”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皇上竟然在這裡,他是來監斬的嗎?此刻,他也顧不得許多,只想能夠逃過這一劫,便是沒有把握,他也要拼上一拼。
只是,他的話剛落,崇正帝卻冷笑一聲,“冤枉?林清,被冤枉的不是你,而是當初的雲家啊!”
林清身體一怔,“皇上,臣懇請皇上能夠查明事情的真相,還臣一個清白,皇上別忘了,我林府對皇上的支持……”
“哼,林清啊林清,你現在是在幹什麼?是公然在向朕討恩情麼?你身爲臣子,卻做出有損我東秦國利益的事情,不錯,今天朕在這裡,確實要洗清一些人的清白,但那人卻不是你林清,而是雲家。”崇正帝站起身來,給身旁的管事太監使了個眼色,管事太監立即上前,手中的托盤上盛放着一個酒瓶和一個酒杯,恭恭敬敬的呈到了崇正帝的面前。
此時,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看着崇正帝的舉動,只見他在所有人的面前,面容嚴肅的倒滿了一杯酒,雙手恭敬的舉起酒杯,朗聲開口,“朕今日在這裡,爲朕曾經做過的錯誤決定而懺悔,因爲當初奸人的陷害和刻意引導,讓朕被憤怒矇蔽了雙眼,沒有查清真相,便下令誅殺了雲氏一門,今日,朕在此爲朕的錯誤而贖罪,朕宣佈,當年的雲家並沒有罪。雲大哥,朕錯了,害你家百來口人無故冤死,朕本應該以死謝罪,但朕身上肩負着東秦百姓的江山,朕請雲大哥你容朕向你借幾十年時間,等到朕駕崩之後,便親自來向你請罪。”
那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菜市口,氣勢恢宏,感情真摯,一字字一句句都發自肺腑,撞進人的心底,身爲帝王,能夠如此承認自己的錯誤,說出這樣一番話,又怎能不讓人感動與震撼?尤其是那一聲雲大哥,更是讓雲錦的心中一顫,他記得小時候,崇正帝還不是皇上的時候,便是這樣喚自己爹爹的。
原本緊握着的拳頭越發的用力,隨即,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崇正帝更是做出了讓他們更爲震驚的事情,崇正帝高舉着酒杯,站在監斬臺上的他竟然就這樣單膝跪在地上,那舉動,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振,而身旁的管事太監更是上前欲將他扶起,可是,崇正帝卻示意他走開,仰望着天空,“朕今日便還雲家清白。”
說罷,便將杯中的酒恭敬的撒在地上,似在祭奠着雲家枉死的那一百來口人。
崇正帝做完這一切,赫然起身,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清,眸中激射出一道歷光,“罪人林清,當年正是你秘密盜了國庫中的東西,嫁禍在雲家的頭上,你纔是那罪魁禍首之人,林清,你可認罪?”
林清身體一顫,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在方纔崇正帝做出那一番舉動的時候,他就明白,他今日怕是真的難逃一死了,只是,他不甘心啊!
“不,臣無罪,不是臣做的。”林清不斷的搖頭,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認罪,便是頭落地之時,他不認罪,或許還能夠掙扎一會兒,他現在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他還有林婉兒,婉兒想必已經拿到了免死金牌,今天是最後的時刻,婉兒定會拿着免死金牌,到這刑場來救他。
“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你以爲,朕下令將你林家滿門抄斬,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嗎?當年雲家的枉死,朕便已經因爲憤怒,因爲你的推波助瀾而犯了錯誤,同樣的錯誤,朕不容許自己再犯第二次。”崇正帝利眼微眯着,此時的他,渾身散發着君王的威嚴氣勢,讓人爲之震懾。
說罷,看着林清臉色更是慘白,崇正帝給一旁候着的管事太監使了個眼色,緊接着,管事太監呈上一疊厚厚的紙,崇正帝隨手拿起,狠狠的丟在林清的面前,冷聲道,“所有的證據都在朕的掌握之中,包括你當年如何盜取國庫中的東西,包括你當年如何殺了相關的人滅口,更包括當年你如何陷害雲家。”
一句句的指控,傳遍了每一個角落,那些擺在林清面前的證據,正是在崇正帝這段時間的的查訪中,得神秘人相助,很快真相便浮出了水面,崇正帝也一直在找尋那神秘人的蹤跡,但費了好一番力氣,卻終究無果,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神秘人的目的,怕也是想洗清雲家的冤屈。
“不,不可能……不會……臣……冤枉……”林清看着那白紙黑字上的指控,上面甚至還有幾人的畫押,更是手足無措了起來,目光閃爍着,但那出口的‘冤枉’二字,卻顯得沒有什麼說服力。
冤枉嗎?沒有誰比林清自己更加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冤枉!
當年,他盜取國庫金銀珠寶,嫁禍給雲家,而當時負責受國庫的人,在幫了他的忙之後,被他派人殺人滅口,可沒有想到,便是殺了人滅了口,真相還是被揭穿了。
安寧看着林清那慌亂的目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些證據正是安寧讓飛翩這段時間查訪的結果,如今擺在林清的面前,她的心中竟覺得格外暢快。
“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可冤枉的,來人啊,傳朕命令,將林清以及家眷立刻斬首。”崇正帝厲聲下令,隨即便響起一陣悽苦的哀嚎,侍衛上前將林家人各自押到了斷頭臺前。
林清片刻呆愣,但是在他的頭被按在了斷頭臺上的那一刻,他卻好似猛地驚醒了一般,想到什麼,忙大聲吼道,“皇上,臣有免死金牌,你不能殺臣,不能殺啊……”
崇正帝微微皺眉,包括臺下的人,眉心都在那一刻皺了皺,免死金牌?原始的四大世家之中,每一家都有一枚免死金牌,這幾乎是每一個東秦國的人都知道的。
幾年前,雲家的免死金牌已經用了,後被崇正帝收了回去,而現在,林家遇到此刻的危機,那免死金牌也就會起到重要的作用了。
看林清那怕死的樣子,衆人都隱隱猜測到,林清此刻提及免死金牌,怕是要保他自己一條命啊。
就連臺下的雲錦也是皺了皺眉,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幾分,眸中激射出一道歷光,便是林清請出林家的那一枚免死金牌,即便是皇上要看在免死金牌上放林清一馬,他就算是衝到斬首臺上,也要將林清給殺了,以祭奠雲家的亡魂,林清,今天他休想逃過一死。
唯獨蒼翟聽到林清提到免死金牌之時,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眼中亦是有一抹不屑與鄙夷一閃而過,似乎在等着好戲的上演。
“免死金牌?”崇正帝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眸中有異樣閃爍着,那眼神分外詭異,瞥了一眼求生心切的林清,語氣更是冰冷,“是,朕記得,你們林家是有一塊免死金牌,可是這一塊?”
崇正帝說話之間,已經從管事太監的手中接過一塊,巴掌大小,此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清一看,心中大喜,“對,就是這塊,皇上,臣有免死金牌,請皇上饒臣不死,即便是卸去臣的官職,臣也無話可說,臣只求能夠活着。”
“活着?你現在想活着,你可知道,當初雲家的每一個人都想活着,可結果呢?”聲音咬牙切齒,卻是從人羣之中傳出來的,衆人順着那聲音看去,竟然看到一張銀色面具,這銀色面具他們是再熟悉不過的,那可是食爲天的大當家啊!
就連崇正帝也是吃驚不小,看着那人,衆人自發自的讓開了一條道,雲錦將懷中的韶華郡主交到安寧的手上,自己大步朝着斬首臺上走去,每一步都堅定有力。
衆人看着銀面公子,無法忽視他眼中燃燒着的那兩團火焰,終於,雲錦到了斬首臺上,如此近距離的面對着當初害他雲家的罪魁禍首,此時的他,心情異常的激動,恨不得親手將眼前這人殺了。
對,親手!
林清被他眼中濃烈的恨嚇到了,不知爲何,他竟覺得此刻眼前的銀面公子,甚至比劊子手手上的利刀還要危險幾分,這個面具下的銀面公子到底是誰?
不止是林清,其他人心中都有此疑問,方纔這銀面公子在說出那一句質問之時,那語氣中的憤然,讓他們都對銀面公子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而此刻,崇正帝眼睛一亮,好似隱隱明白了什麼。
“林清啊林清,我們雲家一百多口人,都在等你!”雲錦一字一句的道,這句話,無疑是向所有人昭示了他的身份,他便是雲家當初唯一活下來的人,雲家大公子云錦!
衆人譁然,神色各異,林清更是身體一怔,往後傾斜了幾分,最激動的莫過於崇正帝,此時的他確認了他的身份,已經從位置上站起來了,滿臉歉然的看着那張銀面。
雲錦眸子一緊,在衆人的目光中,緩緩擡起手,拿下遮住自己面容的銀色面具,當初,他在心裡發過誓,雲家復興之日,便是他拿下面具之時,而此刻,在雲家的冤屈昭雪的這一刻,也是該他拿下面具的時候了。
俊美的面孔沒有了面具的遮蓋,暴露在衆人的視線當中,幾年過去了,那張臉比起原先的那個青年才俊更加英俊,輪廓更深,眉宇之間透着穩重成熟的氣息,要說以前的雲錦風華正茂,如銳利的刀子,此刻的雲錦已經被磨礪成了寶劍。
臺下,安寧和韶華郡主看着這一幕,臉上自然而然的浮出一抹笑容,他終於可以不用生活在面具之下了,從今之後,她們的雲錦,她們最親的人,便會以雲家人的身份活着,帶着雲家驕傲的活着。
安寧想,當初自己能夠在破廟裡找到雲錦,將他打醒,將他拉到自己身旁,和自己一同復仇,是再明智不過的決定了,此刻,她爲她的表哥感到自豪,雲家的冤屈已經被洗脫了,從此,雲家便重新出現在了世人的眼中。
韶華郡主撫着自己已經有些微隆起的肚子,看雲錦的眼神越發的眷戀,這便是她的男人啊,她肚中孩子的爹!
林清看着這張臉,雲錦的長相有六分像當初的雲家老爺,此刻,林清看到雲錦,眼中竟生出了濃烈的驚恐,難怪食爲天那般針對林家,從各個方面瓦解他林家的勢力,現在看來,一切都豁然開朗了,原來如此,銀面公子竟是雲錦,也難怪他那般的和林家作對了。
他是來報仇的啊!林清隱隱覺得,林家的秘密之所以會被皇上查出來,這個雲錦定也是起了不可言喻的作用。
“我有免死金牌……對,免死金牌。”林清此刻感覺自己好似被死亡包圍着,但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依舊不想死,他怕死啊!
崇正帝冷哼一聲,“林清,你還不明白嗎?你們林家的免死金牌已經在朕的手上了,那證明了什麼?你林家的免死金牌已經被用了,被朕收回來了,已經不再是你的護身符,你還在期待嗎?”
林清神色微閃,被用了?猛地他好似想到什麼,眼中迅速的浮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不停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她明明說過,會拿免死金牌保我一命!”
若是他再不明白崇正帝的意思,那麼他這麼多年枉爲四大世家之首的主事者了,林婉兒,他的女兒,她竟食言而肥!
崇正帝似乎是看穿了林清的心思,嘴角的笑越發的諷刺,冷冷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轎輦,朗聲吩咐道,“帶林婉兒上來。”
崇正帝的話一落,林清心中一驚,下一瞬,衆人便看到一抹身影從轎輦上下來,侍衛拿着刀劍在她的身後跟着,那人不是尊貴的婉貴妃又是誰?只是,現在的她,一身素衣,沒有了華服首飾的點綴,神色之間的落寞讓她看起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風采,此時的她,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在後宮之中,地位僅次於皇后娘娘的婉貴妃了。
一步一步的走到斬首臺上,林婉兒服帖的跪在地上,“林婉兒參見皇上。”
此時的她,甚至沒有去看林清和她的家人一眼。
林家人看到林婉兒,眉心都禁不住皺了起來,這身打扮,素得讓他們心驚。
崇正帝淡淡的掃了林婉兒一眼,並沒有叫她起來,隨即銳利的視線轉移到林清的身上,“林清,便讓你的女兒告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語氣之中依舊難掩諷刺,好似十分不屑這父女之間的爭奪。
林婉兒身體一顫,但卻不得不轉身看向林清,從他的眼裡,她看到了埋怨與責備,但這又有什麼?她現在最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死,她也不想死啊!
“爹,那免死金牌,婉兒已經用了,不過,不是用來保你的命,而是用來保婉兒的,爹,我是你的女兒,讓我活下去,你不開心嗎?”林婉兒幽幽的開口,刻意忽視林清眼中的責備,以及臺下那些人鄙夷的譁然與指指點點。
那天,她從林家祖廟中找到了這快免死金牌,便去尋了皇上,皇上本來是要將她也一起處斬的,可終究是看在這免死金牌的份上,留了她一條命,不過,縱然是活了下來,她也不復往日的尊貴了。
“你……你這不孝女,你怎麼能……你明明說過是要拿免死金牌來保你爹的命的,原來你那天是騙我的,你這騙子,騙子!”林清歇斯底里的吼叫着,滿目燃燒着怒火。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到了死的時候,竟然被女兒被判。
“我要殺了你這個不孝女!”林清眼中劃過一道歷光,掙扎着想要衝向林婉兒,只是,他剛有動作,便被身旁的侍衛制服住,只能狠狠的瞪着林婉兒,“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林婉兒饒是在隱忍,此刻也被林清的話激起的怒意,哼,殺了她?他還有那個本事嗎?
“爹,你莫要忘了,當初你將我送進皇宮,不就是爲了利用我嗎?你讓我得到皇上的寵愛,不就是爲了穩固提升你在朝中以及在東秦國的地位麼?”林婉兒淡淡的道,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爹,你對婉兒又有多少發自真心的疼愛?我終究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若是婉兒沒有利用價值,那麼,你是不是又會如對菊生那般對我?我不孝?是,我是不孝,但我寧願揹負不孝的罵名,也不願就這樣死了,爹,你放心,看在你將最後這生的機會讓給婉兒的份兒上,婉兒每年都會在你的忌日給你燒香燒紙。”
“你……”林清早已經氣得無以復加,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婉兒竟然這般無情。
“林清,你現在也知道了免死金牌已經被你的女兒用了,你怕是沒話可說了吧!朕還要宣佈一件事情,朕已經削去林婉兒貴妃頭銜,貶爲庶民,今日便送進天靈寺,落髮爲尼。”崇正帝眸子一緊,對於林婉兒,他早就看清了,而方纔她對林清的一番話更加讓他不恥,以前的幾年間,他一直都以爲林婉兒溫柔可人,善良體貼,又善解人意,原來,這麼多年,他這個皇帝也被枕邊人騙得團團轉,他堂堂皇帝的尊嚴,怎容他繼續將林婉兒留在宮中。
原本,他已經下旨,廢了她貴妃的身份,打入冷宮,但方纔他臨時改變了決定,便是冷宮,她林婉兒也沒有資格住,讓她落髮爲尼,便是對她的懲罰。
“皇上……不,不要啊!”林婉兒身體一怔,如遭雷擊,落髮爲尼?她被削去貴妃頭銜,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變成了一個冷宮的失寵妃子,就已經是對她最沉重的打擊了,但她卻隱忍着,她知道,她只有蟄伏起來,等到這件事情的影響過去了,她再想辦法重新迎回皇上的寵愛,可是……皇上今日竟將她發配到天靈寺中,落髮爲尼,這分明就是將她最後的希望也給打破了啊。
天靈寺中,她又如何見得了皇上?更別提重新奪回他的寵愛了。
當下,林婉兒臉色瞬間慘白,好似整個身體都被吸走了血液一般。
“哼。”崇正帝冷哼一聲,根本就不願去理會林婉兒,林婉兒早已經讓他倒盡了胃口。
“哈哈……哈哈……哈……”林清猛然瘋狂的大笑了起來,笑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着,終於,他笑得夠了,朗聲吼道,“婉兒啊婉兒,也罷,你便在天靈寺中,爲我們林家的亡魂唸經超度吧。”
林婉兒臉色更是難看,爹爹這是在嘲笑她啊!
所有人看着這一切,看着這對自私自利的父女,到最後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這便是林家啊!這林家的人,和安平侯爺怕是沒有什麼差別,都是冷血無情,只顧自己利益的小人罷了,正在思索間,響起了崇正帝下令斬首的聲音,安寧眸子一緊,朗聲開口,“慢着!”
這聲音崇正帝並不陌生,看向那聲音的方向,果然看到二公子,一襲月牙白的錦衣,面上一派沉靜,崇正帝此刻看到二公子,不禁對他的身份產生了好奇,雲錦是雲家的後人,那麼二公子呢?又和雲家有着什麼樣的關係?
“二公子,你有什麼話說?”崇正帝朗聲問道,語氣尤爲親和。
安寧大步上前,朝着崇正帝拱手行禮,“草民參見皇上,請皇上允許草民送林家老爺一程,聊表心意。”
衆人神色各異,大家都知道,食爲天的二公子一直針對着林家,此刻在林清要被砍頭的時候,二公子卻要“聊表心意”,這還真是奇怪了,他們隱隱覺得,這二公子的心意,怕是那林清無法消受的吧!
衆人都滿懷好奇的看着二公子,想知道二公子對林清又要表示什麼“心意”。
“朕允了。”崇正帝自然是不會拒絕的意思,他隱隱覺得,自己和這二公子的淵源怕是還深着呢!
安寧拱手錶示謝意,隨即轉身走到林清的面前,此時的他,已經被按在了斷頭臺上,看到二公子朝着自己走近,便是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心中也隱隱浮出一絲害怕,好似這二公子的“心意”怕是比死都要嚇人。
在場的人都屏氣凝神,卻只見二公子走到林清面前,俯下身子,用非常細微的聲音,嘴脣開合,卻聽不見二公子在說些什麼,安寧自然是不會讓其他人聽見她要對林清說的話,她刻意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二人能夠聽清的聲音對着林清道,“林老爺,在你臨死之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算是我送給你的大禮了,你聽好了,你知道林大少爺是怎麼死的麼?你知道他是被誰送到你林府門外的麼?還有你那二少爺,萬劍穿心,臨死時的樣子,可不怎麼好……”
安寧每說一句,林清的臉色便難看幾分,雙眼更是驚恐的睜大,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二公子,這些事情二公子知道,那代表着什麼?林清又怎會不明白?這必定和二公子有關啊!
“哦,另外,你那沒有公開的女兒,喚菊生吧?我也將她送還給你了,可你卻將她丟到了亂葬崗,真是一個狠心的父親。”安寧低聲說道,嘴角揚起一抹邪惡的笑。
菊生?菊生不是被婉兒派去殺安平侯府二小姐時喪命的嗎?莫非……這二公子和安平侯府二小姐有什麼關係?猛地,一個大膽且驚人的猜測跳入他的腦海,林清心中一怔,“你……”
安寧既然大膽的說出菊生的事情,就不怕林清聯想到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她是故意的,故意透露這些信息給林清,便是要讓林清死都不能安穩。
林清知道了又如何?她自然是連讓他說出來的機會都不會給!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朝着離她不遠處的雲錦投去一個眼神,兄妹二人的默契,雲錦一眼便明白安寧的意思,身形一閃,下一瞬,衆人便只看見雲錦奪過劊子手手中刀,毫不猶豫的朝着林清的脖子砍去……
譁……
利落的刀鋒,一接觸到皮肉,下一秒,頭顱落地,滾在地上,而此時,那頭顱上的雙眼依舊是保持着方纔的不可思議。
這一幕,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就連崇正帝也不例外,他們心中都隱隱猜測,二公子到底對林清說了什麼,而林清最後那表情又意味着什麼?
整個刑場,靜得連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聽得見,就連林家的其他人看着這一幕,眼中都只有驚恐,人頭落地,便是這般麼?接下來,要輪到他們了嗎?
林婉兒身體隱隱顫抖着,此時的她,就連跪都跪不起來了,癱軟的坐在地上,好似被嚇傻了一樣。
“皇上,草民報仇心切,還望皇上恕罪。”雲錦將刀遞還給呆愣中的劊子手之後,淡淡的對着崇正帝開口,那語氣甚至殘留着方纔親自將林清人頭砍落的激動與興奮。
他報仇了,親自殺了林清,親自用他的鮮血,來祭奠雲家的亡魂。
安寧聽得出雲錦的情緒,在林清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她似乎能夠感受得到雲錦表哥心中的暢快,終於報仇了啊!他心中的仇恨怕也消了,而自己的呢?想到安平侯府,安寧眸光微斂,這一次,安平侯爺本也牽連其中,但是,她卻不願讓皇上來插手她的復仇,安平侯府只能終結在她安寧的手上,這一點毋庸置疑。
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如今的安平侯府也已經要走到了盡頭。
“無妨,無妨,誰來做那劊子手都一樣。”崇正帝對雲家本就有愧疚之心,而這個雲錦又是銀面公子,再加上,雲錦竟是韶華郡主的夫婿,變成了半個皇室中人,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崇正帝都不會責怪雲錦的先斬後奏。
崇正帝明顯在對雲錦示好,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但云錦的表情卻是淡淡的,朝着崇正帝行了一個禮,轉身大步走下斬首臺,看到那一抹身影,眼神變得柔和,上前將愛妻和她肚中的孩子一起攬入懷中,“韶兒,你看見了嗎?我親手殺了他!”
韶華郡主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當衆順從的靠在雲錦的懷中,回抱着他,“錦哥,韶兒看見了,我們的孩子也看見你爲雲家的人報仇了。”
二人靜靜的相擁,好似這裡便只有他們二人存在,崇正帝看着雲錦和韶華,眸光微斂,朗聲吩咐道,“行刑。”
林清已死,剩下的便是斬首臺上的其他人。
劊子手一聽到命令,立即高揚起手中的刀,那些人甚至沒有來得及呼喊一聲,頭便挨個齊齊落地,鮮血幾乎染紅了這個斷頭臺,就如幾年前雲家慘案一樣。
崇正帝監斬完之後,並沒有離開,吩咐侍衛押解林婉兒送往天靈寺,落髮爲尼,隨即走向雲錦和韶華,對於雲家,他有太多的虧欠與愧疚,雲家的人都死了,如今只剩下他們,想到蒼翟的話,崇正帝此刻的心意分外的堅定與真誠,他要彌補雲家。
“從今之後,東秦國的四大世家便沒有林家的存在,而云家從今天,便作爲四大世家自首,取林家的位置而代之,賜封雲錦爲異姓王,稱雲王,世襲爵位,雲家後人,若犯死罪,一律免死。”崇正帝當着所有人的面宣佈道,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人爲之震撼。
異姓王?這是多麼榮耀的恩賜!要知道,整個東秦國,還沒有皇室之外的王爺,尤其是後面那一句“雲家後人,若犯死罪,一律免死”,這無疑是讓雲家的世襲爵位綿綿流長啊!
崇正帝的話一出,便是安寧也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看來,這崇正帝對雲家還真是有心啊!只是……安寧看向雲錦,以表哥的性子,他又能接受崇正帝的賜封嗎?
所有人都看着雲錦,在這個時候,他最該做的,不是跪地謝恩嗎?之後,他便是雲王爺了啊!這地位更是高出了四大世家,只是,崇正帝的話說完,又過了許久,那一個俊美沉穩的錦雲公子依舊抱着懷中的嬌妻,好似沒有聽到崇正帝方纔的話一般。
“錦哥……”韶華郡主提醒的叫着雲錦。
“韶兒,我們回家。”雲錦柔聲開口,輕攬着韶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朝着他們的馬車走去。
雲錦的舉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崇正帝的臉色也是僵了僵,這……雲錦竟然不爲所動?崇正帝知道,當年自己雖然是受了矇蔽,但他終究還是下了旨殺雲家人,看來,雲錦心中的疙瘩怕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啊!
看着雲錦帶着韶華郡主上了馬車,崇正帝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是繼續朗聲到,“即刻回宮擬旨,通令全國,封雲錦爲雲王,大赦天下,爲雲家積德!”
雲錦雖然沒有表態,但好歹也沒有拒絕,那麼,他便認爲他是默認了,這個雲王,無論如何,他都要讓雲錦當下去。
上了馬車的雲錦在聽到這一聲吩咐的時候,心中還是怔了怔,他雖然不會對崇正帝做什麼,但心中卻依舊有疙瘩,要他接受他的賜封,他是分外不願的,但他卻沒有料到,自己方纔的舉動,崇正帝不但不怪罪,還因此而大赦天下。
要知道,只有遇到天大的喜事之時,皇帝纔會大赦天下啊!爲雲家積德麼?
馬車徐徐而行,駛出了菜市口,等到雲錦走後,安寧也悄悄的沒入了人羣之中,蒼翟看着她的身影,立即追了上去,菜市口的人,除了他們幾人,一個都沒有減少,崇正帝在監斬臺上站了好久,直到所有看熱鬧的人都離去,他才下令回宮。
方纔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索着,該如何讓雲錦釋懷,此時的崇正帝,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翌日一早。
宸王府的隔壁,便來了許多人,雲錦,安寧,韶華聽到下人的通報,便立即出了府,看到來人都是宮中的侍衛以及太監的裝束,不由得皺了皺眉。
帶領着這些人而來的正是皇上身邊的管事太監,還有韶華郡主的父王裕親王。
看到這家的幾個主子出門,管事太監立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老奴參見雲王爺,參見雲王妃,見過二公子。”
安寧挑眉,這管事太監的態度,還真是服帖啊,倒是雲錦皺了皺眉,“這裡哪來的雲王爺,雲王妃?”
雲錦的態度倒是沒有讓管事太監不悅,反而臉上的討好更加的濃郁,“雲王爺,雲王妃,老奴是奉皇上的命令,特意將王爺的印璽送到雲王府,另外,還有這個……”
管事太監使了個眼色,隨即幾個太監便擡上了一個牌匾,上面三個燙金的大字“雲王府”異常恢宏。
雲錦皺眉,“這是皇上題的?公公,勞煩你將這些東西都帶回去,雲錦無功不受祿,承受不起這些。”
這座宅邸,到此刻都還沒有掛上牌匾,雲錦和安寧都是打算等到雲家的冤屈昭雪之後,便掛上雲府的牌匾,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座宅邸是雲家的,而昨日,雲錦回府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交代人去打造這一塊牌匾,只是還沒有那麼快的送來掛上罷了。
管事太監臉色微僵,心中暗道,這雲錦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昨日在刑場,無疑是當衆讓皇上難堪了一把,這皇上今日一早又專程讓他帶着這些東西而來,臨行前,還好生交代他,對雲錦等人的態度一定要好,哪怕是死纏爛打,都要將這些東西讓他給收了。
管事太監在宮中打滾兒這麼多年,皇上的恩賜,哪一個人不是歡歡喜喜的接受啊,可這個雲錦還真是特別得很,皇上都這樣了,他竟然還不爲所動,將皇上的賜封往外推。
“好女婿啊。”一直在後面看着這一切的裕親王大步上前。
對於裕親王,雲錦一直都十分尊敬,見到他,立即拱手行禮,“雲錦見過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請跟小婿到府中坐。”
裕親王卻是斂了斂眉,走到雲錦和韶華的面前,“好女婿啊,今日我來,也是送東西來的,實不相瞞,這牌匾上的字,正是爲父所寫,怎麼樣?女婿覺得這三個字如何?”
裕親王的話一落,雲錦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就連安寧聽了,心中都禁不住暗道,崇正帝和裕親王還真是兩隻老狐狸啊!裕親王也是崇正帝特意找來的說客吧!
不過,安寧不得不承認,崇正帝的這一步棋下得真是高超。
裕親王是雲錦表哥的岳父,以雲錦表哥對韶華郡主的愛與疼惜,又怎會拂了裕親王的意?
而裕親王方纔這一問,更是精妙得很,若是雲錦回答“覺得好”,那裕親王下一步應該是順理成章的將這牌匾掛在府門上了吧!若是雲錦回答“不好”,呵呵……雲錦能回答不好嗎?那顯然是不能的啊!
所以,這纔是雲錦爲難的地方,許久沉默不語,裕親王的意圖,精明的雲錦又怎會不知?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才爲難。
“怎麼?好女婿,你倒是說說啊。”裕親王一派閒然自得的模樣,胸有成竹,一口一個“好女婿”,就是在提醒着雲錦:老子可是你的岳父,我女兒都給你了,你敢說“不好”試試看!
韶華郡主倒是不幹了,不滿的開口,“父王,你怎麼能欺負錦哥?父王你題什麼字不好,非要寫這幾個字,要韶兒看來,不是這三個字寫得不好,而是父王你沒安好心。”
字字句句都是對雲錦的維護,說得裕親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哪裡能料得到,以往從來不會違逆自己意思的女兒,此刻竟當衆拆他的臺,竟這般指責他!
看着韶華郡主那好似母雞護小雞的模樣,裕親王竟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嘆了一口氣,不住的搖頭,“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竟然朝外拐,父王算是白疼你了。”
雖然是指責,但聽起來卻沒有絲毫指責的意思,反而夾雜着濃濃的寵溺,他的女兒都幫着雲錦這小子了,他還幫皇上幹什麼?這不是吃力不討好麼?他就這麼一個女兒一個女婿,若是得罪了這二人,他死了,誰爲他送終?
“父王,韶兒已經是雲家的人了。”韶華郡主咬了咬脣,聰慧如她,自然是聽得出父王根本就沒有責備她的意思,但是,錦哥既然不想接受皇上的賜封,他們又怎能逼錦哥?
錦哥復興雲家,並不一定非要接受“雲王”的封號,現在錦哥和寧兒手下的產業,便足以將雲家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她是錦哥的妻子,便只會站在錦哥身旁,支持着他!
“也罷!那父王這就回去覆命。”裕親王看着自己的女兒,從她的臉上,他看到的只有幸福,跟雲錦在一起,雲錦想必是疼她的,如今她又懷有身孕,她肚中的孩子是雲家的後代啊!既然女兒這麼幸福,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哪怕是讓皇上失望,皇上降罪於他,他也心甘情願的去承受,對他來說,有什麼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的呢?
如此想着,裕親王正轉身,吩咐侍衛們打道回府,剛踏出一步,卻聽得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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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章 精妙佈局將計就計(精)
裕親王頓住腳步,聽到雲錦的聲音,便是安寧,也不由得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心中暗暗猜測,莫非這事情有轉機?
“好女婿,你這是……”裕親王回過身來,依舊是好女婿好女婿的叫着,對於雲錦,他是打從心裡滿意,事實上,方纔這一口一個好女婿的叫他,可不完全是爲了給他下套而已。
思及方纔,裕親王心裡一陣自嘲,下套又如何?還不是全都被他的寶貝女兒給破壞了!
“父王,勞煩父王吩咐人將這牌匾掛上吧。”雲錦開口,眸中有什麼異樣的情緒閃爍着,說到此,下意識的將懷中的嬌妻摟得更緊了些。
裕親王眼睛一亮,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管事太監便已經興匆匆的吩咐道,“快,快些動手,手腳麻利些,別磕碰着了,給我掛正了,千萬不能有絲毫差錯。”
錦雲公子好不容易鬆口了,他當然要手腳快些,可不能留機會給錦雲公子反悔啊!天知道,方纔他心中有多忐忑啊,若是裕親王的面子,錦雲公子都不給,那他手上這差事怕是沒法完成了。
幸虧皇上精明,派了裕親王一起前來。
裕親王看着自己的女婿,更是滿意的點頭,他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女婿了,他自然知道,雲錦之所以會鬆口答應,可不是看在自己的這張老臉上,這完全是因爲韶華啊!
正是方纔韶華對雲錦的那般維護,才觸動了他的心扉吧!
“公公,印璽還不快交給雲王爺。”裕親王提醒道,雲錦在接受這塊匾額的時候,就已經接受了雲王爺的封號,要知道,這雲王爺可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封號而已啊。
想到昨日皇上在刑場的宣佈,他幾乎能夠看到雲家的未來,這東秦國以後怕不是以四大世家爲尊了啊!
管事太監立即親手送上去,雲錦看着那印璽,目光卻是移到了安寧的身上,似乎在詢問着她什麼,安寧嘴角微揚,卻是大步上前,從管事太監手中將印璽接過來,“我替我哥收下了,公公幸苦了,還望公公代我哥謝謝皇上恩賜。”
世襲的異姓王,這可不是一般的甜頭,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她自然是希望表哥接受的,這是雲家的榮耀,這也是崇正帝欠雲家的,不要白不要,不是嗎?
那崇正帝雖然有時候狡猾了點兒,但他也是站在一個帝王的立場上,對於崇正帝,安寧的好感是多於惡感的,在加上,崇正帝是蒼翟的舅舅,他那麼多年對蒼翟的疼愛,便已經被安寧所認可,她那般聰慧,自然也是看得出來,蒼翟也是希望雲錦接受崇正帝的補償的。
“是,是,是,二公子,老奴一定辦到,一定辦到。”管事太監立即附和,能夠完成這一次的任務,他算是鬆了一口氣了,終於不用擔心回去受皇上責罰了,要知道,皇上對這一次的事情是尤爲重視呢。
安寧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對上雲錦的視線,挑眉道,“雲王爺,雲王妃……”
雲錦和韶華郡主同時蹙眉,“寧……”
只是叫出一個字,二人都同時意識到什麼,猛地禁聲,看安寧那狡黠的笑容,嘴角皆是揚起一抹笑意,這王爺之位皇上是賜給雲錦的,但對雲錦和韶華郡主來說,雲家能有今天,最大的功臣莫過於安寧,若是安寧真的是男兒身,那麼,雲錦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榮耀讓給寧兒,只是……
想到寧兒的身份,寧兒不願讓人知道,但他們心中也明白,這二公子的身份要麼被世人知曉,要麼就會在這東秦國消失,雲家的冤屈已經洗刷乾淨,雲家重新以這樣的姿態站在了東秦國,無疑是一個最震撼人心的開場,那麼寧兒呢?
她對安平侯府的仇,雲錦是知曉的,原本這一次,他們可以順理成章的將安平侯爺那老匹夫給牽連進來,一網打盡,但寧兒卻最終沒有這麼做,雲錦知道,寧兒自有她的打算,寧兒是想親手處置安平侯府的事情吧!
自從再一次見到寧兒開始,這個表妹就一直有着自己的主見與頭腦,所以,對於寧兒的決定,他便只會支持,而不會干涉。
聽到雲錦和韶華郡主同時叫出一個“寧”字,後面似乎有什麼沒有說完,裕親王和管事太監都隱隱生出一些好奇,裕親王一早就知道銀面公子就是雲錦的事情,對於這個二公子的身份,他不是沒有猜測過,只是,饒是他,也猜不透這個二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銀面公子是當年雲家的大公子,而一夜之間,當初的錦雲公子便成了雲王爺,這件事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整個東秦國傳了開來,同時傳開的還有那日在刑場的經過。
甚至有說書人將這事情放在說書的橋段中,在各個酒樓說與衆人聽。
“喝,那場面,不可謂不震撼,衆人都不知道二公子在那奸人林清的耳邊說了什麼,那林清只吃驚的吐出一個‘你’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一整句話,銀面公子,不,該是雲王爺便搶過劊子手手中的刀,毫不猶豫的朝着林清老匹夫的脖子砍了下去……”
“好,好,砍得好,砍得好啊!”
說書人說到這裡,酒樓中的聽客們,競相鼓掌,熱烈異常,如今這一段,那可是深受衆人的熱捧啊,每說起一次,便會引得聽客們激動萬分。
“那二公子都對林清說了什麼?”有人開口問道。
“我也想知道二公子對林清說了什麼,可除了林清和二公子,別人都不知曉,但看林清的反應,定然是讓他十分震驚之事。”說書人挑眉道,緊接着,繼續說着那一天刑場上發生的事情。
而在酒樓靠近窗戶的那個桌子上,一抹白色身影靜靜的喝着茶,面紗覆蓋下,是一張傾城絕世的容顏,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
聽着說書人的內容,那日,她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這說書人說得惟妙惟肖,倒也如親身經歷了一般。
腦中浮現出那個二公子的身影,鳳傾城好看的眉毛皺了皺,她可沒有忘記那二公子在洗塵宴上對墨無雙的那些教訓啊。
“無雙還沒有找到嗎?”淺淺的抿了一口茶,鳳傾城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淡淡的開口詢問着對面坐着的男人,面容如刀刻,輪廓深邃,五官和蒼翟有幾分相似,這人不是北燕大皇子蒼翼又是誰?
這些時日,這個蒼翼總是跟着鳳傾城,好似她的跟班兒一樣。
“無雙那丫頭,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裡看似大家閨秀的模樣,骨子裡可調皮得很,說不定到了東秦國,在哪裡玩瘋了呢。”蒼翼冷哼一聲,墨無雙雖然和他也算得上是表兄妹關係,但對於墨無雙,他的心中是不喜歡的。
鳳傾城卻不以爲然,墨無雙雖然貪玩了些,但這一次來東秦國,皇室蒼家,以及三大望門各自派了人來,他們怕和自己一樣,也都領了家族的命令而來吧!
一個東秦國皇帝的壽辰,又怎能勞煩他們四大世家一起道賀?就連上次四國祭,便也只有蒼翼,詹珏,以及鳳孤城來了,而這一次,來的卻是蒼翼,詹灝,詹珏,墨無雙和她鳳傾城自己,這陣仗就足以說明許多問題了,不是嗎?
前些時日,墨無雙和這蒼翼一起跟着自己遊玩,怕也是在探尋她的目的吧!哼,他們的心思,她鳳傾城又怎會不知?所以,墨無雙這一次斷然沒有貪玩兒失蹤的可能。
“這麼些時日了,無雙難道會憑空消失了不成?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鳳傾城嚴肅的道,眸子也在那一刻收緊。
鳳傾城的猜測讓蒼翼一怔,也頓時嚴肅了起來,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出事?能出什麼事?在東秦國,我們可是貴客,再加上無雙的身份,誰敢對她怎樣?”
“不敢嗎?別忘了洗塵宴上就有人敢對她怎樣,還是當衆對她怎樣,你沒看見麼?連東秦那皇帝老兒都當衆包庇呢!”鳳傾城意有所指的道,那個二公子在東秦國還真是個大人物啊!
經鳳傾城這麼一提醒,蒼翼的眉心也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這些時日,他們也聽聞了那二公子的事蹟,要知道,上一次四國祭的時候,二公子還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子,但僅僅是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成長到了如此地步,連崇正帝都要給他許多面子,再加上,那虞山金礦竟也是二公子的,好啊,好一個二公子啊,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你是說……”蒼翼利眼微眯着,握着杯子的手更是緊了緊,那日在洗塵宴上發生的事情,他此刻還記憶猶新,墨無雙向來是一個心胸狹隘,有仇必報的主,二公子當衆給她那般難堪,以墨無雙的性子,又怎會就此罷休?
那麼,她就應該要去找二公子報仇了,所以……蒼翼眼睛倏然一亮,“無雙的失蹤,和二公子有關?”
鳳傾城面紗下的容顏微微一笑,“大皇子,傾城可沒說過什麼啊。”
說罷,便自顧自的繼續喝起茶來,好似方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大皇子看鳳傾城的眼神多了幾分怪異,什麼都沒說麼?卻好似什麼都在她的心裡一樣,墨無雙的失蹤真的和那二公子有關麼?
安平侯府。
自從林家滿門抄斬的事情發生之後,整個安平侯府頓時陷入了一陣極其詭異的氣氛當中,林家一直都是安平侯府的靠山,雖說很長一段時間,林家都不再給安平侯府提供幫助,但是,這一次林家從整個東秦國消失,林府在整個四大世家中除名,還是給安平侯府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最直接的便是安平侯爺的心情,以及劉香蓮的處境了。
不僅如此,就連衛城劉家,也因爲林家滿門抄斬的關係,而受到了影響。
這一日,安寧在聽雨軒內,本要準備着出府,卻看到一抹急匆匆的身影走進了聽雨軒的大門,看到那張臉上糾結着的焦急,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想到什麼,安寧眸中閃動着的光芒越發的耀眼,來了嗎?終於來了嗎?
安平侯爺步步生風,走到聽雨軒的廳內,便就這般坐下,瞥了安寧一眼,似乎透着無盡的不滿。
“你那丫鬟呢?怎麼都不上茶?”安平侯爺怒聲道,濃墨的眉峰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安寧看安平侯爺的面容,這接近一年的糧食危機,加上安平侯府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發生的所有事情,讓他看起來倒是蒼老了不少,眉宇之間更是透着一股子的頹然。
安寧聽了他的語氣,心中浮出一絲不悅,“我交代碧珠去辦一些事情,現在還未回來,爹爹到聽雨軒來,該不會是爲了喝茶吧?”
安寧的語氣寒冷似冰,絲毫沒有掩飾她疏離的態度,心中冷哼,叫碧珠上茶?碧珠丫頭上的茶,也是他安平侯爺配喝的麼?
安平侯爺神色微怔,安寧語氣中的冷淡,他又如何聽不出來?原本緊皺着的眉峰更加是皺得不像話,無法舒展開來,“你這是什麼語氣?別忘了我是你爹。”
這段時間的事情,讓安平侯爺沒有了多少耐心,一想到現在侯府所面臨的危機,他如何靜得下心來?好些時日沒有去理會這個二女兒了,要不是今天有事要她去做,他纔不會來這聽雨軒。
安寧淡淡的斂下眉眼,爹麼?他安平侯爺何時將她當女兒看待了?想到他對自己孃親的無情,安寧的眼中更是凝聚起一抹益發深沉的冷冽,“那就請爹有事就說吧。”
依舊是那麼疏離,甚至還比方纔更加冷淡,那聲音讓人乍一聽,心中竟會跟着劃過一道涼意。
“你……”安平侯爺赫然起身,但猛地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終究是將心中的怒氣刻意壓下去了幾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安平侯爺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安寧,“寧兒啊,今天我來,是有事情讓你去做。”
“哦?什麼事情呢?”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夾雜着幾分諷刺與不屑,更加厭惡安平侯爺說出這句話的態度,好似她就應該被他指使一樣,想到安平侯爺對二公子跪地求助,這安平侯爺的嘴臉還真是噁心得讓她連看一眼都覺得不悅。
“你也知道,前段時間林府的事情,之前,我們安平侯府和林府在很多生意上都有牽扯,林家這一沒落,對我們安平侯府的影響可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甚至有可能讓我們安平侯府的許多產業就此崩潰。”安平侯爺越說,臉上流露出來的擔憂便越發的濃郁,這些時日,他爲這事情可謂是焦頭爛額,跑了許多地方,但怎麼也想不出辦法,怎麼也找不到人幫忙。
安寧靜靜的聽着安平侯爺的話,心中看好戲的興趣越發的濃烈,她自然是知道林家覆滅對安平侯府的影響,而這些影響一直都是在自己的算計之中,包括此刻看安平侯爺因爲侯府的事情焦頭爛額,當年,安平侯爺爲了利益,爲了討好劉香蓮和林府,所以對孃親的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安平侯爺這種將安平侯府的利益看得比妻子,比子女還要重的人,就應該讓他親眼看到安平侯府漸漸的病入膏肓,直至死亡。
安平侯爺看了安寧一眼,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到些微的情緒,但他卻失望了,她的臉上依舊是方纔那般淡淡的冰冷,這讓安平侯爺心中的怒氣又衝了上來,朗聲道,“你身爲安平侯府的一份子,你必須幫助安平侯府度過這個難關。”
稍早,他進聽雨軒之前,本來是打算用商量的態度來和安寧說這件事情,但是,此刻似乎是被安寧臉上的冷漠刺激到,便也忘記了什麼商量不商量,直接是冰冷的命令脫口而出。
安寧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一道精光,“爲什麼?爹爹都沒有辦法,寧兒哪有那個本事?”
安平侯府的一份子?必須幫安平侯府度過這個難關麼?呵呵……這應該是她這段時間聽過的最大的笑話了,自己看好戲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幫安平侯府度過難關?她倒是更加喜歡在安平侯府如今的困難上踩上一腳,貌似在仇人身上傷口撒鹽也不錯啊!
“你自然是沒有那個本事,不過,有人有這個本事。”安平侯爺眼中多了一抹算計,便是此時的他,也依舊沒有將自己的這個二女兒放在眼裡,他又怎知道安平侯府之所以會有如此困境,正是這個他瞧不起的二女兒一手策劃!
安寧斂了斂眉,故作疑惑,心中卻浮出一絲瞭然,還沒有開口說什麼,便聽得安平侯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哼,你要是爭氣一些,牢牢的迷住宸王殿下,成了宸王殿下的女人,那這事情倒也好辦了,只要我是宸王殿下的岳父,宸王殿下難道還不會幫助我們安平侯府嗎?可是,哎,你好歹一個女人,連那個什麼二公子都比不上,竟讓那二公子將宸王殿下迷得團團轉。”安平侯爺氣憤的道,坊間傳聞的關於二公子和宸王蒼翟的曖昧,幾乎是整個東秦國的京城無人不知爲人不曉,不僅如此,宸王殿下也好久沒有到侯府來看安寧了,一想到此,他就分外後悔,要是自己以前不受璃王趙景澤的誘惑,一心一意的撮合宸王殿下和寧兒,那麼這個時候,他怕是早就成了蒼翟的岳父了,可是,世上哪有後悔藥可以吃?
昨日,他爲了安平侯府的事情,去了一趟宸王府,可還沒有進得到府中,便被看門的家丁給趕了出來,宸王殿下的那個貼身侍衛甚至還下令,不許他靠近宸王府方圓百米之內,好似他是什麼污穢的東西一般。
安寧眸子一緊,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自然是知道昨天安平侯爺被蒼翟拒之門外的事情,當時銅爵傳消息,說是安平侯爺在府外求見,蒼翟正在她雲王府的閣樓上,蒼翟還是當着自己的面兒對銅爵吩咐,不許安平侯爺出現在宸王府方圓百米之內,她甚至從閣樓上,遠遠看見安平侯爺被驅趕之後,那氣急敗壞的模樣,當真是大快人心啊!
安平侯爺隱約察覺到安寧嘴角的那一絲笑意,眼裡的不悅更濃,“你還笑,現在安平侯府都在這個關頭了,你還笑得出來?你可知道,沒了安平侯府,你便只能流落街頭,哪能再安安穩穩的當你的大家小姐?”
安寧心中輕嗤,流落街頭?流落街頭的永遠都不會是她安寧!
斂去笑意,皺了皺眉,“爹爹方纔也說了,宸王殿下不再青睞寧兒,寧兒又能幫到什麼忙?”
“你自然是幫得到忙,我叫你做什麼,你做什麼就是了。”安平侯爺有些不耐煩了,他現在只想解決眼前安平侯府那些產業上的問題與漏洞,也無心在和安寧多說什麼,急切的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一些禮物,你到雲王府去一趟,當初雲王爺娶妻,我們安平侯爺還沒有道賀過。”
如今安平侯府的困難,除了宸王蒼翟,怕就只有雲王府能夠幫得上忙了,好在寧兒是雲王爺的表妹,這一層關係在,想來那雲王爺也不會將寧兒拒之門外。
安寧眸子一緊,便是一眼就看出了安平侯爺的心思,“雲王爺?爲何要去找他?找他幫忙嗎?無親無故的,他又會幫安平侯府嗎?”
安寧故意裝傻,若有似無的看着安平侯爺,眼底劃過一道光芒。
“你的記憶不是恢復了嗎?難道你忘記了你的孃親是雲家的女兒?你是雲王爺的表妹,你去求他,他多少是會給些面子的,你多說些好話,取得他的同情,他應該會幫的。”安平侯爺心中盤算着,讓安寧去求雲王爺,這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後的辦法了。
只是,他剛說出這一句話,安寧的臉色卻是倏然變了,“孃親是雲家的女兒?你還記得孃親是雲家的女兒麼?既然記得,那你不也是雲家的女婿,你爲何不親自去求雲王爺?”
被安寧這一番凌厲的質問,安平侯爺的臉色僵了僵,他又何嘗沒有想過?但是,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尤其是當年雲蓁死後,他甚至連葬禮都沒有替她操辦,他就是擔心那雲錦還記得當年的事情,他去了,無疑是自討沒趣,不僅如此,雲王爺怕更加不會幫他了,所以,他纔將安寧推出去,安寧怎麼說,身體裡也流淌着雲家的血,這一點是誰也不能改變的!
安寧看到安平侯府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爹爹你是不敢去麼?”
安平侯爺身體一怔,擡眼對上安寧的視線,不知爲何,此刻的他,竟然覺的分外怪異,還沒來得及探尋那怪異從何而來,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安平侯爺,如果那雲王爺見到寧兒,想到孃親,提出要去孃親的墓前祭拜,又該如何是好?”安寧淡淡的開口,稱呼也隨之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爹爹”,而是直接喚他安平侯爺。
安平侯爺的注意力都在安寧提出的這個問題上,倒也沒有去在意安寧的稱呼,眉心更是緊緊的皺在了一起,滿臉不安的踱着步,口中喃喃,“是啊!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啊!”
都怪那劉香蓮,當年若不是她吹枕旁風,他也不會做得如此絕情,此時的安平侯爺,將責任完全推到別人的身上,他若是問一下自己的內心,當初要是沒有劉香蓮的枕旁風,他又會在雲家快要覆滅的情況下,去做那些對他,對安平侯府無用的事情麼?
答案肯定是不會的!
“孃的墳墓在哪兒啊?”安寧緊緊的握着雙手,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看着安平侯爺的慌亂,再一次問道。
安平侯爺擡眼對上安寧的視線,從安寧的眼中,他看到了濃烈的恨,恨,沒錯,是恨,安平侯爺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事情在腦中清晰起來,她是知道了當年雲蓁根本就沒有墳墓的事情了!她是雲蓁的女兒,恨他的作爲,這是應該的事情,只是……他卻不希望她因爲恨,而對侯府如今的狀況袖手旁觀。
猛地,安平侯爺大步上前,緊緊抓住安寧的手,安寧卻在那一刻巧妙的避開,安平侯爺臉色僵了僵,但很快,臉上便溢滿了真切,“寧兒,爹爹錯了,爹爹對你娘……當年,爹爹也是要爲你娘立墳墓的啊,可是,你娘無故被大火燒死,甚至連屍體都燒沒了,所以……”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無故被大火燒死?好一個無故啊!
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當年娘在大火中掙扎的畫面,無故?安平侯爺就真的不知道麼?便是事先不知道,事後也不知道麼?哼,無故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努力平息好自己的心情,淡淡的掃了安平侯爺一眼,卻在這個時候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安平侯爺看着安寧的笑容,心中微怔,他沒有料到安寧變臉的速度這麼快,方纔還滿臉的恨與責備,而此刻卻……可是,她臉上的笑容卻讓他心中一陣一陣的犯涼,好似被閻王爺盯上了一般。
“寧兒,你……”安平侯爺輕聲喚道,不解她笑容中的深意。
“你放心,我不會看着安平侯府的困難而不幫忙,既然寧兒能出上一份力,自然會全力以赴,寧兒會帶着禮物去一趟雲王府,希望雲王爺表哥能夠看在寧兒的面子上,出手相助,不過,有件事情還是要防範於未然纔好啊。”安寧說到此,皺了皺眉,似在因爲什麼事情而爲難着。
“什麼事?”安平侯爺眼睛一亮,急切的問道,聽到安寧說幫忙,他心中已經激動萬分了,便就揮開了因爲安寧那一抹笑容而產生的怪異感覺,現在當務之急是解決安平侯府的困境,他哪裡還能顧得上其他?
“孃親當年沒有墳墓,若是雲王表哥執意要祭拜……畢竟雲王爺好歹也是叫孃親一聲姑姑啊!”安寧意有所指的開口,眸光微轉,若有似無的看這安平侯爺。
“現在造一個墓,是新的,哪又能瞞得過雲王爺?”安平侯爺嘆息了一口氣,臉上的苦惱更加的濃重。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能造墓,那何不去寺廟中爲娘立一個靈位?”
安平侯爺心中一喜,臉上的所有糾結似乎在這一刻舒展開來,“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對,立靈位,我這就讓人去辦。”
“讓別人去辦?若是雲王爺知道你是讓人去,而不是親自去,你說他會不會……”安寧眸光微轉,看着安平侯爺一步一步跟着她的引導走。
果然,安平侯爺恍然大悟,“好,我親自去辦這件事情,一定要找一個最好的寺廟,對,天靈寺,就是天靈寺,據說昭陽長公主的靈位都在天靈寺中,替你娘在天靈寺中安放靈位,雲王爺便是去祭拜,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安寧眸光微斂,眼底有一抹得逞的光芒一閃而過,天靈寺,她可不稀罕安平侯爺爲孃親立靈位,她將安平侯爺引去天靈寺,倒是有她自己的目的,據飛翩的消息,安平侯爺最疼愛的三夫人,可就在天靈寺中呢!
她倒是想看看,安平侯爺在天靈寺中看到本該帶着念兒去了幽州的三夫人,會是什麼樣精彩的表情!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一下,去天靈寺,寧兒,你快些拿着那些禮物,去雲王府一趟,記住,一定要多說好話,務必要將這件事情辦好啊,安平侯府可就看你的了!”安平侯爺似乎看到了希望,急切的交代着。
安寧聽着他的交代,微微點頭,直到安平侯爺興匆匆的走出了聽雨軒,安寧臉上的陰沉便迅速的凝聚在一起,眸中一片冰冷。
“安平侯爺啊安平侯爺,你說,我怎麼會幫你呢?你算計這麼半輩子,爲了安平侯府的利益,利用了女人半輩子,你以爲就沒有因果報應麼?”安寧幽幽的開口,安平侯爺的興奮,她是看在眼裡的,不過,他又能夠興奮得了多久?
“小姐,天靈寺那邊……”正此時,飛翩的身影落在了安寧的身旁,方纔的一切,他都看見了,似乎隱隱能夠猜得到小姐要幹什麼。
“怎麼了?”安寧聽到飛翩的聲音,眸光微閃,隱約多了一絲興致。
“昨日,北燕詹家的詹灝去了天靈寺,在天靈寺中住下了。”飛翩沉聲交代道。
“哦?當真?呵呵,看來還真是時候啊。”安寧眼睛一亮,自從上次在天靈寺中無意中發現三夫人和詹珏認識,尤其是詹珏對三夫人的態度的怪異,安寧就隱隱知道,這三夫人和北燕詹家怕是有些關係的,雖然她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關係,但聽到方纔飛翩的消息,既然詹灝去了天靈寺,那意味着什麼?
她可不認爲詹灝去天靈寺的目的僅僅是燒香拜佛而已,看來,想到安平侯爺臨走時的興奮,眼中劃過一道精光,看來,這天靈寺中怕是有一場大戲登場吧!
“走,咱們先去一趟雲王府。”安寧斂了斂眉,心情頓時極佳,她也得準備準備,快些去一趟天靈寺,要知道,這關係到安平侯爺、三夫人以及北燕詹家的好戲,她可是不願意錯過的。
說罷,安寧就朝着聽雨軒外走去,飛翩緊隨其上,這一次,飛翩倒也沒有再隱藏在暗處,二人去了大廳,拿了安平侯爺準備好的禮物,安寧看到那些禮物之時,好看的眉毛下意識的挑了挑,足足兩大箱,還刻意做了精緻的包裝,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給誰的聘禮呢!
看來,這一次安平侯爺還真是大手筆啊,不過,手筆有多大,他對雲王府的期待就有多大,那麼到時候……希望破滅時的傷痛,便就會有多大了!
安寧到了雲王府,雲錦和韶華郡主看到安寧竟然是以她女裝的打扮從雲王府大大門而入,臉上都閃過一抹驚詫。
尤其是韶華郡主看到安寧身後跟着被送進來的那兩個大箱子,眉毛不由得皺了皺,多了幾分好奇,“寧兒,你這是……”
安寧呵呵一笑,“嫂子,這箱子中的東西,你喜歡就隨便選,有人願意當冤大頭,我們也要成全人家不是。”
安寧讓飛翩將兩個箱子打開,裡面的金銀珠寶,頓時讓人眼前一亮,韶華郡主不是拜金的人,但這麼多金銀珠寶在眼前,她的神色還是發生了些微變化,上前拉着安寧的手,“寧兒,誰是那個冤大頭啊?要說,依我看,這像極了聘禮,可寧兒女子的身份,世人尚不知曉,便是提親,也不會到咱們府上啊。”
話說到此,雲錦滿臉笑意的上前,輕攬着韶華郡主的腰,“這自然不會是什麼聘禮,寧兒叫你選,你便選,就算是咱們不缺這些東西,可安平侯府孝敬咱們的,便是意義也是非凡的。”
雲錦對安寧的瞭解,當然要比韶華郡主對安寧的瞭解要多得多了,二人自從重遇之後,培養起來的默契,那可不是說說而已的,現在,便是對方的一個眼神,二人一眼便就能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在安寧穿着女裝,以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份進入府中的那一刻起,以及她臉上浮動着的暢快之意,他便明瞭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了。
安寧看了雲錦一眼,臉上的笑多了幾分深意,還是表哥懂她!
“表哥,將這些東西收下吧!至於暗中對安平侯府產業的攻擊,不但不能停,還要加大力度,人家都送了這麼多好東西給咱們了,咱們可要做些什麼纔是,表哥,你說是不是?”安寧挑眉,徑自坐到了椅子上,端起方纔丫鬟斟好的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茶水一入口,安寧便喟嘆出聲,看着杯中的茶葉,“表哥,這崇正帝對你這雲王爺還真是上心啊,這是皇上送的茶葉吧!”
據蒼翟說,這茶葉極爲稀少,便是皇上平日裡,都捨不得喝,以前以二公子的身份進宮,崇正帝拿這茶葉招待過她,但也僅僅是招待而已,沒想到,崇正帝竟將茶葉送到了雲王府!
如果說,他們要將雲家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那麼,崇正帝如今對雲家的如此重視,便已經是成功了一半了!
雲錦眸光微閃,沒有說話,摟着韶華郡主腰身的手,卻是緊了緊,對於崇正帝,他不想多說什麼,順其自然就好。
三人寒暄了一陣,安寧便出了雲王府,回到聽雨軒,卻見六夫人雪兒一個人在聽雨軒內等着,那模樣甚是焦急,看到安寧回來,雪兒甚至顧不得形象,大步上前,拉住安寧的手,“小姐,你可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讓你如此慌張?”安寧微微皺眉,示意雪兒先平靜下來。
雪兒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但一想到自己的發現,臉上的焦急便怎麼也掩不去,“小姐,雪兒……雪兒知道大夫人要幹什麼了。”
“哦?”安寧眉毛一挑,想到大夫人這段時間的異常,眸光斂了斂,“她要幹什麼?”
“她怕是要炸整個安平侯府啊!”雪兒激動的開口。
安寧眸子一緊,炸了整個安平侯府?這劉香蓮的心還真是夠大的!
“那個狠毒的女人,如今林家沒了,她什麼靠山都沒有了,她又被老爺貶爲了奴僕,想來是心高氣傲的她,受不住,便要和整個侯府的人同歸於盡,你不知道,昨夜,我看到劉香蓮她偷偷的……”雪兒詳細的說着自己的發現,神色難掩激動,甚至還有幾分驚恐,自從她那日發現劉香蓮的異常,稟報給小姐之後,她也在暗中留意着劉香蓮的一舉一動,這劉香蓮自那日回了安平侯府之後,就一直十分安分,便是被那些下人折磨,笑打,她也是咬牙忍受着,越是這樣,雪兒越懷疑她的目的,直到昨日,劉香蓮終於有了動作,她親眼看到劉香蓮到自己的歲蘭軒中藏了什麼東西,還藏得十分隱蔽,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蹤跡,發現那竟是火藥。
所以,她才如此焦急的來尋小姐彙報此事。
安寧聽着雪兒的敘述,越是往後,安寧眼中便越是深邃,劉香蓮,原來她是想讓大家同歸於盡麼?
利眼微眯着,此刻的安寧渾身透着一股無法言語的深沉,沉默片刻,安寧終於開口,“雪兒,你歲蘭軒中的火藥不用去管她,你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
雪兒微怔,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這……萬一劉香蓮她……正想到此,雪兒看到安寧眸中微微閃爍着的光芒,卻是停止了自己的擔憂,福了福身,“是,小姐,雪兒這便回歲蘭軒。”
小姐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她相信小姐,一定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等到雪兒離開,飛翩便上前,“小姐……”
方纔雪兒的話,他自然也聽見了,他之所以開口,就是想看小姐有什麼應對之策,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安寧打斷。
“歲蘭軒已經藏好了炸藥了,那麼下一個地方會是哪兒呢?”安寧的眸光閃爍着,嘴角的笑,透着一股子的詭異,雖然是問句,但她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似的。
果然,這天晚上,已經入了夜,等到整個侯府的所有人幾乎都已經睡去,一抹身影便悄悄的從下人房的方向出來,懷中揣着什麼東西,便是夜色中,也可以看到她眼中閃爍着的那惡毒的光芒。
那一抹身影出了下人房之後,便直接循着道路,來到了一個院子前,腳步停下,直到這一刻,那一抹身影才擡起了頭,淡淡的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她的那張臉,不是劉香蓮又是誰?
只是,經過這段時間的下人生活,她沒有了往日的光彩,眼中除了惡毒,便沒有其他的神色,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蒼老,好似唯一支撐着她的便是心中的陰狠。
“聽雨軒……”劉香蓮看着那幾個字,不錯,她的目的地就是聽雨軒,聽雨軒中住着的人是誰,她是再清楚不過的,雲蓁……雲蓁的女兒!
她的嫣兒下落不明這麼久了,這段時間,她心中的希望也被慢慢的磨平了,自從林家被滿門抄斬之後,她的日子更加水深火熱,她快要堅持不住了,所以,她要在徹底堅持不住之前,將這個侯府給毀了,她要讓安平侯府的所有人都死。
一想到此,劉香蓮的嘴角便勾起一抹笑容,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詭異,雲蓁,這一次,我要親手將你的女兒給你送過來,你還要感謝我呢!
大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院門,攝手攝腳的走進了院子,對於這安平侯府的每一個院子,她都是熟悉的,進這聽雨軒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要將這些殺人的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最爲合適,所以,劉香蓮在進了聽雨軒之後,直接循着目的地,到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平時不用的房間,雖然不用,但位置卻是在整個院子中靠近中央的位置,火藥若是放在那裡,不僅不會有人發現,火藥爆炸之後的輻射範圍也會更廣,足以將聽雨軒內的每一個角落都波及到。
爲了聽雨軒,劉香蓮特意多準備了一些,她不希望出現任何可能的意外,她要像當年燒死雲蓁那樣,讓安寧也粉身碎骨!
想到自己的盤算,劉香蓮眼中的光亮越發的耀眼,她好似已經看到了安寧被炸得血肉模糊,身體四處翻飛的畫面了。
劉香蓮藏好火藥,還循着隱蔽處,用火藥灑了一條線,一直通過那個狗洞蔓延出了聽雨軒,快速的處理好一切,劉香蓮滿意的笑了,隨即隱沒在了黑夜之中,今晚,她準備的不僅僅是聽雨軒,還有安平侯爺的主院,反正,整個安平侯府的人,一個也別想逃脫!
等到劉香蓮的身影消失,原本她所站的地方,赫然有兩抹身影從天而降,那正是安寧和飛翩。
方纔,劉香蓮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看在眼裡,飛翩看着那一條不易察覺的火藥蔓延成的線,眸子一緊,立即上去,試圖將那火藥抹滅,只是,他正要有所動作,安寧卻好似知道了他要幹什麼一般,先一步叫住了他,“飛翩,慢着。”
“小姐,難道就看着她將咱們的聽雨軒炸了不成?那個可惡的心狠手辣的女人,她的目標是小姐你啊!”飛翩氣急了,要不是方纔小姐制止他,他早就出現,一刀結果了那劉香蓮的命了。
安寧眸光微閃,“她的目標是我不錯,不僅如此,她的目標還有安平侯爺和三夫人,既然劉香蓮如此想整個安平侯府的人死,我們又怎能破壞了她的佈置?”
“小姐,你……”飛翩看到安寧的笑容,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眸子微眯着,似乎是在探尋着小姐的意圖。
“飛翩,她的目標和我的目標正好不謀而合,何不將計就計呢!”安寧挑了挑眉,在剛纔看着劉香蓮藏這些火藥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了一個應對之策。
“小姐,有什麼是需要吩咐飛翩去做的。”飛翩沉默片刻,堅定的開口,他沒有問安寧的具體計劃,到底如何將計就計,而是直接向安寧請命。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神秘之中帶着幾分詭譎,“自然有事情讓你去做,你可要仔細着點兒,不能出絲毫差錯,首先,明日便傳出消息,就說安平侯爺將三夫人接回來了,在主院中做出二人都在的假象。”
“屬下明白,還有呢?”飛翩點了點頭,記下了方纔安寧的吩咐,心中亦是對主子要做的事情,充滿了無限好奇。
“還有嘛……自然是去將咱們的大小姐請回來,算是我給劉香蓮的大禮了!”安寧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頗有興致的道,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該是時候讓她們母女重逢了,這齣戲,可是少不了安茹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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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 葬身火海死無全shi
飛翩聽了安寧的吩咐,眸中更是閃動着熠熠光輝,給劉香蓮的大禮?不知爲何,此刻他的心中竟然熱血沸騰了起來,給劉香蓮的大禮麼?怕也是給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的大禮吧!
“是,小姐,屬下這就去辦。”飛翩立即領命道,他後來也是從小姐那裡得知了安平侯府大小姐安茹嫣如今的狀況,原來她一直都在小姐的掌控之中,小姐吩咐的兩件事情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他輕而易舉的就能夠完成任務,不過,這兩件事情的意義,怕是十分重大啊!
安寧見他這般急切,不由得皺了皺眉,打趣道,“你忘了時辰了?明日再去辦也不遲。”
這個時候正是深夜,他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經安寧這一提醒,飛翩才意識到什麼,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便是在黑夜之中,安寧也是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
翌日。
安平侯府似乎異常滿忙碌了起來,尤其是主院,劉香蓮在廚房中燒着火,聽得一陣腳步聲朝着這邊走近,隨即便聽見兩個丫鬟的聲音。
“老爺吩咐了,今日的餐桌上必須是三夫人最愛吃的東西,要我說,咱們老爺對三夫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疼愛啊。”其中一個丫鬟低聲道,聲音雖小,但依舊傳到了劉香蓮的耳朵裡。
劉香蓮身體一怔,三夫人那賤人回來了?
顧不得許多,劉香蓮忙跑了出去,“兩位請等等,三夫人……真的回來了?”
那兩個丫鬟見到劉香蓮,眼中絲毫沒有掩飾她們的不屑,“自然是回來了,不然老爺哪會這般興師動衆?哼,我看,有人心中怕又要吃醋,生悶氣了,不過,三夫人還真不是某些人可以比的。”
“是啊,是啊,老天還真是公平,三夫人溫柔體貼,對我們下人連重話都捨不得說一句,所以,老天爺纔會尤其眷顧她,讓三夫人有老爺當寶貝一樣的捧在手心裡疼着,可不比某些人,心思歹毒,將別人不當人看,終究有一天,別人也不會將她當人看。”另外一個丫鬟附和道,明顯的指桑罵槐,即便是見到劉香蓮那突然變得難看的臉色,也沒有絲毫掩飾,反而說得更歡。
“就是,也不照照鏡子,沒有鏡子廚房多得是水,某些人也該看看自己的德行,依我看,某些人連提起三夫人都不配。”對於劉香蓮,她們可是沒有絲毫忌諱,要知道,她們曾經都是在大夫人和大小姐安茹嫣的手上吃過苦頭的,早就想發泄心中的怒氣了。
劉香蓮臉色難看至極,但卻低着頭,沒有發作,只是那袖口之下緊握着的雙手卻已經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直到兩個丫鬟離開,劉香蓮眼中的陰狠毒辣才徹底的流露了出來。
“哼,回來了嗎?看來老天爺都是在幫我的,我剛準備好,你們就準備回來送死來了,還真是及時,三夫人,你不是得老爺疼愛嗎?那麼到了陰曹地府,你再好好享受老爺的疼愛吧!”劉香蓮低聲的呢喃着,眼中閃着的光芒異常的耀眼,整個人好似從地獄來的勾魂使者一樣,幸虧這裡沒有其他人在,若是有,便會感覺到她渾身的氣息讓人心中生寒。
劉香蓮決定了,既然他們回來了,她就不打算再繼續拖下去,她不會給他們一丁點兒活下去的機會,今晚,她今晚便行動,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劉香蓮心中更是興奮了起來,忙走進廚房,繼續燒着火,過了今天,她所有的心結便就都可以打開了。
只是,她沒有察覺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將她方纔所有的情緒都看在眼裡,在她進了廚房的後一刻,那一抹身影便悄悄的遁去,朝着聽雨軒的方向而去。
聽雨軒內。
安寧看到飛翩回來,眸光微閃,但依舊不緊不慢的抿了口茶,等待着飛翩的彙報。
“主子,看樣子,今晚侯府怕是有事情發生了。”飛翩結合自己方纔看到的,能夠預想得到劉香蓮會在何時行動,那等興奮,明明就是等不及了啊,所以,他能肯定,今晚劉香蓮必定行動。
安寧嘴角微揚,在放出風聲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只要劉香蓮聽聞三夫人和安平侯爺回來了,那麼,以她的性子,定會第一時間動手,今晚麼?
安寧悠然的放下茶杯,甩了甩衣袖,“既然是今晚的話,那麼我們也得趕緊才行啊!”
想到她爲劉香蓮準備好的禮物,眼中的光芒異常的耀眼,大步走出聽雨軒,這一次,安寧直接從正門出,飛翩跟在她的身後,二人上了馬車,緊接着到了一處十分隱蔽的院子。
那院子的人看到來人是安平侯府二小姐,竟恭恭敬敬的行禮,引導着安寧往一個方向走去,在這院中的密室裡,在密室門被打開的那一刻,裡面傳出一個沙啞且虛弱的聲音,“我餓,我要吃的,我餓……”
安寧順着那聲音看去,在這密室的地上,躺着一個身影,那身影骨瘦如柴,形容憔悴,若是不注意,甚至還會覺得那棉被的掩蓋下,好似沒有人一樣。
她似乎是聽到有響動,便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來祈求一些吃的,好維持自己的生命。
安寧走到那一抹身影面前,看着眼前的女子,眸光微閃,“姐姐,難道他們沒給你吃的?”
這地上的女子,不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安茹嫣又是誰?只是,此時怕無論是誰看到她,都不會將那個善於用溫婉來僞裝她自己的安平侯府大小姐聯繫到一起吧。
此刻的她,臉上都陷了下去,便是長相都有些扭曲,以前光亮的髮絲早已經失去了光澤,甚至還泛出一絲灰白色,那無神的雙眼在看到安寧的時候,立即浮現出了驚恐的神色,“不要……不要殺我……放了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對你心存歹意了……”
天知道,這段時間她在這裡所經歷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又豈是“暗無天日”能夠形容得了的?
尤其是在看到穎秋的十指就在她的面前被一根根的砍下來,那撕心裂肺的呼喊痛哭,折磨着她的內心,讓她不知道哪一天被那樣對待的人是自己。
“放了你?姐姐,今天我來,是要放了你的。”安寧淡淡的開口,眸光微斂,看不清她絲毫的情緒。
“啊?真的?”安茹嫣驚喜的叫出聲來,好似久旱遇到了甘霖。
“當然是真的,姐姐不相信麼?寧兒是專門來接你回侯府的。”安寧掃了安茹嫣一眼,依舊沒有更多的表情,對於安茹嫣此刻的模樣,她只有四個字的感受,那就是“死了活該”!
腦海中浮現出前世安茹嫣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安寧的眼中終於多了一抹其他的神色,不過,那卻是陰沉,似乎能讓人寒到骨子裡的陰沉。
“哇……”安茹嫣猛地一下哭了出來,“接我回侯府,爹爹,爹爹他終於願意讓我回侯府了麼?”
在這密室之中,安茹嫣除了恐懼之外,也想了許多事情,那日被璃王趙景澤休棄,趕出璃王府之後,安平侯爺對她說過的話,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迴盪,那等殘忍無情,便是她也覺得心中生寒。
他害怕自己牽連了安平侯府,便和自己劃清關係,他真的會同意讓她回府嗎?對於這一天,安茹嫣甚是懷疑,甚至比對安寧要放她出去,還要懷疑。
“回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嗎?況且,有人很想見你呢。”安寧意有所指的道。
有人想見她?安茹嫣下意識的想到了孃親,目光閃動着,“對,一定是娘,一定是娘說服了爹爹,對,孃親是婉貴妃的親姨娘,爹爹一直因爲林家的關係而對娘十分敬重,一定是娘想了辦法,才讓爹爹同意的。”
安茹嫣自顧自的想着,喃喃出聲,那眼中迸發出濃烈的興奮,她要回去了,不用再過這樣的日子了,擡眼看向安寧,眼中有一抹熾烈的陰毒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來不及察覺,“寧兒,謝謝你……謝謝你肯放了我。”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還有你那疼你的孃親吧。”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安茹嫣方纔的呢喃她在聽在耳裡,心中更是覺得諷刺至極,安茹嫣被關在這裡,是分毫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的,她又怎能料到,在這段時間內,外面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林家被滿門抄斬了,婉貴妃也被髮配到天靈寺落髮爲尼,還有她那孃親劉香蓮,曾經的大夫人早已經不再是大夫人了,就像她這個安平侯府大小姐早已經不再是安平侯府大小姐一樣。
她是安寧的階下囚,甚至連生死都掌握在安寧的手上。
安寧自然也沒有錯過安茹嫣眼底閃過的那一抹陰毒,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她從來沒有期望過安茹嫣真的能夠後悔曾經對她做的事情,她便是後悔,也是後悔當初沒有把自己殺了,如今倒是成了她最大的威脅。
她絲毫都不會懷疑,安茹嫣若是他日得勢,定會將自己碎屍萬段,不過,安茹嫣還有得勢的機會嗎?安寧是絕對不會讓這種機會存在的,一定一點兒都不行。
“飛翩,就麻煩你了。”安寧淡淡的掃了地上的安茹嫣一眼,別開眼,對着飛翩交代一聲,變轉身走出了密室,飛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大步走到安茹嫣的面前,嫌惡的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一把將安茹嫣身下的褥子拉起,就這樣將安茹嫣裹在褥子中,提着褥子便朝着密室之外走去。
“啊……你幹什麼?”如此粗暴的動作,沒有絲毫憐惜,引得安茹嫣驚呼出聲,依舊是帶着以前的那種囂張的責備。
飛翩冷哼一聲,“你給我閉嘴,我可不會憐香惜玉,若是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我便讓小姐將你繼續留在這裡,千萬不要懷疑本公子的能耐。”
褥子中的安茹嫣不敢出聲了,天知道,她這樣被提着,整個身體呈現出一種難熬的姿勢,讓她十分難受。可一想到繼續留在這裡,她的心便不住的顫抖着,她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忍受一下,等回到了安平侯府,有孃親爲自己撐腰,那時她徹底的擺脫了安寧的掌控,到時候在報仇也不遲。
事實上,方纔再見到安寧的那一刻起,她心中的嫉妒便冒了出來,現在的安甯越發的耀眼,眉宇之間甚至透着一股子難以言喻的霸氣與傲然,那是絕對的自信,讓她都有些自慚形穢。
她不管安寧爲什麼要放她,她只要快些離開這裡,離開這裡一切都好啊!
只是,她又怎知道,離開這裡,便是墮入更加痛苦的地獄。
院子中的守衛在見到安寧出來之時,除了身後的飛翩,還多了一個褥子包裹的東西,守衛連問都沒有問一句,甚至還上前替安寧拉開了馬車的簾子,伺候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上了馬車,目送馬車走遠,守衛纔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主子曾經交代過,見到二公子或者是安平侯府二小姐,就要如見到他那般恭敬。
他們都是主子的屬下,自然是唯主子的命是從。
馬車到了安平侯府,下人們想到二小姐身邊的這個公子提着的褥子,便也沒有多問,正往聽雨軒的方向走,卻迎來了劉香蓮朝着他們迎面而來,安寧看了看劉香蓮,又看了看飛翩手中提着的褥子,眸中閃過一道光芒,大步迎了上去。
劉香蓮見到安寧,竟十分卑躬屈膝的低着頭,彎着腰,順從的叫了一聲,“二小姐……”
安寧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理會劉香蓮,便給飛翩使了個眼色,“送回去吧。”
飛翩領命,提着手中的褥子,繼續朝着聽雨軒的方向走去,劉香蓮看到二人走開,目光落在那一個褥子上,眉心微皺,“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爲何,她的心中竟然覺得分外怪異,但她一想到今晚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沒空去想太多的東西,將那分怪異拋諸腦後,匆匆的往主院的方向走去,她又怎知道,方纔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就是她心心念唸的女兒安茹嫣呢?
當然,安茹嫣也不知道,方纔那個卑微的叫着“二小姐”的聲音是出自她的孃親劉香蓮的,要知道,她的孃親是侯府的大夫人,又怎麼會如此喚安寧,還是用那種下人的語氣呢?
安茹嫣重新見到光明的時候,已經被安放在了一個屋子裡,那個屋子不大,甚至還透着一股許久沒有人住的味道,看了看安寧,安茹嫣的眼中滿是疑惑,態度頗好的道,“寧兒,這不是我綺水苑的房間。”
她回了安平侯府,自然是該被送到那裡纔對啊,那裡纔是她安茹嫣的地盤兒,同時也代表着她安茹嫣的地位與尊貴。
“自然不是你綺水苑的房間,這裡是聽雨軒,雖然這房間簡陋了點兒,還請姐姐暫時委屈一下,你的綺水苑下人們正在收拾,等到明天,你就可以住進去了。”安寧淡淡的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安茹嫣感受着她的態度,不由得皺了皺眉,但終究是沒有發作,想到什麼,安茹嫣繼續問道,“我娘呢?快叫我娘來見我!”
那命令的語氣,似乎又有幾分恢復了以前安平侯府大小姐的那種趾高氣昂的姿態,只是氣焰,終究是沒有當初了濃烈了,不過安寧卻知道,她怕是在刻意隱忍啊!
哼,安茹嫣啊安茹嫣,想見你的孃親麼?方纔你不是聽見她的聲音了嗎?
“今晚,她自然會來見你,現在她有事忙着呢!脫不開身。”安寧斂下眉眼,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詭譎,她可沒有說假話,劉香蓮如今是侯府的下人,可沒有還是大夫人時候的那般清閒,再加上,她也該在爲今晚的事情忙碌了吧。
安茹嫣皺了皺眉,不疑有他,便安心的住了下來,安寧也沒有在這房間中多留,出了房間之後,便不再理會安茹嫣。
終於,夜色降臨,濃墨的黑將整個安平侯府籠罩在了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當中,入了夜,安寧便親自給安茹嫣送去一碗湯,直到這個時候,安茹嫣才隱隱覺得事情的不對勁兒。
“我娘呢?”安茹嫣凌厲的質問,目錄兇光。
安寧聳了聳肩,“說了晚上你會看到的,你急什麼急?”
安寧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給安茹嫣看的,“喝了吧,喝了你就可以見到你娘了。”
安茹嫣臉色一沉,更加激動了起來,“你把我娘怎麼樣了?”
“姐姐,我能將你娘怎麼樣呢?”安寧呵呵的一笑,那笑容在安茹嫣看來,分外的詭異,甚至讓她的心底生出一陣寒意,“快些喝了吧!”
“不,我不要喝……”安茹嫣不停的搖頭,直覺告訴她,這碗湯,又怎會是普通的湯而已呢?安寧想殺了她嗎?對,一定是的,安寧一定是在這湯中下了藥,她要殺了自己啊!可是,爲什麼之前不動手,反而將她帶到聽雨軒來,才動手?安茹嫣怎麼也想不明白,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不喝?那可由不得你。”安寧眸子一緊,不喝的話,萬一她壞了今晚的好事,豈不是虧了?安寧朝着飛翩投去一眼,“既然你自己不喝,那安寧便只能讓人喂姐姐了。”
說是喂,可真的是喂麼?怕是灌吧!
安寧的話一落,飛翩便立即上前,端過那碗湯,朝着牀榻上的安茹嫣走去,安茹嫣面露驚恐,但此時的她,連退縮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飛翩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靠近,每靠近一步,她的心中便多一分恐懼,知道飛翩走到了她的面前,感受着那湯中冒出來的騰騰熱氣,安茹嫣更是害怕,“不要……我不要喝……不要殺我……”
安寧聽到她的話,嘴角揚起一抹不屑,“放心喝吧!這不是什麼要你命的東西,我不會殺你。”
她自然是不會殺她,因爲今晚……
想到什麼,安寧眼底閃爍着的光芒越發的晶亮了起來,而與此同時,飛翩的大掌毫不憐惜的掰開了安茹嫣的嘴,強行將這一碗藥給灌了進去。
一碗湯下肚,安茹嫣撫着自己的脖子,似乎是想要將喝下去的東西給吐出來,“你……”
安茹嫣剛說出這一個字,便發現自己就算是再如何努力,都無法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此時的她終於明白安寧對自己做了什麼了,她是毒啞了自己啊!
“我說過不會殺你。”安寧淡淡的開口,只是,她的話在安茹嫣看來,卻讓她氣得牙癢癢,天知道,她是沒有殺她,可是,毒啞了她,跟殺了她又差得了多遠?
此刻的安茹嫣自然不知道安寧毒啞她的目的,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安寧,看着安寧臉上那泰然自若的笑容,心中的恨意更加的翻騰了起來,爲什麼?爲什麼她總是被安寧治得死死的?
不知爲何,此時的她甚至感覺到了濃濃的不安,安寧她要幹什麼?安茹嫣好想問她,可是,現在都她說不出一個字,況且,便是她問了,安寧又會告訴她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安寧怎會告訴她,她要做什麼呢?她還要留到到時候給安茹嫣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姐姐,你好好待着吧,你娘等會兒就會來看你了。”安寧柔聲道,神色之間的詭譎,絲毫沒有掩飾的流露出來,看到安茹嫣此刻臉上的驚恐與不安,心中更是覺得暢快無比。
外面響起了敲更的聲音,足足三下,已經到了三更時分,正在這時,下人房那邊終於有了動靜,劉香蓮悄悄的關上了房門,沒入了黑夜之中,她的目的地,便是聽雨軒無疑。
比起親眼看安平侯爺和三夫人死,她倒是更加想要看到雲蓁的女兒安寧被炸得粉身碎骨。
站在聽雨軒外,這個位置,她白日裡已經確定了好幾次,不錯,這個地方正是埋引線的地方,此時的她,眼中閃爍着的惡毒異常的濃烈。
“雲蓁啊雲蓁,四年前的一幕,今日又要發生了呢!你在陰曹地府,也要給我好好的看着,看着你的女兒如何被我炸得粉身碎骨。”劉香蓮凌厲的開口,幾乎是咬牙切齒,每一字,每一句的透着深切的惡毒。
只是,她的話剛落,便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大夫人,你便如此希望我死麼?”
劉香蓮順着那聲音看過去,只見聽雨軒的院門已經打開,而安寧正站在聽雨軒的院子中,一襲白色衣衫,異常飄然,劉香蓮臉色一怔,她怎麼沒睡麼?
好似看清楚了劉香蓮心中所想,安寧吃吃的笑了起來,“大夫人,我現在還稱你一聲大夫人,我沒睡,是因爲要這在這裡等着你啊,你可讓我好等啊,一等便到了三更,我本以爲以你的急切,還會更早的呢!”
“你……你知道我要幹什麼?”劉香蓮眸子一凜,安寧既然在等她,那應該是知道她的目的了,心中暗自低咒出聲,她的動作如此隱蔽,竟然也被這安寧發現了。
“自然是知道,大夫人如此煞費苦心,我若是不知道的話,那豈不是太對不起大夫人你了。”安寧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掌控着一切的自信,便是在這夜裡,也感覺她好似一個發光體一般。
劉香蓮臉色更是難看,但僅僅是片刻,她的臉上又恢復了笑容,不過,那笑容不若安寧那般飄然,反而是流露出許多陰狠,冷哼一聲,劉香蓮不屑的道,“你知道又怎樣?你知道也改變不了你要命喪當場的命運,告訴你,你是活不過今晚的。”
“哦?是嗎?寧兒活不過今晚,那麼大夫人你呢?你是想和寧兒同歸於盡嗎?”安寧直視着大夫人的雙眼,便是這不近的距離,安寧也可以清楚的看見大夫人的每一個神色。
“同歸於盡?你還沒那個資格,我要讓安平侯府的所有人死,我要看着你們死,我又怎麼會和你們同歸於盡呢?”大夫人哈哈的大笑出聲,稍早她是想過要和他們同歸於盡,但是,仔細一想,她又怎麼捨得自己的這條命呢?
只要安平侯府沒了,那麼她便不再受安平侯爺的那一紙奴隸契約的束縛,她還有大好的日子可以過,又怎麼會想着死呢?
她想,等到安平侯府所有人都死了,那麼她也就暢快了,若是自己和他們同歸於盡的話,那她又怎麼去享受那勝利的喜悅呢?所以,她不能死,她要看着安平侯府的每一個人死!
“呵呵……大夫人,你的心還真大。”安寧笑道,眸中閃過一抹不屑,劉香蓮啊劉香蓮,你又怎知道此時的局面可不是你能夠掌控得了的了。
“哈哈……大麼?自然是大的,當初,我能燒死你的孃親,得到這大夫人的位置,我的心又怎能不大呢?”劉香蓮此刻,便也沒有了任何隱瞞,她現在還怕什麼呢?他們的生死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啊!所以,對於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她也不再忌諱說出來,反而帶着幾分挑釁與炫耀:安寧,你的娘可死在我的手上,你又怎麼逃得過?
安寧臉色一沉,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個永遠也無法從自己的腦海中磨滅的畫面,手也在這一刻握緊,“劉香蓮,你終於承認了麼?”
“哼,承認又如何?你能奈我何?”劉香蓮眼中的瘋狂更加的濃烈。
安寧這個時候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容,“我是不能奈你何?不過,我可以拿你的女兒安茹嫣來開刀,既然你都承認了,那我也便不再隱瞞,你的女兒安茹嫣不是失蹤了嗎?”
安寧一瞬不轉的看着大夫人,果然,在她提到安茹嫣的時候,大夫人的臉色明顯的怔了怔,眼中多了幾分急切,身體上前一步,“嫣兒在哪兒?你把嫣兒怎麼了?”
“呵呵,看來你還是聰明人,單是聽我說到這裡,便知道是我對你的女兒安茹嫣怎麼樣了嗎?你放心,我會告訴你的。”安寧挑眉道,恣意的欣賞着劉香蓮因爲安茹嫣而呈現出來的焦急,劉香蓮心狠手辣,殘忍的害死了她的孃親,對着侯府的其他妾侍,也沒有手軟的時候,甚至還千方百計的想要置自己於死地,不過有一點,她不得不承認,劉香蓮對安茹嫣那是極好的!
劉香蓮也有這般在意的人嗎?她越是在意安茹嫣,那麼自己送給她的這份大禮,便越能夠起到效果,想到在屋子中的安茹嫣,安寧的神色多了幾分興奮。
“你快說!”劉香蓮命令道,一聽到嫣兒,她的心就慌了,她這麼久都沒有嫣兒的消息,不知道嫣兒到底是死是活啊,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又怎能不擔心?
快說?劉香蓮這般急切的要她快說,那麼,她偏偏就不如她的意!讓她焦急一下又如何?
安寧的沉默讓劉香蓮憤恨,正要想辦法威脅她,卻聽到安寧終於開口了,但是,說出口的卻不是關於安茹嫣的事情。
“哦,大夫人,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今天晚上,安平侯爺和三夫人,可都沒有在府上哦。”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無邪無害的笑容,絲毫不吝嗇告訴劉香蓮真相。
“你是說……”劉香蓮身體一怔,猛然想明白什麼,安寧騙她,她竟然騙她,她還以爲自己今晚可以將他們都炸死,可是,三夫人那賤人和安平侯爺竟然沒有在府上,要知道,她做這麼多的準備,就是爲了今天晚上啊!
可是,她竟然上了安寧的當了!
安寧得意的看着劉香蓮眼中的憤恨,不以爲意的挑眉,“抱歉,讓你今晚的計劃落空了,不過,你可以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今天晚上炸侯府。”
笑話,劉香蓮並不傻,她知道自己今晚既然已經行動了,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便安平侯爺和三夫人那狐狸精沒有在侯府,她也不得不將今晚的計劃進行完,看着院子中的安寧,劉香蓮竟瘋狂的笑出聲來,“安寧,他們在不在又如何?你還在,那六夫人還在,整個安平侯府還在,有你們死在今晚,已經讓我十分滿意了,況且,只要安平侯府的府邸被炸了,你以爲你那爹會是什麼境況?”
安平侯爺最在乎的便是安平侯府的利益,安平侯府府邸被炸,這打擊對他來說,怕是比死一次都還要痛苦吧!
心中如是想着,劉香蓮心中更是堅決,今晚這機會不抓住,她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安寧會放過她嗎?肯定是不會的,所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道理,劉香蓮還是明白的。
聽了她的話,安寧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上揚了幾分,劉香蓮很堅決麼?她要的就是劉香蓮的堅決呢!
“大夫人,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女兒做了什麼?”安寧確定了劉香蓮的決心,這才提起安茹嫣的事情。
“你對她做了什麼?”大夫人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眼中迸發出凌厲的狠毒。
“呵呵,那段時間你收到的手指,腳趾的,難道你忘記了嗎?”安寧意有所指的道,話落,果然看到大夫人的臉瞬間蒼白了下去。
緊接着,只見大夫人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眼中一片通紅,整個人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被強烈的恨意與怒意包圍着,狠狠的瞪着安寧,瘋狂的大叫,“安寧,我要讓你和你的孃親一樣,死無葬身之地,我要爲嫣兒報仇,去死吧!”
說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拿出帶出來的火摺子,很快的便將火摺子點燃,“安寧,我要讓你爲你曾經對嫣兒做過的事情後悔。”
說罷,便蹲下身子,毫不猶豫的點燃了引線,嗤嗤的聲音在這黑夜之中分外的詭異,正當劉香蓮點燃了引線之際,一抹身影閃了出來,下一刻,原本站在聽雨軒中的安寧,好似仙子一般騰空而起,在夜空中俯視着下面的一切。
後悔麼?今晚確實有人會後悔,可是,那個後悔的人怕不是她安寧啊!
劉香蓮眸子一緊,意識到不好,臉色沉了下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安寧會被那侍衛帶走,她就是要炸死安寧,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逃了,正在她想辦法之際,卻聽到安寧的聲音從空中飄下來。
“大夫人,不好意思,方纔忘了告訴你,姐姐想見你,所以,寧兒就將姐姐接回來了,把她安置在了那個小房間中,本來是打算明天讓你們母女見面的,可是……大夫人竟這般急,哎呀,糟了,你的火藥是不是放在那個房間的?瞧我大意的,怎的忘記了這一茬,要是姐姐被炸死了,大夫人,那該如何是好啊?”
言辭之中雖然滿是懊悔與關切,但是,神色之間,卻完全是看好戲的模樣,那樣子讓劉香蓮看了牙癢癢,但是,她現在還顧不得牙癢癢,想到安寧方纔所說的話,嫣兒在那房間之中?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劉香蓮半信半疑,心中掙扎着。
安寧似早料到她會不相信一般,給飛翩使了個眼色,隨即,輕攬着自己的飛翩便一個掌風朝着那一扇門打去,下一刻,門轟然大開,伴隨着那一聲門開的聲音,引線已經蔓延到了屋子中,淡淡的火光隱隱照亮了整個房間,劉香蓮的這個位置看進去,正好看到了那牀上的一抹身影,便是變化再大,劉香蓮又怎麼會認不出來?那是她的嫣兒啊!
“嫣兒……”劉香蓮大叫出聲,整個人也顧不得其他,猛地朝着聽雨軒內衝去。
房間裡,安茹嫣看着那火光慢慢的朝着那一堆火藥靠近,眼中從未有過的害怕,方纔,她聽到了外面安寧和孃親的對話,她知道孃親要炸了聽雨軒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了安寧的意圖。
想到安寧的話,她說她不會殺她,是啊,她確實不會殺她,可是,她卻引導着自己的孃親來殺她啊!
她最終竟然要死在孃的手裡麼?
不,她不甘啊,如果要死,她寧願死在安寧的手裡,因爲這樣的話,她和孃的痛苦都會少許多,若是她死在孃親的手裡,而孃親又知道,她親手殺了她的女兒,她們怕是做鬼也不會瞑目的吧!
可是,這一切又怎是她能夠左右得了的?就連孃親也左右不了啊!她方纔多想出聲,叫孃親住手,讓孃親知道自己在這房間之中,可是,她卻開不了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無能爲力。
一切都是安寧,一切都在安寧的掌控之中,她現在竟覺得安寧強悍到讓她害怕的地步了。
這等縝密的心思,她曾經還想置安寧於死地,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啊!
藉着火光,安寧看到了安茹嫣臉上的絕望,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前世臨死之前的畫面,安茹嫣,你現在也知道絕望了嗎?你可知道,你害死我肚中孩子之時,在我臨死之時解開那些真相的時候,我又是怎樣的心情?
絕望啊!那是徹底的絕望,今天,我終於將那時的絕望還給你了,讓你死在你孃親的手上,便是對我們之間恩怨的徹底終結,安茹嫣,下輩子你投胎看着點兒投,千萬別再碰到我安寧!
正此時,衝向那個房間中,試圖將安茹嫣救出來的劉香蓮,已經到了房間的門口,只是,她的速度快得過那不斷竄着的火苗麼?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剛踏入房間一步,她和安茹嫣的眼睛便同時驚恐的睜大,原因無他,因爲這個時候,火藥爆炸了,轟的一聲,震耳欲聾,整個房間似乎都變得扭曲起來,巨大的衝擊力讓二人都不受控制的朝着相反的方向飛去,在劉香蓮被強大的衝擊力震開的瞬間,她看到了安茹嫣的身體在那一刻四分五裂。
“嫣兒……”劉香蓮痛苦的叫出聲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在此之前,她幻想過無數次今晚的畫面,她甚至做夢都夢見,親眼看到雲蓁的女兒安寧的身體在爆炸之中粉身碎骨,可是,此時此刻……竟是這樣的結果。
“啊……”巨大的衝擊力讓劉香蓮重重的落在來的地上,不知道是因爲落在地上的衝擊力,還是因爲心中的悲痛欲絕,一口鮮血噴灑而出,異常的觸目驚心。
安寧依舊被飛翩輕攬着,站在遠處的一棵樹上,在那樹上,足以將這裡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整個聽雨軒被炸了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的大火,不斷的越燒越旺,越燒越大。
聽雨軒的爆炸聲落下去,緊接着便是歲蘭軒,歲蘭軒爆炸,卻沒有聽到有人痛呼的聲音,六夫人雪兒早在幾個時辰前睡覺的時候,便已經被安寧派人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聽雨軒,歲蘭軒,隨後是安平侯爺的主院,這幾聲轟鳴聲,幾乎讓整個京城都震上了一震,許多還在睡夢中的人,都被這三聲巨響驚醒。
宸王府,雲王府,南宮府,蘇府,甚至是豫王府的主子,在被驚醒之後,出門來看到那火光沖天的方向,臉色都是一陣慘白,甚至連衣服都顧不得穿好,便匆匆的出了府,朝着那火光沖天的方向飛奔而去。
安平侯府。
爆炸之後,便是不斷旺盛的大火,幾乎將整個安平侯府席捲,聽雨軒燃燒的最爲熾烈,幾乎將整個天際照得通亮,火光漫天。
安寧讓飛翩將她從樹上帶下來,落在聽雨軒內的空地上,而那個地方,躺着的正是劉香蓮,此時的劉香蓮還沒有死,但卻已經離死不遠,她看着那大火,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安茹嫣的身體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畫面,身體隱隱抽搐着。
方纔的那一摔,她連起都起不來了,或者,她根本就打從心裡,無法站起來。
嫣兒啊,她竟然親手殺了嫣兒,她怎麼能接受這個現實?她後悔了,前所未有的後悔,只是,後悔又有什麼用?一切都已經註定,她恨,卻只能恨自己,恨自己中了安寧的計!
“小姐……”安寧落地後片刻,外面跑進了一個身影,那人不是六夫人雪兒又是誰?
雪兒跑近安寧,看到她安然無恙,心中才安了下來,方纔,小姐安排人將自己送走,她一直擔心着小姐的安危,在看到安平侯府爆炸之後,沖天的火光讓她心中的擔憂更濃,小姐許久不出來,她以爲小姐出了什麼事,便顧不得其他,立即衝了進來,此刻,看到安寧,她是終於鬆了一口氣。
雪兒無聲的關懷讓安寧心中一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雪兒,你看,咱們今天爲你報仇了。”
雪兒回過神來,轉眼看向地上的劉香蓮,臉色變得陰沉,劉香蓮將她拉入這侯府的地獄之中,劉香蓮讓她失去了太多的東西了,她一直都恨不得殺了劉香蓮而後快,今天,終於實現願望了嗎?
許是太過氣憤,雪兒一腳踢到劉香蓮的頭上,引得劉香蓮一陣痛苦的嗚咽,瞪着雪兒,“你……”
方纔,她也是聽到了雪兒對安寧的稱呼,小姐?呵呵……她此刻才明白,被自己弄入府中的這個棋子,竟然已經成了安寧的幫手了。
“我怎麼了?你這個殺千刀的,你當初將我騙進侯府,你可知我每日每夜都在期待着今天?你這個惡魔,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雪兒凌厲的嘶吼,每說一句話,便朝着大夫人踢一腳,幾乎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那激動的模樣,甚至帶着幾分瘋狂。
有什麼事情是比大仇得報更加暢快的呢?
劉香蓮今天終於被她真真正正的踩在了腳下了啊!
劉香蓮悶哼着,對於她的拳打腳踢,無能爲力,避無所避,只能承受着,這便是敗寇的下場。
終於,等到雪兒發泄完了,劉香蓮身上的皮肉甚至有些脫落,要知道,她方纔所承受的那些熱浪的衝擊,早已經將她的皮膚給灼傷了啊,可想而知,雪兒方纔的這番拳打腳踢,對劉香蓮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了,疼痛怕是呈幾何倍數的增加。
強忍着痛,劉香蓮身心都守着折磨,她現在甚至恨不得早些死了算了,只是,她的命卻被安寧掌控着。
安寧俯視着地上的劉香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劉香蓮,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離園的大火也是燒得這般旺盛,我親眼看着我的孃親在火中掙扎,而你卻在火外得意的笑着,那時,我便想將你也推入火中,讓你代替我的孃親……呵呵……怎麼樣?你現在可體會到了親眼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在面前死去,是什麼樣的滋味兒了?是不是心如刀割啊?劉香蓮,你現在體會到的痛,我當初就已經體會了,那時的我,才十二歲啊!”
安寧的手緊緊的握着,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傳進劉香蓮的耳朵裡,她的腦海中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一幕,是她,親手燒死了雲蓁,而安寧……當時她也看着麼?
原來如此,原來她還未失憶的那段時間,對自己的敵意那般濃烈。
“不過,親眼看到你炸死你自己的女兒,我也便開心了。”安寧挑眉道,“我一直想着報仇,一步步的計劃着,爲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安寧說罷,擡頭望着天空,眼神變得柔和,“娘,你看見了嗎?寧兒親手爲你報仇了。”
安寧字字堅定,前世的遺憾也在這一世彌補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竟覺得心中輕鬆了不少,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劉香蓮,眸光微斂,冰冷的開口,“飛翩,她怕是無法自己爬進火中去尋找她的女兒了,幫她一把吧!”
“是,小姐。”飛翩領命道,那黑眸之中異常的灼熱,轉身大步走到劉香蓮的身旁,嘴角揚起一抹陰冷,輕笑一聲,下一瞬,強勁有力的右腿一踢,後一刻,劉香蓮原本躺在地上的身體便騰空而起,朝着那大火之中衝去,猶如一個球一般,落入火中,甚至在落進去的過程中,身上已經被大火給點燃。
“啊……”伴隨着一聲呼喊,劉香蓮的身體徹底的沒入了大火之中,大火越燒越旺,劈啪作響,幾乎照亮着了整個夜空,將黑夜變成了白天。
當年,孃親連屍體都沒有留下,那麼劉香蓮和安茹嫣二人,自然也休想保得全屍了,對待仇人,她從來都不會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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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祝有情人終成眷屬,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和鑽鑽~
131章 刻意勾引亂倫苟合
看着熊熊燃燒的大火,安寧的心在激動之後,此刻卻是異常的平靜,她知道,大夫人和安茹嫣這樣的死法,便是她們二人變成鬼都不會瞑目,而這就是她要的!
大夫人和安茹嫣死了,那麼下一個會是誰呢?腦海中浮現出安平侯爺的身影,因爲自己的刻意誘導,安平侯爺此刻已經去了天靈寺,而在天靈寺,怕是又有好戲即將開場了吧!
嘴角勾起一抹一抹笑意,在熾烈的火光之下,那笑容異常的耀眼,讓人看了禁不住心生迷醉,猶如那地獄盛開着的曼珠沙華,又如盛放得正豔的火焰鳶尾,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十足的發光體,誰也無法忽視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神秘,詭異,炙熱,耀眼……
“小姐,我們出去吧。”飛翩在安寧的身旁沉聲開口,方纔將劉香蓮踢進大火之中,他的心中亦是十分興奮,他本就有一顆嫉惡如仇的心,對於劉香蓮和安茹嫣的死,無疑是讓他心中暢快至極。
這漫天的大火依舊燃燒着,安平侯府淹沒在了火海之中,這安平侯府怕是沒有辦法保住了,所幸的是,一些無辜的下人,他在之前就安排了人,將他們轉移了出去。
安寧的目的是劉香蓮和安茹嫣,至於其他的無辜者,她是不會傷害的。
安寧點了點頭,飛翩正要施展輕功將安寧和雪兒送出侯府,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觸碰到安寧的身體,好幾個聲音便一同響起,緊接着而來的,是幾個匆忙的身影。
“寧兒……”
“寧兒……”
“寧兒……”
“寧兒……”
“寧兒丫頭……”
“安寧……”
“二小姐……”
三人聞聲看過去,之間聽雨軒院門口匆忙進入的幾人,滿臉焦急,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穿上外衫,就只着夜裡睡覺時穿的中衣,便跑出來了,第一個衝進來的,無疑就是宸王蒼翟了。
看到安寧完好無順的站在那裡,蒼翟更是激動的上前,一把將安寧拉入懷中緊緊的按在自己胸膛之上,便是此刻感受到她暖軟的身體在懷中,他的一顆心依舊平靜不下來。
天知道,方纔他在宸王府看到這邊火光沖天時的景象,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安平侯府大火,寧兒可是在安平侯府之中啊!
“還好……還好你沒事。”蒼翟低聲呢喃,剛毅的下巴抵在安寧的頭頂,就連聲音也在隱隱顫抖着,他無法想象,寧兒若是真的有事,他又該怎麼辦?
安寧被他摟在懷中,幾乎是就要窒息了,但他劇烈的心跳卻讓她心中生出莫名的異樣,“都是我不好,事情太過倉促,我來不及和你說明……”
心中生出一絲愧疚,手已經圈上了蒼翟精壯的腰身。
“寧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開口的是雲錦,他對寧兒的擔心絲毫不亞於蒼翟,他幾乎是和蒼翟一同奔出了府門,臨走之時,甚至連韶華的詢問都沒有去理會,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便是寧兒千萬不能出事。
他自然是不願打擾這對情人,但是,作爲關心寧兒的表哥,他現在也要確認安寧是否真的完好無損,要知道,此刻這火依舊燃燒得熾烈,讓人心驚膽寒。
安寧不捨的從蒼翟的懷中出來,赫然對上幾張滿面擔憂,又似鬆了一口氣的面孔,從左到右,依次而列,雲錦,南宮天裔,昀若,蘇琴,甚至連趙正揚也在,正要開口,蒼翟卻是一把攬過她的腰身,“這裡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說。”
說罷,敏捷的身形一閃,便帶着安寧飛出了聽雨軒,其他幾人也沒有留下,這裡燃燒的越發旺盛大火,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雲王府。
大廳之中,所有人出了安平侯府之後,便飛身來到這裡,安寧將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當然只提及了大夫人劉香蓮炸燬了安平侯府,自己也葬身火海,卻沒有提及安茹嫣也在其中。
衆人見安寧安全,便沒有多問什麼,但蒼翟和雲錦卻是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許多安寧沒有說出來的內情。
“哎,那個大夫人,也是自作自受了,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惡毒,幸虧沒有傷到安寧,不然……”開口的是蘇琴,此時的他,一點兒也沒有了往日裡的玩世不恭,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似乎要將某人捏碎一般。
“如今安平侯府怕是徹底的燒燬了,那寧兒之後的住處……”南宮天裔皺眉,眼中多了一絲希冀,雖然安寧只將他當朋友看待,但是,在他的心裡,安寧的身影永遠也抹不去,他的心中還是希望能夠多看看安寧,“不如……”
“寧兒是我的表妹,安平侯府沒了,以後她自然是要住在我的府上。”雲錦堅定地道,他似察覺到了南宮天裔的心思一般,事實上,在南宮天裔提到寧兒之後住哪兒的時候,眼前的幾個男人,眼睛都是一亮,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身爲男人,同樣身爲一個愛過的男人,雲錦當然知道這種眼神意味着什麼,他想,若是自己沒有韶華,自己不是寧兒的表哥,他怕也會和眼前的這些人一樣,對安寧着迷,想要爭上一爭了。
可寧兒終究只有一個,他可不想讓這幾人有機會開口請寧兒住他們那兒,這幾人,寧兒拒絕誰都不好,爲了不讓寧兒爲難,他便也只能當這個黑臉人了。
雲錦的話一落,昀若和蒼翟神色不變,南宮天裔,蘇琴,甚至連趙正揚的臉色都沉了下去,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雲王爺說的不無道理,安寧是雲錦的表妹,於情於理,她住在雲王府都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可是……三人看了一眼安寧,似乎都有些悵然與不捨。
猛地,蘇琴好似想到什麼,眉心皺了皺,“安寧住這裡,怕是不妥吧。”
語氣嚴肅,還可以拔高了語調,目光掃了一眼蒼翟,意有所指。
“有何不妥?”雲錦凝眉問道,看向蘇琴,順着蘇琴的視線,又看到了蒼翟,不妥是因爲蒼翟麼?在他看來,是再妥不過了,蒼翟和寧兒,本就傾心相許,宸王府和雲王府又是隔壁,蒼翟甚至打通了隔在兩府之間的高牆,要說是兩府,如今倒更象極了一府。
蘇琴冷哼一聲,“那二公子呢?”
對於蒼翟和二公子的曖昧,蘇琴依舊心裡有個疙瘩,因此,在說出這話之時,看蒼翟的眼神是充滿了怨懟,讓安寧住進雲王府,世人都知道,那二公子是雲王爺的弟弟,也是住在雲王府中,蒼翟和二公子二人曖昧不明,安寧住進這裡,不是自尋煩惱麼?
萬一看到他們二人,安寧心中生氣了吃醋了怎麼辦?這是蘇琴唯一考慮到的。
蘇琴的話一落,其他幾人都是神色各異,心中都隱隱明白了蘇琴的顧慮,趙正揚面露疑惑,南宮天裔也頓時眉心緊皺,帶着幾分指責的看着蒼翟,經蘇琴這一提,寧兒確實不該住在這雲王府中啊。
但蒼翟,昀若,以及雲錦則是挑眉一笑,那笑容之中破含深意,目光都集中到安寧的身上,如今,世人還不知道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安寧許多事情都已經做了,這何時揭開身份……幾人對於安寧的決定,都不會有異議,所以,他們看着安寧,意思就是說:這事兒你自己解釋。
安寧斂眉,對蘇琴,她的心中是尤爲感激的,蘇琴雖然平日裡吊兒郎當慣了,但是對她的關懷卻是不假,甚至還讓她有些吃驚,但對於自己的身份,她倒是希望尋一個合適的時候,才讓他們知道。
“蘇琴公子請放心,寧兒鮮少出門,只要表哥給寧兒一個院子就行了。”安寧柔聲開口,她是在告訴蘇琴,她和二公子不會起衝突,這也不假不是嗎?她和二公子本就是一體的,有她的時候,不會有二公子,而二公子出現之時,便也尋不着安寧啊!
蘇琴的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來,深深的看着安寧,心中甚至多了幾分憐惜,方纔,在安平侯府中,他也是看到安寧對蒼翟並沒有排斥,想來,她心中還是有蒼翟的啊,而蒼翟呢?方纔對安寧的關心並不是假的,但他卻又和那二公子曖昧不明,他從來都不曾對這個好友這般不滿過。
“你若在這裡住不習慣,我蘇府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蘇琴堅定的道,甚至還頗帶警告意味的瞪了蒼翟一眼,那意思好似在說:你給我收斂一點兒,若是讓寧兒不快,便是我這個生死之交,也不會輕易的放過你。
蒼翟的聰明,又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蘇琴對安寧的關心,他甚是感激,想到蘇琴對安寧的那一份情誼,眸中多了幾分沉重,蘇琴啊蘇琴,你對安寧的心,這輩子我只能從另外的方面彌補你了。
等到安寧在雲王府安置下來,南宮天裔,蘇琴,趙正揚這才離開,蒼翟自然是最後一個離開,不過這離開的時間嘛……
閣樓之上,安寧躺在牀上,蒼翟坐在牀沿,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指腹摩挲着安寧的柔弱無骨的小手,眼中甚是滿足,好似,便是這也的親暱,只要能夠持續一輩子,他便就心滿意足了。
“今晚的事情,原本就在我的計算當中,我只是利用了劉香蓮對我的惡毒,我還將安茹嫣接了回去。”對於蒼翟,她沒有什麼可以隱瞞與避諱的,此刻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她也就將方纔的事情,全都告訴蒼翟。
蒼翟聽到這裡,眼睛倏地一亮,安寧明白,僅僅是知道這些信息,蒼翟就已經明瞭了事情的經過,蒼翟伸手摩挲着安寧的臉頰,“這樣的死法,能夠讓她們記住了,對於敵人,我們誰也不能手軟,誰也不能心存善念,若是岳母大人在天有靈,看到你爲她報了仇,定也會瞑目了。”
安寧點了點頭,意識到蒼翟對雲蓁的稱呼,安寧臉色一紅,斜睨了滿面笑容的蒼翟一眼,嗔道,“誰是你岳母?”
記得初識之時,鮮少能夠從他的臉上看到這般溫柔的笑,可是,現在,只要二人在一起的時候,蒼翟的臉上出了這般溫柔的笑,便沒有其他的神色。
蒼翟斂眉,握着她的大掌緊了緊,“自然是該喚一聲岳母,難道你以爲你還逃得掉不成?”
安寧看他溫柔中帶着霸道的模樣,故意和他作對,“腳長在我的身上,你是不是要試試,看看我是不是逃得掉?”
安寧的話一落,蒼翟的臉色卻是一僵,眼中有一抹害怕一閃而過,下一刻,蒼翟卻是一把將安寧從牀上拉起來,將她的整個身體摟在懷中,二人的身體緊密的貼合,沒有絲毫縫隙。
安寧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隨即便聽得蒼翟堅定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不要試,不能試,寧兒,永遠也不要有從我身邊逃走的念頭,永遠也不要有。”
安寧身體一怔,不知爲何,聽着蒼翟的這一句低喃,心中從未有過的憐惜,一涌而出,回抱着蒼翟寬闊的背脊,“那你便努力的讓我離不開你,永遠也無法從你的身邊逃走。”
蒼翟感受到背後輕撫着自己背脊的小手,腦中浮現出孃親的身影,這般溫柔的輕撫,便和孃親當初一樣,“好,我一定會讓你永遠也離不開我,永遠無法從我的身邊逃走。”
寧兒和其他女子不同,而他要她讓徹底的離不開他,怕是還要費許多力氣,但不管是用多大的勁兒,他都會努力去做到,他發現,在讓寧兒永遠離不開他之前,他好似已經離不開她了呢!
天色漸漸泛白,閣樓上的燈火依舊通亮,而房中的人已經睡去,只是,這一夜,卻沒有人從閣樓中出來,翌日一早,安寧醒來之時,睜開眼,便對上蒼翟的雙眼,從他的瞳孔之中,安寧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昨夜,她便這樣躺在蒼翟的懷中睡了過去,所以,也便有了此刻二人醒來的畫面。
安寧正要起身,但感受到腰間被一雙大手緊緊的禁錮着,她不但沒有成功的起來,反倒是被蒼翟摟得更緊,俊臉迷醉的埋在她的脖子處,輕輕一吻,她甚至感受得到他的顫抖。
“我已經向舅舅請旨賜婚,舅舅答應,等到他壽宴結束,便爲我們操辦婚禮。”蒼翟低沉渾厚的聲音透着一絲喑啞,從安寧的脖子處傳出來,似乎是在壓抑着什麼。
他想每日醒來,都看到安寧在自己的身旁!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我便穿着嫁衣,等着你來娶我?”
“這是自然,除了我,你誰也不能嫁。”蒼翟又重重的在安寧的脖子上親了一口,纔不舍的將她放開,他現在就恨夜爲什麼這麼短,他似乎才抱着她一會兒,天便就亮了。
聽着他霸道的語氣,安寧不禁莞爾,想到前世的婚禮,前世,她和安茹嫣一同出嫁,本以爲進了璃王府,她便會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事實證明,前世的她是多麼幼稚,而這一世,她願意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便是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蒼翟不敢在牀上多留,他害怕若是繼續貪念她的懷抱,許多事情便一發而不可收拾,匆匆的起身下牀,不捨的別了安寧,走出了閣樓的房間,只是,下閣樓之時,卻撞見雲錦站在兩府之間的那個通道旁,神色詭異的看着他。
蒼翟身體一怔,停頓片刻,便立即迎了上去,二人點頭示好,沒有說話,但蒼翟卻看得出雲錦眼中那濃烈的警告,等到蒼翟過了通道,便聽得後面傳來一聲巨響,蒼翟不用看,也知道定是雲錦將們給重重的關上了。
蒼翟嘆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來,自己若是再不將安寧娶進門,雲錦怕是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這一日,蒼翟離開後不久,安寧便做好了二公子的打扮,讓飛翩和雪兒陪同着前往天靈寺,雪兒自從昨夜從安平侯府到了雲王府之後,便換下了她那一身六夫人的裝束,拒絕了安寧專門給她安排的院子,搬到了安寧的閣樓,從此之後,雪兒便是安寧的侍女。
此時的雪兒做隨從打扮,二人上了馬車,飛翩親自駕車,朝着天靈寺的方向而去……
天靈寺,依舊是每天香客絡繹不絕,人潮竄動,異常熱鬧。
安平侯爺前天來到天靈寺,和方丈說了來的目的,正在籌備着替雲蓁在天靈寺中安放靈位的事情,昨夜,他住在天靈寺的廂房中,此時的他,哪裡又知道,他的安平侯府在一夜之間化爲灰燼。
而此時的京城之中,這件事情早已經傳開了,安平侯府,幾乎是整個宅邸都被那三生爆炸引起的大火吞沒,事後,沒有尋到安平侯爺,世人甚至還以爲安平侯爺已經葬身火海之中。
天靈寺的另外一個廂房內,美麗婦人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少女撅着嘴,似乎十分不滿意什麼,那美麗婦人臉頰上淡淡的疤痕已經昭示了她的身份,此人不是三夫人楚楚又是誰?
“娘,這天靈寺也不好玩兒,娘都不許念兒出去,念兒被關在這廂房中,都要被悶死了。”少女走到三夫人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她本來就好動,這被關在房間中,可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啊,她是真的要被悶死了,可沒有絲毫誇張的。
三夫人皺了皺眉,眼中的寵溺依舊沒有減少,親暱的拉着念兒的手,“念兒乖,只是這幾天而已,幾天之後,念兒想出去玩,孃親不會阻攔,要記住,這幾天你千萬不能出去到處亂走,知道了嗎?”
念兒依舊不太理解,“娘,爲什麼不許念兒出去啊?前些時候,念兒不都玩得好好的嗎?還有師傅教念兒練武呢。”
爲什麼?三夫人眸光微斂,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個身影,想到方丈傳來的消息,她事先又怎能料到安平侯爺會突然來了天靈寺中?給誰立靈位麼?
不知爲何,她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安平侯爺來了,她又怎能讓念兒出去?萬一被他發現,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去幽州,而是一直住在這天靈寺中,況且,另外一個人也來了啊,希望不要發生什麼事情纔好。
“娘,到底是爲什麼啊?”沒有等到孃親的回答,念兒繼續催促道。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孃的話你都不聽了嗎?”三夫人猛地拔高了語調,言語之中透着那麼一絲不耐煩。
念兒身體一怔,整張臉委屈的皺在一起,此時的她,已經十四歲,但卻絲毫沒有安寧當初的沉穩,甚至比不上安蘭馨有心思。
三夫人瞧見念兒的表情,心中浮出一絲疼惜,臉上又綻放出了一抹笑容,“念兒啊,娘知道你想練武,等過了這幾天,你再去練也不遲啊,娘答應你,改日送一把劍給念兒,好嗎?”
念兒一聽到孃親要送劍給她,原本的委屈赫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興奮,“真的?娘,你放心,念兒一定乖乖的聽孃親的話。”
“嗯,這纔是孃的好女兒,過去念詩吧。”三夫人滿意的點頭,柔聲對着念兒吩咐道。
念兒溫順的點頭,並沒有出房門,而是從牆壁處的一個暗門處消失,這個暗門聯通了隔壁房間,這除了三夫人,念兒,以及天靈寺的方丈,沒有其他人知曉。
念兒剛走不久,天靈寺的方丈便從另外一個暗門出來,看到三夫人,面露恭敬,“小姐,老爺他想見你。”
三夫人身體一怔,手中杯子裡的茶甚至倒出些許,老爺?她自然是知道方丈口中的“老爺”指的是誰,不是安平侯爺,而是他啊!
“你告訴他,我不見。”三夫人淡淡的開口,語氣透着一絲冰冷。
“可是……老爺他說,見不到你,他就不會離開。”方丈皺了皺眉,面露愁容。
“哼,見不到我,不會離開?那你便告訴他,讓他自己等。”三夫人冷哼一聲,此時的她,隱約不見了平日裡的溫婉,在提到那個老爺之時,她的眼中甚至有一絲恨意一閃而過。
方丈深深的看了一眼三夫人,嘆了一口氣,默默的退了下去……
天靈寺安放靈位的大殿之中,以二公子打扮的安寧已經到了這裡,此時的她,正跪在她爲孃親立下的靈位面前,雙手合十,“娘,害死你的人,我已經給你送過來了,等到過些時候,寧兒再替你建一個陵墓。”
當年,安平侯爺甚至沒有埋葬雲蓁,這一直是安寧心中堵着的一個疙瘩,在重生之後,她便有了計劃,等替孃親報了仇,她便爲孃親造墓。
安寧在靈位前跪了許久,這才離開,在離開之時,目光刻意的掃了一眼某一個位置,但卻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東西,眼中劃過一道光芒,那三夫人怕是接到安平侯爺來天靈寺的消息了吧!這是做賊心虛,還是怎麼地?
想起那日在安平侯府大廳之外聽到的秘密,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安寧出了大殿,又專程去了一趟安放着昭陽長公主靈位的房間,她許久沒有來這裡,但房間中卻依舊是纖塵不染,看來,這房間一直有人打掃着。
安寧跪拜了昭陽長公主,並沒有多做停留,因爲這一次來天靈寺,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纔在大殿之上,沒有看到那一塊空白靈位,安寧自然是知道是怎麼回事,三夫人果真是謹慎的,但謹慎又如何?她將安平侯爺引到這裡來,就是要讓他發現三夫人沒有去幽州,而是在天靈寺中住着的秘密,或者……腦海中浮現出三夫人跪拜在那空白靈位前的專注神情,安寧心中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夾雜着幾分探尋真相的興奮。
安平侯爺知道那人的存在嗎?她是越來越希望看到安平侯爺發現之後的表情。
想到什麼,安寧的眼底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光芒……
天靈寺的一處。
一纖細的身影,拿着掃帚,正在清掃着庭院中的落葉,可是,無論她怎麼掃,掃了之後,地上還是有更多的落葉。
“小尼姑,掃什麼地啊,跟貧僧走,貧僧定有辦法讓你不做這些重活。”一個輕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與此同時,一個和尚便靠近了那一抹身影。
那一抹身影一驚,立即便要閃開,但她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動作,手腕兒便被一隻大掌牢牢的抓住,女子面露嫌惡,“放開我!”
聲音之中依舊難掩趾高氣昂的氣勢,好似高高在上慣了一樣。
那和尚一聽,嘴角的笑容更是輕佻,伸手擡起女子的下顎,“呵呵,小尼姑,放開你?你說煮熟了的鴨子,貧僧還能讓她飛了不成?貧僧怎麼捨得放開這麼嬌滴滴的小尼姑啊?走,跟貧僧走,貧僧定不會讓你後悔。”
擡起的那張臉,雖然憔悴,但依舊難掩美麗動人,那尼姑不是曾經的婉貴妃又是誰?畢竟是做過後妃的人啊,在這天靈寺中,雖然是和尚窩,有規矩在那裡擺着,但依舊有不少人覬覦着這美麗的小尼姑。
林婉兒冷哼一聲,“你給我滾開,休要碰我。”
和尚眸子一緊,似乎多了幾分不悅,“哼,你當你是誰?你以爲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婉貴妃麼?皇上不要你了,你還自命清高,如今你林家都沒了,只剩下你一個人,你還不如跟了我……”
“你……你胡說,你找死麼?”林婉兒惱羞成怒,這是她心中的痛,沒想到這個可惡的和尚,不但想佔她便宜,還揭開她的傷疤,真是不能忍了。
可是,以她一個女子的力道,又如何能夠掙脫這個和尚的束縛呢?便是再努力,她的手腕依舊被和尚牢牢的抓着,怎麼也不肯放。
“找死?”和尚眼中的輕佻更濃,那目光掃視着林婉兒的身體,好似用視線將她身上的衣裳給扒了一般,“自然是找死,不過是欲仙欲死的‘死’,哈哈……”
和尚大笑出聲,一把將林婉兒打橫抱起,林婉兒根本避無所避,但即便是被他抱着,她也沒有放棄掙扎……
“你在幹什麼?好一個和尚,竟然在這寺廟之中,意圖對人家姑娘不軌,你要是不要臉?這佛門清靜之地,你也不怕佛祖看到了。”凌厲的聲音傳來,一個身影便擋在了和尚的面前。
和尚已經惦記林婉兒好些日子了,正心急着將林婉兒帶到他的房間中,好一逞獸慾,看到面前的這個男子堵在面前,明顯就是來給他添麻煩的,當下便怒了,“哼,和尚?和尚怎麼了?和尚配尼姑,天作之合,你想壞我好事麼?我看你還沒有那個本事!”
和尚將林婉兒放在一旁,已經作勢要給面前這個壞他好事的男人一點教訓,但,猛地聽到林婉兒的話,他的臉色卻是倏地一沉。
“璃王殿下?璃王殿下……婉兒參見璃王殿下。”林婉兒看到來人,心中一喜,忙跪在地上參拜。
那和尚一聽面前這人的身份居然是王爺,璃王殿下嗎?這璃王殿下是除了豫王殿下之外,爭奪皇位的另一有力人選,他一個小小的和尚怕是得罪不起的啊,當下,和尚的色心便被消磨掉了,連待都不敢多待一會兒,屁滾尿流的離開。
不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璃王趙景澤,他方纔正要離開天靈寺,卻沒有料到會撞見這一幕,他本無心管閒事,但是,看到了那和尚抱着的女子竟然是曾經的婉貴妃,鬼使神差的,趙景澤便出了這個面。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婉兒,這個林婉兒曾經在皇宮之中,那是何等的高貴,後宮中除了皇后,便是她的分位最高了,便是他這個王爺見了婉貴妃,都要以禮相待,可是……趙景澤眸光微斂,大步上前,親手將林婉兒扶起來,“貴妃娘娘……你請起。”
林婉兒聽到他的稱呼,眼裡閃過一抹失落,起身,擡眼對上趙景澤的雙眸,楚楚可憐的笑道,“璃王殿下切莫要這麼稱呼了,婉兒已經是皇上不要的妃子,璃王殿下若是不嫌棄,便喚我一身婉兒可好?”
說話之間,身體更是虛靠在趙景澤的手臂上,那模樣,要多惹人憐惜,就有多惹人憐惜。
林婉兒在看到趙景澤的那一刻起,心中生出了無限的希望,要知道,自從被送到了天靈寺中,她便被落了發,被逼當了尼姑,可是,她的心卻沒有平靜,她依舊想着如何才能重新得回皇上的青睞,可是,這天靈寺距京城都還有幾個時辰的路程,皇上又不會來天靈寺,她又如何能夠見得到他。
她是真的不希望就此在天靈寺中了此殘生啊!
所以,方纔在看到趙景澤時,她心中便迅速的有一個聲音告訴她:抓住他,趙景澤或許會是你唯一的希望了。
林婉兒絲毫不掩飾的直勾勾的看着趙景澤,要知道,林婉兒本就是美人,雖然這些時日憔悴了些許,但是,這身尼姑的打扮,卻是讓趙景澤生出了那麼一絲變態的心裡,尼姑?佛門中的人,都有那麼幾分神秘的神聖,此時的他,甚至想玷污那一抹神聖,心中不禁暗想,尼姑會是什麼滋味兒?
一時之間,趙景澤看林婉兒的眼神都有些變了,林婉兒自然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不過,這正是她想要的,斂了斂眉,林婉兒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璃王殿下,婉兒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親人,方纔是璃王殿下救了婉兒,可不知道,等到璃王殿下走之後,那人他……”
“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他傷你分毫。”趙景澤的目光一直都沒有從林婉兒的身上移開,越看心中就越發的瘙癢,這曾經是父皇的女人啊!
單是這兩點,就足以讓他心神盪漾。
“真的?那婉兒謝過璃王殿下了,只是,婉兒如今身無長物,不知如何酬謝璃王殿下……”林婉兒咬了咬脣,她伺候皇上這些年,自然深諳男女之事,不然,她又怎能讓皇上對她那般喜歡?她知道該如何誘惑一個男人。
她最想誘惑的人是宸王蒼翟,可是……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他卻是她永遠也不敢去碰的,況且,想到那日在憶陽軒的事情,他對安平侯府二小姐那般傾心,便是自己誘惑,怕也是討不到好,但眼前這個璃王趙景澤便不一樣了,看他此刻的眼神,便知道他就是一個好色之人。
趙景澤猛地握住林婉兒的手,聲音透着一絲媚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林婉兒,“婉兒何必說謝?能夠幫到你,就已經是本王的幸運了。”
林婉兒心中劃過一絲諷刺,暗道虛僞,她自然是知道,他們都是在逢場作戲,趙景澤眼中的濃烈的慾望,她還看不出來嗎?她若看不出來,就不是林婉兒了。
逢場作戲,呵呵……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心中的盤算,正和璃王趙景澤在某些方面極其的相似,那麼,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璃王殿下,讓婉兒替你倒杯茶喝吧。只是,婉兒的房間,簡陋狹小,不知璃王殿下……”林婉兒眸光微閃,臉上更是多了一抹紅暈,模樣讓趙景澤看了更是心中一蕩。
“無妨,無妨。”趙景澤眼睛一亮,多了幾分急切,鬆開林婉兒的手,跟着林婉兒大步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不多久,二人便到了一個房間外,推門而入,果然是狹小簡陋,但這些趙景澤都沒有看在眼裡,他的目的,是嚐嚐父皇女人的味道,同時,也想玷污一下神聖。
剛入了房間,趙景澤便按捺不住了,一把將林婉兒抱住,卻引得林婉兒一陣驚呼,“璃王殿下,你……你幹什麼?”
這問題讓趙景澤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夾雜着幾分諷刺,“你讓我跟你來,不就是希望我對你做什麼嗎?難不成真是爲了喝茶?”
林婉兒方纔的勾引,他自然是心中明白的,不管她是懷着什麼樣的目的勾引他,他趙景澤都不怕。
林婉兒心中一怔,便也沒有掩飾什麼,“璃王殿下,婉兒欽慕王爺已久,所以……所以才……”
趙景澤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看她的眼神更是熾烈,且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現在他最想做的,便是將林婉兒摟在懷中,好好的品嚐,哈哈……他父皇的女人呢!哼!如今不也要在他的身下承歡?
趙景澤沒有絲毫猶豫與耽擱,一把將林婉兒拉到簡陋的牀上,衣服一件一件的剝落,簡陋狹小的房間中,兩具身體迅速的交纏在一起,心中卻是盤算着各自的目的。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房中二人才停歇下來,趙景澤想到時辰,便立即起身,此時的他,眼中已經沒有了慾望,不過,對於林婉兒在牀上的表現,他卻是十分滿意。
但是,在他的心中,女人就只是女人而已,發泄了慾望,他自然是要去辦正事,上一次豫王趙正揚請旨去炎州,得到了不少的民心,他的威脅便越來越大了。
正穿着衣服,一雙細長的手臂便從身後摟住了他的腰,隨即感受到身後兩團高高的隆起磨蹭着他的背脊,眼中劃過一抹異色,果真不愧是父皇的女人啊,這股子騷勁兒是他以往的女人從不曾有過的,不知道在父皇的牀上她是不是這般。
“本王要走了。”趙景澤沉聲開口,聲音中沒有絲毫的感情。
身後的林婉兒眸光微怔,“王爺,婉兒如今已經是你的人了,婉兒願意一輩子服侍王爺,哪怕是以一個丫鬟的身份也好,婉兒……喜歡王爺。”
趙景澤眼底劃過一抹陰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婉兒,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被父皇貶到天靈寺中爲尼的,本王便是想將你帶在身邊,也沒有那個能力啊。”
“王爺,那婉兒在天靈寺中等你可好?只要王爺想到婉兒了,隨時可以來,婉兒等王爺……等王爺繼承了皇位,到時候,婉兒甘願做伺候在皇上身旁的宮女。”林婉兒深情的道,此時的她,好似真的是一個將心全都遺落在眼前這個男子身上的柔情女子一般。
聽到林婉兒喚他皇上,趙景澤心中明顯一喜,轉身看着身無寸縷的林婉兒,眸中有多了幾分異樣,“好,你便在這裡等着本王,本王定會來看你。”
敷衍也好,真話也罷,趙景澤對於林婉兒的身體,還是有幾分食髓知味的,既然林婉兒主動獻身,他多一個泄慾的工具,又有何不好?再說了,一個沒有了林家做後盾的林婉兒,在他看來,是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林婉兒聽到他的承諾,這纔開心了起來,更是動的迎上了他的脣,好一番親熱之後,纔將他放開。
等到趙景澤離開了房間,林婉兒嘴角的笑意才變了模樣。
趙景澤對皇位的慾望,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對自己的不以爲意,她也不會看不出來,不過,她既然開始引誘趙景澤,自然有方法讓他對自己沉迷。
趙景澤,如今已經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一定要好好抓住!
安寧在天靈寺中住下了,如今,她已經掌握到一些信息,安平侯爺的住所,甚至是那個詹家老爺詹灝的住所。
“小姐,方纔我打聽了,自從安平侯爺住進天靈寺的那天開始,三夫人好似就沒有出現過,甚至連念兒小姐,也沒有出來過。”說話的是作小廝打扮的雪兒,一邊替安寧倒上一杯茶,一邊開口道。
“哦?是嗎?”安寧挑眉,端起茶杯,嘴角溢出一抹笑容,看來,那三夫人真是縝密啊。
“飛翩,你可要密切留意了,那詹家老爺來天靈寺,必定會和三夫人碰面。”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微微斂下眉眼,眼底似有什麼一閃而過。
“是,小姐,飛翩辦事,你還不放心嗎。”飛翩自信滿滿的道,不過是監視兩個人而已,對他飛翩來說,是小菜一碟。
安寧瞥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了飛翩心中所想,嘴角一揚,“我們這個三夫人,不能小覷了,我之前也和你說過,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啊,你要是大意了,小心我多留碧珠兩年,反正我名下的產業無人打理,碧珠是一個不錯的幫手。”
飛翩一聽,臉上的輕鬆,頓時就變了,立即嚴肅了起來,“是,飛翩定不辱使命。”
小姐拿碧珠來督促他,他可是大意不得啊,要知道,小姐向來都是言出必行,行出必果的,若是真的因爲他的大意,而導致自己再多做幾年光棍兒,他就太虧了。
安寧見飛翩的嚴肅,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濃郁,就連一旁的雪兒也吃吃的笑了起來,要說,她還真是羨慕碧珠呢!而她自己……想到她所經歷的事情,雪兒快速的將心中的痛苦與失落斂去,便是殺了林家大少爺,殺了大夫人,報了仇,發泄了怒氣,但許多事情都無法改變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雪兒沒有讓自己沉溺在這愁緒中太久,看向安寧,心中便暖了起來,小姐是她的恩人,這輩子,她便用一生來伺候小姐,報答小姐便好,反正,碧珠若是嫁了飛翩,她就是小姐的首席丫鬟了,不是嗎?
翌日,安寧一起牀,便出了房間,在天靈寺中轉了一圈兒,到了某個房間外,安寧眉毛微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猛地,一陣吵鬧的哭聲傳了出來,安寧眼睛倏地一亮,繼續聽着哭聲中夾雜的內容。
“念兒不要在這裡關着,念兒要出去,娘,你放念兒出去啊,念兒不要待在這裡了,念兒寧願回家,寧願回侯府……”
“念兒,你別鬧了,怎麼這般不聽話?”
“娘,你不疼念兒了,嗚嗚……你不疼念兒了……爹,你快來接念兒回家啊……”
“念兒,你……”
安寧靜靜的聽着,視線落在方纔自己看着的那個房間的隔壁,這哭聲正是從那個房間的隔壁傳出來的啊,三夫人和念兒住進天靈寺,竟然是沒有記錄的,雪兒和飛翩便也查不出他們所住的房間了。
不過,前幾次,三夫人都是住這個房間,所以,安寧一猜便猜到了,此刻已經印證了她的猜測。
聽着屋子裡面念兒的哭鬧聲慢慢的在三夫人的安撫下停息了下來,安寧眸中的光亮越發的耀眼。
三夫人將自己和念兒關在房間中,不就是怕遇到安平侯爺,被安平侯爺發現了她們在天靈寺中的秘密麼?
既然她不出了,那麼,她便只有動些手腳,將她們引出來了。
安寧淡淡的看了那房間一眼,不多久便離開,再次回來時,已經是另外一番裝扮。
一襲和尚的衣服,頭上戴着帽子,這咋一看,正像極了一個小沙彌,頭上的帽子倒也沒有人懷疑,因爲在這天靈寺中,有些是帶髮修行的僧人,別人看到他,也只當她是一個帶髮修行的和尚罷了。
端着一些吃的,安寧敲響了面前的門,“施主,小僧是來送飯的。”
裡面的吵鬧早已經停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門便從裡面打開了,開門的竟然不是三夫人,而是念兒本人,這倒是讓安寧吃驚了一下。
念兒看到這些吃的,眼睛倏地一亮,“快些端進來,我都要餓慘了。”
安寧嘴角笑了笑,端着吃的,進了房門,將房門關上,進門之時,第一眼便將整個房間掃視了一週,放下吃的,安寧眸光微轉,“夫人呢?”
念兒一怔,神色竟是防備了起來,“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念兒雖然在三夫人面前嬌慣吵鬧了一些,但是,對於外人,她卻有着幾分機靈勁兒。
安寧斂了斂眉,“貧僧多嘴了,小施主,貧僧還要練劍,就先下去了,小施主吃完了,貧僧再來收碗。”
一聽到“練劍”二字,念兒連手中的吃食都放下了,忙拉着安寧,“小和尚,你會練劍嗎?你跟念兒一起練好不好?”
安寧皺眉,一臉爲難,“可是……”
“沒有可是,我就要你陪我練劍!”念兒霸道的開口,正此時,聽到隔壁一聲響動,念兒一驚,“糟了,你快藏起來,娘看到你,定會讓你立刻走的。”
說着,便推着安寧,藏到了簾子後面,剛藏好,便聽得三夫人的聲音傳來,“念兒,飯送來了嗎?送來了,你就自己先吃着,娘有些事情,你別打擾。”
說罷,便關上了那兩個房間之間的暗門,安寧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原來如此!有事?又有什麼事?
正想着,安寧便聽得隔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楚楚,你便如此不想見到我麼?”
這個聲音,她聽過,也記得,這不是詹家老爺詹灝又是誰?
他們終於碰面了嗎?心中浮出一絲激動,看來她來得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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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章 殺夫之仇徹底決裂
安寧聽到那男人的話從隔壁的房間傳了出來,屏氣凝神,一旁的念兒也是皺了皺眉,仰頭望着安寧,“我們去練劍吧。”
念兒說是一個劍癡也不爲過,她喜歡的便是舞刀弄劍,對於她來說,此刻絲毫沒有留意到隔壁傳來的聲音,畢竟,隔壁傳來的聲音並不大,安寧因爲是刻意留心了去聽,纔會聽得清楚,所以,念兒現在倒是沒有發現安寧的意圖。
她心中想着的,是趁着孃親現在有事情,她好偷偷的跟這個小和尚出去,過一把癮就快些回來,以免被孃親發現了。
安寧斂眉,這個時候,她自然是不會願意離開這個房間的,看着這個滿臉期待的小丫頭,扯了扯嘴角,“小施主,你若不吃飯的話哪來的力氣練劍啊?我看,今天還是算了吧!”
安寧眸光微斂,作勢要走,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念兒的身上,果然,一聽安寧說算了,又見她要走,念兒便立即慌了起來,猛地拉住安寧的衣袖,“小和尚,你不能走,這樣好了,你在這裡等本小姐吃完,吃完了,本小姐便和你一起去練劍。”
安寧眉毛皺了起來,一臉爲難的樣子,“這……不好吧?”
“哼,本小姐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念兒高揚着下巴,徑自做了決斷,連忙到桌子前坐下,快速的吃了起來,此時的她,哪裡又留意到這個小和尚眼中劃過的那一道光芒。
安寧挑眉,眸中有得逞一閃而過,對於念兒,安寧也有幾分瞭解,極受三夫人和安平侯爺疼愛,酷愛舞劍,所以,這也是她方纔爲什麼要用練劍來誘惑她的原因,看着念兒自顧自的吃了着,安寧收回神思,將注意力放在了隔壁的對話上。
隔壁的聲音非常小,若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清楚,但安寧方纔已經被勾起了好奇,她自然是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的,即便是聽不太清楚,但她也知道創造最好的條件。
趁着念兒不注意,安寧不動聲色的朝着那牆壁靠近了幾分,耳邊又傳來了隔壁的聲音……
隔壁房間內,三夫人此刻是一臉的冷冽,看也不看房間中的另外一箇中年男子一眼,神色之間那淡淡的不屑與諷刺,沒有絲毫掩飾。
多年不見,詹灝再次看到她,心中說不憐惜,是不可能的,這可是他唯一的妹妹啊!
不錯,是他的妹妹,三夫人便是詹家上一代唯一的小姐,名喚詹楚楚。
曾經的詹家小姐,可以說便和現在鳳家大小姐在北燕國的地位一樣,那是無法撼動的第一人,是他詹家的榮耀,便是一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無數的王孫公子競相追逐。
“楚楚,當年的事情,你還不能原諒哥麼?”詹灝上前一步,從小他們兄妹兩人的關係便是極好的,一母同胞,她極愛粘着他,只是,等到長大後,兄妹二人的關係卻是在漸漸的發生着變化。
“這位老爺,你擡舉了,這裡沒有你的妹妹,有的只是一個爲詹家辦事的棋子而已。”詹楚楚嘴角微揚,一抹諷刺溢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詹楚楚的身體隱隱浮出一絲顫抖。
“楚楚……你這是何必呢?”詹灝眉心緊皺着,饒是那個深諳算計的笑面狐狸,此刻在詹楚楚面前,他卻只是一個兄長,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兄長。
“詹老爺,你這又是何必呢?你來東秦國,想必也有你的事情,何必來尋我?我當初已經被你們逼到東秦國來了,你們詹家還不打算放過我麼?這些年,我在這邊也爲詹家做了不少事情,只求不再見到當年的人和事,可你卻主動找上門來,你說,我該歡迎你麼?我的親哥哥?”三夫人冷哼一聲,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好似經過冰窖的淬鍊一般,冷得讓人心底生寒。
“當年的事情……”詹灝身體一顫,下意識的一個踉蹌,他不知道,當年父親和自己的決定竟讓讓楚楚這般恨他們麼?從她的眼中,他只看到了濃烈的恨啊!
“父親他……父親他已經過世了。”詹灝呢喃出聲,面對詹楚楚,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楚楚說得不錯,這些年,她真的爲詹家做了不少事情,而他們當初想到的就只是對楚楚的利用與算計。
詹灝看着詹楚楚,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悲痛,只是,他卻失望了,他所看到的卻是平靜,平靜之間,隱約還有些諷刺,下一刻便聽得楚楚的聲音再次響起,“北燕詹家前老爺過世,不只是北燕,便是東秦國也有消息,不必你來告訴我,你提起他,是想試探我什麼嗎?我告訴你詹灝,現在的詹楚楚早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詹楚楚了。”
“楚楚……”詹灝輕喚出聲,這一點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以前的楚楚天真爛漫,又高貴優雅,時時刻刻都掛着笑臉,誰一看都會打從心裡喜歡,那是真真實實的感覺,但是現在的楚楚,高貴之氣仍在,但是,隱約之間,卻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讓人抓不住,而面對自己的楚楚,渾身都是被冰包圍着,不給他絲毫靠近的機會。
猛地他的視線落在房間裡安放着的一個靈位上,眸子一緊,那空白的靈位,似乎讓他想到了什麼,一時之間,眸中有許多情緒交織着,猛地,他看着詹楚楚,竟然哈哈的笑了出來,“楚楚,原來你……你的心裡終究還是沒有忘記他,當初你之所以會聽我們的安排來東秦國,怕是……”
“住口!”三夫人猛地起身,整個人變得激動了起來,原本,她看詹灝的眼神是冰冷的,但是此刻,三夫人的袖口之下,就連雙手也緊握了起來,眼中更是燃燒着火焰,那凌厲的怒氣,似乎要將人燒燬,“你不配提起他!”
詹灝臉色一沉,胸口因爲三夫人的態度,而微微的起伏着,但他卻沒有如三夫人的意,依舊開口道,“他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你忘了他是怎麼死的了嗎?”三夫人冷哼一聲,眸中激射而出光芒,如利劍一般,“當年要不是你們……他……他又怎麼會死?”
三夫人說到最後,似乎嗚咽了起來,緊咬着牙,一字一句,腦海中浮現出多年前的一幕幕,眼中的恨意更是濃烈。
詹灝試圖上前安撫,但終究是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他知道,現在的詹楚楚,是不會稀罕他的肩膀,他早已經不再是那個依賴他的妹妹了啊!
想到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詹灝眸光微閃,“你能夠原諒他,爲何就不能原諒我們?我們好歹也是的你的父兄,而他……”
“原諒他?呵呵……你怎知道我原諒了他?當初牽扯在那件事情當中的人,又有誰是值得原諒的?原諒?好一個原諒!”詹楚楚淒厲的笑出聲來,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目光飄忽的看着詹灝,若不是因爲他是自己的兄長,她在當時就已經拿着刀子,刺入他的胸膛了,哪還容得下他今天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你已經……爲他生了孩子。”詹灝一陣激動,他能過找到詹楚楚在這天靈寺中,自然也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得一清二楚,北燕詹家的勢力,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名號而已,在他得到的消息中,楚楚十分疼那兩個孩子,尤其是那個叫做念兒的女孩兒,而她留在北燕國的孩子卻……
“哼,他們都只是我的孩子而已。”詹楚楚冷冷的道,那張美麗的臉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粉紅色的疤痕在她那張絕美的臉上,此時竟顯得格外詭異。
詹灝的眉心蹙了蹙,看了詹楚楚許久,當然,他的目光停留最久的地方,就是她臉上的疤痕了,腦中浮出當年的場景,那疤痕是爲何而來,他這個當事人之一,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楚楚便是那般執着,那般決絕,這性子,怕是到現在都沒有變啊。
“楚楚,不管怎樣,北燕詹家都是你的家,大門隨時爲你敞開着。”詹珏聲音之中多了幾分溫柔,這些年,楚楚在東秦國,在他們詹家的情報網絡中,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既然她肯爲詹家辦事,那麼,她的心中應該還是有詹家的吧!
“詹老爺,你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你所需要的消息,會讓人傳給你,以前怎麼聯繫,以後還是怎樣聯繫,最好不必相見,不送。”三夫人的聲音冰冷了幾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淺淺的抿着,連看也不再看詹灝一眼,堅決的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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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灝身體微微顫抖着,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深深的看了三夫人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等到詹灝走出房間之後,三夫人原本緊繃着的身體瞬間癱軟了下來,目光變得悽然,放下茶杯,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個空白的靈位走去,每走一步,心中都跟着一顫,終於,三夫人走到了那靈位的面前,伸手拿下襬在案桌上的靈位,抱在懷中,淚水倏然而落,“翔哥,楚楚……楚楚對不起你啊!”
一邊低聲呢喃着,身體竟也滑落在了地上,抱着那空白的靈位,好似抱着她最深愛的男人一樣,便是過了這麼多年,她所愛的人,始終都沒有變,還是她的翔哥,曾經她的夫!她孩子的爹,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出現在安平侯府的那一抹身影,眼神變得柔和,他們的孩子,如今已經長成這般大了呢!
房中安靜下來,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聲,而隔壁的房間裡,安寧的面容卻是尤爲嚴肅,方纔那邊的聲音雖小,但是,她卻斷斷續續的聽出了些許端倪。
她就說那日在天靈寺中撞見三夫人和詹珏碰面,三夫人對詹珏的態度尤爲不好,原來,詹楚楚出生詹家,而詹家也是她的仇人麼?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了詹楚楚前夫的死?讓詹楚楚這般恨詹家,而那件事情中,還牽扯了安平侯爺麼?
安寧腦中不斷消化着方纔得知的信息,有些事情在心中糾纏着,尋着頭緒,安寧覺得這事情有趣了,至少,她確定了一點,那便是那個在大殿之中消失了的空白靈位如今正安放在詹楚楚的房間裡。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三夫人對安平侯爺有恨,但卻在他身邊蟄伏了這麼多年,這個三夫人的隱忍,還不是一丁半點兒啊,便是連她都心生佩服。
“小和尚,本小姐吃完了,現在你就陪本小姐去練劍。”突然響起了念兒的聲音,將安寧的神思拉了回來。
作小和尚打扮的安寧看着眼前這個四妹妹,仰着頭,面容依稀和三夫人有幾分相似,眸光不由得閃了閃。
“喂,你沒聽見嗎?本小姐和你說話呢。”念兒沒有得到回答,心中生出一絲不悅,這幾日的沉悶,讓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這個房間,也正是這份急切,讓她提不起好臉色來。
“小僧聽見了,不過小施主,今日練劍怕是不行了,方纔小施主吃飯所用的時間,怕是已經過了練劍的時辰了,這可如何是好?小僧身上還有要事,所以今日便不能陪小施主練劍了。”安寧惋惜的道,看到念兒那張小臉瞬間糾結在一起,明顯的表達着她的不悅。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你方纔明明答應我……”念兒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單是那份纏功,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小施主,小僧是說過要陪你練劍,不過,改日可好?小施主,你的聲音可不要太大了,若是夫人知曉你要偷偷的跟小僧去練劍,雖然小僧要受罰,但小施主怕也很難走出這個房間了,你不怕嗎?”安寧壓低了聲音,她可不能讓念兒的哭鬧將隔壁的三夫人引過來,若是三夫人發現她的存在,必定會懷疑方纔她是否偷聽了,不僅如此,要想利用念兒引安平侯爺出來,那就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安寧在之前早就盤算好了,她自己要做什麼,心中跟明鏡似的。
安寧的話一落,念兒便防備的看了方纔的那個暗門一眼,咬了咬脣,睜着靈動的雙眼,軲轆轆的看着安寧,也壓低了聲音,“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爲了彌補方纔的食言,下次小僧陪你多練一會兒可好?”安寧提出誘惑,果然看到念兒臉上一喜,心中暗道:這個安平侯府的四小姐還真是一個劍癡,若是身爲男兒的話,日後必定會成爲一方高手吧。
“那行,不過,你若是再敢食言,等本小姐可以出房間之後,本小姐一定要找到你讓你好看。”念兒叉着腰,故作一臉兇惡,那模樣好似在說:本小姐可不是好騙的,也不是好惹的!
安寧莞爾一笑,“是,若是小僧食言,便任由小施主處置。”
得到她的承諾,念兒才滿意的點頭,坐在了椅子上,“行了,將這些東西收下去吧,另外,一定要快些來找本小姐練劍。”
“是。”安寧斂了斂眉,收拾好桌子上的殘羹冷炙,緩步走出了房間,此時,她的心中沒有再理會念兒的事情,而是依舊想着方纔聽到的三夫人和那個詹灝的談話。
三夫人啊三夫人,沒想到你竟是詹家的小姐,難怪身上那優雅華貴之氣無法掩飾,想必詹家對詹楚楚從小的培養,便是極其用心的吧。
在北燕,三大望門的鳳家,詹家,以及墨家,可都不是普通的貴族而已啊!
安平侯爺,我倒是想知道,你在當年的事情中,又起着什麼樣的作用。
在她的記憶當中,安平侯爺是世襲的爵位,他去過北燕嗎?沒去過北燕,又如何和詹楚楚認識的呢?看來,安平侯爺和詹楚楚之間的恩怨,怕不是那麼簡單而已啊。
安平侯爺對詹楚楚的愛,那沒有半點作假的成分,可詹楚楚對安平侯爺呢?她方纔也聽到了,詹楚楚親口說了,當初牽連進那件事情的人,沒有一個是可以原諒的,就連詹灝,詹楚楚都是以這樣的姿態面對,不給絲毫情面,那麼安平侯爺……
呵呵,想到什麼,安甯越發覺得這事情有趣極了,她本是想引導安平侯爺發現三夫人就在天靈寺中,現在看來,這計劃不用變,但目的嘛,卻是更多了。
徐徐之間,安寧一邊走,一邊思索着,只是,突然,感覺到有人迎面而來,安寧微怔,微微擡眼,當看到那一張臉時,眉毛不由得挑了挑,這迎面朝她走來,身穿尼姑衣裳的小尼姑,不是當初的婉貴妃林婉兒又是誰?
這個林婉兒,從貴妃的位置落到了今天這般下場,不知道心中又是怎樣一番滋味兒。
正想着,二人便走近了,林婉兒拿着掃帚,形色匆匆,似乎趕着去什麼地方,安寧站在一旁,看着她從自己的面前而過,猛地,她的眼神一怔,原因無他,這因爲敏銳的她捕捉到了一抹不該出現在林婉兒身體上的東西。
她已經兩世爲人,自然是知道赫然印在林婉兒脖子上的那淡淡的紅痕是什麼,吻痕,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吻痕啊!
她可不認爲那吻痕是林婉兒自己製造的,在脖子上靠近衣領處,雖然若隱若現,但是安寧還是看見了。
心中冷哼一聲,還真是不甘寂寞啊,在這佛門清淨之地,竟然也……眸光微斂,安寧眼神變得深邃,這林婉兒素來心高氣傲,又曾是做過後妃的人,一般的男子,她會甘願委身麼?答案肯定是不會的,那麼,那個在林婉兒身上留下吻痕的人,又是誰?
對於林婉兒,安寧是從來沒有想放過的,畢竟斬草不除根,必定後患無窮,上次林家被滿門抄斬,林婉兒竟用免死金牌保得一命,這在她的預料之中,林婉兒暫時保得一命,但並不代表着永遠。
對於敵人,她從來都不會手軟留情,這個林婉兒,當初可是三番四次的想要置她於死地呢!她又怎能放過?
看着那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沒有再理會林婉兒,安寧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天靈寺距京城有好幾個時辰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安平侯府爆炸被燒成灰燼的事情,在這兩天裡,理應傳到了天靈寺中,但是,安寧在來天靈寺之前,就讓雲錦和蒼翟二人,共同封鎖了這個消息,因此,天靈寺中的安平侯爺還不知道安平侯府早已經沒了。
此時的他已經交了銀子,和天靈寺中的僧人商量好了,雲蓁的靈位已經弄好,擺在了大殿之上,安平侯爺看着那靈牌上寫着的“愛妻雲蓁之靈位”之時,眸中除了興奮,便沒有任何可以看得見的哀傷。
此時,他心中想的是,雲蓁的靈位終於設好了,現在,他要快些回京城,告訴寧兒這個消息,便是雲錦隨時提出來祭拜他的姑姑,也沒有絲毫問題了。
想着安平侯府的困境或許就會因爲這一個靈位而消失,安平侯爺就滿心激動,這幾天的操勞,以及爲立這個靈位所捐給寺廟的香油錢,也都是值得的。
安平侯爺想到什麼,忙出了大殿,甚至連拜都沒有去拜一下那個靈位,出了大殿之後,安平侯爺直奔天靈寺他所住的房間,他想着快些收拾收拾,立刻回京城。
只是,剛到了院子,便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讓他身體一怔,下意識的邁步朝着那聲音的方向走去。
“小和尚,你快些,再不趕快陪本小姐練劍,本小姐就沒有時間了,娘正在念經,若是等會兒她發現本小姐不見了,又要不高興了。”念兒催促道,她不知道這個小和尚爲何會將她帶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練劍,天靈寺很大,這邊的廂房和她所住的那邊,要轉好幾個彎子才能夠到達呢。
安寧依舊是那日那個小和尚的打扮,易了容,改了裝,誰還認得她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誰又能知道,她便是那個如今在東秦國炙手可熱的二公子啊?
看了看念兒,安寧眸光微斂,“好好好,小施主,咱們用木劍,以免傷到了你。”
“哼,想傷到本小姐,你還沒有那個本事。”念兒對她的身手是極其自信的,從小娘親便讓她練武,她如今十四歲,連哥哥都已經不再是她的對手了,對於自身的本事,念兒非常自信,這自信完全是源於實力。
所以,對於安寧方纔的那一句話,她是分外不悅的。
“好,小施主,不過,咱們這兒也只有木劍了,你的劍又沒有帶出來。”安寧斂眉,這個念兒,還真不如她孃親內斂,突然,安寧的視線撇到某一個地方,眼睛一亮,這麼快麼?她剛將念兒引到這裡來,安平侯爺就回來了麼?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但念兒卻絲毫看不出安寧那笑容中的深意,只想着這個小和尚能夠快些和她練劍,大步上前,拿過安寧手中的木劍中的一把,轉過身來,卻正好看到面前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念兒皺眉,正要發怒,是誰擋着她了?可是,她一擡眼,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念兒的臉上神色變幻,但很快便綻放出一抹笑容,上前一步,摟住那高大身影的腰身,“爹,你來接念兒了嗎?念兒等得好苦啊,這裡悶死了,念兒要跟爹爹回去。”
此時的念兒,哪裡又知道安平侯爺此時的震驚與氣憤。
這是怎麼回事?安平侯爺的手緊緊的攥着,臉色一片陰沉,方纔他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還以爲是聽錯了,他的念兒正和楚楚去了幽州散心,怎麼會出現在天靈寺中?
只是,他循着聲音走過來,看到這一抹靈動活潑的身影的時候,整個人如遭雷擊,他的女兒,他最疼愛的一個女兒,他又怎麼會認不出來?這哪裡是幻覺?分明就是貨真價實的念兒啊!
此刻感受到念兒將自己的腰摟着,帶着幾分撒嬌的訴苦,安平侯爺卻沒有如往日那般寵溺的將念兒抱起來,此是的他,看着懷中的這顆小頭顱,甚至一把將念兒推開。
砰的一下,念兒沒有防備,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怎麼能想得到,最疼愛她的爹爹會將自己推到在地?
“爹爹……”念兒輕聲喚道,聲音之中夾雜着幾分疑惑不解,幾分試探,幾分委屈,泫然欲泣。爹爹爲什麼推到她?他不是應該像往日那般將自己抱起來麼?雖然她大得爹爹有些抱不動了,但是,爹爹是疼愛自己的,怎麼會這麼對她?
那一聲爹爹將安平侯爺的神思拉了回來,看着地上楚楚可憐的女兒,神色微怔,他怎能將念兒推到?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心中浮出一絲憐惜,安平侯爺神色緩和了幾分,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將念兒從地上扶起來,“念兒,沒摔着你吧?”
念兒撅着嘴,撒嬌道,“念兒好疼,爹爹不疼念兒了,爹爹不喜歡念兒了……”
安平侯爺眸光微閃,將念兒拉入懷中,憐惜的抱着,“念兒乖,爹爹怎麼會不疼念兒?念兒是爹爹最愛的女兒啊,爹爹錯了,爹爹方纔不該那麼對你,念兒原諒爹爹,好麼?”
安寧看着安平侯爺眼神之中的慈愛,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還以爲安平侯爺這樣的人,是不會從他的身上看到這樣的父愛,原來,他是真的有父愛存在的,只是,那父愛只給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爲他所生的最疼愛的女兒吧!
他越是對念兒慈愛,不就等於越是對她們的殘忍麼?
最心愛的女人?最疼愛的女兒?安寧眸光微斂,卻依舊是不動聲色,靜靜的看着這父女二人,她知道,只要將念兒送到了安平侯爺面前,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便會跟着她的預料走。
“可是……爹爹以後還會這樣對念兒嗎?”念兒苦着一張臉,便是十四歲的她,在安平侯爺面前,依舊如一個未滿十歲的小孩兒一般。
安平侯爺心中被愧疚撕扯着,“不會了,爹爹方纔錯了,爹爹已經認識到錯誤,以後保證不會這樣對念兒了。”
念兒一聽,臉上這才浮出了一抹笑容,分外的燦爛,抓着安平侯爺的衣襟,“爹,你是來接念兒和孃的嗎?”
安平侯爺經這一提醒,眸光不由得凜了凜,但在念兒面前,他很快便浮出一絲慈愛的笑容,“是啊,爹爹時候來接念兒和孃的,告訴爹爹,念兒爲什麼和娘在這裡啊?你們不是去了幽州了嗎?”
念兒吐了吐舌頭,“幽州那麼遠,念兒纔不想去,孃親說帶念兒來天靈寺中,可是念兒覺得天靈寺更加不好玩。”
安平侯爺抓住念兒的雙肩,直視着她的雙眼,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急切,“念兒,快帶爹爹去見你娘。”
念兒皺了皺眉,心中暗想着,如果自己帶爹爹去見孃的話,那麼娘便知道自己偷偷的跑出來和那小和尚練劍的事情了,想到孃親再三囑咐她這幾天不能出來,心中不禁浮出一絲懼怕,她不想惹娘生氣。
“怎麼了?念兒,你不希望爹爹將你和娘接回去嗎?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安平侯爺心中的急切更濃,除了急切之外,還盤旋着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有一樣似乎叫做不安。
念兒沉吟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有爹爹在,娘應該是不會生她的氣的,心中如是想着,念兒拉着安平侯爺的手,父女二人朝着天靈寺的另一端走去……
安寧看着這父女二人的背影,這齣戲,已經快要推上去了,接下來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況?安寧自然是不想錯過的,她不就是期待着看到安平侯爺發現三夫人在天靈寺中的事情嗎?
不僅如此,想到那個空白的靈位,她所聽到的信息中,那靈位就在三夫人的房間內,詹灝看了既然都能知道那靈位是誰的,安平侯爺是參與了那件事情的人,那麼,他也應該會一眼就知道吧!
呵呵……安寧眉毛微挑,安平侯爺啊安平侯爺,看到你心愛的女人,還懷念着她曾經的丈夫,你又會有怎樣的表情?
在感情上,你曾對孃親那般無情,若是別人也對你無情呢?
安寧沒有停留,悄悄的跟上了這父女二人的腳步,只不過,她卻是刻意留了一段距離,她現在小和尚的打扮,雖然誰也認不出來她本來的面目,但是,小心一點兒,終歸是好的。
廂房內。
三夫人坐在椅子上,她的身旁站着天靈寺的方丈。
方丈看了三夫人一眼,開口道,“小姐,那安平侯爺爲他夫人立的靈位已經安置好了,已經收到消息,安平侯爺匆匆的回了他住的廂房,怕是去收拾行李,要回京城了。”
“哦?他要回去了嗎?”三夫人呢喃道,語氣之中好似鬆了一口氣,這些時日,她限制着念兒的自由,就是害怕念兒會在天靈寺中撞見安平侯爺,若是被安平侯爺發現她沒有去幽州,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想到念兒這幾日的吵鬧與抗議,三夫人斂了斂眉,眸中多了幾分寵溺,等到老爺走後,她就可以帶念兒出去走走了,這些天,便是她在這房間中,也有些悶壞了。
如是想着,三夫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眉毛卻是皺了皺,聲音也是冷了幾分,“他呢?他走了嗎?”
方丈微怔,瞬間明白過來,小姐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斂眉道,“老爺今天一早就已經離開了天靈寺,只是……”
“只是什麼?”三夫人立即開口問道。
“老爺臨走之時,讓屬下轉告小姐,老爺說,他和小姐的父親都對不起小姐,希望小姐能夠原諒他,只要能夠原諒他,他什麼事情都願意爲小姐做。”方丈如實將詹灝的話,轉告給三夫人。
他曾經便是詹家的家臣,和那凌伯二人都是小姐的貼身侍衛,幾乎是看着小姐長大,對於小姐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他們是再清楚不過的,當年……小姐那般愛她的夫君,可是,世事難料,二人卻終究無法相守終身,他家小姐也是一個苦命人啊!
“什麼都願意爲我做麼?那麼我如果是要他的命,要整個詹家來祭奠我的夫君呢?”三夫人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原諒?有些事情早就已經註定了無法原諒。
方丈一驚,沒想到小姐竟說出這一句話,老爺的命?老爺可是詹家的家主啊,他的命對詹家來說,是何等的重要,北燕三大望門的家主,雖然比不得北燕皇上,但也相差不遠了啊!
看來小姐終究是沒有忘記他們對姑爺做的事情,沒有忘記,當初的傷痛啊!
“你先下去吧,該給詹家的消息,依舊給,以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三夫人斂眉道,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是詹家的女兒,也是詹家的棋子,甚至……甚至是詹家的一把利劍!
只是,詹家又怎會知道,這把利劍,這顆棋子,會有反噬的一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到方丈從那一扇暗門中離開之後,三夫人才緩緩起身,走到了那一個空白的靈位之前。
“翔哥,你知道嗎?當初楚楚本就該自裁,陪你一起走,可是……楚楚卻不甘心啊。”三夫人低聲呢喃道,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的一幕,擡手輕撫着自己的臉頰,指腹落在臉上那一條粉色的疤痕上,“翔哥,當年,楚楚真的不是故意的,若是時光倒回去,楚楚寧願那一劍刺在楚楚的身上,要的是楚楚的命。翔哥,楚楚從來不求你的原諒,等楚楚爲你報了仇,楚楚自會來陪你。”
三夫人說到此,一滴清淚從臉頰上滑落,正此時,身後的門哐噹一聲,轟然大開,三夫人一怔,眼中劃過一道歷光,來不及擦拭乾眼淚,轉身看向門口出,卻赫然看見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人渾身散發着凌厲之氣,雙手緊握成拳,額上青筋暴露着,但便是這樣,也依稀能夠看得清楚他的長相,那不是安平侯爺是誰?
此時的他,沒有往日對她的寵溺,那眼中閃爍着的滿是憤怒,看着三夫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三夫人走近。
走到屋子中央,安平侯爺卻倏然停了下來,但他的視線卻一刻也沒有從三夫人的身上移開,“楚楚,你不是去了幽州嗎?怎麼會在這裡?”
安平侯爺的聲音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但是,不管是剛到門外的安寧,還是在屋子裡的三夫人,都聽出了那平靜掩蓋之下的驚濤駭浪。
三夫人皺了皺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你既然已經猜到了,還問我做什麼?”
沒有了往日的溫婉,此時的三夫人依舊高貴優雅,但是,渾身卻鍍上了一層冰,讓人無法靠近。
安平侯爺眸子一緊,身體隱隱顫抖着,咬牙切齒,“好,很好!翔哥?這麼多年,你還想着你的翔哥!那我算什麼,我算什麼!”
安平侯爺幾乎是狂吼了出來,甚至嚇得身後的念兒一顫,險些哭了出來。
安平侯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完全沒有忘記過去,方纔在門口,他已經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等楚楚爲你報了仇,楚楚自會來陪你。”
多麼深情的表白,多麼堅定的宣誓,但是這對他來說,每一字每一句,都如一把利劍,剜着他的心,這麼多年,他是那麼的愛她啊!
他可以對任何女人無情,可以利用任何女人來達到他的目的,可是唯獨楚楚是例外,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她就已經是他心中的女神,這麼多年來,他對她的愛越來越濃,沒有絲毫減少過。
可是……她呢?她還想着她的翔哥,還想着爲她的翔哥復仇,甚至還想着要爲他的翔哥殉情!
這是多麼諷刺啊,對他來說,又是多麼的殘忍!
三夫人狠狠的瞪着他,神色變得激動異常,“你算什麼?你說你算什麼?你做了什麼事情你還不清楚嗎?你還要讓我幫你回憶當初發生的事情嗎?”
三夫人每質問一句,便朝着安平侯爺走近一步,每走近一步,就讓安平侯爺的心跟着震一下,他從來沒有見過楚楚這般模樣,便是多年前的那一晚,她也不曾這般兇狠過。
腦中浮現出多年前的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安平侯爺眸光微閃,頓時心虛了起來,他如何能忘?他便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呵呵……你們,你們都算計我,算計我的翔哥,不就是因爲他威脅到詹家了嗎?不就是因爲你喜歡我,而我卻是翔哥的妻子嗎?哈哈……我當初怎麼那般癡傻,竟然會信了你們的話,認爲翔哥背叛了我,他那麼愛我,怎麼會背叛我呢?你知不知道,親手將劍刺入翔哥身體裡的那一刻,我是什麼感覺?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啊!你們……都是你們……你們的殘忍鑄就了我的殘忍,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啊……”
三夫人淒厲的哭出聲來,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的那一個夜晚。
安平侯爺上前一步,試圖將三夫人摟入懷中,只是,這個時候的三夫人又怎麼會讓他碰自己?既然安平侯爺已經知道了她的僞裝,她便不用再繼續將自己當成他的夫人了。
他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楚楚……”安平侯爺柔聲叫道,他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在她的心中還這般清晰。
“你不配叫我楚楚,你已經叫了這個名字這麼多年了,現在,我不許你再叫。”三夫人冷聲道,看向安平侯爺,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如刀劍一般。
安平侯爺心中一痛,就連身體也是一個踉蹌,“可是,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當年……當年你用劍劃傷你的臉頰之時,不就說了,會慢慢忘記一切,忘記他。”
他永遠都記得當時楚楚親手用劍自傷的畫面,不錯,她臉上的那道疤痕,便是她親手留下的,當時,那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張臉,可她依舊不管不顧,她一直都是一個剛毅的女子啊!
“哈哈……”這句話倒是引起了三夫人更加瘋狂的大笑,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了,笑聲在房間之中迴盪,安平侯爺的臉色更是難看,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只能伸出手,便這樣僵在空中,一臉的不安。
此時的他心中依舊因爲楚楚還愛着他的前夫而憤恨傷痛着,但他也因爲楚楚此刻的瘋狂模樣,而心疼着,她終究是自己最愛的女人啊,爲了得到她,他甚至不惜……
“是,我是自毀容貌,那是因爲我欠他的,可是,我自毀容貌,還的不過是一丁點兒的利息而已,這張臉本來就是隻屬於翔哥的,他不在了,我寧願毀掉,但是,你們呢?你們欠我翔哥的呢?你別忘了,當初我刺入翔哥身體的那一劍是怎麼回事!”
三夫人緊咬着牙,眼中的恨越發的濃烈,似要被那恨燒着了一般。
安平侯爺一驚,眼中神色變幻,甚至浮出了一絲驚恐。
“你又豈是和他們聯合算計了我和翔哥而已?要不是你射入翔哥死穴中的銀針,給了翔哥重創,我又怎麼殺得了翔哥?翔哥的武功那般高強,又豈是我能夠殺得了的?”三夫人緊咬着牙,凌厲的嘶喊,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撕碎,“當時我就該殺了你,當時我就該殺了你啊!”
“楚楚……”安平侯爺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楚楚對恨……竟這般濃烈麼?
是的,楚楚說的不錯,要不是他射出去的銀針,楚楚又怎麼會殺得了那個人,那個人愛楚楚,楚楚也愛着他,便是相信了那個人的背叛,楚楚怕也是不會痛下殺手的,正是因爲知道這點兒,他纔出了手。
他也愛楚楚啊,從第一眼見到的時候,他就愛上了楚楚,可是,那時,楚楚卻已經是那個人的妻子,他這輩子唯一愛上的女人,他又怎麼甘心放手?所以,他便幫助詹家,和詹灝以及當時的詹家老爺一起,騙了楚楚,設計這對夫妻。
詹家的目的是要除掉那個人,而他的目的,便是要得到楚楚。
是啊,他是得到了,可是,真的是得到了麼?現在他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縱然是得到了她的身體,可是,心呢,楚楚的心裡依舊恨着他啊!
心中的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安平侯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此時,楚楚的聲音再次傳來,卻好似將他徹底的推入了地獄。
“我當時就該殺了你,但我卻動搖不了詹家,我不會放過你,同樣的,我又怎會放過詹家?”詹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自己都可以不放過,更何況是他們呢?
“我若那個時候殺了你,真的是便宜了你,你不是喜歡我麼?你不是愛我麼?那我就滿足你,跟着你到了東秦國,成了你的三夫人,甚至替你生下了兩個孩子,你以爲我愛上了你了麼?你錯了,我的演技怎麼樣?你疼我,十幾年如一日,但在我的眼裡,你殺我丈夫的仇,卻一天也沒有忘記過,多少個夜晚,我都可以一刀殺了你,讓你死在你最愛的人手中,可是我還不能,時機未到,我動搖不了詹家,可是,今日你既然已經撞上門來,已經看穿我的僞裝,那麼,你便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詹楚楚的聲音更加冷了下去,那雙好看的眼睛微微閃動着,頓了頓繼續開口,“知道嗎?念兒爲何會叫念兒?我爲何會讓念兒學武功?……每次我看到念兒習武,我就好像看到了翔哥,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女兒比喜歡兒子多嗎?那是因爲,女兒長得像我,而那兒子……身上到處都是你的影子!”
詹楚楚一字一句,安平侯爺喉嚨一緊,一口腥甜在口中瀰漫開來,看着自己深愛的女子,“你……你是要讓念兒親手殺我麼?”
安平侯爺知道,楚楚對自己的仇恨,只能用命來還,但是,他卻不想死,同時,也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楚楚恨他,便是連女兒的身上,都寄託了他對那個人的愛!念兒?她一直都思念着他啊!
詹楚楚卻是輕笑出聲,“不,我自然不會髒了我女兒的手,因爲你的命,我要親自給翔哥送過去!到了那邊,你記得要跟他請罪!”
詹楚楚眸子一凜,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匕首,握着手中的匕首,竟然是不緊不慢的朝着安平侯爺一步一步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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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章 得知真相死不瞑目!
‘因爲你的命,我要親自給翔哥送過去,到了那邊,你要記得跟他請罪!’
當這一句話從詹楚楚口中說出來之時,在門外看着這一切的安寧,看到了她眼中的絕然,而在屋子裡的當事人之一安平侯爺,在看到楚楚手中的那一把匕首之時,一股寒意瞬間竄過他的全身,好似被雷電擊了一下,早就涌上喉頭的鮮血頓時噗的一下,噴灑而出。
下一刻,詹楚楚便來到了安平侯爺的面前,一步之遙,而她手中的匕首正舉在他心口上不過一寸的位置,只要這一刀紮下去,他便真的就要被詹楚楚送到他翔哥的面前了。
安平侯爺卻沒有避開,更加沒有反抗,就這樣看着詹楚楚,腦中浮現出從相識開始,二人的點點滴滴,嘴角勾起一抹悽苦的笑,“楚楚,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有後悔愛上你,更加沒有後悔當初我做的事情,你可知道,愛着一個人,卻只能看着她靠在別人的懷中是什麼滋味兒?我遇到你的時候比他晚,我怨恨爲什麼老天如此不公,讓我們這麼晚相遇,卻讓你們從小就在一起?你對她那般溫柔的笑,對我卻是永遠的疏離,我喚他一聲大哥,可是,我們的命運爲何那般不同?”
“住口!”詹楚楚歷吼出聲,與此同時,她手中的匕首也在這一刻,猛地刺入了安平侯爺的身體,刻意偏離了心臟的位置,噗地一聲,尖刀沒入皮肉,安平侯爺悶哼一聲,雙目倏地瞪大,痛苦的看着詹楚楚,“你……”
“你不配叫他大哥,你不配!”詹楚楚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蹦出來,眼中似乎以爲這“大哥”二字,怒火更是旺盛,大哥麼?這聲大哥只會加重安平侯爺的可恨,是啊!她的翔哥正是安平侯爺親生哥哥,可這個畜生,連自己的親哥哥都殺,爲了得到她,他連他的親哥哥都殺啊!
這“大哥”二字,同樣讓安寧也是怔了怔,不可思議的看着房間中的兩個人,大哥?她從來不知道安平侯爺還有一個哥哥!幾乎是整個東秦國的人都知道安平侯爺這一代,便是他一脈單傳啊!
大哥?這是多麼聳動的信息!安寧震驚之餘,看安平侯爺的神色又多了一絲鄙夷,按照這樣的話,三夫人不就該是安平侯爺的嫂子麼?殺兄奪嫂,哼,安平侯爺當真是冷血無情,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哈哈……我是不配,在你的眼裡,我從來都比不上他,爲什麼?爲什麼?你告訴我啊……我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爲什麼你就不能愛我呢?我那般愛你,你卻對我這般殘忍,是爲何,爲何啊?”安平侯爺顧不得插在自己肩胛處的匕首,猛地抓住楚楚的雙肩,不停的搖晃,即便是這個時候,他依舊沒有用太大的力道,他害怕用力過大,讓楚楚受疼啊!
可是,此時有誰會憐惜他的痛?身體的痛又算得了什麼?心中的痛纔是蝕骨的,看着眼前的楚楚,他後悔了,他唯一後悔的是方纔看到念兒之時,讓念兒帶他來尋楚楚!
是的,他就是後悔這個,方纔,他的心中已經有了預感,楚楚沒有聽他的安排去幽州,而是停留在了天靈寺內,他害怕楚楚留在東秦國會被人打擾,他害怕北燕國來的人會動搖了楚楚留在他身邊的決心,正是因爲擔心着這些,所以,他纔會打算將楚楚送到幽州去散心一段時間,可是,世事難料啊!
他現在想,若是自己方纔沒有來找楚楚,即便是知道楚楚在這裡,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結果會不會不同?若是方纔即便是在門外聽到楚楚對那個人的深情告白,他沒有衝動的推門而入,沒有質問她,結果會不會好些?
他寧願裝傻,也希望楚楚能夠在自己身邊,哪怕是她恨着自己,她不愛自己,他能夠看到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是……
這世上哪有後悔藥可以吃?更加是沒有如果的事!
“爲何?沒有原因,我愛翔哥沒有理由,而我恨你……卻有太多的理由!”詹楚楚任憑他搖晃着,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手上一用力,狠狠地抽出插在安平侯爺肩胛處的匕首,伴隨着她的動作,鮮血直直的噴出,灑到了詹楚楚的身上,她都沒有去顧及。
她詹楚楚,從出生之日起,便是衆星拱月的存在,自從及笄之後,高貴的身份加上沉魚落雁的容貌,讓她得到許多男子的追逐,但是,她的心早就給了翔哥,這輩子,她的眼中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自從認識了安平侯爺之後,他對自己的愛意,她不是感受不到,若不是因爲他和翔哥有那麼一層兄弟關係在,若不是翔哥對這個多年不見的弟弟留有那麼幾分兄弟感情,她纔不會給他好臉色看,早就如對待其他追逐她的男人那般,狠心的拒絕。
可是,她卻沒有料到,正是這份留情,最後竟害了翔哥。
安平侯爺,這個自私的男人,便是知道自己已經是翔哥的妻子,是他的嫂子,竟也想覬覦,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會愛上?比起翔哥,安平侯爺不只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哈……哈哈……”安平侯爺竟笑得更加瘋狂了起來,閉上眼,似乎是不願意看到楚楚對他的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楚楚在他懷中溫順的模樣,一幕又一幕。
“爹……娘……”突如其來的聲音傳來,透着幾分顫抖。
念兒方纔早已經嚇傻了,看到爹爹對孃親的質問,看到孃親對爹爹的指責,她雖然只有十四歲,但也聽出了許多端倪,娘恨爹爹,還不是一般的恨。
娘方纔說的話一直都在她的耳邊迴盪……
‘知道念兒爲什麼會叫念兒嗎?知道爲什麼我會讓念兒學武嗎?每一次看到念兒習武,我都好似看到了翔哥……’
這一句話好似夢靨一眼糾纏着念兒,她從來都不知道,孃親每一次看自己習武的那般溫柔的眼神竟是因爲這個原因!
那麼她算什麼?她叫念兒,她是爹的孩子,娘卻在她的身上寄託了對另外一個男人的愛,她算什麼?娘究竟將她當成什麼了?
一時之間,許多想法在念兒的腦海中呈現,直到看到孃親親手將匕首插入爹爹身體的時候,念兒終於回了神,看着眼前這二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他們……
“爹,娘,方纔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對不對?娘是爹最愛的女子,念兒是爹最疼的女兒,娘,我們回到以前好不好,念兒再也不惹娘生氣了,念兒再也不吵着練劍了,娘……你答應念兒,你快答應念兒啊!”念兒的臉上早已經佈滿了淚水,此時的她從來沒有這般討厭過練劍,便是她也知道,這件事情是娘說了算,她不要娘恨爹爹,她要娘像以前那樣,靠在爹爹的懷中,當爹爹溫順的妻子。
安平侯爺和詹楚楚聽到念兒的聲音,身體都是一怔,詹楚楚看向念兒,那滿臉淚水的模樣,讓她心中一驚,她是真心疼愛念兒的,念兒的身上寄託了她太多的真實感情,要說這些年在東秦國,她唯一愛着的,便就只有念兒了,甚至那個和安平侯爺長得極像的兒子也沒有念兒這般得她的心。
念兒的淚水無疑是觸碰到了她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眼中的恨意明顯減少了些許,輕喚道,“念兒……”
安平侯爺察覺到楚楚的鬆動,眸光微斂,看念兒的神色多了幾分期待,“念兒,快過來,到爹爹和孃親懷中來。”
若說有誰能夠化解楚楚的恨,怕就只有念兒了吧!安平侯爺心中頓時覺得格外的諷刺,念兒是他的女兒啊,可是……在楚楚的心裡,怕是將念兒當成了她和大哥的孩子了吧!
不過此時的念兒,是他唯一的希望。
念兒聽話的上前,走到二人身旁,伸手拉着詹楚楚的衣襬,仰頭望着自己的孃親,“娘,你放了爹爹,你不要恨爹爹了,好不好?娘,念兒怕……念兒好怕……”
說着,更是大聲的哭了起來,淚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詹楚楚微微皺眉,神色開始掙扎,終於,沉默了片刻的她開口,“念兒,乖,到你隔壁的房間去,等會兒,等會兒娘便帶你走。”
“楚楚……”安平侯爺眸子一緊,他自然是知道楚楚的意思,帶念兒走?“念兒是我的女兒啊!你怎能……”
“哼,你的女兒?在我眼裡,她從來都不是你的女兒!”詹楚楚冷哼出聲,看向安平侯爺,眸中又變得凌厲起來。
“哇……娘……爹……”念兒的哭聲越來越大,她的心中生出一絲強烈的不安,祈求的看着自己的孃親,憐惜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她好怕孃親再刺爹爹一刀,孃親真的要殺了爹爹嗎?
可是,她不要啊!她要爹爹好好活着,他們回到以前那樣,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轟的一聲,正此時,暗門猛然被打開,來着正是天靈寺的方丈,安寧看到方丈,雖然一早就猜到三夫人和這天靈寺關係匪淺,但在這房間中竟然還有一個暗門供方丈進來,還是讓安寧小小的吃了一驚,原本站在門口的她,忙朝着旁邊躲了躲,她這個假和尚,可經不起方丈的法眼,不過,顯然,那方丈沒有心思注意其他的,在方丈進了房間之時,就直接朝着詹楚楚和安平侯爺走去。
方丈怎麼也沒有想到,原本以爲安平侯爺已經離開了天靈寺,可是……此刻的狀況……方丈瞧見安平侯爺身上的鮮血,以及神色帶恨的詹楚楚,猛地上前,“小姐……”
“將小小姐帶走。”詹楚楚冷聲吩咐道,她不能讓念兒動搖了她殺安平侯爺的決心,今日,她便要用安平侯爺的血來祭奠翔哥的亡魂,等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好久了,這些年來,她爲了能夠擁有對付詹家的勢力,便一直蟄伏在東秦國安平侯爺的身旁,以他的三夫人的身份掩飾着一切。
安平侯爺便是再小心翼翼的讓城南別院中的下人監視着她,她依然有她的方法暗中做一些事情。
“是。”方丈領命道,大步走到念兒的面前,“小小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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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強勢的一把將念兒抱起,念兒努力的掙扎着,“你放開我……娘,你不要殺爹爹……娘,念兒求你了……”
念兒的掙扎又怎敵得過方丈的力量?很輕易的便被方丈抱着往隔壁的房間走去,念兒看着娘和爹爹離自己越來越遠,淚水不停的流,不停的呼喊,只是,她的淚水和呼喊都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孃親手中握着那把透着寒光的匕首,任憑方丈將自己抱到隔壁的房間。
“爹……娘……”暗門在念兒的眼前關上,阻隔了她所有的視線……
房間裡,氣氛分外的詭異,安平侯爺唯一的希望便在這一刻破滅了,連念兒的面子,楚楚都不給,看來,她是非要要了自己的命才肯罷休啊!偏偏……偏偏自己卻不忍心傷了她。
“楚楚,如果殺了我,能夠抵消你心中的恨,那麼你便殺了我吧。”安平侯爺的心在這一刻已經成了死灰,目光幽幽的看着楚楚,十多年都得不到她的心,老天對他真是殘忍啊!
詹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殺了他就能抵消她心中的恨嗎?遠遠不能,但安平侯爺的命,她是要定了!
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詹楚楚沒有絲毫猶豫,再一次揚起了手中的匕首,她知道,安平侯爺不會躲,她也由不得他躲,一刀刺下去,直刺心臟的位置,看着匕首沒入自己的身體,安平侯爺眼中無限哀慼,這便是他的下場麼?
他算計了一生,對誰都無情無義,哪怕是他的大哥,他都能爲了得到心愛的女人,一舉擊殺,他利用了一生,雲蓁,劉香蓮,包括楊木歡與秦玉雙,卻沒有料到,到最後,卻是這個下場,他心愛的女人這麼多年來,不過是一匹蟄伏在他身邊的狼啊!
“唔……”安平侯爺悶哼出聲,但是他的視線卻依舊停留在這一張自己愛了大半輩子的臉上,便是在這最後的時刻,他也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絲毫的憐惜與愛意,伸手想要再一次觸碰楚楚的臉頰,艱難的呢喃,“楚楚……忘了我,這樣你便不會再恨我了。”
詹楚楚悽然一笑,“忘了你?你做的孽誰能忘得掉?便是你死了,這恨也無法消弭。”
十多年,她的恨在心中潛伏了十多年,這麼多年的壓抑,早已經讓恨深入了她的骨髓,便是已經報了仇,她也無法得到解脫。
若恨之後,還有希望,便還有可能被救贖,但對於詹楚楚來說,她的心早已經在當年丈夫死之時,就已經絕望,支撐着她的不過是那一份不甘與復仇的決心。
安平侯爺臉上的血色好似在一瞬間被抽空了,就連看詹楚楚的眼神也變得虛弱至極,若是他死後,楚楚都依然恨着他,那麼他便是死了都不能瞑目。
“啊……”
正此時,門外響起一怔驚恐的慘叫,詹楚楚聽到那聲音,忙聞聲看去,卻只見方纔被方丈帶到隔壁的念兒站在門口,雙手抱着頭,看着面容死寂的安平侯爺,瘋狂的大叫着,不停的搖着頭,目光最後落在詹楚楚的身上,眼中盛滿了恨,“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念兒雙手緊握成拳,朝着詹楚楚大吼,她如何能夠接受這個現實?她孃親親手殺了她的爹爹,她如何能不瘋狂?
“念兒……”詹楚楚臉色一白,焦急的喚道,念兒的情況讓她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只是,詹楚楚剛叫出聲,念兒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詹楚楚心中一緊,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平侯爺,這一刀刺入了他的心臟,必死無疑!
沒有再去管安平侯爺的情況,鬆開了依舊在安平侯爺心臟處扎着的匕首,身形一閃,朝着念兒追了上去……
沒有了支撐,安平侯爺轟然倒地,而這個時候,房間裡便只剩下安平侯爺一人,擺在案桌上的那一個空白的靈位,似乎在嘲笑着安平侯爺的下場。
安寧眸光微斂,終於擡步踏入了房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地上的安平侯爺,瞧見他眼中的死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眸子一緊,“還沒死麼?”
這安平侯爺還真是命大,他是害怕死了都得不到詹楚楚的原諒,所以不甘心死麼?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安寧迅速的在他的身上的一個穴位上點了一下,安平侯爺猛地呼出一口大氣,好似生命力又旺盛了幾分,“楚楚……”
“安平侯爺,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楚楚。”安寧挑眉,目光幽幽的落在了安平侯爺的臉上,神色之間夾雜着些微暢快。
安平侯爺看着這個小和尚,他現在想見的只有楚楚,可是,楚楚連他臨死的時候,都不願陪着他嗎?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聲音變成了二公子的模樣,眸中的晶亮閃動着,她本以爲在安平侯爺臨死之前,無法知道她的身份,但現在看來,老天都給了她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她又怎能不利用呢?她可沒有浪費的習慣。
說話之間,安寧已經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轉過身體,朝着那空白靈位的方向,背對着安平侯爺撕下了原本臉上的人皮面具,將這手中的那一塊覆在絕美的小臉上,僅僅是片刻的時間,當安寧轉過身體,再次面對安平侯爺之時,她終於從安平侯爺的臉上看到了震驚。
“你……”安平侯爺雙目瞪大,滿眼的不可思議,二公子……這小和尚居然是二公子,可是……爲什麼?安平侯爺腦中有無數的疑問一閃而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與此同時,他的心中生出一絲異樣,好似害怕知道那結果。
安寧可不會管安平侯爺害怕不害怕,她就是希望安平侯爺害怕,不是嗎?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聲音也變成了二公子的樣子,“安平侯爺,知道爲什麼食爲天要針對林家和安平侯府嗎?”
不,他不想知道,安平侯爺在心中喊着,他恨不得此刻就死了,反正都是死,有時候迷糊倒是一種幸福,可是,方纔被安寧所點住的那個穴道,他便是想死也不能。
察覺到安平侯爺眸中的抗拒,安寧心中便越是想告訴他緣由,“因爲林府和安平侯府都欠我的,我是在報復你們啊,知道我爲什麼恨你嗎?”
安平侯爺艱難的搖着頭,不要告訴他,不要……
安寧卻是呵呵一笑,這笑聲卻不再是二公子的聲音,反倒是女子,如水般澄澈,如黃鶯啼谷,輕笑之間,只見她擡手摸到自己的耳後,輕輕一撕,下一瞬,那一張讓安平侯爺更爲吃驚的臉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寧兒……怎麼會……”安平侯爺目光閃動着,其中夾雜着太多複雜的情緒。
“怎麼會?呵!怎麼不會?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這很讓你吃驚嗎?呵呵……你放心,你讓寧兒去求表哥幫忙,寧兒也去了,不過,我想,如今的安平侯府怕是不需要幫助了,告訴你一個消息,劉香蓮炸燬了安平侯府,現在安平侯府的宅邸已經被大火燒了化成了灰燼……呀,你眼睛怎麼瞪這麼大?別恨我,這不是我做的,是劉香蓮,是她要毀了安平侯府,不過,她自己也死在了火中,哦,對了,還有她的女兒也和她陪葬,我嘛……命大,我怎麼能死呢?我還要留着命到天靈寺來,引導你撞見三夫人,你不知道麼?三夫人這些時日都在房中躲着你呢,沒有我的引導,你又怎能找到她?……感謝我嗎?不,你不用感謝,因爲,看到你被你心愛的女子所傷,對我來說,是一件暢快的事情,誰叫你對我的孃親那般無情呢?人被劉香蓮害死了,你卻不聞不問,哼,連墓都沒有一個,你還真是一個好丈夫啊!”
安寧輕痕出聲,語氣平靜,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好似一塊大石,壓在安平侯爺的身上,讓他痛上加痛。
安平侯爺身體抽搐着,“你……都是你……”
臨死之時,許多事情在他的腦中豁然開朗,猛地,他哈哈的大笑出聲,“沒了……安平侯府沒了……報應啊……報應啊!”
他以爲被最愛的女子所殺,便是最痛苦的事情了,但是此刻才知道,他算計別人,利用別人,卻沒有發現,他自己早已經身在別人的算計與利用之中。
當年,他確實對雲蓁無情,也難怪她的女兒會替她報仇了!
安寧淡淡的笑着,那張絕美的臉異常的耀眼,天靈寺中,也安放着孃親的靈位,安平侯爺的死,孃親也一定看得見!
突然,原本臉上的笑容倏然僵住,安寧眸子一凜,快速的在他的身體上又點了一下,下一刻,安平侯爺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好似時間在此刻定格了一般,安平侯爺雙眼都還來不及閉上,最後一口氣,便斷了。
“安平侯爺,讓你臨死之時,知道安平侯府毀在誰的手上,便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大禮了,到了那邊,你也別忘了,要去向我的孃親請罪!”安寧站起身子,嘴角的笑意越發的詭異,她讓安平侯爺知道真相,不是她的仁慈,而是對安平侯爺最後的殘忍。
安平侯爺這輩子對不起那麼多人,又怎能讓他安安穩穩的死?死不瞑目,她就是要讓他死不瞑目!
看着安平侯爺臨死都沒有來得及閉上的雙眼,安寧眼底劃過一抹濃濃的不屑,重新將小和尚那張面具覆蓋在臉上,下一瞬,安寧便又變成了小和尚的模樣,但眼中卻是一片冰冷,沒有再去看安平侯爺,安寧冷哼一聲,大步走出了房間。
一切歸於寧靜,安平侯爺的屍體躺在房間裡,猛地,一陣大風吹來,吹得門扉吱嘎作響。
而正此時,在門外不遠處的一個樹下,一個纖弱的身影從樹後露出了一張臉,手中握着掃帚,一身尼姑的裝束,那人不是林婉兒又是誰?
此時的林婉兒看着那個不斷搖曳着的門扉,心中依舊爲剛纔聽到的信息而震驚着。
“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林婉兒低聲呢喃着這一句話,眸中亦是滿目的不可思議,她知道,林家之所以會被滿門抄斬,一直都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着,那雙手便真是二公子和如今的雲王爺。
她怎能想到,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呢?
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安寧……安寧啊……她是誰?她是宸蒼翟所愛的女人哪!
曾經一段時間,她聽到那些關於宸王蒼翟和二公子的曖昧傳聞,還以爲蒼翟移情別戀,對於安寧,她還幸災樂禍了好一陣兒,哼,安寧麼?還不是連一個男子都比不上,最終還是被蒼翟所遺棄,可事實呢?
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二小姐,他們本來就是一人啊,她那些所謂的幸災樂禍竟顯得尤爲諷刺,蒼翟自始至終,心中就都只有安寧啊!
心中濃烈的嫉妒將她吞沒,林婉兒緊緊的握着掃帚,爲什麼?安寧便這般幸運,不僅如此,那二公子和雲家如今的勢力,可謂是如日中天,而她卻……
低頭看着自己的一身裝扮,嫉妒與不甘更是濃烈,憑什麼她高高在上的婉貴妃會一落千丈,落得如此下場,而那安寧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侯府小姐,此時不僅得到蒼翟的愛,還如衆星拱月一般,被整個東秦百姓所稱頌,甚至連皇上都要給他幾分面子。
“安寧,我一定不會讓你如此逍遙。”緊咬着牙,林婉兒眼神變得陰冷,最後看了那個空洞的門扉一眼,轉身悄悄的離開……
天靈寺外的一條羊腸小道上,念兒狂亂的哭喊着,跑出了天靈寺,誰也阻攔不了她,詹楚楚緊隨其上,身後跟着方丈與凌伯。
終於,砰地一聲,念兒撲到在地上,雙手被擦破了皮,鮮血滲透出來,但是念兒好似感覺不到痛一般,甚至用受傷的手不斷的拍打着地上的泥土,口中不斷的叫着,“爲什麼……爹爹……爲什麼要殺了他……”
她的腦海中怎麼也揮不去孃親握着刀,插在爹爹身體裡的畫面,眼中除了傷痛,便是瘋狂的怒火。
以前,爹爹,孃親,還有她和哥哥,那般和諧美滿,可是,方纔發生的事情,讓所有的一切美好在她的面前轟然倒塌,孃親爲了替另外一個男人報仇而殺了爹爹,孃親很爹爹,那她算什麼?
她一直以爲,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孩,是爹爹和孃親相愛的產物,但是,現在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出生根本就不是因爲愛啊!
“啊……嗚嗚……”念兒的哭聲在空中迴盪着,淒厲,悲痛,憤恨……
猛地,身後傳來一聲呼喊,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關切,只是,在她聽來,那聲音卻猶如惡魔。
不錯,那聲音正是念兒的孃親詹楚楚的,詹楚楚追上來了!
念兒緊咬着牙,滿臉憤恨的掙扎着要起身,她不能讓她追到她,只是,方纔的這一下摔得太重了,便是再努力,她也爬不起來,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念兒滿臉的不甘。
“念兒……”詹楚楚緊皺着眉,滿心關切,從馬車上下來,匆匆的跑到念兒的身旁,想要將她抱進懷中。
只是,還沒有靠近她,念兒便狠狠的瞪着她,“不許你過來!”
詹楚楚看念兒眼中的恨,心中猛地收緊,“念兒,你聽娘解釋……”
“哼,解釋?你殺了爹,這是事實,還有什麼可解釋的?你要告訴念兒,你有多愛那個男人,你有多恨爹爹嗎?你要告訴念兒,念兒的出生,不過是你對爹爹的報復麼?”念兒大吼出聲,凌厲的質問,她的孃親是溫柔的,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一隻,又怎麼會殺人?殺的還是她的親爹爹!眼前這個不是她的孃親,不是!
詹楚楚臉色慘白,不安的搖着頭,“念兒,不是這樣的,孃親愛你,孃親最疼的人就是你了啊。”
“呵呵……最疼的人就是我了嗎?是因爲念兒會聽你的話努力練劍,讓你看着念兒可以懷念你心愛的男人,娘,你好殘忍啊!你對念兒好殘忍啊!”念兒淒厲的笑了起來,那笑容在她這麼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臉上,竟顯得格外詭異,她又怎會忘記孃親方纔對爹爹說的那番話。
念兒?念兒?她現在連這個名字都討厭,可笑啊!真的是可笑!她的存在便是這般骯髒的意義麼?
詹楚楚心中一痛,她後悔了,後悔方纔說的那些話,她只顧着報仇,只顧着讓安平侯爺痛苦,卻忽視了念兒感受!
“念兒……”此時的詹楚楚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彌補自己對女兒的傷害。
正此時,凌伯上前,咬了咬牙,狠心的在念兒的頸後一個手刀,念兒悶哼一聲,詹楚楚心中一驚,“凌伯,你……”
“小姐,先將念兒小姐帶回去再說,她想通了,自然就會原諒你了。”凌伯打斷詹楚楚的話,已經將念兒打橫抱了起來,此時的念兒微眯着眼,正陷入昏迷當中,他不忍看小姐這般糾結爲難,便只有對小小姐無禮了,小小姐醒後,便是怎樣罰他,他都一律承受。
詹楚楚嘆了口氣,大步上前,將念兒從凌伯的手上接過來,念兒十四歲的身體,讓她抱起來分外吃力,但是,詹楚楚卻依舊忍着,“念兒,娘對不起你,以後娘會盡力彌補你。”
“我……恨……恨你,不要再叫我念兒,我不要……不要……叫這個名字!”被詹楚楚抱着,昏迷之前的念兒艱難卻堅定的說出了這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詹楚楚心中如被針刺着一般。
念兒說出這一句話,便徹底的昏厥了過去,詹楚楚看着懷中的女兒,一滴清淚從臉頰上滑下,咬牙道,“好,以後不叫這個名字了,等你醒了,喜歡什麼名字,便告訴娘,娘都依你,孩子,別恨娘啊!”
她這一生的幾個孩子中,已經有一個恨她入骨的了,她哪裡還有能力去承受另外一個孩子的恨?
“咱們回家,娘帶你離開這裡,離開東秦國,娘會給你新的生活,讓你忘記這一切,忘記娘對你的殘忍,忘記你對孃的恨。”詹楚楚輕撫着女兒的臉頰,憐惜的道,吃力的抱着她上了馬車,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便對着馬車之外的凌伯道,“回北燕,立刻回北燕!”
離開北燕十多年,是該回去的時候了,翔哥,回了北燕,楚楚便可以到你的墓前,親自祭拜你了!
凌伯憐惜的看了看身後,雖然被簾子擋住了視線,但他卻能想象得出小姐此刻的表情,北燕,那是小姐的出生地,同樣也是小姐的痛苦之源啊!
嘆息的搖了搖頭,凌伯看了一眼在馬車下的方丈,二人一個視線交匯,凌伯對着方丈道,“我會照顧好小姐和小小姐,這邊就靠你了。”
“放心,我還應付得來。”說罷,方丈轉身面對着馬車後面,“小姐,屬下在東秦這邊等候小姐的消息,屬下永遠都是小姐的人。”
馬車內沒有傳出詹楚楚的聲音,凌伯眸光微斂,駕着馬車,朝着北燕的方向而去……
安平侯府被燒成灰燼,有說安平侯爺已經死在了大火之中,也有說在亂葬崗發現了安平侯爺的屍體,甚至還有說安平侯爺死在山中,被猛獸撕碎了身體,屍骨無存,對於安平侯爺,衆說紛紜,但所有的都有一個特點,那安平侯爺已經死了。
安平侯本是世襲爵位,照理說安平侯爺死了,便會由他的子嗣繼承爵位,雖然沒有嫡出的兒子,但安洛楓卻是安平侯府的長子,雖是庶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該是他繼承爵位。
當年,因爲楊木歡的墓無故被掘,安平侯爺沒有什麼維護的動作,安平侯府大公子安洛楓和安平侯爺大吵了一架,便搬出了安平侯府,自立門戶。
安洛楓在朝中混的倒也不錯,若是能夠繼承安平侯爺的爵位,那麼就是錦上添花了,可是,皇上賜封爵位之時,安洛楓卻是拒絕接受,說是他當年出安平侯府之時,便已經和安平侯府劃清界限,對於安平侯爺的爵位,他絲毫都沒有念想。
這番拒絕倒是讓人大吃一驚,這好歹也是一個世襲的爵位,他竟然都不愛,當下,許多官員都對他大加讚賞,就連皇上也對這個安平侯府庶出的兒子另眼相待。
安洛楓一貫笑着接受,誰又知道他心中也甚是惋惜,事實上,他如何不想繼承爵位呢?只是,世人卻不知道,他不願繼承爵位,完全是因爲,若是繼承了安平侯爺的爵位,那就無疑是繼承了安平侯府所有的債務。
在安平侯府被燒後的幾天,他收到一封神秘來信,信上告訴他,安平侯府如今已經是一個空架子,不但是空架子,名下的產業每一個都承擔着鉅額的債務,若是他要繼承,就會連帶着將所有的債務都繼承下來。
那樣的話,或許他剛承襲爵位的第一天,便會有債主找上門。
安洛楓本來是不信的,他憑藉之前和安平侯府名下產業中的各個管事的舊情,暗中試探,得到的消息和信上所說的如出一轍,這下子,這麼龐大的債務壓在安平侯爺這個爵位之上,對他來說,不就是一個燙手山芋麼?他又不是傻了,纔不會去接呢!
當下,他便做了決定,這個爵位繼承不得,他寧願自己闖出一片天地!
安洛楓卻不知道,這些都是安寧和雲錦一手操控,那些債務確實不假,早在安平侯爺讓安寧拿着珠寶到雲王府去求雲錦幫忙之時,安寧就交代了,便是看在那些金銀珠寶上,他們也得做些事情。
雲王府因爲食爲天,許多商家都巴結着雲王府,雲錦僅僅是用了幾天的時間,便將安平侯府名下那些本就有問題的產業全數弄得千瘡百孔,那些鉅額債務都是欠雲王府的。
安寧既然看到安平侯府毀了,又怎會希望它有重新崛起的機會,他要讓安平侯府徹底的成爲歷史,化爲灰燼!
短短的一月不到,原來的四大世家便去了兩家,林府滿門抄斬,安平侯府湮沒於大火之中,現在的東秦國,便只剩下南宮家,蘇家,以及如日中天的雲家!
南宮彥和蘇封都知道,看似三大世家,但現在雲王府乃一門獨大,擁有虞山金礦,以及全國的米業,甚至以往林府和安平侯府有關的各個產業全都有涉獵,那勢力與財富,便是他們也無法估量。
二人都已經暗中達成了共識,對於雲王府,他們是斷然不能與之爲敵的!
深夜,天靈寺中。
一抹身影悄悄潛入其中,循着道路,在一個偏僻的房間外停下,輕輕的敲了敲門,片刻時間,房間中的主人便前來開門,門剛被打開,外面男子的手便被一雙柔荑抓住,拖進了房間中。
門被關上,女子便撲進男子懷中,“璃王殿下,這麼久都不來看婉兒,璃王殿下是忘記婉兒了嗎?”
軟軟的語調帶着曖昧,整個身體用力的貼近趙景澤的胸膛,此時的林婉兒,倒是比那青樓女子還要放蕩幾分,哪裡還有半分當初婉貴妃的端莊優雅?
趙景澤感受到懷中的女體,眼裡多出一抹濃重的顏色,但嘴角卻是勾起一抹不屑,他確實有些忘了林婉兒了,父皇的生辰便在三日之後,豫王趙正揚這段時間在父皇面前可是做足了表現,他自然放鬆不得,要不是今天收到林婉兒捎來的信,他怕是想不起她的。
此刻如此的誘惑在前,倒是勾起了他的慾望,那日,他可是嘗過這個婉貴妃的銷魂。
“本王這不是來了嗎?看你這樣子,怕是時常想着本王吧?”趙景澤輕佻的一笑,擡起林婉兒的下顎,摩挲着她的下巴。
“婉兒心中滿滿的都是璃王殿下,如何能不想呢?尤其是這漫長的夜,婉兒一個人,冷得很呢!”林婉兒直勾勾的看着趙景澤,媚態橫生,但心中卻是冰冷。
“哦?那今晚有本王在,應該是不會冷了。”趙景澤邪魅的一笑,抓住林婉兒的手腕兒,用了一拉,這房間本就不大,林婉兒便順着他用力的方向,撲到了牀上。
林婉兒本就存心誘惑,趙景澤也不想抗拒,二人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乾柴烈火瞬間點燃,一發而不可收拾。
房間中,曖昧的聲音交疊而起,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聲音才漸漸的平靜下來……
牀榻之上,林婉兒躺在趙景澤的臂彎之間,手依舊在肆掠的撩撥着趙景澤,看了看趙景澤那滿足的表情,林婉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璃王殿下,婉兒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趙景澤皺眉,似乎想到什麼,眼中劃過一抹冷然,“婉兒,本王雖然愛你的身子,但是,你要知道,你的身份終究在那裡,本王還不能給你名分。”
林婉兒心中浮出一絲不悅,這個趙景澤,以爲她想找他要名分麼?哼,他璃王給的名分,她可沒有放在眼裡,若是等到他真的有一天能夠當上皇上,她再爭取也不遲,她現在不過是用身體將璃王吊着罷了。
“王爺,婉兒不要什麼名分,便是以後王爺當上了皇上,婉兒也只要一個能伺候皇上的機會便可,哪怕是宮女,婉兒也甘願啊。”林婉兒斂眉,滿臉真誠的道。
“哦?”趙景澤的神色這纔有所緩和,“那你要跟本王說什麼?”
林婉兒翻了個身,直接趴在趙景澤光裸的胸膛上,“王爺,我偷偷聽到了一個天大的消息,想着或許對王爺有利,所以,纔想告訴王爺……”
“有利?什麼消息能對本王有利?”趙景澤淡淡的道,語氣沒有什麼期待,似乎絲毫不相信林婉兒會有對他有利的消息告訴他。
林婉兒斂了斂眉,又怎麼看不出他的心思,心中暗暗將他鄙夷了一通,但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你說,二公子的消息對王爺是否有利?”
趙景澤一驚,眼中多了幾分神采,一把抓住林婉兒的手腕兒,“快說!”
二公子?二公子如今在東秦國可是炙手可熱啊,關於他的消息,他自然要小心留意了。
林婉兒皺了皺眉,“王爺,你抓疼婉兒了。”話剛說完,便看見趙景澤的臉色黑了黑,知道已經碰到了他的底線,忙開口道,“婉兒說就是了,婉兒那日親耳聽到,那二公子承認,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
轟的一聲,趙景澤只覺得腦袋中響起了一陣轟雷,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
“這……這可是真的?”趙景澤急切的問道。
“自然是真的,婉兒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林婉兒話剛說完,原本在趙景澤身上的她卻一把被推開,看向趙景澤,卻見趙景澤匆匆的穿好衣裳,“王爺,你……”
林婉兒還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麼,趙景澤便已經衝出了房門,連門都沒有關上。
林婉兒眼中劃過一絲不悅,聽到這個消息,便這麼迫不及待的走了嗎?不過,很快的,她心中的不悅,便已經煙消雲散了,趙景澤若是知道了二公子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那麼他會做什麼呢?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整個光裸身體就這樣躺在褥子上,眼中神色變幻……
距離崇正帝的壽宴還有一天,這一日,安寧起牀,便聽得雪兒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小姐,璃王殿下在府中求見,已經讓他在大廳等着了,小姐見是不見?”
安寧一聽是璃王趙景澤,眸子一緊,他來做什麼?找她找到雲王府來了!
雖然許多人都知道安平侯府二小姐在安平侯府被燒燬之後,住進了她表哥雲王爺家,但趙景澤來找她,還是找安寧這個身份,還真是有些稀奇的。
“見,自然要見,讓他等着!”安寧慵懶的聲音響起,趙景澤都找上門了,她能不見麼?
趙景澤麼?他們之間的仇,還沒有解決呢!
她也想看看,趙景澤找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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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 狠心威脅揭穿她的身份
雪兒領了命令,下了安寧的閣樓,很快便到了雲王府的大廳,大廳內,趙景澤竟是和來時的那般站着的,大廳中除了趙景澤,便沒有其他人,雪兒淡淡的瞥了趙景澤一眼,“小姐等會兒就到。”
雪兒的語氣不冷不熱,其中的疏離,便是誰一看就看得出來,趙景澤不笨,自然也感受得到,濃墨的眉峰皺了皺,徑自坐在了椅子上,自從趙景澤進了這雲王府之後,已經有一會兒的時間,但這段時間,卻沒有一個丫鬟上來招呼他,甚至連一杯茶都沒有送上來。
而眼前的這個丫鬟,對他的冷淡尤其明顯,那臉上好似寫着“不歡迎”三個字一般。
雪兒自然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看,這個璃王殿下雖然是一身錦衣華服,但在雪兒看來,這人總是不怎麼正派,尤其是他眉宇之間那隱約帶着的幾分趾高氣昂,更是讓雪兒心中不快。
雪兒可不是一般的丫鬟,在安平侯府的時候,雖然是六夫人,但鮮少露面,外人對安寧這個丫鬟,自然也沒有多少懷疑,可就是因爲雪兒曾經做過六夫人,在心態上,少了普通奴僕的那般卑微,況且,她的心中只對安寧服氣,哪怕是對於這個璃王,她也沒有放在心上,不僅如此,方纔小姐語氣之中對這璃王的態度,可是不怎麼熱情,主子的態度便是她的態度了。
“這雲王府的待客之道,便是這樣的麼?”趙景澤終於是忍不住了,想他堂堂一個正牌王爺,身體裡流着皇室的血脈,這雲王府雖然如今炙手可熱,但怎麼着也是一個異姓王,竟敢這般不將他趙景澤放在眼裡啊,若是說稍早,他對雲王府還有所忌憚,但是此刻,想到自己從林婉兒那裡得到的消息,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好似拿到了一把尚方寶劍一般,他如今抓住了安寧的把柄,抓住了雲王府的把柄,自然是多了幾分肆無忌憚的意味兒。
雪兒眉心微皺,正要開口,卻聽得門外傳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慵懶之中透着一絲不屑。
“待客之道?待客之道雲王府是有,不過卻不是針對不請自來的客人。”人未到,聲先至,話落之時,女子一襲白衫,幾分素雅,卻難掩高貴,幾分低調,卻遮不住眉宇之間的傲岸,緩步走進大廳,臉上含笑,但那笑容卻沒有直達眼底。
安寧沒想到,這趙景澤到了雲王府,還想擺他璃王爺的架子,當真是不知所謂,她安寧的地盤兒,哪容得他趙景澤如此撒野。
安寧的話頓時讓趙景澤臉色微白,神色之間透出些微的不自然,但看向安寧的眼神之中,卻有一抹驚豔一閃而過,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好似隨着時間的推移,出落得越發動人,比起好些時日前所見,竟更加迷人,她身上散發着的光彩,便是那日所見到的鳳傾城也及不上的,那鳳傾城據說自從來了東秦國,從來未曾揭下過覆蓋在她臉上的面紗,此時趙景澤倒是想知道,若是鳳傾城揭開了面紗,和眼前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一比,到底是誰更勝一籌。
如是想着,趙景澤看安寧的眼神多了幾分深切的迷醉,好似忘記了這一次來雲王府的目的。
“咳咳……璃王殿下,請喝茶。”雪兒見趙景澤看小姐的眼神,心中早就生出一絲不快,她家小姐,怎是這個璃王殿下能用如此的眼神看的?當下,便從王府丫鬟的手上接過一杯熱茶,那本是爲小姐準備的,不過此刻,雪兒也顧不得許多了,端着茶,便靠近趙景澤,“恰巧”在靠近趙景澤的那一剎那,茶水轟然從手中掉落,滾燙的熱茶便這就這樣倒在了趙景澤的身上。
“啊……你……”趙景澤猛地被燙醒,滾燙的衣服,熨帖着他的肌膚,饒是一個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也被燙得呲牙咧嘴,更是站起身來,十分沒有形象的跳着,“你……這個該死的奴才,你沒長眼睛嗎?”
雪兒在一旁,故作誠惶誠恐的道,“奴婢該死……奴婢不小心……”
話雖如此,雪兒可半點兒沒有知錯的意思,心中更是覺得無限暢快,暗道:叫你看着我家小姐不轉眼,那我雪兒就幫你回回神!
一旁的安寧莞爾一笑,雪兒護主的舉動,她看在眼裡,自然也知道雪兒的深意,當然,看着雪兒在那兒道歉,她可是捨不得的,見趙景澤正要發作,安寧斂了斂眉,淡淡的道,“雪兒,既然是不小心的,璃王殿下是不會責怪你的,還不快過來。”
正要發作的趙景澤,卻在此刻聽到安寧這麼一句話,臉都綠了,她這不是明顯的護短嗎?
“二小姐,你這未免也太縱容下人了。”趙景澤沉聲道,刻意端高他璃王的身份。
安寧卻是淺淺一笑,“縱容?這怎麼叫縱容?璃王的燙傷嚴重嗎?若是嚴重的話,大不了我雲王府出藥錢醫治,若僅僅是這樣,不足以讓璃王殿下消氣,那麼寧兒便請寧兒的表哥雲王爺來替我這丫鬟賠罪,若是璃王殿下連我表哥的面子都不給,那……”安寧說到此,似爲難的皺了皺眉,“那樣的話,那寧兒便只有求表哥,請皇上出面……”
安寧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趙景澤的神色,果然,聽到“皇上”二字,趙景澤的臉色僵了僵,眉心也是皺得更緊,看着安寧,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
“哼,算了。”趙景澤緊咬着牙,現在皇上對雲王爺的態度那可是十分的好,若是真如安寧所說,他怕是隻有吃不了兜着走,看着胸襟前的一片大溼,趙景澤便也只有忍了下去,不過,想到自己來雲王府找安寧的目的,趙景澤看安寧的神色多了幾分異樣。
雪兒眼底劃過一抹笑意,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趙景澤的狼狽,心中暗道:想跟她小姐鬥,便是林家那麼大一個家族,都沒有鬥得過小姐,更何況是一個趙景澤呢?璃王麼?別說在小姐眼裡什麼都不是,便是在她雪兒的眼裡,這璃王方纔不也任由她用茶水燙麼?
斂下眉眼,雪兒乖巧的走到安寧的身旁,隨侍在側,看到地上滾落的茶杯,對着方纔端茶進來的丫鬟朗聲道,“方纔那一杯茶浪費了,還不快去給小姐重新送一杯上來?”
雪兒意有所指,那丫鬟連忙退了下去,不過這句話卻昭示了她方纔的故意,趙景澤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心中暗道:好一個雲王府,好一個安寧,就連丫鬟也是這般囂張。
趙景澤卻不知道,丫鬟確實是囂張,不過只是針對他趙景澤罷了。
安寧坐到了椅子上,不多久,丫鬟便重新端來了茶,果然只是端了一杯茶,擺在了安寧的身旁,趙景澤臉色沉了沉,這個安寧,還真是三番四次的不將他放在眼裡啊。
“果然不愧是皇上送給表哥的茶!珍品果然是珍品。”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喟嘆一聲,意有所指的道,濃郁的茶香在大廳中瀰漫,安寧不着痕跡的看了看趙景澤,見他臉色難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頓了頓,繼續道,“璃王殿下專程到雲王府來找安寧,可是有事?”
趙景澤經這一提,想到自己來的目的,眸光微斂,“本王來尋二小姐,自然是有事,不過……”
說話之間,目光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站在安寧身旁的雪兒,二人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支開雪兒,單獨和安寧談事情啊,不過,安寧卻是故意裝傻,裝着不明白趙景澤的意思,更是不去看趙景澤,自顧自的喝着茶。
趙景澤臉色難看至極,自從進了這雲王府之後,他碰了多少軟釘子了?哼,好一個安寧,以後定要讓她好看!
壓下心中的怒氣,趙景澤強扯出一絲笑容,“二小姐,不知可否讓這位侍女離開片刻?”
安寧這才故作恍然大悟狀,雪兒卻是先一步拒絕,“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侍女,理應隨時都恭候在小姐身旁,若是小姐有什麼需要,也才能夠使喚奴婢。”
“呵呵,不好意思了,璃王殿下,我這丫鬟脾氣倔得很,就連我那雲王表哥都支不開,璃王殿下有什麼事不妨直說,雪兒既然是我的貼身侍女,倒也不是外人,沒什麼事情是要故意瞞着她的。”安寧淡淡的開口,嘴角依然是掛着雲淡風輕的笑,她就是喜歡看趙景澤一次又一次碰壁的樣子,碰得他鼻青臉腫,那才叫暢快。
雪兒得意的勾起嘴角,依舊站在安寧身旁,甚至更是揚了揚頭,好似在告訴趙景澤,想支開我?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雪兒又怎能放心將小姐一個人留在這璃王趙景澤的面前?
這個璃王,她怎麼看,怎麼覺得璃王就是一匹狼。
趙景澤支開雪兒的目的沒有達到,心中一陣鬱結,斂了斂眉,便也不再理會一旁的雪兒,看向安寧,“二小姐,本王這次前來,是想着安平侯府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侯府一夜之間便被燒沒了,就連安平侯爺也是生死未明,二小姐如今一個人,着實是讓本王放心不下,本來本王早就該來探望二小姐的,只是稍早因爲父皇的壽辰在即,無暇分身,所以就耽擱了,今天才抽得空閒,這不,本王就立馬來了雲王府。”
安寧靜靜的聽着,微微挑眉,似乎期待着趙景澤接下來的話,看看這趙景澤這般冠冕堂皇,葫蘆裡又賣的是什麼藥。
“二小姐……你這樣一直住在雲王府,倒也不是辦法啊。”趙景澤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安寧的神色,但見她許久都無動於衷,心中的不悅便更加濃郁,自己一個王爺對她的關心,她倒是好,絲毫表示都沒有。
“哦?雲王爺乃是安寧的表哥,璃王殿下倒是說說,安寧住在雲王府爲何不是辦法?”安寧來了興致,開口詢問道。
趙景澤微微皺眉,“雲王爺雖然是二小姐的表哥,但二小姐終究是姓安,而這雲王府卻是從雲姓啊!”
“那璃王殿下覺得,寧兒該住哪兒呢?璃王殿下方纔也是說了,安平侯府一夜化爲灰燼,已經不復存在了啊。”安寧嘆了口氣,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傷心”。
“二小姐如若不嫌棄,璃王府的大門隨時都爲二小姐敞開着。”趙景澤抓住這個機會,眼神多了幾分急切。
只是,他的話剛落,一旁的雪兒便怒聲道,“哼,璃王殿下說的什麼話,不管是嫌棄不嫌棄,我家小姐又如何能夠住進你璃王府?”
這個璃王,腦子進水了不成?
“哼,放肆,這個刁奴……”趙景澤眼神一凜,這個丫鬟可不止一次的頂撞他了。
“璃王殿下請息怒。”安寧淡淡的道,嘴角微揚,眸中似有什麼在閃動着,雪兒自然是沒有想到趙景澤的深意,但是安寧卻又如何想不到呢?趙景澤讓她住進璃王府,背後所打的主意,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吧!這個趙景澤,以前的那份兒心思,還沒有消失麼?
趙景澤看了看安寧,刻意壓下心中的怒氣,復又扯出一抹笑容,“二小姐,你意下如何?”
安寧若真的就是二公子的話,那麼,她便也是個聰明人,是啊!怕不僅僅是用“聰明”二字,便足以形容得了的吧!
既然這樣,安寧定也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住進璃王府,便是以璃王妃的身份啊!
“璃王殿下,請恕安寧愚笨,璃王殿下方纔說寧兒一直這樣住在雲王府不是辦法,那住進璃王府,不也一樣嗎?安寧可也不是姓趙啊,這……照璃王殿下這番說來,那天下之大,倒真沒有寧兒的容身之所了麼?”安寧緊皺着眉峰,哀慼的道,繼續不着痕跡的裝着傻。
話落,卻是讓趙景澤的嘴角抽了抽,她……她竟然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麼?他都說得這麼明顯了,可這個安寧卻……不懂麼?
要說對林婉兒的那個消息,他雖然是信了,但此刻卻多了幾分懷疑。
眼前的安寧氣質出衆是不錯,可美則美矣,這樣的頭腦,這樣的悟性,她真的如林婉兒所說,就是那個炙手可熱的二公子麼?
看她的模樣,卻又不似裝的,趙景澤咬了咬牙,見她不明白,便也只有說得更明白,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二小姐雖然不姓趙,本王對你傾心已久,若是二小姐願意嫁本王爲妃,本王的璃王府,便就是二小姐的家,二小姐成了璃王府的女主人,便也不用如現在這般,寄人籬下。”
“呀……璃王殿下是要寧兒嫁給你麼?”安寧驚呼出聲,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寧兒怕是配不上璃王殿下的尊貴身份呢。”
“這無妨,本王不介意,自然沒有誰敢說什麼。”趙景澤朗聲道,安寧若不是二公子的話,也是雲王爺的表妹,但即便是這樣,安平侯府沒了,她也就是一個孤女,嫁給一個王爺,無疑是安寧高攀了。
安寧斂眉,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跡的不屑,但很快便消失,一旁的雪兒早在心中暗道:你不介意?你憑什麼不介意?這個璃王趙景澤,怕是連介意的資格都沒有,竟妄想娶小姐爲妃,在她雪兒看來,這個璃王,連小姐的一根頭髮都配不上,給宸王殿下提鞋都沒有資格,娶小姐?哼,他做白日夢呢?
雪兒看了看自家小姐,瞥見她眼中的笑意,徑自站在一旁,看着好戲,因爲,熟悉小姐的人,都知道,小姐若是露出這樣的笑容,那便代表着有人要倒黴了,而眼前這個倒黴蛋,除了會是璃王趙景澤還會有誰呢?
果然,正在趙景澤滿懷期待的等待着安寧的答覆之時,安寧滿臉無辜無害的望着趙景澤,“璃王殿下不介意,可寧兒介意啊。”
趙景澤臉色微僵,“你介意?”
此時,趙景澤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緊皺着眉峰看着安寧。
“自然是介意的,安寧再是怎樣,卻也不會讓自己嫁一個小人。”安寧臉上依舊漾着雲淡風輕的笑容,但正是這樣的雲淡風輕,更加刺激着對方。
“你……放肆!”趙景澤怒吼出聲,小人?她是在暗指他趙景澤是小人麼?
“呀,璃王殿下惱羞成怒了麼?”安寧皺眉道,那模樣看起來更是無辜得惹人憐惜,便是誰一看,都恨不得將她護在身後,然後好好的教訓那個敢讓她有此番表情的人。
惱羞成怒?趙景澤此刻確實是惱羞成怒了,正要發作,卻聽得安寧那無辜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寧兒更加是嫁不得了,一個這麼容易便惱羞成怒的小人,璃王府應該是一個火坑吧。”安寧淡淡的道,恣意的欣賞着趙景澤臉上那憤怒卻又不得不隱忍着的憋屈表情,心中大覺暢快,哼,這個趙景澤,還敢打她的注意,自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想到這些時日豫王趙正揚在崇正帝面前的表現,安寧心中更是高興,趙正揚背後替他出謀劃策的人正是自己,趙正揚在爭奪皇位上能夠給趙景澤一擊,那正是她想看到的。
本想利用趙正揚來對付趙景澤,沒想到他今日竟然主動跑上門來,對她“一番表白”,哼,那麼她安寧陪他玩玩兒又如何?
趙景澤一聽安寧這番伶牙俐齒,頓時覺得腦袋轟的一聲,臉色更是憋得脹紅,安寧看在眼裡,心中暗自腹誹:這個趙景澤,似乎沒有前世那般經事了,單單是那份內斂,就比不上前世,前一世,趙景澤娶了自己之後,也算得上是一帆風順,這一世,他所遇到的障礙,可不少啊,有時候,越是順利,便越是自信,只要有這份自信在,許多事情做起來,便也多了許多底氣,但現在的趙景澤顯然是被那連番的不順打擊得更加煩躁了。
“火坑麼?”趙景澤緊緊的握着雙手,此刻便也撕開了那層禮貌的外衣,似看明白安寧,她這般伶牙俐齒,哪裡是愚笨的人?口口聲聲說着自己愚笨,事實上,她的心裡怕是清楚得很吧!
現在,他對安寧不是二公子的懷疑,倒是煙消雲散了,這等演技,竟是這般高明,方纔竟讓他覺得安寧就是那般無辜無害,好一個安寧啊,倒是有本事將他耍得團團轉!
耍他趙景澤麼?那也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眸子一緊,趙景澤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即便是火坑,你也得跳!”
“呀,是嗎?腳長在我身上,璃王殿下難道要推寧兒一把不成?”安寧此時便也不再裝了,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語氣帶着些微挑釁,不跳也得跳?他以爲她還是前世的那個安寧麼?便那般傻傻的受劉香蓮和安茹嫣的矇騙,甚至是這個趙景澤的虛情假意?哼,此一時非彼一時,現在的安寧,早已經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安寧了啊!
“推一把?如此說來,也不差,看來本王是要推你一把才行啊。”趙景澤輕哼一聲,眼神之中難掩算計。
“安寧倒是很好奇,你要如何推?”安寧重新端起了茶杯,靜靜的喝着,似乎絲毫沒有將趙景澤放在眼裡。
這般忽視,讓趙景澤心中更是不快,暗自下定決心,等到安寧成了自己的人,那麼,他定要好好調教調教安寧,讓她知道,他趙景澤可不是好頂撞的,惹怒他的代價可不小。
趙景澤想到自己林婉兒告訴自己的事情,眸光微閃,起身走到安寧面前,一步一步,便是雪兒看着趙景澤的靠近也不由得皺了皺眉,甚至上前一步,擋在了安寧的面前,可安寧卻依舊像一個沒事兒人似的,自顧自的喝着茶,完全將趙景澤忽視。
趙景澤瞥了一眼護主的雪兒,並沒有在意,越過雪兒,看着安寧,緩緩開口,“二小姐麼?本王到底是該叫你二小姐好呢?還是該叫你二公子好呢?”
安寧端着茶杯的手微怔,但僅僅是片刻,卻又恢復如常,輕笑道,“二小姐又如何?二公子又如何?安寧一個小女子,如何能左右得了璃王殿下的偏好?”
那意思就是在告訴趙景澤,管你叫二公子還是叫二小姐,我安寧,就是一個女子!
“哼,你還不承認麼?”趙景澤冷哼一聲,繼續咄咄逼人,“你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就是二公子,你們本就是一個人,你矇騙了世人,你還以爲騙得過本王嗎?”
趙景澤一字一句,分外凌厲的揭穿她的身份,只是,安寧依舊閒適的喝着茶,似乎沒有聽見趙景澤的話一般,嘴角淡淡的笑着,“璃王殿下是從哪裡聽來的閒話,要如此誤會安寧和二公子?矇騙世人?這項罪責太嚴重了,安寧可承受不起啊。”
“林……”趙景澤本想說是林婉兒告訴她的,是林婉兒親耳聽見安寧親口承認,只是,剛吐出一個字,趙景澤便停住了,他還不能讓安寧知道他是從林婉兒那裡得來的消息,若是安寧就是二公子的話,那麼他一旦知道了這個事情,順藤摸瓜,是不是會查出他和林婉兒的姦情?
想到這一點,趙景澤心中生出一絲寒意,林婉兒雖然已經不是婉貴妃,但,他和林婉兒的姦情,若是真的攤開在世人的面前,那麼,他和皇帝之位,怕就真的無緣了。
林婉兒,不到關鍵的時刻,他絕對不能將她暴露了!
咬了咬牙,趙景澤忍了下來,但安寧卻是捕捉到了他吐出的唯一的一個字。
林?林什麼?安寧如此聰明,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在天靈寺住着的林婉兒,與此同時,腦中浮現出那日在天靈寺中撞見的林婉兒,那在脖子上若隱若現的吻痕赫然跳進了安寧的腦海,安寧身體一僵,自見到趙景澤之後,第一次神色出現了大的波動。
她就說,林婉兒那樣做過貴妃的女子,豈會輕易的讓男人在她的脖子上留下吻痕,若是留下了,那麼那個男人的身份必定是能夠讓林婉兒看得起的。
原來如此!便是這樣的麼?好啊,很好,這趙景澤上門找茬,怕是沒有料到,也親自將他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她安寧的手上吧!
和誰通姦不好?偏偏要和林婉兒……想來,這其中,林婉兒怕是也有着她自己的算計吧,想起前世婉貴妃的手腕兒,他們這個婉貴妃,還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呢!
趙景澤見安寧神色大變,眸光閃了閃,以爲安寧的神色鉅變,是因爲自己說中了她的秘密,嘴角揚起一抹得意,“二公子,本王有一個條件,若是安寧肯嫁給本王爲妃,那本王自然是會護着自己的妻子的。”
安寧眸光一緊,護着自己的妻子麼?想到前世,安寧的眼底劃過一抹諷刺,前世,她臨死之時的場景一再的在她的腦中浮現,護着自己的妻子?當時她生產時,他甚至不管不顧,連產婆都沒有給她找來一個,便只顧着和安茹嫣成親洞房。
好啊!好一個護着自己的妻子!許是心中的氣憤,讓安寧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一時之間,大廳中的溫度也好似在那一刻驟降,趙景澤看着安寧猛地變得更加陰沉的臉,臉色不由得沉了沉,莫不是安寧不同意?
哼,不同意麼?不同意他也有對付她不同意的做法。
“二公子,若是安寧不是本王的王妃,那麼,本王也就顧不得許多了,本王若是將這個秘密公諸於世,你說,那些被你矇騙了的世人會怎麼看你二公子?還有,本王的父皇可是天子,又豈容自己被你耍得團團轉,欺君之罪是什麼下場,二公子是聰明人,你自己掂量着吧。”
趙景澤一字一句都含着威脅之意,得意的看着安寧,他就不信安寧不怕!欺君之罪啊,誰承擔得起那後果?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趙景澤要將她的秘密公諸於世麼?呵呵……欺君之罪,她安寧倒還真不怕什麼欺君之罪。
斂了斂眉,嘴角復又揚起一抹笑容,“璃王殿下若是有證據,便按照你所說的做就是,安寧就是安寧,不是什麼二公子,更加不怕欺君之罪。”
“你……”趙景澤眼神一凜,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安寧還不承認,不過,她越是不承認,他便越是肯定了安寧就是二公子的事實,不承認麼?她寧願承受自己的威脅,也不願嫁給自己爲妃麼?
這一點無疑是大大的刺激到了趙景澤,趙景澤目光不轉的看着安寧,猛地,竟然哈哈的大笑出聲,“好,你要證據是嗎?你要證據,本王便給你證據,你既然這般不知好歹,別怪本王對你無情了!”
“請便。”安寧挑眉,對上趙景澤凌厲的視線,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意,她的泰然自若,和趙景澤的滿臉怒意,形成鮮明的對比,更是讓趙景澤此刻看起來,多了一絲狼狽。
對她無情?趙景澤這人,對誰又有情過?她安寧可不喜歡他對自己有情。
“你……”趙景澤臉色更是難看,就連額上的青筋都在隱隱跳躍着,他沒有想到,這個安寧竟還敢如此挑釁他,她當真是以爲自己不會那麼做麼?
哼,既然如此,那他還猶豫什麼呢?他定要揭穿安寧的秘密!
“哼!”冷哼一聲,趙景澤似乎是在用這一聲冷哼跟安寧叫板,來宣誓自己的決心。
安寧又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不過她卻沒有再去看趙景澤一眼,低下頭,斂下眉,品着茶香,只是,她好看的眉毛卻是倏然皺了皺,正在趙景澤以爲她是否會改變主意的時候,卻聽得安寧淡淡的開口,說出了讓他更爲惱火的一句話。
“茶沒了,可我還沒喝夠呢?皇上送的茶,果然是好喝,讓我都食髓知味了,雪兒,讓丫鬟再給我泡一杯,送到我的房間去,一盞茶的功夫,便如此浪費了,順便替我吩咐下去,今天我不見客,閒雜人等都給我拒之門外,我可不想下一杯茶,還有人打擾。”安寧語氣輕柔的說着,透着一絲嬌蠻,又帶着幾分可愛,說話之時,人已經起身,繞過趙景澤,朝着門外走去。
“是,小姐。”雪兒大聲的道,心中頓覺暢快,也轉身跟在了安寧的身後,想到那個璃王殿下方纔臉上糾結着的精彩,暗自吃吃的笑了起來,小姐果然是小姐,璃王殿下都拿她沒有辦法,哼,那個璃王殿下,想娶小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小姐這等逐客令還真是精妙。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大廳,留下趙景澤一人,如來時的那般,不過,這個時候的趙景澤,可比來的時候心中複雜多了,雙手緊握着,狠狠的一拳打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應聲而裂,啪的一聲,趙景澤這一發泄,心中好受了些了麼?不,他是更加難受了。
只因爲這啪的一聲剛發出,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清清淡淡的,對趙景澤來說,卻如雷轟一般。
“璃王殿下,這桌子是皇上賜的,價值不菲,殿下走的時候,記得留下賠償這張桌子的銀子啊。”那聲音悅耳動聽,清脆溫和,可不就是剛走出大廳的安寧的聲音麼。
經過這一激,趙景澤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一陣青一陣白,煞是精彩,咬牙切齒,整個人好似要被怒氣撐爆了一般,怒氣無處發泄。
好一個安寧,她既然不怕欺君之罪的下場,那麼他就送他一份大禮。
而此時,安寧已經轉過了迴廊,正朝着她的閣樓走去,臉上就是淡淡的笑容,但是,眸中卻已經一片冰冷。
“小姐,你可真行,你方纔看到沒有,那璃王要氣炸了呢。”雪兒一邊走,一邊在安寧的身旁興奮的道,越是想到趙景澤那難看的表情,笑得更是開懷。
安寧斂眉,“氣炸了纔好,氣炸了,纔對我們有利。”
安寧意有所指的道,晶亮的眸中凝聚起一抹濃濃的深邃,好似在盤算着什麼。
雪兒皺了皺眉,面露疑惑,“小姐,此話怎講?對了,方纔那璃王殿下要真的將小姐的身份公諸於世又該如何是好?”
小姐真的不怕欺君之罪麼?欺君之罪可是砍頭的大罪啊!
在東秦國,每一個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沒有遺漏的,都是被斬首示衆,萬一……
安寧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頗有深意的開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話之間,主僕二人已經到了閣樓,安寧一到閣樓,便將飛翩叫了來。
飛翩站在安寧面前,打量着安寧的神色,等了許久都不見安寧說話,便拱手道,“小姐是否有事情讓飛翩去辦?”
“確實有事,這樣,你去一趟天靈寺。”安寧擡眼看向飛翩,交代道。
“天靈寺?天靈寺有什麼事情?那安平侯爺……”飛翩也是疑惑了起來,詹灝離開了天靈寺,如今安分的在行館內住着,安平侯爺死了,三夫人也已經不在天靈寺中了,目前下落不明,小姐還讓他去天靈寺,又有什麼目的?
“我要你去監視林婉兒,她有什麼異動,務必向我彙報。”安寧眸光閃動着,林婉兒啊林婉兒,是你告訴趙景澤我的秘密的麼?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安寧想到了那日安平侯爺臨死之時的事情,捕捉到什麼,眼睛一亮,對,一定是在那個時候,不然林婉兒又怎會知道她安寧便是二公子呢?
“是,屬下這就去。”飛翩領命,立即轉身出了房間,對於小姐的交代,他是半分也不想耽擱。
安寧躺在榻上,眸中若有所思,後天便是崇正帝的壽宴,如果她是趙景澤的話,要揭穿她的秘密,那麼她定會選擇一個隆重人多,且有分量的場合,而這個場合……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來她二公子的身份是瞞不了啊!也罷,自林家和安平侯府覆滅之後,她就沒有打算再瞞下去,正想着尋一個合適的機會,向世人宣佈二公子的真實身份,畢竟,二公子終究是要變回安寧的,原因無他,只因爲蒼翟啊!
想到蒼翟,安寧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自從林家被滿門抄斬之後,蒼翟便接手了林清操辦崇正帝壽宴的事情,這些時日,蒼翟爲了崇正帝的壽宴,忙得不可開交,似有好些天沒有看到他了呢!
安寧揮開腦中的身影,回過神來,想到趙景澤方纔的話,欺君之罪麼?安寧嘴角的笑意,她安寧又怎會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反倒是璃王趙景澤和林婉兒,這一次撞上門來,無疑是自尋苦吃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崇正帝壽宴這日,整個東秦國都異常熱鬧,自從上次崇正帝在林家滿門抄斬之時對雲家所做的那番懺悔,是深深的得到了許多百姓的好感,在他們眼裡,這個帝王能夠知錯,能夠醒悟悔恨,不可謂不是一個明君啊。
崇正帝壽宴,當然,四國都有派人來賀壽,南詔國派了國中唯一剩下的公主,西陵國也是派了一位公主,上次四國祭跟着西陵女皇陛下來過一次東秦國的上官秋雁,北燕國自然是不必說了,甚至派了比四國祭時更加有分量的隊伍,北燕大皇子蒼翼,鳳家大小姐鳳傾城,詹家家主詹灝以及他的兒子詹珏,原本有一個墨家的大小姐墨無雙,但是,墨無雙莫名失蹤,如今都還沒有找到下落,但即便是沒有墨無雙,對北燕國的賀壽隊伍中,也絲毫沒有什麼大的影響。
這些賀壽的人,都住在京城的行館內,崇正帝派人好生的招待着,平日裡各自遊玩,到了崇正帝壽宴這天,便都要聚集在一起了。
幾乎是一大早,行館便忙碌了起來。
行館之內,鳳傾城一襲白色衣衫,輕紗覆面,依舊是神秘且高貴,這位北燕國的天之驕女,此刻的眉心卻是緊緊的皺着的。
“小姐爲何不開心啊?”伺候着的丫鬟羽兒將最後一支玉釵插在了鳳傾城的發間,仔細的打量着自己小姐,她是小姐的貼身奴婢,自然是知道小姐的美貌的,這世上,怕找不出能夠在容貌上和小姐一較高下的女子了吧!
鳳傾城輕輕的嘆了口氣,“我鳳傾城自詡聰明,到了東秦國這麼久,竟然連想見的人都見不到。”
羽兒皺了皺眉,自然知道小姐指的是誰,不悅的道,“那東秦國的宸王竟然如此不知好歹,小姐都求見了這麼多次,他竟一次都不見,甚至還將小姐拒之門外,不過小姐爲何要見他?他都這般不給面子了,不見他也罷,不見他,反而是他的損失。”
鳳傾城輕笑道,“這豈是說不見就能不見的,臨走之時,爺爺交代過,務必要去見一見這個宸王殿下,瞭解瞭解,我也不知道爺爺的意圖,爺爺的心思又豈是我們能夠捉摸得透的?”
在北燕國,誰不給她鳳傾城一個面子?別說是她去求見別人了,別人邀請她,她還不一定放在眼裡呢,便只有她拒絕別人的份兒,倒是好久沒有如此碰過釘子了。
鳳傾城知道,這一次來北燕國,想見這個宸王蒼翟的人可不止她一個啊,那日洗塵宴上,墨無雙不久沉不住氣,率先開口了嗎?可怎知她的態度激怒了那個二公子,平白受了一頓侮辱,目前生死未卜,在她看來,墨無雙怕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那個丫頭,終究是一個有勇無謀的。
羽兒聽小姐提起老爺子,眼中劃過一抹敬畏,便不再做聲,小姐說得不錯,鳳家老爺子的心思,連小姐都不敢去琢磨,更何況是她這個丫鬟呢?
既然是老爺子交代小姐去求見宸王殿下的,那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小姐,那該如何是好?聽聞宸王殿下操辦這一次東秦皇帝的壽宴,可他一次都沒有來行館。”羽兒皺眉道,似乎因爲宸王對他們這些賓客的疏忽怠慢而感到不滿。
“這有何難?宸王殿下他躲了我也差不多快一個月了,我就不信,他今日會不出現,崇正帝可是宸王的舅舅,他怎有不到壽宴上賀壽的道理?”鳳傾城斂了斂眉,面紗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她倒是要看看,那個宸王躲她這麼久,到底有什麼能耐。
眼中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鳳傾城緩緩起身,優美的身段兒盡顯優雅,“走吧,可不能讓別人久等。”
話落,羽兒立即上前,小心翼翼的扶着鳳傾城,走出了行館的房間……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房間內的北燕大皇子蒼翼也正好出門,看到鳳傾城,眉宇之間多了幾分溫柔,大步上前,顯然是成心靠近,見鳳傾城上了馬車,便徑自想跟着她同乘一輛馬車,只是,剛走到馬車旁,裡面便傳來了鳳傾城的聲音。
“大皇子,今日可不同往日,大皇子還是要注意一些,別讓人說了閒話,大皇子還是早些上自己的馬車吧。”鳳傾城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每一個字都透着對蒼翼的排斥。
這些時日,蒼翼可是將她纏得很緊,比起在北燕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正是這樣,讓這個鳳家大小姐心裡十分不滿意蒼翼的作爲,有時候甚至不顧蒼翼的身份,直接厲聲相向。
可那蒼翼竟也不生氣。
馬車外的蒼翼嘴角抽了抽,眉心更是緊緊的皺在一起,思索着鳳傾城的話,終究還是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
二人都到了馬車之上,詹灝卻是將方纔的一幕都看在眼裡,這個北燕大皇子對鳳家大小姐的心,還真是昭然若揭啊,不過,幸好那鳳家大小姐似乎對蒼翼倒是沒怎麼在意。
北燕國的規矩,北燕皇帝會有兩個皇后平起平坐,其中的一個,每一代都是爲鳳家的小姐留着的,這也是鳳家在北燕國如此興旺的原因亦或者是表現啊。
而詹家……詹灝想到什麼,那雙帶笑的雙眼卻是多了幾分深沉,北燕三大望門看似和諧,但真的和諧嗎?那可不盡然啊!
等到詹灝上了馬車,北燕的賀壽隊伍便朝着東秦皇宮緩緩而去……
宮門口,停了許多的馬車,各個都是豪華異常,單是看着這陣仗,便能夠想象得到今日崇正帝壽宴會是怎樣的一番盛事了。
雲王府的馬車停在一個非常尊貴的位置上,甚至比其他王爺位置還要好,如今的雲王爺雲錦首先下了馬車,小心翼翼的將現在的雲王妃,曾經的韶華郡主抱下馬車,此時的她,肚子已經很大了,但絲毫也沒有影響到她的風姿,反而因爲眉宇之間隱隱流露出的那一絲母性的光輝,整個人更加耀眼。
夫妻二人下了馬車,雲錦將韶華郡主穩妥的放在了地上,也沒有忘記馬車之中還有一個對他來說分外重要的女子,不錯,那便是安寧。
今日的安寧並不是以二公子的打扮出現,從馬車中出來,在雲錦的虛扶之中,下了馬車,今天的安寧,一襲紫色輕衫,更是增添了幾分貴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似乎都有顛倒衆生的氣勢。
“女兒啊……”剛下了馬車的裕親王朝着這邊而來,臉上滿是笑意,但看到雲錦扶着的女子之時,臉色卻是僵了僵,心中暗道,這個雲錦,莫不是因爲韶兒懷孕,另結新歡了?
裕親王怒氣衝衝的走近,想好好質問雲錦一番,正要發作,卻聽見幾個問好的聲音同時響起。
“雲錦見過岳父大人。”
“女兒見過父王。”
“安寧見過裕親王。”
裕親王神色微怔,緊皺着眉峰,注意力卻沒有在自己的女兒和女婿身上,反倒是停在了安寧的身上,安寧?裕親王看了安寧好久,才恍然大悟一般,呵呵的笑道,“原來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啊,本王還以爲……哈哈……罷了,罷了,本王這是老糊塗了!”
便是裕親王是韶華郡主的親生父親,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許久都不曾見到的安平侯府二小姐,風姿怕是要勝過韶兒一籌啊!倒是有幾分當年昭陽長公主的風華絕代。
幾人相視一眼,見裕親王這般尷尬,便也明白他誤會了什麼,安寧莞爾一笑,表哥對自己的疼愛,還真是容易讓人誤會的,便是嫂子懷孕,他也沒有疏忽對自己的關心。
安寧心中一暖,上前攙扶着懷有身孕的韶華郡主,二女相視一笑,這姑嫂二人的情誼,顯然不比雲錦和安寧的情誼少。
“小姐,你看,那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麼?”猛然,一個聲音響起,聲音大得足以讓許多人聽見。
安寧聞聲看去,目光所及之處,一個輕紗覆面的白衣女子朝着自己這邊走來,正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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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章 一見鍾情VS毫不留情!
安寧看着緩步而至的鳳傾城,上一次在洗塵宴上,她以二公子的身份見識過鳳傾城的聰慧與手腕兒。
聽聞鳳傾城這近月餘之間,求見蒼翟,一次又一次的吃閉門羹,可這位鳳家大小姐,可是一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依舊天天求見,微微斂眉,安寧暗道,這鳳家大小姐的耐心還真是不錯,不過,她也知道,鳳傾城越是想要見到蒼翟,越是表明她的意圖不簡單,那麼,她自然要是越要小心防範了。
思索之間,鳳傾城已經走到了安寧這邊,柔聲道,“二小姐,久聞二小姐大名,今日幸得相見,幸會,幸會。”
鳳傾城倒是沒有理會在場的其他人,就連裕親王,她也沒有打招呼,反倒是獨獨對這安平侯府二小姐問好,一時之間,旁邊的其他人都甚是詫異。
事實上,鳳傾城之所以會格外留意安寧,只因爲她稍早得到的消息,據傳,安平侯府二小姐曾是宸王蒼翟傾心之人,雖然已經是曾經的事情了,宸王如今據說和那個二公子曖昧不明,但對鳳傾城來說,倒是沒有將安寧看成一個被冷落了的人,畢竟,她也是宸王蒼翟看上過的人,不是嗎?
她稍早還想着,宸王蒼翟那般對她的求見視而不見,又有誰入得了宸王蒼翟的眼?對這個二小姐,她一早就心生好奇,想見上一見,沒想到今日剛到皇宮門口,便遇見,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不僅如此,鳳傾城方纔就看了一眼衆人,她不得不承認,若是不是因爲她事先就對安平侯府的二小姐有興趣,她也會留意到眼前的這個女子,她沒有想到,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容貌竟然是如此出衆。
這一眼看去,並不比自己遜色啊!
難怪!難怪那宸王蒼翟會傾心於她。
不光是鳳傾城,就連她身旁的丫鬟羽兒,也就是方纔那個開口說話之人,在走近看到安寧的容貌之時,眼中也浮出了一絲驚豔,這女子……竟有不輸於小姐的容貌,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對於小姐的美麗,她是每日都看得見,所以,對於美女,她的免疫要比其他人強得多,她還以爲這世上便再也找不出在容貌上能和小姐一較高下的女子,卻沒有想到,眼前竟然出現了一個。
能夠讓她也爲之驚豔,這意味着什麼,便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且不說這安平侯府二小姐五官怎樣,單是那神色之間,隱隱流露出來的氣質,便好似蓋過了一切,便足以用“風華絕代”四個字來形容。
“這位是鳳大小姐吧!鳳大小姐哪裡的話,安寧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深閨女子,哪能擔得起鳳大小姐‘幸會’二字?鳳大小姐擡舉安寧了,該說幸會的是安寧纔對。”安寧嘴角含笑,溫和大方,優雅端莊,這一開口,氣勢風範竟也不輸鳳傾城。
安寧在鳳傾城開口之時,目光就沒有從鳳傾城的身上移開,她似乎能夠感受得到那面紗之下隱隱含着笑意,不過,那笑意是真友善,還是假友善,那就有待商榷了。
二女目光交匯,鳳傾城似乎要從安寧的身上看出些什麼,好像在探尋,這個安寧除了容貌之外,到底有什麼能耐,能夠讓蒼翟爲之傾心,憑她的直覺以及這些時日打聽到的關於蒼翟爲人的傳聞,她可不相信蒼翟僅僅會因爲美貌而看中一個女人,這個安寧必然是有什麼其他的過人之處啊。
不過,便是看了許久,鳳傾城都沒有看出絲毫端倪,眼前的二小姐,就如普通的大家閨秀一般,只是,比其他的大家閨秀要出衆許多罷了。
聰慧如安寧,又怎麼會看不出鳳傾城那探尋的目光,探尋嗎?那她便什麼也不顯露出來,只是溫婉笑着,看她能看出什麼花樣來。
終於,鳳傾城開口了,笑道,“今日一見二小姐,深覺親切,倒好似多年不見的姐妹一般,二小姐,傾城相見恨晚啊。”
“安寧也有此感覺呢,只是,鳳大小姐身份尊貴,安寧有這番想法,實在是有高攀之嫌啊,慚愧。”安寧迎上鳳傾城的視線,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
二人之間的寒暄,停在外人耳裡,倒是讓許多人摸不着頭腦,但是一旁的韶華郡主和雲錦是看出來了,這個鳳家大小姐對寧兒的興趣可不小呢,而寧兒嘛……自然是在和鳳家大小姐虛與委蛇了。
鳳傾城心中因爲探不出安寧絲毫的信息,而感到不悅,但她卻感覺得到,這個二小姐必然是不簡單的。
正此時,卻聽得一個充滿了驚喜的聲音響起。
“寧兒……”
話一落,人便已經到了安寧的身旁,來人一襲錦衣華服,手執摺扇,那自詡風流,又玩世不恭的模樣,不是蘇琴公子又是誰?
此時的他好似沒有想到安寧會出現在這裡一般,他還以爲,經過了安平侯府的事情,寧兒是不會來參加崇正帝的壽宴呢,這些時日,他也幫着蒼翟,在籌備皇上壽宴的事情,無暇分身,便是有了時間,卻已經到了晚上,實在是不便去見安寧。
“寧兒,你可不知道,這些時日把本公子累得,今日看見你,所有的疲累都好似煙消雲散啊。”蘇琴絲毫不掩飾的說道,以往的吊兒郎當,在此刻面對安寧的時候,多了那麼幾分嚴肅的真誠,讓人看了,竟還以爲是幻覺,這個蘇琴,一到這裡,連裕親王都沒有去理會,眼中怕只看到了安寧啊。
話說,自從知道蒼翟和二公子曖昧不明之時,他的心中還是生出了些微的希望,畢竟,沒有蒼翟,對於安寧,他是真心的想要來爭取一下的。
這個女子,在他的心裡是紮了根啊,饒是他想去掉,也無能爲力,越是掙扎,便越被她縛得更深。
安寧對於他如此直白的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暗道:這蘇琴,這麼多人都在呢,他就不怕這些人誤會麼?
見安寧的神色,蘇琴自然是看得出來她的不自然,但他卻刻意忽視掉,爽朗的笑道,“走,我帶你進皇宮。”
說罷,便拉着安寧,朝着皇宮門口走去,安寧的手被他抓着,想要掙脫,卻又不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拂了蘇琴的面子,蘇琴在她眼裡,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朋友,況且,平日裡他就沒有個正形,安寧便就沒有在意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兒,畢竟不還是隔着一層衣服呢嗎。
鳳傾城看着方纔的狀況,不由得微微皺眉,有她在的地方,別的女子竟受到第一時間的關注,這無疑是好久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真是不簡單。
蘇琴和安寧剛到了皇宮門口,卻正遇到璃王趙景澤也走了過來,方纔自從鳳傾城和安寧對峙的那一幕,他也是看在眼裡的,想到前日他去雲王府拜訪安寧時,自己所遭到的待遇,此刻心中依舊鬱結着一股凌厲的怒氣。
那日,他回了王府,氣得連飯都沒吃,硬生生的拿璃王府的下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但那怒氣依舊沒有消弭。
“二小姐,那天本王跟你提及的事情,你再好好考慮清楚,本王今日,會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可要想好了啊。”趙景澤走近安寧,眸光閃耀着,思來想去,他終究是放不下那麼多的好處,安寧是二公子,那她所能夠帶給他的好處,意味着什麼,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且別說南宮天裔的那層關係,單是憑着二公子自己,以父皇對他的器重,以及她名下的那雄厚的經濟實力,虞山金礦怕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安寧若是真嫁給了他,那麼,他無疑是娶了一個強大的後盾,有她的支持,他何愁得不到皇位?何用擔心那趙正揚給他帶來的威脅?
這一下子便這麼毀了,饒是他也有些心疼那些利益。
安寧淡淡的斂下眉眼,聲音平靜如水,“那安寧便在此謝謝璃王殿下的厚德了。”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安寧可不稀罕趙景澤給的什麼機會,不僅如此,想到什麼,安寧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沒有再理會趙景澤,安寧便和蘇琴一起進了皇宮。
趙景澤皺眉,竟聽不出安寧到底是領情還是拒絕,想到自己的計劃,趙景澤便揮開了心中的不悅,管她領情還是拒絕,等會兒他便是逼也要逼她表個態,就看這安平侯府二小姐到底識不識時務了,他就不信,他趙景澤握有這個把柄在,還奈何不了她一個小小的安寧亦或者是二公子。
如是想着,趙景澤暗自冷哼一聲,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得意,昂首挺胸,大步朝着皇宮之內走去……
宮外,陸續的人都下了馬車,北燕大皇子蒼翼,鳳傾城等人跟雲錦裕親王一起,隨後是南詔國的小公主,南詔國的小公主此行尤爲低調,只帶了一個丫鬟隨侍在側,年紀不大,似乎是十五來歲的模樣,生得倒是俏麗。
而西陵國的來人上官秋雁,正好在南詔國之後,不過,她好似刻意在留意着某個方向,不時地皺着眉頭。
南宮天裔今日依舊是帶人維護着整個壽宴的秩序,皇宮之中的某個角落,一羣巡邏的侍衛剛朝着這邊走來,上官秋雁便堵在了他們面前,爲首的侍衛看到上官秋雁,神色竟然多了幾分慌張,目光閃動着,忙指揮身後的侍衛,“你們到那邊去看看,都留意着點兒,今天可不能馬虎了。”
說罷,身後的侍衛領命,便立刻聽從這個侍衛的吩咐,朝着另外一邊巡邏過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這裡只剩下上官秋雁,以及方纔發出命令的那個侍衛之時,這侍衛才鬆了一口氣,竟然似撒嬌的摟住了上官秋雁的手臂,只是,剛摟住,卻被上官秋雁給甩了開來,上官秋雁十分不悅的看了那侍衛一眼,淡淡的道,“哼,少給我撒嬌賣乖,你可知道,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母皇陛下有多擔心?幾乎是將整個西陵國給翻遍了,沒想到,你竟然躲在這個地方,你……你教我怎麼說你纔好!”
上官秋雁說到最後,竟似無可奈何的嘆息,眼前這個做侍衛打扮,刻意僞裝了的人,不是西陵國的慧敏公主上官敏又是誰?
“二皇姐,敏敏知道二皇姐最疼敏敏了,你高擡貴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沒看見敏敏吧。”上官敏又不甘心的上前摟住上官秋雁的手臂,沒有了往日的彪悍,此刻的她,還真是如方纔上官秋雁所說,在撒嬌賣乖。
上官秋雁皺眉,再一次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妹妹,看她此刻的模樣,眉心更是舒展不開來,“瞧瞧,瞧瞧你自己,這還哪裡有一點兒公主的樣兒?這臉,這皮膚……你怎麼能這麼糟蹋你自己?”
上官敏雖然彪悍了點兒,但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平常女子家的如玉肌膚,她照樣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此刻那張原本白皙細嫩的臉上,卻是一層黑灰黑灰的東西,若不是因爲上官秋雁是上官敏的親姐姐,從小就看着她長大,別人又怎認得出她便是那個西陵女皇陛下最疼愛的三公主呢?
這模樣,饒是上官秋雁看了,心中也不是滋味兒。
“這……敏敏這不是擔心被認出來麼?可敏敏這麼費盡心思的僞裝,還不是被二皇姐你看穿了。”上官敏嘟着嘴,不滿的嘟噥着,西陵國的衆姐妹,十分和睦,鮮少出現什麼皇位之爭,上官秋雁和上官敏兩姐妹的關係又尤其要好,在聽說西陵國派了上官秋雁來東秦國賀壽的時候,上官敏就知道,要瞞過她的二姐,一定不是簡單的事情,果然如此啊。
“你還說!若是母皇看到你這個模樣,氣都要氣死了。”上官秋雁沒好氣的道,對於這個三妹妹,除了母皇陛下疼愛,她和大姐也十分喜歡。
“嘿嘿……二皇姐,你美麗善良,又那麼疼敏敏,是一定不會告訴母皇陛下的,對不對?”上官敏堆起一臉的討好的笑意,近乎諂媚,原本那張明豔動人的小臉,在這曾黑灰色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遮蓋下,竟顯得尤爲滑稽。
“哼。”上官秋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哼道,“少給我灌迷湯,總之,這一次我來東秦國遇見了你,不管怎樣,你都要乖乖的跟我回西陵國去,我怎麼着也得將你交給母皇陛下。”
“哇……不要,二皇姐,你是要推敏敏入火坑麼?母皇陛下非要逼敏敏嫁給那個勞什子的北燕大皇子,我又不喜歡他,況且,他那副德行,我纔不要嫁給他。”上官敏皺眉道,她一直都排斥着這門婚事,現在因爲某些原因,她更加是不會嫁給北燕大皇子了,大皇子妃又如何?她上官敏可沒有將那些名利身份放在眼裡。
上官秋雁神色稍有緩和,她又如何不知道這個妹妹的性子,已經兩次逃婚了,她不願嫁,便是母皇陛下逼她又如何?在她們幾個姐妹當中,便是敏敏最執拗,只要她所決定的事情,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有前兩次逃婚,也必然會有第三次逃婚,想到什麼,上官秋雁親暱的拉住上官敏的手,“敏敏,你不用擔心,你這次逃婚後,母皇陛下怕也是想通了,大皇姐試探了母皇陛下的意思,她老人家應該是不會再逼你嫁給那個北燕大皇子了。”
“真的?”上官敏眼睛一亮,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鑲在那烏黑烏黑的臉上,煞是耀眼。
“自然是真的,二皇姐還會騙你不成?你不是想着多些三夫四侍麼?稍早宮裡選秀才結束,大皇姐特意替你物色了好幾個不錯的公子,都是名門出身,你回去,正好納進你的宮裡,你都這般大了,也該有人伺候了,對了,你二姐夫的弟弟,好幾次向我問起你的情況,你二姐夫也跟我說了,那小子早就傾心於你,得知你逃婚的消息,他可是高興着呢!他還求你二姐夫,將他引薦給你,呵呵……我們敏敏,喜歡你的人還真是不少。”上官秋雁面上含笑,寵溺的道,敏敏不願嫁到北燕國,很大的原因不就是因爲做北燕的大皇子妃沒有在西陵國做一個小小的皇女來得逍遙自在麼?
也對,敏敏從小便生長在西陵國的國度,過着的都是女尊男卑的生活,嫁到北燕國那種男尊女卑的環境裡,自然是吃虧的。
“啊?”上官敏聽了上官秋雁的話,嘴角忍不住抽搐,就連嘴巴也是大張着,神色多了幾分不自然,她沒有想到,離開西陵國的這段日子,大皇姐還真是替她着想啊,可是現在……
好半響,上官敏才反應過來,忙開口道,“敏敏不回去。”
“嗯?不回去?”上官秋雁皺眉,“母皇陛下不逼你嫁到北燕了,你還想怎樣?”
“我……我……我纔不要什麼三夫四侍了!”上官敏目光閃爍着幾分慌亂,聽了二皇姐的話,她是更加不能回去了。
“你……”上官秋雁緊盯着自己的妹妹,一臉不解,“不要?你以前不就吵着要嗎?要不是你年紀還小,早兩年怕都是有了。”
“那是以前,現在我不要了,總之……總之就這樣,我只要我喜歡的人。”上官敏堅定的道,若不是臉上的那層黑灰色的不明物體遮蓋着她本身的肌膚,此刻上官秋雁定能從她的臉上看到從來不曾看到過的羞澀,“二皇姐,你就當沒有看見敏敏吧,敏敏在這裡過得很好,你千萬不要告訴母皇陛下我的下落啊。”
說罷,鬆開上官秋雁的手,逃命似的跑開,留下上官秋雁暗自疑惑,“這丫頭,怎麼一天一個樣?”
上官秋雁也沒有再去追,知道上官敏在東秦國,她就已經放心了,至於會不會將上官敏帶回西陵國,那也得過了今天再說。
安寧和蘇琴一起剛進了皇宮,蘇琴就被宮中的管事太監匆匆的叫走,安寧依舊記得蘇琴離開時那萬分不情願的模樣,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
“碧珠,飛翩那邊的消息如何了?”安寧幽幽的開口,今日進宮,安寧帶的人是碧珠,這段時間,碧珠似乎將整個心思都放在了生意上,她若是不利用這個陪她進宮的藉口讓她休息一下,這丫頭指不定還依舊東奔西跑的,不知操勞。
“那林婉兒一切正常,不過,昨日收到一封信,似十分雀躍的樣子。”碧珠如實說道,緊跟在安寧的身旁,打量着自家小姐,似乎是在探尋着她的心思。
“哦?”安寧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亦是越發的濃郁,“十分雀躍麼?”
會是誰的信,讓林婉兒如此高興呢?她下意識的想到了一個人,想到前日趙景澤對她的威脅,又憶起方纔趙景澤那神色之中的自信,安寧的眸光閃了閃,不管他今日要做什麼,她都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在宮中轉了一會兒,不多久,一個威嚴的宮殿便出現在了安寧和碧珠的面前。
“小姐,你這是……”碧珠試探的問道,看着面前的皇后宮,小姐今日來找皇后娘娘做什麼?在她看來,小姐從來不會做多餘的事情,小姐來皇后宮莫不是和那天靈寺的林婉兒有關係?
在雲王府的產業下浸淫了好幾個月,如今的碧珠可不再是那個小丫鬟,許多事情一聯繫起來,她便也能夠猜出幾分端倪。
安寧高深的一笑,卻沒有回答碧珠的問題,徑自走進了皇后宮。
皇后宮內,銀霜姑姑正伺候皇后娘娘換好等會兒壽宴上的禮服,聽得宮人稟報,安平侯府二小姐求見,皇后臉上一喜,“快,快宣。”
不多久,安寧便走進了大殿,出現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安寧還未來得及行禮,皇后娘娘便上前止住了她行禮的動作,“寧兒啊,怎的這麼久不進宮見本宮?好歹也是本宮的義女,叫本宮在這宮中好生寂寞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自從明月公主被毒蛇咬死之後,皇后娘娘大病了一場,如今雖然身體康復了,但心中卻依舊沒有從失女的悲痛中緩過來,平日裡臉上的笑容明顯少了許多。
“皇后娘娘……”安寧擡眼對上皇后娘娘的視線,瞧見她明顯比以前要暗淡了幾分的神色,心中浮出一絲憐惜,扯出一抹笑容,安寧繼續道,“寧兒知錯了,寧兒日後一定經常來陪皇后娘娘。”
安寧乖巧的模樣,讓皇后娘娘笑得更是開懷,拉着她便坐了下來,立即吩咐銀霜上茶,自己拉着安寧一陣寒暄,看安寧的眼神,透着無限的慈愛,似乎是將安寧看成了她自己的親生女兒明月公主。
聰慧如安寧,又如何看不出來呢?想到明月公主的死,明月公主的性子,也算是她自作孽了,不過倒是苦了皇后娘娘。
“哎,寧兒啊,自從明月死後,本宮就你這個女兒了啊。”皇后娘娘一聲嘆息。
安寧心中一緊,試探的道,“娘娘可有想過再要一個孩子?”
話落,引來的卻是皇后娘娘更深的皺眉,“如何能不想?若是能的話,本宮早就有機會生得小皇子了,哪能就明月一個公主?”
她的身子不知道爲何,便是太醫也瞧不出端倪,可就是無法再次懷孕,若是她能生得一個小皇子,那皇帝的位置,必定是她這個嫡出的兒子的,可是,天不從人願,這也是爲什麼,她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南宮天裔的身上,希望南宮天裔在朝中的力量,能夠在下任皇帝登基之後,保得南宮家以及她的安穩。
安寧前世倒也是聽聞過皇后娘娘無法再孕,眸光微斂,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娘娘,若是能請妙手公子爲皇后娘娘診斷一下,調理調理身子,想要再生個小皇子,倒也不是難事。”
一聽妙手公子的名字,皇后娘娘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妙手公子固然是醫術高超,可是,妙手公子又是誰都請得到的麼?本宮雖然是皇后,可曾聽聞,北燕的皇太后請其診治,都沒有成功,本宮看還是算了吧!你多抽空進宮陪陪本宮,另外……”
皇后娘娘好似想到什麼,看安寧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惜,“寧兒啊,皇上本有意將你許配給蒼翟,可蒼翟如今和那二公子……哎……也罷,改日本宮便跟皇上說說,將你許配給天裔吧!本宮看得出來,天裔傾心於你,你若嫁了他,必定是受疼愛的一輩子,對女人來說,夫君的疼愛是太重要了,翟兒雖然要比天裔優秀些許,但他的心若不在你的身上,你若嫁了他,這輩子也是難過的。”
安寧嘴角微抽,皇后娘娘的意思她又如何不明白?只是,皇后娘娘是誤會蒼翟了啊!
或許,等她知道自己便是二公子之後,怕就不會如此想了吧。索性,安寧也沒有多言,只是心中記下了皇后娘娘對她的關懷,安寧素來都是有恩必報,有仇必究的人,當下,便更加堅定了方纔的決定。
她怎麼着也得請妙手公子再來一趟京城,上次妙手公子治好了韶華郡主的眼睛,之後,他便從安寧那裡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按照安寧的方法,加上他手上的那些珍稀藥材,幾月之後,身上的冰寒之毒便徹底痊癒,雖然妙手公子已經回了炎州,但他對二公子依舊甚是感激,若是她再次請他出手,妙手公子定也不會拒絕。
如是想着,那明月公主是想害死她,而遭到報應,皇后娘娘雖然不知道,但這卻終究是事實,那麼,她便再幫皇后娘娘重新得到一個孩子吧!
臉上浮出一抹笑容,安寧想到今天來找皇后娘娘的目的,微微斂眉,意有所指的道,“娘娘,前些時日,寧兒去了一趟天靈寺,還見到了婉貴妃,不,應該是曾經的婉貴妃。”
皇后聽到婉貴妃三個字,眉毛不由得皺了皺,“哼,那個女人被貶爲尼姑,還真是活該。”
自從皇后開始看清婉貴妃的心思之後,讓人查了許多事情,那個婉貴妃,在她的面前裝得那般賢德,殊不知這後宮許多事情,都是她在搞鬼,若不是她有一張免死金牌,又怎能讓她繼續活下去?
“怎麼?她在天靈寺可懺悔了?”皇后的聲音許是因爲林婉兒而拔高了些許,被貶爲尼姑,倒是便宜她了。
“娘娘,是否懺悔,寧兒倒是不清楚,不過,寧兒看到一些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安寧觀察着皇后的神色,試探的開口。
“有什麼是不能跟本宮說的?”皇后娘娘眉心皺得更深,便是一眼便明白,寧兒所要說的事情,必定和那個林婉兒脫不了干係。
安寧知道皇后是聰明人,便也不加掩飾,“寧兒那日在天靈寺,也是無意間撞見了她,寧兒總是覺得有哪裡不對,所以,寧兒就更加用心觀察了一下,竟發現……”安寧頓了頓,瞥了一眼皇后娘娘,見她已經被自己勾起了興致,繼續說道,“婉貴妃當時容光泛發,脖頸之間還似乎有些紅痕,後來寧兒回來之後問了府上的老媽子,才得知那紅痕可能是……可能是……”
安寧故作羞澀,似不好說出口,但精明如皇后娘娘,自然是明白那紅痕可能是什麼,當場臉色一黑,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桌子上,“哼,好一個林婉兒,被貶爲尼姑,戴罪之身,竟還在那佛門重地做出如此的事情來,當真是不知廉恥。”
皇后娘娘胸口因爲怒氣而劇烈的起伏着,安寧看在眼裡,眸光微斂,以她對皇后娘娘的瞭解,即便林婉兒已經不再是皇上的妃子,不再是後宮中的人,但皇后這個後宮的掌權者,也要維護東秦皇室的形象。
在東秦皇宮內,就算是皇上丟棄不要的,便也只能孤獨終生,連再嫁都不行,更何況是這等背地裡偷情的行爲?更加是不容於世了!
皇后娘娘本就因爲林婉兒對她的虛與委蛇而憤怒,如今林婉兒又撞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那結果會怎麼樣?那便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娘娘,寧兒多嘴了,這事情寧兒憋在心裡,本不打算說,可是……可是不說寧兒又難受得慌,所以……”安寧好看的眉峰微皺着,一臉的爲難。
“說得好,虧得你跟本宮說了這件事情,不然,林婉兒那賤人,指不定在那天靈寺中如何放肆呢!幸虧是你發現了,若是別人知道了,那我東秦皇室的臉都要被那賤人給丟光了。以本宮看,這樣的女人,直接殺了她,纔算是除了禍害。”皇后娘娘厲聲道,在安寧面前,她竟也絲毫沒有掩飾她對林婉兒的憤怒,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似在盤算着什麼。
那個林婉兒,不能讓她這麼在天靈寺中了,她定要早些將她送去見林家人!
安寧眼底劃過一道精光,成功的挑起了皇后娘娘對林婉兒的怒火,看來,自己來皇后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正此時,門外響起了宮人的催促,“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娘娘快些去武德殿。”
這聲音將皇后娘娘從憤怒中拉了出來,想到今天的日子,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很快,便恢復了以往一貫的端莊威儀,“寧兒,跟本宮一起走,今日皇上壽辰,可不能因爲林婉兒那賤人壞了氣氛。”
說着便徑自起身,給一旁的銀霜使了個眼色,隨即朝着皇后宮外走去,安寧自然是緊隨其上,二人被一行宮女簇擁着,朝着武德殿的方向而去……
崇正帝壽宴,選在武德殿舉行,衆賓客按照順序,進了武德殿,尋找到各自的位置,都坐了下來。
位置的安排,都是按照地位的尊卑排列,崇正帝和皇后娘娘的位置,自然是在主位,他們二人兩側,左邊是外國來客,右邊是東秦國自己的人,左邊爲首的位置,當然是北燕大皇子蒼翼莫屬,從他開始,依次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詹家家主詹灝,而後纔是西陵國的上官秋雁與南詔國的那位低調的小公主。
右邊首位自然是崇正帝的弟弟裕親王,緊隨而列的便是宸王蒼翟,這倒是沒有什麼,這二人在東秦國是唯二的有資格穿玄色衣裳的兩人,排在首位,自然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可怪就怪在,宸王蒼翟之後坐的人竟然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就連如今風頭正旺的雲王爺雲錦,都坐在她以下的位置,更別說是其他的皇子王爺與達官貴族了。
衆人的視線都不着痕跡的落在了安寧的身上,眼中驚豔與詫異交織着,她坐在宸王殿下的身旁,這意味着什麼?宸王殿下不是移情到了二公子身上,這二小姐不過是個過去式了麼?可照此刻看來,事情怕是沒有那麼簡單的啊。
不僅如此,今天似乎沒有看到二公子。
安寧承受着衆人的視線,神色泰然,沒有絲毫不適,沒有將衆人的詫異放在眼裡,不過,有一道視線卻是容不得她忽視,那視線不是別人,正是坐在蒼翟對面位置上的鳳傾城。
此時,鳳傾城看自己的眼神,比起方纔,似乎有多了些什麼,安寧朝着她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去理會,自顧自的喝着小酒。
宴會剛開始,崇正帝說了一番話,便是歌舞登場,舞姬在大殿中央扭動着婀娜的身姿,翩然起舞。
鳳傾城今日在這武德殿上,終於看到了這近月餘她一直求見卻不得見的人,宸王蒼翟,第一眼,她便被他的風姿震懾到了,那是怎樣的俊美?便是她也從來未曾看到如此俊逸的男子,好似神祗一般的存在,雖然和蒼翼有幾分相像,但卻超出了蒼翼許多,不僅僅是這樣,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便是蒼翼無法比擬的。
那雙眼,深邃得好似能夠將人給吸進去,第一眼,鳳傾城看到蒼翟之時,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漏了一拍,臉也跟着熱了起來,目光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她竟然期盼那雙深邃的眸子能夠看向自己,可是……她卻失望了,她注視了他許久,她就坐在他的對面,他都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不僅如此,她還發現,蒼翟的視線始終都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坐在他身旁的女子,那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
前所未有的挫敗之後,鳳傾城的心中竟第一次生出了一絲酸意,那種叫做嫉妒的東西,在她的心裡蔓延開來,從來都只是別人嫉妒着她,嫉妒着她的美貌,嫉妒着她的身份。
自八歲之後,她從來不覺得這兩個字會發生在她身上,可是這一刻,她卻明顯的感覺到了,嫉妒,她竟然嫉妒着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能夠得到蒼翟的視線。
傳聞中,那安平侯府二小姐不是已經被宸王蒼翟遺棄了嗎?爲何此刻,他看她的眼神竟然是那般溫柔?溫柔之中帶着熱切與寵溺,這分明是濃的化不開的愛意,又怎像外面所傳的那般,宸王蒼翟移情二公子?
鳳傾城是聰明人,單是仔細一想,她就否決了外面的傳聞,稍早她對這安平侯府二小姐是有好奇,但此刻心中的好奇似乎更加的濃烈,除了好奇,還夾雜着別的什麼東西。
她不得不承認,這安平侯府二小姐在容貌上,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貌美,那份淡雅的氣質,更是讓人心生嚮往,不過,僅僅是這樣便得到宸王這個出衆男子的青睞了麼?
眸光微斂,正此時,一曲歌舞方歇,鳳傾城率先起身,舉起酒杯,朝着崇正帝道,“東秦皇上,傾城代表爺爺和鳳家恭祝您福如東海。”
說罷,微微掀起面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崇正帝呵呵的接受祝福,但鳳傾城卻沒有立即坐下來,反而是重新斟了一杯酒,笑道,“這些時日,傾城每日求見宸王殿下,可是,宸王殿下連一次見面的機會都不給,次次將傾城拒之門外,傾城想,是否是傾城在哪裡得罪了宸王殿下,若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傾城就在此當着各位的面兒,向宸王殿下賠罪,還請宸王殿下,喝了這杯酒,算是接受傾城的致歉了。”
鳳傾城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蒼翟的座位面前,蹲下身子,親自替蒼翟將他面前的酒杯斟滿。
鳳傾城的話,無疑是讓在場人的滿臉詫異,這個鳳家大小姐竟然每日求見宸王,可宸王殿下竟一次也不見?這是什麼情況?
鳳傾城雖然一直帶着面紗,但便是看不到她的臉,單是從身段兒以及風韻風姿,她也有豔壓羣芳的趨勢,此刻,替蒼翟斟酒時的一舉一動中所流露出來的優雅,更是觸動着在場的許多人的心,似乎都恨不得她是在爲自己斟酒一般。
只是,鳳傾城的酒已經倒上有片刻的時間,蒼翟卻沒有要喝的跡象,若是以爲蒼翟是爲鳳傾城的風韻所折服,忘記了喝酒,那就大錯特錯了,此時的蒼翟眉毛微皺,目光落在酒杯上,看也沒有去看鳳傾城一眼。
鳳傾城心中微怔,她之所以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親自替他斟酒,又說出一番賠罪的話,完全是想吸引蒼翟的注意,按理說,她求見蒼翟,蒼翟不見,這場合,該是蒼翟給她賠罪纔是。
她這般費盡心機,可蒼翟竟依舊看也不看她一眼,鳳傾城以往的自信受到了眼中的打擊,心中自然是不甘的,更何況,這裡這麼多人都看着呢,他便是不看自己,也得將酒喝了呀!不然她鳳傾城的面子該往哪裡放?
“宸王殿下……莫不是不願意接受傾城的賠罪?”鳳傾城再次開口,這一次,倒是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兒,饒是誰一看,便也捨不得佳人如此的哀求。
這要換做是誰,再怎麼說,都已經領情的將這杯酒給喝了,可是,偏偏她面對的人是蒼翟!
“鳳大小姐何來得罪?又哪來賠罪之說?這杯酒自然不該本王喝,來人,替本王換一個酒杯。”蒼翟沉聲道,大殿之中原本就因爲鳳傾城的敬酒而異常安靜,此刻蒼翟的聲音,更是讓大殿之中,幾乎沒一個人都聽得見。
話落,大殿之中更是安靜得不像話,宸王方纔說什麼?他不但拒絕了鳳大小姐的敬酒,還要求換一個酒杯?這……這未免也……當下,所有人一陣譁然,宸王殿下這不是當衆給鳳大小姐難堪麼?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女,宸王殿下竟也捨得……
而此時的鳳傾城,腦袋轟的一聲,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蒼翟他竟然……絲毫面子都不給!
鳳傾城愣了片刻,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的蒼翟,此時,他看着終於看着自己了,只是,那目光卻不似他看着安平侯府二小姐的溫柔,從他的眼中,鳳傾城只看到了一片冷然,甚至還夾雜着一絲嘲笑。
嘲笑?他是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麼?
鳳傾城面紗底下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握着酒杯的手,也下意識的收緊,緊咬着脣,滿心的委屈與不甘,心中分外不是滋味兒。
安寧將方纔的一切看在眼裡,敏銳如安寧,自然是沒有錯過鳳傾城替蒼翟倒酒之時,眼神之中的那一份欽慕,當下,安寧的心便緊了緊,鳳傾城喜歡上了蒼翟了麼?他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啊!一見鍾情麼?
安寧不得不承認,方纔那一刻,她的心中是緊張的,蒼翟這樣優秀的男子,怕是會讓很多女子一見鍾情吧!一般的女子,安寧自然是不會放在眼裡,東秦國不乏美女,除了自己,蒼翟不也一個都看不上眼嗎?可是,這個鳳傾城不一樣,鳳傾城可不是普通的美女。
那份優雅,貴氣,知書達理的模樣,誰不喜歡?
方纔她給蒼翟斟酒,本就有幾分誘惑之意,安寧甚至有些害怕蒼翟會被她給迷惑了去,可之後的事實證明,她的擔心無疑是多餘的了。
蒼翟竟絲毫不給情面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駁了鳳傾城的面子,甚至還好似避諱着洪水猛獸一般,要求重新換一個杯子,這……便是安寧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道:這蒼翟,還真不知道憐香惜玉。
雖然心中責備,但這責備卻帶着無盡的甜蜜,安寧又怎會希望蒼翟對別的女人憐香惜玉呢?
安寧看着鳳傾城那尷尬得無以復加的模樣,便是被面紗遮着,她也能夠猜得出,此刻她臉上是怎樣的精彩表情,安寧承認,看到一個絕色美女這樣難堪,她不心生憐惜反而幸災樂禍,確實是不對的,但她就是忍不住高興啊!
哼,誰叫你要覬覦我的男人呢?讓你碰一次壁,給你一個教訓,下次獻殷勤,可要長點眼。
安寧知道,蒼翟之所以會這般不留情面,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因爲,鳳傾城是鳳家的人,鳳家是蒼翟的仇家,蒼翟又怎會給仇人面子?若自己是蒼翟的話,她怕也會選擇,毫不留情的駁了對方的面子吧!
正在所有人都神色各異的交頭接耳之時,卻聽得一個憤怒的聲音轟然響起。
“蒼翟,你好大的膽子!傾城給你敬酒,完全是看得起你,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開口的自然是北燕大皇子蒼翼,此刻的他,回過神來之後,一拍桌子,怒的起身,滿臉凌厲,鳳傾城是他心愛的女子,便是他也從來沒有受過鳳傾城敬的酒,方纔,鳳傾城給蒼翟敬酒之時,他還好生嫉妒,卻沒有想到,蒼翟不但不領情,還當衆給他心愛的女子難堪,他如何能忍?
一時之間,原本交頭接耳的聲音也沒了,大殿之上一片安靜,安靜的近乎詭異,北燕大皇子竟然發難了,這事情怕鬧大了啊!
衆人的視線都看向蒼翟,屏氣凝神,似乎都猜測着事情接下來的走向。
蒼翟淡淡的掃了滿臉憤怒的北燕大皇子蒼翼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鳳傾城,眼底劃過一道精光,嘴角微揚,朗聲開口,“大皇子想喝這杯酒麼?既然大皇子想喝,那這杯酒便也不用倒了,來人,給大皇子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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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章 震驚四座:不嫁璃王爲妃!
蒼翟的話一落,更加好似在這原本就緊繃的十分詭異的氣氛中,投下了一記炸彈,讓在場的人心中一顫,更是倒抽一口涼氣,不可思議的看着宸王殿下,卻只見他依舊一臉的笑意,好似完全沒有將北燕大皇子放在眼裡,身上散發的氣勢,更是有君臨天下的威懾力。
而反觀對方這北燕大皇子,此時的他,早已經臉上青筋暴露着,雙手緊握成拳,那怕不是“憤怒”二字,足以形容得了的了。
“蒼翟,你反了麼?”北燕大皇子咬牙切齒,怒視着蒼翟,二人之中,一個平靜如水,一個火爆如雷,壓得在場的人連一丁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北燕大皇子蒼翼,撇開他那尊貴的身份,單單是這人出現在衆人面前,衆人也要畏懼三分的,可別人怕蒼翼,但蒼翟可不怕,蒼翟眉毛微挑,對上蒼翼那憤怒的視線,輕笑出聲,“我這是好意,何來反了之說?況且,你我二人一直道不同,不相爲謀,這個‘反’字,更加是無從說起了。”
說罷,蒼翼嘆息的搖了搖頭,目光幽幽的落在鳳傾城的身上,柔聲道,“鳳大小姐,看來,大皇子似乎也不想喝這杯酒呢,這可如何是好?”
柔柔的語氣,呢喃的聲音,但聽在某些人耳裡,卻冰冷蝕骨,不帶絲毫感情。
鳳傾城身體一晃,臉上的血色好似在那一瞬間被抽乾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得蒼翼的怒氣再次襲來,僅僅是片刻,原本在桌位上的蒼翼,已經衝到了二人的面前,怒喝道,“蒼翟,你不要命了麼?”
說話之時,一掌毫不猶豫的打向蒼翟的心口,那一下,蒼翼是用了十分的力道,這個蒼翟早已經是他的眼中釘,蒼翼正盤算着,藉此機會,殺了他也無妨,只是,蒼翟又怎麼會讓蒼翼如願?
別說了殺了他,連傷了他的機會,蒼翟都不會給!
衆人只見蒼翼出手,那掌風帶着凌厲的殺意,東秦國這邊的人正擔心着蒼翟會否受傷,就連鳳傾城在那一刻,臉色也變了變,眼露擔憂。
下一刻,蒼翼原本要打在蒼翟胸膛上的掌卻落了個空,蒼翟身形一閃,玄色的身影好似風吹過一般,幾乎在蒼翼出手的瞬間,便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甚至許多人都沒有看清楚蒼翟的動作,下一刻,蒼翟便已經來到了蒼翼的身旁,依舊是方纔那般平靜的微笑,閒然自得的端起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手中的酒杯,那正是方纔鳳傾城替蒼翟斟的那一杯酒!
“命豈能是說不要就能不要的?”蒼翟的聲音緩緩響起,似乎帶着幾分嘲諷,“大皇子,別忘了這不是北燕,本王舅舅的壽宴,大皇子若是成心破壞,那休怪本王無情了。”
最後兩個字從蒼翟的口中吐出來,帶着森森寒意,讓人心中劃過一抹戰慄。
蒼翼臉色微僵,看來,他是一直都小看了自己的這個流落在外的三弟。
不過,此刻,他若真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退卻了,那麼,就無疑是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可是,蒼翟說的卻不無道理,這裡確實不是北燕國,若是在北燕國,他可以仗着自己的勢力,隨意發難,哪怕是當場叫侍衛將蒼翟押下去也行,但是,這裡終究是在東秦國,哪來的侍衛供他驅使?
若是此刻有人站出來,說一句話,那麼他便可以順着臺階下來了,先且將蒼翟今日對他的衝撞記在心裡,他日在尋機會好好教訓他,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幾人,南詔國的小公主,西陵國的上官秋雁,隨即是詹灝,可見詹灝卻別開了眼,蒼翼心中一凜,暗自低咒這個老匹夫,隨後將視線轉移到了東秦國皇帝和皇后的身上,期待他們能夠來打個圓場,斥責蒼翟一番,可是,這一次,他無疑是又失望了。
崇正帝疼蒼翟入骨,又怎會捨得斥責?聰明如崇正帝,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若是開口,便是將蒼翟置於理虧的境地,當下,北燕大皇子蒼翼的視線一看過來,崇正帝索性便低頭喝着酒,大有置身事外,看好戲的模樣。
北燕大皇子臉色一沉,心中的怒氣更濃,難不成他真要退卻,自打耳光麼?不,當然不能,他蒼翼可是堂堂的北燕大皇子,在這裡,更加是代表着北燕的皇室蒼家,他的臉丟不得,蒼家的臉更是丟不得。
一時之間,蒼翼倒是有些後悔方纔自己這番衝動的舉動,現在倒好,進進不得,退又退不得。
一旁的鳳傾城看着蒼翼臉色的難看,心中也是明白,這個時候,該是自己出面,給他一個臺階下了,雖然這大皇子方纔這舉動,讓她更是難堪,不過,終究還是爲了替她出頭,正想着,要開口,只是,她剛張了口,連一個字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蒼翟的聲音竟先她一步響起。
“大皇子,你來者是客,又如此在乎鳳家大小姐替本王斟的這一杯酒,那本王便藉着這一杯酒,敬大皇子如何?大皇子喝了,方纔的事情,咱們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怎樣?”蒼翟眸光微斂,滿臉的真誠,這在別人聽來,那可代表着,宸王殿下是親自給大皇子臺階下啊。
若是誰聽了,都會毫不猶豫的順着這個臺階下去了,可是,蒼翼的臉色卻更是難看了幾分,怒瞪着蒼翟,冷哼一聲,猛地一揮手,將蒼翟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掃開。
砰地一聲,酒杯落地,應聲而裂,杯中的酒水也頓時四濺開來,恰巧不巧的,許多酒液就灑在了鳳家大小姐鳳傾城的身上。
一時之間,在場的所有人眼睛都瞪得老大,看向北燕大皇子,眼露鄙夷,這……北燕大皇子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明明宸王殿下就給了臺階下了,他竟還不領情,早知道,宸王殿下便由着他如方纔那般難堪了。
只是,他們又怎知道,北燕大皇子的不領情恰巧就在蒼翟的算計當中,一旁的安寧將方纔的一幕都看在眼裡,捕捉到蒼翟眼裡一閃而過的得逞,安寧微微斂眉,藉着喝酒掩飾着嘴角勾起的笑意。
別人不懂蒼翟,她還能不懂麼?北燕大皇子和鳳傾城撞到了他的面前,他又怎能無動於衷?
蒼翟本就是打算要讓這北燕大皇子自己打自己一個耳光,他不打,蒼翟自然還有後招了,方纔蒼翟那番略帶真摯,化解二人矛盾的話,看似是在給蒼翼臺階下,但是,以蒼翼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氣,再加上,他本來就與蒼翟爲敵,將蒼翟視作眼中釘,方纔才受了蒼翟的氣,他又怎能接受蒼翟如此的“好意”?
這在別人眼裡是好意,但在蒼翼的眼裡,那確實對他的諷刺,相當於是蒼翟給了他一個耳光啊!
他不會自打耳光,當然也更加不允許蒼翟打他耳光了,蒼翟怕就是知道這一點,纔會如此刺激他,而刺激的目的嘛……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酒,目光轉移到了鳳傾城的身上,此時的鳳傾城身上被酒打溼了些許,雖然不多,但卻足以讓她動怒了。
鳳傾城這樣身份高貴,一直處於雲端的女子,又怎能忍受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此的狼狽?更可況,還是在蒼翟,這個她方纔一見鍾情的男子面前?
安寧的眼睛是何等的精,且不說北燕大皇子看鳳傾城的眼神有異,單是他剛剛爲鳳傾城出頭的舉動,安寧便猜出了某些事情,蒼翼是喜歡鳳傾城的吧!但這鳳傾城,怕是沒有將蒼翼放在眼裡呢!
安寧瞧見鳳傾城看蒼翼的眼神多了幾分怨懟,不由得暗自挑了挑眉,呵呵……這鳳傾城的怒氣,果然是遷怒到了蒼翼的身上。
大家聽見了,也都看見了,蒼翟方纔明明說‘大皇子來着是客,又如此在乎鳳家大小姐替本王斟的這一杯酒……’,蒼翼依舊不管不顧的將這杯酒打翻在地,這意味着什麼?
他不等於是在告訴衆人,他大皇子蒼翼,根本就不在乎鳳傾城斟的這杯酒麼?
鳳傾城經歷的蒼翟給她的難堪,如今,又來了個蒼翼,雖然,蒼翼是無心之失,恐怕連蒼翼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這個時候,一個人心中糾結着怒氣,又哪裡能夠想到那麼多呢?
看鳳傾城那怨懟的眼神,便已經昭示了,饒是她再聰明,這個時候也確實沒有想得太多啊!
這一來二往的,蒼翟的離間之計,不就是徹底的成功了麼?
安寧斂眉,繼續喝着酒,眼中透着幾分高深,夾雜着些微對蒼翟的讚許,能這般精妙的掌握住蒼翼乃至是鳳傾城的心理,這世上怕也尋不出幾人了吧!
心中生出一絲自豪的感覺,這便是她心愛的男人啊!
“哼,蒼翟,你給我記着今天的事情。”北燕大皇子緊咬着牙,怒指着蒼翟,眼中的凌厲,似乎要將蒼翟給碎屍萬段,但即便是心中鬱結着怒氣,蒼翼卻是明白,這個時候,當着這麼多人,尤其是在東秦國的地盤兒上,他是不能將蒼翟給怎麼樣的。
這個蒼翟,上次四國祭上給他羞辱,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個疙瘩,今天,又當衆讓他難堪,心中冷哼,總有一天,他會讓蒼翟爲今天乃至是四國祭上的事情付出代價。
蒼翼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氣,轉身之際,目光掃過了鳳傾城,卻撞見她眼中的埋怨,心裡一緊,喚出聲來,“傾城……”
蒼翼只道是鳳傾城的怨懟,是因爲自己沒有替她出了這一口氣,他哪裡又知道,此刻鳳傾城可是恨極了他這個北燕大皇子。
淡淡的瞥了蒼翼一眼,鳳傾城轉身大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理也沒有理蒼翼,端着酒杯,仰頭一口喝下,若是明眼人,便隱隱可以察覺她握着杯子的手,攥得死死的,甚至連指節都有些泛白。
蒼翼壓着怒氣,鳳傾城又何嘗不是呢?她的心情確實如安寧所料想的那般啊!
蒼翼臉色僵了僵,因爲鳳傾城的態度,更加讓他心中鬱悶,只有將這怒氣轉嫁到蒼翟的身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萬分不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蒼翟自然是不會因爲蒼翼的那一個瞪視而怎麼樣的,又不會少一塊肉,不是嗎?
況且,他方纔可是成功的在無形當中離間了蒼翼和鳳傾城呢!鳳家和北燕皇室一樣,都是他的仇敵,他們之間若是有了嫌隙,互相敵視,那麼對自己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雖然鳳傾城表面上沒有動怒,但那雙眼卻騙不了蒼翟,十分滿意方纔的效果,蒼翟也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目光和身旁安寧的視線相遇,他竟從她的暗中看到一絲鼓勵,似在向他叫好一般,心中瞭然,莞爾一笑,看來,他方纔的算計,還是沒有逃過寧兒的雙眼啊!不過,自己的女人這般懂他,他的心裡也甚是高興。
蒼翟坐下,方纔大殿之上的氣氛這才稍稍緩和,蒼翟從早已經恭候在一旁的宮女手上拿過杯子,徑自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喝下,若有似無的看到蒼翼眼中依舊縈繞不散的怒意,心中更是覺得暢快淋漓。
而坐在對面的鳳傾城,此刻心中雖然縈繞着憤怒,但是,她卻沒有錯過蒼翟和安寧的視線交匯,握着酒杯的手越發的用力。
在鳳家,女子是不輸於男子的存在,自小,她就因爲身份的關係,被人捧在手心裡,自從八歲之後,從來沒有人會拒絕她,所有的人對她都是迎奉巴結的,她看慣了別人對她的仰慕與順從,可蒼翟卻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裡,這無疑是激起了她心中征服的慾望。
蒼翟麼?鳳傾城抿了一口酒,眸光微斂,在見面之前,蒼翟讓她吃足了閉門羹,那時,她心中對蒼翟確實是埋怨的,但是,此刻,經過了方纔的事情,她的心裡竟沒有了埋怨,而是想徹底的征服這個男人。
沒有她鳳傾城搞不定的人,而蒼翟也一定不會是那個例外!
心中浮出一絲堅定,鳳傾城看蒼翟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而看安寧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敵意。
“哈哈,大家喝酒,喝酒啊!今日這些美酒是翟兒蒐羅了整個東秦國而得的百年佳釀,各位都盡情的喝。”崇正帝這纔出聲了,朗聲笑道,那模樣,好似方纔的不快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經崇正帝這一番熱場,大殿之上才漸漸的揮開方纔那詭異的氣氛,輕鬆了些許。
“這酒確實不錯,東秦皇帝陛下,那詹某就不客氣了啊!這一杯,祝賀東秦皇帝陛下壽辰,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詹灝滿臉的笑意,卻也沒有起身,端着酒杯道。
“謝謝詹灝兄弟,你這麼遠前來我東秦,朕這壽辰,讓你費心了啊。”崇正帝寒暄道,與此同時,端起了酒杯,一口喝下,兩人一陣你來我往的寒暄,倒是讓氣氛更加熱絡了起來。
隨後,西陵國的上官秋雁以及南詔國的小公主各自代表西陵女皇陛下和南詔國主,向東秦皇帝祝壽。
南詔國的小公主十五來歲的模樣,敬酒之時,甚至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在地上,“舞月見過東秦皇上,父皇讓月兒替父皇表達他對東秦皇上的敬意與祝賀,父皇交代月兒,如若皇上不嫌棄,月兒日後就留在東秦國,爲奴爲婢,伺候皇上。”
這舞月公主的話一落,頓時讓所有人又是一怔,就連安寧也不由得多看了跪在大殿中央的那個小公主一眼,皇后更是緊皺着眉峰,而皇上臉色也是變了又變。
衆人吃驚,這南詔國國主送給崇正帝的賀禮,還真是費盡心思啊!
將這麼個女兒送給崇正帝,說是爲奴爲婢,堂堂一國公主,又哪能真的讓她爲奴爲婢?若真是收了這賀禮,那無疑是等於納了這舞月公主爲妃子了。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娃,不過是十五歲剛及笄不久的模樣,眉宇之間依舊難掩生澀,而崇正帝呢?這可是他的五十大壽啊,那死了的明月公主都要比這舞月公主大上幾歲,崇正帝都可以做她的父親了,哪能納他爲妃啊?
這個南詔國主,分明就是其他賓客面前,給崇正帝難堪啊!
“舞月丫頭啊,快些起來,你是南詔國主的女兒,也算得上是朕的小侄女兒了,你來東秦做客,朕怎能讓朕的侄女兒爲奴爲婢來伺候朕,這說出去,怕是要讓天下人笑話朕了。”崇正帝笑道,四兩撥千斤的將這個南詔國主送給他的禮物給拒絕了回去,當然,其中不乏裝傻的成分,但這也正體現了崇正帝的智慧。
一句侄女兒,就將二人的關係給定了性了,他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崇正帝,是怎麼着也不會納這舞月公主爲妃。
“可是……可是父皇他……”舞月公主好看的眉峰皺了起來,略顯生澀的臉上滿是爲難,似乎還透着一絲害怕。
“你父皇那裡,自然不用擔心,舞月丫頭,還不快些起來,這樣跪着,可有些不像話了啊!”崇正帝這一次擲地有聲,他又如何不知道這南詔國主的心思,他怕還在因爲太子楚在東秦國的死,而耿耿於懷吧。
哼,那個太子楚,敢在他東秦國暗中動手腳,他死了活該。他以爲南詔國主會因爲太子楚的死,而發動戰爭,看來,他還是多慮了。
舞月公主瑟瑟的起身,咬了咬脣,滿臉怯懦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低着頭,不發一語。
在衆人眼裡,只道是這舞月公主沒有如願成了東秦皇帝的妃子,是心中惋惜,亦或者,她是沒有完成那南詔國主交代的任務,而心生糾結。
便是安寧也和衆人有一樣的想法,但是,在安寧眼尖的發現了低着頭的舞月公主嘴角隱隱揚起的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中,安寧心中一驚,看那舞月公主的眼神,多了幾分探尋與深思。
那微微揚起的弧度,明顯就帶着幾分得逞啊,哪裡有半分惋惜亦或者是糾結?
安寧思索着,心中多了幾分瞭然,心中暗道:這舞月公主怕是料到崇正帝不會冒着被所有客人說閒話的危險,接受她這個‘禮物’吧,哎,看來,這舞月公主,看似嬌嬌弱弱,怯懦膽小,但實際上,怕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啊。
安寧不禁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她在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之時,不也只能看準時機,暗中動小心思嗎?
正如是想着,安寧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而那舞月公主趁着大家又開始祝壽的當口,微微擡起頭,依舊因爲自己方纔的小計謀而得意着,心中暗想,父皇想將她送給崇正帝不假,但是,她這麼小,又怎甘願嫁給一個比他大了三十五歲的男人?
但父皇的命令,她卻不能違背,從小,父皇最疼的便是她的姐姐長公主舞陽,自己從來都不在他喜歡的範疇之內,那年南詔國戰敗,若不是因爲自己還未及笄,說不定那個時候,被送來東秦國的人就不是舞陽公主,而是她舞月了。
而這一次,太子楚死在了東秦國,父皇大怒,欲發兵,卻忌憚着東秦國的威遠將軍南宮天裔,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這一次,便趁着東秦皇上壽辰的機會,想將自己送到東秦國來,目的嘛,自然是要將她當做棋子用的。
舞月公主可不是那沉香,甘願被自己的父皇利用,所以,她爲了在既不違背父皇旨意的前提下,就只能讓東秦皇帝拒絕她這個‘禮物’了!
現在好了,身上的警報解除,即便是父皇怪罪,她到時候也有理由開脫。
心中正高興着,卻沒有意識到,自己雖然可以低調的掩飾,但那份雀躍之情,依舊有那麼一絲表現了出來,一擡眼,卻猛地撞進一雙深邃的雙眸,心中一顫,舞月公主頓時覺得自己好似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好似被雷電擊中了一般。
而那雙眸子的主人……一襲紫色輕衫,眉眼含笑,身上的氣息,讓人禁不住嚮往,那可不就是咱們安寧麼?
舞月公主被她這一看,忙的又低下了頭,心中隱隱不安了起來,她……那個是安平侯府二小姐麼?方纔在宮外的時候,那鳳家大小姐是這般叫的,這安平侯府二小姐,似乎來頭不小呢!
她發現自己的秘密了麼?她又會揭穿自己麼?
一時之間,安寧那雙眸子在舞月公主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便是握着酒杯的手,也隱隱顫抖了起來。
安寧自然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頓時覺得,這個小公主有那麼幾分可愛,她是在害怕自己會揭穿她麼?呵呵……她們二人毫無過節,她又怎會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那舞月公主顯然是多慮了。
正如是想着,東秦國的各官員,也都向崇正帝祝了壽,猛地,一個身影從位置上起來,大步走到大殿中央,而在那人走的過程當中,安寧分明感受到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身體微怔,擡頭看向那人,那不是璃王趙景澤又是誰?
他的眼神之中帶着警告與得意,他要幹什麼?揭穿自己二公子的身份麼?
安寧端着手中的酒杯,依舊不緊不慢的喝着,崇正帝方纔說的不錯,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酒,酒入口中,分外香醇。
“兒臣恭祝父皇壽比南山,身體康健。”趙景澤開口朗聲道,不知爲何,這句話說出來,那聲音之中都多了許多底氣。
崇正帝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兒子,呵呵的笑道,“好,好,璃王的心意,朕領了。”
言語之中,略微顯露出那麼一絲敷衍,對於崇正帝來說,這個趙景澤從來都不在他的關切範圍之中,再加上,這段時間豫王趙正揚的卓絕表現,讓崇正帝心中更加肯定了他皇位繼承人的身份,所以,對於趙景澤這個對皇位頗有野心的兒子,他是更加有些不喜了。
正以爲趙景澤恭祝完畢,便會下去,卻不料,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趙景澤竟然猛地跪在了地上,雙膝跪地,甚是隆重,這倒是讓在場的人都怔了怔,崇正帝更是微微皺了皺眉峰,一旁趙正揚的眼睛都不着痕跡的微眯了起來,這個趙景澤,到底要幹什麼?
“父皇,趁着今日父皇大喜,兒臣有一事相求。”趙景澤恭敬的跪地拱手,那態度不可謂不真誠啊。
崇正帝利眼微眯着,“哦?璃王有何事要說?”
崇正帝在說話之時,心中已經在揣度着趙景澤要求什麼事情。
趙景澤擡眼對上崇正帝的視線,朗聲用足以讓整個大殿的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兒臣懇請父皇爲兒臣賜婚。”
一聽賜婚,崇正帝的神色這才稍有緩和,不過安寧的眸子卻是緊了緊,賜婚?這個趙景澤,那日的心思還沒有去掉麼?哼,不知所謂!
“哈哈……賜婚啊,璃王的年紀早也該娶妃子了,不過,稍早那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和你締結婚姻,你卻在新婚之夜就將人休了,這事情做的可真是沒有大丈夫風範啊。”崇正帝倒也沒有顧忌這麼多人都在場,徑自開口,不避諱的提起璃王趙景澤的前一段婚姻。
但這一提,趙景澤的眉心卻是皺了皺,他自然是沒有料想到皇上會提起這茬,一想到那安茹嫣,心中不免就生出的怒氣,那安茹嫣,還真是他的煞星,便是自己將他休了,曾經娶她爲妃的事情,依舊抹不去,成了他生命中的污點。
這一下,不禁又在心中暗自將安茹嫣那賤人給詛咒了千萬遍,若是再見到安茹嫣,他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此時的趙景澤哪裡又知道,安茹嫣早就死在了大火之中,而他若是想再見到安茹嫣,便也只能得到他死之後了。
“父皇,兒臣當初不懂事,況且,安平侯府大小姐本就不是兒臣傾心之人,所以纔會有那一次的誤會,不過,父皇請放心,這一次,兒臣要娶的是兒臣心愛之人,兒臣若是娶了她,定當好好對待,早日爲父皇添一個孫子。”趙景澤誠懇的認錯,又真誠的許諾,那眸中竟然看不出半分的算計。
“孫子”二字從趙景澤的口中出來,便是崇正帝再不喜歡這個兒子,此刻,他的心情也是大好,他的這些個兒子當中,倒是有幾個娶妃子了,不過,卻沒有一個人讓他當上爺爺,他這個年紀,便是皇上又如何,也想抱孫子啊!
當下,崇正帝眉開眼笑,“好,你倒是說說,這一次,你想迎娶誰做你的妃子?”
趙景澤眼中劃過一道精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好似做足了準備,朗聲道,“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
轟的一聲,這幾個字猶如一記驚雷在整個大殿之中炸開,所有人都不禁懷疑,是這璃王殿下說錯了,還是他們聽錯了,安平侯府二小姐?是他們心中所想的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嗎?
當下,許多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轉移到了坐在宸王蒼翟身旁的那個紫色輕衫的絕色女子,卻只見她依舊自顧自的喝着酒,閒然自得的模樣,便是被這麼多人看着,也絲毫沒有過多的慌張,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一般,讓他們不禁覺得,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安平侯府二小姐,而璃王趙景澤口中提到的那個二小姐是另有他人。
而一旁的宸王蒼翟的臉色,卻在那一瞬間黑了下去,看趙景澤的眸子,甚至如利劍一般銳利。
一直之間,大殿之上的氣氛又變得異常詭異了起來,不僅僅是蒼翟,南宮天裔,雲錦,以及趙正揚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看趙景澤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憤怒。
“趙景澤,你也配!”猛地,一個怒喝聲暴起,那開口之人也隨之起身,大步走到大殿之上,滿臉不屑,那人甚是握着手中的摺扇,暴跳如雷的指着趙景澤,雖然以往的吊兒郎當此刻早已不見,但那張臉,衆人可一點兒都不陌生,可不就是蘇琴公子麼?
這個蘇琴公子,在場的人都是知道的,除卻四大世家之一的蘇家公子的身份之外,和蒼翟的關係極好,看似玩世不恭,但誰也不敢小看了他的能耐,平日裡,他自詡風流,一派貴公子的模樣,對誰都是痞痞的三分笑,便是在崇正帝面前,他也沒有個正行,大家哪裡又見過他這般如雷電一般狂烈的模樣?
那兩眼之間迸發的怒氣,更是讓人爲之震懾,別說是在場的普通人,就連崇正帝在蘇琴跳入大殿中央的那一刻,心中也是驚了驚,不禁暗道,這是蘇琴麼?怎的好似吃了火藥一般?!
而趙景澤的臉色早已經蒼白,胸口隱隱起伏着,“本王怎麼不配?本王和二小姐兩情相悅,怎容你這個跳樑小醜在這裡放肆!”
“哼,兩情相悅?你和寧兒兩情相悅?說出來誰信?”蘇琴冷哼一聲,絲毫沒有掩飾他對趙景澤的不屑,展開摺扇,從頭至腳,上下打量着趙景澤,每每往下,神色之間的不屑便更濃重幾分,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琴公子的身上。
事實上,這趙景澤雖然比不得宸王殿下以及南宮天裔,也甚至比不得同樣站在大殿之上的琴公子,但好歹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可他蘇琴這模樣,還真是……不得不讓人誤會啊,看着他那嫌惡的表情,好似被他打量的這個人真的有多醜陋不堪一樣。
就連被他打量着的趙景澤,此刻身體也是渾身的不自在,“你……”
趙景澤正要開口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蘇琴,他以爲他是誰,不過是蘇家的大公子罷了,又沒有在朝爲官,便對他這個堂堂的王爺如此放肆,此刻他恨不得將蘇琴那一對眼珠子給挖下來,看他還敢不敢再用那樣的眼神打量自己。
只是,趙景澤剛說出一個字,便被蘇琴打斷。
笑話,在這樣的時候,蘇琴又怎麼會給趙景澤說話的機會,眼中的鄙夷甚至比方纔還多了幾分,直接對着趙景澤,便是鋪天蓋地的一頓痛罵,“你什麼你?你長得一表人才嗎?哼,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就憑你這人品,也配和寧兒兩情相悅?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就憑你,也想娶安寧麼?你還敢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蘇琴一番搶白,趙景澤的臉色頓時一片脹紅,胸口起伏得更加劇烈了,惡狠狠的看着眼前這個蘇琴,手緊握成拳,“你……”
“我?我怎麼了?我就說了怎樣?本公子說的可是事實,哼,有些人,有刀有槍有棍你不耍,你偏要耍劍,你耍劍就耍劍吧,老子叫你學上劍,你偏偏要學下劍,璃王殿下,你還真是下賤啊!”蘇琴再一次打斷趙景澤的話,口中綿綿不斷的字吐出來,那殺傷力,甚至比他口中的刀槍棍劍還要厲害幾分,蘇琴可不怕這是崇正帝的壽宴,一想想着好好教訓這個趙景澤,打主意敢打到了安寧的頭上來了,他又怎能不出這一口氣?
他都還沒有那資格和寧兒兩情相悅呢!他趙景澤倒是不要臉的很,既然他不要臉,那麼他就將他的臉狠狠的放在腳下踩!趙景澤娶寧兒,簡直是玷污了寧兒!
“……”趙景澤緊咬着牙,滿臉的憤怒,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來還擊蘇琴。
下賤?蘇琴竟然罵他下賤!他堂堂一個王爺,竟被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羞辱?他的面子該往哪裡放?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的氣氛又變了樣,幾乎是所有人都看着蘇琴和趙景澤,方纔他們懷着幾分看好戲的心思,但是此刻,因爲方纔蘇琴對趙景澤說的那一番話,在場的人幾乎都是張大着嘴,沒有一個合攏的。
便是在聽聞了趙景澤要請旨娶寧兒之時,就要出頭的蒼翟,以及原本滿臉憤怒的南宮天裔和趙正揚,雲錦,乃至當事人之一的安寧,經過方纔蘇琴的那番對趙景澤的鄙夷,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這……這個蘇琴,平日裡只知道他玩世不恭,沒個正行,卻不知道,他的嘴竟也這般毒辣,如今這形勢,完全是一邊倒,蘇琴以壓倒式的優勢,徹底將璃王趙景澤給激得渾身顫抖,雙目冒火。
“噗……”
有人終於是忍不住了,在呆愣後回過神來之時,竟撲哧一笑,頓時讓氣氛變得更加詭異了起來。
安寧看向那個笑出聲來的人,對上一雙分外明亮的雙眸,可不就是方纔那個南詔國的小公主舞月麼?
舞月也看向了她,那眼中甚至還有幾分羨慕的光彩。
舞月當然羨慕安寧了,這個將那個什麼璃王殿下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人,可是爲了那安平侯府二小姐出頭呢!
有了一人開始發笑,其他的人回過神之後,也都隱忍着笑意,他們之中可都沒有誰有那個膽子去如此羞辱一個王爺的,人家好歹也是王爺啊,如今被蘇琴說得這般“下賤”,還真是……這蘇琴的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
衆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從璃王殿下請旨賜婚的事情上全數轉移了過來。
蒼翟本來是要出頭的,可他卻沒有料到,蘇琴卻先他一步,當然,他們二人的性格不同,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方法,也自然是不會一樣了,就連蒼翟也不得不承認,這蘇琴對趙景澤的鄙夷,甚是大快人心。
不過,此刻蒼翟也是做好了準備,趙景澤怎麼着也是一個王爺,如果他繼續發難,連着蘇琴也要追究,那麼便是他出面的時候了。
此刻,衆人都似乎在看着璃王趙景澤的笑話,但是,唯獨一人,目光卻是落在安寧的身上,眼中的嫉妒似乎越發的濃烈,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
她如何能不嫉妒?她可還沒有忘記在這之前發生的事情,心裡更是將蒼翼給埋怨了一陣。
瞧瞧,這都是維護自己在意的女子,方纔蒼翼對她的維護,無疑是將她逼進了更加難堪的境地,而此刻呢?人家也是維護,可卻將對方壓制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當然,她也同樣察覺到了方纔璃王說出‘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這幾個字之時,衆人的神色變化,除了這個大殿之中和璃王趙景澤對峙着的男子外,不止一個人想衝上來,那其中就包括宸王蒼翟。
而那幾人的眼神,分明就是濃的化不開的在意啊!她完全相信,若是蘇琴沒有搶先,其他人也定會站出來。
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竟然能夠的得到這麼多人的在意,這些人,一個一個的都是出類拔萃之人,每一個都要比那請旨要娶她的趙景澤要強上許多。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略微帶着對趙景澤的嘲笑之意,趙景澤的臉色更是難看得不像話,相反的,蘇琴的氣焰更是旺盛了起來,依舊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趙景澤,在蘇琴看來,他已經爲了寧兒和趙景澤撕破臉皮了,他可不介意將這臉皮撕得更碎一些,頓了頓,繼續道,“怎麼?璃王殿下不吭聲,想必是贊同本公子說的了,哼,那大家倒是說說,這樣的璃王殿下,是否配得上人家安平侯府二小姐呢?”
蘇琴的話一落,在場的許多人都搖了搖頭,但隨後招來的卻是璃王趙景澤凌厲的瞪視。他們可是說的實話啊,這個璃王殿下雖然是一個王爺,但安平侯府二小姐就在那裡坐着,便是一句話不說,誰也無法忽視她的存在,那等風華絕代的風姿,在這大殿之上,怕也只有鳳家大小姐能夠與之一較高下了吧!當然,也是在沒有方纔鳳家大小姐當衆難堪的情況下,同時,也要揭開面紗,保證鳳家大小姐也有一副如她的名字一樣傾城的容貌,二人才有可比性啊!
尤其是,衆人都看着二小姐和宸王殿下坐在一起,二人無論是從那方面看,都十分和諧,郎才女貌,乃是真正的天作之合,不僅如此,二人給他們的感覺,貌合神合,好似本就是夫妻一樣。
“你……你們……”趙景澤氣得快要吐血,這些人……還有這個該死的蘇琴,真的不將他趙景澤放在眼裡麼?
趙景澤緊咬着牙,想到二公子身後所代表着的實力,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心中暗道:休得跟他們一般見識,只要自己娶了安寧,便是得到了二公子身後勢力的支持,他倒是要看看,到時候誰還敢不將他趙景澤放在眼裡。
如是想着,趙景澤心中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凌厲的瞪了一眼蘇琴,“蘇琴公子,這事情容不得外人來插手,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蘇琴原本臉上的笑意微僵,資格麼?憑着本公子真心喜歡安寧,這算不算是有資格了?
可是,蘇琴這句話憋在喉嚨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他還不明白安寧的心意,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表白,一個不好,不僅將自己置於難堪的境地,還會讓寧兒爲難。
不僅如此,今日蒼翟看安寧的眼神,不像是移情別戀的樣子,若是蒼翟依舊愛着寧兒,那麼自己無疑是沒有機會的。心中嘆了一口氣,正想着如何來應對,卻聽得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
“那麼你說,本王有沒有資格呢?”
清朗的聲音,擲地有聲,衆人聞聲看去,只見那開口之人,正坐在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旁,可不就是宸王蒼翟麼?此時的他手中握着酒杯,嘴角含笑,那笑在衆人眼中,像極了這位宸王蒼翟對趙景澤的不屑。
他有沒有資格?且別說世人都聽聞過宸王殿下曾傾心安平侯府二小姐的事情,便是沒有那些傳聞,便是璃王趙景澤真的和安平侯府二小姐兩情相悅,蒼翟這一出來說有資格,他就是有資格。
蒼翟是誰?所有人都知道崇正帝對蒼翟的疼愛,不僅如此,他更是東秦百姓心目中的聖女,昭陽長公主留在這世上惟一的血脈,單是這兩點,就奠定了他在東秦國的威望。
衆人見蒼翟出面,心中都更加肯定了他們心裡隱隱的猜測,都說宸王蒼翟移情別戀了二公子,如今看來,他的心依舊在這二小姐的身上啊!
蒼翟銳利的目光看向趙景澤,絲毫不掩飾他的諷刺,眸光微斂,徑自起身,再次逼問,“璃王殿下,你說,本王有沒有資格呢?”
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傲岸,似乎有君臨天下的霸氣。
趙景澤身體一怔,緊咬着牙,卻是默不作聲,心中似乎少了些底氣,他怎的就忽視了蒼翟的存在了呢?不過,不管蒼翟存不存在,他今天都要搏上一搏,若是娶不到安寧,那麼他便要毀滅。
他得不到那勢力,他也不會允許別人得到!
如是想着,璃王趙景澤眼中劃過一抹堅定,堅定之中夾雜這幾分狠戾的算計,猛地轉身,朝着崇正帝道,“父皇,兒臣真的和安平侯府二小姐兩情相悅,請父皇成全兒臣和二小姐,讓二小姐嫁與兒臣爲妃。”
趙景澤一字一句,堅定有力,好似在宣告着他的決心。
崇正帝眉心緊皺在一起,眸光微斂,“璃王啊,可不是你說兩情相悅便是兩情相悅的。”
趙景澤眸子一緊,“父皇若是不信兒臣的話,那便問問二小姐,看她願不願意嫁兒臣爲妃。”
“寧兒,那你告訴朕,你是否願意嫁璃王爲妃?”崇正帝沉吟片刻,終於還是開口,詢問着安寧。
崇正帝話落,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安寧,似乎在期待着她這個當事人的答案。
當然,這視線當中,有一道就是趙景澤的,那凌厲的視線中,絲毫沒有掩飾他的威脅之意,好似在對安寧說:這便是本王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若不嫁,本王就當着衆人的面,揭穿你二公子的身份,看你如何承受世人的責難,以及這足以讓你人頭落地的欺君之罪!
安寧將趙景澤的威脅看在眼裡,斂下眉眼,在衆人的視線中起身,緩緩走到大殿之上,眸中的光彩隱隱閃動着,若有所思的看着趙景澤,嘴角微揚,這畫面,倒是真會讓人誤以爲二小姐和趙景澤兩情相悅,只是,下一刻,衆人便聽到安寧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之中赫然響起。
“承蒙璃王殿下看得起安寧,不過,安寧倒是認同方纔蘇琴公子說的那番話。”安寧眸光微斂,看着趙景澤微變的臉色,心中浮出一絲暢快,暗自冷哼一聲,以爲威脅她,她就要屈服麼?
安寧眼中的笑意更濃,繼續說道,“安寧便是終身不嫁,也不願嫁璃王爲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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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章 惱羞成怒,當衆爆安寧秘密!
安寧的話擲地有聲,在場的人一陣譁然,在他們的眼中,方纔安平侯府二小姐笑顏如花,柔聲細語,那模樣,似對情人的呢喃,但話中的內容,卻是讓每一個人都是一怔,看着那一襲紫色的安平侯府二小姐,嘴巴繼方纔蘇琴公子對璃王趙景澤壓倒式的口誅之後,第二次吃驚的大張着。
衆人方纔看璃王趙景澤的態度,明顯有着不少的自信,卻沒想到竟然……一時之間,衆人的目光一瞬也無法從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身上移開,似乎是在消化着,方纔發生的事情。
趙景澤的臉色早已經是一陣青一陣白,雙手緊握成拳,額頭上的青筋暴跳着,異常駭然,看着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的安寧,她臉上的笑容,在他看來,卻是分外的刺眼。
她竟敢……竟敢拒絕,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了啊!不僅拒絕,她這句話,無疑是當着所有人的面,給他難堪,將他貶低,寧願終生不嫁,也不願嫁他爲妃麼?
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趙景澤此刻的憤怒在心中瞬間被點燃之後,迅速的往上竄,那趨勢,大有爆發之意。
趙景澤決意要給這個大膽包天的安平侯府二小姐以教訓,絲毫不管此刻是什麼場合,趙景澤揚起了他一隻有力的大掌,朝着安寧的臉上扇去,那力道所帶起的掌風,便是一個大男人也無法抵擋得了。
衆人看着璃王趙景澤的動作,有些面露鄙夷,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尤其是上官秋雁和南詔國的舞月公主更是對這個璃王生出幾分嫌惡,心中暗道:蘇琴方纔所說,果然是有幾分道理啊,這個璃王殿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女人,那分氣量,也是她們所看不起的。
而其中有兩人,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期待着趙景澤的這一巴掌能夠打在安寧的臉上,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北燕國的大皇子蒼翼,以及北燕鳳家大小姐鳳傾城。
對北燕大皇子蒼翼來說,方纔蒼翟給他的羞辱與難堪,他依舊一點兒都沒有忘記,而他剛剛也察覺到了,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是蒼翟所維護的女子,能夠看到他所維護的女子受些罪,也算是他心中出了這一口氣了。
而鳳傾城自然是樂得看安寧好戲的,從看到安寧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這個女子有能夠和自己一較高下的資格與本事,蒼翟看安寧的眼神,更是讓她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嫉妒,加上這麼多優秀的男子都護着她,自然是讓鳳傾城心中有些堵得慌的,以她的目測,璃王的這一巴掌打下去,便是不能毀了容,也有她受的了。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的衆人都屏氣凝神,便是崇正帝和皇后娘娘也皺了皺眉,但安寧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好似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一般。
安寧在那一剎那間,眸子一緊,下一瞬,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趙景澤這一巴掌會落在安寧的臉上之時,甚至有幾個貴族小姐,都閉上了眼,不忍看下去。
啪的一聲響起,幾乎傳遍整個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單是聽那聲音都幾乎能夠感受得到那力道,甚至隱約之間還聽到了牙齒鬆落的聲音,讓人心中禁不住一陣膽寒,隨之而來的是噗地一聲,似有什麼從口中噴灑而出,緊接着,叮噹的聲音在這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得見的大殿之上輕聲作響,叮叮叮的滾了幾下。
若只是聽的話,便是誰都可以想象得到那安平侯府二小姐被璃王趙景澤這一巴掌打下去,會是何等悽慘的狀況,只是,這僅僅是用聽的而已。
事實上,在衆人的眼睛中,卻是另外一番境況。
此時,大殿中的人,都瞪大着眼,看着大殿中央的情況,張着嘴,吃驚得依舊沒有合起來,甚至有人的嘴角都不由自主的開始抽搐,若是要問他們此刻有什麼感受,他們定會異口同聲的說出幾個字:太暴力了!太可憐了!
不錯,就是太暴力了!太可憐了!
不過,這暴力並非是說趙景澤暴力,而可憐也並非是代表着安平侯府二小姐可憐。
自始至終,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都站在那裡,嘴角微揚,眼中含笑,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神色泰然自若,那雲淡風輕的模樣,便是崇正帝都要向她豎起大拇指。
她可是離風暴漩渦最近的一個人啊,可她卻……
而此時的趙景澤,嘴角和錦衣上都沾染着血跡,便是那古銅色的臉上,也瞬間浮出了一個高高的紅印,還是鞋子的模樣,不錯,正是鞋印,赫然在目,好不嚇人啊!
方纔的一幕,發生得太快了,雖然在場的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沒法反應過來,但許多人都親眼看見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趙景澤的那一巴掌會準確無誤的落在安平侯府二小姐的臉上之時,形勢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轉。
電光火石之間,甚至衆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趙景澤朝着安寧打下去的手,卻在空中僵住了,一隻大手扣住了他的揚起的手腕兒,倏地用力,那力道下去,趙景澤原本憤怒的臉瞬間糾結着疼痛的表情,那截住他手腕兒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宸王蒼翟。
安寧之所以那般輕鬆的站在趙景澤面前,面對着他打下來的巴掌,她也絲毫不爲所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沒有底氣麼?當然不是,她的底氣正是來自於身旁的蒼翟,蒼翟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他又怎會容許趙景澤把自己傷了?
這是她對蒼翟無條件的信任啊!
蒼翟絲毫沒有留情,趙景澤臉上的痛苦越發的濃烈,趙景澤狠狠的瞪着這半路殺出的蒼翟,心中滿是不甘之際,卻迎來了另外一邊的噩夢。
啪的一聲,那聲音正是從趙景澤的臉上發出來,趙景澤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就硬生生的捱了一腳,那腳的主人不是蘇琴又是誰?
蘇琴毫不留情的趁着蒼翟牽制住趙景澤之時,一個無敵旋風腿,朝着趙景澤的臉上而去,這便是他臉上那個高高的鞋印的來歷了,要不是蒼翟抓住了趙景澤的手,趙景澤整個人怕是已經飛出去了。
說來話長,但這一系列的動作,不過是兩三秒的時間而已,宸王蒼翟和蘇琴二人,好似商量好了的一般,配合得默契無間,看起來更加猶如一個人出的手一樣。
一切發生得太快,過程又讓人震撼,衆人又如何能不吃驚呢?
“你……你們……”趙景澤的一隻手依舊被蒼翟抓着,另外一隻手觸碰到自己的臉,禁不住嘶了一聲,連血都踢出來了,牙齒都踢掉了,如何能不痛呢?
“哼,璃王殿下,你便也只配本公子的鞋子了。”蘇琴挑眉,吊兒郎當的道,今天,他似乎是豁出去了,可絲毫沒有給趙景澤面子,那模樣,好似打他耳光,都會髒了自己的手,所以,剛纔他也就用腳招呼他了。
“噗……”撲哧一聲,和方纔那偷笑出聲的方向一樣,同樣是那悅耳的笑聲,順着聲音看去,不就是舞月公主輕掩着嘴麼?但靈動的雙眸還軲轆轆的看着蘇琴。
舞月公主這一笑,頓時引得在場的人都轟然大笑,方纔緊繃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了幾分,衆人都看着趙景澤的狼狽,心中暗道:今天這趙景澤在這裡吃虧不小啊!
被蘇琴一番羞辱,又被安平侯府二小姐當衆拒婚,現在,打別人不成,反而硬生生的捱了這麼一腳,蘇琴的那一腳,可不僅僅是踢在他的臉上,還踢在了堂堂璃王殿下的尊嚴上,此時,他尊嚴上留下的印記,怕是比臉上更加明顯吧。
“東秦皇帝,貴國的人還真是不錯啊,在這大殿之上,竟公然打皇子王爺,不錯,實在是不錯。”開口的自然是北燕大皇子蒼翼了,他本想看安寧被打,卻沒有想到,趙景澤卻吃了虧,同時,又讓蘇琴和蒼翟這兩人得意了,他又怎能甘心?當下便說起了風涼話。
原本趙景澤這個兒子被打,崇正帝是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就好似局外人看着好戲,可蒼翼如此說來,倒是讓崇正帝皺了皺眉毛,正要開口,蒼翟的聲音卻先他一步響起。
“大家方纔也都看見了,璃王殿下求婚被拒,遂惱羞成怒,企圖欺負一個小女子,本王想,若是任何一個有擔當,有血性的君子站在這裡,都會如本王和琴公子這般,爲佳人挺身而出,護得佳人安穩,難道大皇子覺得,方纔本王和琴公子就該由着璃王殿下當衆丟我們東秦皇室的臉嗎?”蒼翟緩緩開口,那雙深邃眸子微眯着,目光直視向北燕大皇子蒼翼,沒有絲毫懼意。
蒼翟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蒼翼這番維護趙景澤的指責,並不是君子所爲啊!
不是君子,那便是小人了!蒼翼當場臉色一沉,握着酒杯的手倏地收緊,眼神也瞬間變得凌厲,“你……”
這個蒼翟,敢暗中罵他小人!
“大皇子,這是東秦國的事情,大皇子請慎言。”鳳傾城朗聲道,聲音平靜無波的打斷了蒼翼的話,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情緒,但在她的心中卻是將蒼翟和蒼翼比較了一番,越是覺得蒼翼根本就無法和蒼翟比,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比他不止是差了一個檔次。
蒼翟雖然是東秦國的宸王,但卻改變不了他是北燕皇帝兒子的事實,在鳳傾城看來,要說北燕皇帝的幾個兒子當中,要有誰能夠和這個蒼翟一較高下,那麼自然是自己姑姑所生的二皇子了。
蒼翼本想發作,經鳳傾城這一提醒,便努力的將這一口氣給壓了下去,冷哼一聲,別開眼,仰頭不停的喝着酒,好似恨不得那酒就是蒼翟的血一般。
“混賬!”崇正帝猛地怒喝出聲,神色嚴厲,渾身帝王的霸氣四溢,他這一吼,在別人看來他怕是要斥責蘇琴和蒼翟,但其實不然,他凌厲的目光赫然就是落在趙景澤的身上的啊。
衆人看着這一切,心中若有所思,他們倒是覺得,今日這壽宴,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父皇……”趙景澤滿腹的怒氣與委屈,崇正帝的憤怒是針對於他,他又如何感受不出來?可是,他纔是那個受害者啊,怎的父皇要對自己發怒?
崇正帝自然要對他發怒了,方纔蒼翟的那一句話,可不僅僅是說蒼翼的,蒼翟說的不錯,璃王殿下丟的是他東秦國的臉啊,還是在他的壽宴之上。
“竟想當着朕的面兒,打人家安寧,你羞也不羞?”崇正帝滿臉凌厲的道,在在場的人的眼裡,確實是趙景澤求婚被拒,惱羞成怒啊!
“父皇,兒臣……兒臣冤枉,兒臣一時心急,纔會如此,可是,宸王和蘇琴他們……”趙景澤完好的那一隻手握得嘎吱作響,心中的恨意鋪天蓋地的襲來,但是他卻知道,無論怎樣,都不能惹怒了父皇,惹怒了他,是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的。
當下,趙景澤急急地想解釋,將罪責轉移到蒼翟和蘇琴的身上,可是,崇正帝疼蒼翟入骨,別說蒼翟沒錯,就算是蒼翟有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護着,哪怕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子。
別人說他護短又怎樣?他就是護短了,他怕誰?
“哼,還不知悔改,推卸責任,你這不孝子,給朕跪下。”崇正帝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桌子上,讓在場的人都是一驚。
趙景澤緊咬着牙,卻依舊是不發一語的猛地跪了下去,眼中蘊含着的怒意越積越多。
安寧看着滿眼不甘的趙景澤,心中暗自冷哼,不自量力,趙景澤這畜生,便是再被蘇琴踢幾腳,都是便宜他了!
微微斂眉,安寧想到什麼,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對於敵人,安寧自然是不會便宜的,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皇上,方纔大家也都聽見了,璃王殿下所謂的‘兩情相悅’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安寧怎麼着也是臣的表妹,她的孃親去得早,如今安平侯府已經化爲灰燼不復存在,但云王府也就是寧兒的家,臣希望皇上慎重考慮寧兒的婚事以及寧兒的意願。”一直看着這一切的雲錦,也起身到了大殿中央,恭敬的對着崇正帝道。
要說在崇正帝面前,說得上話的人,這新晉的雲王爺雲錦,當屬其中之一。
頓時,雲錦的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拉到了安寧的婚事上,璃王請旨賜婚,安寧當衆拒絕,這已經是衆人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事實了,雲錦這出面一說,無非是在告訴崇正帝,寧兒說了不願嫁璃王爲妃,這事情,崇正帝自己看着辦。
崇正帝斂眉,事實上,他本就有心將安寧賜婚給蒼翟,方纔聽趙景澤請旨將安寧賜給他爲妃,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贊同,如今倒是正合了他的意了,倒也沒有去在意雲錦言語之中那淡淡的威脅之意,對於這個雲錦,他始終覺得有所虧欠,便也就對他縱容許多,看了一眼大殿之上的幾人,崇正帝朗聲道,“安寧是皇后的義女,也就算是朕的義女了,朕的義女自然是不能不嫁的,安寧既然不願嫁璃王,朕又怎麼捨得逼她?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
“父皇……”趙景澤叫道,算了?那他方纔所受的羞辱以及那一腳就白受了嗎?他心中又怎能甘心?
崇正帝皺眉,眼中劃過一抹不悅,“怎麼?你還想逼婚不成?人家姑娘不願意,你能如何?你既然提出娶妃子了,朕自然也會考慮此事,不過,所娶的人,朕自會幫你決斷。”
崇正帝說着,似乎想到什麼,眼睛一亮,視線赫然轉移到了一個身影上,精明的安寧留意到崇正帝的神色,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的那人,不是方纔那舞月公主又是誰?
安寧明顯感覺到那舞月公主身體顫了一下,整個人好似在那一瞬間緊繃了起來,安甯越是看這個舞月公主,便越覺得她是一個精明之人。
安寧正想着,便聽得崇正帝的渾厚有力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之中響起,“這樣吧,舞月公主也已經到了適嫁的年齡,不如……朕就做主,將舞月公主許配給你爲妃。”
按理說,舞月公主的婚事,自然該是南詔國主開口許配,崇正帝這般做,無疑是越俎代庖了,但是別忘了,方纔舞月公主的意思,表明了南詔國主有意將舞月公主送來伺候崇正帝,崇正帝知道那南詔國主不安好心,他是不可能將舞月公主納爲妃子的,但卻可以將她許給璃王,這一來算是搪塞了璃王,二來,便也可以給南詔國主一個還擊。
崇正帝的話一落,所有人都還爲反應過來,便聽得“不……不要……”的哀求聲,下一刻,衆人看向那舞月公主,卻只見她竟當場昏厥了過去。
“公主……公主……你醒醒啊。”一旁舞月公主的貼身侍女滿臉焦急的搖晃着舞月公主的身體,卻怎麼也搖不醒。
衆人神色微閃,心中若有所思,看這舞月公主的模樣,怕是嚇到了,而暈厥了過去啊!
她是嚇到了麼?她卻是是嚇到了,但卻沒有暈厥過去,別人看不出來,安寧可是一直留意着她的,憑着安寧的觀察力,自然是錯不了,那所謂的昏厥,不過是舞月公主裝出來的罷了,斂了斂眉,安寧眼底劃過一絲詭譎,上前一步,緩緩開口,“皇上,舞月公主似也不願嫁璃王呢!寧兒和舞月公主年紀相仿,舞月公主怕也是和寧兒一樣,不願只得沒有感情的婚姻,況且,舞月公主終究是南詔國主派來我東秦賀壽的貴客,請皇上三思啊。”
安寧一席話,讓崇正帝腦袋轟的一聲,頓時清醒了幾分,安寧最後這句話,是在提醒他啊,安寧說的不錯,舞月公主終究是南詔國主的女兒,若是將她就此賜給璃王的話,璃王成了南詔國主的女婿,那萬一璃王和那南詔國主兩人有什麼壞心思,勾結起來,那對他東秦國是大大的不利啊!
崇正帝此刻額上冒出一絲冷汗,自己方纔確實是大意了,只顧着給南詔國主一個還擊,卻沒有去深思這個決斷的後果,若不是安寧提醒……崇正帝看向安寧,眼中多了幾分異樣,立即朗聲道,“安寧說的對,雖說感情可以培養,但看着舞月公主竟嚇得暈了過去,看來,她對璃王怕真是無意的,罷了,璃王的婚事,容朕考慮考慮再說。”
安寧眼底劃過一道深邃的光芒,而此刻聽聞崇正帝這一句話之後,“昏迷”當中的舞月公主無疑是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一般!
方纔,她正看着好戲,卻不料,那火竟無緣無故的又燒到了她的身上。
哼,笑話!她剛擺脫掉父皇讓她進東秦皇宮伺候崇正帝的事情,又怎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嫁給那個勞什子的璃王?今日那璃王的臉,在衆人面前,都丟光了,誰還會看得起他?
只是,面對崇正帝的賜婚,一時之間,她也沒了辦法,只能裝暈,醒來之後,能賴則賴,若真是賴不掉,她就裝病,哪怕是裝成大病纏身,要死了的模樣,她也不要嫁給璃王。
她沒有想到,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竟然如此好心,替她解決掉這個麻煩,當下,舞月公主對安寧的好感更加的濃厚了幾分。
‘迷迷糊糊’的裝着從昏迷當中醒來的模樣,微眯着眼,一臉虛弱。
“公主,你可醒了,嚇死奴婢了。”侍女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她哪裡又知道,她的公主根本就是裝暈呢?
不過,這舞陽公主的演技倒真是不錯,在場的人,除了安寧,就蒼翟還有鳳傾城眸光有異,似乎看出了什麼,但他們都沒有說什麼,其他的人,就連崇正帝也被舞月公主給矇騙了過去。
“我……我這是怎麼了?方纔……”舞月公主虛弱的皺着眉頭,似在努力回想,猛地,好似想到什麼,忙從侍女的懷中直起身來,但神色之間,依舊滿是虛弱,“方纔皇上說將舞月許配給璃王殿下,皇上,舞月身份卑微,配不上璃王殿下啊。”
“呵呵,舞月公主,剛剛你昏厥了,還不知道,皇上已經收回了方纔將你許配給璃王殿下的旨意。”安寧笑着開口,暗道這個舞月公主做戲還知道做全套。
“啊,是嗎?舞月……舞月……”舞月公主結巴了起來,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因爲安寧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的把戲在她眼前,好似跳樑小醜一般,但是有一點,舞月公主卻是清楚的知道,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還真是不簡單,在她面前,她根本就覺得自己是無所遁形啊,幸好她們不是敵人,若是敵人的話,自己這點兒小把戲,怕是怎麼也鬥不過她的吧。
舞月公主默默的垂首,坐在位置上,微微咬着脣,依舊是一副看似怯懦的模樣,讓人不會多去注意這個南詔國來的小公主。
不過,方纔這小公主說,她配不上璃王殿下,在座的人都不以爲然,在他們看來,這小公主聽到崇正帝說要將她賜婚給趙景澤時,那分明是嚇暈了過去啊,這個趙景澤,不僅人家二小姐看不上眼,就連那個如小白兔一樣的南詔小公主也看不上他呢!
思及此,衆人看趙景澤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鄙夷與不屑,堂堂王爺啊,還有什麼臉面呢?
事實上,趙景澤早就已經知道他的這張臉被丟盡了,臉上高高腫起的鞋印依舊疼痛難忍,火辣辣的疼,甚至蔓延到了另外一邊臉上,不過,這臉上的痛,都敵不過他心中的怒。
如此看來,他是無法娶了安寧,然後接手二公子手中的一切了,緊咬着牙,趙景澤眼睛一眯,透着一股狠意,也罷!既然安寧不嫁他,那麼,留着她,也沒有什麼作用了!難不成要便宜了別人嗎?
他說過,這是給她的一次機會,既然她不好好把握,那麼就休怪他冷血無情了。
嘴角勾起一抹狠毒,趙景澤已經做好了決定:毀滅安寧,毀滅二公子!
“璃王,還不快下去,今日朕壽辰,你也算道賀,表達了心意,朕特許你早些離開,回去吧。”崇正帝眸光微斂,不冷不熱的開口,此刻,便是他看着趙景澤,心中也甚是厭煩,他怎的生了這麼個兒子?真是連他的臉也跟着丟了,最好他早些消失,別在他的壽宴上壞了氣氛。
崇正帝的話一出,在場的人看趙景澤的眼神,越發的充滿了嘲諷的意味兒,崇正帝這是在趕他走呢!
趙景澤心中一緊,臉色一沉,利眼一眯,卻沒有起身離開,而是擡眼對上崇正帝的視線,朗聲道,“父皇,兒臣有一件事情稟報,稟報之後,兒臣再離開也不遲。”
此刻趙景澤心中充滿了報復之意,他想着,等到自己稟報了這件事情,那麼,父皇怕也不會在意自己是否離開了。
安寧眸光微斂,淡淡的掃了趙景澤一眼,但她的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不僅沒有絲毫擔心,更是透着一股不以爲意的泰然,似乎根本就沒有將趙景澤放在眼裡。
相反的,從她嘴角勾起的那淡淡的詭譎之中,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甚至是希望趙景澤快些說出他要稟報的事情。
“你還有什麼要說?”崇正帝眉心皺得更緊,明顯透着一絲不耐煩。
趙景澤自然感受得到,但此刻,他卻顧不得崇正帝的態度,“父皇,兒臣所要稟報的事情,是事關父皇與百姓的大事。”
崇正帝身軀一怔,眼睛猛地睜大了幾分,“說!”
“父皇以及在座的各位,乃至是東秦國的百姓,都不知道自己被騙了吧!”趙景澤朗聲道,一句話,頓時將所有人的興趣都吊了起來。
連皇上都被騙了?那這意味着什麼?欺君之罪啊!衆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幾乎是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趙景澤的身上,都想知道,他口中那個騙了皇上,騙了他們,乃至騙了東秦國的百姓的人到底是誰。
與此同時,蒼翟和雲錦的眸子都是一緊,心中隱隱多了一些猜測,這個趙景澤,莫非是……二人不着痕跡的看了安寧一眼,卻見她沒有絲毫異樣,但他們心中的擔心依舊沒有消失,不過,卻有一個聲音十分堅定的告訴他們:不管如何,只要趙景澤敢做出危害寧兒的舉動,他們便是拼了命,都要護寧兒周全,讓趙景澤付出代價!
不僅僅是蒼翟和雲錦,就連不知道安寧便是二公子的南宮天裔、蘇琴以及趙正揚,心中都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要知道,聰明如他們,可是沒有錯過趙景澤此刻眼中閃爍着的光芒,那分明就帶着瘋狂的報復,此時此刻,他會報復誰?答案可想而知,除了方纔當衆拒婚,將他置於難堪境地的安寧,還會有誰?
三人也是警惕了起來,蘇琴更是握緊了拳頭,那模樣,好似只要趙景澤有一點兒要對寧兒不利的跡象,他就會不好吝惜的再給他的另外一邊臉上來上一腳,既然一腳讓他記不住教訓,那麼就來第二腳,他可不介意,打到他記住教訓爲止。
趙景澤掃視了衆人一眼,暗自將所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繼續說道,“那個欺騙了所有人的人不是別人……”
趙景澤的話一落,更加讓在場的衆人的好奇都高漲了幾分,坐直了身子,一瞬不轉的看着趙景澤,卻只見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人的身上,而那人……衆人看着那人,都不由得微微皺眉,她,她能有什麼事情矇騙了世人的?一定不是她吧!
正疑惑着,卻聽到趙景澤比剛纔更加響亮的聲音傳來……
“那人正是我們眼前這位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趙景澤一字一句,擡手指着和自己距離不遠的安寧,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是要看清楚她此時此刻臉上流露出的驚恐與後悔。
是的,他就是想看到安寧後悔,後悔方纔沒有抓住那一次機會,答應嫁給他,只是,這一次,他無疑是又失望了,在安寧的臉上,他沒有看到後悔,也沒有看到驚恐,甚至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她依舊淡淡的笑着,好似自己剛纔所提到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譁……
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的名字被趙景澤大聲說出來,衆人譁然,頓時交頭接耳,似乎在談論着,這個風華絕代的安平侯府二小姐,到底是有什麼事情矇騙了世人。
很顯然,他們便是這麼討論,也尋不出結果。
鳳傾城在聽到安寧的名字的時候,面紗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那分明就是在看着好戲啊!
精明如鳳傾城,又如何看不出來這是璃王趙景澤求婚不成,惱羞成怒之後的報復,報復吧!報復得越重越好,若是能夠將這個安寧傷得體無完膚,那麼,沒有了她,蒼翟的視線是不是就會轉眼到她的身上來了呢?
眸光微斂,鳳傾城的心情雀躍了幾分,就連喝進口中的酒,似乎都比先前的味道美味了些許。
就在衆人神色各異,各有所思的當口,卻只聽得啪的一聲,衆人的視線又被拉回到了趙景澤的身上,看着眼前的畫面,衆人的嘴角忍不住再一次抽搐。
原因無他,只因爲,在趙景澤說出安寧名字之時,蘇琴竟然又毫不猶豫的又一記旋風腿過去,恰巧打在了趙景澤的另外一邊臉上,這一下的力道,可不比方纔的那一下弱啊!
這一次,趙景澤沒有支撐點,又猝不及防,不但沒有來得及避開,甚至被那一踢所帶來的力道牽扯着一個踉蹌,終究還是沒有穩住自己的身體,砰的一下,撞到了一張桌子上。
“哼,滾!”那被撞到的桌子,好巧不巧的,正是北燕大皇子蒼翼坐的那一張,當下蒼翼便黑了臉,厲聲吼道,順帶着,將他的身體給推開,滿臉的嫌惡。
這一系列的插曲,頓時讓人衆人看得目不暇接,他們的心裡都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這趙景澤今日未免也太倒黴了,這是衰神附體了麼?
瞧他那此刻的模樣,兩邊的臉都已經腫得老高,五官糾結在一起,透着那麼一股子的滑稽,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的俊朗?
衆人看了看造成璃王趙景澤這番狼狽的罪魁禍首,卻只見他利眼微眯,絲毫沒有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對着趙景澤怒目而視,似乎還有要上去多踢趙景澤幾腳的趨勢。
“趙景澤,你休得在這裡放屁亂說!”蘇琴厲聲吼道,果然是牽扯到了寧兒啊,那他又怎能坐視不理?不僅僅是他,蒼翟深邃的眸子也越發的銳利,而南宮天裔,以及趙正揚這兩個原本還在座位上坐着的人,也都已經赫然起身,滿臉凌厲的看着趙景澤。
南宮天裔自然就不必說了,便是寧兒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他的心中也抹不去寧兒的身影,又怎能見她被推向刀鋒浪口?而趙正揚嘛,這段時日,趙正揚可是受了安寧不少恩惠,他只要一遇到大事,便必定會去尋安寧,看看她的意見,每一次她提出來的方法都讓他眼前一亮,對他來說,安寧是一個不能失去的軍師,更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友,趙景澤竟真找安寧的麻煩,他自然也不會看着不管。
蘇琴此話一出,衆人都不約而同的看了看崇正帝,似乎是想看看崇正帝會不會因爲蘇琴的放肆而動怒,不過,衆人看到的卻是崇正帝別開眼,視線根本就沒有在這邊,但是,他那略微閃爍着的眸子,卻是讓衆人知道,崇正帝這番態度,怕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當做沒看見!
不錯,崇正帝就是打算當做沒看見,心中卻是在暗自腹誹:這個蘇琴,今日怎的這般火爆?平日也沒見他有這樣的暴脾氣啊,他的兒子,都敢三番兩次的打,若不是因爲他看中蘇琴的才能,又因爲他是翟兒的生死之交,他定也要降罪於蘇琴了。
在崇正帝的眼裡,蘇琴和蒼翟二人的地位,可是遠遠要高過他的那個兒子璃王的。
所以,爲了不讓趙景澤有機會追究蘇琴,他也只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裝傻充愣,故作瞎眼了,不過,趙景澤方纔的話,他卻是記在了心裡,目光幽幽的落在了安寧的身上,安寧騙了世人?她到底有什麼事情騙了世人?眉心深鎖,崇正帝心中好奇,但老練如他,卻也知道,若真的是去探尋的話,那麼到最後怕是要害了安寧。
他身爲皇帝這麼多年,雖然刻意的不去看趙景澤那邊,但方纔大殿之上這些人各自的反應,他都看在了眼裡,且不說蘇琴的火爆了,蒼翟,雲錦,乃至是南宮天裔與趙正揚都一臉的嚴肅,那眼中閃爍着的分明是可以爲安寧奮不顧身的堅決啊!
崇正帝也是個精明的人,自然是知道輕重取捨。
不過,他不願將這件事情探究下去,但是,趙景澤既然已經說出來了,自然不會半途而廢,趙景澤看了一眼崇正帝,也是明瞭了他的對於蘇琴的作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心中更是激起了千層浪,一咬牙,赫然起身,怒視着蘇琴等人。
“哼,亂說?你又知道什麼?哼,恐怕她連你也騙了吧!那本王現在就告訴你,揭開她的真面目,安平侯府二小姐就是那個二公子,呵呵……二小姐,二公子,你們不覺得這麼巧合麼?他們本就是一人!”趙景澤幾乎是吼了出來,眼中甚至跳躍着瘋狂的火焰,似乎在嘲笑着衆人的無知,也在炫耀着他的得意。
現在,他終於將安寧的身份揭穿了,現在,他倒是要看看,面對世人的責難,面對那個欺君之罪,安寧到底要如何躲得過去!
趙景澤的話如一記驚雷,在整個大殿之上炸開了,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忘記連自己要幹什麼,只因爲他們此刻心中的震驚。
二公子?那個掌控着食爲天,擁有八珍閣、琳琅軒,名下產業不計其數的二公子?
對於二公子,東秦國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熟悉的,那可是握有他們口糧的人啊!他們有些人對二公子是又愛又恨,但卻不能否認一點,那便是二公子在東秦國的地位,說是與這宸王殿下比肩,也不爲過,尤其是他在平民百姓們心中,是神聖一般的存在。
是啊!在糧食危機之時,二公子給百姓們的恩惠,那可是救了他們都命,他們如何能不將二公子奉爲神明?就差將二公子的人像做成菩薩,放在家中朝夕供奉了。
那個璃王趙景澤他說了什麼?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寧,便是二公子麼?他們本就是一人麼?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都無法消化這個消息,震驚,除了震驚,還能有什麼呢?
別說是其他的人了,此刻除了安寧本人,以及蒼翟和雲錦知道安寧身份的人,就連蘇琴、南宮天裔、趙正揚的瞳孔都在那一瞬間放大,滿心的不可思議。
蘇琴沒了方纔突然爆發的火爆脾氣,整個人好似懵了一般,身體僵硬的轉向安寧,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上探尋出什麼,只是,安寧的神色毫無波動,讓人看不出絲毫異常。
寧兒便是二公子麼?這……蘇琴距離安寧最近,他也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事情是否是真的,此刻,他的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兒,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蘇琴一步一步的走近安寧,蒼翟見他的舉動,眸子一緊,卻也明白,蘇琴是不會傷害寧兒的,所以,便沒有阻止。
確實,蘇琴怎麼會傷害寧兒?他走近她,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頓住,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嘴巴一開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衆人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但安寧卻是一清二楚,他分明是在用脣形問她,“他說的可是真的?如果是的話,對我眨三次眼。”
安寧知道,蘇琴之所以不讓大家聽見他在說什麼,完全是爲了保護她,這樣的場合,想必蘇琴是知道,若是安寧當衆承認,趙景澤必定會將欺君之罪扣在她的身上。
便是這個時候,蘇琴第一時間考慮的都是安寧的安危,而不是因爲安寧對他的隱瞞而責備。
安寧心中一暖,看着蘇琴,朝他三次眨眼。
轟的一聲,蘇琴只感覺腦袋一陣空白,寧兒果真就是二公子麼?腦中浮現出二公子的身影,許多事情一想,便也漸漸的豁然開朗,難怪蒼翟對二公子那般親近,甚至還將驚蟄的總部告訴安寧,難怪蒼翟會“移情別戀”二公子,二公子和寧兒分明就是一個人啊,又何來移情別戀之說?
可是,寧兒卻瞞着他……蘇琴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蒼翟、雲錦、南宮天裔、趙正揚,從前兩人的眼中,他明白,雲錦和蒼翟都是知曉這個秘密的,也對,雲錦是寧兒的表哥,蒼翟是寧兒心愛之人,他們理應知道,可是自己……那般在意寧兒,此刻,蘇琴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嫉妒,但看到了南宮天裔和趙正揚眼中的和他一樣的不可思議,蘇琴的心這才平衡了些許。
且不說趙正揚,南宮天裔不也不知道這個秘密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蘇琴再次看向安寧,依舊用脣形對她說道,“別怕,我和蒼翟會全力護你,不會讓你有事!”
安寧心中一緊,從蘇琴的眼中,她看到了超出於好友的東西,那是……愛戀麼?
蘇琴一直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卻沒有想到他對自己……
“哼,你說是就是麼?璃王殿下,不要因爲你是王爺,就如此信口雌黃。”蘇琴已經回過神來,挑了挑眉,又有幾分玩世不恭隱約浮現在他的神色之間。
方纔,蘇琴和安寧二人之間的一切,在外人眼裡,只道是蘇琴因爲震驚而失態,但距離他們很近的蒼翟卻是全數看在眼裡,甚至連蘇琴用脣形對寧兒說的話,他也都知道,蘇琴對寧兒的心意,蒼翟一直都明白,只是……便是所有東西,金錢,權力,地位,他都可以讓給蘇琴,但唯獨寧兒不行啊!
大步走到安寧身旁,將她的手握在大掌之中,好似在告訴她:有他在,天大的事情都由他頂着,即便是趙景澤將欺君之罪扣在她的身上,他也會拼了命的護她周全!
安寧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心中暖意四溢。
正此時,蘇琴的話剛落,另外一個人也開口了,“琴公子說的對,璃王殿下,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說。”
那人正是如今手中掌握着東秦國京城的羽林軍,在朝中炙手可熱的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
南宮天裔大步走到大殿中央,頓時讓在場的其他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威遠大將軍,平日裡話少,但卻十分好說話,但此時的他,雖然是一身儒雅錦衣,但那氣勢,卻好似穿着鎧甲在戰場上的那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修羅殺神。
他這一出來,明顯就是要護着安寧,似乎在告訴衆人:他趙景澤休想對寧兒動什麼歪心思,即便是安寧真的是二公子,真的犯了欺君之罪,那麼,他便是豁出去,也不會讓那罪責降臨到安寧的身上。
“呵呵,璃王是在和我們大家開玩笑麼?不過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璃王殿下下次開玩笑之前,可要三思才行啊。”開口的是豫王趙正揚,在從吃驚之中回過神來之後,他心中便明白,無論安寧是不是二公子,當務之急,是護安寧周全。
已經有這麼多人出面了,他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
一時之間,如今這東秦國最炙手可熱的幾個男子,都以護衛安寧的姿態站了出來,單是那氣勢,就足以讓人震懾。
在場的人此刻除了想知道安平侯府二小姐是否真的是二公子之外,每個人的心中還充滿了好奇,安平侯府二小姐,到底是有怎樣的能耐,竟能讓這幾人都如此爲她挺身而出?
趙景澤臉色僵了僵,這幾人出面,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但想到什麼,眼中劃過一抹不屑,他說的是事實,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今日,他非要給安寧安上個欺君的罪名!
安寧將暗自打量了一番趙景澤,瞧見他的堅決與自信,眸光微斂,遮住一閃而過的精光,是該引導他走一下步的時候了,依舊一臉平靜,赫然朗聲道,“璃王殿下說安寧是二公子,口說無憑,還請璃王殿下,拿出證據來,以服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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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章 自食苦果,殘忍給他教訓!
趙景澤一聽,立即就如安寧所料的那般,神色之間更是得意了起來,不過,那份得意,此刻在他那一張被蘇琴三番兩次折磨了的臉上呈現出來,卻透着那麼一絲怪異,讓人看了,還是禁不住感嘆:這個蘇琴,殘暴啊!平日裡不見他怎麼樣,關鍵時候,還真是惹不得。
“證據嗎?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好,你要證據,本王便給你證據,你可別後悔啊。”趙景澤挑了挑眉,他自然是知道口說無憑,他有一個強大的證人在,還怕什麼?爲了今天,他可是一早就準備好了,一旦安寧不同意嫁給他,那麼,他便用出最後的殺手鐗,讓安寧死無葬身之地。
“寧兒……”雲錦這個時候有些坐不住了,上前一步,擔心的輕喚道,沒有誰比他更知道,趙景澤方纔爆出的秘密,完全是事實,寧兒真的就是二公子,寧兒的身份是經不起探尋的,看趙景澤的樣子,似乎真的有強有力的證據,他若真的拿出來,這麼多人在,結果是對寧兒不利的啊!
安寧微微斂眉,給雲錦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似乎在告訴他,她既然能夠大膽的讓趙景澤拿出證據,那麼她便不怕會有的結果。
雲錦接收到她的視線,而在安寧身旁赫然站着的蒼翟,南宮天裔,蘇琴,以及趙正揚,也都是緊皺着眉,將安寧的鎮定自若看在眼裡,他們都是知道,安寧是聰慧的,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一點,趙正揚的感覺尤爲明顯,畢竟,安寧替他出謀劃策不止一日兩日了,每一次都讓他獲益良多,他這個豫王殿下,是打從心裡在佩服着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的。
事實上,在他心底最深處,早已經刻下了這一抹身影,只是,他不敢也不能去觸碰罷了。
幾個男人,心中都明白,最差的結果,那便是他們都豁出去了,哪怕是到時候要與天下人爲敵,他們也絲毫不會動搖自己站在安寧身旁的身體。
趙景澤眸光一緊,在方纔這幾個人爲安寧站出來之時,他的心卻是被震懾了一下,不過,經方纔雲錦對安寧的那一聲輕聲呼喚,讓他更加肯定,安寧一定會後悔。
“璃王殿下多慮了,安寧會否後悔,那是安寧的事情,不需要璃王殿下操心。”安寧平靜的開口,說話之時,嘴角依然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此刻的安寧,在衆人眼中,更加的神秘莫測。
要說一般的女子,在這麼大的陣仗面前,在可能將要面對欺君之罪的責難面前,怕早已經慌亂得不知道是什麼樣了,可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倒好,從璃王趙景澤請旨賜婚,再到璃王揚手打她,哪怕是面對璃王的揭穿她的身份秘密,自始至終,她都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笑容,讓人覺得虛幻縹緲,更加增添了她的神秘。
不僅僅如此,便是這份處變不驚,便是在座的許多人都萬分佩服的,要說她真的就是二公子的話,他們現在倒也有幾分相信,畢竟,二公子能夠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內,就崛起得如此強大,沒有那份鎮定與泰然,能做得到麼?
“哼,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氣了。”趙景澤緊咬着牙,他不得不承認,打從心裡,自己是不願搬出那個那個殺手鐗的,他不是有多心疼安寧,而是心疼二公子身後的那些利益啊,只要一坐實了二公子便是安寧的身份,那麼,趙景澤十分確定,這個欺君之罪,她是休想逃得過的了。
真是可惜了,直到方纔,他都還想着,安寧被自己逼到這個份兒上,會不會服軟,改變主意,嫁給自己。
很顯然,趙景澤想着利益,安寧又如何能看不出來,趙景澤大可以在最初之時,直接向衆人揭開她的身份,但是,他卻冠冕堂皇的給她機會,甚至不惜威脅,他爲的是什麼?當真是爲了給自己機會麼?他是在給他自己機會啊,給他得到二公子所有勢力與支持的機會!
既然這樣,安寧又怎會讓他如願?
別說她有事先的算計,就算是她沒有事先的算計,趙景澤前世利用了她,這一世,她又怎能再一次讓趙景澤利用?哪怕是魚死網破,她也不會讓趙景澤得到絲毫的好處。
而此刻,趙景澤滿心得意,只怕是絲毫都沒有意識到,他的一隻腳,已經邁入了她的陷阱之中了吧!
安寧微微斂下眉眼,遮住一閃而過的光芒,趙景澤在冷哼了一聲之後,忙跪在了地上,拱手朝着崇正帝道,“父皇,安平侯府二小姐既然要證據,兒臣請父皇允許兒臣帶一個人上殿。”
崇正帝眉心緊鎖,心中暗道,這個趙景澤看來是有備而來,他如此自信滿滿,那麼安寧……一時之間,崇正帝有些犯難了,他應該讓趙景澤帶證人上殿麼?可是,若是真帶了證人上殿,證明了安寧便是二公子,那麼,他又該如何做?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考慮,他都是不希望將這個欺君之罪降到安寧亦或者是二公子的身上的。
且不說二公子自身的勢力,單單是大殿之上站在安寧身旁的那些人,都足以讓他頭疼了,精明如崇正帝,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降罪於安寧,那麼,這幾個人怕是會豁出去了啊!
這意味着什麼?他們之中,有他最疼愛的侄兒,有他最器重的將軍,有他最看重的皇子,更有他虧欠了的異姓王爺,無論是哪一個和他站在對立面上,他都是不願看到的啊!
大殿之上,安靜得不像話,似乎都在等待着崇正帝一聲令下,可崇正帝卻是許久都不言語,甚至連趙景澤都有些焦急了起來,父皇這是在幹什麼?莫非他不讓自己帶證人,他也要護着這個安寧不成?神色一急,正要進一步催促,另外一個聲音卻先他一步響起。
似是看出了崇正帝的爲難,安寧柔聲朝着崇正帝道,“皇上,安寧懇請皇上同意璃王殿下請人證。”
安寧的聲音雖然溫潤如水,但那眼神,卻是讓崇正帝一個激靈,這眼神,他如何能忘記?想當初,在二公子的身上,他太多次看到過如此的眼神,狡猾,自信,霸氣,好似比他這個君王更有俾睨天下的氣勢。
此時,便是不用請人證,崇正帝也肯定,趙景澤說的不錯,安寧便是那二公子無疑!
只是,安寧就真的不怕坐實了欺君的罪名麼?崇正帝利眼微眯着,似要看穿安寧一般,但是,安寧又怎會讓他給看穿了呢?
過了半響,崇正帝眼中閃過一抹無可奈何,終究是朗聲道,“朕許了。”
趙景澤雖然得到了崇正帝的允許,但卻是藉着安寧的“說情”,心中自然是不快的,不過,想到接下來安寧要承受的代價,趙景澤卻是揮開了此刻的鬱結的心情,暗道這安寧還真是好死不死的要往槍口上撞呵!
“將人帶上來。”趙景澤朗聲道,便是誰也聽得出他此刻的幸災樂禍,也更加確定了,這個趙景澤是有備而來啊。
在場的人心中都不禁暗自再一次將趙景澤鄙夷了一番,甚至有些精明的人,也已經猜出了趙景澤的算計,這趙景澤,怕是看得不到好處,纔要將安平侯府二小姐毀了吧!
不過,此刻,更多的人卻是想看看,趙景澤口中的那個證人,到底是誰!
大殿之上,異常的安靜,在趙景澤話落之後,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大殿的門口,一瞬不轉,似乎都想第一時間得知那人是誰。
僅僅是片刻,大殿門口果然出現了一個人,在侍衛的押送下,走了進來,遠遠的依稀可以辨別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直到走近了,足以讓人看清了她的面目之時,在場的東秦國的人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就連崇正帝的眉心也不由得皺了皺,皇后娘娘的神色更是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那女子,一副寺廟裡尼姑的打扮,臉上不施粉黛,但依舊有幾分姿色,那尼姑不是曾經的婉貴妃林婉兒又是誰?
衆人譁然,這就是可以證明安寧便是二公子的證人麼?她怎麼證明?
林婉兒再一次出現在皇宮之中,她本來是高興的,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卻不盡然,帶着幾分忐忑,神色之中,甚是顯露了些微的不安,走到大殿的中央,林婉兒雙膝跪在地上,“罪女林婉兒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曾經的林婉兒是何等的尊貴啊,別說別人見到她,要下跪行禮,便是她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便也不用行跪地之禮,這個時候的林婉兒,這一跪,頓時好似矮了好大一截,甚至是一種諷刺。
曾經的榮耀,和如今的落魄,這有如雲與泥的差別,如何能不讓她心酸呢?
也正是因爲知道這心酸,所以林婉兒的野心才從來沒有消失,因此,她纔會想要藉助趙景澤,來抓住些什麼。
林婉兒跪在地上,低垂着頭,一臉的卑微,那份嬌弱,讓人看了不勝憐惜,好歹也是做過貴妃的人啊,便是身着尼姑的素衣,略微有些憔悴,沒有了往日的華貴,但那份清麗仍在。
林婉兒知道,崇正帝曾經最喜歡的就是她溫婉可人、嬌柔憐人的模樣,她好不容易見着了崇正帝,自然是想着能不能夠藉此機會,重新得到皇上憐惜,哪怕是無法恢復原來的榮寵,只是讓皇上多看一眼,多想想他們以前的契合,將她留在身邊也好啊。
只是,林婉兒無疑是要失望了,林婉兒不着痕跡的擡眼看了一樣崇正帝,但是,對上崇正帝雙眸的時候,她分明看到了駭然的怒意,不錯,不是憐惜是怒意,那模樣,好似她根本就不曾是他的女人一般。
事實上,崇正帝在早知道林婉兒欺騙他之時,他的心中就對林婉兒生了疙瘩,崇正帝是什麼人,堂堂皇帝,怎能容許自己受一個女子玩弄於鼓掌之間?之後寵幸林婉兒,完全是看在當時林家的面子上,只是,在林家覆滅了的那一刻,林婉兒在他心中便什麼也不是了。
崇正帝此刻見到林婉兒,自然是憤怒的,他當初本就想殺了林婉兒,林婉兒卻因林家的免死金牌保得一命,她不好好的在天靈寺中待着,跑到這裡來做甚?!
“是你?你便是璃王說的那個證人麼?”開口的是皇后娘娘,此時她的臉色尤其嚴肅,語氣也甚是冷硬,對於林婉兒,她稍早就聽安寧說過,她在天靈寺的那些勾當,她如何能給她好臉色看呢?
況且,林婉兒方纔看皇上的眼神,她可是沒有錯過,那般勾人,心裡打着什麼主意,皇后便是一眼,就看了個透徹,心中暗道,果真是一個狐媚子!想再次勾引皇上麼?有她皇后在,她林婉兒就休想再耍出什麼花樣來!
這個女人,竟和璃王趙景澤聯繫到一塊兒了麼?聰明如皇后,此刻看林婉兒的眼神多了分探尋,似在猜測着什麼。
“回皇后娘娘,她便是兒臣說的那個證人。”趙景澤搶先一步答道,紅腫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若有似無的看了安寧一眼,哼,安寧,這下看她如何!
安寧感受到他的視線,神色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趙景澤以爲自己不知道他的底牌是林婉兒麼?是林婉兒又如何?她倒是要看看,林婉兒會如何指證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寧,趙景澤以及林婉兒的身上,趙景澤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忙對着林婉兒道,“現在,就請林婉兒姑娘,告訴所有人,你是不是親耳聽見安平侯府二小姐親口承認她便是二公子的?”
趙景澤一字一句朗聲問道,似故意要讓所有人都聽見。
昨日,她給林婉兒去了一封信,信上寫明瞭今天要讓她做的事情,只要林婉兒當衆宣佈她所聽到的,安寧便無話可說了。
所有人都看着林婉兒,等待着她確定趙景澤說的到底是不是事實,蒼翟,蘇琴等人此刻早已經是渾身戒備着,甚至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林婉兒咬了咬脣,擡眼看向趙景澤,目光很快又轉移到了安寧的身上,安寧平和的目光似乎在那一刻讓林婉兒瑟縮了一下,眼中有怨毒,有不甘,又似乎有妥協與懼怕一閃而過。
“你倒是快說啊!”趙景澤急切的催促道,他有些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安寧臉上的平靜龜裂,不知道爲何,安寧的平靜讓他頭皮發麻,好似有什麼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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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卻刻意揮開心中的不安,在心裡大聲告訴自己,快了,就快了,他絕對不會允許事情脫離他的掌控。
趙景澤的催促,讓林婉兒似斂下了心神,一時之間,大殿之中安靜得近乎詭異,甚至連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終於,林婉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似乎終於做足了準備,朗聲道,“罪女不知道二小姐是不是二公子,罪女沒有聽見她承認,這一切都是璃王殿下逼迫罪女,要罪女作證……”
林婉兒一口氣說出來,那緊咬着的脣,似乎在昭示着她的決絕。
林婉兒話已說完,但在場的人依舊維持着方纔靜靜傾聽的模樣,好似正在消化着這一系列的事情,不過,有一個人卻是格外張狂的大笑出聲。
“哈哈……大家都聽見了,她承認了,林婉兒她承認了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寧就是二公子,這是林婉兒親耳聽見的,哈哈……大家都要作證,證明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居心叵測,心懷不軌的矇騙皇上,將世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哈哈……你們聽見了,你們可都聽見了啊!”
趙景澤神色之中多了一絲瘋狂,朝着在座的東秦官員宣告道。
不過,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因爲趙景澤的舉動而皺眉,甚至有人眼角抽搐,這……這璃王是瘋了麼?方纔他們所聽見的,分明就是林婉兒對事情的否認,以及對他的指認,這個趙景澤,竟當着衆人的面,顛倒黑白。
他是想冤枉安平侯府二小姐想瘋了麼?還說安平侯府二小姐心懷不軌,怕是他趙景澤居心不良吧!衆人的看他的神色,不禁又多了幾分鄙夷。
“放肆!”崇正帝歷吼出聲,眼中甚至要冒出火來,這個趙景澤,還真是不知所謂。
趙景澤猛地轉過身,面對着崇正帝,眼神依舊熱切,“父皇,你也聽見了,林婉兒她承認了,安寧和二公子都騙了您啊,安寧和二公子居心叵測,兒臣懇請父皇降罪於她。”
說着,趙景澤更是堅毅的跪在地上。
崇正帝的臉色更是難看,“居心叵測?居心叵測的人是你吧!”
“父皇……”趙景澤身體一怔,臉色微微泛白,頓時垮了下去,方纔的他太過激動,這才稍稍的鎮定了幾分,看着崇正帝眼中的憤怒,再看向衆人神色之間的鄙夷,甚至有人不斷的嘆息搖頭,指指點點,趙景澤心中一緊,這是怎麼回事?衆人的反應不該是這樣纔對啊。
他們即便是鄙夷,也該是鄙夷安寧和二公子,父皇也應該是憤怒的,不過那憤怒應該是針對安寧的欺君大罪啊!
可知,他們所有人的目標都是他,趙景澤轉臉看向安寧,卻看見安寧的臉上,依舊是那份淡雅的笑容,從她的眼中,他竟然看到了一絲諷刺。
趙景澤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兒,正此時,卻聽到蘇琴的聲音郎朗響起。
“璃王啊璃王,你還真是費盡心思啊!如此報復一個弱女子,這事情,怕也只有你做得出來了。”蘇琴冷哼一聲,此刻的他,心中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他已經知道寧兒便是二公子的事情,但是,他也明白,在這樣的場合被趙景澤揭穿的話,是什麼後果。所幸的是有驚無險,虛驚一場啊!
“皇上,臣懇請皇上明察,璃王殿下以勢壓人,逼迫一個尼姑做僞證,陷害一個女子,這等行爲實屬不該,臣懇請皇上治罪。”南宮天裔亦是猛然單膝跪地,神色嚴肅,語氣更是透着一股不容回絕的凜然。
“兒臣也覺得璃王這事情做的有傷我東秦皇室的顏面,請父皇責罰。”豫王趙正揚也是大步上前,單膝跪在了南宮天裔的身旁。
一時之間,蘇琴,南宮天裔以及趙正揚都立刻向趙景澤發難,大有抓住這一件事情不放的氣勢。方纔讓他們虛驚一場,他們怎能就此放過趙景澤。
趙景澤神色微怔,臉色更是泛出一陣慘白,想到什麼,趙景澤猛地轉眼瞪向林婉兒,大聲吼道,“你說,你方纔都說了什麼?”
怎麼成了他逼迫尼姑作僞證了?這差錯一定就出在林婉兒的身上,此時的趙景澤,心情已經亂了起來,方纔的那份不安更加的濃烈。
林婉兒被他這一吼,更是瑟瑟的退了一下,似豁出去了一般,眼神更是驚恐,“璃王殿下饒命,您讓婉兒指證安平侯府二小姐,可是,婉兒真的沒有聽見啊,婉兒不知道啊,求皇上給婉兒做主啊。”
林婉兒哀求道,若是明眼人,定會察覺,林婉兒雖然是求皇上做主,但是她的視線卻在那麼一剎那掃過了安寧,那眼神之中,竟然滿是哀求。
趙景澤腦袋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林婉兒她說什麼?她說是他讓她指證安寧?她沒聽見?她不知道?這怎麼可能?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趙景澤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緊咬着牙,怒火攻心的他,一巴掌打在了林婉兒的臉上,“你這賤人!安寧是二公子的事情,明明就是你跟本王說的,你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否認?是誰?是誰指使你的?是誰指使你陷害本王的?”
林婉兒是他最後的底牌,那次在雲王府,安寧要證據,趙景澤都捨不得將林婉兒暴露出來,他是要留着林婉兒起更大的作用,可是,他卻沒有料到,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的時候,只要林婉兒承認是她親耳聽見安寧承認她自己是二公子的事實,他就一定有辦法將欺君之罪引到安寧的身上,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他哪能想到,林婉兒竟然在這個時候,當場在背後捅了他一刀,林婉兒她不是想要藉助自己,重新輝煌麼?她爲什麼還要陷害於他?
趙景澤不笨,方纔是他太心急,太有把握林婉兒會按照他說的去做,所以纔沒有去留意林婉兒到底說了什麼,只等着林婉兒的話一落,他就負責將火引到安寧的身上。
現在看來,他明白了,一定有人對林婉兒做了什麼,才讓她臨時變節!
啪的一聲,那一聲異常的響亮,甚至將林婉兒打的身體一偏,頓時倒在了地上,臉上火辣辣的痛,林婉兒緊咬着牙,眼中浮出一絲嫉恨,但是,她卻沒有向趙景澤發難,因爲,林婉兒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第一要務,便是求的皇上的憐憫,還有,讓某人滿意。
林婉兒眸光不着痕跡的看向安寧,二公子果然不愧是二公子啊!不錯,她就是要讓二公子也就是安寧滿意,因爲,如果說她的命運掌握在皇上的手中的話,那麼,她的命卻是掌握在這安寧的手上。
“皇上,求皇上要替婉兒做主啊,婉兒沒按璃王殿下所說的做,璃王殿下他……他會殺了婉兒的。”林婉兒可憐兮兮的爬向崇正帝,那模樣,好似趙景澤真的會當場殺了她一樣。
一時之間,因爲這一系列的變故,在場的人興致更濃,他們又如何能想到,趙景澤自信滿滿的找來證人,最後卻演變成這個模樣,甚至背後被那證人捅了一刀。
他們自然是不會去想這其中的緣由,只顧着看着這一出好戲。
趙景澤的臉色更是僵了下去,林婉兒的舉動,是將他推到了更加難堪的境地啊。
“賤人,你這賤人!”趙景澤不斷的呢喃着,咒罵着林婉兒,神色更是慌張了起來。
猛地,他的視線落在了安寧的身上,眼睛倏地一亮,是她,一定是她,難怪她一直都泰然自若,難怪一直什麼都不怕,好似什麼都掌控在她手中的模樣,對,就是她,是她在背後搞鬼!
趙景澤猛地起身,迅速的襲向安寧,這個二公子還真是狡猾得很!既然他最後的底牌臨時變節了,他也不會讓她好過。
趙景澤伸出的手,五指凌厲的曲着,而他的目標,便是安寧的脖子,不錯,他要掐死她,才能消弭他心中的不甘,才能洗掉他今天所受的屈辱。
一切的理智都好像已經剝離他的身體,此刻的趙景澤,只剩下憤怒與毀滅的火焰,並且,那火焰在他的雙眸之中越燒越旺!
只是,失去了理智的他,同樣只看到了眼中的安寧,卻再一次忽視了她身旁的這些男人,這無疑趙景澤犯的最大的錯誤,他要掐死安寧,他當安寧旁邊的人都是擺設的麼?
在別人眼裡,這一次趙景澤幾乎是毫無意外的,又要碰釘子了,衆人看着趙景澤的舉動,都不由得皺了皺眉,想起方纔趙景澤被火爆蘇琴的那一番毫不留情的兩踢,此刻他們都還心有餘悸,這趙景澤還真是一個不知道看形勢的主,這一次,怕又得撞到蘇琴公子的腳上了吧,這一次,趙景澤的臉還有哪裡能夠讓蘇琴公子下腳的呢?
在場的官家小姐們,都下意識的別開了眼,這樣殘暴的畫面,看多了,她們的小心臟,如何承受得了啊?
不過其中一人,倒是眼睛猛地一亮,她的視線已經落在了蘇琴的身上,心中暗自爽着:踢,給本公主踢,一定要看準地方踢,踢他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看他還能不能如此欺負女人!
那人呢,不是別人,正是舞月公主啊!她古靈精怪,嫉惡如仇,一開始就對趙景澤沒有好感,再加上,方纔,她差一點兒就要被賜婚給這璃王,多虧了那二小姐替她斡旋,她纔有驚無險,現在,趙景澤又想對安寧不利,她自然是恨不得趙景澤下地獄的。
心中激動着,目光緊盯着蘇琴的腳,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殿的中央,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南詔國的小公主竟然握着拳頭,赫然起身,全神貫注,神色亢奮,哪裡還有半分方纔的那份怯懦膽小?
不過,舞月公主緊盯着蘇琴的腳,可是這一次,過了許久,他的腳卻絲毫沒有動作,舞月公主正納悶着,卻已經聽到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那咯咯的聲音,讓人心中頓時冒出一陣凌厲的寒意。
舞月公主原本停留在蘇琴腳上的視線,立即順着那聲音看過去,眼睛倏地睜大,她看到了什麼?她竟看到了,趙景澤的手就這樣被一隻大掌緊握着,而那聲音,似乎就是從那大掌之中發出來的。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在整個大殿內響起,好似要將這個大殿的給掀了一般。
衆人都看着那讓趙景澤面容扭曲,神色痛苦的罪魁禍首,心中都不由得顫了顫。
那人面容沒有絲毫波動,雙眸如一汪深潭,但潭水的水面,卻是一片寧靜,讓人絲毫都無法想象,此刻的他,正讓趙景澤受着骨頭碎裂的痛苦。
那人可不就是宸王蒼翟麼?
“啪啪啪……”隨着蒼翟利落的幾個動作打在趙景澤的手臂上,看似平靜且輕鬆的動作,卻再一次迎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趙景澤的痛呼聲越發的淒厲,透着不甘,卻又無能爲力。
衆人在聽到那骨頭斷裂的聲音之時,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璃王趙景澤的那一隻手臂,今天怕是毀了!
不錯,確實是毀了!宸王蒼翟淡淡的掃了璃王趙景澤一眼,眸中透着一股冷意,隨即輕輕的鬆開了他的手,不緊不慢的一推,那趙景澤往後一個踉蹌,而他的手……衆人看着那手臂,似乎軟了一般,五指更是扭曲的外翻着,絲毫看不出那是手的模樣。
在場的人,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們只聽聞過宸王蒼翟的狠,卻沒有親眼見識,此時,他們赫然想起了那個關於宸王蒼翟的傳聞,曾經,因爲一個大盜,偷了昭陽長公主曾經用過的一個玉碗,年僅十多歲的宸王蒼翟,愣是將那人的身體四分五裂,懸掛在城門上,以警告其他妄想對昭陽長公主的遺物動歪心思的人。
世人都知道昭陽長公主是宸王蒼翟的逆鱗,今日看來,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也是宸王殿下的逆鱗啊!
這觸碰到他逆鱗的下場……衆人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幸虧他們從來不敢惹這個宸王殿下,而北燕大皇子蒼翼的眸子卻是緊了緊,看蒼翟的眼神越發的凌厲,這小子,這份狠勁兒,若是用在他的身上,他怕也敵不過的吧!
幸虧蒼翟當年被趕出了北燕國,他現在只希望蒼翟能夠永遠在這東秦國,不然,若是他回到北燕,在他和其他幾兄弟爭奪皇位的道路上,他勢必會走得艱難。
鳳傾城也被蒼翟震撼了,在那一刻,她看到的不是兇殘,而是霸氣,可不要忘了,宸王蒼翟爲什麼要對趙景澤下狠手,他是在維護着安寧啊!
此刻,鳳傾城更加羨慕起安寧來,能夠得到他如此的強勢的維護,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覺得幸福與安全吧!安寧是何其有幸,可是,她憑什麼?
即便安寧真的是二公子,真的有那不輸於男子的智慧與能力,但是,她鳳傾城也絲毫不會弱於她!
鳳傾城腦中浮現出許多畫面,若是能有蒼翟這樣的男子,這般在意她的話,那麼自己……
鳳傾城的目光再也無法從蒼翟的身上移開,她已經在心中暗自發誓,這個男人,她鳳傾城看上了,無論是付出怎樣的努力,她都要得到!
有安寧在又如何?從八歲開始,爺爺就告訴她,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都要自己去清除,事在人爲,只要努力了,那麼,什麼目的是達不到的呢?
爺爺,傾城終於遇見一個配得上傾城的男子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鳳傾城看蒼翟的眼神越發的深邃。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震驚,甚至連蘇琴,雲錦,南宮天裔,以及豫王趙正揚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看蒼翟的眼神,透着那麼一絲怪異。
剛纔蘇琴方纔是火爆了一些,但也僅僅是踢腫了趙景澤的臉,可蒼翟倒好,直接毀了他的一隻手,整整一條手臂,而非單純的手啊!
一個王爺,被毀了右手,這意味着什麼,豫王趙正揚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父皇又怎會將皇帝之位傳給一個這樣的人呢?
舞月公主站在位置上,忘記了所有的動作,就連臉上的表情也忘記了,這……怕是真的要讓璃王生活不能自理了啊!
怎麼東秦國的男子都這般殘忍,可這殘忍,卻讓她熱血沸騰,她就是愛極了這份殘忍!
稍早,父皇派她來東秦國,她千般不願,現在看來,這一次來東秦國,應該算是來對了啊!
“啊……啊……本王的手……本王的手……”趙景澤淒厲的叫喊着,鑽心蝕骨的疼痛,蔓延至他的全身,他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他的手……毀了?
腦袋中好似有一記驚雷轟然炸開,此時的他,忘記了要去掐死安寧,更加忘記了要毀掉安寧,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手,“快,快宣太醫,宣太醫啊!”
不,他不能失去這一條手臂,現在醫治或許還來得及,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趙景澤也只能讓自己這般樂觀的想着,顧不得在場的所有人,甚至沒有向崇正帝請示什麼,忙跑出了大殿。
大殿之中少了趙景澤的叫喊,一切似乎都歸於寧靜,但是,衆人的心裡被激起的波瀾,卻依舊怎麼也無法平靜,就連崇正帝也是沒有將嘴合攏,皇后娘娘看蒼翟的眼神,甚至多了那麼幾分驚恐。
靜,詭異的靜,不知道這種靜持續了多久,反正,沒有一個人開口打破這番寧靜。
要說大殿之中,唯一平靜的人,那便只有安寧,和蒼翟本人了吧!
此時,二人的手交握着,安寧知道,蒼翟在兌現着他的承諾,只要有他在,誰也休想傷得了她!
在蒼翟的身旁,她從來未曾有過的安心,便是方纔趙景澤突如其來的攻擊,她的心中也是平靜的,不是她不怕,也不是一切她都盡在掌控,只是因爲,她知道蒼翟在身旁,心中怎麼也激不起害怕的情緒。
此時,她發現,蒼翟所帶給她的安全感,竟深入了骨髓,是一種潛意識的存在了。
“舅舅,翟兒失態了,傷了璃王,還請舅舅責罰。”蒼翟終於是開口打破了方纔詭異的寧靜,轉身朝着崇正帝請罪,那神色竟讓人看不出絲毫真假。
請罪?他是真的在請罪麼?便是殺了趙景澤,他都不會覺得自己有罪,他又怎會因爲毀了趙景澤的一條手臂,而請罪呢?
蒼翟的話,讓崇正帝回過神來,同時也讓其他的人回過神來。
崇正帝眉心一皺,若有所思的看了蒼翟一眼,心中暗道:這小子,是他護安寧心切,現在,倒是讓朕來替他收拾殘局麼?不過,便是蒼翟不請罪,他也自然會出面收拾這個殘局。
“哼,是有罪,不過,卻是璃王有罪在先,居心叵測,攪得朕的壽宴不得安寧,哼,算是翟兒替朕處罰他了!”崇正帝嚴肅的道,便是誰也聽得出他言語中的避重就輕,他分明就是在護着蒼翟啊!
可是,這個時候,便是崇正帝護着蒼翟,他們又有誰,敢說什麼?不要命了麼?!
“謝舅舅不罪之恩。”蒼翟眼底劃過一道精光,擡眼對上崇正帝的雙眸,面露感激。
這舅舅和侄兒兩人你來我往的演的這一出,自然是騙不得衆人的,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到趙景澤方纔狼狽而逃的畫面,心中更是暢快至極,隨即,她的視線落在了地上的林婉兒身上,眸光不由得閃了閃。
林婉兒此刻也是因爲方纔蒼翟毫不留情的毀了趙景澤的手,而心生戰慄,要知道,她的心中也是愛慕着蒼翟的啊!她和鳳傾城一樣,都知道,蒼翟是因爲護着安寧,纔對趙景澤這般狠辣,不過,她卻沒有像鳳傾城那樣,更加堅定對蒼翟的征服欲,她只是更加的嫉妒安寧,嫉妒安寧能夠如此幸運,得到蒼翟的愛護。
一擡眼,赫然對上了安寧的視線,原本的嫉妒,在觸碰到安寧那眼神中的詭譎的時候,心中卻是一顫,立即斂去了她眼中的嫉妒,楚楚可憐的低下了頭。
安寧看着她的反應,眼中的笑意更濃,這個林婉兒,還是一個識時務的,知道什麼最重要。
那趙景澤以爲他最後的底牌林婉兒就真的能夠起到作用麼?早在那日趙景澤在雲王府向她透露了一個“林”字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林婉兒,之後,她一直派飛翩監視着林婉兒的一舉一動,她揣摩了趙景澤的心思,料到,她若今天要證據,趙景澤一定不會像上一次那樣避諱着。
所以,她便吩咐飛翩,一旦林婉兒離開了天靈寺,那麼就務必要讓她和趙景澤的“合作”破裂,至於什麼能夠讓他們的合作破裂呢?
林婉兒既然不顧林清的生死,用免死金牌保得她自己一命,那就證明,林婉兒是一個怕死的人,只要抓住了這一點,她還怕無法威脅到林婉兒嗎?可別忘了,她安寧的手中,可是有無數珍奇的毒藥,隨便一種,讓林婉兒吃下,就足以掌控住這個人了。
所以,這纔有了方纔林婉兒臨時對趙景澤的叛變!
不過,對於林婉兒,即便是她聽了自己的安排,安寧也不會放過她,方纔她眼中的嫉妒,安寧可是一分一毫都沒有錯過,她怎能任由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威脅到自己呢?
不過,現在林婉兒,便是自己不出手,也有人會替她出手。
“皇上,既然婉兒已經離開天靈寺了,不如,就將她留下,最近皇后宮中的事情也不少,銀霜一個人服侍着臣妾,也難免有疏忽其他地方的時候,皇上,臣妾想請皇上將林婉兒賜給臣妾,讓她在皇后宮做一個宮女,希望皇上成全。”皇后娘娘看了林婉兒一眼,滿臉笑容的對崇正帝道,她聽了安寧說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林婉兒再回去天靈寺,以免丟了她東秦皇室的臉,將她留在身邊,她自有方法收拾她。
崇正帝皺了皺眉,對於這個林婉兒,他是不願再看見的,但又不忍拂了皇后娘娘的意,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便依了皇后的意思吧,林婉兒,今後跟在皇后娘娘身邊,好生伺候着,別忘了,你依舊是戴罪之身。”
“罪女謝皇上隆恩。”林婉兒不知道皇后的意圖,但能夠留在皇宮中,那麼,她就有機會再得到皇上的寵愛,她的心中,希望依舊沒有消失,現在璃王怕是已經成不了氣候了,她也只能吊着這個老的。
林婉兒謝了恩,起身退下去,不過,在經過安寧的時候,她卻刻意停了一下,若有似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詢問:她已經按照飛翩說的做了,她會不會給她解藥?
不過,安寧卻沒有看她,她是故意不看她的,至於給不給林婉兒解藥,那麼,就要看她的心情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緩和,大殿中方纔被震驚到的人,心情稍有緩和,大殿中央的蒼翟,蘇琴,南宮天裔,雲錦,以及豫王趙正揚,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安寧能夠有驚無險,讓他們心中都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過,幾人的心情,此刻卻依舊是不同的,南宮天裔和趙正揚,目光都落在安寧的身上,微微皺眉,似乎還在想着,安寧到底是不是二公子。
相對於他們二人的疑惑,蘇琴就要輕鬆多了,他方纔已經得到了安寧的承認,此刻他腦中所浮現出的是關於二公子的點點滴滴,那日在菱湖韶華郡主的聚會上,他第一次和二公子見面,二人就發生了摩擦,隨後,他和二公子也不算對盤,他甚至還因爲蒼翟移情別戀二公子,傷了安寧的心,而十分嫉恨着二公子,他哪裡又猜想得到,這二公子便是寧兒呢?
他蘇琴也有被騙的時候啊!怪誰呢?只怪他自己不長眼,雌雄不辨!
想到那些事情,蘇琴的臉上甚是精彩,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輕笑,整個人好似跟個傻子一樣,絲毫都沒有注意自己還在崇正帝的壽宴上。
而他對面坐着的那個舞月公主,看到他這番模樣,神色也是變了變,心中暗道:這蘇琴公子,看着風流不羈,方纔又那般暴戾,此刻竟像極了傻子,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舞月公主思索着,對這蘇琴,她是分外的好奇,甚至也沒有注意,她的目光已經落在他身上好久了。
宴會繼續,衆人的思緒被方纔的事情帶得波瀾起伏,安寧看了看衆人,卻是起身,再一次走到大殿中央,朗聲道,“寧兒恭祝皇上壽辰,特意備了一份薄禮,還請皇上笑納。”
崇正帝看着安寧,眸中若有所思,安寧的薄禮?別人不知道,但他可是心中確定了安寧變是二公子的事情了,要說安寧的薄禮,他是沒有什麼期待的,但若是二公子的“薄禮”,那他便是不想期待,也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啊!
“好,那寧兒就快些給朕呈上來。”崇正帝朗聲道,神色之間甚至掩飾不住那份急切。
在衆人的視線中,安寧緩緩走了上去,親自將手中的錦盒,送到了崇正帝的面前,崇正帝打開那錦盒,看到裡面的東西,瞳孔在那一剎那收縮了一下,再次看向安寧,眼神之中卻是多了幾分笑意。
似乎在許諾着安寧什麼……
安寧接收到崇正帝的視線,眼中的笑意更濃,赫然轉身,朗聲對着衆人道,“各位,藉着皇上的壽辰,大家都在,今日安寧要宣佈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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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和鑽鑽~
139章 賜封郡主,當衆賜婚
衆人看着安寧,面露不解,同時也隱隱開始猜測,這安平侯府二小姐,到底要宣佈什麼事情?
雖然安平侯府被大火燒成了灰燼,但是,誰也不敢小瞧了這個二小姐,經過了剛纔,宸王蒼翟,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蘇琴,雲王爺,以及豫王趙正揚這幾人對安寧的維護,他們更加要重新審視一下這個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地位了。
所以,她在此刻說要宣佈事情,衆人是打從心裡沒有半分怠慢的。
蒼翟,蘇琴,雲錦,似乎猜想到安寧要幹什麼,神色都是一怔,蘇琴和雲錦甚至猛地起身,異口同聲的叫道,“寧兒……”
方纔好不容易有驚無險,要是寧兒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那般,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二人的舉動,讓不知道安寧便是二公子身份的趙正揚和南宮天裔,看安寧的眼神多了幾分關切,與此同時,二人的舉動更是加重了安寧要宣佈的事情的神秘感,在場的人的興致更加高昂了起來,幾乎是每一個人緊盯着安寧,期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安寧看了雲錦和蘇琴一眼,自然是知道他們對自己的關心,但是,她若是沒有自己的盤算,沒有把握與準備,她又怎會冒險呢?給了二人一個放心的眼神,視線觸碰到蒼翟的深邃的雙眸,只見他面容沉靜,利眼微眯,但她卻看得出他眼中淡淡的笑意。
事實上,對於安寧的關切,蒼翟比雲錦、蘇琴、南宮天裔等人都要多得多,安寧可是他的逆鱗啊!
同樣的,她對安寧的瞭解與信任,也要比他們任何一個人多得多,也正是因爲這份信任,他知道,寧兒便是會如他所料的那般,她也不會將她自己陷入難堪的境地,畢竟,以蒼翟的敏銳以及他對崇正帝的瞭解,方纔崇正帝的表情,似乎已經足以讓他安心下來。
舅舅可是很中意安寧這個侄兒媳婦兒呢!又怎會對她不利?
退一萬步講,要真是有什麼事情,不還有他呢嗎?只要他在,誰敢傷他的安寧,他便讓他付出永生難忘的代價!
和安寧的視線在空中接觸,蒼翟眼中的笑意多了幾分,端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安寧微微舉起,仰頭一口喝下,那神色似乎是在大聲的告訴安寧,他永遠都會支持着她!
不過,此刻,他倒是想知道,寧兒在給舅舅送上的“薄禮”中,到底是什麼東西!
安寧自然是明白他敬酒的意思,眸光微斂,有他的支持,自己更加不用擔心什麼了。
但同樣的舉動落入另外一個人眼裡,卻是激起了一陣狂風暴雨,心中的嫉妒無限的上漲,要不是因爲,此刻她戴着面紗,臉上一定十分的難看,那人可不就是欽慕蒼翟的鳳傾城麼?
看到自己傾心的男人,對着另外一個女人,做着他們之間的暗號,二人又極爲默契,她若心情能好,那纔是怪了!
安寧將視線從蒼翟的身上移開,再轉移到大殿上的衆人身上,雲淡風輕的看了一眼,依舊是淡淡的笑着,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朗聲再次開口,“安寧本是一介女流,平凡普通,自小對閨閣之外的事情,就充滿了好奇,在東秦國,女子的要務便是在家中,侍奉爹孃,相夫教子,可誰規定,女子就不能拋頭露面?誰規定,爲官經商,便只能是男子?若是力所能及,誰都該一視同仁。”
安寧的語氣雖然輕柔,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好似有節奏一般,打在衆人的心坎兒裡,在場的人看着這個有風華絕代之姿的安平侯府二小姐,眼中多了幾分其他的東西。
安寧將各自的神色都看在眼裡,頓了頓,繼續說道,“安寧自是想爲東秦國多做一些事情,所以,安寧今日,想要告訴大家,二公子便是安寧本人!”
轟的一聲,在場的人頓時一驚,腦袋裡好似有什麼炸了開來,方纔聽趙景澤的指認,卻並沒有確定這是事實,可是,此刻這句話確確實實的從安寧的口中親自說出來,這已經是再真實不過的事實,衆人又怎能不驚?
安寧便是二公子啊!安寧果然是二公子啊!衆人眼中此刻,有太多的複雜的情緒交織着,他們可是知道二公子的手腕兒,二公子對付林家和安平侯府的時候,是多麼的絕然,他們可是見識過的。
饒是四大世家排位第二的南宮家的家主南宮彥,怕也沒有那本事和威力,敢與林家正面交鋒,可是二公子,卻偏偏敢,不但敢,還逼得林家陷入困境,在東秦國的商場上,二公子和當初的銀面公子云錦,早已經是一個神一般的存在,二公子竟真的是一個女子?
吃驚之餘,他們也都甚是納悶兒,爲何方纔趙景澤的指出之時,她不承認,那明顯讓這幾個男人用武力將趙景澤給壓了下去啊,既然那個時候不承認,爲何此刻,卻要當衆宣佈?
當然,安寧當衆宣佈,自然是有原因的,二公子原本的身份,她本就不介意讓世人知道,只不過,如果是出自趙景澤的揭穿,那麼,性質就不一樣了,趙景澤心懷不軌,隨時想着要將欺君之罪引到她的身上來,若是他發難之時,安寧承認,那麼,在趙景澤的斡旋之下,欺君之罪,怕是很難逃脫了。
而她自己向衆人宣告這一件事情,便已經表現了她的誠意,不過有人卻依舊暗自思索着,便是當衆宣告,就能夠擺脫欺君的嫌疑了麼?
鳳傾城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寧一眼,此刻,她更加覺得這個女子是值得她留意的對手,眸光微斂,鳳傾城淡淡的開口,“雖然這是東秦國的家事,雖然二小姐原意是爲了東秦,但二小姐這欺君之罪……”
鳳傾城沒有說完,但是,她僅僅只需要說這一句便已經足夠了,只要將衆人的關注點,提到這上面來,她就只等着看好戲罷了。
果然,衆人的注意力是被她轉移到這上面來了,安寧的目光微微掃過了鳳傾城,神色依舊泰然自若,心中暗道:既然是東秦國的家事,哪還用得着她來插嘴?
安寧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她想看自己好戲麼?可是,她偏偏就不讓她如意?
大殿之上,除了鳳傾城開口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沒有誰再敢多言,在東秦國在座的各位眼裡,二公子和宸王蒼翟一樣,是他們惹不得的人,現在雲王府的勢力,就是二公子的,雖然,雲王爺這個異姓王的封號落在了雲錦的頭上,但是,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二公子的話,是要比雲王爺還要多幾分分量,便是在崇正帝面前也是如此。
不僅如此,方纔他們都是看到了蒼翟是怎麼護着安寧的,他們就算是在二公子手上吃過虧,此刻也不敢落井下石,宸王殿下的怒氣,他們是承受不起的啊!
衆人都把視線集中到了崇正帝的身上,似乎是要看他如何來決斷這件事情。
“哈哈……傾城侄女兒啊,這你就多慮了。”崇正帝竟大笑出聲來,聲音之中,不但沒有絲毫憤怒,反而帶着幾分疼寵,“這件事情,朕一早就知道,何來欺君之說?當初,讓安寧以二公子的身份出現,還是朕的主意呢!哈哈……二公子,也就是寧兒,爲我東秦國,可是做出了不小的貢獻啊,不僅沒罪,她還有功!”
崇正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那種帶着慈愛與欣慰聲音,卻也絲毫沒有降低他的威嚴,便是安寧這個最明白是怎麼回事的人聽了,都覺得,這崇正帝說的跟真的一樣。
崇正帝的話,無疑是讓在場的都又吃驚不小,面面相覷,皇上竟然一早就知道?還是皇上授意了的?既然這樣的話,那確實是沒有什麼欺君之罪可以追究的了,不過,幾個眼尖的人,如皇后娘娘,蘇琴,南宮天裔,趙正揚,鳳傾城,甚至是舞月公主,都隱隱明白,崇正帝看似真的不能再真的話,怕是在爲安寧開脫吧!
畢竟方纔在趙景澤第一次說出安寧便是二公子的時候,崇正帝和大家一樣,也是分外吃驚的,那吃驚甚至不亞於他們,那太過自然的反應,看着是不假的,既然方纔不假,那麼就眼前這個就真不了了。
皇后娘娘,蘇琴,南宮天裔自然不會多說什麼,他們樂得看皇上爲安寧開脫,但鳳傾城心中就不甘了,她明明是想看到安寧受到責罰,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安寧竟然連崇正帝都收買得了。
鳳傾城看了看安寧,面紗的底下的臉,微微垮了下去,她十分不喜歡這種碰壁的感覺,也不喜歡這種不順心。
在鳳家,除了爺爺之外,沒有人敢如此讓她碰壁,就算是二叔,也會給自己幾分薄面,但是,這次來東秦,先是宸王蒼翟給她難看,現如今,又是安寧讓她不順心。
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在鳳傾城的心裡,對安寧的敵意又多了幾分。
猛然,她好似想到什麼,目光落在崇正帝擺在面前的錦盒上,那正是方纔安寧送上去的,直覺告訴她,那錦盒一定有什麼秘密,才能讓崇正帝如此幫着安寧說話。
是什麼秘密呢?鳳傾城想探尋,但她卻知道,自己此刻是沒有立場去探尋的。
鳳傾城雖然不甘心,但崇正帝這般替安寧開脫,即便是她懷疑他話中的真實性,她也不能說什麼,只能咬了咬牙,將這份不甘吞進心裡,不着痕跡的看了蒼翟一眼,依然只見他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安寧,滿眼寵溺,似乎要滴出水來。
斂下眉眼,鳳傾城面紗下的脣咬了咬,但很快,她的神色便恢復如常,好似她根本就沒有在意什麼一樣。
相反,南詔國的舞月公主,心中對安寧更是欽佩,能讓皇上也如此替她開脫,還真是了不起,眸光閃了閃,舞月公主心中有一個念頭跳了出來,但她同樣也知道掩飾自己,此刻不是付諸行動的時候,她可沒有忘記,她現在還是那個嬌弱怯懦的南詔國小公主啊。
“皇上聖明,二公子爲東秦國的百姓,做了不少事情,安平侯府二小姐確實是居功至偉。”在一片安靜聲中,裕親王首先開口,事實上,他也是震驚的,不過仔細一想,二公子便是安寧的身份竟十分合理,難怪雲錦對安寧那般親近,裕親王是雲錦的岳父,在吃驚之後,他自然是要幫着雲錦的表妹說話的。
經裕親王這一說,其他的人也都反應過來,皇上都已經說安寧有功了,那自然是有大大的功勞。
“安平侯府二小姐,巾幗不讓鬚眉,聰慧更勝男子,實在是讓臣等慚愧。”
“皇上英明,識得二小姐這塊寶玉,實乃我東秦國之大幸啊!”
“對,二小姐當爲女兒中的楷模,誰道女兒不如男?二小姐已經證明了,男兒能做的事情,女子也一樣可以做的好。”
“臣認爲,我東秦國不該對女子有太多的束縛,我們東秦應該開放民風,鼓勵女子向二小姐學習,臣相信,我東秦國若再出幾個二小姐,定能更加繁榮。”
一時之間,無數在場的賓客立即附和道,口中全是歌功頌德,他們都從皇上的態度中看出來了,此刻說二小姐好話,討好二小姐,無疑是最明智的抉擇。
安寧聽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溢美之詞,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根本沒有因爲衆人的讚美,沾沾自喜,因爲她知道,衆人之所以會這般推崇她,而非指責她的隱瞞,完全是有崇正帝之前的態度在引導。
她正是因爲知道崇正帝的態度在衆人心目中的高度,她方纔纔會用錦盒中的東西,去說服崇正帝幫助自己,崇正帝是聰明人,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很快便有了抉擇,並且對她的肯定,超出了她的預期。
事實上,她只希望崇正帝當衆承認知曉她是二公子這個身份的事實,卻沒料到,崇正帝竟還告訴衆人,讓她扮成二公子,是他的主意,這一下,還有誰敢質疑?
安寧看着衆人的反應,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看來,她是應該好好的感謝崇正帝,自己送出去的東西,定也值得。
“哈哈,各位跟朕想到一塊兒去了,安寧居功至偉,朕定要好好嘉獎。”崇正帝爽朗的聲音再次響起,早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他心中又怎會沒有自己的盤算呢?
精明的眸子微閃,看了安寧一眼,朗聲繼續道,“安寧是皇后的義女,也便是朕的義女,不如就趁着今日朕的壽辰,朕便下旨,賜封安寧爲寧郡主,哈哈……就這麼辦了,也不用下旨了,就依朕的口諭,即刻生效吧,寧兒,還不快接旨。”
崇正帝越是到後面,神色之間越是興奮了起來,衆人聽了皇上的話,皆是吃驚,不錯,是吃驚,要知道,東秦國的歷史上,外姓王爺少,外姓的郡主更是少。
當今的東秦國,便也只有皇上的弟弟裕親王的女兒這麼一個郡主,如今皇上賜封安寧爲寧郡主,那榮耀可是無上的啊!
蒼翟,南宮天裔,蘇琴,雲錦,趙正揚等人,眼中的光彩也亮了幾分,寧兒的身份被揭開,不僅沒有欺君之罪,還有郡主可以當,這自然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了。
韶華郡主也激動的握住了身旁雲錦的手,原本這東秦,便只有她一個郡主,現在多了寧兒,她這個郡主,也不會寂寞了。
只是安寧卻是驚了驚,郡主?這可是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
“寧兒,快接旨啊!難道你還想抗旨不成?”崇正帝再一次催促道,語氣雖然嚴肅,但那神色之間,卻絲毫都沒有怪罪的意思,不僅如此,倒是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興奮。
安寧回過神來,立即跪在地上,“安寧謝皇上隆恩。”
既然是皇上賜封,原來的異姓王爺,她不能做,郡主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那麼,她又怎會將這等好事,往外推呢?
“嗯?你叫朕什麼?”崇正帝猛地擰着眉峰,似乎帶着幾分不悅的道。
安寧皺眉,頓時明白了過來,“寧兒謝義父隆恩。”
“哈哈……好,好啊。”崇正帝哈哈的大笑出聲,便是誰都可以感受得到他的那份興奮是由內心散發出來的,此刻便是安寧也摸不透這個崇正帝爲何會這般高興,不就是賜封個郡主麼?高興的也該是她纔對,怎麼好似他纔是那個得利最多的人?
正思索着,安寧依舊跪在地上,崇正帝不喊起,她自然是沒法起身的,一旁的皇后娘娘卻是開口了,“寧兒,別跪着了,快些起來吧!”
得知安寧是二公子,皇后娘娘心中還矛盾了一陣子,畢竟,曾經明月公主和二公子鬧過不快,明月公主還在二公子手上吃了不少虧,但皇后娘娘不笨,她的明月已經死了,許多事情都是無法改變的了,崇正帝對安寧的態度,她是看在眼裡的,皇上說得不錯,安寧是自己的義女,以安寧如今的聲望勢力與榮寵,她必定會成爲自己的依仗,這對自己有利,不是嗎?
撇去利益不談,皇后娘娘是真心喜歡這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的。
安寧正要起身,剛有所動作,皇上卻再一次開口了,神色嚴肅的道,“慢,跪着。”
衆人皺眉,皆是不解的看着崇正帝,方纔的態度,崇正帝那般喜歡這個二小姐,此刻,領了旨,謝了恩,是該讓人起來的時候了,爲何還要讓人家跪着?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這崇正帝的心思,難不成又要變了?
此刻,便是蒼翟,南宮天裔,蘇琴等人,都是不由得皺了皺眉,皇上他到底意欲爲何?
所有人都滿心的疑惑,神色各異,注意力都集中在崇正帝的身上。
“皇上,你這是……”皇后娘娘皺眉,試探的問道。
崇正帝高深的一笑,“趁着今日朕的壽辰,朕要將一直以來心中的大事給解決了,寧兒啊,你方纔送給朕的賀禮,朕甚是喜歡,不過,朕倒是覺得,僅僅是這些,還不夠啊。”
崇正帝嘆息一聲,皺了皺眉,那模樣,帶着幾分貪婪,那貪婪出現在一個皇帝的身上,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那舞月公主,更是小小的鄙夷了一下這個崇正帝,哪有這般貪得無厭的?明明已經送了賀禮了,既然喜歡,又還嫌棄,這不是自相矛盾麼?
“安寧不知皇上,還想要什麼賀禮?”安寧平靜的道,她知道,崇正帝既然說出這句話,那就證明,他已經明確的知道,他要什麼,不過,安寧心中還是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方纔可是把一樣好東西,送給了崇正帝了啊,那東西的意義,崇正帝竟也還不滿足麼?
“朕已經五十了,皇姐交付給朕的血脈,如今尚未娶妻,朕最缺的,便是一個侄兒媳婦兒,若要朕這個壽辰過得安生,是要成全了朕的這個心願纔好啊。”崇正帝扶着額頭,意有所指的說道,那模樣,大有若不成全了他的心願,他便從此都沒有好心情一樣。
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自然是明白崇正帝的意思,他這是逼婚麼?可逼婚卻又逼得那般委屈。
不僅僅是安寧明白了崇正帝的意思,崇正帝的暗示已經那般明顯了,只要是有耳朵,聽見了崇正帝的話的人,怕是沒有一個不懂的,頓時,在場的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原來,崇正帝是想將安寧許配給宸王蒼翟爲妃啊!
這安平侯府的二小姐,是得了何等的榮寵啊,今日崇正帝這壽宴,最大的贏家怕就是安平侯府二小姐了吧,剛被賜封了郡主,又要被許配給宸王殿下,便是他們看着,都覺得有些眼紅,爲何自己的女兒,不似二小姐這般幸運呢?
雖然崇正帝賜婚的話還沒有說出來,但大部分人都在羨慕着安寧,不過,還有小部分人,卻在聽到崇正帝說完這句話之後,神色頓時變了。
蘇琴握着摺扇的手緊了緊,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他知道,只要有蒼翟在,自己就永遠也不可能有機會,以蒼翟和安寧傾心互許的情誼,他們成婚是遲早的事情,可是,縱然是一早就有心理準備,此刻他的心也好似被什麼東西堵着,又好似心中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來開。
他多想站出去,將安寧帶走,亦或者是阻止崇正帝的賜婚,但是,他能麼?便是他自己也知道,這隻能想想而已,他永遠也無法付諸行動,不僅僅是因爲蒼翟是他的生死之交,還因爲,安寧的心本來就在蒼翟的身上。
斂下眉眼,蘇琴徑自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一口喝下,似乎是在掩飾着什麼。
此時的他卻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一雙眼睛將他的落寞全數看在了眼裡,那雙靈動的雙眸,也好似鍍上了一層薄紗,心中隱隱泛出一絲奇怪的情緒,那蘇琴公子果真是喜歡安平侯府二小姐的啊!
不知爲何,舞月公主也不由自主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淺淺的喝着,可喝進口中的美酒,卻泛出一絲苦澀,這種感覺,她從來都不曾有過。
南宮天裔在明瞭崇正帝的意思之時,眸子一怔,他多希望崇正帝口中的那個“侄兒”指的是他,他也算是崇正帝的侄兒,不是嗎?可是,便是他想刻意的騙騙自己,他也做不到,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崇正帝指的是蒼翟呢?
侄兒媳婦兒?這幾個字,對他來說,竟是這般苦澀。
幾乎是崇正帝的話剛落,趙正揚身體微僵,目光下意識的落在安寧的身上,父皇要將她許給蒼翟表哥了嗎?可……他心中的感覺,他還不敢去觸碰呢!他甚至想着,自己有一天,當了皇帝,便是這東秦國最尊貴的存在,自己會不會有機會……可是,想到曾經他對安寧說的話,安寧的回答,再次讓他心中一陣失落,她從來都沒有將皇后之位放在眼裡,便是自己當了皇帝,也改變不了什麼吧!
也罷!這等美好的女子,他無緣得到,便也要擁有庇護她的能力,只要有一天,她需要自己,無論怎樣,他都會不遺餘力,心中浮出一絲異樣,他一直都憧憬着皇位,但卻不知道,何時那個美好聰慧的女子,在自己的心裡,竟然已經紮根那麼深。
只是,以後自己要叫她一聲嫂子了麼?搖頭苦笑,他還擔心自己,叫不出來啊!
這邊是落寞與苦澀交織,而另外一邊的情緒,卻要激烈得多。
鳳傾城自然是明白,崇正帝口中侄兒是蒼翟無疑了,他要將安寧許給蒼翟?雖然知道蒼翟對安寧有心,但是,只要還未成婚,她有的是機會,便是沒有機會,她也會創造機會,可是,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做些什麼,他們的婚事便要塵埃落定了嗎?
不,這不是她想看到的,鳳傾城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失去理智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崇正帝的這句話,無疑是刺激到她了,便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赫然起身,急切的道,“東秦皇帝陛下,宸王殿下好歹也是我北燕皇上的兒子,這賜婚的事情,是不是該由我北燕皇上說了算?”
她的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阻止崇正帝的賜婚,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蒼翟就這樣娶了安寧。
她的急切在衆人眼裡,卻顯得尤爲突兀,別說皇上只是提了一提,還沒有真正的開口賜婚呢,便是已經賜了婚,這事情也沒有她鳳傾城開口說話的份兒啊!
便是北燕皇帝又如何?宸王可是東秦國的宸王啊!
蒼翟在聽到北燕皇帝之時,眼中更是劃過一抹不屑,他蒼翟的婚事,還容不得那個人來插手!
赫然起身,蒼翟大步走到了大殿中央,跪在安寧的身旁,態度堅定,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蒼翟和寧兒本就兩情相悅,本想等舅舅壽辰之後,再請旨賜婚,既然舅舅想早些讓翟兒娶寧兒,翟兒便懇請舅舅,現在就爲寧兒和蒼翟賜婚。”
“哈哈……何必要等朕壽辰之後?這個時候正好,雙喜臨門嘛!”崇正帝朗聲道,絲毫沒有將鳳傾城的話放在眼裡,哼,那個北燕皇帝,要不是他的勢力強過於他,他早就想殺到北燕國去了。
最疼自己的姐姐,正是由於他當初使盡計謀,被迫遠嫁北燕,到了北燕,短短的幾年間,便香消玉殞,而姐姐的兒子,便也被他趕出北燕國,這些事情,他可都記在心中。
若有一天見到那北燕皇帝,他也定會毫不猶豫的上前給他一個耳光,問問他,爲何要那般對他的姐姐!
“來人,即刻擬旨,朕將寧郡主許配給宸王蒼翟,擇日成婚。”崇正帝站起身來,那洪亮的聲音,幾乎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蒼翟心中一喜,看了一眼安寧,而身旁的安寧也正好看過來,二人視線相對,微微一笑,異口同聲:
“翟兒謝舅舅隆恩。”
“寧兒些義父恩典。”
在安寧看來,林家已滅,安平侯府已毀,孃親的仇,也已經報了,至於,那趙景澤,如今失去了一條手臂,已經起不了什麼大風浪,不過,安寧卻也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他,但也不耽擱自己嫁給蒼翟,不是嗎?
“快些起來,朕若是讓你再跪一會兒,有人就該捨不得了。”崇正帝走出了位置,卻是到了安寧的面前,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將安寧扶起來,爲翟兒娶妻,這可是他多年的心願啊!
好不容易翟兒能夠對安寧有興趣,讓他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想着自己的期盼終於要到頭來,便是死後,他也有臉去見姐姐,給她一個交代,可沒想到,後來竟傳出翟兒移情別戀二公子的事情,這可讓他甚是頭疼,現在好了,二公子便是安寧,又讓他心中豁然開朗了起來。
不僅如此,他所得到的利益,怕還更大。
畢竟是皇帝,利弊權衡,他可是一點兒都沒有疏漏的,雖然沒有二公子所能帶來的好處,他也會將安寧許配給蒼翟,不過,一想想安寧嫁給蒼翟之後,會得到什麼,他這個皇帝的心都平靜不下來了。
安寧嫁了蒼翟,那麼就等於雲錦和安寧這二人都和皇室扯上了關係,等到韶華生了兒子,再等到安寧給蒼翟生下了子嗣,那他們二人所有的產業,不就都是他們皇室的了嗎?
這好處,足以讓崇正帝誰在夢裡都要笑醒了。
不過,這樣想的,便只有崇正帝一人罷了,在蒼翟眼裡,只有寧兒最重要,便是沒有二公子身後的勢力,他也不會對安寧少半分疼愛,他在乎的是安寧的人,而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崇正帝的一番促狹的話,讓安寧嘴角微抽,略顯尷尬,但對上蒼翟的視線,所有的一切都一掃而空,剩下的就只有喜悅,興奮,以及即將要嫁人的激動與緊張,二人的手自然而然的交握在一起,甚是默契。
男子俊美無儔,氣宇軒昂,女子絕世風華,嬌麗無雙,二人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相配,怎麼看怎麼和諧,羨煞旁人。
“恭喜皇上,恭喜宸王殿下,恭喜寧郡主。”
一時之間,衆人競相道賀,宸王娶妻,這在東秦國,可是大事啊,更何況,要娶的人還是曾經的二公子,如今的寧郡主!他們幾乎可料想得到這大婚的盛況了。
對於蒼翟和安寧的婚事,崇正帝不可謂不急,甚至恨不得馬上送二人入洞房,當下,崇正帝就找來禮部官員,讓他即刻選日子,便就在這壽宴之上,將二人大婚的日子敲定了下來。
大婚定在七日之後,這是距離現在最近的一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了。
宴會結束之後,所有人都離去,崇正帝卻獨獨將安寧留了下來。
安寧依舊記得,在衆人離去之時,鳳傾城那奇怪的眼神,好似要將她吞下肚一般,安寧不由得想笑,這不是懷璧其罪麼?嫁個人,還得招人嫉恨,她現在才知道,蒼翟散發出的拒人於千里外的氣勢,替她擋開了多少的蒼蠅啊!不過,這個鳳傾城倒還真是一個例外。
大殿之上,只剩下崇正帝和安寧二人。
在安寧的目光中,崇正帝拿過了方纔安寧給他的那一個錦盒,卻是又遞還給了安寧,安寧看着面前的錦盒,卻沒有去接,滿臉不解,“義父,你這是……”
“這個你留着,你的心意朕心領了。”崇正帝嚴肅的道,示意安寧將錦盒拿回去。
“可是,這裡面……”安寧重新打開了錦盒,裡面放着一張紙條,一塊令牌,那紙上寫着‘請皇上當衆承認知道安寧便是二公子的事情’,那一塊令牌,正是在四國祭上,崇正帝賜予二公子的,他曾許諾,這塊令牌可以向他提一個要求。
這兩樣倒是沒什麼,而除了這兩樣之外,另外一樣赫然是安寧曾經從海颯那裡贏來的海神珠!
安寧問過海颯,自然是知道這海神珠的意義,送給崇正帝,是因爲她知道這海神珠對崇正帝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方纔他看到海神珠時的反應,也告訴了自己,他對這海神珠是真的十分在意,畢竟,擁有這海神珠,無疑是擁有了那個海上帝國的支持,這對在四國之中,本身就不算十分強大的東秦過來說,無疑就是一個強大的後盾。
可是,這樣對他有着極致誘惑力的海神珠,崇正帝竟然要還給她,便是安寧,此刻也是分外震驚的。
安寧看着崇正帝,眼中帶着詢問,崇正帝卻是呵呵一笑,“雖然朕喜歡這個東西,不過,朕卻不能要,這東西留在你的身邊,會更有作用,對朕來說,你能早些成爲翟兒的妻子,儘快的生個一男半女,就是給朕最好的賀禮了。”
此時的崇正帝,沒有你帝王的威嚴,就如一個慈父一般,滿臉慈愛,柔聲交代。
他如何能不知道翟兒的要復仇的心思?他得到海神珠,固然對東秦國有利,但是,海神珠在寧兒的手上,或許有一天,能夠幫到翟兒,給翟兒更多的保障,這也算是他唯一能爲死去的姐姐做的了。
安寧微怔,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蒼翟在崇正帝的眼裡,竟是這般重要!
此時,她的心中,對崇正帝又多了幾分新的認識,崇正帝的形象也在她的心裡,赫然高大了許多。
“舅舅放心,寧兒會保管好海神珠。”安寧一手握着錦盒,堅定的開口,對崇正帝的稱呼也赫然改變,是舅舅,而非義父。
“既然叫了舅舅,你就記得,早些讓舅舅抱侄孫。”崇正帝心情大好,雖然沒有海神珠,他也是賺大發了啊!
安寧低下了頭,心中暗道,這崇正帝還真是急得很!
崇正帝和安寧二人寒暄了幾句,安寧纔出了大殿,走出大殿之時,便看見蒼翟和碧珠在殿外等候着,安寧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走上前,二人的手自然而然的交握。
蒼翟看安寧的眼神,越發的寵溺與愛憐。
“舅舅對你說了什麼?”路上,雖然是三人,但碧珠卻已經悄悄的落後了許多,有未來的姑爺在小姐身邊,小姐是自然不會出什麼差錯的,而她也十分識時務的將空間讓給她們。
安寧想到崇正帝的囑咐,又哪好意思告訴他,你舅舅在逼你早些生子?這大婚的日子才敲定,就想着抱侄孫了,還真是……
“舅舅說,以後你必須要對我好,把我像寶貝一般的疼着,不然……”安寧眸光微閃,神色之間多了幾分俏皮。
“不用說不然了,因爲,我永遠也不會讓‘不然’之後的事情發生。”蒼翟霸道的打斷安寧的話,指腹摩挲着安寧的掌心,深情滿是溫柔。
安寧的手心,被他的指腹弄得一陣瘙癢酥麻,好似有電流竄過自己的身體,但她卻沒有抽開手,甚至讓自己在那種感覺之中沉淪,停下了腳步,仰起臉,看着蒼翟,“可別說的這般絕對,這期限可是一輩子哦!”
蒼翟莞爾一笑,“我還嫌一輩子太少,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你都必須被我當寶貝一樣的疼着,你便是想逃也逃不了!”
蒼翟堅定的宣誓,而此時,一雙眼看着這邊,聽着蒼翟那寵溺的宣告,滿眼的嫉妒。
林婉兒已經換好了宮中宮女的裝束,比起穿着尼姑衣裳的她,多了幾分風采,不過,此時因着她臉上的扭曲,整個人更加的駭人,林婉兒想起了那一夜在憶陽軒中蒼翟對她的拒絕。
“你無論是哪一點兒都比不上她。”
當時她是不甘的,因爲,在她的眼裡,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不過是再平凡不過的官家小姐罷了,她有什麼資格和自己比?
但是,在知道安寧便是二公子之後,這個想法卻微微的出現了動搖,也正是因爲這一絲動搖,更加加深了她對安寧的嫉妒,而過了今天,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如蒼翟所說,無論是哪一點兒都比不上安寧了。
方纔她雖然離開了大殿,但宴席結束之後,安寧被皇上封爲寧郡主,又賜婚給蒼翟的事情,幾乎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就在剛纔,她還遇到幾個小宮女滿臉羨慕的談論着這件事情。
安寧如今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寧郡主,過幾天,就又該是宸王妃了啊!
林婉兒緊咬着脣,那兩抹十分靠近的身影,在她的眼中竟顯得格外刺眼,爲什麼安寧竟這麼幸運?她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一步一步的越發優秀耀眼,而自己呢?根本就是一朝從雲端跌落,她曾經所處的位置有多高,就代表着她摔得有多痛!
便是一顆珍珠,也日漸變得暗淡無光。
如今皇后娘娘將她放在身邊爲宮女,雖然讓她有機會接近皇上,但是,皇后娘娘對自己真的是安了好心的嗎?
啪的一聲,手上攀着的樹枝應聲而斷,清脆的聲音讓蒼翟眸子一緊,瞬間警惕起來,厲聲道,“誰?出來!”
林婉兒心裡一驚,已經被發現了,她也躲不掉,眸光閃了閃,忙大步走了出去,看到二人,卻是猛地跪在了地上,“奴婢參見宸王殿下,參見寧郡主。”
蒼翟和安寧一見此人竟是林婉兒,眉毛都不由得皺了皺,蒼翟的聲音依舊冷硬如鐵,“你偷偷摸摸的,一個人躲在那裡幹什麼?”
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壓制着,林婉兒心裡一顫,此刻的蒼翟,哪裡還有方纔對安寧時所展現出來的那種溫柔?林婉兒心中不禁一陣苦澀,爲什麼人和人的差距便這麼大,他對安寧那般寵溺,他對自己,竟這般冷漠啊!
咬了咬脣,林婉兒壓下心中所想,誠惶誠恐,滿臉的哀求,“宸王殿下明察,奴婢沒有惡意,奴婢是來求寧郡主開恩的。”
蒼翟一聽,疑惑的看向安寧,安寧也自然是明白了林婉兒的意圖,她是來找自己要解藥的吧!
眸光微斂,安寧卻是故意裝傻,“婉兒姑娘說的哪裡的話?你有什麼事情是要求我開恩的呢?”
林婉兒一怔,擡眼看着安寧,卻發現,她滿臉的無辜無害與茫然,好似真的不知道她爲什麼求她似的。
林婉兒頓時慌了起來,安寧她不會不給自己解藥了吧!這個想法一跳入她的腦海,林婉兒就滿臉的無措,忙跪着上前,拉住安寧的裙襬,“寧郡主,求你開恩,奴婢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沒有將你的事情說出來,求你看在奴婢聽話的份上,給奴婢解藥,饒了奴婢這一條命吧。”
林婉兒怕死,十分的怕死,在她看來,沒有什麼是比生命更重要的,這也是爲什麼,她甘願冒着不孝的罪名,將那免死金牌佔爲己有,用來爲自己保命的原因了,只要留得一條命在,她就還有希望,若是死了,那麼什麼希望都沒了。
“聽話?你真的會聽話嗎?誰能夠保證,你他日不會對我心存不軌,或者,你現在心裡,都還想着,如何將我送入地獄?”安寧笑得甚是詭異,果然,她從林婉兒臉上看到了異樣的表情,好似被說中了心思的慌亂,心中冷哼一聲,林婉兒這種人,是放不得的。
精明如蒼翟,單單是憑着這幾句話,便看出了些許端倪,難怪寧兒方纔面對趙景澤找證人指認的時候,依舊那般鎮定,原來她一早就已經洞察了趙景澤的計劃,並將局勢控制在她自己的手中了啊。
看着安寧,眸中溫柔浮現,他的寧兒總是這樣聰慧,不過,但他的目光轉移到林婉兒身上的時候,又變得冷冽了起來,他和安寧有一樣的想法,這個林婉兒,是留不得的!
正在蒼翟要趕走林婉兒之時,一個聲音卻傳了過來。
“翟兒,寧兒,你們在這裡啊,可讓本宮好找,還以爲你們已經出宮了呢!還好,還好,不然,本宮找不到寧兒,怕也只能跟着出宮,到你府上去了。”
聲音威儀中透着慈愛,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先一步到了,蒼翟和安寧順着聲音看過去,果然看到不遠處,一襲華貴宮裝的皇后娘娘朝着這邊走來,眉宇之間滿是笑意。
二人相視一眼,但跪在地上的林婉兒卻因爲皇后的到來,心中咯噔一下,臉色也頓時沉了下去,皇后怎麼這個時候來?她的解藥……
林婉兒緊咬着脣,滿臉的不安,但卻依舊不敢說什麼。
等到皇后娘娘走近,蒼翟和安寧各自行了禮,林婉兒行禮之後,皇后娘娘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裡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不屑與不懷好意。
安寧自然是沒有錯過皇后看林婉兒的眼神,皇后娘娘將林婉兒放在身邊,可不是因爲皇后宮真缺人手,她怕是自有她的算計吧!
想到林婉兒和趙景澤的姦情,安寧眸光微閃,也有了自己的盤算,林婉兒她不會放過,趙景澤,她自然也不會留情,不過,這林婉兒,還真是自作孽啊!
“皇后娘娘,你這般急着找寧兒是爲何事啊?”安寧溫婉的開口詢問道。
皇后娘娘的視線看向安寧,又變得熱情了起來,“還不是爲了你們的婚事,你孃親不在了,本宮好歹也是你的義母,女兒嫁人,這許多事情,本宮這個做義母的,還是要親自操持,本宮的義女嫁人,自然要風風光光,大肆操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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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我喜歡你啊!你怎麼不明白呢?
皇后的態度十分的熱絡,說話之時,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那模樣,好似安寧就是她的親生女兒一般。
按照東秦國嫁娶的習俗,女子嫁人,當由孃親操辦鳳冠霞帔,許多嫁娶的程序,都由孃親教給女兒,當初安茹嫣嫁給璃王趙景澤,鳳冠霞帔都是大夫人劉香蓮一手辦的,而韶華郡主因爲孃親死得早,她的一切,也都由皇后娘娘這個伯母代爲操持,如今安寧是皇后的義女,皇后便當仁不讓的將這事情攬在了她的身上。
這對皇后來說,是一個拉攏安寧的好機會,皇后喜歡安寧不錯,但終究多少還是會有些爲着她自己考慮,當初收安寧做義女,本是爲了能夠藉機撮合她和南宮天裔,可怎料……寧兒的心終究還是被蒼翟搶先一步奪了去。
不過也好,蒼翟也是她的侄兒,不是嗎?
“多謝皇后娘娘,只是要勞煩娘娘爲寧兒操勞了。”安寧柔聲謝道,她自是知道東秦嫁娶習俗,本來安寧想着,孃親雖然不在了,但是如今表哥已經娶妻,長嫂如母,本該孃親替她準備的一切,就要勞煩韶華郡主出面,但她終究是心疼韶華郡主如今懷着身孕的身子,現在皇后娘娘竟要主動開口說要替自己操持,那麼,她有什麼理由拒絕呢?倒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接下來,心中想着,今日回府,就修書一封,派人送去炎州,將妙手公子請來,替她調理一下身子,興許能讓皇后娘娘老來得子,也算是對皇后娘娘的回報了。
“不操勞,不操勞,這些都是本宮應該做的,你可別和本宮見外了,不然本宮可就生氣了啊。”皇后娘娘寵溺的睨了安寧一眼,滿眼的疼愛,拉着安寧,繼續道,“走吧!去本宮的皇后宮坐坐,有些事情,咱們孃兒兩可要好好說說。”
說罷,便拉着安寧朝着皇后宮走去,邊走邊對銀霜吩咐道,“你親自去煮些茶來,記得用本宮珍藏的上等茶葉。”
“是,奴婢這就去。”銀霜福了福身,忙先二人一步,往皇后宮趕去,心中想着,快些煮好茶,等到皇后娘娘和寧郡主一到宮中,便可以嚐到她的手藝。
安寧看着二人的熱絡,心中浮出一絲暖意,跟着皇后走了兩步,皇后竟突然停了下來,安寧不明所以,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得皇后轉身,笑看着蒼翟促狹道,“七日之後就是大婚的日子,還不快回去早些準備,瞧你跟得這麼緊,便是一會兒也捨不得放開麼?放心,你的寧兒本宮會好好照看着,不會讓她受絲毫的傷害。”
蒼翟俊美的臉上一抹尷尬一閃而過,看了看安寧,見她掩嘴偷笑,臉上的尷尬更濃,朝着皇后娘娘拱了拱手,“那翟兒先行告退,等會兒翟兒再進宮接寧兒。”
說罷,便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高大的身軀轉身離開,皇后卻是嘆了口氣,“罷了,親自來接就親自來接吧!這翟兒,本宮是從他八歲的時候就看着長大的,他還從來不曾對哪個女子這般在意過,不是本宮說,寧兒你還真是好福氣。”
安寧發現,皇后娘娘在說這一句話之時,神色之間,多了幾分羨慕,不錯,就是羨慕,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對自己是百分百的疼愛,便是皇后娘娘身份地位如此顯赫,她也沒有得到崇正帝全身心的愛。
且不說宮中的其他嬪妃,和她分享着這一個男人,單是崇正帝心中對昭陽長公主的那份在乎,敬愛,也是皇后娘娘沒辦法比的。
比起皇后這個看似榮耀的位置,她南宮靜倒是更想擁有一個如蒼翟對安寧這般對她的男子,要是那樣,她便是不做皇后又如何?
安寧看了一眼皇后,卻沒有多說什麼,二人又走了一段距離,皇后似又想到什麼,立即轉身,看向被她們甩在身後的林婉兒,冷聲道,“還愣着幹什麼?你現在是皇后宮的宮女,還需要本宮教你做什麼嗎?”
林婉兒身體一怔,立即誠惶誠恐的小跑上前,將手擡起來,卑躬屈膝的道,“奴婢明白,奴婢扶娘娘回宮。”
皇后晶亮的眸中劃過一道冷冽,那利眼如刀子一般,掃了一眼林婉兒,似乎十分滿意將林婉兒踩在腳下的感覺,一手挽着安寧,一手搭在林婉兒的擡起的手背上,便就這樣大搖大擺的朝着皇后宮走去……
而此時的太醫院內,氣氛正處於十分詭異的狀態。
方纔,璃王殿下叫得撕心裂肺的跑進了太醫院,抓住一個人,便一頓狂吼,拉着他便要讓人家替他治手臂,只是,他所抓住的都是一些極其普通的醫官,看到他垂掛在肩膀上的那一條癱軟了的東西,都是驚恐的睜大了眼,他們哪有那個本事替他治手臂啊?這模樣,若是沒有妙手公子出手,怕只有一個結果,那便是廢了啊!
“滾,都給本王滾!一羣沒用的東西。”趙景澤緊咬着牙,怒吼出聲,便是手臂所帶來的身體的痛就已經讓他有些受不住了,現在連一個太醫都找不到,他擔心的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手廢掉的危險性便會越大。
若是他的手廢了,對他來說是怎樣的打擊,他甚是無法想象,想到方纔蒼翟那利落的毫不留情的出手,趙景澤眼中的怒火便更濃,壓抑不住,便只能將怒氣發泄在其他人的身上,“都是一羣混賬,沒用的東西,要你們起作用的時候,你們始終都沒用!”
太醫院內,因爲趙景澤的怒氣,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醫官們,都儘量避而遠之,避免上前受到璃王怒火的波及,對於這個璃王,他們並不親近,要說幾個王爺中,就屬豫王趙正揚最爲親和,平日裡便是遇見,都沒有太多皇子王爺的架子,而這個璃王就不一樣了,時常仗着自己王爺的身份,對他們呼來喝去的。
醫官們看着他,都有些幸災樂禍,不知道他這手是爲何落得這般悽慘。
趙景澤將房中的東西都摔了個遍,似乎那樣才能緩解自己手臂的疼痛,五指的骨節都斷裂錯落着,那疼痛可想而知。
“你聽說了嗎?真是大喜啊!安平侯府二小姐竟是那個聲名赫赫的二公子,沒想到那個菩薩般的二公子,竟然是一個女子。”
正此時,太醫院內響起醫侍交談的聲音,但是聽那語氣,都帶着幾分敬仰與崇拜,如今的二公子,在東秦國百姓的心目中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他們這些醫侍,都是出自一般的家庭,都受過二公子的恩惠,自然是將二公子當成恩人感謝着的。
“是啊,是啊!誰能想到,一個女子,竟然有如此的本事,怕是平常男子都比不上的吧。”另外一個人附和道,正要繼續說什麼,那人卻是一驚,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錦衣男子,慌忙福身行禮,“參見璃王殿下……”
“說,安平侯府二小姐是不是承認了她就是二公子的事實?”趙景澤猛地上前,用完好的那一隻手,揪住那其中一人的衣襟,高高的提起,滿臉凌厲的開口問道,神色之間,難掩激動,方纔二人的對話他都聽了進去,安寧終於承認了麼?承認了好啊,承認了那麼他也可以算是出了一口氣了。
“回……回璃王殿下,她……已經……”那醫侍被嚇得戰戰兢兢,連話都說不清楚,不過,他心中卻有些微的疑惑,承認?方纔聽人說,寧郡主是當衆宣佈,而非承認啊!
“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這一下,看她安寧還如何逍遙,看她還如何鎮定,蒼翟,你傷了本王的手,本王便要看着你最心愛的女人,受欺君之罪的處罰,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啊!”趙景澤眼中激動更濃,此刻的他是心潮澎湃啊,想到什麼,趙景澤抓着那醫侍衣領的手更是用力了幾分,咬牙道,“快告訴本王,皇上是怎麼處置安寧的?是不是降罪於她了?快,快說!”
趙景澤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想要確定自己的猜測。
那醫侍下意識的吞了下口水,不敢有絲毫怠慢,“回……回璃王殿下,奴才……奴才聽說,皇上並沒有處置二小姐,不……是寧郡主,皇上說,二小姐是皇后娘娘的義女……所以也就是皇上的義女,皇上當場就賜封了二小姐爲寧郡主……啊……”
醫侍還沒有說完,便被趙景澤狠狠的推在地上,重重的一摔,摔得他大叫出聲,趙景澤臉色頓時垮了下來,目光閃爍着,帶着幾分狂亂,“寧郡主?怎麼會?明明她就該是欺君之罪,怎麼會是寧郡主?不,不可能……你告訴本王,一定是他說錯了對不對?”
趙景澤瘋狂的抓住另外一個醫侍,一時之間,這邊的慌亂頓時引來了不少宮中宮女以及太監的圍觀,這第二個被趙景澤給抓住質問的醫侍,恐懼甚至比方纔那一個還要濃烈,他是看到了剛剛璃王對同伴毫不留情的推到,現在那同伴還呲牙咧嘴的呼痛,而此時,面前的璃王殿下甚至比方纔還要瘋狂幾分,那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將他燒燬一般。
“說,快說,不說本王要了你的狗命。”趙景澤緊咬着牙,放聲怒吼,額上的青筋暴露着,甚是駭人,此刻,他甚是忘記了自己手臂的傷痛,忘記了要快些找太醫,替他治傷。
“璃王饒命,璃王饒命啊……奴才說,方纔他說的不錯,皇上確實下旨賜封二小姐爲寧郡主,不僅如此,皇上還當場賜婚……”那醫侍眼露驚恐,一口氣說下去,卻在他說道“賜婚”二字的時候,他明顯的感覺到璃王殿下的瞳孔放大了幾分,被這一嚇,赫然忘記了自己還要說什麼。
“賜婚?賜婚給誰?”趙景澤眸子一緊,心中猛地跳出蒼翟身影,但是,他卻在心裡不願相信,不會是蒼翟,一定不會是蒼翟。
只是,趙景澤無疑是要失望了,那醫侍立即忙不迭的答道,“宸王殿下,寧郡主被賜婚給了宸王殿下,七日之後便是大婚之日,不信……不信的話,璃王殿下,可以問問其他人。”
轟的一聲,趙景澤如遭雷擊,安寧真的被賜婚給了蒼翟?怎麼會這樣?她不是被揭穿了二公子的身份之後,應該面對的世人的討伐,以及父皇的責怪嗎?爲何她不但沒有獲罪,還反而被賜封的郡主?不僅如此,皇上竟給安寧和蒼翟賜婚!
那麼他以前的算計算什麼?他所做的努力,又算什麼?
七日之後?七日之後就大婚了嗎?趙景澤眼中溢滿了瘋狂。
他想得到二公子背後的勢力,卻沒有想到,到最後,他什麼都沒撈到,反倒是便宜了蒼翟!
可是自己呢?他不僅沒撈到什麼好處,他的手還被蒼翟給……感受到手臂傳來的痛,此刻分外的清晰了起來,甚至比方纔還要更加的劇烈,他怎能甘心啊?本以爲會是今天最大的贏家,可誰知道,到頭來,他卻是最大的輸家!
“噗……”一股腥甜涌上喉頭,趙景澤再也堅持不住,氣火攻心,一口鮮血頓時從口中噴灑而出,整個人也轟然倒地,暈厥了過去。
一旁的醫侍,宮女,以及太監,見此狀況,卻沒有立即上去理會,甚至有些人還遠遠的避開,正好太醫院提點回來,看到這邊的喧鬧,過來一探究竟,見一錦衣男子躺在地上,錦衣上沾染上了不少鮮血,其中一隻手臂扭曲的耷在身上,再一看他的臉,不是璃王殿下趙景澤又是誰?
“快,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些將璃王殿下擡進去。”太醫院提點,是整個太醫院的一把手,身爲這些醫侍們的上司,他的話無疑是佔有極大的分量。
太醫院提點的話一落,原本看着熱鬧的醫侍們忙行動了起來,三兩下將昏厥過後的趙景澤擡起,往屋子裡送,太醫院提點跟在他們之後,眉心緊皺,口中低聲喃喃,“可不要在太醫院出什麼事啊,不然……”
好歹也是一個王爺,若真是死在了這裡,他這太醫院提點,怕也是要尋晦氣了。
安寧出了皇后宮,蒼翟果然在宮外等着,二人相攜朝着宮門口走,安寧想着方纔皇后和她說的話,眸光微斂,那林婉兒想找她要解藥,可終究還是沒有讓她如願。
安寧讓飛翩對林婉兒用的毒,並不會讓她立刻致死,她倒是想讓她在中毒的恐懼中多受些折磨,另外,皇后娘娘將林婉兒留在了身邊,看那樣子,定是要好好調教一番,皇后對她這般好,她又怎麼捨得剝奪了皇后娘娘的這番樂趣?
“你聽說了嗎?方纔在太醫院,璃王殿下發瘋了一樣,真是嚇死人了。”二人走着,身後跟着碧珠,猛地傳來一個宮女的低語,安寧和蒼翟聽到他們提起璃王殿下,便刻意駐足聆聽了一下。
果然,那一個宮女的話剛落,便傳來了另外一個宮女的聲音,也帶着幾分膽戰心驚的後怕,“就是,幸虧沒有走近,不然,我們怕也要如那兩個醫侍一樣,被殃及池魚了。”
“你說那璃王殿下喜歡寧郡主嗎?爲何聽聞寧郡主被賜給宸王殿下,竟那般瘋狂?好傢伙,竟吐血暈厥了過去。”
“你傻啊,那樣子像喜歡嗎?他就是見不得咱們寧郡主好,你沒聽見嗎?璃王殿下那意思,是不甘心寧郡主沒獲罪呢,我稍早聽今日在壽宴上伺候的宮女說……”
兩個宮女的交談聲越來越遠,安寧和蒼翟單單是聽了這些,便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二人相視一眼,眸中的神色皆是帶着幾分笑意。
趙景澤吐血昏厥了過去?想來,他是真的受不了這個打擊啊!
“那個璃王殿下,還真是活該。”身後的碧珠,義憤填膺的道,叫他對小姐心懷不軌,現在有他好受的。
蒼翟想到什麼,眸光一凜,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三人除了皇宮,上了馬車,安寧思索着,卻被蒼翟拉入懷中,“別想了,趙景澤就交給我去處理,我不會讓他傷你分毫。”
敏銳如蒼翟,自然是看出安寧的分神,甚至連她在想什麼,他也能猜出幾分。
那趙景澤一條手臂毀了,確實是活該,不過,以他的性子,這一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受了這麼大的罪,他又會善罷甘休嗎?
安寧溫順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嘴角微揚,“這件事情交給你,那我們的婚事怎麼辦?你能分得開身嗎?時間不久了呢,我可不希望你太操勞。”
蒼翟身體微微一怔,低笑出聲,“看來,你是有辦法了?”
寧兒眸中閃爍着的光芒,他又怎麼不明白?他不止一次從她眼中看到過這等光彩了啊。
“自然是有辦法了。”安寧挑了挑眉,眉宇之間更是神采飛揚,讓人爲之炫目。
“哦?說來聽聽。”蒼翟眼中的寵溺更濃,興致勃勃的道。
安寧擡眼,靈動的雙眸無辜的眨着,“你說,和妃子私通,這個罪名落在他的頭上,會不會太小了?”
蒼翟凝眉,嘴角隱隱抽搐,和妃子私通?這罪還小麼?這可是砍頭的大罪,皇帝的女人,又豈是誰都可以覬覦的?
看了看安寧,蒼翟緩緩開口道,“小就小些吧!畢竟是我的表弟,若是寧兒真的嫌這罪名太小的話,那……”
蒼翟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那是一塊用上等的翡翠打造而成的令牌,上面刻着的“驚蟄”二字,讓安寧微怔,還未反應過來他的意圖,便又聽得蒼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這個你拿着,若是嫌那罪名太小,自然有人會替你多給他一些折磨。”
“這……”安寧看着被他強塞入自己手中的令牌,心頓時漏了一拍,這“驚蟄”二字,便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這令牌,怕是驚蟄的調令吧!
這麼重要的東西,他竟然給她,“不行,這個我不能要。”
“如何不能要?雖然飛翩替你訓練的那些人也是十分精煉,但要比起‘驚蟄’,還是有一定的距離,有‘驚蟄’供你支配,我便也安心。”蒼翟將從自己懷中探出來的安寧重新納入懷中,輕輕在她頭頂一吻,驚蟄是他訓練了十來年的死士,每一個人的實力都是驚人的,驚蟄是他的後盾,從今天之後,也會是寧兒的後盾。
“可是……”
“沒有可是,聽話,收着它,改日,我再讓他們來拜見他們的主母。”蒼翟打斷安寧的話,語氣之中帶着幾分強勢,卻又不失溫柔。
主母二字讓安寧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看着手中那通體碧綠的精緻令牌,‘驚蟄’是蒼翟的心血,如今他竟將它交到自己的手上,她何德何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的臉緊緊的貼着蒼翟堅實的胸膛,雙手環抱住蒼翟的腰,“好,我一定好好收着它。”
蒼翟的臉上這才綻放出一抹笑容,驚蟄對他來說重要,寧兒對他來說更是重要啊!
馬車很快便到了宸王府和雲王府,剛在雲王府外停下,等了許久的雲錦和韶華郡主便迎了上來,將安寧接下馬車,帶入了雲王府中。
蒼翟雖然不捨,但他卻知道,爲了大婚,他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他和寧兒的大婚,他自然要多費一些心思。
蒼翟發現,雲錦看自己的眼神,倒是沒了以往的那一絲怨懟,想着這其中的緣由,蒼翟禁不住好笑,等到寧兒嫁給自己以後,便要搬到宸王府住,如果他將兩府之間的通道給封閉了,不知道那雲錦會不會又要開始怨懟他了。
蒼翟沒有多想,立刻回了宸王府。
這一夜,蒼翟自是興奮,但有些人,在這一夜卻是怎麼也無法入眠。
京城的一處酒館內,客人都已經散盡,但一錦衣男子,卻依舊喝着酒,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好似恨不得將所有的酒都往身上淋下去一般。
酒館的掌櫃的,看着那還沒有要離開的跡象的客人,微微皺眉,指使着店裡的夥計上前提醒,“公子,小店要打烊了,還請公子……”
“走開,別打擾了本公子的雅興。”那夥計的聲音讓錦衣男子不悅的吼道,一揮手,便將那夥計給掀開,一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摺扇,輕搖着,一手繼續灌着酒,“連喝個酒都不安生!”
那夥計碰了壁,看這公子的打扮,不似平常人,要再次上去催促,卻又有些膽戰心驚,掌櫃的坐不住了,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公子,小店確實要關門了,公子若是還想再喝,便到隔壁幾家去吧。”
“你們打開門做生意,竟有趕客人的道理。也罷!本公子也不爲難你了,這些銀子你拿着,給本公子再多準備兩壇酒,本公子要拿走。”錦衣男子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身體赫然起身,卻因爲醉酒的關係,有些不穩,差一點兒摔了下去。
“哎喲,公子,您慢着點兒,別摔着了。”掌櫃眼疾手快的扶住,看了看眼前的公子,他是醉得不輕啊,從傍晚開始,這公子就進了酒館,喝了好幾壇酒,能不醉纔怪呢。
錦衣男子皺眉,收好摺扇,插在自己的腰帶上,“摔着?笑話,本公子又怎會摔着?本公子的身手,又豈是能摔着的?今天本公子可是連王爺都打了,哈哈……王爺都打了啊!”
錦衣男子大笑出聲,那雙桃花眼似笑得冒出了一層薄霧,這醉酒的錦衣公子,不就是今日在崇正帝的壽宴上,當衆給璃王殿下兩記旋風腿的蘇琴麼?
此時的他,依舊有些風流不羈,雖然大笑着,但眉宇之間卻是透着苦澀,好看的眉峰緊皺着,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快,快去拿酒。”蘇琴催促道,話剛落,就打了一個酒嗝,酒氣沖天。
掌櫃的絲毫不敢怠慢,忙吩咐夥計捧來了兩壇酒,蘇琴看也沒看他們,直接抓着兩壇酒,便大步走出了酒館……
酒館外,兩抹纖細的身影,似乎一早就在外面等候,看到酒館中的人出來,其中一個女子,眼睛一亮,忙迎了上去,只是,她剛走出兩步,卻看到他等的人似乎看到了熟人一般,朗聲開口,“南宮兄,你……你怎麼……哈哈……你也來喝酒的麼?”
正在蘇琴拿着兩壇酒,踉踉蹌蹌的出了酒館,一擡眼,就看到對面的酒館門口,也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人,他並不陌生,可不就是南宮天裔麼?
此時的南宮天裔也略顯醉意,聽到聲音,皺了皺眉,循聲看過去,而此時,蘇琴已經朝着南宮天裔走了過來,二人靠近,蘇琴更是一手搭在南宮天裔的肩上,“南宮兄?你也是被趕出來了嗎?哈哈……連喝個酒的地方都沒有,真是……”
南宮天裔終於看清了來人,剛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蘇兄,怎麼會沒有喝酒的地方?我倒是還有一個地方,可以繼續喝,那個地方,你不也是知道的麼?”
蘇琴甩了甩頭,似乎要讓自己更加清醒些,猛地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一拍額頭,“瞧我,怎麼連這茬都忘了?老地方!既然這樣,那還磨蹭什麼?繼續喝酒去。”
蘇琴話落,二人便朝着某個方向而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二人才達到了目的地,所有的燈火都已經熄滅,但惟獨那一家酒館,裡面卻依舊亮着燈,從外面看進去,隱約可以看見此刻酒館內還有客人,不多,就那麼一個。
蘇琴和南宮天裔相視一眼,“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和我們一樣,捨不得這酒的人啊。”
捨不得酒麼?他們真正捨不得的是什麼,便只有他們心裡知道。
蘇琴和南宮天裔,相攜走進了酒館,酒館的主人立即迎了上來,看到二人,那酒館主人都有些詫異,“二位,好久沒有來這裡喝酒了啊,可是老規矩?”
“老規矩。”蘇琴和南宮天裔坐下,朗聲道,這裡,他們並不陌生,幾年前,南宮天裔和蘇琴正是在這個酒館裡結交,而蘇琴也是知道,當初南宮天裔是因爲安寧而大醉,他怎麼會想得到,多年後的今天,他竟也會因爲同一個女子……
酒館主人很快便上了酒,二人還沒開始喝,便看到桌子旁多了一個身影,“二位,可否容本王和二位並個桌?”
南宮天裔和蘇琴同時擡頭,看向來人,皆是面露震驚,竟異口同聲,“豫王殿下?”
不錯,方纔那個在酒館中的人,正是豫王趙正揚。
趙正揚在聽到二人的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他們二人了,只是,他們卻沒有心思卻注意旁人罷了,趙正揚看到二人,便也明白二人買醉的原因,想到今日父皇壽宴上發生的事情,看來,暗自傷心的人,不僅僅是他而已啊!
今日,蘇琴和南宮天裔對安寧的維護,他也是看在眼裡的,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他也就枉爲這個豫王了。
沒等二人回答,趙正揚便徑自坐下,趙正揚明白是怎回事了,蘇琴和南宮天裔又怎會不明白?三人相視一眼,竟有些同病相憐的自嘲,同時哈哈的大笑出聲。
“喝酒,今夜,咱們不醉不歸。”蘇琴拍了一下桌子,舉起了酒碗,仰頭大口大口的灌着。
“對,不醉不歸,今日喝了這酒,都給我管好自己,七日之後她大婚之日,出不得絲毫差錯。”開口的是南宮天裔,語氣之中的堅定,似乎透着一股威脅之意,他是在告訴這二人,便是他們喜歡寧兒,也休要去破壞什麼,不然就是跟他南宮天裔過不去!
蘇琴和趙正揚自然是明白,看南宮天裔的眼神,多了幾分欽佩。
趙正揚斂了斂眉,又倒了一碗酒,平靜的道,“喝,還有七日,宸王表哥怕是要操勞了,明日本王便去宸王府看看,有什麼地方是本王幫得上忙的。”
“哼,便宜蒼翟了。”蘇琴哼哼了兩聲,又繼續喝着酒,三人似乎都在故作輕鬆,但看他們喝酒那架勢,便知道,他們心中,怕是做不到這樣的無謂吧。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桌子上的酒罈空了好幾個,三人也終於是支撐不住,醉倒在了桌子上,口中模糊的呢喃着什麼。
酒館主人見三人醉了,正要將他們扶起來,安置到店中睡下,卻看到門口赫然多了三個人,兩個纖細的姑娘,一主一僕的模樣,而另外一個,將士打扮,面容灰黑,但眼睛卻異常的明亮。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舞月公主和她的侍女,另外一個嘛,便是上官敏了。
上官敏看了舞月公主一眼,視線又落在了某一個人的身上,大步上前,推了推桌子上趴着的南宮天裔,“喂,真的醉死了麼?”
南宮天裔除了口中依舊模糊的呢喃着什麼,沒有絲毫反應,上官敏眸光微斂,俯身將耳朵靠近了幾分,當挺清楚南宮天裔口中呢喃着的是什麼的時候,臉色卻是一沉,一巴掌打在南宮天裔寬厚的背脊上,“哼,寧兒,寧兒,她有那麼好麼?讓你這般念念不忘!”
雖然滿是責備,但舞月公主卻察覺到,這個將士打扮,看不清真實面容的女子在打下那一巴掌的時候,卻是刻意減輕了力道,從她那雙明亮的眸中,舞月公主也看出了什麼東西。
方纔在外面,她就已經注意到這個奇怪的女子了,只是,她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沒有多說什麼罷了,這個奇怪的女子,這麼深夜的在酒館外等着,怕是喜歡這個南宮將軍的吧!
可是南宮將軍和那蘇琴一樣,心中裝着的人,是那個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如今的寧郡主啊!
不知爲何,舞月公主看到蘇琴爲安寧喝得大醉,心中竟有那麼些不是滋味兒。
上官敏見南宮天裔似乎醉死了一樣,拿下腰間掛着的鞭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隨即吃力的將南宮天裔的身體扶起來,她那小小的身子,便窩進了他的胸膛之下,重新拿起鞭子,幾個利落的動作,便將南宮天裔綁在了她的背上。
一系列的動作做完,接下來的舉動,卻是讓舞月公主都張大了嘴,滿臉的吃驚,她竟然將南宮天裔背了起來,上官敏雖然不是嬌小類型的女子,但在高大強壯的南宮天裔面前,她無疑算是小鳥依人的。
可是,此刻她竟憑着那副身體,將南宮天裔背在了背上,在背起來的那一刻,舞月公主明顯看到了上官敏大大的喘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料到會有這麼重。
上官敏揹着南宮天裔,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看也沒有看其他人一眼,每走一步,便能看出她的吃力。
背上的南宮天裔依舊閉着眼,口中的呢喃依然沒有停歇,那嘴就在上官敏的耳旁,在別人聽來,是模模糊糊的,但在上官敏耳邊,那卻十分清晰。
似乎是要發泄心中的不悅,上官敏埋怨的道,“重死了,重死了!”
話雖如此,但上官敏卻沒有將南宮天裔丟下,揹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酒館,身影漸漸消失在這條大街之上。
而酒館內,舞月公主依舊站在原地,看了看身影已經消失了的方向,心中禁不住對那奇怪的女子生出一絲敬佩,想必,那女子對南宮天裔的喜歡不少吧!
收回視線,目光落在了酒館內另外一個醉死了的人的身上,蘇琴!
她今天就是跟蹤着蘇琴而來的,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跟着他,鬼使神差的,她就想見到他,可是,她卻沒有料到,會看到他爲那個安平侯府二小姐醉酒神傷。
“公主,我們走吧。”一旁的侍女輕聲開口,試探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擔憂。
舞月公主被拉回神思,眉心微皺,“可是他怎麼辦?”
總不能就這樣讓他在這裡趴着睡一晚吧,那樣的話,便是再結實的身子,怕也會撐不住的。
“啊?公主,你該不會是要學剛纔那個人一樣,背……背……揹他吧?”那侍女明顯說了好幾個‘背’字,震驚之餘,透着些微害怕,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公主的小身板兒,公主不過剛過了十五歲不多久,況且,一直以來,公主的身子就十分虛弱,她哪裡有那力氣去背一個高壯的公子啊?
雖然這蘇琴公子,比起方纔被那個怪女子揹走的,要瘦弱許多,但終究也是一個男子啊!若壓在公主身上,怕都要把她們這小公主給壓趴下了。
舞月公主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揹他?還沒上背,她就該堅持不住了吧!
此時,舞月公主禁不住又對方纔那個奇怪的女子多了幾分佩服。
“二位姑娘不用擔心,老朽這裡有房間,可以讓二位公子暫時住上一晚,明日等到他們酒醒了之後,再走也不遲。”酒館主人開口道,方纔,他也是被那個奇怪的女子嚇了一跳,但老練如他,也是看出來些微的端倪的。
“啊?真的,那就太謝謝你了。”舞月公主眼睛一亮,興奮的道,這可是解決了她的難題啊,大步走向蘇琴,忙叫着自己的侍女,“還不快些過來幫我一起扶他進房間。”
侍女沒有絲毫怠慢,立即上前幫忙,兩個女子扶着蘇琴都顯得十分吃力,折騰了好一番,纔將蘇琴給送回了房間,將他安置在牀上躺下,聽着他口中的呢喃,舞月公主不由得嘟起了嘴,想起了方纔那個奇怪女子說的話,自然而然的從她的口中冒了出來,“她真的有那麼好麼?讓你這般念念不忘!”
翌日一早。
南宮天裔在南宮府醒來,倒也納悶兒,自己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嗎?怎麼走了回來的?想不透,便索性不去想,思及寧兒幾日之後的大婚,南宮天裔的眸子斂了斂,收拾好一切,起身走出房間。
只是,在出了房間之後,卻沒有看到平日裡的那一抹身影,微微皺眉,詢問其他的侍衛,“上官侍衛呢?”
“上官侍衛告了假,許是受了傷,走路連雙腿都是一顫一顫的。”那侍衛沒有絲毫隱瞞,如實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將軍。
南宮天裔眉心皺得更深了,受傷了?她怎麼會受傷?本要出府的他,卻是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上官敏是西陵國的公主,可不能在他東秦國出了什麼差錯。
當下,南宮天裔還是決定去看看上官敏到底是怎麼回事,繞過幾條迴廊,南宮天裔便到了侍衛所住的地方,在一個門外停下,敲了敲,卻沒有應答。
“慧敏公主,聽聞你受傷了,傷勢如何?”南宮天裔隔着門扉問道,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絲毫情緒。
上官敏躺在牀上,雙腿動也動不得,心中暗道:都是因爲他,喝什麼酒,醉死了,還害得她揹着他走了好幾條街,到了南宮府,將他安置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腿痛得不像話。
剛剛好不容易拖着身子,下牀去告了個假,一回來,她是怎麼也不願意動了。
想她堂堂公主,西陵女皇陛下最疼愛的女兒,何曾受過如此的委屈啊!可偏偏就是那個南宮天裔……
上官敏越想越氣,越想越心酸,大聲朝着南宮天裔吼道,“我沒事,不要你管!”
那聲音之中,明顯帶着賭氣的成分,門外的南宮天裔一聽,以爲她又在發公主的脾氣,臉色更是變了變,“別忘了你現在是本將軍的侍衛,快說,到底是怎麼了?”
如此公式化的語氣,更是點燃了上官敏的怒氣,爲什麼他能對安寧那般溫柔,就不能柔聲細語的對她呢?她又不真的是他的侍衛!
“那好,麻煩南宮將軍派人去給我二皇姐傳個信,讓她來接我。”上官敏心裡怎麼也不是滋味兒,自己喜歡他,他就真的一點兒也感受不到麼?
這些日子,她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侍衛,跟在他的身旁,甚至還不惜將自己的臉弄成這副醜樣,不就是爲了多看他一眼麼,不就是爲了能夠多在他的面前出現,讓他眼中也有自己麼?可是,這麼久的努力,她竟是一點兒收穫都沒有,經過昨夜的事情,她是明白了,安寧在南宮天裔的心裡,誰也無法取代,便是安寧嫁人了,南宮天裔要喜歡上別的女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心中一痛,上官敏不禁羨慕起安寧來,她真是幸運!
門外的南宮天裔,自然是不知道上官敏的心中所想,聽了上官敏的話,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好,請慧敏公主等候片刻,我這就去給二公主傳信。”
話落,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越來越遠。
“喂……南宮天裔……”上官敏意識到什麼,忙叫道,但外面已經沒有了應答聲,一張臉糾結在一起,她方纔不過是賭氣罷了,便是心中覺得委屈,她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邊,哪怕是遠遠的看着他,哪怕是他的眼中永遠也不會有自己,她也甘之如飴。
可是……他竟然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她離開麼?
想到什麼,上官敏臉色一白,是啊,一直以來,南宮天裔都希望自己離開的,現在自己終於鬆口了,他自然要抓住這一次機會了。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上官敏虛軟的躺在牀上,身體依舊像散架了一般,雙腿更是如篩糠一樣顫抖着,此時的她,像極了一個泄了氣的球,用被子矇住自己的頭,大聲叫着,“南宮天裔,你這笨蛋,我喜歡你啊,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而此時的南宮天裔,已經出了南宮府,朝着行館的方向而去,相處了這麼久,他自然是知道上官敏的性子,執拗起來,是九頭牛的拉不回來的,他無法讓她開門,可她的傷若真的嚴重的話……南宮天裔眉毛緊擰着,嘆息了一口氣,怕也只有讓西陵國二公主出面了。
想到此,南宮天裔勒緊了繮繩,加快了速度。
二公子原來就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的事情,很快的便在整個京城傳了開來,以非常迅速的趨勢,往東秦國其他的地方傳播出去,世人是震驚的,不但沒有因爲先前的隱瞞,而有半分責怪二小姐,反倒是更加佩服這個不平凡的女子。
在百姓們的心裡,無論二公子是男是女,都是他們心目中的大恩人,與此同時,二小姐被賜封爲寧郡主,賜婚給宸王殿下的事情,也隨着前一個消息,不脛而走。
寧郡主和宸王殿下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幾乎是整個東秦國的京城都是一片普天同慶的景象,受過二公子恩惠的平民百姓,都想着用他們的方法,替寧郡主賀喜,如今,只要安寧一出門,到處都是圍得水泄不通。
這讓京城府尹實在是傷透了腦筋,不得不請皇上做主,讓皇上出面,“禁止”安寧出門,以免出現騷亂。
安寧便也聽話的不出門,日日在雲王府她的閣樓上待着,偶爾皇后宣召進宮,都是蒼翟帶着她,飛檐走壁的去。
百姓們見不到寧郡主,便直接將賀禮送到了雲王府外,雲王府外,門庭若市,這倒是忙壞了雲王府的下人,後來,崇正帝還不得不讓南宮天裔調派了侍衛來維持雲王府外的秩序,還專門讓人接待來送賀禮的百姓們。
雖然大婚的日子還未到,蒼翟也在宸王府和雲王府門口的那條大街上,擺好了上百桌的流水席,招待來送賀禮的百姓們。
閣樓上,這個新嫁娘無疑是最閒的一個人了,而最忙的嘛,自然就是蒼翟了,好不容易等到抽空來看她,蒼翟自然是不會放過絲毫的機會,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他是越來越沉迷在她身上散發的馨香裡,無法自拔。
正在蒼翟享受着懷中暖軟的身體帶給他的充實感之時,卻聽得樓下傳來了銅爵的聲音,“主子,府上來了個人,說是來宣旨的。”
蒼翟和安寧都是微露詫異,宣旨?崇正帝的人?不,不會那麼簡單!若是崇正帝的人,銅爵此刻的表情,便不會如此凌厲了。
“宣旨?宣的是何人的旨意?”蒼翟沉聲道,眸中隱約多了一絲深沉。
“屬下不知,不過,屬下看那人雖然是東秦國的裝扮,但卻像極了北燕人。”銅爵在樓下,望着樓上的蒼翟,果然,在主子聽到‘北燕’二字的時候,眼中激射出一道寒意。
“北燕人,我倒是要看看,‘北燕人’有什麼旨意!”蒼翟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幾分,正要柔聲讓安寧等他片刻,安寧卻握住他的手,怎麼也不放。
“寧兒……”蒼翟開口,似乎是看出了安寧的意圖。
安寧擡眼對上蒼翟深邃的雙眸,打斷了蒼翟的話,聲音堅定,不容置喙,“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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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章 預見未來,大婚之喜
安寧的堅持,蒼翟自然是沒法拒絕的,眸光微斂,摩挲着她的掌心,嚴肅的交代,“等會兒,你便只能在暗處,一切交由我來處理。”
安寧點頭,跟着蒼翟一起下了閣樓,從兩府之間的通道,到了宸王府中,宸王府的大,安寧這個鄰居,是一早就見識過的,走了好一會兒,他們纔到了大廳,蒼翟和安寧是從內堂直接去大廳,在內堂的簾子之後,蒼翟就讓安寧停了下來,將她安置在內堂的貴妃椅上坐着,自己纔到了大廳。
大廳和內堂,就只有一個簾子之隔,便是大廳內,細小的說話聲,在內堂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大廳之中,坐着一箇中年男子,男子身材高大,面如刀刻,內斂且剛毅,這一眼看去,要說東秦國有誰和他氣質最像的話,那便是南宮天裔了,二人身上都帶着飽經沙場的風霜,是經過千錘百煉的鐵血硬漢。
中年男子雖然是一身普通的東秦國打扮,但卻掩蓋不了他眉宇之間的那一股貴氣。
一見到蒼翟,那人態度十分恭敬,竟是恭敬的跪地行禮,“老臣參見三皇子殿下。”
蒼翟一進大廳,倒是沒有想到這個中年男子會對他行此大禮,快速的將他打量了一遍,眸光深邃,任何人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蒼翟沒有喚人倒茶招待,徑自坐在了主位上,淡淡的開口,“先生,你怕是走錯門了吧!這裡可沒有什麼三皇子殿下。”
蒼翟的聲音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帶着幾分諷刺的意味兒,這個人他又如何不認識?胭脂手下掌控的極樂殿,可是將北燕國上流社會的關係網絡,都摸得一清二楚,蒼翟雖然人不在北燕,但許多事情,並不代表他不知道。
比如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他可不是普通的人啊!
要說當今的北燕皇帝的心腹是誰,不是鳳家的人,也不是詹家亦或者墨家的人,而是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北燕國的無敵大將軍,早年在北燕皇帝東征西討的時候,他便是他左右手,蒼寂。
蒼寂本身不姓蒼,和皇室蒼家沒有一點兒血緣關係,正是因爲他曾在戰場上救過北燕皇帝,後被賜了國姓,北燕皇帝一直將他視作最信任的人,便是北燕的那幾個皇子,都要尊蒼寂一聲“寂叔”,見了面,都要行長輩之禮,可見他在北燕國的地位之尊貴。
此刻竟對蒼翟行跪禮,若是北燕的其他人看到了,怕是眼睛都會掉下來了。
蒼寂神色微怔,擡眼看向蒼翟,神色依舊未變,“三皇子,無論怎樣都改變不了你是北燕皇子的事實啊。”
“哦?所以,先生便帶了北燕皇帝的旨意,來向本王宣旨?”蒼翟利眼微眯着,神色之間透着一股危險,心中的諷刺更濃,“先生別忘了,本王是東秦國的王爺,而你們的三皇子,早在那年他八歲的時候,就已經被你們的皇帝給驅逐了!”
“三皇子……皇上他……”蒼寂皺了皺眉,似是料到三皇子會記着當年的事情,當年的那個雷電之夜,他是親眼看到那個八歲的小男孩被他的父親趕出了皇宮,一路驅逐,直到他出了北燕國的國境。
“先生,若是你來我東秦做客,本王可以請示皇上,安排你到行館內暫歇,若是來給本王找麻煩的,先生還請斟酌一下,別忘了這裡可是東秦國,便是北燕皇帝親自在這裡,也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蒼翟一字一句,每一字都冰冷如霜,語氣透着威脅,他是在告訴眼前這個無敵大將軍,他蒼翟可不會給任何人面子。
“三皇子……”蒼寂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是頓了頓,立即起身,從懷中拿出一紙明黃色的卷軸,展開,朗聲宣讀,態度也是變得堅毅起來,“三皇子蒼翟接旨……”
蒼寂的話一落,看了蒼翟一眼,卻只見他嘴角含笑,帶着幾分諷刺,依舊坐在那裡,手中把玩着一塊兒玉佩,理也沒有理他的宣旨,蒼寂臉色微僵,想到皇上的吩咐,斂下眉眼,繼續宣讀着,“三皇子蒼翟,自小離家,但終是北燕蒼家之血脈,朕念及此情,特赦三皇子,宣其重回北燕,念其多年所受之苦難,賜封其爲宸王,即刻返回北燕,欽此。”
蒼寂按照聖旨上的內容,一字一句的宣讀,便是一旁的銅爵聽了,都忍不住緊咬着牙,滿臉的氣憤,那北燕皇帝這就堂而皇之的宣宸王殿下重回北燕,他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三皇子,接旨吧!”蒼寂朗聲道,見聖旨收好,遞給蒼翟。
只是,蒼翟卻依舊坐在那裡,面容平靜,淡淡的開口,“本王若是不接呢?”
蒼寂臉色一變,“皇上的聖旨,豈容你不接的?不接便是抗旨!”
抗旨?在內堂靜靜的聽着外面動靜的安寧,也不由得皺了皺眉,抗旨?抗旨又如何?
想到那聖旨上的內容,自小離家?北燕皇帝竟用“自小離家”四個字,概括了當年的事情,便是她都有些激憤了,他可知道,這所謂的自小離家,對蒼翟來說,到底意味着怎樣的傷害?
雖然沒有經歷過那一夜的事情,但是,僅僅是聽聞蒼翟那平靜的敘述,她都恨不得自己當時便出現在他的身邊,守候着他!
一個八歲的男孩兒,剛承受了喪母之痛,母親的遺體沒有入殮,便被親生父親連夜驅逐,安寧想想都覺得心疼,站起身,安寧終究是走出了內堂。
當安寧出現在大廳之時,蒼翟眸子一緊,立即上前,“寧兒……你怎麼出來了?”
安寧對上蒼翟的雙眸,雖然蒼翟在她的面前刻意掩飾着憤怒與受傷,但敏銳如安寧,又如何感受不到呢?
“寧兒就要成爲王爺的妻子,府上有客人,寧兒自然要學着替王爺招待客人。”安寧柔聲道,她是在告訴蒼翟,他的身邊還有自己。
蒼翟心中一怔,拉着安寧的手,感受着她柔弱無骨的小手在掌心的充實感,事實上,方纔蒼寂的宣旨,他雖然表面平靜,但心裡卻早已經是驚濤駭浪,那個人召自己回北燕?哼,當年是他親自將自己驅逐的啊!
念他多年所受苦難,賜封他爲宸王?呵呵……當真是好笑至極,他就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言語,便粉飾了當年的事情嗎?
當年北燕國蒼家、鳳家、詹家以及墨家對孃親所做的一切,他都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終究會回北燕,不過,卻是以他自己的方式!
此刻看到寧兒眼中的溫柔,蒼翟的心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這輩子唯一的安慰,便是寧兒了。
蒼寂看到眼前這絕色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關鍵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沒有絲毫驚懼之意,要知道,他蒼寂曾經跟着皇上浴血沙場,身上散發的殺氣與血腥味兒,便是過了這麼多年,依舊沒有消失,甚至走在街上,有人都會因爲看到他而嚇哭,這個女子倒是有幾分膽量。
他已經聽聞三皇子殿下要娶妻之事,這女子,便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寧郡主麼?
他來東秦已經有幾天了,這些時日,關於寧郡主的事情,他是早有耳聞,單是看宸王府和豫王府外那些如車水馬龍前來道賀的百姓,就可以看出這寧郡主有多得民心,無論是哪一方面,這寧郡主和三皇子都是天作之合,只是,三皇子終究是他北燕皇上的兒子,他的婚事,自然要皇上做主。
如此在東秦國就成親了,實在是有所不妥。
只是,事情倉促,他在得知消息之後,就已經派人快馬加鞭的趕回北燕,去向皇上稟報此事,可兩國之間的路途,一時半會兒,皇上怕也是趕不及的。
“這位先生,勞煩你這麼操勞的跑這一趟,來者是客,銅爵,還不快上茶。”安寧滿臉笑意相迎,本就是絕色女子,這一笑,倒是讓蒼寂晃了晃神,這女子倒是讓他想起了當年的昭陽長公主,也是這般溫婉如水的女子,僅僅是展顏一笑,就有顛倒衆生的魅力。
他怎麼也忘不了,當年在東秦國,皇上一見昭陽長公主的癡迷,更是費盡了心思,纔將昭陽長公主帶回北燕,可是,昭陽長公主那樣美好的女子,最後卻……
眉心微皺,蒼寂暗自嘆了口氣,回過神來,想到自己手上的聖旨,“三皇子,還請三皇子接旨。”
接旨?蒼翟又怎會接旨?方纔他已經拒絕了,不是嗎?這個蒼寂,竟還不善罷甘休麼?不過,這一刻,蒼翟的心中卻沒有如方纔那般憤怒,目光落在寧兒的身上,寧兒出來,自然是衝着蒼寂的聖旨而來啊!
他倒是想看看,寧兒會如何對付眼前這個北燕皇帝最器重的無敵大將軍。
“先生,聖旨的事情還不急。”安寧臉上的笑容,讓人沒法產生絲毫的厭惡,見銅爵端來了茶杯,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忙親自從銅爵手中接過了茶杯,端在手中,替蒼寂送過去,“先生,喝杯茶吧!”
蒼寂皺眉,正要拒絕,卻看到那張帶着笑意的美麗臉龐瞬間垮了下去,速度之快,便是讓他也有些咋舌。
“先生可是嫌棄宸王府?連一杯茶都不賞臉喝,若是傳了出去,不知道的,怕還要以爲我宸王府沒有待客之道。”安寧慍怒,臉色垮下來的她,身上好似多了一絲無形的威嚴之氣,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饒是這個征戰沙場,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北燕國無敵大將軍,心中都是怔了怔,利眼微眯,渾身防備起來。
他還從來不曾從哪個女子的身上感受到這麼強的威懾力,雖然她的語氣很淡,但那話語中的責備,卻給他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便是蒼寂這種見多識廣的人,一時之間都無法用準確的語言來形容這個女子。
“先生,寧兒手上的茶可端了好一會兒了,先生還要讓她一個女子,操勞多久?”蒼翟也跟着發難,語氣比起方纔,多了一絲輕鬆,所謂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雖然二人還未成親,但心已經在一起了。
蒼寂臉上多了一絲爲難,他隻身來到宸王府宣旨,一方面是低調行事,另一方面,是因爲他的自信,自信這一個小小的宸王府無法對他怎樣,看了看那安寧手中端着的那杯茶,他的自信,卻隱約有了幾分動搖。
這個女子,他看不透,便是知道這女子不簡單,他也摸不透她具體的能耐。
“不喝嗎?看來,先生是害怕這茶中有毒麼?先生未免也太小心了,罷了,先生既然不喝,那銅爵就送人家走吧。”安寧一改方纔的冷冽,臉上覆又綻放出一抹笑容,十分好說話的模樣,口中的逐客令聽在人的耳裡,卻是分外的堅決。
銅爵上前一步,蒼寂臉色微沉,逐客令麼?雖然他來宸王府,就做好了被三皇子趕出去的準備,但這逐客令從一個女子口中說出來,他的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況且,這個寧郡主說的不錯,他是確實怕她茶杯中有毒。
想到手中的聖旨,蒼寂再次看向了蒼翟和安寧二人一眼,“這聖旨……”
“誒,什麼聖旨不聖旨的?誰來宣過聖旨?王爺,你看見了嗎?銅爵,你也看見了麼?我可是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我這待客之茶一滴都沒有少,可不記得有什麼客人來訪過。”安寧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故意裝傻,一副無邪無害的模樣,那意思就是在說:你可以不給面子喝茶,但我也可以不給面子接旨。
“是啊!哪裡有什麼客人?這屋子中,除了你我,以及銅爵,還有其他的人麼?”蒼翟明瞭安寧的意思,立即配合道,看到蒼寂那一張鎮定的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頓覺暢快,寧兒啊寧兒,總是有辦法,讓人氣得牙癢癢。
蒼寂看着這二人你來我往的默契配合,他竟被當做了透明人,這……
他們二人的意思,蒼寂又怎麼會不明白?心中浮出一絲怒氣,他堂堂北燕國的大將軍,怎會在此刻妥協?
但想到他的目的,他今天來宣旨,一定要完成任務,不然……
“三皇子,你當真是要抗旨不遵?”蒼寂利眼一眯,面露陰沉,大有撕破臉皮都要讓蒼翟當着他的面兒,將聖旨接下的態勢。
蒼翟眸光一凜,“是又如何?本王還由不得某些人來下旨。”
“好,很好,老臣會將今日的事情,如實稟告皇上,三皇子你自己看着辦吧!”蒼寂冷哼一聲,可眼中卻浮出一抹激賞,他跟隨皇上多年,要說幾個皇子中,最有皇上當年風範的,就要數眼前這個三皇子了,臨行前,皇上對他交代,對三皇子要以禮相待,只是,此刻看來,三皇子怕是依舊因爲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吧。
“請便。”蒼翟冷聲道,絲毫沒有將他的威脅看在眼裡,對蒼翟來說,他倒是想看看,那個人知道自己抗旨不尊後,又會怎樣?驅逐嗎?當年他將自己驅逐出北燕國,如今呢?他還能將自己驅逐到哪兒?再說了,如今的他,已經由不得那個人呼三喝四了。
蒼寂的臉色甚是難看,“三皇子,這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你且試試,順便還請先生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是東秦國的宸王,從來都不是北燕國的宸王。”蒼翟堅毅的道,那雙深邃的眸子分外銳利。
蒼寂一咬牙,冷哼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蒼翟和安寧二人看着蒼寂離開的背影,安寧原本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轉眼看向蒼翟,果然是發現他神色之間,滿是陰沉,“他要你回去,想必這一次不成功,還會有第二次。”
不管北燕皇帝宣旨讓蒼翟回北燕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是,以安寧曾經和北燕皇帝那一面之緣的認知,他知道,這父子二人的性子,在某些方面異常的相似,同樣的堅持。
想到前世蒼翟回北燕的大概時間,那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但她卻不清楚,蒼翟回北燕的契機是什麼。
“寧兒,別想這些了,三日之後,便是你我大婚之日,你要開開心心的做個新嫁娘。”蒼翟上前一步,將安寧攬入懷中,俊美的臉上,在看到安寧的那一刻起,好似和方纔變了一個人一般,又恢復了對安寧獨有的溫柔。
“嗯。”安寧點頭,溫順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只是,她能不想嗎?不知道爲何,越是靠近大婚的日子,她緊張激動的心情之中,還夾雜着其他的什麼,暗自嘆了口氣,安寧刻意揮開腦中的思緒,不去想太多。
蒼翟將安寧送回了雲王府的閣樓之上,依依不捨的和安寧分開,去操持着大婚的準備事宜,安寧依舊做着這個最閒的人,百無聊奈的坐在榻上,從這個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宸王府和雲王府外那熱鬧的景象。
這大婚之前,便擺着流水席招待賓客的,在這東秦國,怕還是頭一遭吧。
“寧兒……”
安寧正想着,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安寧循聲看去,竟然看到依舊是一襲白衣的昀若站在那裡,銀色的髮絲比起以往,似乎要光亮許多,臉上的笑容,也不復以前的冰冷,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如果安寧記得不錯,便是從那日自己知道昀若的秘密之後,他就漸漸的開始變了。
這變化倒是讓她十分高興,比起以前的那種飄渺如仙的感覺,安寧倒是喜歡現在的昀若,多了一絲人氣,不過,想到他每月依舊要經歷的痛苦,安寧的心中多少都有些憐惜。
幾百年如一日的痛苦,還要隨着他的生命,繼續多少年呢?可是,她也抽空查了不少的古籍,但關於幾百年前的那個神秘宗派留下來的秘術記載的書籍卻是少之又少,便是她也無從下手。
“昀若?快些進來,今日怎麼捨得來我這裡?雪兒,快些去給昀若公子泡一杯好茶。”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分外親切,要知道,自從那次自己察覺到昀若的秘密之後,他便一直很少出現在她的面前。
雪兒忙領命下去,昀若進了房間,隨意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不知爲何,昀若今日看安寧的眼神,卻分外的奇怪。
“寧兒,三日之後的大婚……”等到雪兒送上了茶,昀若淺抿了一口,在沉默許久之後,終於開口道,只是,話說了一半,卻又有些猶豫,似乎在考量着到底要不要告訴安寧一般。
昀若素來都喜歡逗她,這番嚴肅的情況,倒是鮮少出現,安寧皺了皺眉,扯了扯嘴角,“昀若要和寧兒說什麼?幹嘛吞吞吐吐的?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有話都應該直說的,你這般,倒是不像以前的你了。”
昀若眸光微閃,眉心卻是皺得更緊,“寧兒,你是知道我的秘密的,我族有一個秘術,它能預測到一些事情,這些時日,我看到一些東西。”
安寧微怔,她絲毫不懷疑昀若的話,預測未來的秘術?昀若能看到什麼?他又看到了什麼?
“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等本事?”安寧斂了斂眉,眼底流露出一絲慌張,那她重生的事情,是否又都在昀若的眼裡?這事情,除了自己,便還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是啊!以前我確實沒有這等本事。”昀若低下頭,所謂的預測,卻是有針對性的,那日,自己做了那個決定之後,便拿了安寧的一縷頭髮與幾滴鮮血,從那之後,自己就等於是和安寧的血脈聯繫在一起了,所以,他能看到的,卻也只能是關於安寧的事情,並且,他所看到的,也只能是模糊的大概,並不真切,且只是一種感覺,畢竟他不是神仙,這秘術也非法術。
誰又能知道,他使用了這個秘術,所付出的是什麼呢?昀若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便是知道代價,也依舊心甘情願,寧兒丫頭是他這幾百年間唯一的溫暖。
“你知道什麼?”安寧斂眉,她看得出,昀若對她沒有危險,她問出這個問題,多少含有些試探的成分在。
“我曾看到,你不是普通的安寧,你是再世爲人,我能看到你的痛苦與仇恨。”昀若緩緩開口,他不僅僅能看到,甚至能夠感受得到,在他初察覺這個秘密之時,他除了震驚,還有心疼,原來,寧兒經受了這麼多。
之後,他只是遠遠的看着寧兒,看着寧兒復仇,那日,安平侯府大火燒得那樣大,他卻沒有去尋安寧,正是因爲,他感受得到,安寧沒有危險,所以,他才能放心。
不過,這一次,他卻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波動。
他努力的想感受得更真切一些,但越是努力,那印象竟然越是模糊。
安寧一驚,擡眼看向昀若,聲音之中透着一絲顫抖,“你……”漸漸的,安寧的神色稍有緩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都知道了,我還以爲,這會是永遠的秘密呢。”
“我是知道了,但它同樣也會是永遠的秘密。”昀若堅定的開口,他是在告訴安寧,便是他知道,也會替她保守這個秘密。
安寧看着他澄澈的雙眸,臉上的笑意更濃,昀若一直都對她沒有危害,她還擔心什麼呢?不過,想到方纔昀若的話,神色卻又嚴肅的起來,預測?既然昀若今天專程來向她提起這事,必定是預測到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安寧皺了皺眉,因爲,方纔昀若進了房間之後,對她提起的卻是關於三天之後的大婚,大婚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我看到了悲憤與隔閡,甜蜜與淚水。”昀若絲毫都沒有隱瞞,他之所以來,便是來提醒安寧,也許有了準備,那麼便可以避免一些事情。
悲憤與隔閡?甜蜜與淚水?這是什麼意思?悲憤?因什麼而悲憤?隔閡?又是誰與誰的隔閡?甜蜜?淚水?這八個字讓安寧的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對上昀若的眸子,“是福是禍?”
“禍福相依。”昀若淡淡的說出四個字,他很想再多給安寧有些清晰的信息,但是,他真的只感受到這些了。
“禍福相依。”安寧口中呢喃着這四個字,第一次對於大婚,她產生了一絲懼怕,是什麼福?又是什麼禍?
“寧兒,你別害怕,我也能看到你的未來,是受金光環繞,你必定尊貴無比。”昀若看着安寧臉上的擔憂,出聲安慰道,但,他的安慰卻沒有絲毫作用,安寧的眉心依舊沒有舒展開來。
“昀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安寧沉聲開口,臉色早已經一陣蒼白,心中不斷迴盪着方纔昀若的話,一遍又一遍。
昀若心中浮出一絲憐惜,他有些後悔告訴寧兒這個事情,但是,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寧兒到了那時痛苦?也許告訴寧兒,以寧兒的聰慧,有了準備,事情會發生逆轉也說不定。
“你和蒼翟,會幸福的。”昀若臨走之時,給安寧留下了這麼一句話,那語氣分外堅定,如不是看到了寧兒和蒼翟的幸福,他是說什麼也要阻止這一次的大婚的。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昀若出了房門,下了閣樓,直到昀若從這個院子中走了出去,閣樓上房間裡的安寧,依舊沒有從方纔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她的腦中不斷的轉動着,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安寧想着一切可能危險的源頭,腦中浮現出兩個身影,安寧的眸子一緊,他們!不錯,趙景澤和林婉兒,這兩個禍害還在,尤其是趙景澤,他的手已經毀了,沒有絲毫治癒的可能,以趙景澤那性子,必定是會報復的,無論是報復毀了他手的蒼翟,還是爲了報復她,她都不允許有任何威脅到她和蒼翟大婚的事情發生。
安寧眸光微斂,起身走到梳妝檯前,從一個暗格之中,拿出了一個錦盒,打開錦盒,裡面赫然就是那一塊徑自的翡翠令牌,上面“驚蟄”二字,分外顯眼。
對於趙景澤和林婉兒,她本是打算讓皇后娘娘過一把折磨林婉兒的癮,再一起將二人解決了,她連計策都已經想好了,還和皇后娘娘商量了一番,正準備過了大婚,計劃便全面實施,但是,現在看來,她有些等不及了。
大婚便是三日之後,而林婉兒和趙景澤這兩個最可能的危險源頭,她是一日也留不得了。
“飛翩。”安寧坐在梳妝檯前,手中摩挲着那一塊翡翠令牌,感受到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進了房間,嚴肅的交代,“傳我命令,讓驚蟄十二煞速速來見我。”
說話之時,安寧將手中的翡翠令牌舉起,飛翩一看,眼中一驚,他自然是認得這塊玉佩,這塊玉佩所能調令的,可不僅僅是驚蟄而已啊。
宸王殿下竟然將這玉佩交給了小姐!
“是,屬下這就去。”飛翩堅定的道,單是看到玉佩,他就明白了,如今的驚蟄,又迎來了另外一個主子,那便是安寧!
飛翩沒有接下玉佩,因爲,驚蟄和八駿都是宸王蒼翟的人,兩者之間,平日裡也有着一定的聯繫,驚蟄的首領,更是八駿之一,他便是沒有帶令牌去傳信,驚蟄也絲毫不會怠慢。
驚蟄和八駿,沒有一個人會背叛宸王殿下,這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等到飛翩離開,安寧則靜靜的坐在房間裡,神色依舊沒有緩和,閉上眼,便浮現出蒼翟的身影,隔閡?隔閡是你與我的隔閡嗎?
安寧無法相信,蒼翟和她那般傾心相許,便是一個眼神,他們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又怎會有隔閡?
而在蒼翟將安寧送回了閣樓的時候,蒼寂拿着聖旨,怒氣衝衝的從宸王府走了出來,宸王府外的人,都在吃着宸王讓人準備好的美食,鮮少有人去留意他。
但是,鮮少不代表沒有,在他走出宸王府的那一瞬間,一雙眼睛就已經盯在了他的身上,不遠處街角的角落處,一抹白色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裡,輕紗覆面,看着兩個恢宏府邸外的熱鬧,面紗下的臉色尤爲難看。
不過,在看到那個走出宸王府的人之時,她的眉峰卻是皺了皺,東秦國的人不認識那人,她可是認識的,堂堂北燕國的無敵大將軍,北燕皇上的左右手,她又如何不認得?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斂了斂眉,鳳傾城等待着蒼寂的靠近,等到蒼寂經過這邊之時,鳳傾城緩緩開口,“大將軍來了北燕國,這真讓人意外,大將軍可也是來喝喜酒的?”
蒼寂身體一怔,頓住腳步,轉身循聲看去,看到鳳傾城,臉色明顯的僵了僵,但很快便又恢復如常,“鳳大小姐?哈哈……本將軍不過是在北燕國待得煩了,到處走走看看,這有什麼讓人意外的?”
“哦?那大將軍真是好興致,走走看看,便也走到了宸王殿下的府中,還真是巧了呢。”鳳傾城笑笑的道,眼前這位雖然是北燕國的大將軍,但是,以鳳家在北燕國的地位,便是這個大將軍見着鳳家老爺子,也要躬身行禮,而鳳傾城是鳳家老爺子最疼最器重的人,所以,便是她在北燕大將軍面前,也不用有太多的禮數與忌諱。
“是巧了,鳳大小姐來這裡,難不成也是巧合?”蒼寂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宸王府,意有所指的道。
果然,鳳傾城的臉色僵了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過,她卻留意到蒼寂手中的那一抹明黃,心中一驚,聖旨?他是來宣旨的?北燕皇帝到底對蒼翟下了什麼旨?爺爺知道嗎?
斂了斂眉,鳳傾城扯出一抹笑容,“大將軍,方纔是傾城無禮了,傾城只是見到大將軍有些吃驚罷了,大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傾城就不和大將軍聊了,宸王殿下大婚,傾城作爲北燕國的使者,也當送禮不是?”
鳳傾城盈盈福了福身,繞過蒼寂,朝着宸王府的方向而去,身後的丫鬟羽兒也緊隨其上,只是,鳳傾城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
“小姐不是說要去宸王府送禮,可我們沒有準備禮物啊。”羽兒疑惑的道,同時也疑惑小姐爲何突然停了下來。
鳳傾城眸光一凜,轉身看向方纔蒼寂所在的位置,那裡早已經沒有他的身影,鳳傾城這纔是鬆了一口氣,聽到羽兒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宸王府是不會歡迎我們的,便是送禮,人家也不定會接受。”
即便是接受,她怕也是見不到蒼翟的,既然見不到蒼翟,她爲何還要去宸王府碰釘子呢?
“回去吧。”鳳傾城最後看了看宸王府的方向,十分不甘的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回到行館,鳳傾城第一時間,便招來了一個侍衛,那人雖然是普通侍衛的打扮,但身手矯捷,眉宇之間所流露出來的氣息,卻有一個高手的風姿。
“小姐召屬下前來,有何吩咐?”那侍衛拱手道,面容冷冽,便是面對這麼一個絕色女子,神色也沒有半分波動。
鳳傾城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爺爺派你喬裝成侍衛,便是防備着有不時之需,現在你的任務來了,去查到大將軍蒼寂的落腳之處,我要知道,他手中的那一張聖旨的內容。”
“是,屬下領命。”那侍衛一得到命令,便立即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北燕國的大將軍,身手自然不是誰都可以應付得了的,但方纔那人,卻也不是等閒之輩,北燕國三大望門中,鳳家,詹家,墨家,都有自己的家臣,不僅如此,鳳家自古就流傳着一個特殊的人羣,說是鳳家的死士也不爲過。
而方纔那人,便是其中之一。
僅僅是過了幾個時辰,方纔那人便已經得手回來,鳳傾城一見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上面到底是什麼內容。”
“皇上下旨,宣召三皇子回北燕國。”那侍衛如實說道。
宣召三皇子會北燕國?鳳傾城聽了這個消息,神色微閃,他曾聽爺爺說起過三皇子也就是蒼翟被驅逐的事情,而她這一次來的目的,其中之一,便是結交三皇子,偷偷探知三皇子的事情,只是,蒼翟卻沒有給她絲毫機會,不過,那日在崇正帝的壽宴上,他已然在她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她稍早不知道爺爺爲何要派這個任務給她,在她看來,三皇子當年被驅逐出了北燕國,便和北燕國沒有了什麼關係,現在看來,爺爺怕是一早就知道了皇上要宣三皇子回北燕的事情。
如今的北燕,並沒有立下太子,但朝臣卻是在催促着皇上朝日立太子,北燕國的太子之爭,如今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呼聲最高的,便是自己的表哥二皇子,還有一個貴妃所生的五皇子,另外一個便是這次作爲使臣來向東秦國崇正帝賀壽的大皇子蒼翼,皇上在這個時候,要將當年流落在外的三皇子召回北燕,這意味着什麼?
鳳家、詹家、墨家都有各自支持的皇子,鳳家自然是支持她的表哥二皇子了,難怪爺爺會派她來探知三皇子的事情,爺爺是在未雨綢繆呢。
“你下去吧。這件事情不得和任何人說。”鳳傾城淡淡的吩咐道,人坐在榻上,若有所思。
聽聞皇上要宣召蒼翟回北燕,她的心中無疑是高興的,她十分樂得看到蒼翟回北燕,畢竟,在參加完蒼翟和寧郡主的大婚之後,她也必須隨着北燕的使臣隊伍,返回北燕。
若是蒼翟也回去了,那麼,她便不用擔心以後見不到他了。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鳳傾城的眼神變得柔和,不過,三日之後他便要娶安寧爲妻,這着實讓她有些不甘心,心裡怎麼也不是滋味兒,可她又能阻止嗎?
她明白,若這裡是北燕國,她倒是可以動用鳳家的勢力,加以阻撓,但是,這是東秦國,她根本就是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蒼翟娶別的女人,而她自己,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任憑嫉妒啃噬着她的內心。
安寧,憑什麼你便如此幸運?若是自己先認識蒼翟,蒼翟還會喜歡上安寧嗎?
這個假設跳進鳳傾城的腦海,鳳傾城的眸子一凜,絕對不會,她鳳傾城看上的東西,絕對不會容許第二個人覬覦,她會牢牢的抓住,讓他只爲自己臣服,便是大婚又如何?對於蒼翟,她勢必要和安寧一較高下!
雲王府內。
安寧看着面前的十二個黑衣人,恭恭敬敬的站成一排,房間中的氣氛,因爲這十二個人,而透着一絲詭異的陰沉。
“各位,今日,安寧有一件事情還需要大家幫忙。”安寧溫婉的聲音在房間之中響起,雖然平靜,但卻絲毫都沒有降低那若隱若現的威懾力。
十二人拱手,異口同聲,“請王妃吩咐。”
“王妃”二字,讓安寧嘴角抽了抽,便是聽他們語氣中的堅決,就已經感受到了他們對自己絕對的服從,扯了扯嘴角,“還不是王妃呢!我是以安寧的身份,請各位幫忙。”
“王妃已經是我們的主子。”十二人中,站在最中間的那人開口道,依舊堅持叫安寧王妃,他們已經聽飛翩說了,主子將令牌交給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主子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便是還沒有大婚,在他們心裡,安寧已然成了宸王妃。
安寧眸光微斂,卻不再在“王妃”的稱呼上多做糾纏,想到自己他們去辦的事情,安寧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我要你們幫我殺兩個人,越快越好,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驚蟄出手,沒有失敗的道理。請王妃告知屬下,那二人是誰。”中間的那人堅定的保證,不過是殺兩個人而已,對他們十二煞來說,無疑是小菜一碟。
安寧自然是知道驚蟄的能耐,但是,這兩人必須死,她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沉聲吐出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林婉兒,另外一個,便是璃王趙景澤,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聽得他們死亡的消息。”
“是,屬下領命。”十二人齊齊的道。話落,十二人依次從房間出去,身形詭譎,便是安寧都覺得驚詫,這十二人的身手,當真是不簡單的,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了幾分,除掉了林婉兒和趙景澤,便是去了兩個隱患。
想到昀若說的話,安寧緩緩的閉上了眼。
悲憤與隔閡,甜蜜與淚水麼?
當晚,驚蟄的人返回了雲王府安寧的閣樓,手中捧着兩個盒子,在安寧的面前打開,當安寧看到那兩顆頭顱之時,眸光微閃,那正是林婉兒和趙景澤無疑。
死了嗎?終於死了啊!這兩個隱患,她終於除掉了!
這一夜,安寧睡了一個舒服覺,第二日,便聽得京城傳出了消息,璃王殿下離奇死亡,頭顱不知所蹤,一看就是兇殺,崇正帝如今正派人調查這件事情。
璃王趙景澤的死,對東秦國來說,無疑是一件大事,畢竟人家也是一個王爺啊,一個王爺被殺,那事情還小得了麼?
不過,璃王在這個時候死,僅僅是被人談論了一會兒,衆人的注意力便轉移開了,原因無他,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即將到來的寧郡主和宸王殿下的大婚上,誰還會去管一個璃王的死?
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期待着大婚之日早日到來,因爲,他們已經聽到消息,寧郡主和宸王殿下的大婚,會以最高的標準來操辦,要問什麼是最高標準?那便是皇上和皇后大婚的標準了。
這是皇上親自下旨破例,誰也沒有任何異議,畢竟,一個是百姓的大恩人,一個是皇上最疼的侄兒,大家都樂見其成。
按照規矩,皇上和皇后的大婚,是要遊行,受百姓瞻仰的,所以,這次宸王和寧郡主的大婚,自然也會有遊行,百姓們能夠見到宸王殿下和寧郡主的風姿,他們如何能不興奮?
甚至有許多東秦其他地方的百姓,也都紛紛涌入了京城,希望大婚當日,能夠看看他們的大恩人。
大婚的前一日,南宮天裔便率領着羽林軍,在遊行的路線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守衛着,這條路線上周圍的酒樓,早已經被人給定完了,畢竟,在樓上看,總比擠在人羣之之中要輕鬆得多吧。
大婚當日,安寧的閣樓上,皇后娘娘親自駕臨了雲王府,讓人伺候着安寧將嫁衣穿上。
這身嫁衣是皇后讓宮中最頂級的繡娘和琳琅軒最好的繡娘合作完成,每一針每一線都極其用心,這身嫁衣,足足趕製了七個日夜,今天一早,才趕製出來,都是按照安寧的尺寸,量身打造,所以,此刻穿在安寧的身上,甚是合身。
“瞧瞧,本宮這義女這般漂亮,本宮都有些捨不得了,要是本宮有兒子,那定也不能讓蒼翟那小子給撿了便宜去。”皇后滿臉慈愛,眼中亦是閃過一抹驚豔,對於安寧,她心中甚是感激,越發喜歡得不行,前兩日,妙手公子突然造訪,給她把了脈,道出了她無法再懷孕的緣由,之後,便立即替她開了方子,讓她按照囑咐調理身子。
一切都讓她有些措手不及,等到拿到了藥方,皇后才尋得機會,問清妙手公子爲何會來替她看診,要知道,這妙手公子的怪癖,可是整個天下的人都不敢恭維的。
那妙手公子只給了她三個字——二公子!
丟下這三個字之後,妙手公子便如他來那般,匆匆的消失,她反應過來之時,妙手公子早已經不見了人影。
二公子?二公子可不就是安寧麼?原來寧兒……
饒是皇后這樣威儀的人,那一刻在拿着手中的藥方的時候,也激動的幾乎失態,寧兒啊!顯然妙手公子是看在安寧的面子上,才主動進宮替她看診的,寧兒竟爲她請來了妙手公子,讓她又有了希望,她如何能不感激呢?
“娘娘,這話你可別讓宸王殿下聽到了,不然,有人可要急了。”銀霜呵呵的笑道,這話一出,房間中的其他人,包括韶華郡主都是笑出了聲來。
安寧臉上笑容盛放,聽着滿屋子的和樂笑聲,心中的情緒複雜的交織着,高興,期待,緊張……便是前世,也不曾這般。
今日,便是她和蒼翟的大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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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章 新婚之夜,洞房花燭
安寧看着銅鏡中映照出來的女子,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溫柔,蒼翟會喜歡自己穿着嫁衣的樣子吧?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正入神,卻聽得一旁的雪兒打趣道,“小姐又該是在想姑爺了,等會兒就是姑爺的人了,還時時刻刻想着,這不是故意要羨煞旁人嗎?”
“雪兒,你這張嘴怎的這般不聽話了?”安寧正色道,斜睨了雪兒一眼。
“小姐,你就別理雪兒的那張嘴了,最近她的嘴,可厲害得很呢!不過,小姐是真漂亮,姑爺見了,定是眼睛也移不開了。”碧珠上前,她是看着自家小姐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越發的耀眼,連帶着自己也因爲小姐而多了許多自信,這輩子,她最幸運的便是跟對了小姐,今日小姐大婚,她是打從心裡開心。
“你也跟着沒個正形。”安寧莞爾一笑,看着碧珠,猛地想到什麼,眸光微閃,“等過了今日,你也跑不掉的,你與飛翩已有婚約,下一個,便是將你嫁出去。”
這一下,換碧珠滿面羞澀了,苦着一張臉,拉着安寧的衣袖,“小姐,你就知道笑話碧珠,碧珠可不依。”
安寧秀眉一挑,“好啊,既然你不依,所幸皇后娘娘與雲王妃都在這裡看着,那我便做主,取消你二人的婚約吧。”
“別……”碧珠下意識的出口,滿臉急切,好似害怕安寧真的將他們的婚約給取消了一樣,不過,這一個字剛出了口,卻看到衆人促狹且曖昧的眼神,嘴角微抽,心中暗道,她怎的鬥得過小姐?臉上一片脹紅,拉着安寧的衣袖輕搖,“小姐,你就饒了碧珠吧!碧珠再也不開小姐的玩笑了。”
“那既然不取消的話,那你是希望早些辦婚事了?”安寧眸中閃動着,卻沒有打算放過碧珠,這個時候,逗碧珠,總比大家合起夥來逗自己要強啊!
房間中,所有人都看着碧珠,弄得碧珠更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她想到飛翩,他可是好幾次催自己了,也罷!自己便藉着這個機會,承認是希望早些把婚事辦了又如何?反正都已經羞成這個模樣了,索性就一次讓她們笑個夠吧!
碧珠打定了主意,正要開口,卻有一個聲音先她一步響起,“對對對,小姐,我和碧珠都希望早些辦婚事,成親之後,我們依然能夠伺候小姐,請小姐成全。”
一屋子的女眷,猛地多了這麼一個男人的聲音,衆人聞聲看去,卻已見門口一男子單膝跪地,不是飛翩又是誰?
那聲音尤爲懇切,便是誰都看得出,他恨不得馬上將人家給娶回家。
飛翩見安寧沒有反應,忙又繼續道,“小姐,你看啊,屬下和碧珠早些成婚,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小姐嫁給宸王殿下,過不久該要有小王爺或小郡主吧,到時候若碧珠也懷了身孕,那便可以陪着小王爺或者是小郡主,這何樂而不爲呢?”
飛翩一臉好處多多的說着,聽得屋子裡的女眷嘴角都忍不住抽搐,就連皇后都用繡帕掩嘴偷笑,其他人也都是強忍着笑,唯獨安寧和碧珠頓時怔在當場。
碧珠回過神來,滿臉窘迫的跑上前,低聲輕斥道,“飛翩,你亂說什麼呢?還不快起來。”
都是飛翩,她都要沒臉見人了,碧珠雖然滿心窘迫,外加措手不及,但她卻不得不承認,心中的那一股暖流卻是越發的濃烈。
“這怎麼是亂說?你不也希望小姐快些同意咱們辦婚事嗎?你忘了,你答應了要替我多生幾個孩子的,你可不能反悔。”飛翩一臉嚴肅,他可真是苦命得很,想娶一個媳婦兒容易嗎他!
“你……你……”碧珠指着飛翩,手指劇烈的顫抖着,他……他……他怎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說出這些事情?哎呀,她以後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我……你……碧珠,你可真不能反悔!”飛翩也顧不得小姐還沒叫他起來了,立即起身,抓住碧珠的手指,握在掌心,那等嚴肅,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哪還有半點兒當年的風流不羈?這分明就是一個癡情公子啊。
碧珠真要被飛翩給折磨瘋了,平日裡也不見他這般沒眼力勁兒啊!她哪裡知道,飛翩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太過在乎她啊!
甩開飛翩的手,碧珠的臉早已經紅得像熟透了的蝦子,跑到安寧的身後,“小姐,你看他!”
“好了,好了,又沒有說真要取消,瞧你們給急的。”安寧輕笑出聲,看飛翩這般在意碧珠,她也算是放心了,前世,碧珠對她忠心耿耿,卻因爲大夫人的關係,而被賣給了一個老者爲妻,最後悽慘而亡,這一世,她本就發誓,不會再讓碧珠遭受到任何傷害。
一直以來在她的心中,碧珠更像是一個親人,看見她能有一個如此對她的男子,她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方纔說取消二人婚約的話,不過是逗碧珠的罷了,卻沒有料到,倒是有意外的收穫,她更加確定了飛翩對碧珠的心啊!
碧珠埋着頭,飛翩也顯然鬆了一口氣,只要小姐開口,什麼都好辦了。
“年輕真好啊,瞧這小兩口也是般配得緊,寧兒,你這個主子已經允了他們的婚約,那選日子什麼的,都交給本宮吧!本宮一定選一個最近的好日子。”皇后娘娘將這事情攬了下來,對於安寧帶給她的好處,她做這些事情,權當是報答了。
這些時日的皇后娘娘,每天都是笑着的,照銀霜所說的,是睡覺的時候都能夠笑醒了。
飛翩一聽,忙激動的跪地謝恩,“多謝皇后娘娘。”
碧珠在一旁愣着,安寧拉了拉她的衣袖,“皇后娘娘都開口選日子了,還不快謝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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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珠回過神來,臉色更是脹紅,但神色之間,卻有一絲雀躍,忙福身謝恩,“碧珠謝皇后娘娘恩典,謝小姐恩典。”
“好了,吉時快到了,快將蓋頭拿過來,給你家小姐蓋上。”皇后娘娘溫聲吩咐道,碧珠應了聲,立即轉身,去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龍鳳呈祥的紅蓋頭呈到皇后娘娘的手中,按照東秦國的嫁娶習俗,最好是孃親親自蓋上去,纔算吉利。
在衆人的目光中,皇后娘娘將蓋頭蓋在了安寧的鳳冠上,隨即便聽得外面傳來了鞭炮聲,雪兒和碧珠等丫鬟臉上一喜,“哎呀,還真準時,宸王殿下的迎親隊伍來了。”
要知道,雖然宸王府和雲王府是隔壁,走數步路就到了,但是,今日的陣仗可是按照皇上和皇后大婚的標準操辦的,迎親的隊伍可以說是從宸王府的另一邊出發,繞過了一個大圈,然後從雲王府的這一邊到達,此時的京城街道上,兩邊早已經站滿了人。
“寧郡主,吉時已到,宸王殿下已經在大廳等候。”門外傳來喜婆的聲音。
安寧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隨即自己便被身旁的人簇擁着,雪兒和碧珠分別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扶着安寧走出了房間。
閣樓之外,除了喜婆,雲王爺雲錦也站在那裡,看到安寧出來,忙伸手從雪兒手中接過安寧的手,心中百味陳雜。
自從這雲王府和宸王府兩府之間的通道被蒼翟開闢出來以後,蒼翟時常在安寧這裡流連,他鑑於寧兒的喜歡,便也沒有說什麼,但寧兒終歸是未出閣的女子,他的心裡或多或少還是因爲蒼翟的大膽與‘肆無忌憚’而有些芥蒂的,早已就希望二人成親,那樣,寧兒也就名正言順了。
可是,今天寧兒真的要嫁人了,他又不捨了起來,寧兒這個表妹在他心目中的那份親情是無可替代的,今日能有他雲王爺,全是寧兒的功勞啊。
所幸的是,雲王府和宸王府隔得近,加上那一個蒼翟開闢出來的通道,倒還是一家。
安寧下了閣樓,出了院子,很快便到了雲王府的大廳中,在那裡,蒼翟,南宮天裔,蘇琴,趙正揚,昀若,以及南詔國的舞月公主,西陵國的上官秋雁和上官敏,都在大廳中等着。
其他三國的使者,本來是爲了崇正帝的壽辰而來,但在壽宴上一確定了宸王蒼翟和寧郡主大婚的日子,崇正帝便邀請了各國的使臣留下來觀禮,在場的賓客都是東秦國有頭有臉的人,既是雲王府的賓客,同時又是宸王府的賓客。
看到一襲大紅嫁衣的安寧出現,在場的人無一不滿臉熱切,雖然蓋頭遮着臉,但,衆人幾乎能夠想象得到蓋頭之下那顛倒衆生的容顏。
安寧剛出現,蒼翟便大步上前,今日的他,穿着精緻的新郎喜袍,異常的丰神俊朗,眉宇之間的喜氣,更是襯得他風華無雙,在安寧出現在大廳之前,便是誰也看得出這個平日裡內斂鎮定的宸王殿下帶着幾分急切,此刻看到安寧,眼中便只剩下溫柔了。
蒼翟迎上去,伸出手,雲錦一臉嚴肅的看着蒼翟,沉聲道,“今日寧兒就交給你了,若是敢讓她受半點兒委屈,我雲王府誓與你宸王勢不兩立。”
雲錦的警告,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見,一些賓客因爲雲錦對宸王殿下的大膽而面露驚詫,但云錦的這一句話,無疑是替好些人說了他們想要說的。
南宮天裔,蘇琴,趙正揚,昀若,他們滿意的看着雲錦,也都走上前,異口同聲,“那也要算上我一個。”
這好幾個男人所帶來的壓力,無論換做任何一人,都怕有些承受不過來,但安寧要嫁的人是蒼翟,蒼翟銳利的眸子掃了幾人一眼,淡淡的道,“放心,你們不會有機會的。”
蒼翟的視線最後對上了雲錦,他知道這幾個南宮天裔、蘇琴等人對安寧的心思,同樣也知道雲錦對寧兒這個表妹的在乎,若是自己真負了安寧,他怕是要追遍整個天下,都要將他給殺了,不過,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不會給他們和自己勢不兩立的機會,因爲他絕對不可能讓寧兒受到委屈,哪怕是一分一毫也不會。
“如此甚好,可要記住你的話。”雲錦瞪了蒼翟一眼,瞧他眼中的笑意,心中怎麼也不是滋味兒,雖然不是他嫁女兒,但那心情,怕也是差不多的。
說話之時,將安寧遞給了蒼翟,蒼翟臉上的笑意更濃,伸手接過,扶着她的雙肩,讓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蓋頭之下的安寧,自然是聽到了方纔大廳中的動靜,在此刻面對蒼翟之時,她的心跳卻是猛地加速,好似要破體而出一般。
雙肩上的手慢慢鬆開,那雙熟悉的手掀開了遮蓋住自己的蓋頭,隨即安寧聽到一陣微微的抽氣聲,眸光微閃,一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從那雙眸子中,她看到了驚豔,心中一喜,他是喜歡自己這身打扮的。
在場的人不免有些呆了,此時的安寧,膚如凝脂,溫婉中帶着羞澀,卻又如火焰一般耀眼,眉宇之間,顧盼生輝,饒是在場的女子,見了都不由得心生羨慕。
蒼翟在聽到那一陣抽氣聲之後,微微皺眉,本來他是不願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揭開安寧的蓋頭,讓她的美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但是,今日大婚卻又不似平常,新郎新娘的遊行中,新娘是不能蓋上蓋頭的。
本只屬於他一人的美景,今天是便宜這些人了。
“我們走。”蒼翟長臂一伸,頗具佔有慾的將安寧攬入懷中,高大的身體也同時阻隔了某些人的視線,某些人卻有些不甘,立即移動位置,似乎不願那一抹身影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蒼翟帶着安寧朝着雲王府外走,衆人的視線依舊無法從安寧的身上移開,有些更是下意識的跟在後面,趙正揚滿心苦楚,他現在發現,若是要讓自己在皇位和這樣一個女子中做選擇,他怕也開始傾向於後者了吧。
可是,他明白了的時候,一切早已經來不及了,或許,在他們相遇之時,他就已經沒有機會了。
江山美人,沒有美人的江山,那又是何等的孤寂。
新郎新娘出了雲王府,安寧這才察覺到外面的陣仗,心中禁不住吃驚,一輛精心打造的豪華輦轎,周圍全是精神盎然的侍衛,一直從雲王府的門口,蔓延到了街角處,見到安寧和蒼翟一同出來,皆是跪在地上,朗聲高吼,“恭喜宸王,賀喜宸王妃。”
那聲音震耳欲聾,響徹天際。
“多謝各位將士,各位將士請起,今日勞煩各位了。”蒼翟做了一個虛託的動作,他的意思很簡單,今日的大婚,需要他們護衛,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這些侍衛當中,有些人是驚蟄中的,蒼翟之所以會如此安排,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所有侍衛起身,崇正帝哈哈的笑着過來,“翟兒,寧兒,快些上轎吧。吉時已到,朕和皇后在宸王府中等着你們。”
今日的高堂自然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崇正帝稍早本是在宸王府中坐着,可他卻不想錯過蒼翟迎親,便就出了宸王府,也虧得宸王府和雲王府兩府相鄰,纔給了他不少便利。
“是,舅舅。”蒼翟和安寧都同時向崇正帝行了個禮,隨即,安寧只覺得身子一輕,還未反應過來,下一刻,人就已經站在的轎輦之上,而身旁的蒼翟,安放在自己腰際的手,卻再也沒有移開。
“出發。”蒼翟一聲令下,話落,喜慶的嗩吶聲隨之響起,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便朝着雲王府的另一端徐徐而去……
蘇琴,趙正揚,南宮天裔翻身上馬,他們自然是要跟上去,確保大婚遊行萬無一失。
“南宮天裔!”
南宮天裔上馬之時,卻被一個聲音叫住,南宮天裔回身看去,那一張熟悉的臉,不是上官敏又是誰?不過,今日的上官敏不再是一臉黑灰掩蓋,也不再穿着侍衛的衣裳,此時的她換回了那一身豔麗的火紅,是她一向偏愛的勁裝,好似又做回了那個豪氣直爽的慧敏公主,竟有些讓人移不開眼。
不過,南宮天裔總是覺得,眼前的上官敏,和以前不同了,她的眼神再沒有了以往的輕鬆愜意,像是蒙了一層紗,似乎有些哀怨的看着自己。
自從那日上官敏讓他將西陵的二公主請來之後,上官敏便跟着她的二姐離開了南宮府,之後一直住在行館之內,她一直堅持不讓自己知道她的傷,更加不讓他知道,她的傷是從何而來,不過現在看來,她已經是無大礙了。
“慧敏公主有何吩咐?”南宮天裔站在駿馬旁,拱手道,態度生疏,卻有一種讓他覺得怪異的彆扭,他好像有些習慣直接指揮還是侍衛的上官敏了。
冷淡的態度讓上官敏皺眉,心中的怨又多了幾分,方纔他看那般熱切,而對自己,卻是千年不化的冷漠。
很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上官敏大步上前,直視着南宮天裔的雙眸,“南宮將軍,我……過了今天,我就要回西陵了。”
上官敏一瞬不轉的看着南宮天裔,似乎是不想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心中一個聲音在祈禱着:開口留下我啊,我不想走,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是你不喜歡我,我也願意留下!
只是,上官敏卻失望了,她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南宮天裔開口,但卻從他那平靜的面容上,看出了答案,聽到自己要回西陵國,他竟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他不在意自己,又怎會去理會她的行蹤呢?
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上官敏依舊仰着頭,“南宮將軍,謝謝你多日以來的照顧,本公主這次離開,以後怕也不會再來東秦了,你多保重。”
說罷,上官敏笑着轉身,但轉身之際,眼中蘊藏的淚水便再也堅持不住,赫然從臉頰滑落,南宮天裔,這次怕真的是永別了!這東秦,給了她快樂,也給了她失望,她是真的不想再來了,或許不再見這個男人,終有一天,她會忘了他,在西陵國娶她的三夫四侍,過着她曾經最嚮往的愜意生活。
可是,不見他,就真的忘得了嗎?
“慧敏公主……”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似乎有些猶豫,上官敏心中一喜,那張掛着淚水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抹笑容,心中的希望因爲他的呼喚而點燃,上官敏頓住腳步,等待着他開口留她。
“慧敏公主多保重,一路順風。”南宮天裔的聲音再次傳來,隨即,上官敏便聽到身後的男人似乎上了馬,馬蹄聲越走越遠。
上官敏腦袋轟的一聲,身體一個踉蹌,方纔突然升起的希望在這一刻,又轟然倒塌,他並非留自己啊!他是迫不及待的要去追隨安寧麼?
爲何他那般癡情,卻又這般無情?
心中好似被刀絞着,上官敏蹲下身體,無聲的流着淚,猛然,眼前一雙鞋子赫然出現,上官敏擡起頭,看到的是上官秋雁滿臉的關切與心疼。
“二皇姐……”上官敏哽咽的叫着,起身,撲入了上官秋雁的懷中,似乎要從她的身上尋求安慰。
上官秋雁看着自己疼愛的三妹妹,緊皺着眉峰,她終於知道敏敏爲什麼這些時日老魂不守舍,老獨自一個人發呆,這樣的敏敏是她從來都不曾見到過的,她現在明白了,敏敏是愛上那個南宮天裔了吧!
所以,她不願回西陵國,連她以前一直吵着要的三夫四侍都不要了。
她是想做南宮天裔一個人的妻子啊!
“敏敏,要不我讓母皇陛下……”上官秋雁輕拍着上官敏的背脊,柔聲開口,只是她還沒有說完,便被上官敏打斷。
“不要,不要讓母皇陛下知道這件事情,連大皇姐也不要說,敏敏愛他,但他不喜歡我,強要來的,我也不要。”上官敏緊咬着脣,她又怎會不知道二皇姐的意思?她是要請母皇陛下和東秦崇正帝交涉,來一個兩國聯姻吧。
以母皇陛下和大皇姐對自己的疼愛,她們怕是非要逼着促成這件事情不可,可是,即便是因爲那樣,她如願和南宮天裔在一起了,怕也會同時將南宮天裔越推越遠吧!
他已經不喜歡她了,她不要他更加恨她,討厭她!
“那你……”上官秋雁嘆息了一口氣,不那樣的話,難不成要她們看着敏敏這般暗自神傷?敏敏何時流過淚啊?
“二皇姐,宸王殿下和寧郡主的大婚,你代咱們西陵國參加吧。我想早些回去見母后,我離開了這麼久,她老人家一定擔心了,還有,還有大皇姐,她不是替敏敏物色了許多俊俏公子嗎?敏敏這次回去,就成親好不好?”上官敏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強扯出一抹笑容,但是,那笑容在上官秋雁看來,卻比哭還要難看。
“敏敏……”上官秋雁滿心疼惜,自己該拿這個妹妹怎麼辦?
“二皇姐,別說了,敏敏先走一步了,西陵國見。”上官敏拉開上官秋雁的手,足見輕點地面,下一瞬,那一襲火紅便騰空而起,踩着腳下的房頂,朝着西城門的方向奔去……
而此時,在雲王府街角的轉角處,駿馬之上,錦衣男子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握着繮繩的雙手,指骨隱隱泛白。
她愛他?南宮天裔震驚於自己方纔所聽到的以及所看到的,剛剛他已經騎馬離開,可是,卻鬼使神差的折返了回來,就連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促使他折返,回來之後,看到上官敏大哭,他的心卻隱隱揪在一起。
她已經回西陵了麼?成親?她要回西陵成親?
對啊,她是西陵國的公主,在西陵國,肯定有好多男子仰慕她吧!
三夫四侍,西陵國的女子是可以娶多個男子的!
以上官敏的性子,在西陵國應該更適合她吧!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南宮天裔閉上眼,再次睜眼之時,他的眸中已經是一片平靜,他的心在寧兒身上,便是寧兒嫁人了,他的心依舊沒變,上官敏愛上自己,終究是會苦了她,還不如任她回西陵,也許……很快,她就會忘了自己。
勒緊了繮繩,南宮天裔夾了夾馬肚,重新朝着迎親的隊伍疾馳而去……
西城郊外的一片樹林裡,上官敏一路飛奔,一路上,她的淚水依然無法停止,終於,在樹林中,這一抹紅色的身影停了下來。
似乎是要發泄心中的怨氣,上官敏狠狠的朝着面前的一顆大樹踢去,狂吼,“我那麼愛你,你愛我一下會死啊!”
吼聲震耳欲聾,在這個樹林中迴盪,樹被她這一踢,劇烈的搖晃着,下一刻,頭上好似有什麼龐然大物掉了下來,上官敏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身體便被那龐然大物壓在了身下。
“啊……痛……”上官敏痛得呲牙咧嘴,眼淚更是不停的往外流。
而壓在她身上的龐然大物卻是動了動,擡起頭,看着身下的一抹火紅,眼睛一亮,要知道,他從小就對火有特別的鐘情,打量了一番這張因爲疼痛而糾結在一起的小臉,滿臉淚水,不由得嫌惡的癟了癟嘴,“真醜!”
上官敏聽到聲音,睜大眼,看着身上的龐然大物,“你……你……你……”
竟然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你給我下來。”上官敏怒喝道,使勁全身力氣想要推開身上的男人,可是,剛纔被他掉下來那巨大的衝擊力傷到,她的手腕兒正好脫臼,一用力,便是鑽心蝕骨的痛。
那男子,看着紅衣女子的臉因爲疼痛比方纔還要糾結,終於大發慈悲的從她的身上起來,但心中卻有那麼一些不捨,扶起上官敏的身體,冷哼一聲,“算你運氣好,遇到我妙手公子,你這手也不至於廢了。”
說話之間,拉起上官敏的手,幾個利落的動作,只聽得上官敏幾聲痛呼,上官敏再一感受,她脫臼的手腕兒,便已經不痛了。
但是上官敏的氣卻不打一處來,立即起身,狠狠的道,“我運氣好?我運氣好還招來你這麼個災星?要不是你落下來,我也的手也不至於受傷。”
上官敏的嗆辣,讓妙手公子眉毛微挑,多了幾分興趣,“那是誰沒事拿樹撒氣,害得本公子從樹上掉下來的?”
“你……”上官敏氣結,是她撒氣又如何?若是早料到這樹上有人,她也不會選這一棵樹啊!氣鼓鼓的別開眼,“誰讓你沒事跑到樹上做什麼?樹上有你的墓啊?”
妙手公子眼中的興趣更濃,上下將這個女子打量了一遍,倒是一個俏麗的女子,氣鼓鼓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尤其是她身上的這一襲火紅,再加上這火辣的性格,正合他意!
常年受寒毒的影響,所以,對火熱的東西,下意識的想去靠近。
想到什麼,妙手公子上前幾步,靠近了她幾分,“方纔我聽見,你說‘我那麼愛你,你愛我一下會死啊!’,看在你這麼愛我的份兒上,我就勉強愛你一下吧。”
“你……你……你不要臉,誰說的是你?”上官敏更是要氣炸了,這個人還偷聽了她的話。
“不是我嗎?可你明明就是跟我說的呀。”妙手公子一臉耍賴的模樣,恣意的欣賞着這個有趣的女子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你……懶得理你。”上官敏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轉身就走。
妙手公子又怎會這麼輕易的讓她走,見她有所動作,立即跟了上去,“看你的裝束,是西陵國的打扮,你們西陵女子不都是可以娶多個男子的麼?算我一個怎樣?”
上官敏頓住腳步,嘴角微抽,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有病吧你!”
只是,對方的反應卻讓上官敏恨不得殺人。
“有病?沒有啊!我本就精通醫術,自己有病沒病還不清楚麼?”妙手公子一臉無辜,但很快,無辜之中便多了一絲狡黠,“看吧!你關心我,還說不愛我,你就承認吧!承認了又不會少一塊肉。”
上官敏再也忍受不了了,拿出掛在腰間的鞭子,狠狠的一鞭打在地上,驚起無數灰塵,“你再騷擾我,我就打得你渾身開花。”
上官敏本以爲自己可以將他嚇走,可是,那人卻滿臉委屈的看了她一會兒,卻是做出了讓她恨不得自殺的舉動。
妙手公子挺了挺胸膛,閉上眼,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打吧,不過你可要輕點兒啊!”
“啊……”上官敏瘋狂的大叫出聲,她這是怎麼了?只想早些離開,一路上一個人暗自平復情傷,卻沒想到,一出了京城,竟遇上這麼個極品,老天是在耍她吧!
此時的上官敏,卻沒有察覺到這個極品眼中閃過的那一抹詭譎。
誰又能料到,這在世人眼中,怪癖良多的妙手公子,竟有方纔這般極品的一面呢?
“誒,你等等我。”見那一抹火紅突然騰空而起,妙手公子立即追了上去,他這次來京城,本是爲了給皇后娘娘看診,多逗留了幾天,卻沒有想到會遇到這麼個有趣的丫頭。
現在,他也不打算早些回炎州了,跟着這個小丫頭,或者會更有趣!
而此時的京城內,鑼鼓喧天,嗩吶齊鳴,但這些聲音,都被百姓們的恭賀聲掩蓋了下去。
迎親的隊伍從雲王府出發,一路上的百姓都擠在街道的兩旁,早已經在那裡等候着新郎新娘經過,轎輦所到之處,無一不是恭賀聲一片,安寧和蒼翟並肩坐在轎輦上,受着百姓的祝賀。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迎親的隊伍纔到達了宸王府,原先在雲王府內的賓客早已經到了宸王府門口等候,看着轎輦上的二人,衆人無一不滿臉的笑容。
轎輦停下,蒼翟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一把打橫將安寧抱起,抱下了轎輦,就在所有人都以爲他要放下來之時,蒼翟卻是抱着安寧,大步走進了宸王府。
這舉動,讓在場的人都怔了怔,隨即又是不斷的恭賀聲。
一直到了大廳之中,蒼翟纔將安寧放了下來,從雪兒的手中接過蓋頭,重新替安寧蓋上,早已經坐在主位上的崇正帝和皇后娘娘看着二人,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快些拜堂,快些拜堂。”崇正帝催促道,那模樣,好似比新郎官兒都還急切,能不急切麼?他多年的願望今天就實現了啊,百年之後,他終於有臉去見姐姐了。
崇正帝一發話,司儀立即朗聲道,“吉時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安寧在碧珠的攙扶下,完成了一系列的禮儀。
“送入洞房。”隨着司儀最後一聲高喊,安寧在一片喧鬧聲中,被送進了新房。
蒼翟欲走,卻被衆賓客拉住,“宸王殿下今日大喜,不陪大家喝一杯怎麼行?王妃又不會跑了,宸王殿下,可得賞臉……”
蒼翟皺眉,他雖然很想快些去陪寧兒,但是,今日是他們的大喜,他自然得陪着他們喝一杯。
新房內,安寧坐在牀沿上,喜婆帶着一干丫鬟,按照習俗,在牀上灑滿了蓮子花生等東西,好一會兒折騰,纔算完事兒,終於將她們送走,房間裡,只剩下碧珠陪着安寧。
突然,門被推開,丰神俊朗的蒼翟站在門口,看到牀上坐着的心愛女子,眼神更是柔和,方纔,賓客們纏着敬酒,倒還是南宮天裔開口,幫他脫身離去,他才能如此早的回到新房內,看到他最心愛的妻子。
妻子!對,現在寧兒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啊!
妻子二字,似乎點燃了蒼翟心中的熱潮,對他來說,這兩個字,便是永恆的存在。
碧珠見蒼翟進來,福了福身,滿臉曖昧的退了出去,細心的將房門給二人關上。
新房內,紅燭將整個房間都映照成一片通紅,蒼翟一步一步的朝着安寧走去,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終於只剩下他們二人了麼?
安寧從喜帕的邊緣,看到一雙屬於男子的腳出現在了面前,眸光微斂,心跳加速,下一瞬,蓋頭便被秤桿挑起。
蒼翟坐在安寧身旁,替她將頭上那重重的鳳冠拿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個金步搖,小心翼翼的插在安寧的發間,柔聲呢喃,“這是孃親最愛的一件飾品,孃親還有意識的時候,就將她給了我,她說,成親之日,要親自替新娘子戴上,這是娘留給你的。”
安寧心中一怔,原來是昭陽長公主的東西!安寧當然知道,蒼翟將這支金步搖插在她發間,代表着什麼意義,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漂亮嗎?”
蒼翟呼吸一窒,安寧的笑容在他的眼中盛放,此時此刻,那吸引力更是無比的巨大,“漂……漂亮!”
不過,是金步搖漂亮,還是人漂亮,便只有蒼翟的心中清楚了。
安寧主動靠在蒼翟的懷中,“這是娘留給兒媳的,以後,我們的兒子成親了,就讓他將金步搖親自替他的妻子戴上,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告訴咱們的後人,這是孃親留給他們的傳家寶。”
“好,孃親一定會高興你的這個決定。”蒼翟將安寧摟在懷中,似乎是在憧憬着子孫滿堂的畫面。
二人緊緊相擁,但是,慢慢的卻不滿足於僅僅是相擁,今天可是二人的洞房花燭夜啊,他們自然都是知道,今夜要發生什麼。
蒼翟俯身吻住安寧的脣,安寧熱情的迴應着,二人都不想浪費了這個美好的夜晚,紅燭依舊閃爍着,房間中的溫度持續升高,華麗的新娘嫁衣很快便在一雙大掌之下徹底剝落,等到安寧身上的最後一件衣裳在蒼翟的面前消失,胸口上掛着的那一塊七彩玉佩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一直戴着?”蒼翟的眼神變得越發的幽深,不僅僅是一直戴着,還是一直緊貼着她的肌膚戴着。
安寧微窘,點了點頭,卻是猛地抓住那一塊玉佩,“這是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不能拿來傳給後人了。”
蒼翟看着她頗具佔有慾的動作,心中更是滿足,是啊,上面有她的名字!
“吾妻,寧兒。這只是你的,包括我的整個人,也只是你的。”蒼翟再也忍受不住,情不自禁貼近身下如玉的肌膚,吻住安寧的雙脣,狂肆卻不是溫柔的纏綿,手一揮,房中的紅燭赫然熄滅,一切都暗了下來,剩餘的只有激烈的喘息聲,在這一刻,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兩具身體,就像是天雷勾動地火一般,壓抑着的一切完全迸發。
安寧本身就已經身無寸縷,而蒼翟的衣服在下一刻就已經消失了,安寧的稚嫩,讓蒼翟憐惜,便是刻意剋制着自己,每一個動作都極盡溫柔,但這溫柔的觸碰,點起的火,卻很快有燎原的趨勢。
身體的接觸,靈魂的完美融合,加上內心世界的無限釋放,令他們在這一刻,終於融爲了一體。
房間中瀰漫的不只是春意,更是無限的炙熱,燃燒着他們所有的情感……
房間外,依舊是熱烈的喧鬧聲,原本在門外的碧珠,早就因爲新房裡傳出來的那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而跑開了,但在迴廊處,一雙充滿嫉妒的雙眸,卻一直看着新房的方向。
手緊緊的握成拳,面紗下的臉雖然平靜,但雙目已經是通紅一片。
“怎麼?我們的傾城大小姐,是真的愛上那小子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明顯夾雜着幾分怒意。
鳳傾城聽到來人的聲音,微微皺眉,卻沒有打算理會他,轉身便要走,卻被一雙大掌抓住手腕兒,聞到他身身上散發的酒味兒,眉心皺得更深,甚至帶着幾分嫌惡,“你幹什麼你?”
“我幹什麼?你應該問問你想幹什麼纔對!瞧,這眼中是嫉妒啊,你恨不得現在和蒼翟那小子洞房花燭的人是你吧!”蒼翼輕笑出聲,一把將鳳傾城拉入懷中,雙手牢牢的禁錮住她的腰身,“你說蒼翟有什麼好?他不過是被父皇驅逐了的人,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那麼喜歡你,只要你一句話,大皇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可是你卻始終對我不冷不熱,哼!但你見到蒼翟的第一眼,你就已經喜歡上他了,對不對?別以爲我看不出來!”
蒼翼醉了,藉着酒意,一股腦兒的發泄出來,他對鳳傾城一直百依百順,就等着她哪天被他感動了,投入他的懷抱,可是,他等到的卻是她對另外一個人的傾心,那人還是蒼翟,他又怎麼忍受得了?
“蒼翼,你放開我。”鳳傾城掙扎着,但她的雙手都被他束縛住,便是掙扎,也掙脫不了他的雙臂,心中浮出一絲不安,對蒼翼的厭惡更濃。
“放開?你以爲本宮現在會放開你?正好,今夜是蒼翟的新婚之夜,不如我們也趁此……”蒼翼眸中閃着興奮的光芒,他一早就想得到鳳傾城了,既然,他的尊重換來的是她的無視,那麼,他便不會再尊重她。生米煮成熟飯之後,看她還能如何!便也只有乖乖的成爲他的女人了!
喜歡蒼翟,他會讓她知道,喜歡上蒼翟是一個錯誤!
心中做了決定,蒼翼的手便放肆的在鳳傾城身上游移,朝着鳳傾城親去……
“不,你這畜生,你要敢對我怎樣,我爺爺饒不了你。”鳳傾城避閃着,心中盤算着該如何逃脫蒼翼的魔掌,她絕對不能讓他得逞,絕對不能!
“饒不了我?只要你成了我的人,你的爺爺還會主動的將你送給我。”蒼翼堅定的道,眼神中的慾望更加的熾烈,只是,他的話剛落,後腦勺便被重重一擊,雙目赫然瞪大,渾身力氣盡失,轟然昏厥在地。
鳳傾城胸口劇烈的呼吸着,看着地上的蒼翼,心中鬆了一口氣,卻也一陣後怕。
“小姐,該怎麼處理大皇子?”來人一個侍衛打扮,不是別人,正是幫鳳傾城查明瞭北燕皇帝給蒼翟的聖旨中的內容的那人。
鳳傾城緊咬着牙,這個該死的蒼翼,竟然想佔有她,哼,他也不瞧瞧,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佔有她是嗎?鳳傾城的目光落在地上蒼翼的小腹以下,眸中多了一絲凌厲,正要開口,卻聽得一個腳步聲傳來,鳳傾城和那侍衛身形一閃,忙躲在了隱蔽處,看着那個腳步聲的主人,鳳傾城眼睛一亮。
那個經過的丫鬟,她可是認識的,她是安寧的貼身女婢吧!
眸光閃動着,安寧啊安寧,此刻你和我看上的男人洞房花燭,想必無比甜蜜吧!你可知道,我此刻的心是被嫉妒啃噬着的?
看你那般幸福,那我就給你送上一份遲到的賀禮!
“我要那個丫鬟,將她打暈了帶來,不要驚動任何人。”鳳傾城冷聲交代道,眼底有一抹惡毒一閃而過。
翌日一早。
新房內,傳出均勻的呼吸聲,安寧和蒼翟的身體緊緊的糾纏在一起,一切都分外的寧靜安詳。
二人都透着疲倦,昨夜的瘋狂,安寧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小舟,不斷地承受着狂風暴雨的衝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止的,安寧只知道,自己是累極了,才睡了過去。
此時,安寧依舊緊閉着雙眼,美麗的小臉上,帶着誘人的紅暈,不着寸縷的身體俯趴在蒼翟的身上,二人的身體呈交疊狀。
蒼翟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靠在自己胸前的頭,眼中浮現出一抹寵溺,感受到彼此的身體緊緊相貼,那種刺激,幾乎是立刻讓蒼翟想到了昨晚的瘋狂,他不得不承認,他有些食髓知味了,現在某處更是有些蠢蠢欲動。
情不自禁的伸手,從安寧的肩膀,緩緩往下,感受着她誘人的曲線,同時,大手往下的時候,也將蓋在二人身上的薄被慢慢拉下,蒼翟一眼看去,安寧整個後背的美景漸漸的在他的眼前呈現,昨夜熄了燭火,他只感受到,卻沒有見到,此刻,一邊感受,一邊看着,那刺激,更是如排山倒海的襲來。
大掌來到安寧的腰際,靠近臀部的位置,那隆起的弧度,讓蒼翟眼神暗沉了幾分,呼吸也變了節奏,猛地,他往下的大掌倏然停住,不爲別的,只因爲,他眼前所看到的,那腰際,赫然印着的竟是一個紅色的月牙形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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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章 蒼翟的激狂,安寧的瘋狂!
蒼翟腦袋轟的一聲,如一記驚雷在腦中炸了開來,雙眼再也無法從安寧後腰上那一抹紅色月牙胎記上移開。
爲什麼?爲什麼寧兒的身上會有這個月牙形的胎記?
腦中迴盪着胭脂曾經彙報給他的信息,北燕鳳家的女子,從出生之時,身上便會有月牙形的胎記,這是屬於北燕鳳家女子的標誌,爲何……爲何會出現在寧兒的身上?
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纔對!
此時的蒼翟,臉色蒼白,便是他也沒有發現自己安放在安寧後腰下那隆起上的手在不斷的用力,握着那柔軟的彈性,上面甚至印出些微紅印。
“唔……”安寧從微微的疼痛中醒來,嚶嚀出聲,一雙好看的秀眉微微蹙着,睜開眼,眼前一大片裸露的胸膛映入眼簾,昨夜那無數讓人臉紅心跳的片段赫然跳進腦海中,她昨夜已經成了蒼翟名符其實的妻子,這個認知跳入腦海,安寧覺得自己便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有什麼比清晨起牀,一睜眼便看見心愛的人在身旁更幸福的呢?
不過,摸了摸身下光裸的胸膛,很顯然,二人這樣一上一下交疊着的姿勢,卻是讓安寧紅了臉。
安寧的嚶嚀聲,讓蒼翟赫然回過神來,看到自己手掌之下,那紅痕讓他心中頓時劃過一抹憐惜與自責,心中暗自低咒出聲,該死!他怎能傷了寧兒?
忙鬆開了自己的手,“對不起,我……我弄疼你了。”
看到安寧臀上的紅痕,蒼翟的心一陣抽痛,便是昨夜那般激狂,他都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弄疼了她,可是,方纔卻……
安寧擡起頭,微笑着搖了搖,“不疼。”
口中雖然說着不疼,但她卻知道,自己雙腿之間,早已經痠痛得不像話,昨夜的他們,是多麼的瘋狂啊!
蒼翟的手重新落在了安寧的裸背上,緩緩遊移,光滑如玉,讓他愛不釋手,目光落在後腰上胎記上,眸中變得深沉,“寧兒,你的胎記……”
“你說這個嗎?”安寧臉上一紅,這才發現,她的整個後背,從脖子一直蔓延到纖腰之下高高的隆起,都全數暴露在蒼翟的眼中,雖然二人已是夫妻,再羞人的事情,都已經做過了,但這大白天的,身體展露在他的眼前,依舊不免有些害羞,“這……這個從小就有呢!長在這裡,是不是不好看?”
安寧從來都沒有去在意過這個胎記,哪怕是前世,她也不曾去理會,但此刻,蒼翟提出來,她的心卻是緊緊的揪在一起,她很在意他是否喜歡,安寧擡頭望着蒼翟,緊張的等待着他的答案,只是,一擡眼,卻看到蒼翟臉色蒼白,神色透着一絲怪異。
安寧心裡一驚,“你……你不喜歡嗎?”
若是他不喜歡,該怎麼辦?安寧心中浮出一絲不安,她赫然發現,蒼翟對自己的喜好,在她的眼裡,竟然那般重要!
蒼翟神色微怔,意識到安寧的不安,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喜歡,只要是寧兒的,我都喜歡!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我喜歡的!”
說話之間,雙手猛地將安寧的身體拉上來幾分,猝不及防的截住她的雙脣,這一吻比起昨夜的溫柔,多了幾分狂野,安寧感覺比昨夜還要猛烈的狂風暴雨朝她襲來,下一瞬,她便感覺自己原本趴在蒼翟胸膛上的身體,翻轉過來,二人的姿勢調換,被蒼翟健碩的身軀壓在了下面。
但他卻沒有將身體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身上,安寧根本無暇顧及這一大早二人這般激狂所帶給她的羞澀,蒼翟的熱情迅猛的席捲而來,她甚至有些招架不住,很快便被他的熱情所淹沒。
蒼翟的吻從上往下,近乎膜拜的吻着如玉的肌膚,這一次,他卻是刻意留下深深淺淺的吻痕,似乎要在安寧的身上,到處刻上他的印記。
安寧什麼也不去想,便任憑自己的身體隨着蒼翟的動作起舞,二人的身體近乎完美的交纏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渴望。
“寧兒,你是我的妻,我的妻!”蒼翟的內心掙扎着,每一個動作幾乎都恨不得將安寧揉進自己的骨髓裡,他努力的不讓自己去想那月牙形的胎記代表着的意義,不斷的告訴自己,寧兒是他的,是他蒼翟的,不管這胎記意味着什麼,她都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無可替代,也不能捨棄。
清晨的新房裡,似乎比昨夜還要激烈,整個房間好似經過了一場暴風的席捲一般,不知道過了多久,蒼翟才停了下來,看着在懷中疲憊的喘息着的安寧,漸漸的平靜下來。
安寧似乎還殘留着方纔蒼翟帶給她那種快感的餘韻,她的身體早已經沒了力氣,虛弱的躺在蒼翟的臂彎之間,腦中浮現出昨晚的畫面,又跳出方纔的經過,他們怎的這般瘋狂!
看了看外面天色早已經大亮,碧珠和雪兒今日也不來喚她,猛地想到什麼,安寧立即支起身體,雙腿之間的疼痛卻引得她輕呼出聲。
蒼翟微微皺眉,立即起身,似乎是意識到安寧爲何會這樣,大掌朝着他雙腿之間探去,只是,卻猛地被安寧抓住,“別,天色不早了,今日還要進宮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敬茶,別……”
以爲他又要繼續方纔的瘋狂,安寧已經窘迫得不像話,只是,蒼翟看了安寧一眼,看她通紅的臉頰,心中浮出一抹柔情,知道她是誤會自己了,卻沒有說什麼,手依舊探過去,掰開她的雙腿,觸目驚心的紅腫讓蒼翟眸子一緊。
暗自低咒出聲,該死的!他竟然這般孟浪,寧兒明明是初嘗人事,又怎受得住他三番四次不知飽足的索取?不僅如此,自己剛纔……並不溫柔!
蒼翟眉心緊皺,將安寧重新安放在牀上躺下,“今天不用去敬茶了,你好好休息,我會跟舅舅和舅媽說,改日再敬茶,你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蒼翟柔聲道,在安寧的額上印上一吻,輕柔且充滿憐惜,即便是方纔因爲那個月牙形的胎記而產生的震撼,此刻也被對安寧的憐愛壓了下去。
隨即高大的身軀翻身下牀,當着安寧的面,穿好衣裳,安寧躺在蒼翟方纔躺着的位置上,感受着被單上殘留着他的體溫,竟然也顧不得害羞,大喇喇的打量着眼前這具完美的如神祗一般的身體。
想到方纔蒼翟的舉動,嘴角不由得微抽,她還以爲他又要……
卻原來,他是關心這自己的身子。只是,猛地想到蒼翟方纔的話,安寧立即回過神來,“喂……蒼翟……”
安寧想叫住蒼翟,他方纔說什麼?他說,讓她好好休息,他會跟舅舅和舅媽說,改日再敬茶?這……以崇正帝和皇后娘娘的精明,又怎會想不出改日敬茶的原因?
安寧頓覺大窘,腦袋一懵,第一時間想要阻止蒼翟,他要這樣跟皇上和皇后娘娘說,她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只是,安寧剛叫出口,蒼翟便已經出了房門,形色匆匆,好似有什麼事情要趕着去辦一樣。
“這……這……”饒是安寧,此刻也有些淡定不起來了,這畢竟是閨房中的事情,她幾乎能夠想象皇后會用怎樣曖昧的眼神看她。
安寧知道時辰已經不早,等蒼翟出了門之後,安寧便沒有如蒼翟臨走之時交代的那般,乖乖的躺在牀上,皇上皇后那裡倒還好,畢竟,也不用日日進宮面對二位,但這府上的人就不同了。
以後這便是她的家,便是她生活的地方,尤其是身爲宸王府的當家主母,她的威儀自然不能弱了去,若是整個府上的人都知道,經過新婚之夜,她下不了牀,那以後,她還怎麼見人?
安寧強撐着身子,忍着雙腿之間的痠痛,下了牀,穿好衣裳,看牀上如被暴風席捲過的凌亂,稍微整理了一下,纔開口喚人進來。
雪兒進了房間,看到安寧的第一眼,眼中便是閃過一抹驚豔。
“怎麼這麼看着我?”安寧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斂眉問道。
雪兒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小姐變了。”
“哦?變了?”安寧皺眉,不過是一晚不見,又能有什麼變化?
“小姐變漂亮了,你看看鏡中的你,是不是更加嬌豔了許多?小姐是真正成爲女人了呢!”雪兒看着安甯越發充滿神采的臉龐,臉上甚至浮出一抹羨慕,只是,她在說着最後一句話之時,神色之間,卻有那麼一些苦澀。
安寧看着鏡中的自己,是嗎?真的如雪兒所說嗎?她怎麼覺得沒什麼變化呢?
猛地想到什麼,安寧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如今已經過了大婚,一切都十分順利,看來,昀若那日的預測,應該是化解了。
悲憤與隔閡,甜蜜與淚水。
四樣之間,她只感受到了一種,那便是甜蜜!似乎要將她溺斃的甜蜜。
“碧珠呢?今天怎麼只有你一人?她該不會又去忙生意了吧?”安寧想到碧珠,莞爾一笑,眼中滿是溫和,“那丫頭,都要嫁爲人妻了,看來我得出面,強制她好好歇歇了。”
聽安寧提到碧珠,雪兒的臉色頓時一沉,微微咬着脣,好似在隱忍着什麼,但她卻很快的再次掩飾好自己,細心的替安寧挽着頭髮。
只是,敏銳如安寧,她便是那一瞬間的異常,又怎會逃得過安寧的雙眼,透過銅鏡,察覺到雪兒的異樣,不由得微微皺眉,轉身看向雪兒,“怎麼了?”
雪兒一驚,忙搖着頭,“沒什麼,雪兒是想,碧珠是該好好歇歇了。”
雪兒扯出一抹笑容,好似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安寧已經察覺到異樣,又怎會不繼續追究下去?雪兒臉上雖然笑着,但是,她的眼底卻好似強撐着什麼。
不知爲何,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安寧猛地起身,嚴肅的看着雪兒,“雪兒,你還當我是你的主子嗎?”
“小姐,小姐永遠都是雪兒的主子啊。”雪兒焦急的道,便是她經歷了許多事情,對於安寧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懾力,她是打從心裡折服的,聽了小姐這句話,好似小姐要丟下她一般,她又怎能不急?自從自己認了小姐爲主之後,小姐就是她的天了。
“那你爲何還瞞着我?”安寧緊皺着眉峰,話落,果然看到雪兒神色之間更加閃爍,安寧頓時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一定發生了什麼?可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寧想到昀若的那幾個字的預測,一顆心頓時揪了起來,猛地抓住雪兒的雙肩,“快告訴我!告訴我啊!”
安寧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雪兒被安寧搖晃着,緊咬着脣,內心掙扎着,想到雲王爺的吩咐,咬了咬牙,“小姐,你別問了,雪兒不能說!”
不能說?什麼事情不能說?
安寧眸光一緊,鬆開雪兒的雙肩,轉身出門,只是剛走出一步,雙腿之間的疼便再一次讓她不自在,但她卻依舊強忍着,大步走出了門外,雪兒不能說,那她定要找出那個能說之人!
“小姐……小姐……”雪兒見安寧跑了出去,立即追了上去,怎麼辦?雲王爺交代了,不能讓小姐知道一個字,可是,她方纔的舉動還是讓小姐察覺到端倪了,若是小姐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又怎會受得了?
雪兒無法想象這後果,只能跟在安寧的身後,不斷的叫着,似乎是想阻止她,可是,以雪兒對小姐的瞭解,小姐堅定了的事情,誰又能阻止得了?
安寧出了房間,不多久,便遇到了正從雲王府方向過來的雲錦和韶華郡主,安寧提着裙襬,小跑上前,她沒有錯過雲錦和韶華郡主在看到她時,眸光微微的閃爍。
“表哥,嫂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寧急切的開口問道,雪兒方纔說她不能說,定是有人給她下了命令,雪兒又會聽誰的命令?除了自己,便是蒼翟和雲錦有可能指揮得動雪兒了,而她絲毫不懷疑雪兒對自己的忠心,雪兒既然能夠聽命將事情瞞着她,那便證明,那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便是雪兒也不願意讓她知道的。
雲錦微微皺眉,他和韶華過來,就是想確保雪兒不漏破綻,但是,現在看來,寧兒比他們想象中還要發現得快,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雲錦伸手扶着安寧的肩,“這新婚第一天,都是爲人妻子了,也如此急匆匆的,這麼晚了,還沒有去皇宮給皇上和皇后娘娘敬茶嗎?”
“表哥,你別轉移話題,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事是讓你必須下令讓雪兒瞞着我的?”安寧緊握着雙手,擡眼直視着雲錦的雙眸,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她的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但是,她卻不想相信。
碧珠,碧珠沒在啊!她方纔就是提到碧珠之後,雪兒才略微透露出異樣的!她仔細一想,又如何能不懷疑?
“寧兒,你在說什麼?錦哥會有什麼事情瞞着你呢?你今天怎麼了?對了,表哥呢?”韶華郡主挺着肚子上前,隔開了安寧和雲錦,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只是,她剛觸碰到安寧,安寧便掙脫開來。
安寧後退一步,眉心緊皺着,目光在雲錦和韶華,以及後面匆匆趕來的雪兒身上游移,“好,很好,你們都不告訴我,是下定了決心都要瞞着我是嗎?”
“寧兒……”韶華心中一怔,忙輕喚出聲,神色之間多了一絲鬆動。
“韶兒!”雲錦打斷韶華郡主的話,瞪了韶華郡主一眼,轉眼看向安寧,滿臉柔和,“寧兒,真的沒有什麼事情,表哥怎麼會騙你呢?”
“是嗎?表哥真的不會騙我嗎?”安寧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已經越發的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尋常,又怎會相信他們的話?
看着安寧臉上的笑容,便是雲錦心中也是緊了緊,眼底劃過一抹疼惜:寧兒,表哥不得不瞞着你啊!這事情,若是你知道了,怕只會傷心!
等過一段時間,事情漸漸平復了些許,那個時候讓寧兒知道,或許會好些,畢竟,寧兒昨日纔剛成親,他不想寧兒不開心。
只是,他卻依舊低估了安寧的堅持,安寧掃視了三人一眼,大聲叫道,“飛翩,飛翩,你出來!”
“飛翩,你給我出來!”
安寧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出現飛翩的身影,要知道,平日裡,只要她喚一聲,飛翩便會立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今天……心中一陣抽痛,安寧繞過雲錦和韶華的身體,朝着雲王府走去,一路上,她見到一個人便問碧珠的下落,可是,迴應她的,皆是搖頭或者是茫然。
到了閣樓,安寧推開碧珠的房門,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牀上的被子整齊的疊放着,昨夜好似沒有人睡過一般。
“碧珠……碧珠到底在哪兒!”安寧心裡有些慌了,自從重生之後,她鮮少這般慌亂,突然,安寧猛地想到什麼,對,驚蟄,她可以讓驚蟄的人幫忙找,一定要找到碧珠,一定要!
安寧大步走出了碧珠的房間,形色匆匆,渾身散發着一股陰寒的凌厲,剛走到雲王府和宸王府交界的那個通道處,安寧便被雲錦一把拉住,下一刻,安寧便被拉進的雲錦的懷中。
“寧兒,你聽表哥說,表哥不是故意瞞着你的,碧珠走了,她離開了雲王府。”雲錦壓抑着聲音,幾乎是緊咬着牙說出來這句話,他就知道,寧兒不會放棄,他們便是不告訴她,寧兒也會用她自己的方法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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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去哪兒了?”安寧幽幽的聲音從雲錦的懷中傳出來,碧珠能去哪兒?若是走,她又怎會不和自己說?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飛翩帶她回家了。”雲錦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便是此刻沒有告訴寧兒真相,他也感受到了寧兒那份擔憂,以及她聲音中流露出來森然,揪着他的心,讓他更是不放心。
他能告訴她嗎?
“呵呵……表哥,你該不會告訴寧兒,飛翩帶着碧珠回家探親去了吧?表哥,飛翩是孤兒,對碧珠來說,有我的地方,便是她的家,我是她的親人啊!”安寧輕笑道,話到了最後,幾乎是狂吼出聲,他們怎能將碧珠的事情瞞着自己呢?怎麼可以呢?
在場的三人都被安寧給震住了,好半響說不出話,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至極。
“錦哥,就告訴寧兒吧!我們瞞不了寧兒的。”韶華郡主嘆息了一口氣,事實上,或許他們一早就知道瞞不了寧兒,碧珠是寧兒的左右手,他們這些人中,便是碧珠陪着寧兒的時間最長,二人的情誼,早已經不再是主僕,就像寧兒說的那樣,她們是親人,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碧珠不見了,安寧怎會不探尋緣由?而安寧又豈是那般好騙的?他們這些人中,怕只有寧兒和飛翩最瞭解碧珠了吧!
想到飛翩臨走時的交代,飛翩或許是知道碧珠不願讓安寧擔心,纔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吧!
韶華郡主神色微斂,拉着安寧的手,“寧兒,別怪你表哥,他是不願看到你擔心傷心,所以纔會瞞着你,碧珠她……”
安寧聽韶華郡主皺着眉頭說了方纔發生的事情,如遭雷擊,身體一個踉蹌,臉色一陣蒼白,口中不斷的喃喃,“不會的……碧珠……昨天……昨天還好好的,爲什麼……帶我去見她,快帶我去見她!”
安寧狂吼出聲,那凌厲與駭然,是他們都不曾見到過的。
“寧兒,你冷靜些……至少,她還活着……”雲錦抓住安寧的手腕兒,果然啊,寧兒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果然是這般讓人擔心,正是因爲料想得到,所以他們才瞞着她啊!
可是……如今怕也只有帶寧兒去了。
雲錦看了一眼韶華,他的心中依舊猶豫着,寧兒便是聽到碧珠的狀況,都這般激動傷心,那麼若寧兒真的看到如今的碧珠,又會怎樣?他幾乎無法想象。
韶華郡主朝着雲錦點了點頭,嘆息了一口氣,“帶她去吧!寧兒的性子,你還不明白麼?”
是啊!寧兒的性子,雲錦又怎會不明白?他阻止不了她啊!
安寧緊緊的揪着雲錦的衣袍,此時此刻,她只想快些見到碧珠,想到韶華郡主方纔說的話,安寧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
雲錦似乎終於做了決定,如今這種情況,若是自己不帶寧兒去,那麼,她怕是會更加痛苦。
憐惜的看了安寧一眼,隨即,帶着安寧走出了雲王府的大門,府邸之中,依舊是一片喜慶,但是,安寧卻沒有心思再去想其他,甚至連府上下人對她的問好,她也沒有去理會。
雲錦讓人準備馬車,但安寧卻開口阻止,“騎馬吧!馬快一些。”
下人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馬匹,雲錦和安寧一人一騎,雲錦在前,安寧在後,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某個方向奔去,只是,在到達目的地,進了一個院子的時候,安寧大聲叫着飛翩和碧珠的名字,但是,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有找到二人的蹤影。
“飛翩走時,說會帶着碧珠在別院內暫時安置下來,可爲何……”雲錦皺眉,爲什麼卻不見他們的人?
聰慧如安寧,此刻卻苦笑了起來,“走吧!咱們朝炎州的方向追!”
飛翩啊飛翩,你叫我怪你好呢?還是感謝你好呢?你怕是知道我會找來,知道他們攔不住我,所以,便故意誤導了他們吧!
只是,我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就這麼帶着碧珠走?
雲錦眸子一緊,立即明白了安寧的意思,二人再次上馬,這一次,他們的速度甚至比先前還快許多,出了城門,一路向南,安寧馬不停蹄,一直追到衛城,安寧卻並沒有在繼續往衛城以南追,因爲,她知道,飛翩雖然刻意避着她,但他深愛碧珠,卻不會不顧碧珠的狀況。
安寧和雲錦四處打探,終於在一家客棧,找到了二人。
安寧推開房門,房間裡,水霧四起,屏風之後,傳來一陣水聲,安寧隱隱看過去,心中一抽,腳步慢慢的上前,還未走近,便聽得那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終究還是追上來了。”
不復往日的輕快,似在嘆息一般,聲音之中還帶着幾分嘶啞的壓抑。
安寧身體一怔,“既然知道我會追上來,爲何要走?”
屏風之後沒有應答,但安寧卻隱隱看見那高大的背影,在顫抖着,是的,是顫抖,憤恨的顫抖!
安寧走進屏風,看到眼前的畫面,心中一緊,鼻子一酸,雙脣緊咬,碧珠……
女子雙眼緊閉,光裸着身子坐在浴桶之中,身上青青紫紫的紅痕,觸目驚醒,那……那是什麼,她再清楚不過,因爲,她的身上也有,那是蒼翟留下的,可碧珠……
安寧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指骨隱隱泛白,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
浴桶之中的碧珠,似乎是在沉沉的睡着,而浴桶外的飛翩,手中拿着一塊柔軟的錦帕,沾着水,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身體,他的身體在顫抖着,但他手上的動作,卻極其輕柔,好似害怕碰碎了瓷娃娃一般。
終於,飛翩將碧珠從水中撈了起來,擦拭乾她身上的水珠,小心翼翼的替她穿好內衫,安置到牀上躺下,至始至終,碧珠都閉着眼,不曾醒來。
飛翩做好了一切,便就坐在牀沿,大掌包覆着碧珠的小手,一瞬不轉的看着她,伸手輕撫着她的臉頰,“這丫頭,睡得可真沉。”
從飛翩發現碧珠開始,她就已經是這樣昏睡着,他期待碧珠醒來,卻又害怕碧珠醒來,因爲,這樣睡着,便不會記起發生了什麼。
安寧靜靜的看着,表面上平靜,但是心底,卻是激起了千層浪,韶華只說他們在一個房間發現了衣衫不整的碧珠,那模樣,似遭人施暴,那個畜生到底是誰?
碧珠這麼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子,爲何會遭到這樣的對待?
安寧的指骨隱隱發出咯吱的聲音,緊咬着脣,甚至連將脣咬破了,流出了鮮血,都沒有發現。
房間裡,三人便這樣待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牀上的女子緩緩的睜開了眼,飛翩看到那微微扇着的睫毛,心中一喜,“碧珠,你醒了!”
安寧見碧珠睜開眼,也大步走到牀前,二人心中都有那麼一絲欣喜,畢竟,碧珠醒了,不是嗎?
只是,下一瞬,二人的那一絲欣喜卻好似被澆了一盆冷水,冰冷蝕骨,頓時僵在當場。
“啊……你……你走開,不要欺負我……走開……走開……”碧珠瘋狂的揮動着手臂,滿臉的驚恐,不斷的往後退,她看着飛翩,好似看到了洪水猛獸一般。
“碧珠……”
“碧珠……”
安寧心中一緊,飛翩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飛翩忙扯出一抹笑容,“碧珠,是我啊,我是飛翩……你的飛翩啊!”
碧珠卻是退到了牀腳,蜷縮着身體,蒙着頭,不去看飛翩一眼,口中不斷的喃喃,“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怕……怕……”
碧珠的驚恐,如一把刀子,剜着飛翩的心,同時也揪痛了安寧的心,安寧緊咬着牙,“飛翩,讓她靜一靜,別再刺激她……”
飛翩緊握着拳,額上青筋暴露,身上散發出一陣濃烈的殺氣,只是,這殺氣讓碧珠的身體顫抖得更加的厲害,碧珠躲在窗前,閉着眼,雙手不斷的亂舞着,“放開我……不要……我怕……”
安寧坐在牀沿,伸手抓住碧珠亂揮着的手,“碧珠,別怕,是我,我在這裡……”
碧珠聽到安寧的聲音,似乎安靜了些許,微微睜開眼,看了安寧一眼,下一刻,便猛地撲進安寧的懷中,“姐姐……姐姐,我怕……讓他走……我好怕……”
安寧感受得到碧珠身體的顫抖,她是真的在害怕啊!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傷害了碧珠?!
“好,姐姐讓他走……”安寧給飛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離開,飛翩緊咬着牙,看了看碧珠對他的害怕,便是他不願走,此刻卻不得不離開。
碧珠怕他!碧珠何曾怕過他?
該死的!飛翩轉過身體,面容凌厲,眼中的殺意再一次迸發,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人!
飛翩只是越過了屏風,並沒有真正的離開,面前少了男人的身影,碧珠的情緒才稍稍的緩和了些許,不過,她眼中的驚恐依然未消,身體依舊顫抖着,牢牢的揪住安寧的衣裳,似乎是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安寧輕拍着她的背脊,溫和的安撫着她,此時的碧珠,像極了柔弱的小白兔,讓人除了憐惜,還想殺了給他造成傷害的人!
“姐姐……你是誰?”碧珠仰起頭,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子,“姐姐,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我怕……有人欺負我……我好怕……”
你是誰?
安寧腦袋轟的一聲,猛地意識到什麼,而在此刻,屏風之外的飛翩和赫然站起,大步走進了屏風,只是,在他出現的那一刻,碧珠又如一隻驚弓之鳥,瑟瑟的蜷縮在一起,防備的看着他。
“姐姐……我怕……”碧珠身體的顫抖加劇,正是這畏懼驚恐的模樣,讓飛翩止住了腳步,緊咬着牙,十分不甘的後退,後退,再後退,直到退到了屏風之外,退出了碧珠的視線。
安寧看着懷中嬌弱的女子,爲自己心中的猜測而顫抖着,你是誰?碧珠不認識她了?怎麼會?碧珠到底受了怎樣的對待?!
“姐姐,你流血了。”碧珠伸出手,來到安寧的嘴角,皺着眉頭,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掉脣上的鮮血,雙眼中除了驚恐,便是一片澄澈,一片好似空白的澄澈。
安寧顫抖着手,握住碧珠沾了血的指頭,強扯出一抹笑容,“謝謝你,碧珠。”
“碧珠?我叫碧珠嗎?那你是誰啊?”碧珠閃動着雙眸,似乎因爲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而滿心歡喜,這個漂亮的女子,方纔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呢!
“我叫寧兒,是你的姐姐,我們是姐妹,很好很好的姐妹。”安寧臉上的笑容依舊是強撐着,但是她卻知道,此刻自己的內心好似有無數把刀子在剜着,寸寸撕扯着她的心。
碧珠的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此刻,她的模樣,好似一個心智未成熟的小孩兒,小孩兒啊!
“姐姐?”碧珠似乎忘記了方纔的恐懼,咀嚼着這兩個字,突然,碧珠再一次望着安寧,滿臉小心翼翼,“我們是很好很好的姐妹,那姐姐以後會保護碧珠的,對不對?”
安寧心中一痛,腦中浮現出前世的碧珠,再閃現出碧珠在自己身旁的點點滴滴的,手握得更緊,“對,姐姐以後會保護碧珠,一定會保護碧珠!”
安寧在心裡發誓,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她!再也不會!
“姐姐,你流淚了。”碧珠看着兩滴淚水從安寧的臉上滑落,皺着眉道,“姐姐,你爲什麼哭?你不開心嗎?”
安寧意識到什麼,忙擦掉臉上的淚水,扯出一抹笑容,“姐姐沒有不開心,珠兒,你放心,姐姐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你放心……放心!再也不會,再也不會了!”
安寧呢喃着,淚水卻是止不住往外流,而傷害了碧珠的人,她定會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碧珠溫順的靠在安寧懷中,那雙眸子閃動着,“太好了,碧珠以後就不怕有人欺負了,可是……”
突然,碧珠的臉垮了下去,“可是,那個人是誰?”
這時,早已經在外面隱忍到了極限的飛翩,再一次出現在了屏風後,只是,他卻沒有敢太靠近碧珠,果然,在飛翩重新出現在碧珠視線中的那一刻,碧珠的身體又顫抖了起來,緊緊的抓住安寧的衣衫,“姐姐……我怕……”
飛翩臉色早已經鐵青,碧珠怕他?他如何能夠承受得了這個事實?
“別怕,他是……”安寧將碧珠摟得更緊,她又如何看不出飛翩此刻的痛苦,他心中的苦楚怕是不比自己少!
“丈夫,我你是的丈夫,你忘記了嗎?”飛翩打斷了安寧的話,柔聲對着碧珠說道。
“丈夫?什麼是丈夫?”碧珠皺着眉,滿臉的不解,看飛翩的眼神依舊帶着防備之意。
“丈夫就是要和你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疼你,愛護你的人。”飛翩一步一步的朝着碧珠靠近,聲音儘可能的輕柔,看到碧珠沒有阻止他的靠近,心中多了一絲雀躍,不管碧珠爲何會這般忘記了自己,忘記了許多事情,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兒……癡傻……他都不在意,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夠讓碧珠不排斥自己,能夠守在碧珠的身旁。
“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碧珠眉心皺得更緊,猛地,他看向飛翩的眼神再次變了,“可是姐姐,我不喜歡他!他……碧珠好像做了一個夢,有人欺負我……我怎麼反抗都沒用……那個人和他一樣高壯……姐姐,他也會欺負碧珠的,對不對?姐姐,碧珠好怕……你不要讓他欺負我……”
說道最後,碧珠的神色之間,多了幾分瘋狂,好似又陷入了夢魘之中。
“珠兒,別怕,他不會欺負你,他愛你,他和姐姐一樣愛你,他也會和姐姐一起保護你,別怕他……你不能怕他啊!”安寧的心被撕扯着,緊緊的摟着碧珠,想要將她安撫下來。
她知道飛翩對碧珠的感情,在聽聞飛翩發現碧珠之後,就毅然的帶她走,這就已經表明了他的心意,方纔飛翩對碧珠的細心體貼,她看在眼裡,這個男人是愛極了碧珠啊!
碧珠這般排斥着他,他的心裡又該是怎樣的煎熬?
碧珠聽了安寧的話,漸漸的平靜了些許,看了看安寧,又看了看那個站在不遠處,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的男子,“他真的不會欺負碧珠?”
“不會,我不會欺負你,也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飛翩哽咽着道,“碧珠,別怕我……”
“你……真的和姐姐一樣愛碧珠?”碧珠眨着眼,眼中的恐懼又少了幾分。
飛翩試探着朝着碧珠又走了幾步,見她沒有在激烈的阻止,心中慢慢的鬆了一口氣,終於,碧珠走到了牀沿,伸出手,想要觸碰碧珠,碧珠的身體卻是顫抖了一下。
飛翩立即止住動作,不敢再前進一步,安寧輕拍着碧珠的肩膀,“不怕了,有姐姐陪着你。”
“姐姐,碧珠好累。”碧珠皺着眉。
“累了就睡一覺,姐姐和飛翩都會在這裡守着你,等你醒後,姐姐就帶你回家。”安寧將碧珠安置在牀上躺下,柔聲說道,碧珠點了點頭,終是疲憊的閉上了雙眼,很快便睡着,只是,她便是睡着了,也一直緊緊的抓着安寧的手,一刻也沒有鬆開。
翌日一早,碧珠醒來,看到飛翩雖然依舊不怎麼親近,但也不會有先前那樣的恐懼,但是,一出房門,看到來來往往的行人,尤其是男子,碧珠便立即衝回了屋子,瑟瑟的蜷縮在一起。
安寧和飛翩見此狀況,心中都明白碧珠爲何會如此,她還是在怕,她怕所有她看到的男人!
安寧和飛翩相視一眼,他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限的憤恨與殺意,僅僅是片刻,安寧和飛翩二人雖然沒有語言交流,但都十分有默契的一個進了房間,另外一個朝着樓下走去……
安寧安撫好躲在房中滿臉恐懼的碧珠,等到再次出門的時候,整個客棧之內,空無一人,桌子上儘管還殘留着許多未吃完的早餐,但沒有一人還在。
碧珠看沒人,一顆心才平靜了許多,安寧一直都握着碧珠的手,似乎是在傳遞給她力量,安寧扶着碧珠,慢慢的走下了樓,出了客棧,周圍依舊是一個人也沒有,除了那客棧門口停着的馬車,以及馬車前站着的飛翩。
安寧知道,方纔飛翩是用最快的速度,清理了在場的所有人。
碧珠瑟瑟的走出來,安寧扶着她上了馬車,馬車的簾子放下,躲在偏僻處的雲錦才現身,看了飛翩一眼,立即翻身上了他自己的馬,一個眼神,似在讓飛翩放心,下一瞬,雲錦便先一步策馬而去。
他知道,等寧兒和碧珠到了京城,也不能容許有一個除了飛翩之外的男人出現在碧珠的視線之中。
馬車緩緩而行,朝着京城的方向駛去,飛翩本是打算帶着碧珠離開京城,他知道,碧珠若是醒來,定也不希望小姐因爲她的事情而擔心,這近兩年的時間,他是親眼看着這主僕二人的情誼的,主僕麼?她們早已經是親人了啊!
所以,他才替碧珠做了決定,現在,他反倒是慶幸小姐能夠趕來,他沒有料到碧珠會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還會如看到洪水猛獸一般懼怕着他,要是碧珠醒來,沒有小姐在,他想,這個時候,他也應該是手足無措的吧!
馬車走得很慢,終於到了京城,在雲王府外停下,碧珠下馬車之後,直到被送到了閣樓上,都沒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當然,要除了飛翩,不過,飛翩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碧珠,一靠得太近,碧珠的情緒便會出現波動。
安寧將碧珠安置在了她的房間裡,碧珠似極喜歡這裡,一進來,就拉着安寧,滿臉的笑容,那純真無邪的模樣,讓安寧看了,卻是心中一陣抽痛。
碧珠拉着安寧,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安寧都滿臉笑容的陪着她,等到碧珠睡下了,安寧纔出了房間。
房間外,飛翩一直都守候在那裡,安寧看了飛翩一眼,“跟我來!”
丟下這一句話,安寧便下了樓,樓下,正從宸王府過來的蒼翟,看到安寧,猛地上前,牢牢的將她抱在懷中,安寧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方纔在碧珠面前還堅持着笑容的她,此刻,再一次流出了淚水。
蒼翟任憑她在自己的懷中哭着,昨日,他從皇宮匆匆趕回來之後,回到房間,卻沒有看到寧兒的身影,當下心中便生出一絲異樣,便是知道寧兒有可能是鳳家的人,他也依舊舍不下寧兒。
他那般愛着她啊!
後來從雪兒的口中得知所有的事情,他便一直在府中等着,同時也擔心着她的身子,前天夜裡和昨天早上的瘋狂,寧兒的身子還這般奔波,又是否承受得住?
終於,安寧哭得累了,從蒼翟的懷中出來,蒼翟替她擦拭乾眼淚,安寧閉了閉眼,再次睜眼之時,她的眸中只剩下冷冽,因爲,她知道,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人是誰?”安寧冰冷的聲音從口中溢出,她問的是身後的飛翩,敏銳如安寧,通過飛翩的一些舉動神色,她猜想,飛翩一定知道一些消息。
飛翩眸光一凜,激射出一道濃濃的殺意,緊咬着牙,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重重的摔在地上,安寧和蒼翟齊齊看過去,在看到那一個東西之時,眉心都是皺了皺。
他們看到的,是一塊令牌,黃金打造,那令牌他們並不陌生,當年在四國祭上,蒼翟便從蒼翼的殺手那裡,搜刮了無數這樣的令牌,上面有屬於北燕皇室的徽章,而那赫然寫着的‘大皇子府’四個字,讓二人眼中被一片血紅所取代。
大皇子府!北燕大皇子蒼翼!是他,竟然是他!
那個畜生,竟敢傷害碧珠!
事實上,在飛翩發現這一塊令牌之時,就想去殺了北燕大皇子蒼翼,但是,他當務之急更加在乎的,卻是碧珠的安危,他心中早已經有了計劃,等安置好了碧珠,他便是殺入北燕國,也要手刃了大皇子蒼翼,用他的命來償還他對碧珠的傷害!
“北燕使臣昨日裡就已經出發離開了東秦國。”蒼翟的聲音緩緩響起,告訴安寧和飛翩那人的下落,昨日,他見過蒼翼一面,倒是也奇怪他爲何如此形色匆匆,原來如此!那畜生!
“蒼翼,我安寧和他勢不兩立!”安寧緊握着拳頭,指甲掐入皮肉,眼中的殺意瘋狂迸射而出,讓人不寒而慄,大皇子他想逃麼?他以爲他做下了這樣的事情,還逃得掉麼?
她定要讓那大皇子的血灑在東秦國的領土上!
安寧眸子一凜,一字一句的繼續吩咐,堅定而絕然,“飛翩,傳我命令,讓你的人,以及驚蟄十二煞,立即追蹤,伏殺北燕大皇子蒼翼,不取其性命,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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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傳上來,涼涼亞歷山大啊,要說安寧是蒼翟的逆鱗,那碧珠也算是安寧的逆鱗之一了,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對安寧的衝擊都不會如碧珠這麼大,當然,要除了蒼翟之外哈~涼涼透露過,碧珠以後是要當一品夫人的,她會幸福的,所以,姐妹們表激動啊~涼涼會呈現更精彩的故事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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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章 安寧盛怒:太監製造者
“是,飛翩得令!”飛翩咬牙道,滿臉憤恨的他,此刻早已經恨不得將那人剝皮抽筋,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安寧的命令無疑是在這個時候給他一股強大的動力與後盾,驚蟄十二煞出馬,他定要讓那北燕大皇子蒼翼,死無葬身之地!
飛翩擡頭看了閣樓上一眼,房門緊閉,而裡面,他心愛的女子正在熟睡,碧珠,你等着我,等着我將傷害了你的人碎屍萬段!
緊咬着牙,飛翩滿臉堅決,大步走出了院子,安寧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後,渾身都在隱隱顫抖着,不夠,這還不夠,她要親自動手,她要親自替碧珠報仇!
眸光一凜,安寧轉身便走,只是,她剛走出一步,手腕兒卻被一隻大掌握住,安寧感受着那掌心傳來的溫度,微微皺眉,“別阻止我!碧珠那般單純,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啊?”
安寧幾乎是吼出了聲來,但她卻擔心吵醒了沉睡中的碧珠,只能隱忍着,壓抑着低吼。
“不,我沒有要阻止你,我帶你一起去!”蒼翟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拉着安寧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將渾身因爲壓抑與憤怒而顫抖着的安寧拉入了懷中,他怎會阻止她呢?只是……想到什麼,那雙深邃的眸中劃過一抹異色,“不過,等會兒才能去。”
安寧被他的雙臂禁錮着,慢慢的平復下來,對蒼翟的話不明所以,還未反應過來,整個身體便被蒼翟打橫抱起,很快便回到了二人的房間,當安寧知道蒼翟的意圖之時,心中頓時一緊。
“怎麼這麼不知道疼惜自己?之後的一段時間,都不許再騎馬。”蒼翟專心的替安寧上藥,昨日,得知安寧和雲錦是騎馬而去的時候,他就有預感,今日一看,那雙腿之間,果然是紅腫不堪,讓他看了,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
他才知道,寧兒是這般在乎着碧珠,昨日,她身子的狀況根本怕是連走路都會痛,可她卻爲了要尋碧珠,不惜騎馬,那駿馬的顛簸,勢必會加重寧兒的傷勢啊!
想來也對,碧珠是一直伺候着安寧的,二人的感情,不是一般的主僕!
安寧任憑蒼翟的動作,想到昨日一早他匆匆離開,看了看擺在身旁的那一個“宮廷秘製”的瓷瓶,終於明白他昨日那般焦急是爲了什麼,他是匆匆的進宮,去向太醫尋藥了吧!
目光落在蒼翟深鎖的眉峰上,安寧伸手將他的眉峰撫平,“謝謝你,蒼翟!”
蒼翟身體微怔,終於上好了藥,重新替安寧整理好衣裳,攬她入懷,“你我本是一體,對我,永遠不要說謝謝,況且,這本就是我……”
蒼翟臉上閃過一抹侷促,本就是因爲他的狂野不知節制,纔會讓寧兒受罪,想到昨日一早,他的激狂,蒼翟滿心自責,大掌包覆着安寧的手,“走吧!”
這個時候,他最知道寧兒想要幹什麼,飛翩已經領命帶了驚蟄十二煞以及飛翩替安寧訓練的人,去追擊蒼翼,這一次,蒼翼怕是插翅也難飛了!
對於蒼翼,他本打算留着他,畢竟北燕國皇位爭奪漩渦中最有力的幾個人,都彼此相互牽制着,他們的存在,對自己以後的復仇有利,但是這一次,蒼翼怕是休想走出東秦國的境內了!
蒼翟的話一落,再一次將安寧抱了起來,似乎是不願讓她多走一步路,多一丁點兒的不適。
安寧沒有拒絕他的懷抱,雙手順從的圈住蒼翟的脖子,靠在他的堅實的胸膛上,腦中浮現出碧珠的瑟瑟發抖的模樣,她現在終於知道,昀若那日的預測到底代表着什麼了!
她以爲大婚順利的過去,更加不惜在大婚前匆匆的除掉了林婉兒和璃王趙景澤,但是,她終究是沒有料到,真正的禍害,會是他!
悲憤與隔閡,甜蜜與淚水,她是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其中的酸楚與痛苦,便也只有她自己的心中知道。
碧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便讓我將傷害了你的人解決掉吧!
蒼翟瞥見懷中的安寧咬破了脣,眉心皺得更緊,騰出一隻手,憐惜的將她脣上的鮮血抹掉,“不許傷害你自己!便是碧珠……碧珠也不願見你這樣!”
碧珠不願見她這樣!是啊,一直以來,碧珠將她看得比她自己還要重要,那個傻丫頭啊!
東秦京城,北方的一個小城鎮內,客棧裡,一行人,每一個都是錦衣華服,一看便是出身尊貴,掌櫃的見這一行人一進客棧,便立即親自上前招呼着,“幾位客觀,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小店的服務是這個鎮上首屈一指的,保證讓幾位住得舒舒服服的。”
中年男子詹灝倒是沒有開口,一旁輕紗覆面的鳳傾城亦是沒有開口,跟在詹灝身後的詹珏看了看二人,立即上前道,“給我們三間上房,動作快些,給收拾乾淨了,另外,準備一些吃的,送到那靠窗的桌子上。”
詹珏身爲詹家的大公子,從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跟着產業中的管事們東奔西走,已然已經能夠獨當一面,那份氣勢,更是讓人絲毫都不會懷疑這個公子的能力。
掌櫃的立即滿臉熱情的吩咐了下去,親自邀請着幾位到了詹珏所指的那一張桌子上坐下,“幾位貴客請稍等片刻,我們這裡有……”
“行了,撿你們這裡最貴的上,別再多話。”詹珏皺着眉頭,冷冷的看了那掌櫃的一眼。
掌櫃的不敢多說一句話,立即退了下去,這幾個客人雖然有錢,但明顯不好應付啊。
掌櫃的命人首先替這一桌上菜,桌子上,便只有詹灝,詹珏,鳳傾城三人。
詹灝看了看那空着的位置,臉上依舊是那般溫潤的笑,“記得來的時候,我們這還是五人,可如今……那個無雙丫頭莫名失蹤了不說,現在連大皇子殿下也不見了,昨日明明就該一起走,卻不知道他爲何那般急匆匆的要先我們一步,看這樣子,怕是北燕那邊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吧!”
詹灝說話之時,那雙老練的眸子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鳳傾城,事實上,墨無雙失蹤了好些時候了,他們雖然知道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但他們卻十分有默契的什麼都不說。
北燕三大望門之間,表面上同氣連枝,但是,實際上的暗涌,怕也只有他們這些局內人知道。
墨無雙的孃親是當朝的公主,北燕皇帝的妹妹,她的身份地位,在墨家可是不一般的,三大望門之中,墨家雖然敬陪末座,三大望門每一家都是有着幾百年的底蘊的,墨家勢力雖然及不上其他兩家,但鳳家和詹家卻一刻也不敢小覷了墨家。
如今墨無雙若是真的死了,那麼,無疑是折損了當家墨家的一分實力啊!畢竟,以墨無雙的容貌與地位,要拉攏一個極有分量的權貴做女婿,那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而北燕大皇子蒼翼,詹灝總是覺得那日宸王大婚之後,他有些怪怪的,要離開東秦回北燕,是北燕大皇子第一個提出來的,不僅如此,他提出來之後,卻沒有等他們一起,而是獨自匆匆離開,那模樣,倒像是逃命一般。
鳳傾城面紗下的嘴角微揚,但眼中卻沒有太多的神色,小口小口的吃着夥計送上來的食物,也沒有要搭腔的意思。
詹灝本是有着試探鳳傾城之意,畢竟,鳳家的情報網絡,並不亞於他們詹家,若是北燕真發生了什麼他們詹家不知道的事情,那麼鳳家也不一定不知道。
鳳傾城是何等精明,鳳家孫字輩這一代中,鳳家老爺子最器重的便是這個鳳家大小姐鳳傾城了,要說詹灝是一個老狐狸,那麼鳳傾城怕就是一條毒蛇。
鳳傾城一眼就看出了詹灝的意圖,心中暗道:哼,想從她這裡探消息,她又怎會讓詹灝如意?
別說北燕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便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她若知道,也不會讓詹灝給試探了去。
不過,想到什麼,鳳傾城眸光微斂,神色之間多了一絲異樣,大皇子蒼翼爲何會行色匆匆的先他們一步離去麼?她又如何能不知道?
那個蒼翼,也有害怕了的時候,她想,若是蒼翼不快些逃的話,那麼,或許北燕怕真的是要出大事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鳳傾城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不知道安寧得知她最疼愛的小婢女受到那番對待,還變成癡癡傻傻的模樣,又會有怎樣的表情?
她怕是恨不得想殺人吧!
想到那日自己在新房之外,聽到的曖昧聲音,鳳傾城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安寧啊安寧,初爲人妻,應該是歡歡喜喜的,不過,收了她送給她的那份大禮,她怕是歡喜不起來吧!
眼中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鳳傾城猛地起身,“詹叔叔,詹大哥,傾城身體有些疲累,便不陪二位了,傾城先回房歇着了。”
鳳傾城朝着二位點了點頭,隨即,緩緩走出了座位,朝着二樓走去,風微微掀起了她掩蓋在臉上的面紗,那一張臉,讓詹珏和詹灝兩父子都晃了晃神,詹灝看到那張和某人酷似的容顏之後,眼神中更是多了幾分柔和。
“爹,孩兒總覺得大皇子的匆忙有些不尋常,傾城她……也真不知道她心裡藏着什麼東西。”詹珏仰頭喝下一口酒,對於鳳傾城,在北燕國許多男子都十分仰慕,甚至包括大皇子蒼翼,但是,這其中卻沒有詹珏。
詹家和鳳家,一直是面和心不合,且鳳傾城身爲鳳家老爺子最器重的一個孫兒,他知道,鳳傾城雖然表面上看着那般高貴優雅,但骨子裡,怕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吧!
這種女人,他詹珏可是不愛的!堂堂詹家大公子,身上肩負着詹家這一代的榮辱使命,他又怎能容許自己的身旁睡着一個隨時都可以一刀殺了自己的女人呢?
不僅如此,想到這鳳傾城的身世,詹珏下意識的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瞧見他眼中閃爍着的柔和,心中浮出一絲瞭然。
“哼,鳳家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思算盡。”詹灝冷哼一聲,此時的他倒是沒有了方纔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陰沉,想到什麼,詹灝的濃墨的眉峰更是緊緊的皺在一起,“還沒有你姑姑的下落嗎?”
詹珏一聽父親提到姑姑,神色也是嚴肅的起來,“爹,孩兒派了人去查,昨日才收到消息,姑姑……”詹珏說到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詹灝,頓了頓,繼續說道,“姑姑她,似乎是回北燕去了。”
“哦?回北燕啊!”詹灝猛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長的嘆息了一口氣,回北燕?想到什麼,詹灝的眉峰擰得更緊,楚楚啊,回北燕,她又會作何選擇?
當年那個人的死,她終究是無法釋懷啊!
深夜,誰也沒有發現,一個俊俏的公子從這客棧走了出去,連夜騎馬,一路向北……
翌日一大早,三人便起了牀,簡單的用了早飯,三人便沒有做停留,出了客棧,臨上馬車之時,詹珏走到了鳳傾城的馬車旁,“傾城,這是一些點心,你拿着在路上吃,這一路上,怕到今天晚上,都遇不到能吃東西的地兒了。”
鳳傾城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徑自上了馬車,馬車的簾子放下,詹珏好心被當做驢肝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鳳傾城你……”
他的指責還未說完,鳳傾城的丫鬟羽兒滿臉笑容的將詹珏手中的點心接了過來,“謝謝詹大公子,我家小姐……昨夜許是沒有睡好,所以心情有些不好,還請詹大公子不要介意。”
詹珏看了一眼那馬車,冷哼一聲,轉身立即上了自己的馬,心中暗道:這鳳傾城,竟這般在他的面前擺譜!
此時的他卻沒有發現,鳳傾城的丫鬟羽兒卻是在這一刻鬆了一口氣,隨即上了馬車。
一行人再次上路,朝着北燕國的方向緩緩而行……
而此時,在一處茂密的森林外,一騎駿馬飛奔着,駿馬之上,高大的男子一身錦衣,緊握着繮繩,神色嚴肅,似有什麼要事在身,一刻也耽擱不得一般,朝着樹林飛奔。
駿馬離樹林越來越近,終於,駿馬進入了樹林,剛進入樹林不多久,馬蹄被什麼東西絆住,駿馬一陣嘶鳴,隨即前蹄高高揚起,馬上的錦衣男子臉色一沉,心中大叫不好:該死,中了埋伏!
緊緊抓住繮繩,穩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從馬上落下來,只是,既然是明瞭有人埋伏,他這番堅持,又能起到什麼作用?他確實是穩住了自己的身體,緊緊騎在馬背上,沒有從馬上掉落,可下一瞬,空氣中傳來“嗖”的一聲,兩支凌厲的飛鏢穿透着空氣,朝着這邊激射而來,目標並非是馬上的男子,而是他身下的駿馬。
利器沒入皮肉,準確無誤的刺在駿馬的前蹄上,兩隻前蹄,一邊一支飛鏢,連位置以及刺入的深淺都是一模一樣,駿馬的嘶鳴聲多了幾分痛苦,在這寧靜的樹林裡,那聲音透着一股森然。
前蹄受傷,原本高揚起的前蹄猛地下落,重重的跪在地上,這巨大的力道,來得太過迅猛,根本讓馬上的男人猝不及防,身體被那力道摔向了駿馬的前方,砰地一聲,落在地上,只是,那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得嗖嗖兩聲,下一瞬,整個身體便被突然騰起來的大網給罩住,倏地拉高,吊在了幾米之高的樹上。
“是誰?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暗算本宮!你知不知道本宮是誰?”這個此時如此狼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日從東秦國京城離開之後,便一路朝着北邊兒狂奔,就連夜裡都沒有休息的北燕大皇子蒼翼。
不過,此時的他,原本的那一身華貴的錦衣上,沾染上了無數的灰塵與樹葉,並且狼狽不堪的被吊在樹上,一晃一晃,模樣好不難看啊!
吊在樹上的蒼翼看了看周圍,依舊是沒有看到一個人影,他下意識的認爲,這定是山賊所爲,畢竟,這一帶雖然是荒山野嶺,但是,這條道上,卻是商旅必經之處,心中早就冒出了一股怒火,等他脫了身,這些山賊,他定要讓他們好看!
“哈哈……怎麼會不知道你是誰?你不是堂堂的北燕大皇子蒼翼麼?”一個聲音傳來,笑聲之中,帶着殺意,讓蒼翼頓時警惕起來。
“你是誰?爲何不敢出來以真面目示人?藏頭隱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蒼翼怒吼出聲,這樣被吊着,着實不是滋味兒,不僅僅如此,他的心中也是浮出一絲不安,這人知道他的身份,那麼怕不僅僅是簡單的山賊而已了。
要知道,普通的山賊,哪裡有那個膽子,敢劫他堂堂北燕的皇子?便是北燕來的商旅從此經過,這些山賊都還要給一些面子,不敢做得太絕。
“英雄好漢?憑你也配說英雄好漢幾個字?你讓我出來嗎?那我便如你所願!”那聲音極盡諷刺,殺意依舊沒有減少,不僅如此,在那聲音吐出最後一個字之時,樹林之中瀰漫着的殺氣更濃,整個周圍的溫度也好似在那一刻驟降。
利器穿透空氣的聲音緩緩而來,在這靜得近乎詭異的樹林裡,分外的清晰,蒼翼感覺到那殺氣直衝自己而來,他下意識的想躲避,只是,他這樣被吊着,便是方纔努力掙扎,也掙脫不了這大網的束縛。
突然,蒼翼眼睛倏地瞪大,一抹寒光刺痛了他的雙眼,在他的視線中,只見一把鋒利的寶劍朝他襲來,直直的刺向他,蒼翼心中大叫不好,根本無暇去看那握着寶劍的主人是誰,正在他以爲要喪命於劍下之時,那劍鋒卻是驟然一轉,削斷了吊着他的繩子。
蒼翼沒有絲毫準備,從高高的地方掉落下來,砰地一聲,似乎聽到有骨頭錯位的聲音。
蒼翼接觸到地面,但是,他卻感覺到包圍着自己的危險越來越濃烈,快速的掙脫開身上的大網,正要跑,一把劍便橫在了他的脖子處。
冰冷的劍鋒直接靠在他的頸動脈處,蒼翼身體一顫,再也不敢動一下,而此時,四面八方的涌出了一羣黑衣人,每一個都身形詭異,其中十二人的打扮,蒼翼曾經見過。
腦中浮現出一個身影,蒼翼微微皺眉,是他!蒼翟,他派了殺手來伏殺自己嗎?
想到自己做過的事情,蒼翼心中打了一個突,但他卻刻意的壓制着。
順着那冰冷的刀鋒,緩緩擡頭,終於看到了握着這把利劍的人,不是蒼翟,但這個男人眼中濃烈的恨與殺意,讓蒼翼頓時浮出一絲驚恐,“你……你是誰?”
“我是誰?你忘了你做過什麼事情嗎?”飛翩咬牙切齒,眼中的恨瘋狂的交織着,他就想這樣一劍刺穿蒼翼的脖子,取了他的性命,只是,讓他這樣一劍斃命,是便宜他了,嘴角勾起一抹陰狠,往日的飛翩便是在殺人之時,也是透着幾分風流瀟灑,但此刻,若是真要用什麼來形容的話,那便要用“鬼魅”二字了,不錯,是鬼魅,便是蒼翼此刻被他看着,都有一種鬼魅纏身的感覺,好似自己根本無法逃脫他的掌控。
“我便是要讓你生不如死的人!”飛翩眸光一凜,一字一句的吐出,說話之時,眼中的殺意徹底轉化爲行動,握着利劍的手一緊,利落的一揮,下一瞬,那利劍便落在了蒼翼的腳踝處。
“啊……”伴隨着一陣驚呼,整個身體好似沒了支撐的力道,轟然跪在地上,朝着飛翩跪了下去,那長大的嘴,睜大的眼,似乎都在昭示着他的痛苦。
飛翩方纔的一劍,那麼輕盈,但殺傷力卻是巨大無比的,飛翩甚至在利刃中灌輸了內力,利刃劃過了蒼翼的腳踝處,利落的挑斷了他就腳上的筋脈,且不說疼痛讓他難以忍受,沒了腳筋,他如何能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呢?
這一跪,僅僅是開始而已!
飛翩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蒼翼,要不是害怕碧珠再次受到刺激,他定要讓蒼翼這個畜生親自跪在碧珠的面前,向她請罪,想到碧珠那害怕他的模樣,飛翩的心猛地一陣抽痛,但是,很快的,那一陣痛化作了濃烈的恨意與狠意。
“啊……本宮的腳……本宮的腳啊……”蒼翼絲毫沒有想到這人出手如此之狠,如此之凌厲,跪在地上的他,雙手想要去觸碰腳筋被挑斷的地方,但是,他的手剛伸出去,只見眼前一道寒光,下一瞬,手起刀落,而他伸出去的手無疑是自己送上了門去。
沒有任何聲響,利劍劃過他的手腕兒,這一次卻是沒有觸碰到他的手,而是用內力將他的手筋震斷。
“你……”蒼翼緊咬着牙,憤恨的看着這個滿身殺意的男人,讓他生不如死的人?“你是蒼翟派來的?還是那寧郡主?你告訴蒼翟……本宮……本宮要讓他不得好死!”
這個時候了,他自然是明白爲什麼會受埋伏,前日發生的事情,他可沒有忘記,一定是跟那個小丫鬟有關,不過,便是在這個時候,蒼翼的嘴依舊是硬的,心中雖然恐懼,但是他皇子的傲氣,不容許他低頭,尤其是在蒼翟這個被他的父皇驅逐出了北燕國的人低頭!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飛翩心中的恨,早已經讓他紅了眼,話落,果然看到蒼翼的眸中劃過一絲不解,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目光也隨即變得冷冽,咬牙切齒,“我是她的丈夫!”
蒼翼心中一怔,他又如何不明白這個男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她的丈夫?他沒想到,那小丫鬟的丈夫也是個狠角色,等等……丈夫?丈夫……可是,那丫鬟明明……
蒼翼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心中的不安更濃,“你……你要殺本宮?本宮告訴你,本宮是北燕大皇子,你殺了本宮,就是與北燕爲敵,你就不怕北燕大舉進攻東秦,滅了你們?”
蒼翼強忍着痛,此刻,他也顧不得身上的痛了,只想着該如何脫身。
“滅了我們?”飛翩冷笑一聲,身形一閃,他絕妙輕功的出神入化在這一刻彰顯無遺,還沒有一個眨眼的功夫,飛翩的身體便靠近了蒼翼,而他的手也準確無誤的握住了蒼翼的脖子,猛地收緊,“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北燕的大皇子如何讓北燕出兵滅了我們東秦。”
那種的殺意瘋狂的交織着,蒼翼的脖子被握住,呼吸漸漸的變得困難,不僅如此,他的身體被這一隻手緩緩舉起,雙腳離地,他的身體有多重,他脖子上便有多難受,而他的心裡就有多恐懼不安。
“你……你要三思而後行,不能因爲你……你一個人的恨與衝動,而……毀了整個東秦。”蒼翼艱難的說着,雙目因爲呼吸的困難而大睜着,話到後面,越發的虛弱,他就要堅持不住多久了,若是這個人再不鬆手,或者他就要窒息而亡。
他堂堂北燕大皇子何時這麼狼狽、無助過?手筋腳筋被挑斷,幾乎是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可是,他不甘心啊,就因爲一個女人,而死在了東秦國,他太划不來了!他死了,老二和老五,這兩個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怕是要高興得手舞足蹈了。
“放了……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金錢……權利……地位……女人……對,女人,你要多少女人我都給你……”蒼翼目光閃爍着,心中只有求生的慾望,不斷的提出誘惑,希望能夠保得一命。
他每每提出一樣誘惑出來,脖子上的手就在慢慢鬆開,蒼翼心中一喜,以爲這個人心裡已經動搖了,所以,他就繼續不斷的提,只是,他又怎知道,他每每提出一樣,飛翩心中的諷刺,心中的恨與瘋狂就多了一分,直到蒼翼蔓延興奮的提出女人這個誘惑之時,那一隻大手就不再是慢慢鬆開,而是倏地一緊。
“唔……咳……”蒼翼根本猝不及防,對上飛翩凌厲中夾雜着諷刺的雙眸,他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原來他是在和自己做心理遊戲呢!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讓他生出了希望,再一下子狠狠的將那希望掐掉!
狠啊!便是蒼翼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的狠,讓他慢慢的升高了,再一次被推入深淵!
“放心,大皇子,你所提的這些,你都沒有機會享受了。”猛地,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空靈得近乎詭異,蒼翼順着聲音看過去,一輛馬車徐徐而來,那女子的聲音正是從這馬車中傳出來的。
蒼翼心中一緊,這聲音,他是聽過的!腦中浮現出一抹身影,隨即,那馬車停在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首先看到的是一襲玄色錦衣的高大男子,那人更是讓蒼翼眸子一凜,那人不是蒼翟又是誰?
蒼翟看也沒有看蒼翼一眼,出了馬車,連帶着手中拉着的女子也跟着走了出來,一玄一白兩抹身影,站在馬車上,此時的安寧是作貴婦人打扮,這身精緻的衣服穿在安寧的身上,恰到好處。和蒼翟站在一起,更是讓人覺得是天作之合的絕配。
蒼翟下了馬車,絲毫沒有理會蒼翼以及在場的驚蟄十二煞的詫異目光,打橫將安寧抱起,安寧溫順的窩在他的懷中,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二人一步一步的朝着這邊靠近,終於,蒼翟停下了,將安寧放了下來。
安寧本是一個女子,但是,此刻,她看着蒼翼的眼神,讓蒼翼覺得,這眼神甚至比他的父皇還要凌厲幾分。
“你……你們……”蒼翼想說話,只是,他的脖子被飛翩這樣掐着,整個身體這樣吊着,方纔說了那麼多話,都已經是堅持到極限了,現在,每說一個字,都要比剛纔艱難百倍,痛苦百倍。
安寧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微微皺眉,“飛翩,放下他吧!”
蒼翼一聽,心中一喜,看了看掐着自己脖子的飛翩,見他微微皺眉,但終究還是鬆開了手,這一鬆手,蒼翼的整個身體便少了支撐,轟然落地,手筋腳筋已經挑斷,摔在地上的他,根本就如一個破娃娃一般,癱軟在地上。
不過,這對蒼翼來說,已經是好受太多了,蒼翼看向安寧,眼中生出了希望,“宸王妃,本宮知道你是慈悲的,你要救救本宮,放了本宮……你要什麼,本宮都答應你。”
“哦?是嗎?我要什麼,你都會滿足我?”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眸光閃爍着,但是,在看到蒼翼這張臉的時候,她袖口底下的手卻是緊緊的攥着。
“對,無論你要什麼,本宮都會盡力滿足。”蒼翼忙不迭的點頭,這個時候,只要能過保得一條命,他便是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在所不惜。
“那如果……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呢?”安寧利眼一眯,微微彎着腰,笑睇着地上的蒼翼。
那生不如死四個字從安寧的口中平靜的說出來,更加讓人覺得心底生寒。
蒼翼頓時僵住,生不如死?
“你……”蒼翼回過神來,從安寧平靜的眸中,他所看到的,竟也是恨!
對啊!那個丫鬟是安寧貼身婢女,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心中的不安更濃,安寧和這個叫做飛翩的男子一樣,也是來找他報仇的吧!
“大皇子,別動哦……”安寧緩緩開口,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銀針,那根銀針在蒼翼的臉上輕輕的划着,“你也說了,我是慈悲的,我可不希望你這張俊臉被我手中的這根針給弄破了,那就真的可惜了呢!”
安寧嘆息了一聲,但那語氣卻聽不出絲毫惋惜之意,見蒼翼果然不敢動了,安寧輕輕一笑,“對,大皇子還是小心爲妙,我這根銀針可不是什麼普通的銀針,上面淬着什麼毒來着?是孔雀膽還是墨蛛汁還是腐肉膏?哎,瞧我這記性,連這些都記不住了,不過,有一點我卻是知道的,這毒藥足以讓你沾到一丁點兒,便會全身腐爛,呵呵,所以,大皇子這般小心翼翼,是應該的,是應該的啊!”
安寧雲淡風輕的說着,但是,蒼翼卻感覺到從心底泛出一絲冷意,很快的便竄遍他的四肢百骸,孔雀膽,墨蛛汁,腐肉膏?這三樣毒藥,他身爲北燕大皇子,曾經在宮闈之中聽說過,這是天下十大劇毒之中的三樣,不似鶴頂紅那樣一沾斃命,也及不上七星海棠的厲害,但是,卻足以將一個人折磨得生不如死,腐肉膏更是會讓人的身體潰爛,且在全身潰爛之前,意識都會完全是清晰的。
那便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死相,並且,一步一步任憑恐懼與疼痛折磨着而死。
生不如死啊!這可比鶴頂紅那種一沾便喪命的劇毒,要殘忍多了!
蒼翼雖然不知道安寧話中的真假,但是,他卻不敢去賭,身體僵直着,感受着那銀針在自己的臉上游移,心中顫抖着,身體卻不敢顫抖。
就連求饒也不敢,生怕自己一說話,牽動着臉部的肌肉一動,便會給自己招來滅頂之災。
安寧看着他此刻的窩囊,眼中浮出一絲諷刺,“大皇子,我方纔聽你說,我們若是殺了你,北燕國便會派兵攻打東秦國,這話到底是我聽錯了,還是大皇子你說錯了呢?”
“我……”蒼翼的話只能在喉嚨裡打轉。
“嗯?怎麼了?大皇子是不屑回答我的問題嗎?”安寧眼中劃過一絲不悅,手中的銀針猛地一用力,赫然沒入皮肉。
蒼翼如遭雷擊,安寧卻是驚呼出聲,緊皺着眉峰,一臉的無辜惋惜,“糟糕,我就說了,讓大皇子你小心一點兒,你怎的不聽呢?這下可好,便是我想留你一命,現在怕也是無能爲力的了。”
“解藥,快給我解藥,快,快給本宮解藥。”蒼翼猛然瘋狂的起來,此刻也顧不得那銀針還在自己的臉上抵着,已經刺破了,他也已經中毒了,他想抓住安寧,讓她交出解藥,只是,被挑斷筋的雙手,卻是沒有了力氣。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解藥?哼,還想要解藥?白日做夢!”
安寧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幾個字,一轉身,擡眼對上飛翩那燃燒着恨意的雙眸,沉聲開口,“將他帶回去,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飛翩此刻的心裡和安寧是一樣的想法,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因爲這麼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看着地上因爲臉上被刺破,而瘋狂慘叫着的蒼翼,飛翩眼裡更是激射出一道歷光,“動手!”
飛翩的話一落,驚蟄十二煞的人,便一哄而上,安寧走回到蒼翟的身旁,蒼翟如來時那般,將她抱着上了馬車,飛翩翻身上馬,再次回頭看向那北燕大皇子蒼翼之時,蒼翼已經被綁住了身體,被一根繩索拴着,而繩索的另一端,則是被緊緊的握在飛翩的手上。
蒼翼不笨,看到這陣仗,以及飛翩眼中閃爍着的光芒,他便已經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
“駕!”等到蒼翟和安寧的馬車首先出發之後,飛翩便厲吼一聲,下一瞬,身下的駿馬便如箭一般激射出去。
可想而知的,被綁住了的蒼翼隨着這一聲歷吼,也飛奔了起來,不過,卻是拖在地面,頓時,他所經過的地方,激起的塵埃,飛煙一片,空氣中,更是不斷的迴盪着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叫罵聲,威脅聲,但這聲音到最後都化作了求饒聲,巨大的摩擦力,即便他是一個健碩的男子又如何?
僅僅是不過百米的距離,被拖着的人早已經承受不住了,只是,他最後的求饒聲,卻沒有一個人去理會,到了最後,那求饒的聲音甚至是越來越小,越來越虛弱,絲毫沒有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傲氣與霸氣。
馬車上,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眉心緊緊的皺着,方纔,她表面上雖然平靜,但是,心裡是否平靜,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她怕自己一個衝動就一道殺了蒼翼。
他怎能殺了蒼翼?蒼翼如今已經落在了他們的手上,她要慢慢的將他折磨而死,才能夠解他們的心頭之恨。
蒼翟感受到安寧身體隱隱的顫抖,下意識的將她摟得更緊,這個時候,他便也只能守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爲碧珠報仇!
一天一夜,蒼翟、安寧、飛翩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回到了京城,京城驚蟄的總部。
暗室裡,透着一股陰寒。
蒼翟,安寧坐在椅子上,身旁的站着的飛翩,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盆水,那水中泛着一絲絲的紅色,讓人一眼辨別不出來那紅顏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而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綁在木樁上的那個男子身上,男子緊閉着眼,渾身原本的華貴錦衣早已經殘破不堪,露出衣服下精壯的胸膛,而那胸膛之上,無數的傷痕如經緯一般交錯着,新的,舊的都滿是鮮血,觸目驚心。
被銀針刺破的臉上,此刻已經慢慢瀰漫着一團黑紅的東西,似乎已經看見了潰爛的端倪,頭無力的耷拉着,若不是還有呼吸,這看上去倒是如死了一樣。
“該叫醒他了。”安寧緩緩開口,聲音冰冷如霜。
話一落,飛翩手中的水便朝着木樁上的蒼翼潑去。
幾乎是在那紅色的水碰到蒼翼身體的那一瞬間,暗室之中,便想起一怔撕心裂肺的嚎叫,一聲高過一聲,似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那紅色的水是什麼?冷水,加上辣椒水,本來冷水就可以讓蒼翼清醒過來,但是,以安寧和飛翩對蒼翼的恨,他們又怎能僅僅用冷水喚醒他呢?
冷水不夠刺激,所以,才摻雜了辣水。
蒼翼如今的身體,滿是傷痕,可想而知,那些辣椒水潑在蒼翼的身上,會是怎樣的感受了,辣椒水滲入了傷口,所帶來的痛苦,單是聽他此刻那停不下來的痛呼,便可以略見一斑了。
在安寧和飛翩的眼裡,蒼翼的痛呼激起了他們心中沸騰的血液,飛翩大步上前,一手捏住蒼翼的下顎,逼着他張大着嘴,另外一手,卻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塊布巾,塞入了他的口中。
無法痛呼,但卻不代表身體不痛,沒有呼喊的發泄,那種痛反而更加的劇烈清晰,就連額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身體也因爲疼痛而劇烈的抽搐着。
他的每一個痛苦的反應,都被蒼翟,安寧,飛翩捕捉進眼底,安寧看着蒼翼,起身走向他,“蒼翼,你可知錯了?”
蒼翼忙不迭的點頭,好似害怕遲了一點兒,就會招來更加殘酷的對待。
安寧眼神倏地一凜,“那你可知,你做錯了什麼?”
說話只是,安寧的手肘狠狠的撞在了蒼翼的腰腹之間,蒼翼悶哼一聲,與此同時,口中的布巾也被吐了出來,蒼翼強忍着痛,“我……我不該傷了那個丫鬟……”
“可你已經傷了她!”安寧歷吼出聲,眼神如刀子一般,直直射向蒼翼。
“你這畜生,畜生!”飛翩被安寧的這以後,徹底的點燃了怒氣,憤怒化爲行動,一巴掌打在了蒼翼的臉上。
蒼翼這輩子,身爲北燕的大皇子,從出生開始,就是高貴的存在,無論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擁,哪裡曾被人這把打過耳光?只是,這個時候的他,沒有了尊嚴,也沒有了傲氣,一個連命都要保不住了的人,此刻已經淪爲他人案板上的魚肉的人,又如何能夠去顧及那一點兒自尊與傲氣?
說白了,這個蒼翼終究是一個怕死的!
“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們饒了我,饒我一次……”蒼翼依舊沒有放棄哀求,只是他的哀求卻是招來安寧的一聲冷哼。
“蒼翼啊蒼翼,既然你已經知道你的錯,又怎能不付出代價?世上可沒有這等便宜的事情!”安寧冷哼一聲,目光掃過蒼翼的腹部以下,從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把鋒利的刀子,緩緩朝着蒼翼走去,眼中的寒光閃爍着,一邊走一邊把玩着那手中的刀子,“大皇子,知道這把刀子叫什麼嗎?它有一個很貼切的名字,它叫‘太監製造者’,怎麼樣?這名字,大皇子可喜歡?”
話落,蒼翼眼中的驚恐果然更加的濃烈,看着安寧,好似看到洪水猛獸一般,不斷的搖着頭,“不……不要……”
太監製造者?這宸王妃是要……
蒼翟看安寧朝着蒼翼越來越近,卻是微微皺眉,他又如何能看不出寧兒要做什麼?只是……這等事情,他卻不希望寧兒動手!
身形一閃,下一瞬,蒼翟已經離開了坐的椅子,一手輕攬着安寧的腰身,將她的頭按進自己的胸膛處,似乎是要讓她避開接下來的畫面,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隻手靈活的拿過了安寧手中的利刃,手一揚,一落,朝着蒼翼的某處劃去,幾乎毫無懸念的,連根而端。
“啊……”痛呼聲不知道是第幾次響起,不過這一次,卻是比稍早的任何一次還要激烈而高亢。
安寧聽見那聲音,整個人還在蒼翟的懷中,眸光一凜,精明如她,又怎會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蒼翟替自己做了!
都一樣,不是嗎?太監製造者果然威力無比,一刀下去,便讓這個堂堂的北燕大皇子,變成了太監!
蒼翟看了狼狽不堪的蒼翼一眼,將手中‘太監製造者’丟在了地上,滿臉嫌惡的一腳將落在地上的某物踢開,似乎害怕那東西礙了安寧的眼。
安寧從蒼翟的懷中探出頭來,看着蒼翼那滿臉糾結着的痛苦與狼狽,那張臉都已經呈現出一種極致的扭曲,冷笑着挑眉道,“怎麼樣?太監製造者的滋味兒如何?”
蒼翼痛得搖頭,此刻,他恨不得死了算了,總好過受着這般的折磨!要知道,他這輩子,還沒有留下子嗣,可如今……
只是,他下一刻所聽到的,卻是讓他整個人真正的如墜地獄!
安寧眼裡劃過一道精光,聲音寒冷如冰,如刀劍一般凌厲,“放心,這太監製造者,不過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份見面禮罷了,我們的遊戲,這纔剛剛開始而已,你也說了,我這麼‘慈悲’,定會讓你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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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章 透露真相!生不如死的折磨
當“暢快淋漓”四個字從安寧的口中徐徐吐出之時,讓原本就因爲“太監製造者”而痛得渾身抽搐的蒼翼,心中再跟着一顫,那恐懼,甚至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慈悲?眼前的這個女子,哪裡有半分慈悲?怕是“殘忍”二字都無法形容了吧!
要說方纔飛翩給蒼翼的感覺是“鬼魅”,那麼此刻安寧給他的感覺,卻是比鬼魅更加駭人的存在。
安寧的話一落,蒼翼似乎被安寧給嚇壞了,甚至忘了那繼續那撕心裂肺的痛呼。
安寧見蒼翼此刻臉上扭曲的模樣,似乎是十分滿意他的反應,嘴角微揚,“大皇子殿下,你說,這遊戲,我們下一步該怎麼玩?”
怎麼玩?不論怎麼玩,被玩的人都是他啊!而面前和自己對立着的這三人是絲毫都不會手下留情的吧!
蒼翼緊咬着脣,雙目猙獰的瞪着,小腹以下的地方,那痛又豈是“鑽心蝕骨”四個字足以形容的,此刻的他,竟有些虛脫了,似乎要昏厥過去,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暈厥,安寧和蒼翟,以及這個恨他入骨的飛翩,都不會允許他這麼昏過去!
想到方纔那摻雜着辣椒水的的冷水,那種被熱辣的痛啃噬着的滋味兒着實是不好受的,他便是這樣堅持着,哪怕要面對的是安寧口中接下來的遊戲,也總比再多承受一次那樣的痛苦要強得多啊。
“求……求……求你,饒……饒我一次……”蒼翼艱難的開口,雖然這希望很小,但是,他卻還是開口了,因爲,現在比起死來說,他更加怕的是,接下來的遊戲。
“哼,饒你?那你當時爲何不饒了碧珠?”安寧咬牙切齒,厲聲質問,此刻,依舊被蒼翟攬在懷中的她,雙手緊緊的抓住蒼翟的衣襟,隱忍着爆發的怒火。
蒼翼被那怒氣所震懾,微微片刻閃神之後,目光閃爍着,“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她……我不知道……是鳳傾城,對,就是鳳傾城……”
安寧捕捉到他說出的名字,眼神一凜,“鳳傾城?她和這事情有什麼關係?”
安寧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個一直都以輕紗覆面的女子,隱隱嗅到了事情的不尋常。
蒼翼好似捕捉到什麼,立即開口道,“我喝醉了,被打暈了,之後醒來,才發現那人不是鳳傾城,我昏迷之前,明明就是和鳳傾城……”
蒼翼努力回想着蒼翟和安寧大婚之日發生的事情,那時,他面前的人分明就是鳳傾城,可是,後來腦袋一痛,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之後,面對眼前的一切,他也慌了,所以便逃出了,甚至急切的忘記了要殺人滅口。
他在想到要殺那個丫鬟滅口之時,已經回到了行館內,他知道,那丫鬟是安寧的婢女,這個東秦國,他是不能繼續再待下去了,所以,他才匆忙的向崇正帝提出了辭行,之後甚至沒有等詹灝和鳳傾城他們一起上路,而是先一步,馬不停蹄的往北燕國趕。
之後他也思索過這事情的經過,怎麼也想不通,此刻想到鳳傾城,他越來越覺得可疑,此時的蒼翼,抓住了這一點,他可不管到底是不是和鳳傾城有關係,他只要將責任推脫到鳳傾城的身上,他說不定還能好過一些。
那個賤人,若真是她算計自己,那麼,他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他那般喜歡她,而他竟然……
此刻,恨取代了他對鳳傾城所有的愛慕,便是將她推到自己面前又如何?他蒼翼亦是毫不猶豫!
“你怎麼就能證明,這事情和鳳傾城有關?”安寧緩緩開口,看着蒼翼,眉心緊緊的皺着,似在沉思,鳳傾城?她真的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如果是有,那麼,她定也不會饒過鳳傾城!
“怎麼證明……怎麼證明……”蒼翼慌亂的呢喃着,他怎麼證明?他也是猜測而已啊!他根本就沒有證據!猛地,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你可以將她抓來逼問她,一定和她有關的……一定!”
安寧眸光微斂,蒼翼喜歡鳳傾城,她是看得出來的,雖然不排除蒼翼此刻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但是,他竟然說出了鳳傾城的名字,她又如何能夠不放在心上?
擡眼看了一眼飛翩,此時的他,滿臉陰沉,目光凌厲,眼中的殺意沒有絲毫減少,似乎聽到這事情和鳳傾城有關,更是激憤了起來。
看來,無論這事情和鳳傾城有沒有關係,她都要去查個清楚了。
“是鳳傾城,你們要殺的話,就殺她,你們怎麼折磨她都行,現在她和……和詹灝他們已經在回北燕的路上,你們快去追……”蒼翼艱難的催促着,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期待。
安寧又如何不明白蒼翼的意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道,“你放心,鳳傾城我們自然會去追,只要她還在東秦國的境內,我們就不會讓她就這麼逃了,若這事情真的和她有關,哪怕是她逃到了北燕,哪怕她有北燕鳳家做靠山,她也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對,對,讓她給出交代!那可不可以……給我……給我解藥?”蒼翼緊咬着牙,忙不迭的附和着,想到自己被刺破的臉皮,他似乎感覺到那怪異的感覺在他的臉上開始彌散,這種怪異越來越強烈,他還知道,那銀針上的毒,若是不解,定會讓他越來越難受。
此時的他,身上的殘破,劇痛的折磨,將他折磨得身形俱疲,
只是,他的話剛落,便看到安寧那悠悠的視線看過來,那嘴角的諷刺,讓蒼翼心中一顫,“你……你……”
“大皇子,鳳傾城就不勞你操心了,至於你該專注的事情嘛……哼!飛翩,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安寧重新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冷聲說道,那淡淡的語氣,似乎是在嘲笑着蒼翼心中的僥倖。以爲說出了鳳傾城,便可以逃過一切嗎?
不可能!還想要解藥麼?她手中的藥有一大堆,但是,唯獨沒有蒼翼所要的解藥!
蒼翼臉色一僵,心中不好的預感又驟然升了出來,見安寧的背影,竟是那般絕然,猛地,他的視線落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纔用那太監製造者將他徹底的變成太監的蒼翟,不錯,就是他!
蒼翟在他的心裡,從來都是敵人,從小,他都嫉妒着這個比他小了幾歲的兄弟,他知道,父皇最愛的女子便是蒼翟的母妃,母后不止一次的在他的面前,發泄着她對昭陽長公主的嫉妒,自然而然的,他也受着母后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昭陽長公主的兒子蒼翟存着一種嫉妒,時常和宮裡的人找他的麻煩,就是爲了向他宣誓,自己比他高人一等,但這個蒼翟,每每面對他的挑釁,他都有超乎尋常的韌勁兒,好似怎麼也打不垮他一般。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蒼翟若是長大了,定會是一個極其難以對付的主,這人必定會成爲他將來問鼎皇位的阻礙。
所幸的是,後來昭陽長公主死了,而蒼翟也被父皇驅逐出北燕國。
那晚,蒼翟被父皇提着拖出宮殿的時候,雷電交加,而在那雷電交加的夜裡,他看到了那一幕,看到了父皇對蒼翟的殘忍與無情。
那時,他心中是激動的,蒼翟被父皇趕出去,那麼他就沒有資格再成爲自己的對手,而父皇對蒼翟的態度,更是讓他知道,父皇對蒼翟這個兒子,是不疼愛的。
可是,之後他看到父皇臉上的掙扎,他才知道,他錯了,蒼翟並非不受父皇疼愛!
所以,便是父皇將蒼翟趕出了北燕國,他心中,依舊沒有將蒼翟小瞧了,四國祭前夕,他見到了蒼翟如今的風華,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絲警惕,他感到了蒼翟帶給他的威脅,所以,他纔在圍獵場內設計伏殺,只是,他卻沒有料到,那一羣飯桶,那麼多人,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沒有伏殺掉蒼翟不說,還被蒼翟反將一軍,給全數殲滅。
而蒼翟派來伏殺他的人,卻是讓他吃了不少的虧。
他看到了蒼翟的精明,看到了他的內斂與隱忍,也同時看到了他的殺伐果決!尤其是他身上隱隱散發着的和父皇相近的氣勢,毫無疑問,那是帝王的霸氣!
便是這一次來東秦國,他也在暗中尋着機會,最好能夠讓蒼翟喪命,那樣的話,他就不用再爲這個障礙操心,只是,蒼翟的身邊,除了那個叫做銅爵的侍衛之外,暗處所隱藏的人,便是他也摸不清楚。
他最害怕的,就是父皇哪一天心血來潮,將蒼翟給宣召回去,那到了那時候,他最大的競爭對手,便不再是老二和老五了,而是這個從小被父皇趕出了北燕國的三皇子蒼翟。
事實上,此時的蒼翼哪裡又知道,他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北燕皇帝早已經派了人向蒼翟宣旨,宣召他回北燕!
要是以往他皇子的傲氣,容不得他向別人低頭,但此時此刻,蒼翼想到了求蒼翟,求這個一直以來都被他視作障礙的蒼翟!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翼的身體因爲疼痛而劇烈的扭曲着,“三弟,求你……求你看在我們……我們的身上都流着父皇的血脈的份兒上……救救我!”
自始至終都僅僅是看着這一切的蒼翟,以護衛者的姿態隨安寧一起落座,看了看蒼翼眼中對自己的哀求,眼底劃過一抹冰冷,對於這個北燕的大皇子,這個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們從來都是對立的敵人,猶記得當年還在北燕的時候……
想到當年還在北燕的時候,這個大皇子對自己的羞辱,深邃的眸中,冷意更濃,“大皇子,你這聲三弟我蒼翟可承受不起,什麼父皇的血脈,你別忘了,當年,我就被你們的皇帝給驅逐出了北燕國,我早已經不再是你蒼家的人,休要在這裡亂拉關係。”
蒼翟好不猶豫的阻絕了蒼翼的希望,看蒼翼那滿臉失望加痛苦的神色,伸手拉住安寧的手,放在大掌之中溫柔的摩挲着,那模樣便是在告訴蒼翼,他和寧兒一樣,都希望看着接下來的遊戲。
“你……”蒼翼咬了咬牙,蒼翟的淡然激起了他心中的不甘,蒼翟是他這輩子最不願求的人,可是,他求了,但結果呢?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方纔的舉動是多麼的可笑,是硬生生的將臉放在了蒼翟的腳下,任憑他踩啊!
可笑的是,他竟然連自己是北燕國皇子的事實都不承認了麼?
“你就不怕父皇得知你這等狂妄,治你的罪?”蒼翼鬼使神差的,朝着蒼翟吼道。
蒼翟濃墨的眉峰微挑,對於自己給蒼翼產生的巨大影響而詫異,方纔還那般求饒,此刻被他的態度一激,竟又恢復了幾分他大皇子的傲氣了麼?
可是,蒼翼那大皇子的傲氣,他蒼翟從來沒有放在眼裡,以前也沒有,今後就更不會有了,絲毫不掩飾他的不屑,蒼翟緩緩開口,“狂妄又如何?你要如何讓你那個勞什子的父皇知道?哼,便是他知道又如何?治罪?難不成還要將我從北燕國驅逐一遍?蒼翼啊蒼翼,若是有機會,就請你告訴你那父皇,告訴他,現在的蒼翟,已經不再是十多年前那個任他宰割的八歲小孩兒了。”
蒼翟說道最後,語氣凌厲得讓整個暗室的氣氛,好似瀕臨臨界點,若是有一根針,那麼那根針便會將這氣氛轟然爆炸。
蒼翼愣了愣神,蒼翟提到機會,可是,他還有機會嗎?便是他想抱有希望,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希望越發的渺小,而在飛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了一個酒罈,在一旁等候命令的時候,他所看到的希望就更小了,除了希望更小,他全身除了疼痛之外,便又被那極致的恐懼籠罩着,幾乎呼吸不過來。
酒罈?飛翩的手中僅僅是酒罈那麼簡單麼?
安寧看了蒼翼一眼,目光很快便悠悠的落在了飛翩手中的酒罈上,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酒瓶也擺在了安寧和蒼翟身旁的桌子上,安寧拿出酒杯,慢慢的爲蒼翟和她自己倒了一杯,她知道,這個時候飛翩應該不會想喝酒,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替北燕大皇子蒼翼倒酒。
“大皇子,這是我的地盤兒,堂堂北燕大皇子來,怎麼能沒有美酒招待?”安寧端起酒杯,十分愜意的看了蒼翼一眼,“飛翩,大皇子手腳不便,便由你幫個忙了。”
飛翩眸子一凜,他卻是不像安寧那樣用的是小酒杯,而是一個大碗,快速的將一碗給倒滿,蒼翼看着那碗中,帶着微微青綠的汁液,酒麼?這哪裡是什麼酒啊?
想到安寧方纔說的遊戲,蒼翼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你……你們要給我喝的是什麼?”
蒼翟看着那碗中的汁液,竟是挑了挑眉,也是萬分詫異的看了安寧一眼,安寧恰好對上蒼翟的視線,將另外一杯酒遞到蒼翟的手中,二人輕輕一個碰杯,安寧緩緩開口,“自然是好東西,這可是難得的東西,招待一般的人,我還有些捨不得,不會拿出來用,但你不一樣,你是北燕的大皇子,不是嗎?這樣尊貴的身份,是有資格品嚐這如瓊漿玉液一般的好東西了。”
安寧話落,淺淺的抿了一口酒,似十分滿意的挑眉,“不錯,這酒也不錯,大皇子,你看,我和蒼翟都喝了,你是不是也該賞臉了呢?”
正此時,飛翩極有默契的端着手中的一碗青綠色的汁液,一步一步朝着蒼翼走去,他的速度很慢,但是,正是因爲速度慢,在心理上給蒼翼帶來的畏懼,卻更要比一下子灌入他的口中要折磨人得多。
飛翩原本是蒼翟的死士,他們八駿的成員,沒有一個是善男信女,個個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他自然是知道,心理折磨的重要。
他要不僅僅是要讓蒼翼身體上受盡折磨,他更要讓他在心中,百分百的受到折磨,看着他被恐懼啃噬着內心。
“不……不要……我不要喝……”蒼翼的雙眼驚恐的瞪大,搖着頭,此時的他,甚至顧不得剛纔太監製造者帶給他的痛苦,他不能喝,只要喝下去,等待着他的怕是更加悽慘的境況。
只是,蒼翼如今在別人的手上,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他不想喝嗎?他越是不想喝,安寧和飛翩便越是要讓他多喝,想到那青綠色的汁液,安寧的眸光閃了閃,徑自又給自己和蒼翟將空了的酒杯滿上。
在這充滿驚恐與冷冽的暗室裡,安寧卻好似閒雲野鶴一般,一剛一緩,一激烈一平靜,暗室中,氣氛頓時變得更加的耐人尋味。
安寧這蒼翟這邊喝着酒,而那邊,飛翩已經走到了蒼翼的面前,將一大碗青綠色的東西,端在了蒼翼的眼前,隨即,安寧的聲音在這暗室內緩緩響起。
“既然大皇子這麼想知道要給你喝的是什麼,那我就告訴你,這叫毒芹汁,是用毒芹榨出來的汁液,雖然叫毒芹,可要比天下十大劇毒要柔和多了。”安寧的聲音,平靜中帶着陰冷,雖然她口中說着比天下十大劇毒柔和,但是真的是這樣嗎?若這是這樣的話,她又怎會拿出來“招待”蒼翼?
此時,便是蒼翼也不相信,這東西會比天下十大劇毒柔和。
蒼翟眸光閃了閃,知道那青綠色的汁液的來歷,心中浮出一抹了然,在安平侯府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的去過安寧的藥廬,而在雲王府內,雲錦更是建造了一個更大的藥廬,裡面的東西,應有盡有。
不僅如此,在雲王府後院兒的一塊空地中,那裡被畫了一個圈出來,平日裡不許任何人靠近,就是因爲那裡是被開闢出來用作安寧培植毒草的地方,他有時候還看見昀若帶一些花花草草種植在裡面。
他記得,有一片地方,一片青綠,那就該是寧兒口中的毒芹了吧!
毒芹?他倒是沒有聽聞過這種毒草的作用,不過,安寧既然能夠‘捨得’拿出來‘招待’蒼翼,那便證明,這毒芹汁是不一般的了。
蒼翼看着這青綠色的毒芹汁,四肢百骸都在發顫,喝了這個,他會受到怎樣的痛苦?
蒼翼不斷的搖着頭,他不要喝,可是,正此時,飛翩有力的大掌捏住了他的下顎,絲毫不管他的意願,逼他張開嘴,隨即將那大碗中的毒芹汁不斷的往蒼翼的口中灌,蒼翼根本就嘗不出來那是什麼味道,那可是毒藥啊,便是再美味,他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啊!
毒芹汁入口,蒼翼依舊排斥着下嚥,只是,只堅持了一會兒,那毒芹汁終究還是流入了腹中,沒有疼痛,沒有不適,可真的沒有嗎?哪怕是天荒夜談吧!單是恐懼就已經將他折磨得夠嗆了。
安寧一邊喝着酒,一邊對着飛翩吩咐,“這可是好東西,飛翩,對於大皇子這種貴客,我們可不能吝嗇了,我記得還有好幾壇,都給大皇子喝了吧。”
“是,屬下一定會好好讓他喝,一滴不漏,若是大皇子殿下敢讓這珍貴的毒芹汁流出半滴,那就請大皇子自求多福了,我不介意用其他更多的方法來招待他。”飛翩咬牙切齒,很快的,一罈毒芹汁全數被灌進了蒼翼的口中,果然如飛翩威脅的那樣,蒼翼便是流出了一滴,便會招來一個耳光,或者是一頓責打,到後面,蒼翼根本就是不敢讓半滴毒芹汁流出來,甚至用不着飛翩繼續灌,那盛着毒芹汁的大碗,一靠近蒼翼的脣,他便自己湊過去,仔細的喝着。
那模樣,甚是窩囊,安寧看着蒼翼的樣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不屑與鄙夷,蒼翼無疑是沒有氣節的,便是有的那一份傲氣,也是在死亡與折磨的面前,被調教得服服帖帖。
這樣的人,若是當了皇帝,那怕是整個北燕國的不幸,既然這樣,那麼她就更應該替北燕除了這個禍害了。
漸漸的,三壇毒芹汁都全數被蒼翼喝得一滴不剩,而此刻,那毒芹的藥效也慢慢的顯現了出來,蒼翼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變成的青紫色,額上的青筋錯落的爆裂着,眼神四顧,似乎煩躁不安。
安寧挑了挑眉,“繼續。”
根據《毒典》記載,這毒芹雖然不是最毒的,它要喝很久才能要人命,但安寧就是看中了毒芹汁能夠讓人受盡折磨後,才慢慢死去,所以,她才爲蒼翼準備了這個。
開始的時候,眼神四顧,焦躁不安,他的心和身體已經在承受着折磨了。
第四壇,第五壇,蒼翼不知道喝了多少,整個肚子都已經漲得老大,似乎要將他的肚子脹破一般,露在外面的肌膚,似乎找不到一寸原來肌膚的顏色,全都變成了恐怖的青紫色,漸漸的,鼻子開始流血,然後是耳朵,再是嘴巴,到了最後,就連眼睛中也滲出了鮮血。
“饒命……饒命……”蒼翼虛弱的呢喃着,他想去抓他的身體,但是,他的手卻被綁着,無法動彈,便是沒有被綁,他怕是也無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他的手筋早在飛翩抓着的時候,就已經被他挑斷了啊。
此刻,他感覺渾身都痛,渾身都不對勁兒,好似螞蟻在啃咬,又好似有刀子在他的身上凌遲,終於,幾壇毒芹汁灌完,安寧緩緩起身,走到蒼翼的面前,挑眉道,“大皇子殿下,還想喝麼?”
蒼翼不斷的搖頭,他不要再喝了,他現在已經是處在痛苦的深淵裡,無法脫身了,他無法想象,繼續喝下去,那毒汁侵襲着自己的身體,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大皇子還真是聰明,這就不喝了,你可知道,這毒芹汁若是再喝上一罈,你就會爆體而亡。”安寧眼中透着森森寒光,話一落,果然看到了蒼翼眼中的驚懼與後怕,甚至還夾雜着幾分慶幸,心中冷笑,慶幸,蒼翼落在了她的手上,還能有這個心情麼?不,她只會讓他更加後悔,後悔他曾有的慶幸。
斂了斂眉,安寧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我可不能讓大皇子就這麼死了,我怎麼捨得呢?你說是不是,飛翩?”
“哼,這個畜生,定要讓他受盡各種折磨,讓他這樣死了,便宜他了。”飛翩咬牙切齒,原本在他手中空了的罈子倏然離開了他的手,不過,卻是沒有落在地上,而是直接朝着蒼翼的身上丟去。
蒼翼含着血淚的眼睛猛地睜大,看着那罈子朝着自己越來越近,他的腦子雖然混沌了,但是,憑着這個角度,他又怎會預料不到這酒罈的目標是哪裡?
感受到那還滲着鮮血的小腹以下的部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酒罈準確無誤的砸在了那裡,砰地一聲,若說他原本的身體,還能夠抵擋住一個酒罈的衝擊力,但是,受了重傷的某處,本就是脆弱的地方,此刻,更是脆弱得不像話,這一擊,好似方纔被那太監製造者切下去所產生的痛,再一次鋪天蓋地的襲來,甚至比方纔更劇烈。
“唔……”蒼翼根本連呼痛都有些困難,他的身體還有哪一處地方是完好的?還有哪一處地方是不痛的?沒有,一處都沒有!
此時的他,這般任人宰割,心中恐懼無助,他何曾有過這樣的體驗?並且還是生不如死的體驗!
按理說,痛得久了,便麻木了,可是,對此刻的蒼翼來說,卻不是這樣的,他又怎會知道,那毒芹汁中,安寧特意摻雜了一種藥物,雖然沒有毒性,但是,卻會促使人的身體更加的敏感,所以,他對痛的感覺也會越發的清晰。
這便是安寧要的,要讓他加倍的痛!以慰碧珠的傷害,以解她和飛翩的心頭之恨!
“大皇子,你還好吧?”安寧挑眉,故作關切的問道,但是,那語氣卻是有些幸災樂禍,對的,她就是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他又能拿她怎樣?
蒼翼這幅模樣了,痛呼聲四溢,連嗓子都有些啞了,看來,他還真是十分痛苦的呢!
不過,蒼翼痛苦呼痛的同時,卻是在以哀求的眼光看着安寧,目光時不時的轉向飛翩,甚至再轉移到了蒼翟的身上,對於他的哀求,蒼翟只是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喝酒,而安寧和飛翩,更加不會理會他的哀求了,對他們二人來說,他越是哀求,他們越是要加重摺磨。
安寧輕笑了一聲,“看來大皇子已經受不住了,飛翩,你說我們的遊戲,還要繼續嗎?”
“怎麼不繼續?以我看,大皇子精神還好得很,小姐,下一步怎麼做?”飛翩冷哼了一聲,堅定的問道,要他放過蒼翼,門兒都沒有!
安寧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突然,她那靈動的雙眸一亮,似想到了很好的辦法一般,朗聲開口道,“我曾聽聞,北燕有一種酷刑,不過,不是對罪大惡極的人,一般鮮少用,還曾是北燕禁止使用的酷刑。”
安寧徐徐的說着,而蒼翼原本青紫色的臉,更是扭曲了起來,他身爲北燕的大皇子,又如何能不知道安寧口中所說的這個酷刑,就是因爲這酷刑太過殘忍,曾經被北燕國的某一代皇帝下令禁止,不許再用,安寧的意思……安寧的意思是要將那酷刑用在他的身上嗎?
不,不要!便是想想,他都覺得渾身恐懼,此時的蒼翼,甚至下意識的口中呢喃了起來,“不要……不要……”
飛翩見蒼翼那恐懼的模樣,眼神一凜,心中的血液更是沸騰了起來,能夠讓蒼翼如此害怕的,那會是什麼?無論是什麼酷刑,便是看在蒼翼這麼害怕的份兒上,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用那種方法招待他,如此想着,飛翩迫不及待的開口,“是什麼?”
安寧眸光微轉,淡淡的開口,“就是將犯人綁在柱子上,用燒紅的尖刀挖掉其眼……”安寧的語調很慢,慢得讓人毛骨悚然,更是慢得讓蒼翼渾身發抖,安寧看着蒼翼的反應,嘴角的詭譎更濃,繼續用緩慢的語調說道,“再割其大腿的肉,一點一點的割,一片一片的割,最後再將融化的鉛關入口中,不過,我想,如果對於大皇子的話,那麼,怕是要用些好東西,吊着他的命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證,現在的大皇子,還能將這些一個一個都經歷完,不經歷完,那可就不好玩兒了,不是嗎?”
安寧每說一句,蒼翼臉上的驚恐便多一分,而飛翩神色之間的興奮也在一分分的增長,蒼翼怎能不害怕,飛翩又怎能不興奮?!
尤其是安寧說要將蒼翼的命吊着,那擺明了就是要讓蒼翼經歷完所有的程序,經受所有的折磨啊!
“是,小姐,飛翩這就去找能夠吊着他命的東西。”飛翩冷冽的開口,這等折磨人的方法,便是他聽了,也恨不得快些將那些折磨一點一點的使用在蒼翼的身上。
對,他是恨不得快些,恨不得馬上,立刻!
所以,飛翩沒有絲毫停留,立即轉身欲走,只是,他剛走出了一步,蒼翟卻將他叫住了。
“飛翩,不用你去找了,千年的人蔘能夠吊着他的命了吧,千年的人蔘在我宸王府有不少,我讓人送來便是,大皇子殿下方纔喝了那麼多的毒芹汁,等你去找來了能吊着他命的東西,他還不得死了?死了可就划不來了。”蒼翟沉聲道,此時的他,依舊愜意的喝着茶,以他的觀察,蒼翼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了,便是看他臉上那極致扭曲與爆裂着的青筋,便猜得到,那毒芹汁的作用依舊在持續,依舊在擴大。所以,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啊。
“對,千年的人蔘足夠吊着他的命了,一支不夠,可以多用幾支,反正雲王府也還有不少。”安寧斂了斂眉,蒼翟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
一支不夠,可以多用幾支?若這個時候崇正帝在這裡,聽了這句話,肯定是要肉疼了,什麼時候千年的人蔘這麼不值錢了?要知道千年的人蔘,極其難得,他皇宮中也才就那麼兩支,還是祖傳下來的,非到性命攸關的時候,還捨不得用,可他們倒好,一支不夠多用幾支?他們到底有多少啊?
聽這口氣,他們是不惜花大價錢,也要讓蒼翼受到那極致的痛苦與折磨了。
這個蒼翼,這一次是栽了,還栽得很徹底!
“多謝宸王殿下,多謝小姐!”飛翩感激道,但眼神卻是凌厲如斯。
蒼翟將茶杯放下,緩緩起身,走到安寧身旁,自然而然的輕攬着她的腰身,“謝就不必了,記得能讓他多活一會兒,就要盡力讓他多活一會兒。”
“這是自然。”飛翩堅定的點頭,他自然會讓他多活一會兒,因爲,只有多活一會兒,那麼便代表着,他就會多受一會兒的折磨,多痛苦一會兒。
他就是要將蒼翼的痛苦最大化,這才甘心!
狠麼?狠又如何?這是蒼翼這畜生自作孽,是他自找的!
蒼翟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那滿身青紫,身體抽搐扭曲着的蒼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皇子殿下,你好好享受,本王就不繼續陪着你了,哦,對了,記得死了之後,要給你那父皇託夢的話,別忘了告狀啊!告訴他,將你折磨致死的人,也有我蒼翟的份兒,讓你斷子絕孫,更是我蒼翟的傑作。”
死了之後託夢!蒼翼便也只有在死了之後託夢去見北燕皇帝了,不知道那個人知道他的大兒子死了,而那蒼翼的母后——西宮皇后,知道他的兒子的死和他蒼翟有關係,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張凌厲如蛇蠍的臉龐,西宮皇后,北燕大皇子蒼翼的生母,當年害死孃親的罪魁禍首之一!
“寧兒,我們走,飛翩,這裡就交給你了,不必留情。”安寧拉着安寧的手,放在大掌之中摩挲着,那雙深邃的眸子似能將人給吸進去。
“是,宸王殿下。”飛翩領命,他會留下好好招待蒼翼。
安寧並沒有拒絕蒼翟的安排,給飛翩使了個眼色,她知道,親手終結蒼翼的命,親眼看着蒼翼在痛苦與死亡的邊緣掙扎,能夠讓飛翩好受些,那麼,她便不打擾他了,而她……腦中浮現出那一個用輕紗遮面的女子,鳳傾城!
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安寧和蒼翟出了暗室,上了馬車,離開了驚蟄的總部,一路上,安寧感受到蒼翟身上隱隱流露出來的深沉,下意識的反握住蒼翟的手,聰慧如安寧,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她此刻的心情?
更何況,二人如今的關係是比以前更親密的存在。
蒼翟方纔對蒼翼說的那番話,是想起了昭陽長公主吧!
她雖然沒有具體的探尋害死昭陽長公主的人具體的有哪些,但她似乎能夠猜測得到,和蒼翼有密切關係的人,定是其中之一,關係密切?有誰能夠比母子關係更加密切呢?
北燕國當朝的西宮皇后,和出自鳳家那一位東宮皇后齊名的女人!
“我想親自去找鳳傾城。”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緩緩的道,從見到鳳傾城的第一眼起,她便知道,鳳傾城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女子,單是憑着她那般受鳳家老爺子的寵愛,就足以表明了這個女子的能耐。
若她真的和碧珠的事情有關,那麼,她所面對的敵人,怕要比蒼翼更加難以對付。
女子麼?安寧從來不認爲女子是可以小瞧了的。
蒼翟微微皺眉,他不是因爲安寧的這個要求而詫異,而是一早就料想得到,這件事情,安寧勢必會事必躬親,但是……想到她後腰間的那一個月牙形的胎記,蒼翟的眸光斂了斂,他已經派人去查安平侯爺當年的過往了,他相信胭脂很快就會傳回消息!
寧兒是聰慧的,他擔心的是,寧兒在和鳳傾城接觸的過程當中,察覺到什麼,私心裡,他是不願寧兒知道那個胎記的真正意義的,寧兒是他的!他蒼翟一個人的!
心中激盪着,蒼翟猛地將安寧摟得更緊,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是讓安寧皺了皺眉,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擡眼對上他的雙眸,“你怎麼了?”
她竟然從蒼翟的眼中看到了害怕,他在害怕什麼?
“我跟你一起去。”蒼翟擡手輕撫着安寧的臉頰,柔聲開口,臉上覆又浮出一抹笑容,沒有回答安寧的問題,徑自做了決定。
安寧感受到他的溫柔,也揮開了方纔的擔心,點了點頭,繼續靠在他的胸膛上,“本來新婚燕爾,卻要勞你跟着我如此奔波,我……”
“呵呵……”蒼翟低低的笑出聲來,在她的發間印上一吻,“傻瓜,只要我們在一起,在哪兒不能新婚燕爾?”
只是,若寧兒真的是鳳家的人,那麼,她會作何選擇?
安寧聽着他胸膛的震動,雙手更是圈住了他的腰身,此生能得蒼翟這樣的夫婿,她安寧這輩子,是真的值得了!
二人回了一趟宸王府,安寧去看了碧珠,碧珠醒來之後,有韶華郡主和雪兒陪着她,看到安寧,立即歡喜的上前,如乳燕一般撲進她的懷中,“姐姐,珠兒好想你啊,這兩天你去哪兒了?珠兒都找不到姐姐,還有……還有……”
碧珠說着,望了望安寧的身後,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安寧察覺到她的舉動,心中一抽,她又怎會不知道碧珠在尋找什麼?她是在找飛翩吧!她是在看飛翩有沒有跟着她一起回來。
看來,碧珠沒有多排斥飛翩了,只是一個好現象不是嗎?等到飛翩解決了蒼翼,便讓飛翩回來陪着珠兒,而至於鳳傾城那裡,她自然會去調查清楚!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珠兒,姐姐這兩天有事情忙着,所以沒有來看珠兒,珠兒可有好好吃飯?”
“嗯,有,姐姐,珠兒吃得可多了,只是……只是珠兒想和姐姐一起吃……”碧珠楚楚可憐的望着安寧,似乎帶着幾分祈求。
安寧親暱的拉着碧珠的手,“好,姐姐陪着珠兒一起吃。”
一旁的韶華郡主見此狀況,立即體貼的開口道,“已經快晌午了,正好,今天一早有人送了一條河豚到府上,我這就去讓廚子好好處理一下,那河豚雖然不能多吃,但吃一些,嚐嚐味道,還是很好的。”
河豚在四國大陸中,一直都是十分珍貴的食材,雖然有毒,但是處理好了,少吃些,卻沒有大礙,河豚的肉,更是鮮美至極,也正是因爲珍貴,所以,那些討好雲王府的貴族,得到了,連自己都捨不得吃,倒是給他們雲王府送了來。
安寧點了點頭,韶華郡主緩緩走出了房間,雪兒也是一個機靈的,見韶華郡主挺着個肚子,走路十分不方便,立即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樓。
房間裡只剩下安寧和碧珠,碧珠一直望着安寧,拉着安寧的手,那模樣甚是眷戀與依賴。
安寧陪着碧珠聊天,不多久,一座美食便送上了閣樓,滿滿一桌,全是碧珠愛吃的菜餚與點心,碧珠一見,立即歡呼着拉着安寧坐了下來,“姐姐,你吃這個,這個碧珠吃過,很好吃的。”
那是一塊水晶糕,碧珠拿着它,湊到了安寧的嘴邊,安寧想起碧珠曾經在八珍閣滿足的吃着那些點心的模樣,臉上綻放的笑容更濃,順從的將碧珠喂到她嘴邊的水晶糕吃下,含在嘴裡,入口即化。
安寧和碧珠互相爲對方夾菜,氣氛好不和諧!
等到酒足飯飽,安寧纔將碧珠安置在榻上,碧珠又拉着安寧說了好久的話,至始至終,碧珠都緊緊抓着安寧的手,似乎害怕她離開一般。
終於,碧珠累了,睡了下去,安寧替碧珠蓋好被子,走出房間,對雪兒一番吩咐,讓她好生照看着碧珠。
安寧走出離開閣樓之時,看了一眼那個房間,緩緩開口,“碧珠,等你醒了,飛翩差不多就可以回來陪在你的身邊了,而我……”
安寧眸光暗了暗,頓了頓,繼續開口,“我辦完這件事情,也會回來陪在你的身邊。”
安寧眼中劃過一抹堅定,大步走向了宸王府,宸王府的大廳裡,蒼翟早就在那裡等候着,安寧一進大廳,便聽得蒼翟的聲音,“若是消息傳回來,立即朝北去尋我。”
“是,主子。”應聲的是銅爵。
蒼翟看見安寧的身影,立即迎了上去,笑意溫和,“寧兒,已經好了?”
“嗯。”安寧點了點頭,“她已經睡下了,精神也比稍早好了許多。”
“那就好,你……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咱們明日再出發。”蒼翟看安寧臉上微微流露出來的疲態,關切的道。
“不,不用,我們現在就出發,若是晚一些,追不上他們就不好了。”安寧急切的開口,一旦鳳傾城他們進入的北燕國,那事情護變得更加棘手,所以,她必須要快些追上去。
蒼翟眸光斂了斂,拉着安寧的手,二人走出了宸王府……
東秦國北方的一個小城鎮上,這裡是北燕和東秦商旅歇息的地兒,距離北燕國,不過只有幾天的路程。
詹灝,詹珏,鳳傾城等人,傍晚的時候到達這裡,準備在這裡住下,等到明日再繼續趕路。
幾人進了客棧,要了幾個房間,在客棧的大堂內,吃着東西,詹灝看了看鳳傾城,只見她自顧自的吃着,沒有要理會別人的意思,心中不禁浮出一絲不悅,這個鳳傾城,給詹珏甩臉色看也就罷了,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
“掌櫃的,再來一壺酒。”詹灝的聲音帶着怒氣,似乎是在發泄着心中的不悅。
只是,他的話剛落,便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緩緩響起,“掌櫃的,多給那一桌送上幾壺酒,再多加幾個菜,銀子都算在我們的賬上,北燕國來的的貴客,怎能不好好招待?”
詹灝,詹珏,鳳傾城皆是微微皺眉,順着聲音看向那人,目光所及之處,那貴氣凜然,分外耀眼的女子,以及身旁英偉不凡,如神祗的男子,不是安寧和蒼翟又是誰?只是,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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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章 揭開面紗,震驚的發現!
幾人明顯都有着詫異,安寧和蒼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雖然還是在東秦國的領土上,但距離北燕國境內已經不遠,這二人新婚燕爾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詹灝是一個老狐狸,自然是知道,這二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可他們出現的目的呢?衝着他們而來?心中的疑惑不禁越來越濃,不過,老練如詹灝,第一時間起身,拱了拱手,“原來是宸王殿下和宸王妃,你們怎麼這麼客氣,這酒和菜都照上,不過這酒錢菜錢還是我們來付,二位若是不嫌棄,跟我們同坐一桌如何?”
既然他邀請,蒼翟和安寧二人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他們本來就是爲着他們而來,蒼翟揚了揚嘴角,“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詹灝的態度頗好,竟立即親自引着二人入座,而詹珏這個時候,也是快速的起身,將位置讓出來,他自己卻是站在詹灝的身後。
安寧和蒼翟二人入了座,早在二人進入了這個客棧之時,就已經留意到了這一襲輕紗覆面的鳳傾城,此刻安寧就坐在鳳傾城左手邊的位置上,看了看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鳳大小姐,多日不見,這旅途可勞累?”
鳳傾城卻是眸光微轉,“還好,多謝宸王妃關心。”
詹灝和詹珏二人,見鳳傾城竟對安寧開了口,心中都也些不是滋味兒,要知道,這一路上,鳳傾城可是懶得開口的,很少聽見她說話,若是不知道的,怕還以爲她是一個啞巴。
幾人都落了座,掌櫃的不敢怠慢,立即張羅着美酒美食招待着,不過,這氣氛嘛,倒是顯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宸王和宸王妃到這小地方來,可是有事?”詹灝試探的道,他這隻老狐狸,已然聞出了這二人到來的不尋常。
蒼翟只是微微一笑,卻並沒有搭腔的意思,反倒是安寧目光掃過了鳳傾城,意有所指的道,“這怕是要問問鳳大小姐了。”
安寧的話一出,詹灝和詹珏二人更是詫異的起來,“傾城?二位是來尋傾城的?”
而鳳傾城卻是緩緩開口,“是嗎?宸王和宸王妃尋傾城可有要事?”
這聲音中規中矩,但是這語氣倒是讓安寧皺了皺眉,她曾和鳳傾城交過峰,鳳傾城說話雖然溫和,但是,總是有那麼一股子清高在裡面摻雜着,但是,此刻的鳳傾城,沒有多少清高,反倒是夾雜了些微的卑微。
“安寧和鳳大小姐一見如故,鳳大小姐也曾說,見到安寧,倒如見到了姐妹一般,安寧也是有這樣的心情,那日安寧和宸王大婚,沒有來得及抽出時間和鳳大小姐共飲一杯,實在是安寧心中的遺憾。”安寧斂眉,溫婉的開口,但目光卻絲毫沒有從鳳傾城的身上移開,她故意提及大婚的事情,就是想試探,看看她會不會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只是,鳳傾城卻依舊十分平靜,舉起酒杯,朝着安寧道,“宸王妃說的哪裡話,是傾城走得太急,沒有找時間和宸王妃好好聚聚,這一杯酒,就當是傾城向宸王妃賠罪了。”
卑微!依舊是卑微,那眼神微微閃爍,不似鳳傾城平日裡的那樣堅定,她這一開口,倒是讓安寧覺得這鳳傾城似乎是在緊張着什麼?
緊張什麼呢?想到蒼翼吐露出來的事情,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冷冽,但她卻掩飾得很好,看着鳳傾城微微掀起了遮蓋在臉上的輕紗,將酒杯湊到脣邊,一飲而盡,雖然露出了脣一下的地方,但整張臉的大部分都在那張面紗的遮蓋之下。
好似鳳傾城一到東秦國,在人前,便一直沒有看到她拿下面紗過!
“那日安寧和宸王大婚,也沒有好好招待鳳大小姐,不知道那日鳳大小姐是否高興?”安寧也跟着喝了一杯,繼續試探,將她的所有反應都納入眼底。
“高興,自然是高興的。”鳳傾城忙點頭,但正是這急切,更加讓安寧心中納悶了,回想起那日崇正帝在壽宴上賜婚的事情,鳳傾城可是當場出聲阻止了的,按理說,她是不願看到蒼翟娶自己的,更何況,那日鳳傾城還對蒼翟一見鍾情,她可不認爲鳳傾城在那一見鍾情之後,便對蒼翟無意了。
而自她和蒼翟進了這個客棧,鳳傾城只是在最開始,以及她和蒼翟入座的時候,看了一眼蒼翟,之後,她的注意力便都在自己的身上,好似全身心的在應付自己。
此時此刻,要說鳳傾城真的和那件事情無關的話,她還真是不會相信了,安寧的感覺素來都是十分敏銳的,而眼前這個鳳傾城所帶給她的怪異,已經被她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
斂了斂眉,安寧對上了蒼翟的眼,二人幾乎是一個眼神的交匯,蒼翟便明白了安寧的意思,隨即,蒼翟爽朗的聲音響起,“詹老爺,詹公子,鳳大小姐,實不相瞞,這次我和寧兒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實在是因爲沒有在宸王府好好招待各位,而心生愧疚,鳳大小姐還曾到我宸王府求見,恕本王實在是沒有時間啊,幾位也不多留些時日,從舅舅那裡得知各位已走,本王還好生詫異呢,所以,爲了賠罪,本王就帶着王妃追上來,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將幾位親自送到北燕境內,聊表地主之誼。”
蒼翟的話,說得無懈可擊,但精明的詹灝,卻也聽得出有那麼些藉口的成分在裡面,不過,在他看來,這宸王和宸王妃要跟着他們,目標也不會是自己,反倒是鳳傾城……詹灝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鳳傾城,他也發現,鳳傾城在方纔,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要說是哪裡不對勁兒,最大的嫌疑,便是她的眼神了。
“宸王和宸王妃的好意,讓詹某如何承受得起啊?這等心意,真是讓詹某受寵若驚,既然二位都已經到了這裡來了,那麼我們若是不領情的話,就太說不過去了,傾城,你說是不是?”詹灝也樂得看一出好戲,正好宣泄這一路上對鳳傾城的不滿。
鳳傾城面紗下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依舊是中規中矩的應聲着,“自然不能不領情,如此,那便要勞煩宸王和宸王妃了。”
鳳傾城看向安寧,目光卻極少在蒼翟的身上停留,便是看安寧,也只是,掃一眼,又急忙的將視線轉開,雖然她眼裡的急切掩飾得很好,但是,敏銳如安寧,又怎會察覺不到?
鳳傾城可疑!十分的可疑!
安寧知道,一時之間是無法試探出鳳傾城是否真的和那件事情有關,所以,她纔會想要跟着他們,一路上,總會有機會的吧!便是沒有,她也會製造機會。
桌子上的幾人,一陣寒暄,安寧一直熱絡得跟鳳傾城說着話,期間鳳傾城出現了十二次目光閃爍,甚至八次掏出錦帕,擦拭她額上的汗水,安寧淺淺的喝了一杯酒,將她的反應全數看在眼裡,打趣的道,“鳳大小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做了虧心事,瞧你這吃個飯,也出這麼多汗,這天氣舒爽得很,便是寧兒這種怕熱的人,都沒有流汗呢!”
鳳傾城臉色僵了僵,眼中閃着的焦急越發的濃烈,扯了扯嘴角,“這些時日,傾城身體有些不適,還請各位見諒,傾城吃飽了,容傾城回房歇息。”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那鳳大小姐可要留意身體了。”
鳳傾城點了點頭,隨即起身,離開了座位,朝着二樓的房間走去,步子之中,隱隱帶着急促,安寧目送着鳳傾城上了樓,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安寧才收回了目光。
詹灝看着剛纔的一切,更加覺得那鳳傾城和這安寧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端倪,他更加肯定了宸王和宸王妃是衝着鳳傾城而來,眼底劃過一抹深沉,詹灝狀似無意的道,“二位莫要見怪,傾城怕是真的身體不適,這一路上,她都鮮少說話,讓我們也好生擔心啊。”
“哦?是嗎?鳳大小姐是北燕來的貴客,可不要在東秦國出了什麼狀況纔好啊。”安寧皺眉道,神色之間隱約多了些微的擔憂,心中卻更是疑惑了起來。
詹灝看了看蒼翟,又看了看安寧,這個宸王殿下和他們北燕國蒼家還有些淵源,只是,這個時候,大家都不說破罷了,蒼翟鮮少開口,而對於這宸王妃,詹灝可是絲毫也不會小覷了的。這女子,若身爲男兒,即便是在北燕國,都找不出幾個能夠與之一較高下的人吧!
可惜了,她已經成了宸王妃,若不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倒是希望能夠來個北燕和東秦的聯姻,雖然這宸王妃不是北燕人,但她‘二公子’名下所蘊藏的財力,那可是一塊香餑餑啊,也有資格進他詹家的門了。
剩下幾人一陣寒暄,之後,便在這客棧中住下了,安寧和蒼翟就如預先所計劃好的那般,跟在他們回北燕的隊伍中,馬車多了一輛,安寧卻時常不在她和蒼翟的馬車之中,而藉故跑到鳳傾城的馬車上與之閒聊。
二人所表現出來的熱絡,倒是像極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但是,安寧卻知道,每一次她去鳳傾城的馬車之時,鳳傾城都會隱隱有些防備,就連她身旁跟着的那個叫做羽兒的小丫鬟,也是滿眼防備的看着她,似乎不願和安寧同乘一輛馬車。
安寧可不會因爲她們不願意而改變自己的計劃,一路上,安寧不着痕跡的試探,但是,那鳳傾城絲毫不漏口風,安寧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她卻在鳳傾城一次又一次的避閃中,更加肯定了鳳傾城的不尋常。
幾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一行人也終於到了北燕國和東秦國的邊境,邊境的小鎮中,幾人找了客棧住下,房間裡,安寧和蒼翟坐在榻上,安寧握着手中的茶杯,眉心緊皺着。
“過了今日,明天他們就要進入北燕國境內了,若是再得不到有力的消息,那麼……”安寧眸光微斂,那個鳳傾城,還真是一個嘴緊的,饒是她試探了這麼多天,依舊對他們大婚之夜的事情一片朦朧。
“是啊!那鳳家大小姐,要麼就是真的不知道,要麼,就是心思極其深沉,掩飾得極好。”蒼翟伸手將安寧的皺着的眉頭撫平,動作憐惜而溫柔。
當然,他們都相信後者,畢竟,以他們曾經見識過的鳳家大小姐,她就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主啊。
安寧腦中轉動着,她又怎會讓自己的這一趟北行毫無所獲?幾個呼吸的時間,安寧腦中的一個計策慢慢成型,也許,她是該賭一賭了!
想着自己的計劃,安寧眼中劃過一抹堅定。
“睡吧!說不定明天就能夠找到她的破綻。”蒼翟拉起安寧,柔聲在她的耳邊說道,安寧被拉回神思,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隨着蒼翟一起上了牀。
安寧已經決定了今晚行動,但是,那也要等蒼翟睡了才行!
只是,安寧上牀之後,蒼翟就一直將她圈在懷中,兩條堅實有力的臂膀,牢牢的禁錮着她,聽到身後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安寧嘗試着從那雙臂膀中出來,只是,稍微一動,蒼翟便有了反應,這倒是讓安寧哭笑不得,看來,她的計劃,怕要等到明天才能執行了。
也罷,安寧感受到身後那溫暖的胸膛,這一路上,蒼翟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倒是累了他自己,她又怎麼忍心將他吵醒?黑暗之中,安寧臉上浮出一抹笑容,閉上眼,在蒼翟的懷中睡去。
蒼翟的胸膛,是安寧最安穩的港灣,自從二人成親之後,安甯越來越依賴這個懷抱,好似只要在這個懷抱之中,她便永遠都不會去擔心什麼。
這一路上雖然勞累,但是,安寧睡得卻極其安穩,不多久,牀上二人的呼吸聲都變得均勻。
蒼翟感受到懷中的寧兒已經熟睡,黑暗中的他,終於睜開了雙眼,事實上,蒼翟一直都沒有睡着,安寧試圖從他懷中出來的舉動,他都感受得到,精明如他,仔細一想,就隱隱能夠猜得到安寧想起牀幹什麼。
今天是最後一晚,她是無論如何都要確定,鳳傾城是不是和那件事情有關吧!
他們所得到的也只是蒼翼的指認,無法有更多實質性的證據,所以,他們便是冒着打草驚蛇的危險,也要跟來試探鳳傾城,而在試探無果的情況下,那麼,他們便只有一條路可選了。
那就是逼問!
不錯,是逼問!除了逼問,便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他們誰都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鳳傾城走出東秦國。
只是,想到什麼,蒼翟卻不願寧兒親自去,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蒼翟在安寧的發間印上一吻,隨即小心翼翼的鬆開安寧的身子,便是在這黑暗之中,蒼翟也隱隱看得清楚安寧的容顏,心中一暖,俯身親吻着她的脣角,“好好睡,其他的事情就讓我去做。”
蒼翟的脣離開安寧,便立即起身,快速的穿好了衣裳,出了房間……
蒼翟找到了銅爵,對他吩咐了幾句,銅爵的身影便很快消失,而蒼翟便就坐在銅爵的房間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果然,不多久,門便被推開,銅爵出現在門口,而除了他之外,他的肩上還扛着兩個昏睡着的女子。
這兩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鳳傾城和鳳傾城的貼身婢女羽兒。
銅爵將二人放下,蒼翟的目光掃過鳳傾城,此時的鳳傾城,沒有戴面紗,那張臉讓他微微皺眉,鳳傾城的模樣,他並不陌生,畢竟,他在北燕國有着十分龐大的情報網絡,而對於這個北燕三大望門之一的鳳傾城,胭脂也自然是將畫像送給他看過,確實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不過,在他的眼裡,又有誰能夠比得過寧兒?
“要多久才能醒?”蒼翟渾厚的嗓音響起,在這夜裡,聽起來分外誘人。
“一炷香的時間。”銅爵答道,爲了不驚動客棧內的其他人,所以,他便對她們用了迷藥,快速且省事兒。
一炷香的時間?蒼翟的眉心皺得更深了,似乎是在嫌棄這時間過長,想到還在牀上躺着的寧兒,他希望能夠儘快的回到被窩裡,抱着寧兒。
銅爵觀察着蒼翟的表情,見他皺眉,心中一怔,立即開口道,“主子,屬下有方法讓她們立刻醒來。”
“嗯。”蒼翟的眉心稍稍舒展,僅僅是吐出一個字,便又不再言語。
銅爵從袖口中拿出一根銀針,分別在二人的某個穴位上一刺,僅僅在那一瞬間,二人便睜開了眼。
鳳傾城看着眼前的畫面,微微皺了皺眉,似乎依舊在迷藥的餘韻中,整個人有些恍惚,但是,她卻看得出,這不是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是客棧的天字號房,佈置得十分精緻,而這個房間裡,顯然要簡陋許多。
猛地,她的視線中出現一個男子,鳳傾城被一驚,這一嚇,倒是讓她暈暈的腦袋清醒了許多,“你……我……我怎麼在這裡?你要幹什麼?”
是他!那個宸王殿下!
想到這一路上,宸王殿下和宸王妃給她帶來的不便與威脅,鳳傾城目光閃爍着,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上面的面紗早已經不見,鳳傾城眼睛更是驚恐的瞪大,“我的面紗呢?我的面紗呢?”
那模樣,好似那面紗便是她的命一般,不過,在得知面紗不見了之後,鳳傾城眼中的慌亂便更加的濃烈了。
蒼翟皺眉,那面紗對鳳傾城來說,便是如此重要麼?
不過,這個時候,他卻沒有時間去理會她的面紗,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蒼翟斂了斂眉,淡淡的開口,“鳳大小姐,那日本王大婚,你對碧珠做了什麼?”
蒼翟單刀直入,不想浪費絲毫時間。
鳳傾城再一次聽到提起那日大婚,目光更是閃爍了起來,“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我又能做什麼呢?”
鳳傾城的語氣雖然堅定,但是,卻隱隱帶着顫抖,絲毫沒有說服力。
“是嗎?鳳大小姐,本王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既然能夠讓人對你用迷藥,你覺得本王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蒼翟眸光一凜,那激射出的寒光讓人心中跟着一顫,鳳傾城的身體更是抖了抖。
這個宸王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冰冷駭人的,此刻,那一股凌厲之氣,更是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只是,想到什麼,鳳傾城目光閃爍着,“我……我是鳳家的大小姐,宸王殿下若是要對我做什麼,那也得掂量掂量後果吧。”
“後果?本王若是害怕承擔後果,那現在你就不是在這裡,而是依舊好好的在你的牀上熟睡了。”蒼翟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他遲早會去找鳳家報仇,又怎會畏懼得罪這個鳳大小姐?
“你……”鳳傾城皺眉,沒有想到他竟然連這一套都不吃,心中更是多了幾分慌亂,“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宸王殿下,你可知我們鳳家的在北燕國的地位?”開口的是鳳傾城的丫鬟,此時她也清醒了過來,這些時日,宸王殿下和宸王妃一直纏着她們,她就知道他們是有目的的。
本想着,等到過了今天,明天他們就可以進入北燕國的境內,那麼到時候,宸王和宸王妃便沒有理由再跟着他們,只是,宸王今晚竟然……
蒼翟卻是冷冷的掃了羽兒一眼,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屑,那冰冷的視線,更是讓羽兒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不敢再說一句話。
“還不說是嗎?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氣了。”蒼翟轉動着指間的玉扳指,那身上散發的氣勢,似乎又比方纔更加凌厲多了幾分。
整個房間裡,都被這種凌厲所籠罩壓制着,兩個女子的神色更是不安了起來,猛地,那鳳傾城身體一軟,原本坐在地上的她,立即跪在了蒼翟的面前,“我不是……我不是鳳傾城……所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姐!”羽兒厲聲吼道,神色也是變得嚴厲了起來,口中喊着小姐,那模樣,可不是對自己主子說話時該有的態度。
‘鳳傾城’吞了一下口水,猛搖着頭,“我受不了了,我不是鳳傾城,我是假的,是小姐讓我假扮她的。”
她本是小姐的替身,在北燕國,小姐不願出席卻又不能缺席的場合,便是她代替她去,她和小姐的身段兒相像,幾乎沒有半分出入,而她的聲音,也是刻意模仿着小姐,只是,小姐的氣勢,卻是她學不來的,有時候雖然極力撐着,但難免會露出破綻,所以,她能不說話的時候,便不會開口,並且,即便是戴着人皮面具,她也要用面紗遮面,似乎這樣,她才能找到更多的安全感與自信。
但是,宸王和宸王妃的到來,卻是打破了她的平靜,她總覺得,宸王妃那雙眼睛尤其銳利,好似要將她看穿一般,每一次和她在一輛馬車之上,她都是極其的煎熬,她必須要打起精神,時時刻刻的防備着,僞裝着,可她的心裡早已經崩潰了。
若不是親自體會過那種忐忑恍惚,是無法明白的,她身爲小姐的替身,是忠於小姐的,可是,她卻在安寧這些天銳利的眼神之下,在方纔宸王那凌厲的質問之中,徹底的崩潰。
“你這個賤人!你胡說什麼!”羽兒猛地起身,一巴掌打在了‘鳳傾城’的臉上,羽兒的舉動,更是加大了‘鳳傾城’話中的可信度,畢竟,她一個丫鬟,又怎麼罵她的小姐爲賤人?又怎敢絲毫不手軟的一巴掌打在主子的臉上?
蒼翟眸子一緊,不是鳳傾城?難怪他一早就覺得這鳳傾城沒有了在東秦國的那種目空一切的氣勢,那真正的鳳傾城呢?
蒼翟正要問出口,吱嘎一聲,門在這一刻被倏地推開,蒼翟擡眼看去,赫然出現在門口的,不是安寧又是誰?
蒼翟臉色變了變,寧兒怎麼醒了?蒼翟立即起身,朝着安寧迎上去,“寧兒,你來這裡做什麼?睡得不好麼?怎麼醒了呢?”
蒼翟一手攬着安寧的腰身,將她按在懷中,頓了頓,繼續柔聲道,“寧兒,你回去睡覺,這裡交給我就行!”
只是,安寧聽聞了方纔‘鳳傾城’的話,她哪裡又能安心的回去睡覺?
她不是真的鳳傾城,那麼真正的鳳傾城呢?安寧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開口,“告訴我,鳳傾城人呢?”
那‘鳳傾城’絲毫不敢怠慢,甚至無暇去顧忌羽兒那警告的眼神,忙不迭的開口,“小姐讓我扮作她之後,就不見了。”
回北燕國了!安寧的手緊握成拳,她一定是回北燕國了,是什麼原因能讓她用一個替身代替自己,而獨身趕回北燕呢?眼中激射出一道歷光,此刻,安寧根本就不需要再有什麼證據,她相信,鳳傾城一定和這事情脫不了干係!
鳳傾城,你以爲你逃回了北燕,我就會放過你麼?
沒門兒!她安寧素來都是有恩必報,有仇必究的人,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鳳傾城逍遙?!
鳳傾城,別說你在北燕國,便是你藏到天涯海角,我安寧發誓,便是窮盡所有的力量,也要將你揪出來,到時候,連帶着這一次的賬,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
“寧兒,咱們回房。”蒼翟感受到懷中安寧的顫抖,柔聲安撫着,鳳傾城做賊心虛的潛逃,這已經證明了許多的東西。
安寧緊緊的攥着蒼翟的衣襟,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同時,她找到鳳傾城的決心更加的堅定,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如今,知道了這個鳳傾城是假的,他們也沒有必要再多去理會,安寧壓下心中的怒氣,她不想讓蒼翟爲她擔心。
本來,她也是想着用逼問的方法,讓鳳傾城鬆口,但她卻沒有料到,蒼翟卻先她一步這樣做了,他是想讓自己少費些心思,多休息一會兒,他纔會如此的吧!
爲了不讓蒼翟擔心,安寧會順從的隨着蒼翟回房,只是,在這之前,她卻想看看這張臉,她要記住鳳傾城的容貌,到時候,才能好找她,不是嗎?
這個鳳傾城雖然假的,但是她所戴的人皮面具該是照着鳳傾城的模樣做的吧!
安寧從蒼翟的懷中出來,大步走向‘鳳傾城’,此時‘鳳傾城’低垂着頭,誠惶誠恐,心中依舊盛滿了不安,他們已經知道自己是假了的,會如何處置自己?
“擡起頭來。”安寧居高臨下的看着這跪在地上的女子,眸中泛着冷光。
‘鳳傾城’咬了咬脣,不敢怠慢,雖然害怕宸王妃那雙銳利的雙眼,但她卻不得不壓下心中的驚懼,緩緩擡頭。
安寧終於看到了那一張臉,腦袋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她看到了什麼?這張臉……
“你……”震驚!無限的震驚!她所看到的這張臉,是她所熟悉的,只是,她更加熟悉的是這張臉上多出的那到淺淺的疤痕。
三夫人!這張臉像極了三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一個是年輕的姑娘,一個成熟的婦人罷了。
鳳傾城爲何長了一張和三夫人如此相似的臉?
那寧的腦袋中浮現出了無數片段,三夫人那日所見的那個“俊俏公子”……三夫人在安平侯爺臨死之時所說的話……一切的一切彙集在一起,聰慧如安寧,很快便理清了頭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鳳家!三夫人那個死了的前夫,應該是鳳家的人吧!鳳傾城的父親?!
而安平侯爺又喚那人大哥……那麼安平侯爺……
安寧心中一緊,眉心皺得更深,安平侯爺喚那人大哥,是親生大哥,還是其他?
她要查清楚,她一定要查清楚,這個聲音不停的在安寧的心中迴盪,她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若鳳家的那個人真的是安平侯爺的親大哥,那麼……
意識到什麼,安寧心中劃過一陣寒意。
“寧兒,你怎麼了?”蒼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安寧努力平息好自己的心情,幸虧三夫人平日裡深入檢出,和蒼翟沒有什麼交集,不然,以蒼翟的精明,定也會心生懷疑。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轉身看向蒼翟,“走吧!我們回房。”
蒼翟見安寧臉色微微泛白,眉心也是無法舒展開來,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在大掌之中,似乎要用自己的溫度來讓她溫暖,關切的責備道,“怎麼出來不多穿一件衣裳?”
說罷,便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匆匆的走向他們的房間,在臨走之時,蒼翟給銅爵使了個眼色,讓他處理好這個假的鳳傾城以及這丫鬟。
蒼翟和安寧回了房間,二人躺在牀上,卻無法入眠,安寧的腦中不斷的想着方纔的發現,心中無數疑問交織着,三夫人啊!原來她不僅僅是詹家的小姐,還曾是鳳家的兒媳呢!
自從那日天靈寺的事情之後,三夫人和念兒便好似在人家蒸發了一般,再也不見其蹤影,如果她猜得不錯,她應該是回北燕了吧!
只是,她若是回北燕,回的是詹家,還是鳳家呢?
三夫人,那個看似平凡的夫人,竟是這般出身,難怪她初見她時,總覺得這個女子,有種無法言喻的貴氣,詹家的小姐,鳳家的兒媳,哪一個身份不是尊貴的存在?
翌日,安寧和蒼翟沒有再跟着詹灝一行人,知道了鳳傾城是假的,那麼,他們也沒有再跟下去的必要,甚至沒有和他們告別,二人便坐了馬車,朝着東秦國京城的方向而去。
終於,在十來天之後,二人回到了東秦京城的宸王府。
安寧首先去看了碧珠,看到碧珠靠在飛翩的懷中,臉上笑得甚是開懷,安寧的臉上也浮出一抹笑容,她知道,蒼翼定死了,並且死得很難看,而這幾日,飛翩和碧珠的相處,看來也是極好的。
看着碧珠那燦爛的笑容,安寧的眸光卻是閃了閃,想到鳳傾城,安寧的眸子一凜,她們的事情,還沒完!
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安寧下了閣樓,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直接去了雲錦的院子,韶華郡主的肚子日漸大了,臉上流露出來的母性光輝,更加讓她分外的耀眼。
二人見到安寧進來,忙迎上來,招呼安寧坐下,安寧看着韶華郡主的肚子,“嫂子,過兩個月,怕是該生了吧?”
“嗯,是啊,還不知道是小王爺,還是小郡主呢!”韶華郡主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
“小王爺也好,小郡主也好,都會是咱們雲王府的寶貝,要我看,肚子這麼大,是龍鳳胎也說不定啊。”安寧看着韶華郡主的肚子,心中倒是有些羨慕起來,前世,她的孩子臨出生之時,就被安茹嫣給害死了,終其一生,她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這一世呢?她和從蒼翟會有屬於他們的孩子嗎?
“呵呵……寧兒你和表哥也要抓緊些,你們的孩子,定會是人中龍鳳。”韶華郡主捕捉到安寧眼中的欣羨,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安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似乎是在和她分享着屬於母親的喜悅。
安寧臉上一紅,心中也多了幾分激動,也更是期待,她和蒼翟能夠擁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兩個女人寒暄了一陣,安寧想着自己來的目的,倒也沒有避諱韶華郡主的存在,直接對雲錦開口道,“表哥,寧兒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寧兒,有什麼事情說一聲便是,什麼幫忙不幫忙的?我是你的表哥啊。”雲錦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嚴肅,安寧素來鮮少在他面前用“幫忙”二字,這一次開口,怕不是尋常的事情吧!
安寧斂了斂眉,“我想請表哥替我查一下安平侯爺,我要知道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哪怕是祖宗八代,都要儘量詳細,尤其是他和北燕國的關係。”
“安平侯爺?你要查他做什麼?”雲錦微微皺眉,安平侯爺如今已死,寧兒還查他,這背後,定是有其他的原因,心中不免生出一絲好奇。
“錦哥,寧兒叫你查,你只管查就是了,問這麼多幹什麼?”韶華郡主睨了雲錦一眼,她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寧兒的神色,卻似乎不想多提起什麼。
雲錦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扯了扯嘴角,“我這就讓人去查,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知道結果。”
雲錦話落,果然是絲毫的沒有停留,大步走出了他們的院子……
宸王府內,蒼翟書房。
蒼翟坐在主位上,銅爵站在他的身後,而在他們的對面,坐着一個女子,體態婀娜,形容嬌美,眉宇之間自然而然的展現着媚態,那雙眼睛更是生得勾人,好似被她看上一眼,連帶着心和身子都會酥了一般。
但她看蒼翟的眼神,卻是分外的崇敬,沒有半分的雜質,就如同銅爵和飛翩看蒼翟的眼神一般,沒有絲毫男女之意。
此人名喚胭脂,是八駿之一,也是八駿中唯一的女子,她時常在北燕國活動,鮮少出現在東秦,便是有什麼消息情報,也是通過特殊的管道傳遞給蒼翟。
你這一次,她卻是親自從北燕國趕到了東秦,不爲別的,只爲主子要她查的事情,從主子傳任務給她時的用詞,她感受得到主子對這件事情的重視,所以,她絲毫都不敢怠慢,甚至親自去探消息,當年的事情,鮮少有人知道,即便是有人知道,都似乎被人下了封口令。
不過,又有什麼消息是極樂殿探知不出來的呢?更何況,她這個極樂殿的殿主出馬,終於很快便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若不是親自去探查,她倒是不知道,當年還有這樣一段望門秘辛。
“你既然親自來了,那我讓你查的事情,你也該有眉目了吧?”終於,在片刻的沉默之後,蒼翟沉聲開口,那雙黑眸深邃無邊,讓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是,主子,屬下幸不辱命,將事情的來龍氣脈都查清楚了。”胭脂看了一眼主子,似乎是想從她的表情上探知到些什麼,可是,饒是她這個深諳察言觀色的高手,也看不出絲毫端倪,心中嘆了口氣,許久不見,主子越發的高深了。
“快說!”蒼翟擲地有聲,心中浮出一絲急切,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胭脂帶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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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章 安寧身世,你只能是我的妻!
胭脂見主子終於流露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急切,立即開口道:
“回主子的話,當年鳳家老爺子年輕之時,酷愛遊歷,可以說是遊遍了整個四國大陸,當然,也來了東秦國,在東秦京城,他停留了足足兩年多的時間,認識一個女子,那女子便是安平侯府的小姐,二人陷入愛河,互許終身,只是,不知道爲何,鳳老爺子突然離開了東秦京城,之後便沒有了音訊,而那安平侯府的小姐尋不到鳳家老爺子,後又發現,她已懷有身孕,當時安平侯府許是爲了遮醜,將那小姐關在家裡,那小姐的父親,原本打算等她秘密生下孩子,再將孩子給送人。
只是,那小姐生產之時,卻發生了血崩,生下孩子不久,便就離世,而她唯一的遺願就是要求她的父親留下她剛生下來的兒子,她父親許是無奈,面對自己女兒的最後一個要求,他終究還是沒有狠下心來拒絕,最終那小姐離世,那一代的安平侯爺便將這個剛出生的孩子,養在了他的兒子,也就是那小姐的大哥名下,對外說是一個小妾所生。”
蒼翟聽着,眉心越皺越緊,轉動着指間的玉扳指,房間中,溫度好似降了幾分,見胭脂聽了下來,蒼翟遞去一眼,原本留意着蒼翟神色的胭脂,立即收回神思,繼續說道,“至於安平侯爺爲什麼會繼承安家的爵位,這裡面怕就有貓膩了,胭脂查到,原本那位小姐的大哥,也有幾個好幾個子嗣,怎麼着也輪不到安平侯爺來繼承爵位,只是,在幾年的時間,安家的幾個公子,死的死,瘋的瘋,便是那瘋了的,最後也落魄得餓死,如此,安平侯府便剩下了那個小妾名下的庶出兒子,所以,安平侯爺繼承爵位,倒是順理成章,後來鳳家老爺子認回了安平侯爺,只是,卻不知道爲什麼,這十多年間,安平侯爺卻又和鳳家一直沒有聯繫。”
胭脂說着,便又試探的看了看蒼翟,以她素來察言觀色的敏銳,她感覺到主子神色之間,流露出些微的擔心,胭脂心中納悶兒,主子在擔心什麼?
蒼翟轉動着玉扳指的動作倏地停下了,胭脂彙報到這裡,他已經能夠肯定安平侯爺和鳳家的關係,心中好似被一隻大手揪着,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他擔心,他擔心寧兒知道她自己是鳳家人。
一想到寧兒萬一選擇了鳳家,那他又該如何?和寧兒爲敵?不,這是永遠也不可能的事情,他便是與天下爲敵,與自己爲敵,他也不會和寧兒爲敵!
可是,以寧兒的聰慧,她若是接觸鳳家的時間久了,難免不會發現什麼端倪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緩緩的閉上眼,“下去吧!”
胭脂一怔,神色微閃,想到自己帶來的另外的一個消息,赫然起身,“主子,胭脂得到密報,北燕……北燕皇帝……”
聽到這四個字,蒼翟原本緊閉着的雙眸倏然一睜,透着一股駭人的凌厲,給胭脂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繼續彙報。
“北燕皇帝表面上還很健壯,但似病的不輕,一直都在服用藥石,這段時間,二皇子和五皇子動作頻頻,五皇子娶了詹家小姐,似乎有和詹家結盟的意思,現在的北燕國,幾個兄弟,看似兄友弟恭的,暗地裡,早已經是處於白熱化的階段。”胭脂娓娓道來,腦中浮出一抹身影,眸中多了幾分黯然。
“病得不輕?”蒼翟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咀嚼着這幾個字,那個人病得不輕了嗎?記得四國祭在飛花小築相見,他都還十分硬朗,他倒是想親眼看看,那個人,現在到底是怎樣一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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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年的事情,蒼翟的手握得更緊,對於那個人,他的心裡從來都只有恨!
只是,想到自己方纔在胭脂眼中察覺到的異樣,蒼翟眸光微斂,沉聲開口,“五皇子負了你啊!”
胭脂身體一怔,猛地一下重重的跪在地上,“胭脂該死,胭脂是主子的屬下,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不敢存有什麼非分之想,對於五皇子,胭脂只不過是他的紅顏知己之一,而五皇子,也只是胭脂的目標之一,胭脂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絕對不會背叛主子。”
胭脂心中劃過一抹涼意,主子定是看出來了,是啊!主子這般精明的人,又有什麼能夠瞞得過他的?自己的這身本事,也是主子培養出來的啊!
蒼翟的目光幽幽的落在胭脂的身上,“起來吧!我知道你的忠心,如果你真的愛上了五皇子,我也不會阻攔你,只是,從此八駿之中,便沒有胭脂這個人。”
“不,主子,胭脂沒有愛上他,胭脂誓死效忠主子。”胭脂神色慌亂之後,滿是堅決,便是愛上了又如何?她和五皇子從認識開始,就註定了不會有好的結局,她是帶着目的的接近他,而他,也是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他怕是殺她的心都會有,他看似溫和,但從來都不是一個手下留情的人。
“回去吧!極樂殿那邊,就辛苦你了。”蒼翟揮了揮手,便閉上眼,不再言語。
胭脂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心中依舊在顫抖着,她身爲極樂殿的主事者,見過不少的大場面,便是看到北燕皇帝,也不曾膽戰心驚,但是在主子的那雙銳利的眼睛下,她卻招架不住。
主子竟然知道她和五皇子的事情,雖然外界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在極樂殿有一個紅顏知己,但是,主子看穿的,卻是她的內心啊!
主子瞭解八駿的每一個成員,這瞭解,怕真的是從內到外吧!
胭脂起身,一擡眼,對上的卻是銅爵關切的雙眸,綻放出一抹笑容,胭脂收回視線,轉身走出了書房,而她的背影,一直都在某一個人的視線之中,直到徹底看不見了,那人的視線,都沒有收回。
“胭脂是個好姑娘,只是,爲了我,卻要這般剋制自己的心。”不知何時,蒼翟已經睜開了雙眸,那雙黑白分明的眸中,多了一絲柔和,八駿的每一個人之於他,不只是死士,更是朋友,是親人。
他當然希望胭脂能幸福,可是,那五皇子,卻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啊!
要論陰險無情,五皇子是誰也比不上的,正是知道這點,所以,他纔會當着胭脂的麪點破,五皇子確實不是胭脂的良人,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胭脂深陷其中?
“胭脂她……”銅爵開口,聲音之中意外的多了一絲嘶啞,便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方纔聽到主子說出那一句‘五皇子負了你!’之時,他身體的顫抖着,滿心的不可思議。
身爲八駿的同伴,他又怎會不瞭解胭脂?胭脂雖然否認她愛上了五皇子,可是,他卻知道,胭脂是真的愛上了五皇子啊!
心中竟浮出一絲酸澀,她明明知道,五皇子是不能愛上的,她卻……
“若是心裡有人家,便要抓住機會。”蒼翟起身,丟下這一句話,便大步走出了書房,留下一臉愕然的銅爵,身體僵住,臉色倏地脹紅,便是黝黑的肌膚,也掩飾不了的紅。
主子他……他真的有看穿人心的本事麼?
心裡又如何?他知道,胭脂一直將他當哥哥看待,在八駿之中,胭脂雖然比他先入八駿,但是,卻是八駿之中最小的一個,當年八駿還在一起的時候,胭脂便是所有人心中的寶貝。
即便是在八駿之中,胭脂最親近的人,也不是他銅爵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銅爵收回神思,揮開腦中的思緒,他現在只希望,胭脂不要因爲五皇子而心傷。
這一日。
蒼翟和安寧大婚之後,第一次進宮。
皇上和皇后娘娘甚是高興,皇后的氣色也是明豔了許多,看到安寧,立即拉着她,在一旁說着體己的話。
崇正帝和蒼翟下着棋,二人廝殺得尤爲激烈,崇正帝還三不五時的大呼小叫,讓一旁的皇后聽了都不由得皺眉,暗嗔他沒有皇帝的樣子。
第三盤下完,崇正帝卻是讓人將棋子收了下去,看了看滿臉含笑的蒼翟,滿意的點頭,看來,這新婚之後,小兩口應是相處得不錯,不過,想到什麼,崇正帝卻是皺了皺眉。
“舅舅何事煩心?”蒼翟端着茶杯,只是一眼,便望見了崇正帝眼中的愁緒。
崇正帝眉心皺得更緊,幾次欲言又止,想開口,卻又擔心開口之後的後果,蒼翟倒也不急,舅舅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是他想說的,他便不會流露出絲毫的破綻,既然他已經在掙扎了,那終究是會妥協,開口也只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果然,崇正帝沉吟掙扎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翟兒,朕收到北燕使者傳來的信函,北燕皇宮大選秀女,當年我們東秦戰敗,兩國曾約定,北燕每次選秀女,東秦都要進貢十個女子,這些年間,北燕皇宮中,也選了幾次秀女,只是,北燕皇帝卻沒有提及此事,我們也自然要裝傻,裝着沒有這回事,但是,這一次,北燕皇帝專門派人送了信函,又將這件事情再次提起,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啊!”
和皇后娘娘聊着天的安寧,聽到崇正帝的話,心中一怔,是了,前世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北燕選秀女,讓東秦進貢十個,東秦還好一番折騰,才從各個大臣中,選了一些庶出的女兒作爲秀女送過去,而安蘭馨,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安蘭馨,安寧眸光微斂,自從安蘭馨逃出了安平侯府之後,便就失去蹤跡,不知道她現在在何處?前世的安蘭馨,坐到那般高貴的位置上,北燕皇妃,在她死前,安蘭馨的榮寵僅僅是低於北燕的兩個皇后,而這一世,不知道她又在哪裡落腳?
安寧思緒翻轉着,那邊蒼翟和崇正帝依舊談着什麼,安寧便也沒有聽進去了,只是,蒼翟來喚她離開的時候,她卻看到蒼翟臉色的凝重,安寧見皇上和皇后在場,倒也沒有多問,直到二人上了馬車,安寧纔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因何事不開心,不妨說出來,讓寧兒跟着你一起想辦法。”
蒼翟被拉回神思,低頭對上安寧那雙關切的雙眸,扯了扯嘴角,“沒什麼事,舅舅說要選十個秀女,寧兒……”
蒼翟喚着安寧的名字,欲言又止,安寧直直的看着蒼翟,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蒼翟摩挲着她的手,神色分外嚴肅,“寧兒,若是要在我和其他的東西中做選擇,你會選擇什麼?”
安寧皺眉,他爲何會問這個問題,感受到這馬車中氣氛的凝重,安寧俏皮的挑眉,“那就要看,要是什麼東西了。”
安寧卻不料,她的話一落,蒼翟便俯身吻住她的脣,霸道且狂肆,好似要將安寧整個人給吞進腹中一般,二人大婚之後,親熱的時候不少,但蒼翟這個猝不及防的吻,卻是將安寧嚇了一跳,但腦袋一片空白的她,卻竟然依舊迴應着他的吻,她已經適應了他的氣息,好似自然而然的,她就應該回應一樣。
不過,對於二人的親熱,便是現在熟悉對方的每一處的他們,二人卻依舊有似第一次親吻那般的心情。
安寧揪住蒼翟的衣袍,整個人似乎被他的吻融化,癱軟在蒼翟的懷中,終於,一吻方休,蒼翟緊緊的將安寧摟在海中,眸中神色變幻,似在宣誓一般的開口,“你只能選擇我!只能選擇我,知道嗎?”
自然是隻能選擇他!安寧揚起嘴角,對她來說,還有什麼是比蒼翟更加重要的呢?
這個傻瓜,今日爲何這般奇怪?
她還沒有來得及探尋,便聽到頭頂上的聲音再次傳來,“你不僅僅是我的妻子,你早已經融化在我的骨血裡!”
若是要硬生生的將她從他的心裡剝離開,他便會生不如死啊!
安寧仰起頭,但想到自己的懷疑,以及表哥正在查的事情,安寧的神色卻是微微僵住,重新將頭埋進蒼翟的懷中,不敢去看他,蒼翟啊蒼翟,若是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上可能有鳳家的血脈,你還會要我這個妻子嗎?
她早已經融化在了他的骨血裡,而他又何嘗不是植根在她的心底了呢?
緊緊的環住蒼翟的腰身,安寧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緊靠着蒼翟,似乎真的要將自己融入他的身體。
當安寧在雲錦的書房,聽着雲錦調查得來的消息之時,安寧表面上雖然平靜,但她的身體卻在隱隱的顫抖着。
安平侯爺果然是跟鳳家有關係!
三夫人口中的那個“翔哥”,竟真的是安平侯爺同父異母的哥哥,當年,安平侯爺繼承爵位之後,鳳家老爺子認回了這個兒子,鳳老爺子原本有兩子,大兒子名喚鳳翔,也就是三夫人的前夫,而鳳傾城,便是鳳翔與三夫人所生。
二兒子,名喚鳳裕,如今替鳳家打理着一部分的產業,而安平侯爺便是那個三兒子,現在聯繫起所有的事情,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安平侯爺回了北燕國,遇到了詹楚楚,詹楚楚卻已經成了他的嫂子,可安平侯爺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嫂子,卻依舊心生愛戀,甚至,還不惜聯合詹家,設計詹楚楚和鳳翔,逼得詹楚楚親手將劍刺入鳳翔的身體裡。
鳳翔死後,北燕國便沒有了詹楚楚,同時,也沒有了鳳家的三少爺,二人回了東秦,詹楚楚便成了安平侯爺的三夫人!
一切就是這樣,那詹楚楚之所以會跟安平侯爺回來,是爲了報仇啊!
只是,安平侯爺是鳳家三少爺的事情,誰也不知道,便是連他的枕邊人,怕也是被瞞着的吧!
而她……她的身體裡,竟真的有鳳家的血脈!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擔心的事情依舊發生了,她當然知道,鳳家意味着什麼,鳳家在擁有強大權勢的同時,也是蒼翟的仇家啊!
而自己,卻成了鳳家的人!
雖然她不願承認,但這畢竟是事實,即便是無論是不是鳳家人,她的人和心都會和蒼翟站在一起,但是,蒼翟會接受自己嗎?這個仇家的女兒!
安寧緊咬着脣,她該怎麼辦?
蒼翟那般精明,萬一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會怎麼對自己?
將她看成仇人?不!這不是她要的,她可以和任何人爲敵,但卻不能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爲敵!
她不能讓蒼翟知道她是鳳家人的事情,絕對不能!便是有一丁點兒的危險,她也不敢去賭啊!
“寧兒……”雲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也已經來到安寧的身旁,看着安寧蒼白的臉色,“寧兒,你……”
話出口,雲錦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勸慰安寧,他也因爲這個消息而震驚着,誰能想到,東秦國的安平侯爺,竟然是北燕三大望門之首鳳家老爺的兒子?
而蒼翟對鳳家的敵意,他便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也感受得出那麼一些的,也難怪寧兒會有如此的反應了。
只是,他所得到的消息,有些卻不得不跟安寧說清楚,寧兒是聰明的,她一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雲錦繼續開口,“寧兒,鳳家的女子,有一個標誌,這一點,許多人都不知道,只是在北燕上流社會的暗傳。”
“是……是什麼?”安寧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鳳家女子的標誌?竟然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北燕上流社會之間的暗傳,蒼翟爲了復仇,對北燕各方面都有了掌握,他又知道這個標誌嗎?手緊緊的攥着,安寧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據傳,鳳家女子的後腰,都會有一個月牙形的胎記……那便是……”
安寧腦袋轟的一聲,如遭雷擊,後腰,月牙形的胎記……她無法聽完雲錦的話,腦中只想着這幾個字,眼前頓時浮現出許多畫面……
“寧兒,你的胎記……”
“你說這個嗎?這……這個從小就有呢!長在這裡,是不是不好看?你……你不喜歡嗎?”
“喜歡,只要是寧兒的,我都喜歡!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我喜歡的!”
他知道了!他竟然一早就知道了!自從大婚那天早上,他就已經知道了啊!難怪那日他會那般激狂,難怪前幾天,他會那麼反常的對自己宣告,他定是知道了自己和北燕鳳家的關係了!
安寧的臉色更是煞白,怎麼辦?該怎麼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努力讓自己變得鎮定下來,想着蒼翟的態度,他是愛自己的,並沒有因爲自己是北燕鳳家的人,而排斥她,恨她!
她所感受到的是他的擔心與憂慮,他在擔心什麼?他在憂慮什麼?聰慧如安寧,便是一想也能夠猜得出來,他是擔心自己的選擇麼?那個傻瓜,自己對他的心意,他還不明瞭嗎?
不止是他愛着自己,自己也是那樣的愛着他啊!
鳳家女子的標誌?該死的鳳家女子的標誌!
便是她身上流着鳳家的血又如何?重生之後,她沒有將自己當成安平侯府的人,這個時候,便也不會將自己當成鳳家的人!
但是,蒼翟卻不會這樣想啊!
安寧緊皺着眉峰,閉上眼,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饒是一旁看着的雲錦,都有些爲安寧而擔憂,正要喚寧兒之時,卻見寧兒終於睜開了眼,從她的眼裡,他看到了堅決,滿目的堅決!
寧兒她要做什麼?
雲錦還未開口詢問,便見到安寧起身,走到書桌前,拿出紙筆,快速的寫下了一封信,裝在信封中後,便遞給雲錦,“表哥,麻煩你幫我送出去,越快越好。”
雲錦接過信封,看到上面收件人的名字,眉心皺得更加的緊了,妙手公子?寧兒送信給妙手公子做什麼?
感受到寧兒的急切與嚴肅,雲錦壓下心中的疑惑,他知道,寧兒做事情,素來都有自己的想法與主見,而他只要替寧兒將事情做好就行了!
雲錦沒有多留,立即拿着信封,走出了雲王府的書房,等到雲錦離開,安寧也立即走了出去,只是,她卻沒有回宸王府,而是從雲王府出門,上了馬車,直接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皇后宮中,安寧將自己來的目的,直接告訴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臉色一片凝重,看了看安寧,皺着眉峰道,“寧兒,你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皇后娘娘,寧兒知道寧兒在做什麼。”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眼中的堅決沒有絲毫動搖。
“可是……你知不知道,這樣你自己……”皇后素來穩重端莊得很,但此刻也是激動了起來。
“娘娘,你不願幫寧兒麼?”安寧打斷皇后娘娘的話,似有些撒嬌的嗔道,眉宇之間隱隱流露出一絲失望。
皇后身體一怔,看着安寧那張美麗的臉,她眼中閃爍着的光芒,皇后有些呆愣了,她自認爲自己是一個什麼都不怕的人,但比起安寧來說,這一刻,她確實是自慚形穢了啊!
安寧這般惹人憐愛,她又哪能拒絕幫她呢?皇后娘娘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幫忙,寧兒也會按照她的決定做,只要寧兒堅持的,她的決心向來都是那麼堅定。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皇后娘娘拉着安寧的手,輕拍着她的手背,眼中的慈愛更濃,“本宮那侄兒能娶到你,實在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那娘娘的意思是,您同意了?”安寧臉上一喜。
“本宮能不同意麼?只是,事成之後,你可得好好的替本宮在本宮那侄兒面前美言幾句,不然,本宮就遭人記恨了,宸王殿下的怒氣,本宮可是不敢去承受的。”皇后娘娘打趣的道,故作嘆息。
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目光微閃,“那皇上那兒……”
“皇上那裡,你就不必操心了,本宮來處理,不過,要讓皇上看着他最疼愛的侄兒那般操勞,他怕是不忍心的啊!”皇后娘娘目光轉動着,皇上對蒼翟的好,便是她也嫉妒的,“但是這一次,他不忍心,也得忍心,可不能破壞了本宮這女兒的計劃。”
“娘娘……”安寧心中一暖,皇后娘娘對她是越發的好了,多久沒有體會過母愛了啊,腦中浮現出孃親的身影,自己替孃親報了仇,她也應該安息了,而她若是知道自己決定,也應該會支持自己,牢牢抓住她的幸福。
“叫一聲母后來聽聽……”皇后滿眼期待,她前些天,她讓太醫給她把了脈,如今她的身子,已經調理得差不多了,若是想再懷個孩子,也不是一件難事。
安寧撲入皇后娘娘的懷中,“母后……”
“誒,好。”皇后輕撫着安寧的背,對於安寧,她是越來越喜歡,喜歡她的親和,更喜歡她對蒼翟的執着與堅決。
安寧本要留在宮中陪皇后娘娘用完午膳才離開,但還沒到時間,便見到蒼翟匆匆的趕到了皇后宮,一見安寧,纔好似鬆了一口氣一般,更是沒有顧忌皇后娘娘在場,便當場將安寧拉入懷中,柔聲道,“怎麼要進宮都不說一聲?我好送你來啊。”
安寧心中一暖,“那我下次進宮,一定讓你送。”
安寧安撫着蒼翟的擔心,皇后娘娘見到這如膠似漆的小兩口,卻是頓時垮下了臉,“走吧!走吧!都給本宮回去,本宮這午膳也不用寧兒陪了,銀霜,伺候本宮用膳。”
看似皇后在趕二人走,但安寧卻聽得出皇后娘娘的用心良苦,她是想讓自己多些時間和蒼翟相處吧!
想到自己決定做的事情,安寧的心裡更是堅定,便也沒有多留,告了辭,便和蒼翟出了皇宮。
十天之後,宸王府突然來了兩道聖旨,宸王府的大廳裡,安寧和蒼翟正要跪地接旨,那宣旨的公公便立即阻止了二人,“宸王,宸王妃,皇上特意吩咐了,二位站着接旨便可,不用跪地行禮。”
蒼翟和安寧對於崇正帝的這個交代,倒也沒有詫異,畢竟,他們都知道崇正帝對宸王蒼翟的疼愛。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日之後,皇后娘娘到皇室宗廟齋戒祈福,特宣宸王妃安氏寧兒陪同,欽此。”宣旨太監宣讀完聖旨上的內容,便立即恭敬的將聖旨交到安寧的手上,“宸王妃,素來皇后娘娘齋戒祈福,從來不帶旁人的,恭喜宸王妃獲此榮寵。”
“謝謝公公,來人,打賞。”安寧接下聖旨,榮寵麼?怕只有她和皇后娘娘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
“寧兒,我倒也閒着,三日之後,我陪你一起去。”蒼翟似乎對這個聖旨很不滿,要知道,以往的慣例,皇后齋戒,可是要持續月餘的,寧兒若是陪皇后去了,那麼,便有一個月的時間不能回府,他怎能和寧兒分別如此之久?
現在,哪怕是分別一天,甚至是幾個時辰,他都心中不是滋味兒,寧兒啊寧兒,他竟然中毒如此之深!
閒着麼?他又怎會閒着?最近,北燕那邊可是熱鬧得很,而他所要做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安寧臉上浮出一抹笑容,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好,但憑王爺做主。”
安寧溫順的聲音,讓蒼翟心中一陣激盪,雖然事情多又如何?大不了這三天之內,他多做一些,總會抽出空,去陪着寧兒,只是,正在他獨自計劃着的時候,卻聽得太監那尖銳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呵呵,宸王殿下,不急不急,這皇上還有一道聖旨,是下給宸王殿下您的呢。”宣旨太監說着,笑着展開了第二張聖旨,在蒼翟疑惑的目光中,大聲宣讀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宸王蒼翟,才能卓越,朕近日政務繁忙,特宣宸王進宮伴駕,隨侍左右,且,命其主持秀女的甄選,欽此。”
蒼翟越是聽到後面,眉心皺得越緊,臉色也更是難看。
“宸王殿下,請接旨。”宣旨的太監雙手恭敬的將聖旨送上,明顯感受到了宸王殿下身上散發出來的巨大壓力,壓得他有些透不過氣來,見蒼翟許久不接旨,太監誠惶誠恐的提醒道,“宸王殿下……請接旨。”
如此提醒了好多次,宸王蒼翟依舊站在那裡,臉色越來越難看,根本就沒有要接旨的意思,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至極,那太監心中不禁暗道:這宸王殿下,果然是不好應付,難怪總管大人不親自來宣旨,怕是料到這番境況了吧。
“王爺,快接旨啊。”安寧碰了碰蒼翟的手臂,心中卻是因爲蒼翟的反應,而感到好笑,不過,這些都是在她的計劃之中的。
蒼翟眸光一凜,正要說出拒接的話,安寧卻先他一步,將宣旨太監手中的聖旨接了過來,熱絡的對着那太監道,“勞煩公公了,還請公公回去稟告皇上,就說,宸王殿下願爲皇上分憂解勞。”
“寧兒!”蒼翟冷聲叫道,他願意?他可是百般不願啊!舅舅那麼多的朝中大臣,又怎會必須要他來去伴駕解勞?
“是,奴才遵旨,王妃請放心,奴才一定將此話帶到。”宣旨太監看着情況,忙插口道,他在宮中打滾兒這麼多年,倒是知道關鍵的時候該怎麼做,宸王殿下明顯就是要抗旨的,現在宸王妃說話了,那麼,他便就這樣交差了吧!反正,剩下的事情,都有宸王妃擔着,不是嗎?
宣旨太監不敢逗留片刻,立即帶着人,匆匆的出了宸王府,大廳中,蒼翟還一臉哀怨的看着安寧,寧兒爲何非要接下這個聖旨?自己進宮伴駕,那如何去皇室宗廟陪寧兒?
似乎是明瞭蒼翟的心思,安寧將聖旨放在一旁,親暱的挽着蒼翟的手臂,“不過是一個月而已,一個月之後,我便就回來了,到時候,皇上哪裡若是還沒有忙完,寧兒就請旨進宮,和你一起伴駕,如何?”
“一個月,不短!”蒼翟皺着眉,擡手摩挲着安寧的臉頰,“況且舅舅他……”
“可寧兒都替你接旨了,若是你不幹,那……寧兒……”寧兒臉色垮了下去,滿臉爲難,“那寧兒就將聖旨送回給皇上吧!希望他看在寧兒是他侄兒媳婦兒的面上,不要重罰纔好啊!”
接了的聖旨,從來沒有送還的道理,寧兒這一去,怕是要受罰的!蒼翟又怎能看到安寧受罰?忙拉住要走的安寧,雙臂緊緊的從身後將他圈在懷中,“我領旨就是了!真是拿你沒辦法,你一個人去宗廟……”
“哪裡是一個人?寧兒是陪皇后娘娘去啊!”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心裡暗自低聲說道:蒼翟,等我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便讓你徹底的相信,無論讓我在你和什麼東西中選,我所選的永遠都會是你!
三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這三天的時間裡,蒼翟大部分時間都陪在安寧的身旁,便是那小部分時間,都是因爲安寧要去陪着碧珠,他纔沒有跟在身邊。
皇后娘娘已經替碧珠和飛翩選好了日子,不多久,二人便要成婚。
這日一早,安寧便和蒼翟一起坐着馬車,到了皇宮,皇宮之中,皇后娘娘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等着安寧進宮,跟她一起出發,當然,崇正帝也在場相送,崇正帝和皇后娘娘看到安寧和蒼翟二人依依不捨的模樣,二人相視一眼,眼中的滿意更濃。
“好了,翟兒,先將寧兒交給本宮,本宮自會替你照顧好,不過是月餘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你若有空,到宗廟去看看寧兒,順便也看看本宮,反正宗廟又不是太遠。”皇后娘娘上前,促狹的道,將安寧拉到自己的身後。
有空便到宗廟去看看麼?崇正帝,皇后以及安寧都知道,這空閒,崇正帝怕是絕對不會讓蒼翟有的!
蒼翟不發一語,還沒分開,蒼翟便開始想念寧兒了。
“我會來看你。一定。”蒼翟大步上前,重新將安寧攬入懷中,下顎抵着安寧的頭頂,堅定的宣誓。
“好,我等着你。”安寧在他的懷中,緩緩開口。
“該出發了,皇后,你可要照顧好寧兒。”說話的是崇正帝,崇正帝看向安寧,眼中多了幾分佩服,知道安寧的計劃之後,饒是他這個皇帝也淡定不了了!
他沒有想到,安寧這麼一個女子,竟有如此的決心!果然不愧是二公子啊!
要說這世上,讓他佩服的女子並不多,除了他的姐姐昭陽長公主之外,那便是眼前這個安寧了,翟兒能得如此女子,實在是他的幸運啊!
在蒼翟不捨的目光中,安寧和皇后娘娘一起上了馬車,豪華的馬車,分外舒適,馬車之後,跟着百來個宮女,以銀霜和另外一個看似精煉能幹的宮女爲首。
安寧安排雪兒照顧着碧珠,所以這一次便沒有帶她去,皇后就在宮裡選了一個最細心的姑姑出來,一路上專門負責伺候安寧。
皇室宗廟在京城之外,幾個時辰的路程,一路上,安寧和皇后娘娘在馬車裡閒聊,不過,句句不離蒼翟,皇后給安寧講着蒼翟八歲之後的事情,安寧聽得極爲入神。
不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宗廟,安寧和皇后娘娘進了宗廟,到了供他們住宿的院子中,赫然看見一襲紫衫的俊美男子,站在迎風口,倒是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妙手公子!
要說安寧的那封信,被送到炎州,妙手公子並不在醫館內,但醫館的人,卻發了緊急的信號,妙手公子接到消息之後,可是馬不停蹄的從西陵國趕過來的。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急?我還以爲是有人要死了,等着我救命呢!看你這模樣,倒是健康得很啊!”妙手公子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安寧,看她沒事,才翻了個白眼,“火急火燎的,甚是打擾了本公子追妻的大事,快說,到底是誰病了?”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妙手公子,沒有誰病了。”
“那你將我喚來做什麼?喝茶麼?”妙手公子臉色沉了下去,他一路上,可是兩天的路程,用一天來趕呢!
“不過安寧確實有事情需要妙手公子幫忙!”安寧對上妙手公子的視線,沒有將他的不悅放在眼裡,徑自開口,語氣之中,滿是堅定,“安寧想請妙手公子動手,替安寧去除胎記!”
不錯,去除胎記!這便是她的目的!
鳳家女子的標誌麼?那麼,她便去了這鳳家女子的標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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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章 小別勝新婚,甜蜜的懲罰
安寧堅定的說出了她的決定,卻是讓妙手公子原本那略顯不悅的臉徹底的僵住,看安寧的神色變了又變,“你說什麼?”
是他聽錯了嗎?去除胎記?替她去除胎記?
“你沒有聽錯,安寧是想妙手公子出手替安寧去除胎記。”安寧嘴角微揚,似看出了妙手公子的心中所想,那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在談論着再輕鬆不過的事情罷了。
“你可知去除胎記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妙手公子微微斂眉,神色嚴肅起來,似乎又恢復了那個有着諸多怪癖的醫者,眼中對安寧,更是多了幾分探尋。
“妙手公子的醫術,天下無雙,這事情對你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安寧挑眉,她又如何能不知道去除胎記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所以,她才找了妙手公子。
“你……不怕疼?要去除胎記,可是要硬生生的將那表面上的肉給割掉,你一個嬌滴滴的女子,還是算了吧!”妙手公子甩了甩衣袖,雙手背在背上,便要走,只是,他剛走出兩步,卻聽到背後傳來安寧的聲音。
“妙手公子是對你自己的醫術沒有自信?還是對安寧沒有信心?”安寧眸光微斂,眼中依舊是一片平靜,“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妙手公子可以將心放回肚子裡,別忘了,‘二公子’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子。”
妙手公子倏然頓住腳步,微微皺眉,轉身看向安寧,眼中神色變化,是啊!這個宸王妃可是曾經的二公子,若說她表面上看似嬌弱,不折不扣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深閨小姐,可是,她的內心卻是有比男子還要大的堅韌。
可是,想到那過程,妙手公子依舊有些爲難,若讓他出手的是別人,他纔不會管那人受不受痛,說不定還會刻意在手術之時,欣賞着那人的痛苦,但安寧不一樣,他可沒有忘記,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寒毒是眼前這個安寧給了他解藥的方子,如果沒有安寧,說不定,他現在還必須在炎州的醫館裡,數着日子活着吧!
安寧不但給了他希望,還救了他的命啊!
“哼,本公子可不管什麼信心不信心的,別忘了,妙手公子的怪癖,我說不出手,就是不出手。”妙手公子冷哼一聲,希望藉此打消安寧的念頭,只是,他畢竟和安寧相交不多,雖然感激安寧,但卻太不瞭解安寧了,安寧堅持的東西,又怎會有動搖的道理?
她是下定了決心要去除這個胎記,計劃了這麼久,甚至還讓皇上和皇后幫她周旋,拖住蒼翟,因爲她明白,蒼翟若是知道她的決定,定會阻止,但是,對於這個胎記,她是一定要去除的,不僅僅是爲了蒼翟,同時也爲了她自己!
便是她自己心裡,也不願和鳳家有絲毫瓜葛,想到鳳傾城,安寧的眼底劃過一抹陰沉。
收回神思,安寧揚起嘴角,“妙手公子,莫非要食言了,你曾答應過我,用得着你的地方,隨時開口,還纔多久啊,這話就不管用了麼?”
是的,這是妙手公子親口承諾安寧的,這也是爲什麼,安寧只是去了一封信,便能夠讓這個一直以來,都看自己心情給病人看病的妙手公子,三番兩次的趕來京城。
安寧留意着妙手公子的神色,見他臉色僵了僵,眉心也皺得更緊,頓了頓,繼續說道,“也罷,我安寧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既然妙手公子不願,那就算了,看來,我只能找其他的醫者了。”
“你……”妙手公子上前一步,這一刻,他看到了安寧的決心,他完全不會懷疑安寧的話,自己若是不出手如了她的願,那麼,她一定會按照她所說的,重新找到大夫,直到去除了胎記爲止。
要說醫術,這四國大陸之上,他妙手公子若是認了第二,那就沒人敢認第一了,活死人,肉白骨雖然略顯誇張,但他的醫術,確實是有讓枯木逢春的本事,不然又怎會叫妙手公子呢?不然,妙手公子那麼多的怪癖,卻沒有人敢真正的得罪他,誰沒有個病痛?說不定哪天就得求到他的面前去了。
看着安寧,妙手公子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割肉的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痛的時候,可別哭爹喊孃的!”
妙手公子雖然惡狠狠的說着,但是,那眼中的關切,又怎瞞得過安寧?她就知道,她若堅持,妙手公子是不會讓她失望的,再說了……想到什麼,安寧眼底劃過一抹精光,“你放心,我手上的麻藥,可是多得是。”
她又怎會沒有做準備呢?她從許多毒草上提取的汁液,有讓人麻痹的作用,她以往都是用來麻醉敵人,讓敵人沒有招架之力,但是,現在,怕又有新的用途了。
妙手公子瞧見她眸中的機靈,冷哼了一聲,隨即朗聲交代道,“這兩天,你自己調整好狀態,我做些準備,三天之後手術。”
“好,銀霜姑姑,勞煩你挑選幾個機靈的宮女,伺候妙手公子的起居,可不能怠慢了。”安寧溫婉的開口,徐徐的語調帶着笑意。
“是,宸王妃請放心。”銀霜點頭,便立即按照安寧的吩咐,轉身從隊伍中的百來個宮女中篩選了起來。
皇后娘娘一早就有準備,安寧要去除身上的胎記,期間的過程尤爲重要,她這次帶來的人,好幾個都是太醫院的女醫侍,目的就是爲了協助妙手公子,好好照顧安寧。
確定了日子,安寧便在宗廟中住了下來,去除胎記的前一天夜裡,安寧沐浴完畢,房間裡,還縈繞着一股濃郁的水汽,安寧最後一次對着銅鏡,看着自己後腰上的那個紅色的月牙形胎記,手拂了上去。
明日,這胎記便不會繼續在她的身上,鳳家女子的標誌?哼,她安寧可不稀罕!
拉上衣衫,安寧再也沒有看那月牙胎記一眼,翌日一早,安寧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妙手公子不緊不慢的沐浴焚香之後,才進了屋子,屋子裡除了安寧,還有銀霜姑姑以及幾個手腳利落的丫鬟。
妙手公子看安寧已經趴在榻上,她僅僅是後腰的地方,露出小小的一部分,那一個月牙形的紅色胎記赫然在目。
“妙手公子,麻煩你了。”安寧朝着妙手公子點了點頭,告訴他,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她早已經在後腰處,紮了銀針,此刻,那一部分便什麼感覺也沒有。
妙手公子挑眉,果然不愧是二公子,便是這個時候,都依然這麼輕鬆,看來,她去除胎記的決心,還真是堅定啊!
也罷!既然他已經同意了替她去除胎記,那麼,他就要做得盡善盡美,眸光微斂,妙手公子好似換了個人一般,嚴肅且認真,命人端來了幾盆清水,妙手公子將手伸入盆中,那雙手修長而白皙,看着本就已經很乾淨,但他依舊一點一點的搓洗,不放過每一個角落,甚至連指甲縫中,都極爲細心的洗着。
第一盆水中洗得差不多了,他又將手伸入了第二盆水中,再後來是第三盆,第四盆……一直重複着第一次的動作,那模樣,甚至認真,便是安寧看了,也禁不住佩服起妙手公子來。
果真不愧是神醫,別的不說,單是看他對要用到的那雙手的細心打理,就已經看出了他的態度,這是一個熱愛醫術的人,甚至將他要做的事情,當成了一門藝術,這更是對病人的尊重啊!
房間裡,靜的可以,只聽得水嘩啦的聲音,終於,在衆人的目光之中,妙手公子洗好了手,在點好的紅燭上,將所有要用的器具都消了毒,一切準備就緒,那修長白皙的手,握着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子,最後看了一眼安寧,還刻意將那刀子遞到了安寧的面前,淡淡的開口,“現在喊停還來得及。”
這月牙形的胎記,甚是少見,紅色之中還透着淡淡的熒光,煞是好看,這麼好看的胎記,爲何安寧卻要這麼堅決的要將它去除?好似它是洪水猛獸一般。
安寧看着那明晃晃的小刀,聰慧如她,又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嚇唬自己,讓自己知難而退麼?她安寧從來都不會有知難而退的時候!
“不就是讓你割一塊肉麼?你動手便是,妙手公子何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安寧斂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似乎是告訴他,不用想着打消她的念頭,她已經決定要去除胎記,就不會半途而廢。
妙手公子皺了皺眉,暗道,這女子還真是有幾分膽量!
便是現在身上有麻藥控制着,但是,這之後呢?從身體上割一塊肉,能不痛麼?
眸光微斂,下一瞬,妙手公子眼神變了變,看着那月牙形的胎記,整個人好似眼前只有那一點兒東西,全心的投入到了他要做的事情當中。
妙手公子不愧是妙手公子,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就已然將那紅色的胎記切除,敷上了藥,便立即起身,“好了,這一個月之內,傷口便會徹底癒合,放心好了,本公子看在你算是救了本公子一條命的份兒上,給你用了最好的藥,保證一個月之後,原本切除胎記的地方,會和你身上其他地方的肌膚沒有半分出入。”
“如此,謝過妙手公子了。”安寧開口道,依舊趴在那裡,銀霜親自在一旁將其他的東西都收拾好,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皇后交代了,讓她親自來伺候安寧,她才能放心。
妙手公子卻沒有如他以往習慣的那般,完成了醫治,便不會多待片刻,妙手公子洗了手,竟是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命人送上了熱茶,那雙晶亮的眸子微微閃爍着,竟坐在那裡,泰然自若的喝起茶來。
目光時不時的掃向安寧,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終於,那張原本閒然的絕美小臉,此刻已經開始漸漸的發生了變化,喝着茶的妙手公子,一挑眉,絲毫沒有掩飾他那看好戲的模樣,心中暗道,哼,方纔有麻藥,你倒是覺得沒什麼,現在麻藥退了,看你如何咬牙堅持!
麻藥好似開始失效,安寧微微皺眉,但這痛對她來說,她卻絲毫都沒有放在眼裡,能夠去除胎記,痛一下又算什麼呢?她安寧生死之痛,她都已經經過,又何懼這麼一點兒痛?
從此之後,她若不承認,誰能證明她是鳳家的女子?
眸光微閃,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眼神變得柔和,眼前呈現出她和蒼翟從認識開始的一幕幕,似乎是轉移了注意力,那痛也模糊起來。
妙手公子斜睨了安寧一眼,原本,他是想看到她因爲麻藥失效而受痛,可此時,他看到的安寧,哪裡有絲毫痛苦的模樣?看那樣子,似乎還很享受,便是妙手公子,此刻也不由得怔了怔,嘴角隱隱抽搐,看了安寧許久,最後才得出一個結論:此女子,非常人也!
手一揚,妙手公子竟呵呵的笑了起來,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宸王妃,好好養傷,以後每日清晨,在下會來替宸王妃換藥。”
佩服,除了佩服,他還能怎樣呢?既然自己想看安寧的好戲泡了湯,那麼,他便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說罷,便一甩衣袖,大步走出了房間……腦中想着那一抹豔麗的火紅,妙手公子不由得微微皺眉,看來,他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再去西陵國了。
一連幾天,安寧幾乎感受得到她的創口在漸漸的癒合,去掉了這鳳家女子的標誌,她的心情是極其輕鬆的,皇后娘娘每日誦經之後,便會特意來看她,妙手公子果然是如他所說的那樣,每天清晨來換藥,一切都讓安寧十分滿意,只是,她的腦海中時常會浮現出蒼翟的身影,她發現,若是分別月餘,實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可是,蒼翟此刻怕也脫不開身吧!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自從安寧和皇后娘娘去了宗廟的那一日起,蒼翟便按照聖旨上說的,進宮伴駕,不知爲何,崇正帝從來都不會勉強他去做任何事情,但這一次,哪怕是能夠交給官員們做的,絲毫沒有什麼難度的,崇正帝也是派蒼翟去辦。
就連晚上,崇正帝看奏摺,還特要蒼翟陪他一起看,精明如蒼翟,又怎會感受不到崇正帝的不尋常?只是,他卻沒有點破什麼罷了!他知道,舅舅是不會害他的!
想到自己的計劃,距離那天的日子是越來越近了,北燕國如今的形勢,是該他出現的時候了,知道自己不能爲舅舅多做些什麼,所以,他才一直沉默着,聽憑崇正帝的差遣,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他都認真去完成。
只是……蒼翟手中拿着奏摺,他實在是想念着寧兒啊!
寧兒在宗廟中齋戒祈福,這個時辰,已經是深夜,寧兒該睡了吧!
蒼翟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不由得皺眉,順眼看過去,竟看到坐在案桌前的崇正帝,此刻正耷拉着腦袋,似乎已經睡了過去,蒼翟的眉心皺得更緊,放下手中的奏摺,起身走向門外,對着守夜的太監總管吩咐道,“皇上累了,將皇上安置在榻上,讓他好好睡吧。”
說罷,高大的身軀便越過了太監總管,大步離開,步子中隱隱透着幾分急切。
太監總管忙追上前,“宸王殿下,你這是去哪兒?皇上交代了,宸王殿下若是累了,便就在隔壁的房間休息。”
蒼翟準住腳步?轉身看着一臉誠惶誠恐的太監總管,“皇上沒說要軟禁本王吧?”
“這……”太監總管心中咯噔一下,打了個突,這宸王殿下此刻的語氣,透出了冷意,饒是他這個伴君多年的老手,渾身都竄過一陣涼意,扯了扯嘴角,太監總管堆滿了一臉的諂媚,“宸王殿下說的哪裡話?皇上怎麼會軟禁宸王殿下?皇上是擔心宸王殿下多日操勞,所以才……”
蒼翟眸光微斂,冷冷的看了太監總管一眼,大步走到太監總管口中所說的那個隔壁房間,推門而入,寂靜中,蒼翟聽到身後太監總管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嘴角卻是揚起一抹詭譎。
關上房門,蒼翟卻是走向了窗戶,打開窗戶,一抹高大的身影輕輕一躍,蒼翟便出了房間,看着這房間的黑暗,蒼翟眼中更是劃過一抹堅定,轉身,身形一躍,靈活的身體便躍上房頂,在這靜默的黑夜之中,沒有人發現,一個英偉男子出了皇宮。
這皇宮又怎困得住蒼翟?今晚,他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寧兒!
這些天,他一直想去看安寧,但崇正帝往日,不到三更,是不會休息的,所以,他也跟着一起,連睡覺的時間都少得可憐,但今晚,舅舅現在便睡了,那麼,他不利用一下這個機會,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蒼翟出了皇宮,很快便回了宸王府,直接去馬廄牽了一匹最好的馬,便朝着宗廟飛奔而去,宗廟離京城足足幾個時辰的路程,終於,當蒼翟趕到宗廟之時,已經過了四更天。
安寧的房間裡,門倏地被推開,腳步聲輕不可聞,一抹高大的身影朝着牀緩緩走近,藉着外面淡淡的月光,蒼翟看清了牀上女子的容顏,正是他的安寧!
剛毅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蒼翟伸手親撫着安寧的臉頰,又觸碰到那熟悉的細膩光滑的肌膚,蒼翟心中一動,滿是滿足。
他不禁有些埋怨起舅舅來,若不是他牽制住自己,自己便也可以陪在寧兒的身旁。
此刻,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安寧摟入懷中,但是,看到她熟睡的模樣,他卻不忍心將她吵醒,在心裡告訴自己,看着她便好,不然,他也不能確定,自己若真的將她摟入懷中,那麼,他怕是不捨得走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蒼翟坐在牀沿,看着側躺在牀上的安寧,靜靜的,好似石化了一般,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漸漸地亮了,蒼翟的眉峰不由得皺了皺,心中暗道,這時間怎的過得這麼快?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俯身在安寧的臉頰上印上一吻,蜻蜓點水,但那細膩的觸碰所傳遞的思念與愛憐,卻是分外的濃烈。
萬分不捨離開安寧的臉頰,蒼翟終究還是起身,只是,剛起身,卻聽得身後傳來那熟悉的溫柔嗓音。
“蒼翟……”
蒼翟頓住腳步,以爲安寧已經醒了的他猛地回身,只是,卻只見安寧依舊閉着雙眼,口中依舊在喃喃着,“蒼翟……等我……”
等她?蒼翟莞爾一笑,他真的有些捨不得走了呢!
“寧兒,等我,明晚,我再來!”蒼翟回到牀沿,摩挲着她的臉頰,輕聲呢喃,寧兒便是在夢中,也在想着他嗎?
腦中的滿足不斷的上揚,蒼翟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才起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在京城和宗廟的那條道上,一錦衣男子策馬狂奔,而在宗廟裡,女子赫然睜開雙眼,“蒼翟……”
只是,睜開眼之後她,目光所及之處,卻並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王妃,您醒了嗎?奴婢進來伺候您洗漱梳妝。”門外響起銀霜姑姑的聲音,顯然是聽到了安寧的叫聲。
安寧斂了斂眉,“進來吧!”
安寧起身,擡手輕撫着自己的臉頰,是夢嗎?可爲何她卻感覺到蒼翟的手真的拂過她的臉頰一般,竟然是那樣的真實。
安寧坐在洗漱完畢,坐在梳妝檯前,任銀霜侍弄着,“銀霜姑姑,昨晚院子裡有什麼異樣?可有人來過?”
銀霜卻是輕輕一笑,溫和的開口,“王妃是想宸王殿下了吧!皇上昨日裡來信了,說宸王殿下這些時日,都是三更之後才睡,天亮之時,便就起了,中途這點時間,便是王爺不睡,也是趕不到宗廟來的。”
“是嗎?”安寧口中呢喃,可是,她的直覺卻是告訴她,蒼翟似乎真的來過。
安甯越是到後面,便越覺得自己的感覺是正確的,幾乎每天早上醒來,都會感覺到屋子裡的空氣中,似乎瀰漫着蒼翟身上的龍涎香氣。
這一日,安寧如往常一樣睡下,卻在睡之前,特意佈置了一下房間,到了四更天的時候,原本就刻意讓自己淺眠的安寧,被那微微的動靜吵醒,房間中,腳步聲輕不可聞,但是,她卻感覺得到那人正在朝她靠近。
最重要的是,這人的靠近,卻讓她絲毫都提不起警惕來,黑暗中,嘴角微微上揚,安寧知道,這些時日,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果然是蒼翟。
安寧想睜開眼,但是,想到自己還未痊癒的創口,若是讓蒼翟察覺到那傷口,他定會心疼,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讓皇后娘娘和皇上幫忙,拖住蒼翟,讓自己有時間將創口養好。
斟酌片刻,安寧心中便已經有了決定,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不是嗎?
蒼翟在黑暗中看着安寧,安寧閉着眼,感受着蒼翟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摩挲,偶爾俯身印下一吻,讓她臉紅心跳,甚至會不小心亂了頻率,爲了不讓敏銳的蒼翟察覺出絲毫端倪,安寧不得不壓制着自己心中的狂喜與甜蜜,平復自己的心情。
終於,外面的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蒼翟才如往常一樣離開,不過,蒼翟離開之後,安寧好看的眉毛卻是皺得更緊了,蒼翟趕回去的話,天色肯定已經大亮了,他等於是半刻都沒有睡啊!
這意味着什麼?蒼翟這些天來,都沒有睡過麼?
這個傻瓜!安寧在心中輕咒,他這樣,便是鐵打的身體,也堅持不住的啊!
安寧起身,還未來得及洗漱,便讓銀霜準備好了紙筆,快速的寫下一封信,交給一臉疑惑的銀霜,“呈給皇上!”
銀霜看安寧的急切與嚴肅,沒有絲毫怠慢,忙拿信封,讓專門送信的人將信送回皇宮之中。
崇正帝看着信上的內容,臉色越來越難看,翟兒竟然……目光掃了一眼在一旁看着奏摺的蒼翟,眼中神色變化,這小子,不就是分開個一月半月的麼?倒也讓他如此大費周折。
看他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疲憊,崇正帝暗地裡嘆了口氣,思緒翻轉,想着這些日的異常,老練的崇正帝竟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就說這些天每到了上半夜之時,他就抵擋不住疲倦,定是蒼翟動了手腳。
眸光微轉,崇正帝起身,走出了御書房,不多久,回來之時,臉上卻是帶着一絲詭異的笑,崇正帝剛坐下,宮女便送上了熱茶和點心。
“翟兒,先喝杯茶,吃些糕點,這是朕剛讓人從宮外八珍閣中買回來的,你嚐嚐看如何。”崇正帝一邊說着,一邊端着面前的熱茶喝了起來。
蒼翟本在思索着什麼,聽得崇正帝的話,倒也沒有說什麼,本來不想吃點心的他,卻聽得“八珍閣”三個字,下意識的拿起一塊糕點。
只是,在他吃下一塊之後,身體就好似陷入了疲倦的深淵一般,被那如潮水一般涌來的倦意席捲,沉沉的睡了過去。
崇正帝看着蒼翟緊閉的雙眸,嘿嘿一笑,“這小子,這麼些天不睡覺,你以爲你是鐵打的麼?”
言語之中,滿是慈愛,隨即崇正帝吩咐太監總管,立即將蒼翟安置妥當,好讓他好好的睡一覺!
從那天起,蒼翟便沒有出現在宗廟之中,半月的時間很快過去,這一日,皇后娘娘一行人,便提前結束了齋戒祈福,啓程回京城皇宮。
臨走之時,和妙手公子告了別,妙手公子告訴安寧,若是有事情,直接讓人送信到西陵皇宮。
安寧倒覺詫異,細心的觀察着妙手公子的神色,那模樣,好似要賴在西陵皇宮一般,安寧本要探尋,但妙手公子卻是立即翻身上馬,策馬而去,絲毫沒有給安寧詢問的機會。
安寧莞爾一笑,也罷!她現在最激動的事情,便是自己身上的胎記被徹底的去除了,不僅如此,倒真如妙手公子所說的那般,創口幾乎甚是連疤都沒有一點兒,那肌膚就跟其他地方的一樣,好似那月牙形的胎記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馬車上,皇后娘娘看安寧那掩飾不住的高興,心中也甚是開心,等到一行人到了京城,皇后娘娘專程將安寧送回了宸王府,自己才坐着馬車,朝着皇宮而去。
皇宮裡,蒼翟正辦好事情回來,這段時間,他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連去寧兒那裡的機會都沒了,算着日子,寧兒不過兩天就該回來了,隨着時間的靠近,他越發的期待。
剛走到御書房,卻看見皇后娘娘正伺候着皇上喝着茶,蒼翟心中一怔,隨即而來的是巨大的狂喜,回來了!寧兒回來了!
“寧兒呢?”蒼翟急切的開口問道,此刻是的他,似乎少了往日的內斂,有些喜形於色。
皇上和皇后擡眼看向蒼翟,隨即相視一眼,皇后娘娘便呵呵的笑道,“寧兒自然是回宸……!”
只是,她的話根本還沒說完,便看到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了她的眼前,端着茶杯的手微怔,緩緩開口,“小別勝新婚,這一個月倒是苦了這兩個人了,寧兒這一個月,雖然沒有喊過痛,但又怎會不痛?”
“誰能想到,寧兒竟然和鳳家有關係!但寧兒這決心,已然昭示了她的態度與選擇,這丫頭,有時候朕都有些佩服她的果決與堅韌!”崇正帝絲毫不吝惜他對安寧的欣賞與讚美。
“是啊!這胎記在她的身上,難免到時候鳳家的人非要以這一點認回安寧,平白生出事端,去了好,一了百了。”皇后附和道,佩服安寧的,又豈只有皇上而已呢?
蒼翟騎馬一路狂奔,到了宸王府,直衝進去,見到下人便開口詢問,“王妃呢?”
“王妃回房了。”下人忙不迭的答道,這一月,主子沒有回過宸王府,怎麼一回來,就這般急切匆忙?
蒼翟得到答案,立即朝着二人的房間飛奔而去,甚至不惜用上了輕功,不多久,蒼翟的身影便落在了房門外,房門緊閉,蒼翟想着安寧,多日的思念,讓他要推開門的手都在隱隱顫抖着。
門被推開,屏風後的安寧聽到動靜,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她知道,蒼翟回來了!
聽到腳步聲朝着自己靠近,似乎到了屏風之後,安寧的眼底有一抹詭譎一閃而過……
蒼翟看着眼前的美景,女子的身體浸泡在浴桶之中,水下的春光若隱若現,如玉的肌膚在水霧中,分外誘人,蒼翟呼吸一窒,從來沒有女人會對他有這樣的影響與吸引力,這世上,能讓他動情的人,便只有寧兒啊!
蒼翟下意識的朝着安寧靠近,而此時,水中的安寧,卻突然站起身來,絲毫沒有避諱蒼翟的目光,蒼翟之後看到那一襲裸背,沒有察覺安寧此刻眼中閃爍着那意味深長的光芒。
安寧這一切站起來,卻是讓身後的蒼翟倒抽一口涼氣,安寧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渾厚喑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寧兒……彆着了涼……”
蒼翟皺着眉頭,他不想讓寧兒着涼,自己心裡卻是希望繼續欣賞這美麗誘人的風景,手下意識的擡起,緩緩朝着安寧靠近,似乎是要觸碰那多日不見的身子。
只是,他的手還在半途,背對着他的安寧便遞給他一塊乾淨的錦帕,“可以幫我把水珠擦乾嗎?”
“可……可以。”蒼翟接過錦帕,是該擦乾的,不然更容易着涼,可是,心中卻浮出一絲莫名的失落,因爲,他希望他的手是直接接觸到眼前的這番美景,而不是隔着錦帕……
結巴!他竟然結巴了!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心中的甜蜜也是高漲,她又怎會不知蒼翟爲何會結巴?
誰能想到,堂堂宸王殿下,外人眼中那個內斂冷冽,精明睿智的蒼翟,竟也會有這樣愣愣傻傻的一面!
不過,她愛蒼翟的精明睿智,也愛蒼翟對她的溫柔多情,更加愛上了他此刻的呆愣!
他只爲她一個人愣愣傻傻啊!
感受到蒼翟手中的錦帕,從她的雙肩一直往下,每一處都分外細心,好似自己是一個他萬分珍愛的寶貝一般,想到什麼,安寧眼中的笑多了幾分深意,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蒼翟的手隱隱顫抖着,他幾乎就不能自持了,一手顫抖着擦拭着安寧背上的水珠,另外一手,卻是緊握成拳,似乎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將手伸過去……他從來不曾沉迷女色,但在安寧面前,他所有的自制力,都好似瞬間瓦解。
漸漸的,蒼翟另外空閒着的手,終究是忍不住,伸向面前如玉的肌膚……
只是,下一瞬,他的手卻是倏然僵住,兩隻手都沒有了動作,一隻僵在半途,一隻擦着水珠的手,也赫然停住了,他的目光依舊停在光裸的身上,只是,他所看到的,卻讓他腦袋轟的一聲,就如新婚第二日那天,他看到安寧後腰上的東西之時的感覺。
不,這一次,他的震驚更大!
沒有了……那白皙的肌膚上,原本的紅色月牙形胎記,竟然沒有了!
這回怎麼回事?眼前這個不是安寧麼?不,不會!他又怎會認不出自己心愛的女人?她已經刻在了他的骨髓裡啊!便是沒有看到寧兒的臉,他就萬分確定,這就是他的安寧!
只是……這後腰上的胎記……寧兒的身上是有月牙形的胎記的,不是嗎?這一點,他是比誰都清楚的!
蒼翟緊皺着眉峰,腦中思緒翻轉,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腦中不斷浮現出一些畫面,聯繫起許多事情,精明如蒼翟,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不過……他卻不願相信這猜測是真的,因爲……
安寧在感受到身後蒼翟的手停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蒼翟是看到了,看到了那不再有月牙形胎記的腰際!
眸光微閃,安寧赫然轉身,對上蒼翟震驚的雙眸,凹凸有致的身子轉過來,前面的美景比方纔蒼翟所看到的更美,更誘人,只是,他此刻卻沒有心思去欣賞,他只想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是不是真的!
“寧……”蒼翟握住安寧的雙肩,滿臉嚴肅的直視着安寧明亮的雙眸,正開口說出了一個字,下一瞬,安寧便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安寧又怎會不知道蒼翟要問什麼,只是,現在,她最希望的卻不是爲蒼翟解惑,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猛地湊向蒼翟,雙手圈住蒼翟的脖子,猝不及防的吻住了蒼翟的雙脣,甚至撬開他的牙齒,脣舌交纏,這樣的主動與熱情,讓蒼翟微怔,他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可是,更捨不得鬆開安寧。
成親之後,安寧雖然不乏熱情,但是,這卻是她第一次主動,所以,怎能不讓蒼翟欣喜,又怎能不讓他珍惜呢?天知道,那幾次去看她,他多想親吻她的雙脣,品嚐的甜美,可是,他卻擔心一觸碰到她的脣,便會情不自禁,不可自拔,所以,他強忍着,只能如蜻蜓點水一般,親吻着她的臉頰,便是那樣,他也已經感到心滿意足了。
心中依舊有疑問,但是,蒼翟也在熱情的迴應着安寧的主動,只是,正在他深陷其中之時,脣上卻傳來一陣刺痛,蒼翟微微皺眉,安寧竟咬住了他的脣,重重的一咬,甚至滲出了些微的血絲,這一咬,竟是絲毫也沒有手下留情。
隨即,在蒼翟的不解中,安寧離開了蒼翟的脣,雙手依舊掛在蒼翟的脖子上,看他疑惑且委屈的模樣,禁不住好笑,這是,安寧卻是挑了挑眉,嚴肅的道,“誰叫你前段時間不好好睡覺,偏偏深夜要去看我!誰叫你偷偷親我,卻又不讓我發現!誰叫你明明知道我是鳳家的女子,卻又不和我說!誰叫你一個人擔心着我的選擇!方纔那一下,是對你懲罰!”
安寧話剛落,便被緊緊的拉入了一個堅實的胸膛,她幾乎感覺得到蒼翟身體的顫抖,耳邊響起蒼翟的聲音,“我認罰……你怎麼罰我都行,我認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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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章 化解隔閡,覬覦她的男人?找死!
安寧的的每一條指控,都不停的在蒼翟的耳邊迴盪,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深夜偷偷去看她,知道自己偷親她,甚至知道自己知曉她鳳家女子的身份!
蒼翟緊緊的摟着安寧,一時之間,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將她圈在懷中,牢牢的禁錮着,是的,她怎麼罰他都行,對他來說,方纔那一咬,太輕太輕了!
只是,安寧又怎真的捨得罰他?圈在他脖子上的手慢慢往下,輕撫着他的背脊,似乎是在安撫他顫抖的身體,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咬牙道,“我已經懲罰過了,這次便放你一馬,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蒼翟的手臂收得更緊,似乎是在掩飾着他的震動,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只是,想到方纔他的猜測,眉心緊皺,蒼翟的大掌原本放在安寧光裸的背脊上,此時卻慢慢往下,目光也緩緩轉移到安寧的腰際,那裡,依舊是一片如玉的肌膚,和他方纔所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胎記……”蒼翟的聲音依舊顫抖,哪怕是在極力的壓抑,也止不住顫抖,是啊!想到他的猜測,他如何能不爲所動呢?
摩挲着那白皙的肌膚,一寸一寸,似乎用指腹在膜拜。
寧兒是如何知曉她自己和鳳家的關係的?
“那胎記太礙眼了,所以,我就讓人將他去了。”安寧平靜的說着,好似用抹布抹掉了一點污跡一樣,可是,要知道,她所抹掉的東西,是生長在她身體上的一部分啊!這是何等的決心才讓她做了這個決定,才讓她咬牙堅持?!
蒼翟心中一窒,那手顫抖得更厲害了,“你怎麼這麼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在告訴你,我已經嫁給了你,已經是你的妻子,便會一直站在你的身旁,哪怕是與天下人爲敵,我也不會和你蒼翟爲敵,你的敵人,便是我安寧的敵人,即便我身體裡流着那敵人的血,但我的心卻只是你的,除非……除非你不要我!”安寧一字一句,在蒼翟的耳邊說着,語氣輕緩且有力。
聰明如安寧,在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以及知道蒼翟對自己的身份也心知肚明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昀若那日的預測意味着什麼,隔閡,這隔閡便是因爲她是鳳家女子而起的吧!
既然這樣,那麼,她便要親手化解這個隔閡!
蒼翟的血液在翻騰着,他不知道,寧兒不僅會選擇他,還是這麼的堅決!
“我不會不要你,我怎會不要你呢?這輩子,我已經認定了你是我的妻,哪怕是你要選擇鳳家,我也會用盡手段,哪怕是囚禁,也要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哪怕是你恨我,我會慢慢的補償你,可是……你怎能……怎能……怎能這樣對待你自己?你可知,那該有多痛?你……”蒼翟的聲音有些哽咽,便是想想,他的心都緊緊的揪在一起,便是安寧那樣無所謂的描述着去除胎記的事情,可是,他又怎會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去掉?
都怪他太大意了,現在聯想起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寧兒定是利用這次宗廟的時間避開他,她是知道自己會阻止,所以,才瞞着他的吧!
“舅舅他們怎能……”蒼翟緊咬着牙,舅舅和舅媽也在替寧兒一起牽制着他,他們可知道,寧兒這樣,只會讓他更加心疼!
“是寧兒的主意,要怪就怪寧兒吧,他們只是被寧兒說服了而已。”安寧打斷蒼翟的話,想到皇后娘娘的交代,眼中的笑意更濃,皇后娘娘還真是有先見之明,一早料到,她幫了自己,肯定會讓蒼翟責怪。
“你……我怎捨得怪你,你爲了我……”蒼翟摩挲着那原本該有一個月牙形胎記的地方,小心翼翼,極盡愛憐,那裡已經和其他地方的肌膚,沒有什麼兩樣,但在他的心裡,那裡卻變得神聖起來。
寧兒這般堅決的用行動宣告,他還擔心什麼呢?寧兒即便是鳳家的人,但從他們互相認定的那一天起,她就只屬於自己了。
緊緊的摟着安寧,二人相擁着,蒼翟的心裡一次又一次的被觸碰着,此時的他分外滿足,有安寧在身旁,他便好似擁有了全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被蒼翟抱着的安寧微微皺眉,“蒼翟,我……好冷。”
是的,好冷,心是溫暖的,她的身體也被蒼翟的胸膛暖和着,可是,她還站在浴桶之中,二人之間,隔着浴桶邊緣,她的腳浸泡在水中,水不知何時已經變冷了。
蒼翟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暗自低咒出聲,一把將安寧抱起,水聲嘩啦啦的一片,蒼翟伸手拿過屏風上掛着的衣衫,將安寧光裸的身子裹住,只是,當衣服遮蓋着眼前的美景之時,蒼翟的眼底劃過一抹失落,方纔他本就有些情不自禁,卻被他的發現而震驚着,此刻,再次看到許久不見的身子,他怎會沒有什麼想法?
畢竟,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啊!她對他的影響與吸引力,便只有他的身體和他的心知道。
只是,寧兒冷,他又能如何?他倒是想用另外一種方法讓她暖和起來,眸光微斂,蒼翟一把拉開被子……
安寧今天除了讓他知道自己的決心之外,本就有誘惑他的念頭,聰慧如安寧,早在方纔蒼翟替自己擦拭背上的水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對他的誘惑力,此刻,看到蒼翟拉開了被子,眸光不由得微微閃了閃,他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替她蓋上被子後,就離開吧?或者像前段時間他偷偷到宗廟那樣,只是坐在牀邊看着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安寧都不幹了!
腦中轉動着,反正今天她都大膽的誘惑他了,她再大膽主動點兒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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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脣,那模樣在蒼翟的眼中,卻是更加讓他心中一窒,暗地裡倒抽一口氣,暗自低咒出聲:他的寧兒怎的這般誘人?面對這樣的寧兒,他饒是一塊玄鐵,也會被徹底融化。
拉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安寧看着時機,正要有所動作,卻只見蒼翟將被子一揚,蓋住的不僅僅是她,還有他自己那高大健碩的身軀,下一瞬,安寧便感覺一雙大掌在自己身上熱情的遊移,安寧一愣,好半會兒纔回過神來,身體被蒼翟翻轉過來,安寧只知道,被子底下方纔蒼翟替自己穿上的衣衫在那雙大掌之下,似乎被剝離了她的身體,遺棄在牀下。
蒼翟動作狂烈而溫柔,不發一語的親吻着她的背,一直往下,最後竟在腰際原本該有一個月牙形胎記地方留連,親吻,舔舐,似乎在膜拜着那個地方,久久不去,引得安寧一陣輕顫,身子也跟着一下熱了起來,此時安寧雖然看不見蒼翟,但是,她似乎能夠想象他此刻的邪魅,不錯,是邪魅,他這挑逗與愛憐的動作,似乎要將安寧給折磨瘋了,發出一陣誘人的嚶嚀聲,聲音傳入蒼翟的耳中,更是讓他熱血沸騰。
“這裡……是我的!”蒼翟沉聲宣告,那一片肌膚讓他心疼又憐愛,這是寧兒對自己的心啊!他要一輩子好好呵護,彌補那裡曾經受過的痛!
安寧聽着他的宣告,心中一暖,翻過身體,一把掀開二人身上的被子,有蒼翟在,她便是沒有被子,現在也熱得不像話,熱情的讓自己的身子迎向蒼翟,閨房之事,從來都不是蒼翟一個人的獨角戲!
安寧的熱情徹底的將蒼翟心中的慾望點燃,一發而不可收拾,這似乎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就知道,只要沾到了寧兒,他便不再是聖人!
房間之中,水ru交融的兩人用身體觸碰着靈魂,似乎要徹底的將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裡,激狂,甜蜜,柔情,愛憐……
但安寧和蒼翟再次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昨日傍晚,皇上和皇后娘娘讓太監總管親自到宸王府來宣旨,召宸王殿下和宸王妃進宮用膳,可是,到了大廳,卻只見府上的下人面露爲難,宸王殿下的貼身侍衛紅着一張臉,告知宸王和宸王妃不便見客,太監總管拿着一張聖旨,愣是在宸王府的大廳中,等到了晚膳的時間,得到的結果依舊是一樣的。
太監總管皺着眉頭,不甘心的直接闖入了內院,到了主院外,便聽得一陣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聲音,太監總管身體一怔,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忙也顧不得宣旨了,立即打道回府,宸王殿下和宸王妃的好事,他可是不敢打擾的。
太監總管進宮如實回稟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卻只見皇上和皇后相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模樣,好事早料到會這樣一般。
事實上,崇正帝之所以讓太監總管宣旨讓他們進宮用御膳,就是爲了打探一下這小兩口的情況,如今聽到太監總管的彙報,二人可是高興得不得了。
一來,崇正帝巴不得二人早些有個孩子,他也好快些抱抱侄孫。
二來,這次安寧去除胎記的事情,崇正帝和皇后娘娘都幫着安寧牽制着蒼翟,宸王之怒,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現在二人如膠似漆,寧兒若是在枕邊替他們說說好話,蒼翟便是有氣,也會消了。
翌日,蒼翟和安寧出得房門,雪兒早已經準備了許多吃的,她雖然在隔壁雲王府照顧着碧珠,但主院這邊的消息,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見到安寧和蒼翟出現,立馬將熬了一夜加一個上午,剛剛纔起鍋的湯,送了上來,“小姐,這是雪兒專門做的二十年極晶血燕燉烏雞,美容養顏兼補身,小姐快嚐嚐看。”
安寧看着那精緻砂鍋中的補品,雪兒一驚熱絡的盛了一晚,端到了安寧的面前,那眼中閃爍着的光芒,卻是讓安寧皺了皺眉,帶着幾分促狹,安寧臉上刷的一紅,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僅如此,想到方纔自己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下人,看她和蒼翟的眼神,都極其的曖昧,腦袋轟的一聲,立即接過雪兒手中的湯,徑自到一旁喝了起來,似乎是在掩飾着她的窘迫。
回想起昨天回府之後,直到今早天亮之時的畫面片段,她怎的那般忘情?竟忘了這府上還有那麼多下人在,定是讓他們都聽了去!
蒼翟看安寧臉上本就沒有散去的紅暈,此刻又濃重了幾分,那模樣甚是誘人,心神一蕩,看安寧的神色越發的寵溺。
一旁的雪兒見這二人甜似蜜的模樣,心中煞是羨慕,姑爺是真的將小姐疼進了骨子裡了呢!
正想着,卻聽得安寧的聲音響起,“雪兒,將這些湯送一些過去給碧珠吧!”
“小姐無需操心,雪兒也給碧珠做了冬蟲夏草燉烏雞,已經讓人給碧珠送過去了。”雪兒微笑着道,這段時間,她照顧着碧珠,許久沒有伺候小姐,雪兒忙到桌子旁,伺候着安寧用膳。
想起碧珠,安寧的眉心皺了皺,“這一月,碧珠的情況如何?”
“好太多了,飛翩公子日夜陪着碧珠,碧珠現在對他,很是依賴,只是……”雪兒一邊說着,看了安寧一眼,便又繼續說道,“只是碧珠常常吵着要見小姐,可小姐前段時間都不在府上,有時候,她想尋小姐的時候,找不到,便是連飯都不肯吃,多虧了飛翩公子,變着法子的哄着碧珠……小姐……小姐你去哪兒?”
雪兒說着,便見安寧赫然起身,連湯都不喝了,便離開了位置,大步朝着大廳之外走去,只是,突然,安寧卻停了下來,轉身走向蒼翟,而此時,蒼翟也看着安寧,二人視線交匯,安寧還沒開口,蒼翟便拉着他的小手,細細的摩挲着,渾厚的嗓音細細的流瀉而出,“去吧!這一個月她都沒看見你,你去陪碧珠吃飯,她定會很高興。”
寧兒和碧珠的感情,蒼翟是看在眼裡的,這一個月,自己對寧兒的思念,他是深有體會的,而以現在碧珠對寧兒依賴,也難怪她會因爲找不到安寧而不吃飯,寧兒是該去陪陪碧珠的,況且,寧兒要做的事情,他素來都只會支持。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能夠有蒼翟這麼理解她的丈夫,她如何能不開心呢?
絲毫沒有顧忌雪兒以及大廳中的其他幾個下人,安寧快速的湊近蒼翟,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一吻,輕輕觸碰了一下,便又飛快的離開,雖然快得讓蒼翟有些失落,快得讓其他下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但此時的安寧,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那般羞澀。
在蒼翟興致勃勃的挑眉之時,安寧赫然轉身,大步走出了大廳,留下望着安寧消失了地方呆呆發愣的蒼翟,以及回過神來的雪兒以及下人們,大廳中,響起一陣抽氣聲,隨即幾個丫鬟,都紅着臉低着頭,心中暗暗羨慕:王妃和王爺的感情真好呢!
安寧到了雲王府,緩緩走上閣樓,還沒上得摟,便聽到閣樓上的房間裡,傳來了飛翩哄着碧珠的聲音,“你乖些,吃了這個,我便帶你去尋小姐,可好?”
“不要,我要姐姐陪我一起吃,珠兒好久沒有看到姐姐了,她是不是不要珠兒了?你告訴珠兒啊,她是不是不要珠兒了?”女子聲音帶着哭腔,一字一句都滿是擔憂。
安寧心中一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立即走上閣樓,到了門口,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溫婉的開口,“珠兒,姐姐怎麼會不要你呢?”
“姐姐……”碧珠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回身一看見果然是安寧站在門口,忙起身奔向安寧,拉着安寧的手,好看的眉峰擰成一條線,“姐姐,珠兒終於見到你了,你不知道,珠兒好想你,每次吃飯,姐姐都不在,珠兒也就不想吃了。”
“怎麼能不吃飯?珠兒不吃飯,餓着了,姐姐可就不喜歡了。”安寧看着碧珠澄澈的雙眸,擡手輕撫着她的髮絲。
碧珠一聽,立即拉着安寧,回到方纔的座位上,拿過飛翩手中的碗,急切的向安寧保證到:“珠兒吃,姐姐你看,珠兒聽話的吃東西,姐姐不要不喜歡珠兒,好不好?”
“好,珠兒吃飯,姐姐就喜歡。”安寧往她面前的碗中夾了一些菜,親自伺候着碧珠吃東西。
碧珠滿意的笑開了,認真的喝着湯,吃着菜,一旁的飛翩靜靜的看着這姐妹二人,眼中似乎有一抹微不可察的失落一閃而過。
但是,他失落的神色卻沒有逃過安寧的雙眼,安寧想到什麼,眸光微閃,拿着錦帕替碧珠擦拭着嘴角的湯汁,“珠兒,改天讓珠兒當新娘子好不好?”
安寧的話一落,飛翩一怔,下意識的看向安寧,神色激動了起來。
碧珠眼睛一亮,“好啊好啊!是當他的新娘子嗎?是不是當了他的新娘子,他就會一直陪着珠兒?”
“那你想讓他陪着你嗎?”安寧拉着碧珠的手,親暱的拍着她的手背。
碧珠忙不迭的點頭如搗蒜,“想啊!他說他是珠兒的丈夫呢!”
安寧看了飛翩一眼,瞧見她眼中閃爍着的光芒,也安心了許多,“皇后娘娘已經選定了日子,這段時間,你照顧着碧珠,其他的有表哥和我們操持。”
“謝謝小姐。”飛翩竟起身想要跪下,只是,他還未有所動作之前,安寧便眼疾手快的將他托住了,飛翩擡眼對上安寧的雙眸,二人視線交匯,他們知道,他們都會好好待碧珠。
飛翩和碧珠的婚事由雲王府操辦,新房就定在碧珠如今所住的閣樓上,成親之日,許多賓客道賀,但飛翩和碧珠拜天地時,卻只有熟悉的幾人,碧珠依舊適應不了人多的環境,等拜了堂,將新娘送入了新房,新郎也沒有在賓客面前停留片刻,便進新房陪着新娘。
夜,格外熱鬧,安寧站在蒼翟的書房外,從這裡,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房間紅燭閃耀的燈火,臉上浮出一抹笑容。
“有飛翩在,碧珠會好的。”身後傳來那熟悉的渾厚嗓音,隨即,一件披風便輕柔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安寧順勢靠在蒼翟的懷中,“有飛翩照顧碧珠,我也安心了,蒼翟……”
安寧叫出蒼翟的名字,卻欲言又止,原本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凝重。
蒼翟又怎會不知道安寧的心思,她一直記着鳳傾城的仇,寧兒對碧珠的在意,他看在眼裡,以寧兒有恩必報,有仇必究的性子,鳳傾城哪怕是逃回了北燕,她也會追到北燕,爲碧珠討回公道。
“快了,等你過完十七歲生辰,我便會向舅舅請旨送秀女去北燕。”蒼翟已經做好了安排,他也應該是時候去一趟北燕,會會蒼家和三大望門了。
看着無盡的黑夜,蒼翟的眸子漸漸的收緊,腦中浮現出孃親的一顰一笑,娘,翟兒已經準備好了,你當年所受的痛苦,翟兒會親自還給他們!
安寧感受到蒼翟微微的變化,在他的懷中擡起頭來,想到前世蒼翟回北燕國的日子,她知道,蒼翟已經做好了準備,也做好了決定。
這一日,皇宮外,分外熱鬧,十輛馬車蜿蜒排列,馬車之前,幾十個侍衛騎在馬上,馬車後面,是幾百名佩劍侍衛。
崇正帝和皇后娘娘親自出現在宮門口,崇正帝一下了步輦,便朝着宸王蒼翟走去,駿馬之上,宸王蒼翟異常的丰神俊朗,眉宇之間的俊逸淡定,讓人看了,禁不住心醉神迷。
翻身下馬,蒼翟見崇正帝臉上的不捨,還未待崇正帝開口說什麼,蒼翟便扯了扯嘴角,“舅舅,翟兒心意已決,北燕之行勢在必行。”
崇正帝眉心皺得更緊了,“翟兒,你……哎……我說你什麼好?若是姐姐……哎,北燕可不比咱們東秦,東秦舅舅可以護着,但到了北燕……”
崇正帝如何能不擔心?翟兒明着是替北燕送秀女過去,但實際上,他心中打的什麼主意,他又如何能不知道?翟兒此去,面對的可是北燕的皇室以及北燕三大望門,無論是哪一個,都是有着幾百年的積澱,又豈是那麼容易瓦解得了的?
翟兒想要復仇,勢必有一場硬仗要打的啊!
“舅舅且放心,孃親的仇未報,翟兒不會讓自己有事,況且,如今翟兒有愛妻在身旁,更是不會允許自己出絲毫差錯。”蒼翟眸中凝聚起一抹堅定,不錯,他不再如以前那般毫無牽掛,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現在,他的心中除了報仇,還有寧兒牽繫着他,正是因爲這樣,他更是希望快些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掉,以後,他的所有時間,便只會用來愛寧兒。
“你……”崇正帝欲言又止,他知道蒼翟的決心,這是他從八歲開始,就一直堅持着的事情,他奮鬥了十多年,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親自手刃仇人,自己如果阻止他,他的心中怕是一輩子都放不下吧。
“舅舅,豫王有治國之才,舅舅好好培養,日後,豫王定能替舅舅分憂解勞,另外,蘇琴雖然玩世不恭了點兒,但他也是可用之才,翟兒走後,蘇琴想入朝爲官,還請舅舅給蘇琴安排一個官位。”蒼翟交代着,崇正帝從他八歲開始,就一直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他對他的恩情,他無以爲報,蘇琴是他的生死之交,這一次,他本要跟隨自己去北燕,但是,再三考量之下,他終究還是決定將蘇琴留給崇正帝。
崇正帝一直都想讓蘇琴入朝爲官,可蘇琴的性子,太過不羈,多次拒絕,崇正帝也是拿他沒有辦法。
“翟兒,你……蘇琴還是讓他跟你走吧!多一個人,朕也放心些。”崇正帝又如何不知蒼翟如此安排的用意?他是想留着蘇琴,替他分憂解勞,蘇琴和蒼翟雖然是朋友,但蘇琴是效忠蒼翟的,這一點,他明白,只是沒有點破罷了,這也正是他爲什麼對蘇琴多番縱容的原因了。
他知道,蘇琴總有一天會幫到翟兒,但是,他卻沒有想到,翟兒竟然安排蘇琴留下來輔佐自己!
“舅舅,無需多說,蘇琴也已經答應了。”蒼翟看着崇正帝,猛地跪在地上。
“翟兒你……”崇正帝心中一驚,忙要扶蒼翟起來。
只是,蒼翟卻先一步開口,“舅舅,翟兒當年落難至此,幸得舅舅相助,舅舅的恩情,翟兒無以爲報,便讓翟兒給舅舅磕三個頭,以謝舅舅的養育之恩。”
蒼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說罷,便在衆人的目光中,重重的朝着崇正帝磕下三個頭,每一個都極其堅定。
是的,在蒼翟的心中,崇正帝對他的養育之恩,重如泰山!
不遠處的蘇琴,南宮天裔,趙正揚,以及幾位皇子看着這一幕,神色變換着。
三個頭磕完,崇正帝親自將蒼翟扶起來,竟有些老淚縱橫,一把擁抱着這個自己疼愛了多年的侄兒,這個姐姐唯一留下的子嗣,一咬牙,在他的耳邊堅定的開口,“記得回來看舅舅,另外,若是需要什麼幫助,派人來一封信,那北燕皇帝老兒,朕早就看不慣了。”
崇正帝一邊說着,一邊拍着蒼翟的背,猛地拉開和蒼翟的距離,朗聲道,“出發吧!”
蒼翟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轉身上馬,駿馬之上,一襲玄色錦衣包裹着他的身體,眸中的堅定異常耀眼,一聲令下,“出發!”
隊伍開始前行,蒼翟騎馬走在最前端,身後是十輛馬車,隊伍漸行漸遠,崇正帝和皇后娘娘,以及送行的各人都遠遠的望着那蜿蜒而行的隊伍。
突然,皇后娘娘疑惑的道,“寧兒呢?皇上,你見着寧兒了嗎?”
“寧兒自然是在馬車上。”崇正帝的目光依舊沒有從那隊伍上移開,他的視線緊緊落在爲首的那個駿馬上的男子身上,怎麼也不願移開。
“可馬車只有十輛,那是十個秀女的。”皇后娘娘的秀眉皺得更緊,寧兒莫不是不跟着翟兒去?
這一說,倒是將崇正帝的注意力徹底拉了回來,也深覺疑惑,寧兒呢?寧兒在哪兒?
事實上,此時的安寧正坐在馬上,男子裝扮,侍衛裝束,經過安寧特意的做的手腳,此時的他放在人羣裡,便是明眼人也不會知道,那人便是安寧。
馬背上,安寧看着最前面駿馬之上的蒼翟,正好遇到蒼翟的視線朝着這邊看過來,滿眼關切,似乎是在詢問着她騎馬方便與否?
安寧點了點頭,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巴掌大的小臉綻開一抹笑容。
只是,安寧讓蒼翟安心,蒼翟又怎會真的安心?本來是讓安寧做在馬車之中,但安寧卻堅持要騎馬,還打扮成了侍衛的模樣,想到安寧說的理由,蒼翟不由得莞爾,他們此行是送這十名秀女到北燕,若是有十一輛馬車,到時候誤會了可就不好了。
不過,若是讓北燕國的細作知道蒼翟帶着王妃一起,怕確實會讓人生疑了。
蒼翟幾乎是五步一回頭,密切留意着安寧的狀況。
一行隊伍出了北城門,北城門外,遠遠可以望見一匹白馬之上,一襲白衣的男子,迎風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等到隊伍走近,安寧看清那人之時,眼睛倏地一亮,那一襲白衣的銀髮男子,不是昀若又是誰?只是,他怎麼在這裡?昨日裡,她和蒼翟不是已經向雲錦和昀若辭行了嗎?
蒼翟看到昀若,也有些詫異,只是,騎馬靠近昀若,扯了扯嘴角,“昀若公子,不知你這裡是爲了……”
“等你們。”昀若絲毫也不避諱,淡淡的答道,目光更是越過蒼翟,落在了那一個纖細的侍衛身上。
“等我們?”蒼翟皺眉,對於這個昀若,他沒有什麼敵意,這個人總是給他一種神秘的感覺,他看得出他對寧兒的在意與關切,但是,他也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他對寧兒的純粹,絲毫沒有雜念。
“在雲王府住了這麼久,在下也是該告辭離開了,下一步是打算遊歷四國。”昀若眸光微斂,銀色的髮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熠熠光輝。
“哦?那昀若公子第一站可是北燕國?”蒼翟挑了挑眉,聰明如他,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昀若遊歷四國是假,是想追隨着寧兒是真吧!
昀若倒是沒有想到蒼翟竟然這般直白的挑明瞭,“正是,宸王殿下該不會介意在下跟隨你們的隊伍同行吧?”
“自然是不介意,昀若公子遠意同行,蒼翟歡迎之至。”蒼翟又怎會拒絕他的同行,昀若的高深,便是他也摸不透,他這次既然是爲了寧兒而來,他當然歡迎,因爲,這一次北燕之行,他最放不下的便是寧兒,若是昀若跟隨,那麼,寧兒的安危也會多一層保障,他又如何能不歡迎呢?
“那就謝謝宸王殿下了。”昀若拱了拱手,目光掃過安寧,立即騎着馬,走在了蒼翟身後騎馬的侍衛隊當中,不過,他卻沒有靠近安寧那邊,而是和安寧的馬隔開了好幾個侍衛。
蒼翟見他的舉動,臉上的笑意更濃,這個昀若,是怕他誤會寧兒麼?莞爾的搖了搖頭,寧兒對他的心,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便是昀若真的和寧兒並肩而行,他最多暗地裡心裡不是滋味兒,卻也決計不會誤會寧兒什麼!
十多天之後,一行人便到了北燕和東秦的邊境,深夜,一行人在荒野夜宿,蒼翟命人將幾輛馬車停靠在一起,侍衛將馬車團團圍住,以防萬一。
馬車不遠處,生起了火堆,十個秀女下了馬車,坐在火堆旁,他們的視線都停留在兩個身影上,一個便是這次送他們去北燕的宸王殿下蒼翟,另外一個嘛,便是半路上遇到的昀若了。
“宸王殿下真好看,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英俊的男子了呢!”秀女之一的妙雲,便是那日在菱湖旁,爲了宸王和南宮天裔與另外一個貴女大打出手的陸家小姐,她父親的官位本來就不高,這一次,父親爲了升官,便將她送來做秀女。
她心中本百般不願,雖然秀女有機會接近皇上,到時候若真是得寵,那麼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是,誰知道到了北燕國會是什麼情況,那北燕皇帝生得什麼模樣,長得是圓是方,她都不清楚,她又怎會願意?
不過,得知是宸王蒼翟護送秀女入北燕,她的心情便又雀躍了起來,要知道,她可是一直都暗戀着蒼翟啊!
這一路上,她在馬車上,最幸福的事情,便是偷偷的掀開簾子,看那駿馬之上的英偉風姿了。
“哼,好看又如何?英俊又如何?宸王殿下的心都在宸王妃身上,這你不知道麼?”另外一個人酸酸的道,此人名喚邵青紅,一直都和陸妙雲不對盤,那一次,因爲和陸妙雲在菱湖的大打出手,觸怒了韶華郡主,韶華郡主一聲令下,將她們趕出了聚會,至那以後,二人便再也沒有宴會請她們,幾乎被貼上了拒絕來往戶的標誌,害得她丟了好多平日裡相交甚好的貴女朋友。
這一次,要不是因爲那件事情導致她的地位一落千丈,爹爹也不會選擇將她推出來。
“知道又怎樣?你沒見那宸王妃沒在嗎?”陸妙雲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邵青紅一眼。
“喲,看你這意思,是要趁虛而入,去勾人宸王殿下了?”邵青紅故意大聲說道,引得在場的其他各位秀女也都神色各異。
事實上,她們之中的大多數,心中怕都是有這個想法的,此刻,被邵青紅說出來,更是讓她們臉上一紅,幸好這火光之下,看不太清楚。
“你……”陸妙雲皺眉,面上浮出一絲因爲被說中心思的窘迫,“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纔是狗,你也照照你的鏡子,就憑你,這等姿色,也想勾引別人?換本小姐還差不多!”邵青紅輕聲嗤道,看陸妙雲的眼神,尤其是在掃過陸妙雲的胸脯的時候,多了幾分鄙夷,繼而挺了挺她自己那傲人的豐滿,似乎是在炫耀着什麼。
邵青紅這麼明顯的挑釁,陸妙雲當下就黑了臉,“你……”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陸妙雲的視線猛地落在一抹身影上,立即朝着那身影吼道,“侍衛,那個侍衛……對,就是你,給我過來。”
被陸妙雲喚到的侍衛確定陸妙雲喚的是他,便立即走了過來,此人的臉卻是普通得可以,就算是放在人羣之中,都很難找出來的那種,沒有絲毫特色。
但是,在夜中,那雙雙眼分外明亮,讓人感覺,這麼一雙眼,配在這樣的一張臉上,竟有些暴殄天物,這雙眼,應該配一張俊秀的臉才合適啊!
秀女們看了一眼那侍衛,便將視線移開,唯獨陸妙雲對上侍衛的視線,綻放出一抹笑容,“你說說,我和她的臉,誰更漂亮?”
安寧,不錯,那侍衛正是僞裝之後的安寧!
安寧看了看陸妙雲,又看了看邵青紅,指了指陸妙雲,“這位小姐更勝一籌。”
“你……”邵青紅臉色僵了僵,正要開口,卻被陸妙雲打斷。
“怎麼樣?你可聽見了,本小姐更勝一籌。”陸妙雲得意的笑道。
邵青紅自然是不甘示弱,“小侍衛,那你倒是說說,你們宸王殿下,喜歡臉蛋兒漂亮的呢?還是喜歡有傲人身材的呢?”
說話之時,依舊不忘將她那豐滿的胸脯挺了挺,引得安寧微微抽了一口氣,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兩人是在爲蒼翟爭風吃醋啊!目光掃過邵青紅那團豐滿和陸妙雲那確實有着幾分姿色的臉蛋兒,心中不由得冷哼,竟在她安寧面前覬覦她的丈夫,真是不知所謂!
“喂,你快說啊!宸王殿下到底是會喜歡本小姐,還是會喜歡這個小賤人。”邵青紅站了起來,急切的催促道。
“你告訴她,宸王殿下會喜歡我,纔不會喜歡她!”陸妙雲也跟着站了起來,絲毫不示弱。
安寧眼中的不悅更濃,猛地,目光瞥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此時,他正朝着這邊走來,安寧眼睛一亮,一道精光一閃而過,朗聲朝着迎面走來的蒼翟吼道,“宸王殿下,這兩位小姐問你,是喜歡臉蛋兒漂亮的呢?還是喜歡身材傲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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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章 驚!當衆勾引,暖被小侍衛!
安寧的這一吼,幾乎是讓在不遠處守衛着的侍衛都聽得見,更不用說在場的十名秀女,以及正迎面走來的蒼翟了,幾乎是所有人都聞到了好戲的味道。
被點到名的兩位小姐,陸妙雲和邵青紅順着安寧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宸王蒼翟朝着這邊走來,臉色頓時僵住,片刻都沒有反應過來,在場的其他幾個秀女忙起身,對着蒼翟行禮,“參見宸王殿下。”
蒼翟倒是沒有理會這些人的禮數,他剛將馬拴好,便不見了安寧的蹤影,所以便尋了過來,等到蒼翟走近了些,陸妙雲和邵青紅纔回過神來,想到方纔這個小侍衛說的話,邵青紅眸光微斂,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那麼,她便也不再扭捏掩飾,勾引宸王又如何?她對自己素來都有自信,她們這一行人中,哪一個不是懷着這個心思?就算方纔她故意潑陸妙雲那小賤人的冷水,就算是知道宸王蒼翟的心只在那宸王妃的身上,但有一句話陸妙雲說對了,那就是,宸王的心在宸王妃的身上又如何?現在宸王妃不在這裡,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且不說宸王殿下自身的魅力,若是得到宸王殿下的青睞,那麼,她們便也可以不用被當做秀女送往北燕了。
撈一個宸王側妃噹噹,可是要比當那北燕皇帝的妃子要強多了。
邵青紅大着膽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挺了挺胸,以她自認爲最美的姿態,走到蒼翟的面前,媚眼如絲,朱脣輕啓,“青紅見過宸王殿下,青紅仰慕宸王殿下已久,此次能得宸王殿下相護,實在是青紅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其他幾個秀女見邵青紅的舉動,頓時神色各異,尤其是陸妙雲心裡更是要氣炸了,方纔邵青紅這小賤蹄子明明還諷刺她,現在,她倒是做得更絕!
邵青紅不斷的朝着蒼翟拋着媚眼兒,婀娜的身子更是靠得極近,要不是因爲宸王殿下那素來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她定是要整個身體攀附其上。
想到傳聞中宸王殿下的駭人,邵青紅纔不得不選取這種見機行事,慢慢試探的溫潤方法。
邵青紅的大膽,饒是安寧也沒有料到,方纔還那般潑辣的罵着人,現在一轉眼,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安寧不得不感嘆,這邵青紅變臉的速度,還這是讓人歎爲觀止啊!
不過,安寧卻是挑了挑眉,因爲,她知道,饒是邵青紅怎麼勾引,都是不可能討得到好的,蒼翟是什麼人?豈是能被邵青紅給勾引得去的?再說了,她這個正宮娘娘還在這裡呢!
安寧的視線掃了一眼在場的其他秀女,只見她們都微微皺着眉頭,攥着手中的繡帕,神色複雜的停在邵青紅的身上,期待……觀望……還有一絲擔心與嫉妒……
安寧眸光一閃,聰明如她,看衆人的反應,便明白了她們的心思,好傢伙!這些個秀女敢情都在覬覦着她的蒼翟呢!
她們是期待邵青紅能夠誘惑得了蒼翟,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證明,蒼翟並非她安寧不可,她們觀望着結果,如果蒼翟不爲所動,那麼,她們便要斟酌一下了,如果蒼翟中了邵青紅的美人計,接下來,她們怕會一個一個的往蒼翟的身上涌吧!
擔心與嫉妒嘛,自然是擔心邵青紅率先得了便宜,萬一到時候蒼翟只要邵青紅又該怎麼辦?
這些秀女都是從各個官家小姐中甄選出來的,沒有幾個是自願想到北燕去,不過前世的安蘭馨倒是例外,想到前世的安蘭馨,安寧眸光微斂,前世,楊木歡在安平侯府受着大夫人的壓迫,一直不得出頭天,聽聞要送秀女到北燕國,楊木歡便將剛及笄不久的安蘭馨送進了秀女的甄選隊伍中。
安蘭馨本就生得貌美,楊木歡從小就琴棋書畫的培養着她,她自然輕鬆過關,成爲那十個秀女中的一員。
“妙雲參見宸王殿下,宸王殿下累了吧?妙雲給你揉揉肩,這一路上宸王殿下爲了護送我們,實在是太勞累了,便讓妙雲儘儘薄力,以謝宸王殿下的照顧。”陸妙雲笑顏如花,那張比邵青紅要漂亮幾分的臉蛋兒,在那樣的笑容之下,甚是明豔,便是誰看了,都怕會陷入那燦爛的笑容之中,說話間,人已經走到蒼翟的身旁,比邵青紅和蒼翟的距離還要近許多。
事實上,陸妙雲已經被邵青紅的舉動給刺激到了,這個虛僞的女人,方纔還笑話她,她自己呢?竟然也存着這樣的心思!她若記得不錯,她喜歡的該是南宮天裔將軍吧!
邵青紅喜歡南宮天裔不錯,但是,現在在她面前的是宸王蒼翟啊!能夠幫她的也只有宸王蒼翟,說實話,這宸王蒼翟又不比南宮天裔將軍差,她又爲何不能喜歡宸王蒼翟呢?
陸妙雲正是因爲邵青紅的刺激,一心想着,一定一要將邵青紅這賤人給比下去,千萬不能讓她得了便宜,便也沒有去顧忌太多,主動的將手伸向宸王的身體,心中盤算着,她按摩的技術是不錯,但她不過是要以按摩入手,繼而做更多的事情罷了。
所有人都看着陸妙雲的舉動,就連邵青紅也不由得皺了皺眉,心中暗道,這該死的陸妙雲,這個時候了,也敢跟她搶!
看到陸妙雲的手快要觸碰到宸王殿下的身體,邵青紅正要有所動作,卻聽到宸王殿下凌厲冰冷的聲音傳來。
“滾!”渾厚的嗓音充滿了磁性,讓人不禁想象,若是這聲音在耳邊呢喃着愛語,那會是多銷魂的一件事情,但是,這樣的嗓音,此刻說出來的,卻是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滾’字,還是讓一個對他大獻殷勤的嬌滴滴的姑娘滾,一時之間,在場的人都愣了片刻。
一旁安寧的眼底劃過一道精光,幾乎早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這陸妙雲,還真是自討沒趣。
陸妙雲臉色僵了僵,還未來得及觸碰到蒼翟衣服的手,就這樣僵在當場,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回過神來,陸妙雲意識到宸王殿下臉上的怒氣,心中大叫不妙,忙跪在地上,“宸王殿下息怒,妙雲……妙雲……”
陸妙雲急得連話都說不清楚,臉色一片蒼白,生怕宸王殿下怪罪下來,讓她吃不了兜着走,心中暗自後悔,她怎的就被這邵青紅給刺激到沒了理智了呢?宸王之怒,她便是沒有見過,也聽說過的呀!
那璃王趙景澤,堂堂一個王爺,惹怒的宸王殿下,便是在皇上壽宴那樣的場合,宸王殿下都沒有給他絲毫面子,硬生生的將他的手給毀了,一想到此,陸妙雲便渾身劃過一陣寒意,心中更是緊張害怕了起來,她該如何是好啊?
陸妙雲誠惶誠恐,如熱鍋上的螞蟻,而邵青紅心中卻是高興了,不由得冷聲諷刺道,“你還真沒有自知之明啊,宸王殿下是什麼人?你那雙手又怎是碰得宸王殿下的貴體的?”
邵青紅幸災樂禍着,媚眼掃過蒼翟,臉上的笑容更濃,但卻沒有敢靠近他,有了方纔陸妙雲的教訓,她可不能貿然行動了。
心中盤算着自己的計劃,邵青紅卻沒有留意到蒼翟的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
蒼翟緊皺着眉峰,一臉的嫌惡,他又怎會不知道這兩個女人的意圖?在他的眼裡,縱然是天仙下凡,都不及寧兒的十分之一。
想到安寧,蒼翟看向那一抹纖細的身影,想要走過去,只是,他的面前跪着一個礙眼的女子,又有一個更加礙眼的女子搔首弄姿,堵住了他的去路,眸光一凜,蒼翟再次開口,“讓開!”
蒼翟的聲音比起方纔還冷了幾分,在擔心着自己處境的陸妙雲身體一怔,不敢絲毫怠慢,甚至是跪爬着到了一旁,不敢跪在蒼翟的面前。
這一路上,她都只能遠遠的望着宸王殿下,多想近距離的接觸啊,可是,沒有想到,近距離的接觸,竟然是這樣的駭人。
邵青紅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得意了,自顧自的以爲宸王殿下臉上的嫌惡是因爲陸妙雲而起,這倒是促使着她,不退反進,甜膩的開口,“宸王殿下……”
只是,她剛叫出了宸王殿下四個字,便感覺一個力道襲來,下一瞬,她的身體好似被什麼東西推動着,後退幾步。
“啊……”邵青紅原本那張媚態橫生的臉花容失色,身子也跟着失去平衡,雙手揮舞之下,終究還是撲通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模樣狼狽至極,哪裡還有方纔誘惑蒼翟時那羨煞旁人的媚態?
事情發生得太快,在場的其他秀女看着這一幕,久久無法回神,她們都以爲,宸王殿下對於陸妙雲不喜,對這個邵青紅還是應該喜歡的,畢竟,這邵青紅的臉蛋雖然比不上陸妙雲,但也不差,尤其是那傲人的身材,更是她們都比不上的,可是,她們卻沒有料到,看着眼前的情況,這邵青紅的狼狽遠比陸妙雲更甚。
宸王殿下……竟然兩個都不喜歡?!
其他的秀女神色各異,有幸災樂禍,同時也有失落,畢竟,這樣的話,她們怕也是沒有幾乎趁此機會動勾引宸王殿下的心思了,一個不小心激怒了宸王殿下,說不定還會比陸妙雲和邵青紅更狼狽了!
秀女們心中思索着,看來,宸王殿下是真的愛宸王妃入骨,便是沒有宸王妃在身邊,宸王妃也不會對其他的女人有興趣的。
不過,她們想到這一路上宸王殿下不斷的回頭,心中的疑惑更濃,她們可都有偷偷的留意着宸王殿下,宸王殿下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幾乎是五步一回頭,那眼神還甚是柔和,那方向分明就是她們馬車的方向啊!
突然,她們好似想明白了什麼東西,恍然大悟,似乎又生出了希望,方纔她們的猜測也許不然,宸王或許是看上了她們其中的一個的,不然又爲何頻頻往後面望?不然爲何那眼神那般柔和,好似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不然宸王殿下又爲何在這個時候到她們這裡來?
這個想法跳入她們的腦海,心中頓時雀躍了起來,那個幸運兒會是誰呢?各自心中猜測着,也祈禱着,希望那人會是自己,宸王殿下是不喜歡陸妙雲和邵青紅,那麼,她們便多了一些概率了。
衆秀女思緒翻轉,視線都集中在那英偉不凡的身影上,看着他朝着她們越來越近,不僅如此,宸王殿下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方纔的凌厲,滿臉溫柔的笑意,那笑容好似世間萬物都爲之失色,各個秀女心中狂跳不止,臉上更是有着羞人的殷紅,雙眼癡迷,都看得呆了,這樣的宸王殿下太迷人了,攝人心魄啊。
宸王殿下是在對自己笑麼?各個秀女的心都好似要跳出來了一般。
心中有一個聲音在響:近了,更近了!
在她們的視線之中,蒼翟伸出了一條長臂,就在她們以爲那條長臂是爲自己而伸出之時,她們卻看到那隻大掌,竟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一隻手,不是她們幾個秀女中的任何一個,而是……
衆人的視線落在那兩隻手上,順着手漸漸往上,她們竟看到了那個侍衛平凡無奇的臉,侍衛?竟然是那個侍衛?這是怎麼回事?她們都看錯了嗎?
衆人的眼睛都因爲震驚而瞪得老大,似乎是不願相信她們的雙眼,看錯了嗎?可是如果是看錯了,此刻二人的手爲何依舊是交握着的?
不僅如此,蒼翟還滿是寵溺的看着那個侍衛,柔聲道,“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邊來了?我已經讓人紮起了營帳,今夜便只能委屈你,在營帳中休息了。”
此時,蒼翟的眼中,好似只有安寧,便是這被安寧故意弄成的平凡臉龐,在蒼翟的眼中,都好似天仙。
一俊美無儔的男子,深情的看着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另一男子,還握着他的手,這畫面,落在衆秀女的眼中,她們頓時合不攏嘴,就連陸妙雲和邵青紅的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這是什麼情況?宸王殿下和這小侍衛……
安寧感受到衆人的視線,眼底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目光特意掃過了這些面露吃驚的秀女,促狹的道,“還不是那兩位小姐,我本是要過去找你的,可經過這裡之時,便被那位小姐叫了過來,問了一大堆問題,什麼她們誰更漂亮啊?還問你喜歡臉蛋兒漂亮的,還是喜歡身材傲人的,宸王殿下,那兩位姑娘,都對你有意呢!宸王殿下,你到底是喜歡臉蛋兒漂亮的呢?還是喜歡身材傲人的呢?以屬下看,這臉蛋兒也確實漂亮,這身材也確實傲人啊!宸王妃不在,宸王殿下是否考慮一下,在這二人之中選一個,伺候宸王殿下起居?”
邵青紅和陸妙雲被安寧提起,立即回過神來,想到這侍衛的話,心中隱隱多了一絲希望,這宸王殿下對這個平凡無奇的侍衛有些不同,說不定宸王殿下會聽這個小侍衛的話……
就連其他的秀女,也都緊張了起來,她們捉摸不透宸王殿下和這個侍衛的關係,但若是宸王殿下真的要在邵青紅和陸妙雲二人之中選一個的話,那就太便宜她們二人了。
安寧將衆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
蒼翟濃墨的眉峰緊擰着,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幾個秀女,秀女們立即都展現出自己最美的姿態,她們以爲宸王殿下在選人,可事實上,她們卻沒有察覺到蒼翟眼中深藏着的詭譎。
“好啊!反正宸王妃不在,本王也是該選一個伺候本王的起居,越往北方走,這到了深夜便越涼了起來,晚上有個暖被窩的,倒也不錯。”蒼翟嘴角微微上揚,一句話,倒是引得所有人更是喜形於色。
倒是安寧皺了皺眉,扯了扯蒼翟的手,只是,蒼翟卻絲毫都沒有理會,目光在各個秀女的臉上都停留了片刻,滿意的點頭,“都不錯,不愧是選出來的秀女。”
得到蒼翟的誇讚,衆秀女臉上的笑意更濃,不過,聽了蒼翟的下一句話,衆人臉上的笑容卻是徹底的龜裂。
“我最喜歡的,還是這位,雙眸璀璨如星子,身材婀娜如拂柳,皮膚白皙如美玉,聲音婉約如清泉……”蒼翟磁性的嗓音帶着無盡的誘惑,每說一句,便靠近安寧幾分,到了最後,雙脣更是在她的臉頰之間緩緩遊移,雖然沒有真的觸碰到她的臉,但那呼吸出來的氣息,卻是讓安寧心中一陣瘙癢,整個人好似被雲託着。
蒼翟的話還沒完,感受到安寧臉頰微微散出來的熱氣,蒼翟眼中的邪惡更濃,雙脣更是緩緩移到她的耳邊,甚至若有似無的觸碰着她的耳垂,果然引得安寧一陣輕顫,蒼翟嘴角上揚,似乎十分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繼續在她的呢喃,“便也只有此人,才配得上本王,才與本王最爲契合,你說是不是,本王的小侍衛?”
最後這句話,極盡魅惑,好似在刻意勾引着安寧一般,安寧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軟了,要知道,雖然二人成親許久,但他們彼此對對方吸引力,更是隨着時間的往後推移在增加。
安寧看了一眼蒼翟,那張俊美的臉上,不再有平日裡的沉穩內斂,除了溫柔多情,此刻更多的倒是邪魅,如妖孽一般的邪魅,安寧心裡打了個顫,這個蒼翟,平日裡即便是在二人最親密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妖孽過啊!
蒼翟雖然是在對安寧呢喃,但那呢喃的聲音,足以讓其他秀女都聽得一清二楚,衆人此刻倒不是震驚而已了,宸王殿下竟然在當衆勾引這個小侍衛?!
天啊!她們是在做夢嗎?宸王殿下口中說着的那人,真的是這個小侍衛嗎?
衆秀女的目光打量着那個被宸王殿下如此讚美着的小侍衛。
身材婀娜如拂柳?這一身侍衛的裝扮,更是連腰身都看不出來,況且,這侍衛是一個男子,若身材真的婀娜如拂柳,那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皮膚白皙如美玉?這小侍衛的皮膚黝黑而發黃,到底哪一點和白皙二字沾得上關係?還如美玉?世上哪有怎麼劣質的美玉?
聲音婉約如清泉?小侍衛的聲音道是清亮。
唯獨那雙眼璀璨如星子是不假,可……
不僅如此,那宸王對這小侍衛的態度,更好似這侍衛倒比他口中所描述的還要好百倍一樣。
宸王殿下的舉動,無疑是衝擊着她們的心靈,她們忘記了嫉妒,忘記了方纔她們心中的期待與盤算,只知道看着宸王殿下對那小侍衛一臉深情的模樣,呆愣,震撼,驚詫……
“本王的小侍衛,今晚,本王就勞煩你替本王暖牀了!”蒼翟直起身子,打破方纔的曖昧,但卻將安寧拉入了另外一個更深的曖昧之中。
秀女們被蒼翟的話驚醒,驚醒之後,是更多的震驚,暖牀?宸王殿下竟然要這小侍衛替他暖牀!
此刻安寧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其他秀女們的目光了,手被蒼翟緊緊的握在大掌之中,蒼翟丟下最後一句話,便拉着安寧朝着大帳走去,安寧竟好似受到誘惑一般,跟着蒼翟的腳步,在衆人震驚與曖昧的視線中,緩緩離去……
這一夜,許多人都沒睡着,安寧自然不必說了,身上肩負着替宸王殿下暖牀的神聖使命,其他秀女們在各自的馬車上歇下之後,腦中不斷的回想着宸王蒼翟的俊美無雙,回想着那妖嬈的媚惑,而那妖嬈卻是爲一個小侍衛展現,她們這些女子,心中堵着一塊大石,怎麼也不是滋味兒。
翌日,各個秀女們的精神都非常的不好,一路上,她們掀開馬車的簾子,偷偷的望向那駿馬之上的英偉身影,又看到宸王殿下往後面望,不過,她們仔細一看,他的視線竟停留在馬車前面騎着馬的其中一個侍衛身上,那侍衛不是昨夜那個被宸王殿下欽點而去給宸王殿下暖牀的小侍衛麼?
衆秀女也才明白,原來,一直以來,宸王殿下要看的人,竟然是他啊,那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侍衛!
可是,那小侍衛竟有讓宸王蒼翟青睞的本事,想來,怕不是那麼平凡普通的啊!
她們又怎會知道,這個平凡普通的小侍衛,就是宸王妃安寧啊!
一行隊伍進入了北燕境內,進入北燕境內之後,哪怕是投宿客棧,哪怕是有足夠的房間,安寧這個“小侍衛”都卸不下暖牀的責任,照蒼翟的話說,反正那些秀女以及一行隊伍的人,大多數都已經知道了他們二人的曖昧關係,睡在一個房間又如何?更何況,她本來就是他的王妃。
安寧聽了之後,嘴角禁不住抽搐,抗議無效,安寧也只能認命了。
不過,這一路上那些秀女看到她,雖然心有不甘,但一個個的都分外的彬彬有禮,甚至有幾個還刻意討好着她。
進入北燕國的第五天,距離北燕國的都城昌都還有十多天的路程。
入夜,一行人便在野外露宿,依舊如平日裡的那樣,馬車停靠在一起,位於最中間,搭建幾個帳篷,供人歇息,侍衛輪班值夜,以保障安全。
方纔蒼翟獵了一頭野豬,此刻,侍衛們正將一部分用大鍋煮着肉吃,一部分放在火上烤,肉香四溢,甚至連馬車之上的秀女們聞到這香味,也都陸續下了馬車。
火邊,蒼翟和侍衛們坐在一起,模樣甚是親和。
昀若手中用鐵絲串着兩條魚,也放在火上細心的烤着,安寧坐在二人中間打着盹兒,蒼翟自然而然的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衆人見此畫面,竟是見怪不怪。
終於,肉湯煮好了,烤肉烤好了,昀若看着自己手中的魚,也滿意的點頭。
安寧適時地醒來,伸了個懶腰,這侍衛的裝束,倒是讓她不必守着大家閨秀的條條框框,自在極了。
“嚐嚐,剛烤好的。”安寧左手邊坐着的昀若將烤好的魚遞到安寧的面前,安寧笑着道謝,接過便吃了起來,那美味,甚至讓她情不自禁的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喝點兒湯。”右手邊的蒼翟親自盛了碗湯,等到不燙了,端到安寧的脣邊。
這讓剛過來的幾個秀女看了,心中一陣羨慕嫉妒,這是什麼世道?不過就是一個小侍衛麼?竟讓兩個如此風華絕代的男子,如伺候主子一般伺候着他,而她們呢?空有一番美貌,這兩個男人卻看也不看一眼。
她們也是無語問蒼天啊!
突然,那小侍衛吃魚的動作停住了,喝湯的動作也停住了,那雙如毛毛蟲一樣扭曲着的眉毛,也微微的皺在了一起,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不僅如此,昀若那溫暖的笑容也是僵了僵,雖然依舊笑着,但是那笑容卻變得冰冷。
蒼翟的眼中更是劃過一道歷光,沉聲喝道,“防備!”
蒼翟雖然沒有由頭的一個命令,但在場的侍衛,卻是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肉與湯,起身,每一個都警惕的將手按在了劍柄上,隨時準備着拔劍出鞘。
這陣仗倒是讓幾個秀女怔了怔,看了看周圍,沒有絲毫異樣,心中不禁覺得好笑,只是,她們下一刻怕都笑不出來了。
“各位既然來了,何不早些出來露個面?躲躲藏藏的,可不是個好習慣,你們怕也餓了,正好,本王這裡有肉與湯,如若不嫌棄,便出來一起嚐嚐吧。”蒼翟依舊坐在那裡,淡淡的開口,聲音卻大得似乎可以穿透黑夜一般。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至極,過了片刻,終於,在靜謐的黑夜中,一個大笑聲響起,“哈哈……現在還有心思吃肉喝湯?宸王殿下真是好興致!也對,這便是你們的最後一頓,吃飽了,我們便送你們上路。”
說話之間,無數黑衣人從周圍的樹叢中一涌而出,手執長劍,還有幾人架着弓箭,對準了蒼翟等人。
方纔說話的那個,正是這些人的領頭的,也是一襲黑衣,黑巾蒙面,佇立在黑衣人的最前端,和蒼翟對視,滿眼的傲然與殺意。
蒼翟依舊背對着那黑衣人坐着,安寧卻是起身,轉身看向那羣黑衣人,“看來是來着不善了,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又何故要用如此的陣仗待我們?我們不過是路經此地,替北燕皇上送秀女罷了。”
“哼,送秀女,送到地獄去吧!動……”那爲首的黑衣人冷哼一聲,正要開口讓自己的人動手,只是,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慢着!”安寧對上那黑衣人的視線,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那黑衣人的話,語氣雖然輕柔,但是,卻是讓黑衣人皺了皺眉。
“你還想說什麼?告訴你,無論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你們今天要見閻王爺的命運!”爲首的黑衣人眼底劃過一抹不悅,目光落在蒼翟的背影上,倒是詫異,爲何這麼個普通的小侍衛出面,而那宸王蒼翟卻只是坐在那裡,他就不怕自己的人麼?
“既然我們都要死了,那麼,讓我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身後的人是誰,這倒是沒什麼的吧?”安寧微微斂眉,目光若有似無的觀察着對方,到了北燕國,竟然會遇到殺手,還真是沒有想到,不過,她自然要弄清楚這些人是誰!
“去問閻王爺去!”那領頭的黑衣人厲聲吼道。
“那如果,我說我想知道你們是誰,是有其他原因呢?”安寧挑眉,問閻王爺?她怕是沒有機會見到閻王爺的,又如何問?
那領頭的黑衣人眉心皺得更緊,“什麼原因?”
“因爲,我的手下,從來沒有不留名字的人命。”安寧眸子一緊,下一瞬,手一揚,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她的手中激射而出,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冷光,那領頭的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便一怔,雙目赫然睜大,衆人甚至是他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這黑衣人便轟然倒地。
在這領頭的黑衣人倒地的瞬間,幾個手中架着弓箭的黑衣人,也陸續倒了下去,一個接着一個,拿弓箭的一個都不剩。
手持長劍的黑衣人看着同伴莫名其妙的倒下,甚至連老大都死了,他們頓時慌亂了起來,“你……你到底使了什麼妖術?”
他們就只見這個小侍衛手揚了一下,甚至沒有去注意其他的東西。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那雙晶亮的眸子在平凡無奇的臉上,異常的耀眼,“妖術?無知的人,死了活該,不過,你若告訴我,你們是誰的人,我倒是可以饒你們一命。”
剩下的黑衣人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大聲吼道,“殺!”
安寧皺眉,正要有所動作,身後一雙長臂卻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抱了起來,安寧自然知道那雙長臂的主人是誰,眉心皺得更緊,這個時候可不是親熱的時候!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從身後將自己提起來的男人渾厚的嗓音傳來,“一個不留!”
蒼翟一聲令下,其他早已經防備着的侍衛便立即領命,和那羣黑衣人廝殺在一起,而蒼翟本人,卻是將安寧安置在身旁坐下,拿了一塊嫩肉,和安寧一起,竟然優雅的吃了起來,那吃東西的模樣,優雅極了,好似此刻不是在荒郊野嶺吃烤肉,而是坐在富麗堂皇的大殿之內,吃着上等的珍饈。
這一幕讓原本因爲黑衣人的突然到來而感到驚嚇,又因爲方纔這個小侍衛神秘莫測的不知道是怎麼解決掉了好些黑衣人而震驚的衆秀女看了,此刻更是驚豔與詫異。
昀若淡淡的看了蒼翟和安寧一眼,也自顧自的吃着自己烤好的魚。
外面刀劍相交,激烈的廝殺,而裡面的這三人,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甚至還讓人誤以爲他們身後的廝殺不過是愉悅他們的舞蹈。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刀劍相交的聲音停止了,黑衣人躺了一地,侍衛完成了任務,立即到了蒼翟面前,“王爺,黑衣人已經全部伏誅。”
敵人全部伏誅,而他們卻沒有一個傷亡。
“嗯,很好。”蒼翟回頭看了這些侍衛一眼,滿意的點頭,“各位辛苦了,繼續用膳。”
“是。”侍衛齊聲道,立即回到他們方纔的位置,又開始繼續吃起肉喝起湯來。
“真是的,都還不知道他們背後的人是誰,竟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真是殘忍!”安寧喝下一口湯,故作惋惜的道。
蒼翟眼底劃過一抹詭譎,他隱隱猜得到這會是誰派來的人,不過,無論是誰,妄圖派人殺他,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不一般,而他的侍衛卻能夠在不上亡一人的前提下,將對方全數擊殺,這意味着什麼?他們僅僅是普通的侍衛而已麼?
那幾個秀女聽到這個小侍衛的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殘忍?方纔他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一下,可是在瞬間殲滅了所有的弓箭手,甚至連那個領頭人都命喪當場,此時,她們看小侍衛的眼神變了變,心想,難怪宸王殿下和這個銀髮公子會對這個小侍衛另眼相待,他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她們又怎會知道,安寧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一下,正是安寧擅長的毒針,在她的手揚起的一瞬間,她手中早已經準備好的無數毒針,便在那一瞬間激射而出,精準無誤的刺入了那些人的身上。
那毒針上淬的毒藥,可是沾上一點,便足以在瞬間要人性命的巨毒,這是安寧專門備在身上,以防萬一的,卻沒有想到,剛到北燕境內不多久,便就用上了。
蒼翟和安寧二人吃得差不多了,蒼翟便拉着安寧的手,在衆人的目光中,絲毫沒有避諱的就進了大帳之中。
從那一天起,幾個秀女,便不再覺得這個小侍衛平凡普通,有時候她們在馬車上無聊之際,甚至會偷偷的掀開簾子,看宸王蒼翟之時,也在偷偷的看着那個小侍衛,似乎是在探尋他身上還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蒼翟坐在馬上,自從進入北燕國境內,他的心情便分外的沉重,便只有和寧兒在一起的時候,他纔會全身心的放鬆。
回想起十多年前,他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出了北燕國,幾乎是要了他半條命,那一路上,他不僅要經受那些人暗中派來的狙殺,還承受着孃親離世的痛苦。
如今站在這北燕國的土地上,那時的感受越發的清晰。
要不是每夜抱着寧兒的身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度過那漫長冰冷的夜。
北燕,他蒼翟這一次正式回來了,經歷了十多年,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沒有絲毫自保能力的小男孩兒!
曾經,那些人對孃親做下的一切,他都會一點一滴的討回來!
回頭看向安寧,對上她溫和的視線,安寧早已經成爲他動力的源泉。
北燕都城昌都,五皇子府。
男子身高八尺有餘,一身月白色錦衣,面如冠玉的臉上毫無表情,目若星辰,一雙薄脣微微抿着,丹鳳眼中,那深邃的黑眸微轉,目光所及之處,似乎都能讓人屏氣凝神。
“你說什麼?”男子溫和的聲音響起,但卻讓聽的人,感覺到一絲涼意,讓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房中的另一人,砰的一下,猛地跪在地上,面上一陣蒼白,誠惶誠恐,“五皇子殿下,派出去的……那……那些人,沒有回來,怕是已經凶多吉少了。”
那人戰戰兢兢的將方纔的話又說了一遍,這房間中的溫度更低了,似乎有將人凍僵的趨勢,可是微微擡眼,五皇子面上依舊是無表情,倒也看不出絲毫生氣的樣子。
那人忙低下頭,他跟在五皇子身邊多年,往往越是這樣,便代表着五皇子越是生氣啊!
“混賬!沒用的東西,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你是怎麼訓練他們的?”五皇子蒼瀾把玩着手中的美玉,淡淡的開口,那雙丹鳳眼中的神色,明顯的陰沉了幾分。
是的,這個時候他十分的生氣,能不氣麼?派出去的那些人,竟然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沒有回來?是全部死了啊!哼,真是沒用,死了活該,只是,倒是要讓蒼翟繼續活下去了。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請五皇子殿下責罰。”那人神色更是慌亂,他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果然是受到了牽連,現在,他只求能夠罰得輕些,至少不要丟了命纔好啊。
五皇子蒼瀾眸光微轉,薄脣微微上揚,溫和的道,“也罷!既然你已經領罪,也確實該罰,下去吧!自己去領一百板子,記住,若是他們不小心打青了,那就再多加一百板子,明白了嗎?”
那人的臉色早已經蒼白無色,就連身體都在隱隱的顫抖着,一百板子,那意味着什麼?饒是一個強壯的大男人,也都有可能被打殘了,況且,他還不能動用關係,讓人打得輕些,下意識的吞了下口水,忙不迭的謝恩,“屬下謝五皇子不殺之恩。”
不錯,這已經是五皇子的寬宏大量了,打殘了又如何?至少還能保得一條命,曾經,有多少人在五皇子面前,連命都沒有了啊!
五皇子蒼瀾百無聊賴的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那人不敢有絲毫停留,忙起身,匆匆的出了房間。
房間裡,復又剩下五皇子蒼瀾一人,寂靜中,氣氛更是詭異了起來,把玩着玉佩的手倏地一鬆,那快無瑕的美玉便轟然落地,砰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房間內響起,異常的悅耳。
他一得到消息,這次竟是蒼翟送秀女過來,他便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正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前些年宮中選秀女,倒也沒有讓東秦送人來,這一次,倒是如此大費周章,僅僅是那麼巧合而已嗎?
他蒼瀾從來不會輕視所有巧合的事情,看似巧合,實則呢?他素來生性多疑,凡事都要多想一些,爲了以防萬一,他如何能不將蒼翟這次回北燕特殊的對待呢?
他派出去的人竟然一個都沒有回來,三皇兄啊三皇兄,你便有如此的本事了麼?本皇子倒是見識到了!
他知道,自己對蒼翟的防備,從來都不是沒有意義的。
蒼瀾閉上眼,腦中跳出了一些畫面,畫面中,那任人欺負的比他還大兩歲的小男孩兒,那雙眼可是凌厲堅韌得很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決定着什麼。
門口,一黃衣女子緩緩而入,看到蒼瀾,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從身後的丫鬟手中接過湯碗,親自端着朝着蒼瀾走去,“夫君,容兒讓人熬了一碗湯,夫君趁熱喝了吧。”
柔和的聲音帶着暖意,便是那聲音之中都帶着欽慕,小心翼翼的將碗端在蒼瀾的面前,只是,剛靠近蒼瀾,蒼瀾的手一揮,下一瞬,那碗湯便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滾燙的湯汁灑在女子的身上,引得一陣痛呼。
“誰讓你進來的?”蒼瀾雙眸睜開,語氣冰冷如霜。
詹玉容心中咯噔一下,臉色也瞬間蒼白,顧不得身上的痛,扯出一抹笑容,“殿下,容兒……容兒只是想替殿下……”
“好了,你且下去吧!”蒼瀾冷聲道,見詹玉容走到了門口,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等等。”
“殿下……”詹玉容臉上一喜,以爲蒼瀾要留下她,他們新婚不久,本就該如膠似漆,可是,五皇子卻對她時冷時熱,讓她捉摸不透。
蒼瀾斂眉,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起身走向詹玉容,握住她的手,“方纔是本宮太大意了,手還疼嗎?”
“不……不疼。”詹玉容見他這般溫柔,便是手疼着又如何,她也要堅持着。
蒼瀾將她的手,拿在手中疼惜的摩挲着,脣靠近那隻手,輕輕的吹着,那模樣,滿是心疼,看得詹玉容呆了,也融化在了他此刻的溫情之中,大婚之後,他第一次對她這般疼惜啊。
“是本宮不好,你好好休息,別再做那些下人做的活兒,本宮這些天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問起你本宮的下落,你便告訴他,本宮身體抱恙,在房間裡歇着,而你,伺候在側,知道了嗎?”蒼瀾輕攬着詹玉容,軟軟的在她的耳邊吩咐道。
詹玉容點了點頭,心中卻滿懷疑問,“殿下,您要去哪兒?”
“這你就別問了,這段時間你要養好身子,回來之時,本宮想要個孩兒。”蒼瀾意有所指。
話落,果然看到詹玉容眼睛一亮,“好……好……容兒……容兒等着殿下回來。”
“本宮就喜歡你溫順的樣子。”蒼瀾將詹玉容攬入懷中,而此時,他的眸中已經不見了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冰冷。
蒼翟一行人到達一個城鎮,此地距離北燕昌都僅僅只有三天的路程。
看着快已經入夜,蒼翟命人找了一個客棧,便在客棧中安置了下來。
自從進了這城鎮開始,一切都分外的熱鬧,他們所看到的每一個百姓的臉上,都掛着笑容,安寧找來客棧的夥計一問,那夥計便興奮的告訴安寧,“小哥,你是外地人吧!這是我們北燕的花燈節,三年一次呢!今晚是最熱鬧了,你們趕了巧,竟遇到了,可千萬不能錯過啊!”
花燈節?安寧擡眼看向蒼翟,卻見蒼翟眼中多了一絲叫做懷念與期待的東西,聰慧如安寧,很快的便猜到了什麼,蒼翟定是由花燈節想起了昭陽長公主吧!
昭陽長公主給蒼翟的美好回憶,便只有那八年的時間,這八年,還要除去蒼翟沒有記憶的幾年,時間竟是那麼的短。
心中浮出一絲憐惜,安寧嘴角上揚,靠近蒼翟,那雙晶亮的眸中難掩期待的光芒,“咱們也去看看這花燈節好不好?三年一次呢,可難得遇到,那夥計說了,千萬不能錯過,今晚,你帶我去好不好?”
說話之間,看到蒼翟微微皺眉,似要開口,立即堅定的道,“好,不許有異議,這事情咱們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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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一作者的文《血寵—尊主你不行》
151章 北燕遇故人,兩次下馬威!
蒼翟瞧見那雙眸中的堅定與深意,心中微怔,暗地裡嘆息了一口氣,寧兒怕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了吧!而自己,又怎會不知道她想要幹什呢?
不錯,花燈節確實有孃親帶給他的美好回憶,而那回憶,卻那麼短暫!
“好,安置好了,我們便去看花燈。”蒼翟柔聲道,顧不得其他人在場,蒼翟拉着安寧到一張桌子前坐下,桌子下,蒼翟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花燈節啊!這是孃親在世之時,最喜歡的節日,小時候,他總是覺得這一天,孃親分外的高興,便是在宮中,孃親也會和宮裡的宮女們一起,自己製作花燈,擺在他們所住的地方,每一次,孃親看那花燈的時候,眼神都異常的柔和。
他曾問,孃親爲何會如此喜歡花燈,孃親卻是溫柔的笑着,告訴他,有人在花燈下對她許下過承諾,相傳,相愛的兩人,在花燈下許諾對方,所許下的諾言便會永恆。
當時,年僅五歲的他聽了,便拉着孃親的手,在花燈下許諾——他要讓孃親一輩子都開開心心的。
他以爲他能做到,他也想做到,可是,終究老天爺卻還是不給他這個機會!
最後一次花燈節,在他八歲的時候,那一年,孃親躺在牀上,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異樣,日漸虛弱,他爲了讓孃親再次看到花燈,自己去求管事的太監,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紙,便親自在宮女的幫助下,做了好些花燈,掛滿了孃親的房間。
他依舊記得,孃親看到這花燈之時,那臉上的笑容,那個時候,他不懂那笑容意味着什麼,但是,如今,他卻明白了,那花燈裡,也有孃親最美的回憶吧。
而那回憶中,會有的人……蒼翟的腦中浮現出那個人的身影,但下一瞬,蒼翟深邃的眸中便是一片陰冷。
安寧感受到蒼翟微妙的變化,心中一怔,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微微皺眉,這花燈節中,有蒼翟美好的回憶,也有不開心的記憶吧!
但即便是有不開心的,她從蒼翟的眼裡,也看到了熱切,對花燈節的熱切。
客棧被他們包下了,一行人用了餐,蒼翟安排秀女們都各自住了下來,那些秀女們聽聞有花燈節,心中也甚是期待,想要去看看這三年一遇的花燈節,方纔在來的路上,她們便是在馬車上,都已經隱約感受到了這個花燈節的熱鬧。
北燕對於她們來說,還充滿着陌生,而陌生所帶來的,更多的是好奇,她們作爲東秦國進貢來的秀女,便是不能成爲北燕皇帝的妃子,那麼,定也會許配他人,或者是終生在北燕的皇宮之中,做一個宮女。
她們的命運幾乎都已經被定型了,所以,遇到這樣的節日,她們出於好奇,想要對北燕國多些瞭解,同時也以防自己真的被關進了那高高的院牆之中,便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景況了,無論是從哪方面考慮,她們都對這個花燈節充滿了期待。
陸妙雲和邵青紅首先提議,她們也要去,只是,話剛說完,便招來了宸王蒼翟那淡淡的一瞥,當下不敢再有絲毫的念想,只能規規矩矩的按照宸王蒼翟之前的交代,在客棧中住着,連房間都不許出來。
十個秀女心中萬分失落,看着宸王蒼翟和那個白衣銀髮的昀若公子,以及那頗受宸王殿下寵愛的小侍衛,一起走出客棧的大門,幾人皆是沉下了臉,尤其是在看到那個小侍衛歡喜的模樣,更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哼,真是的,這是什麼事兒啊!一個小侍衛竟比我們的待遇還要高。”陸妙雲冷哼一聲,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發泄這自己的不悅,她恨不得取那個小侍衛而代之啊,可是,想到那日的事情,宸王殿下太嚇人了,她可不敢再去觸怒他,不過,暗地裡生悶氣,嚼幾句舌根子,埋怨一下,倒是可以的。
不過,她的埋怨卻招來了邵青紅的不屑,“有本事,你也變成一個小侍衛,去給宸王殿下暖牀啊?說實在的,你倒還真可以考慮一下,說不定,宸王殿下就是好這一口,不過,你怕沒有那小侍衛的本事大吧!臉長得好看又如何?還不過是一個花瓶!”
便是那日二人都吃了虧,邵青紅和陸妙雲依舊是水火不容,一有機會,就緊抓不放的攻擊對方。
“花瓶又怎樣?你不也是花瓶嗎?”陸妙雲眼中的不悅更濃,扭着腰起身,朝着二樓走去。
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後邵青紅的挑釁又來了,“是花瓶也是一個凹凸有致的花瓶,不像有些人……”
“你……”陸妙雲頓住腳步,快要氣炸了,饒是在家裡的時候,孃親教她,要溫婉,要高雅,切莫要當着別人的面兒發怒,但是,面對邵青紅,她卻多次暴走,目光打量了一下邵青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你是凹凸有致的花瓶,不過,色沒上好,依我看,就該回爐重造。”
邵青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二人脣槍舌劍,誰也不讓誰,其他的八個秀女見此二人,在一旁看着好戲,不過眼底卻是濃濃的不屑,她們若真的進了北燕皇宮,到時候指不定會是對手呢!
如今就讓這二人爭,這般口無遮攔以及這般脾氣,別說進了皇宮,就算是到了北燕國的昌都,都怕要引禍上身了,到時候,少了競爭對手,對她們有利,不是嗎?
客棧裡,有人脣槍舌劍,互不相讓,有人看着好戲,幸災樂禍。
而在客棧外,蒼翟和換了普通小廝裝扮的安寧並肩而走,昀若跟在他們身後,和他們拉開幾米的距離,似乎是不想打擾這小兩口獨處。
入夜,整個城鎮便更加熱鬧了起來,兩目望去,全是一片燈海,便是看着人山人海的場面,就可以見得這個花燈會的隆重,安寧倒是第一次見這花燈會。
突然,一個梅花宮燈出現在安寧的眼前,安寧眼睛一亮,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一個透着紅色光霧,足以豔壓羣芳的梅花宮燈,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大步上前,“老闆,這個我要了。”
那老闆卻是一怔,打量了一番安寧,“小公子,看你的裝束,不是北燕人吧,不過眼光倒是不錯,這梅花宮燈是我這裡的珍品,可不是隨便就會賣的,有緣者得。”
說話之間,還看了一眼一旁的其他人,很顯然,這些人的目標都是這個梅花宮燈。
安寧皺眉,心中對這個梅花宮燈更是熱切,她一定要得到這個梅花宮燈,正想着該如何讓這個老闆鬆口,卻只見蒼翟上前,走到那老闆的面前,傾身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那老闆下一瞬,便親自爬上高處,將那宮燈給拿了下來,恭敬的遞到蒼翟的手上,“這梅花宮燈就屬於你了,有緣人。”
安寧看得一愣一愣的,有緣人?蒼翟便是那有緣人?
安寧看蒼翟的眼神越發的充滿了探尋,他如何讓他成爲那個有緣人的?這一點安寧非常的好奇。
蒼翟在安寧疑惑的目光中,風華絕代的一笑,竟是那般的風情萬種,手中提着梅花宮燈,走到安寧的面前,遞給安寧,“喏,這是你的了。”
安寧接過梅花宮燈,看蒼翟那明亮的雙眸,微微挑眉,傾身靠近蒼翟,低聲問道,“你跟他說了什麼?他怎麼會捨得將這宮燈給你?”
蒼翟意味深長的一笑,“我給了大價錢,這宮燈自然就屬於我了,錢渡有緣人!”
說完,那璀璨的雙眸閃過一抹促狹,熠熠生輝,整個人在宮燈的照耀下,好似另外一個發光體,分外耀眼。
安寧嘴角抽了抽,給了大價錢?這是什麼情況?目光緩緩移向那個老闆,卻看到那老闆手中拿着好幾錠金元寶,笑得合不攏嘴,安寧苦笑的扯着嘴角,“有緣人,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有緣人啊,這有緣人還真是不錯。”
她稍早還以爲那老闆是附庸風雅之人,卻沒想到,竟披着風雅的外衣,實則見錢眼開,不就是出錢多的便是那有緣人麼?
不過,這梅花宮燈,倒真的是不錯,饒是這條滿是花燈的長街,也找不出能與之媲美的一個了。
梅花宮燈在安寧的手上,衆人都不免皺眉,這個小子看着普通極了,這精緻的梅花宮燈落在這小廝的手中,真的是一朵鮮花插在那啥上,非外礙眼。
而是,心中不滿又如何?這宮燈已經被那個俊公子給買了去,他們已經沒有機會得到了。
安寧正高興的提着手中的花燈,走在蒼翟的身旁,突然,前面一陣喧鬧聲傳來,喊打喊殺的,安寧放眼看去,還來得及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一個碩大的東西便重重的撲在了她和蒼翟的面前。
安寧和蒼翟皆是皺眉,也終於看清了是怎麼回事。
“哼,你這叫花子,你跑啊,你不是跑得快嗎?你給老子跑啊!敢偷老子的錢袋,你是嫌你命太長了嗎?來啊,給老子打。”爲首的一人,錦衣華服,走一步,身上的肉都會跟着一顫,此刻雙手撐在膝蓋上,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身後的那些小鑼鑼立即上前,朝着撲到在地上的人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那人蜷縮着身子,背高高的拱起,雙手抱着頭,一陣一陣的痛呼,“救命……救命啊……我沒有……沒有偷他的錢袋……救命啊……”
但沒有人理會他的呼救與辯解,安寧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眉心皺得更緊,她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也沒有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喜好,但是,眼前這以多欺少的場面,着實是讓她看不過去了。
正要出手,蒼翟卻是將她拉着,給她使了個眼色,安寧斂眉,退了回來。
面前毆打還在繼續,周圍的人都開始指指點點的看着好戲,安寧和蒼翟依舊站在那裡,突然,那個被毆打的人被人重重的提起,便朝着某個方向丟去。
砰地一聲,那人摔落在地上,而摔的地方正是安寧的腳邊,方纔他從上落下,連帶着將安寧手中的梅花宮燈給撕毀,燈裡面的火焰立即竄了出來,安寧幾乎是第一時間內便被蒼翟護在了身後,宮燈毀了,火倒是沒有碰到安寧。
但是,那個被毆打的人,卻沒有那麼幸運了,火點燃了他的衣裳,迅速的燃燒了起來,一時之間,圍觀着的衆人都喧譁着,但卻沒有個人敢靠近那人,那人揮舞着手,掙扎着,呼痛着,似十分的痛苦。
安寧眸子一緊,迅速的上前,靈巧的將那人推到,狠狠的一踢,引得那人在地上幾個翻滾,終於是弄熄了身上的火。
一切恢復寧靜,方纔看着這一切的衆人,哪怕是那個錦衣華服的人,也都略顯震驚,這個小廝纔多大點兒,身材瘦弱,看似弱不禁風,但他卻一下子將那個人給踢着滾了好幾圈。
最重要的,他是救了方纔那人哪!
“現在好了,人都已經差不多要死了,你們還要打嗎?”安寧的目光掃了一眼那幾個動手的小鑼鑼,雖然是異鄉,她自然也不想惹事,但這些人已經觸怒到她了,他們可是毀了蒼翟送給她的梅花宮燈呢!她又如何不心疼?如何不生氣?
那幾個被安寧看了一眼的人,不知爲何,竟然瑟縮了一下,面對這個小廝,竟有些畏懼。
那錦衣華服的公子,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個蜷縮着,渾身顫抖着的人,冷哼一聲,惡狠狠的道,“走!今天饒你一命,改天見到你,定要了你的小命兒!”
那等跋扈,那等囂張,儼然是個土霸王啊!
小鑼鑼們一鬨而散,圍觀着的衆人也都各自散開,安寧和蒼翟正欲走,便聽得身後傳來虛弱的聲音,“多謝……恩人……救……救命之恩。”
安寧皺眉,看向那人,那人衣衫襤褸,便是那破裂的衣衫上,都是補丁疊着補丁,經過剛纔的那一陣火燒,更加的狼狽,一張臉沾滿了贓污的東西,頭髮蓬鬆凌亂,而最讓人詫異的是他的背,方纔安寧還以爲他故意蜷縮着,背纔會拱得那般高,但此刻一看,他便是不弓着身體,背也是拱得老高,原來他是一個駝背啊!
“也沒想救你的命,順道罷了,用不着說些,以後,你自己小心點兒便是,別再搶人家的錢袋了。”安寧淡淡的道,因爲他駝着的背,聲音不再那般凌厲。
“我……我真的沒有搶……真的沒有。”那駝背乞丐急忙解釋道。
“好了好了,你搶沒搶,倒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安寧微微皺眉,轉臉對上蒼翟的視線,“我們走吧!真是可惜了那個梅花宮燈。”
安寧惋惜滿心的惋惜,蒼翟卻是深深的看了那個駝背乞丐一眼,一挑眉,“等會兒看到喜歡的,我再給你買一個便是。”
安寧和蒼翟幾乎是到了半夜纔回到客棧,翌日一早,一行隊伍在客棧之中用了早餐,才準備出發。
幾個秀女一出客棧,便看到地上的一團不明物,猛地驚跳而起,“啊……”
安寧已經換上了侍衛的裝扮,剛好走出門,看到她們花容失色的模樣,微微皺眉,“怎麼了?”
這羣貴女還真是嬌滴滴得可以,一路上大驚小怪的模樣,她是見得多了,此刻倒也不詫異。
“那……那……那裡……”陸妙雲顫抖着手,指着她們前面的某處,幾個秀女也都立即讓開了一條道,似乎是讓安寧過去一探究竟。
等到她們讓開,安寧終於看到讓她們大驚失色的罪魁禍首了,在她們的馬車旁,似乎是一個人蜷縮在那裡,背拱得高高的,這個特徵安寧可沒有忘記,便是不見那人的臉,她也知道那人是誰,可不就是昨日夜裡在花燈會上遇到的那個駝背乞丐麼?
安寧見他所在的位置,眉心皺了皺,給一個侍衛使了個眼色,“去,把他叫醒。”
侍衛立即上前,將那人給搖醒,那人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看到安寧,立即艱難的起身,“恩人……”
安寧眉心皺得更緊,打斷他要說的話,“停,恩人?這裡可沒有你的恩人,趕緊的吧,你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他們還要趕路,她可沒有那份心思去理會這個駝背乞丐了,昨夜,救了他一命,已經算是極限了,安寧素來都不喜歡自找麻煩。
“恩人,你就是大牛的恩人啊,恩人,你救了大牛的命,以後哪怕是做牛做馬,大牛也要報答恩人的大恩大德。”那駝背乞丐猛地跪在地上。
安寧嘴角抽了抽,看此人的模樣,倒也真有些憨厚之氣,名喚大牛麼?倒真貼切!
不過,安寧眸光閃了閃,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大牛是吧?我也已經感受到你的謝意了,至於做牛做馬,這就不必了,你還是快些走吧!”
安寧丟下這一句話,便轉身對着十個秀女道,“各位小姐,時間不早了,都趕緊上馬車吧!”
秀女是不敢不聽安寧的話的,這小侍衛雖然是個侍衛,但卻是得寵的侍衛啊,每夜和宸王殿下那般親近,若是得罪了他,萬一哪天他在宸王殿下的耳邊吹一下枕旁風,那她們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幾個秀女各自上了馬車,蒼翟和昀若也已經上了馬,安寧依舊坐在原來的馬上,不過,前些時日,蒼翟將他自己的馬鞍和安寧的換了一下,這倒是讓安寧騎馬舒服了不少。
一行人再次出發,那個叫大牛的駝背乞丐竟也跟在後面,直到出了城,蒼翟一行人見他還跟着,頓時也警惕了起來,等到休息的時候,安寧騎着馬,再次走到了大牛的面前,“你跟着我們作甚?方纔我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讓你快些走,你沒聽見麼?”
安寧可是沒有什麼好的語氣,主動找上門來的,她的心裡又怎會沒有防備?
目光不着痕跡的上下打量了一邊這個大牛,眉心微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恩人,求你收留大牛,大牛做什麼都行,大牛給恩人牽馬,大牛留在這裡也只有一死啊。”大牛跪在地上,那高高的駝背讓原本就高大的他,看起來異常的佝僂,“那趙大戶家的公子,硬說大牛偷了他的錢袋,他要大牛以命償還,可是,大牛真的是冤枉的啊……求恩人收留大牛,求你了……”
大牛哀求着,甚至還因爲無助而哭了起來,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想到昨日那個錦衣華服的公子,那惡狠狠的模樣,也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主,收留他麼?安寧眸光微斂,終於過了片刻,安寧才朗聲開口,“好,你要跟着我們也未嘗不可,不過……”
“不過什麼?”大牛臉上一喜,堅定的道,“只要恩人能夠給大牛報恩的機會,讓大牛做什麼都可以。”
安寧卻只是詭異的一笑,翻身下馬,走到大牛的面前,將他扶起來,“這可是你說的,你跟着我們,也只能步行,只要你受得住,我也沒意見,你報恩與否,我也不在意,只要你吃下這粒丹藥即可。”
說話之間,安寧的手腕兒一翻,下一瞬,她的手心之中赫然多了一個紅色的丹藥,鮮豔欲滴,透着分分詭異。
安寧一瞬不轉的看着大牛的神色,大牛先是一愣,眼底有一抹異樣一閃而過,雖然很快,但依舊被安寧捕捉到了,安寧卻不動聲色,挑了挑眉,“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畢竟,你我素不相識,也互不瞭解,要讓我收留你,我又怎能不留一手呢?”
大牛似乎是掙扎了一下,終究還是伸出手,將那紅色的丹藥拿在了手中,正要往口中放,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你這就吃了?你就不怕這是毒藥,你一吃下去,便就一命嗚呼了?”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眼中的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大牛憨憨的搖頭,“恩人是好人,即便是這是毒藥,大牛也不在乎,反正大牛的命是恩人救的。”
說罷,便將那一顆紅色的藥丸放入了口中。
安寧滿意的點頭,“好,你自己跟着隊伍吧!記住,不該你做的,不該你說的,不該你問的,你都不能做,不能說,也不能問,知道了嗎?”
“大牛明白了。”大牛憨厚的笑開了,忙不迭的點頭,忙上前將安寧的馬牽着,“恩人你請上馬。”
安寧看着他的模樣,倒也沒有說什麼,翻身上馬,接過大牛呈上來的繮繩,目光從大牛的身上移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一抹意味深長一閃而過。
安寧騎着馬,跟上隊伍,而大牛也緊隨其上,小跑着跟在隊伍的最後面。
一路上,只要停下來休息,安寧的身旁必定會跟着這麼一個駝背的男子,雖然已經換下了那一身乞丐的衣裳,但形容之間,依舊是滿臉的寒酸。
端茶送水,牽馬喂草,大牛都做得極其認真,安寧看在眼裡,依舊是什麼都不說,倒是蒼翟詫異,寧兒爲何決定將這人帶着一起,不過,蒼翟卻沒有阻止寧兒,無論這人跟着他們是否有其他的目的,他都不會允許他起什麼風浪。
北燕國都城,昌都,皇宮之中,御書房內。
北燕皇帝看着奏摺,管事太監福公公隨侍在側,“皇上,李御醫給皇上送藥來了。”
“嗯。”北燕皇帝蒼羯淡淡的應道,目光依舊沒有從手中的奏摺上移開。
便是這一個“嗯”字,福公公便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忙走到門口,親自將李御醫手中的藥碗端過來,尖着嗓音說道,“勞煩李御醫了,你且下去吧,這藥咱家來伺候皇上喝。”
“如此,老臣就告退了。”李御醫拱了拱手,還特意不着痕跡的朝着御書房內看了看,才轉身離開。
福公公等到李御醫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之後,才收回目光,端着藥走到北燕皇帝的書桌旁,“皇上爲何要讓李御醫……”
福公公試探的問道,北燕皇帝眉心微皺,嘴角微微揚起,“不讓李御醫以爲朕病了,怎能瞞過那些人呢?”
表面上,他依舊裝着沒病的樣子,每日上朝,處理着國家大事,但是,無論是鳳家,詹家,墨家,還是他的那些個皇子,怕都已經從李御醫那裡,得知了他生病的消息。
事實上,他的身子,硬朗得很,不過是做了些手腳,連李御醫也瞞過了罷了。
北燕皇帝輕掩嘴,立即艱難的咳了幾聲,那模樣,好似真的十分虛弱一般。
福公公看了看皇上,卻是沒有多問,皇上的心思,豈是他能琢磨得透的?目光落在碗中那黑漆漆的藥上,福公公緩緩走到一旁,將那碗藥倒入了一個上等的大瓷瓶中。
點燃了薰香,將屋子裡的藥味兒蓋過了,才喚來宮女,將碗交給宮女拿下去。
突然,看着奏摺的北燕皇帝似想到什麼,皺眉問道,“東秦送來的秀女到了嗎?”
“回皇上的話,據一路上各地官員的彙報,如今該是快到了,不出明天,應該就能到達昌都。”福公公如實回答道,這句話,幾乎是從半個月前起,皇上就一直掛在嘴邊,每天都會問上一遍,所以,纔會下令,當地的官員一接到東秦秀女的消息,便立即八百里加急傳回昌都。
“明天?”北燕皇帝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奏摺,低聲的咀嚼着這兩個字,眼中閃着期待的光芒,腦中浮現出那一抹高大蒼勁的身影,北燕皇帝的眸光斂了斂,蒼翟啊蒼翟,十多年後,你終於要再一次回到這裡,你心中的仇恨可有絲毫消弭?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柔聲道,“貴妃娘娘的忌日快到了吧?”
“是,一月之後,便是貴妃娘娘的忌日,皇上有好些年沒有去皇陵看貴妃娘娘了,不知這一次……”福公公小心翼翼的試探,五年了吧!五年之前,皇上到了那天,便是再沒空,都必須去皇陵,但是,卻不知爲何,這五年間,皇上提都很少再提,便是他都覺得,皇上是不是已經忘了貴妃娘娘,想起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福公公眼中多了一絲哀慼。
“你下去吧!準備一下明日的洗塵宴,雖然是秀女,但終究是東秦國送來的,禮數上不能怠慢了。”北燕皇帝卻是答非所問,沉聲交代到,那雙老練深邃的黑眸,如一汪深潭,深不見底。
“是,奴才這就去準備。”福公公立即領命,退出了御書房。
留下北燕皇帝在御書房中,卻沒有心思再去看那堆積如上的奏摺,此時,他的心情澎湃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蒼翟,但是,卻又擔心見到蒼翟,父子二人終究會相互對峙。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罷了!對峙又如何?他曾經所做的事情,理應付出代價,而他也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着蒼翟來找他討債!
翌日。
蒼翟一行隊伍,果真是在一大早便到了北燕國都城昌都之外,城門外,大將軍蒼寂竟然親自相迎,駿馬之上,蒼翟和安寧看到蒼寂,二人相視一眼,都是不由得挑了挑眉。
“三皇子殿下,微臣奉皇上之命,前來接三皇子進宮。”蒼寂騎着馬上前,態度依舊恭敬,但卻表面的恭敬,他心裡卻依舊不是滋味兒,要知道,上一次在東秦國,他特意去給三皇子下旨,三皇子的態度,可是分外的強硬與不歡迎。這一次,皇上在之前又是特別交代,他饒是心中不高興,也不能違背皇上的旨意啊。
不過,他的心中倒是有數,上一次是在東秦國,三皇子殿下不給他好臉色看,他無可奈何,但這一次,是在他北燕國,他倒是要看看,三皇子殿下還會不會那般囂張。
很快的,蒼寂便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蒼翟嘴角微揚,淡淡的道,“這裡只有宸王,可沒有三皇子,大將軍可要記住了,蒼翟糾正了大將軍兩次了,大將軍行行好,可不要讓蒼翟再糾正第三次。”
聲音平靜如水,但卻擲地有聲,饒是誰也無法忽視那語氣中帶給人的無形壓迫感,話落,蒼翟竟絲毫沒有理會這個堂堂的大將軍,朗聲吩咐道,“進城。”
蒼翟一聲令下,隨即,他身後的侍衛以及馬車,都朝着城門徐徐而行,那蒼寂的臉色早已經是一陣青一陣白,分外精彩,饒是蒼寂身後帶來的人,也都分外詫異,看怪物一般的看着那個駿馬之上,意氣風發,丰神俊朗的英偉男子,神色各異。
要知道,無敵大將軍的名號,別說是在這昌都,饒是在整個北燕國境內,都是響噹噹的存在,皇上最寵幸的武將,就算是各個皇子見到他,也都叫恭敬的喚一聲‘寂叔’,可是,這個東秦國的人,卻是絲毫都沒有將他放在眼裡,這硬生生的一個下馬威,就落在了無敵大將軍的身上,無疑是當衆打了他一個耳光,不僅如此,怕是打了北燕皇帝一個耳光啊!
再看無敵大將軍蒼寂,此時,他的臉色難看之極,就連拳頭都已經緊緊握着,衆人心中想着,以無敵大將軍的性子與平日的作風,這一次那個宸王怕是踢到鐵板了,就在所有人以爲這人惹怒了無敵大將軍,要招來橫禍之時,無敵大將軍卻是緊咬着牙,命令他所帶來的人,“跟上,護衛宸王殿下和東秦國的秀女進城。”
幾乎是所有人都譁然,暗暗吃驚,但卻沒有敢有絲毫怠慢,立即跟上了前面東秦國的隊伍,而在東秦國的隊伍中,最後面的那個駝背,眸中卻是閃了閃,似乎透着一絲冷意。
一行人到了城中最豪華的客棧前,卻是停了下來,不再往前走,蒼翟吩咐侍衛下馬,進了這家客棧,緊隨而至的蒼寂上前催促道,“宸王殿下,皇上在宮中備了洗塵宴,請宸王殿下和各位秀女進宮赴宴,皇上也已經在行館內給安排了住處,還請宸王殿下……”
“回去告訴你的皇上,秀女到了秀女甄選之日,本王自會讓她們進宮,至於本王,就不勞北燕皇帝和大將軍操心了。”蒼翟朗聲道,硬生生的打斷了蒼寂的話。
正此時,稍早進了客棧的侍衛從客棧中出來了,“宸王殿下,屬下已經安排好了。”
蒼翟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恕本王就不招待大將軍了。”
說罷,英偉的身姿,翻身下馬,那動作極盡優雅,隨着他下馬,其他馬上的侍衛,也都跟着下了馬,沒有待蒼翟吩咐,好似都十分有默契的,該做什麼做什麼,有條不紊,就好似有人在操控着他們一樣。
獨獨留下依舊坐在馬上的蒼寂,那張臉更是難看得不像話,比方纔更甚,衆人再次震驚,那宸王當真是大膽,一次讓大將軍難堪也罷,可竟然還一而再再而三,他就真的不怕大將軍發怒嗎?這裡可是北燕國啊!
蒼翟又怎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正是知道,北燕皇帝派蒼寂來城門相迎,便已經昭示了他的態度,他是想討好自己啊!想到前段時間他派蒼寂到東秦國所宣的聖旨,蒼翟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他是在彌補麼?
可有些事情,豈是彌補就可以彌補得了的?他的孃親已經死了,再也無法活過來,北燕皇帝便是做再多,也無濟於事。
他可沒有忘記,他的仇人之中,就包括這個北燕皇帝!
他更加沒有忘記,十多年前的那一夜,自己正是被他驅逐出了北燕!
北燕皇帝既然派蒼寂來向他示好,那麼,他便通過自己的態度,來告訴北燕皇帝,他不屑他的示好,也更加不會畏懼他分毫。
帝王又如何?他蒼翟也早已經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八歲男孩兒了!
東秦國所來的人全數進了客棧,留下蒼寂以及他帶來迎接的人,在那裡,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終於,蒼寂回過神來,擡眼望進客棧,看着那一抹俊美不凡的身影,這三皇子和皇上年輕之時長得有七分像,饒是這不怕事的性子,也是如此的相似。
想到皇上的交代,蒼寂皺了皺眉,立即調轉馬頭,朝着皇宮奔去。
北燕皇宮之中,北燕皇帝蒼羯一邊喝着茶,一邊聽着蒼寂的彙報。
“皇上,那三皇子這樣是不是太不將皇上放在眼裡了啊?”蒼寂三番四次的在蒼翟的面前吃癟,以他的身份,哪能受得這些委屈?他心中盤算着,皇上是不是會降罪於蒼翟,畢竟蒼翟饒是不承認他是三皇子,但終究是血脈相連啊。
蒼寂話落,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片安靜,靜得出奇,蒼寂微微皺眉,終於,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北燕皇帝的聲音響起。
“哈哈……不放在眼裡,不放在眼裡好啊!”蒼羯大笑出聲,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說實話,他確實沒有料到蒼翟會在北燕國,這麼不屑他的安排,自己好歹也是北燕君主,不是嗎?
看來,蒼翟有那個自信不畏懼他啊!
好,很好!他的兒子果然不愧是人中之龍,他要的就是他的無所畏懼!
蒼寂心中一怔,擡眼看了皇上一眼,微微皺眉,沒有想到他不僅不責罰,倒還稱好,看來,在皇上的心中,那三皇子的地位不低啊!
斂了斂眉,蒼寂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等到蒼寂離開,北燕皇帝摩挲着桌子上的茶杯,眼神越發的深邃。
蒼翟安寧一行人在客棧中住下了,東秦使者兩次違逆北燕皇帝的意思的事情,早已經在昌都的上流社會傳了開來,住進客棧的前三天,都有不少人前來客棧,似乎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敢有這等膽子,只是,卻沒有一個人如願見到。
這一日,蒼翟和安寧剛從房中出來,便聽得侍衛傳報,說是有一個姑娘前來拜見。
安寧和蒼翟看向那客棧的大堂,在看到那姑娘的容顏之時,安寧心中一怔,是她!安蘭馨,她竟然會出現在北燕!
正在安寧驚詫之時,安蘭馨也已經看到了他們,當然,她所看到的安寧,是已經僞裝成小廝模樣的她了。
安寧斂了斂眉,安蘭馨啊安蘭馨,沒想到竟在北燕遇見你,你倒是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詫啊!
“既然是故人來訪,自然要見見了,去將那位姑娘請上來。”安寧對着那侍衛吩咐道,安蘭馨如何來的北燕?這些年,她又經歷了什麼?這次她找上來,又是爲了什麼?有許多事情,她都想知道!而最直接的,便是從她的口中試探,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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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章 知道真相後的瘋狂與崩潰!
安寧和蒼翟二人進了房間,不多久,侍衛便將安蘭馨給帶了進來,安蘭馨一見宸王蒼翟,忙跪在地上,但是,卻沒有絲毫言語。
安寧站在蒼翟的身旁,從上而下,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安蘭馨,安蘭馨失去下落之時,還未及笄,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是過了十五歲了,成年女子的打扮,但同樣也是北燕成年女子的裝束,一襲輕衫,裡面錦衣束腰,勾勒着凹凸有致的身子,要說以前在北燕之時,安蘭馨還略顯青澀,但是,眼前的這個安蘭馨,卻好似已經熟透了一般,倒不像剛及笄,好似已經及笄了好些日子。
尤其是那眉宇之間隱隱含着的風情萬種以及體態之中流露出來的優雅,讓安寧頗有興致的挑眉,便是此刻緊皺着眉毛,也依舊別有一番風味兒。
“啊……啊……啊……”安蘭馨支支吾吾,擡眼看着蒼翟,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手也在不斷的比劃着。
這模樣倒是讓安寧和蒼翟皆是皺了皺眉,一個念頭跳進他們的腦海——眼前的女子,是個啞巴!
怎麼會?安蘭馨怎會啞了?安寧自然不知道這是秦玉雙當年的傑作,爲了報復安蘭馨孃親楊木歡的陷害,她竟然將安蘭馨毒啞了,關在屋子中折磨!
“你,不會說話?”蒼翟沉聲開口,他自然是明白,這是寧兒想知道的,所以,他便毫不猶豫的問出了口,這個安蘭馨,在東秦國的時候,他也是見過幾次,不過,卻絲毫沒有去留意她,那個時候,他的眼裡只有安寧,哪容得下別的女人?
安蘭馨忙不迭的點頭,眼神之中流露出絲絲哀慼,讓人一看,都禁不住心生憐惜,若是別的男子看到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女,還這般可憐,定會毫不猶豫的上前溫柔的將她扶起,但蒼翟只是淡淡的一瞥,冷聲吩咐外面的侍衛,讓侍衛準備一些紙筆,隨即對着安蘭馨道,“你且起來吧!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寫下來。”
安蘭馨臉上一喜,忙起身,又朝着蒼翟福了福身,立即走到桌子旁,拿起紙筆,快速的在之上寫着什麼,那模樣,好似這事情是做了千百遍一樣,就連寫字的動作,都是那般優雅絕倫。
事實上,誰又知道,安蘭馨便是連寫字的模樣,都這般精緻,這可是她這些時間一直苦練得來的啊!
僅僅是過了片刻,安蘭馨便寫好了,依舊是動作極盡優雅的拿起了紙,緩緩吹乾上面的墨跡,十分恭敬的雙手呈到了蒼翟的面前。
蒼翟眸光微斂,卻沒有去接,安蘭馨心中咯噔一下,早在東秦國的時候,她就已經聽說過這個宸王殿下的難纏,前些天聽聞東秦國的人已經到了,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才得以出門,她就是想尋宸王蒼翟,詢問一些關於東秦國的事情。
若是宸王殿下不肯告訴自己,那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心中正在糾結着,整個人慌了起來,正此時,手上的紙張便被人抽了過去,安蘭馨心裡一喜,一擡眼,卻見抽走了自己手中紙的人不是宸王殿下,反倒是他身旁站着的這個小廝打扮的男子。
安蘭馨微微凝眉,見宸王蒼翟沒有什麼異樣,她便低垂着,任憑那個小廝看着上面的她所寫下的內容。
安寧一字一句的將之上的內容都看了一遍,心中浮出一絲瞭然,安蘭馨原來是想打聽安平侯府的事情啊!眸光微閃,她可不認爲安蘭馨打聽安平侯府的事情是處於關心。
安蘭馨在安平侯府唯一的牽掛四夫人楊木歡早已經撒手人寰,那麼,她此刻問起安平侯府的事情,怕是想知道,她的仇人是否都好好的活着吧!
安寧斂眉,若有似無的看了安蘭馨一眼,雖然安蘭馨極力讓她看起來平靜,但那雙眼,又如何能夠瞞得過聰慧的安寧?
那眼中壓抑着的分明就是仇恨啊!
仇恨麼?安寧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她可沒有忘記安蘭馨對大夫人劉香蓮和五夫人秦玉雙的恨。
安蘭馨想知道她們的狀況,該是想着計劃如何報仇吧!可惜,她的仇人都已經……想到什麼,安寧斂眉,將視線重新轉移到了手中拿的白紙黑字上,淡淡的開口,“三小姐,安平侯府的事情,整個東秦國的人都知道,已經鬧得轟轟烈烈,不過,這北燕國距離得太遠,這個消息沒有傳過來,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安平侯府可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啊!”
“啊……”安蘭馨面上的急切更濃,這個小廝的話,無疑是吊起了她的胃口,想到劉香蓮,想到秦玉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莫不是這兩個人又更加逍遙了起來?
想到此,安蘭馨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
“你……想知道?”安寧看向安蘭馨,試探的問道。
答案可想而知,安蘭馨忙點了點頭。
安寧看在眼裡,不過卻沒有打算就這麼告訴她,想到自己心中的許多疑問,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別急,宸王殿下自然會告訴你安平侯府的事情,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罷了,不過……”
安寧話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似乎是故意欣賞着安蘭馨隨着她的話,而表情不斷轉換的模樣,見安蘭馨驚喜轉爲疑惑,期待轉爲擔憂,安寧斂眉,她可不是故意捉弄她,不過是一些小手段罷了。
安寧頓了頓,見差不多已經達到了她要的效果,便立即不緊不慢的開口,“我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們也有一些疑問,也需要三小姐爲我們解惑,可就是不知道三小姐是否願意了。”
安蘭馨根本連想都沒有想,立即點頭,她現在最想知道安平侯府的境況,在這北燕國,加上她的處境,關於東秦國的消息,她絲毫都沒有得到,也根本沒有任何渠道啊。
所以,她纔會這般急切,她要知道劉香蓮和秦玉雙那兩個賤人到底如何了,腦中浮現出她們曾對她的孃親和她所做過的一切,眼中的嫉恨,更加的濃得化不開,饒是在宸王蒼翟的面前,此刻,她都沒有絲毫掩飾。
她不管宸王殿下和這個小廝要讓她替他們解什麼疑問,只要她知道的,她一定會如實的告訴她,只爲了換取東秦那邊安平侯府的消息。
安寧見她沒有絲毫思考就點了頭,眸光閃了閃,嘴角微揚,“很好,據我們所知,你是安平侯府的三小姐,爲何會出現在這北燕國?”
安寧的話一落,安蘭馨身體一怔,目光閃了閃,忙提起筆來,在紙上寫道,“蘭馨從安平侯府逃了出來,後來遇到了救命恩人,輾轉到了北燕。”
安寧看着上面的字,繼續開口,“哦?那你那救命恩人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安蘭馨快速的在紙上寫下這幾個字。
安寧皺眉,“不知道麼?那就不好辦了,關於安平侯府的事情……”
安寧話還沒有說完,安蘭馨神色就慌張了起來,似乎意識到安寧接下來要說什麼,繼續寫着,“不,我雖然不知道那恩人是誰,但是,我知道,她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夫人,她的臉頰上有一條淡紅色的疤痕,是那位美麗的夫人救了我,隨後將我送來了北燕,我在北燕落了腳,事情就是這樣的。”
臉上有一條淡紅色疤痕的美麗夫人?安寧的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三夫人詹楚楚的身影,是她麼?不知爲何,安寧的直覺告訴她,起碼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那個美麗夫人便是三夫人。
美麗,臉上有疤,又和北燕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除了三夫人,安寧幾乎不作他想。
不過,三夫人竟然陰差陽錯的救了安蘭馨,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巧合?這倒是讓安寧心中的興趣更濃。
前世,安蘭馨楊木歡讓安平侯爺將安蘭馨送來北燕做秀女,最後在這北燕皇宮的傾軋之中,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本以爲,這一世沒了楊木歡,沒了安平侯爺,那麼安蘭馨便沒有機會再如前世一樣和北燕聯繫起來,但是現在一看,這事情還真是有趣極了。
陰差陽錯的,安蘭馨竟被三夫人給送來了北燕,那麼安蘭馨以後的命運呢?是否又會如前世一樣,榮寵加身?
心中的想法,讓安寧眸中多了些微的深沉,目光幽幽的落在安蘭馨的身上,許久都沒有說話,這倒是讓安蘭馨有些慌了起來,繼續在紙上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若有一句謊言,我安蘭馨定不得好死。”
“不用發這樣的誓,我還想知道,你可知道你現在的那位恩人她在什麼地方?”安寧淡淡的開口,那日,安平侯爺死在天靈寺後,三夫人詹楚楚和念兒一同失蹤,如果她猜得不錯,三夫人一定是帶着念兒回到了北燕國,不過,她倒是想要知道,三夫人身爲詹家的大小姐是該在詹家呢?還是身爲鳳家的兒媳而依附於鳳家?
北燕鳳家和詹家之間的糾葛,倒讓安寧頗有興致,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眸中熠熠生輝,靜靜的等待着安蘭馨的答覆。
只是,安蘭馨迴應她的,卻只是茫然的搖頭,遂在紙上寫道,“恩人讓人將我送來了北燕國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恩人了,我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千真萬確。”
安蘭馨寫下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還用肯定與祈求的眼神看着安寧,似乎是在哀求這個小廝打扮的男子的相信,不知爲何,她越來越覺得這個小廝有些不同尋常,甚至,此刻,都是以這個小廝爲主導,而堂堂的宸王殿下,只是在一旁喝着茶,饒是她也看得出來宸王殿下對這個小廝的放縱。
安寧好看的眉毛微挑,沒有再見過三夫人?那這倒是有趣了,三夫人如果回了北燕,會沒有絲毫消息麼?這個三夫人,還真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主,不過,要想知道三夫人到底是爲了鳳家辦事,還是爲了詹家辦事,有一個辦法就可以證明。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隱隱含着幾分詭譎,一瞬不轉的看着安蘭馨,“你被送到北燕國之後,都做了什麼,又是誰在照顧你?”
安蘭馨身體一怔,忙低下了頭,似乎是不敢去看這個小廝的雙眼,這雙眼太銳利了,好似自己的任何謊言在他的這雙利眼之下都會被拆穿,只是……想到什麼,安蘭馨眉心緊鎖,滿臉的爲難,掙扎了許久,終於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對不起,這個我無可奉告。”
在看到安蘭馨露出危難之色的時候,這個答案似乎就在安寧的猜測之中,無可奉告麼?安寧笑着搖了搖頭,“也罷!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了。”
安蘭馨心中一陣低落,看來,他們是不會告訴她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可是,有些事情,她真的不能說,如果說了的話……安蘭馨袖口之下的手緊緊的攥着,一咬牙,對着宸王蒼翟福了福身,轉身便要走,但那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昭示着她的失落。
安寧和蒼翟二人看着安蘭馨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門口,對視一眼,心中都一絲瞭然,他們知道,那讓安蘭馨寧願放棄自己打聽安平侯府的事情的初衷,都必須閉口不提,看來,這其間定是不簡單的了。
就在安蘭馨的一隻腳踏出了房門之時,安寧的聲音驟然想起,“等等,三小姐讓我們知道了我們想知道的事情,我們還沒有告訴你,你想知道的呢?你這就走了,就不怕吃虧麼?”
安寧的話一落,果然見到門口的那個身影,倏然怔住,緩緩轉過身體,探尋的看着這個開口將她叫住的小廝,那眼神似乎是問:是我聽錯了嗎?
聰慧如安寧,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心中所想,挑眉道,“如果你覺得是你聽錯了話,那三小姐請便,不送了。”
安蘭馨心中一喜,立即大步走回到房間裡,目光在這個小廝和宸王殿下之間來回遊移,神色之間難掩激動,在紙上寫道,“謝謝宸王殿下,安蘭馨此生感激不盡。”
蒼翟卻只是淡淡的斂眉,繼續喝着茶,連看也沒有看安蘭馨一眼,安蘭馨激動的心情,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但是,她想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立即揮開了心中的那一抹失落,轉而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一旁的這個小廝的身上,扯了扯嘴角,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安寧站得累了,便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安蘭馨微微吃驚,這小廝,便是在宸王殿下面前,都如此沒有規矩,但宸王殿下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她越發堅定了方纔自己心中想法,這個小廝來頭怕不小啊!
“三小姐,我們宸王殿下不會佔你的便宜,但也從來不會做虧本兒的生意,所以,方纔,你回答了我們多少個問題,你便可以提出幾個問題的來,你意下如何?”安寧斂眉,彈了彈身上的衣衫,那動作在一個小廝的身上做起來,都是那般優雅,好似他是一個貴公子一般。
安蘭馨立即點頭,這無疑是她最願意見到的了。
“很好,那便開始吧。”安寧做了個請的手勢,而此時,宸王殿下高大的身軀從椅子上起身,安蘭馨一驚,正疑惑着宸王殿下想要幹什麼,呆愣片刻,卻只見宸王殿下竟然親自倒了一杯茶,隨即端到那個小廝的面前,那小廝擡眼看着宸王殿下,竟是微微一笑,二人視線交匯,皆是柔情婉轉。
這一幕讓安蘭馨看了,心中吃驚不小,甚至嘴角都不由得微微抽搐,這是什麼情況?此時,便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安平侯府的情況的安蘭馨,此刻也是呆呆的看着二人,直到那小廝的聲音再次響起,“三小姐,你不問了嗎?”
安蘭馨這纔回過神來,收回神思的他,不敢再有絲毫怠慢,立即拿着筆,繼續在紙上寫着,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她的第一個問題便出來了。
安寧看着紙上的內容,眸光微斂,
‘大夫人劉香蓮可安好?’
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死了!”
死了?安蘭馨臉色一沉,微微泛白,死了?她怎麼能死了?
安蘭馨繼續寫下了第二個問題,“怎麼死的?”
“被火燒死的。”安寧看了問題,緊接着回答,瞥了一眼安蘭馨臉上微微的蒼白,微微皺眉,這個安蘭馨,她的仇人死了,她還不高興麼?她不是該笑的嗎?爲何反而是滿臉哀慼的模樣?
“五夫人秦玉雙呢?”安蘭馨緊緊咬着脣,在聽聞了劉香蓮死了之後,她的心情開始波動了,此刻,她更是想要抓住什麼,看那小廝的神色,滿是急切。
“死了。”安寧依舊是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
死了?她也死了?劉香蓮死了,秦玉雙也死了!
“怎麼死的?”安蘭馨身體幾乎是一個踉蹌,那張美麗的小臉,也更加的慘白,腦中不斷的響着自己方纔得到的消息,怎會都死了呢?怎麼會這樣?
“填井。”安寧的回答依舊簡潔而有力。
“那安平侯府其他人呢?”安蘭馨迫不及待的寫下來。
安寧擡眼對上了安蘭馨的視線,嘴角微揚,“三小姐,你回答了我們三個問題,而我們已經回答了你四個問題了,三小姐,已經夠了哦。”
安蘭馨的身體猛地癱軟的倒在地上,眼中的淚水竟然莫名的掉了出來,一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狠狠的捶打着地面,將自己手上寫着問題的紙,全數撕碎,撒了一地。
死了?這兩個人竟然都死了!那麼她做這一切,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強大,努力的忍受着那些非人的折磨與訓練,又爲的是什麼?
她就是希望藉着這個機會不斷的強大,希望有一天能夠狠狠的親自將大夫人劉香蓮和五夫人秦玉雙踩在腳下,爲孃親報仇,爲自己報仇,可是,如今讓她知道她的仇人已死,她有如何承受得住?
不!她們不是不能死,可便是要死,也只能死在她安蘭馨的手上!她的仇還沒有報啊!
狠狠的捶打着地面,好似那地面便是劉香蓮與秦玉雙一樣,直到將自己的手打得流出了鮮血,她也依舊沒有停下來。
安寧和蒼翟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微微斂眉,此刻,安寧也是看明白了,安蘭馨之所以不僅不高興,還如此的悲傷,是因爲,她沒有親自手刃那二人而不甘心吧!
安寧腦中微轉,想到什麼,眸光斂了斂,“看在你可憐的份兒上,我還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算是同爲東秦人,我給你的優惠了。”
緊咬着脣,淚水滿面的安蘭馨聽到他的話,終於擡起了眼眸,看着這個小廝,另外一件事情?另外什麼事?這個小廝是誰?他還知道什麼?又爲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心中有無數的疑問,安蘭馨還來不及探尋,便聽得那小廝的聲音緩緩在這房間中迴盪。
“令堂安平侯府四夫人楊木歡的死,並非大夫人劉香蓮所致,雖然大夫人害了四夫人是不錯,但最終要了四夫人命的,並非大夫人。”安寧回想起當時發生的事情,如今安蘭馨已經及笄,是一個大姑娘了,她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再說了,這件事情,安蘭馨身爲楊木歡的親身女兒,是有權利知道的。
安蘭馨身體一怔,眼睛亮了幾分,不是大夫人?不是大夫人會是誰?她一直以爲孃親的死是大夫人親手造成的,可是……並非大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清了安蘭馨眼裡的疑惑與探尋的慾望,安寧並沒有等待着安蘭馨發問,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不是大夫人,而是安平侯爺,四夫人的丈夫,也就是你的爹爹。”
腦袋轟的一聲,安蘭馨腦袋一陣空白,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擊中,安……安平侯爺?安蘭馨不停的搖着頭,怎麼會這樣?爹爹殺了孃親?
這叫她如何能夠接受?爹爹雖然不算是很疼愛娘,但娘好歹也是爹爹的妾侍,跟了爹爹這麼多年,甚至還替爹爹生下了大哥還有自己,可爹爹卻……殺了娘?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安蘭馨不停的搖着頭,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她寧願相信孃親是被大夫人害死,也不願意相信爹爹纔是殺了孃親的兇手啊!
“那個時候,安平侯爺不處置四夫人,便會處置大夫人,大夫人身後有林家,而四夫人卻……害死你孃的,是一碗毒藥,一碗安平侯爺親手端給四夫人的毒藥。”安寧看着她的掙扎,淡淡斂眉,不能接受又如何?不願相信又如何?這終究是事實,無法消弭的事實!
或許,沒有安平侯爺送的那一碗有毒的藥,四夫人楊木歡或許也會因爲被鞭笞之後身體的虛弱而死,只是不會那麼快而已,可是,安平侯爺終究是等不了那麼久,所以纔不得不殺人滅口吧!
“啊……嗚嗚……”安蘭馨發出嗚嗚的聲音,那被毒啞了的嗓音,嘶啞難聽,此刻發出這樣的哭聲,竟是顯得異常的詭異。
一碗毒藥?真的是這樣麼?安蘭馨腦海中浮現出孃親臨死之時的畫面,想到孃親臨死之時爲自己做的安排,孃親最放不下的,怕就是自己吧!所以,她纔會留給五夫人秦玉雙那一張藥方,好讓她在久服之後,沒法再生育子嗣。
孃親啊!你可知道,秦玉雙得知真相之後,是如何對女兒的?哈哈……她毒啞了自己,毒啞了自己啊!若不是自己偷偷的跑了,她怕是依舊死在秦玉雙的折磨之下了。
可是,她想親手手刃仇人都不行,還有爹爹……若這個小廝說的話是真的的話,那爹爹又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她沒有想到爹爹竟然如此冷血無情,親手殺了娘呵!
安蘭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到最後,竟然笑了起來,無聲的笑,更是讓人覺得心底生寒。
不過,這倒是下不到安寧和蒼翟,他們二人,什麼陣仗沒有看到過?此刻所面對的,不過是一個無法接受事實,心受打擊而瘋狂了的女子罷了。
“安平侯爺他……還活着嗎?”安蘭馨重新拿回了筆,在紙上寫下了這幾個字,不過,這幾個字比起方纔,要凌亂得許多,似乎是她此刻心情的寫照,但安寧卻在那凌亂的字跡之中看到了些微的堅定,從安蘭馨將紙張在他們面前拉開之時,那眼中的期待與緊張。
期待着什麼?她又緊張着什麼?聰慧如安寧,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安蘭馨一隻想親手替她和她的孃親報仇,但是,大夫人劉香蓮已死,五夫人秦玉雙也已經死了,而她復仇的心已經空了,一直以來支撐着她的東西也在瞬間倒塌,所以,這個時候,她想找一個支撐,她期待安平侯爺還好好的活着,至少,她還可以有機會親自替孃親報仇,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便不再是毫無意義。
饒是安平侯爺是她的父親又如何?對安平侯府的這些兒女來說,安平侯爺從來都沒有付出半分對兒女的疼愛,當然,這自然要除了三夫人詹楚楚替他生的那一對兒女了。
安寧看着安蘭馨,許久都沒有開口,終於開口之時,也並沒有告訴安蘭馨答案,只是淡淡的說道,“三小姐,你的問題太多了,我可不是你的問題答案庫。”
安蘭馨失望了,神色急切了起來,她一定要知道這個答案,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似乎是想到什麼,安蘭馨立即重新拿了一張紙,快速的繼續寫着,等到她所寫的內容呈現在安寧面前的時候,安寧卻是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上面赫然寫着,“我回答你方纔的問題,恩人一直在訓練着我,是幾個姑姑在照顧我,我幾乎都是被限制着自由的,前些天偷偷聽到姑姑們談話,我應該是要被送進皇宮當秀女的。”
在初聽聞這個消息之時,她的心情是激動的,因爲,她終於可以有機會接觸到北燕的上流社會,也許當了秀女,有機會見到皇上,她就有可能得到榮寵,那麼,她便距離自己強大的目標就更近一步了。
是的,更進一步,便意味着,她離復仇之日就更加的近了,可是,如今這一切又都有什麼用?
安寧挑眉,沒有想到,安平侯爺是否好好活着對安蘭馨竟然這麼重要!
她可沒有忘記,方纔安蘭馨寧願放棄知道安平侯府的事情,也不回答這個問題,可現在卻……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看安蘭馨的眼神變了又變,她本不想告訴她安平侯爺已死,這樣的話,她以爲安平侯爺還活着,或許會多些支撐和動力吧!
可是,沒有想到她的決心竟然這麼大,竟又用了這樣的方法,來交換她的這個答案,安寧眉心皺了皺,看來,她是不得不說了。
“死了!”安寧沉聲開口,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安蘭馨身上離開,因爲,她想看清楚她的每一個表情,安寧沒有選擇隱瞞,因爲她知道,若是隱瞞,總有被揭穿的一天,若是等到安蘭馨去找安平侯爺報仇的時候,才得知安平侯爺已經死了,那麼到時候安蘭馨還會將怨氣遷怒到她的身上,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安寧是不會做的。
所以,安蘭馨既然想知道答案,她告訴她又何妨?
果然,安蘭馨整個人好似墜入了深淵,甚至沒有力氣將手中的那張紙拿好,任憑它落在地上,而她的身體早已經支撐不住,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死了?又死了?爲何連安平侯爺都死了?!
老天這是在捉弄她麼?此時,安蘭馨整個人已經幾近崩潰。
爲什麼?安蘭馨的嘴一開一合,安寧能看得到她無聲的說着什麼內容,安寧皺了皺眉,“三小姐,你想知道的,我們也都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你滿意了的話,宸王殿下會做主派人送你回去,如果你想休息,宸王殿下也會交代人,給你準備一個房間。”
安寧吩咐道,安蘭馨那一副模樣,好似下一刻就會暈厥過去一樣,虛弱得好似風中飄零的一張白紙。
安蘭馨陷入自己的瘋狂與崩潰之中,似乎沒有聽到安寧的話,蒼白的臉上一片狼狽,沒有眉宇之間的風情萬種,更加沒有了身上的那份優雅。
“啊……嗚嗚……”安蘭馨的心緊緊揪在一起,好似有一把刀子在凌遲着她,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似乎是藉由身體的痛,來轉移心裡的痛。
但是,那痛豈是她能夠轉移得了的?
她的耳邊不斷的迴盪着她所得到的答案,這答案每一個之於她,都是沉重的打擊,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終於,安蘭馨終究是沒有承受得住,腦袋一暈,整個人徹底的昏厥了過去,便是在昏厥的那一刻,她的眼前都閃過孃親,大夫人劉香蓮,五夫人秦玉雙,以及安平侯爺的身影,滿眼的不甘。
安寧嘆息了一口氣,淡淡的道,“人都已經死了,何必執着與是否是自己親手報仇?既然仇人都已經死了,何不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非要將自己折磨得如此狼狽,三妹啊三妹,你也是一個如此固執,不,該是一個偏執的人吧!”
不錯,安蘭馨是偏執,正是偏執將她自己折磨得如此模樣!
蒼翟伸手握住安寧的小手,放在手心裡細細的摩挲着,“想不通,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你……要如何安置她?”
這個安蘭馨是寧兒的妹妹,所以,他完全徵求寧兒的意見。
安寧對上他的視線,明瞭蒼翟的意思,“讓她暫時休息一下,等她醒了,再讓她回去吧。”
妹妹麼?她和安蘭馨雖然是姐妹不錯,但真的有多少姐妹的情誼呢?她可沒有忘記安蘭馨以前在安平侯府的時候,表面上對她極盡討好,背地裡卻是嫉恨着她,甚至搞一些不入流的小動作,這一點,她又怎會不知道?
她的這個妹妹,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主呢!
在那個時候,她的小動作雖然不入流,但今時已經不同往日,如今的安蘭馨到底有怎樣的本事和心機,便又怎是她此刻的狼狽與崩潰能夠掩蓋得了的?
安蘭馨到底是一隻小綿羊,還是一條會咬人的蛇,目前尚未可知,前世安蘭馨憑藉手段,在北燕皇宮都能混得風生水起,這一世,又怎會差了去?
安寧纔不會將這個不定性的因素留在自己的身邊。
蒼翟點了點頭,隨即拉着安寧的手,二人走出了房間,剛出了房門,便看到大牛滿臉憨厚的上來,端着一盤點心,似乎有討好安寧的意思,安寧揚了揚脣,拿過點心,繼而讓他進屋,將裡面的安蘭馨抱出來,找一個房間安置。
“是,大牛這就去。”大牛憨憨的一笑,立即進了房間,按照安寧的話,將安蘭馨給抱了出來,在隔壁的房間安置下來。
安寧看着手中的這盤點心,腦中浮現出大牛那一股憨勁兒,眼底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安蘭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安寧只知道,她和蒼翟從外面回來之時,讓安蘭馨休息的房間已經空了,安寧莞爾一笑,卻是沒有去在意。
三日之後,便是送秀女進宮的時間,這一天,不僅僅是東秦國送來的十個秀女都要被送進宮中,就連北燕國的各家秀女,也要在同一時間被送進去。
這一日,皇宮之內分外熱鬧,蒼翟作爲這一次護送秀女的使者,他自然是要親自進宮。
一大早,蒼翟便帶着秀女朝着北燕皇宮騎馬而去,安寧依舊是作侍衛打扮,緊緊的跟在蒼翟的身旁,在秀女們一個一個的被送進去驗身的時候,北燕皇帝本事有宴席招待,但是,蒼翟卻是故意避開了。
十多年後,再次進入這個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地方,蒼翟的心情是異常的沉重的,這皇宮之中,幾乎每一處都有他的記憶,好的,壞的,快樂的,痛苦的。
那些記憶雖然過了十多年,但在蒼翟的腦海中,依舊十分的清晰。
安寧靜靜的跟在蒼翟的身旁,感受到他心中情緒的變化,自從二人成親之後,雖然相處時間的越久,她和蒼翟越來越契合,這契合不僅僅是身體,更多的是心靈。
便是的一個蹙眉,也能讓安寧的心跟着緊緊的揪着,似乎感同身受。
而此時,她看着蒼翟緊抿着的脣,看着前面不遠出的那個涼亭,聰慧如安寧,她知道,那個涼亭之中,定有昭陽長公主的足跡。
正要拉着蒼翟朝着那邊走去,突然,一陣琴音響起,琴聲悠揚婉轉,這竟然是東秦國的曲調,安寧神色微怔,在這北燕的皇宮之中,誰會彈這東秦國的曲調?
心中生出一絲好奇,正在疑惑之間,蒼翟的神色更是激動了起來,大步朝着涼亭那邊走去,那琴音,正是從涼亭之中傳出來……
安寧緊隨其上,等到二人看到那涼亭中,彈琴之人之時,安寧心中一怔,那人一襲白衣,依舊是輕紗覆面,手靈巧的撥動着琴絃,方纔那悠揚完全的東秦曲調,竟正是出自此人——鳳家大小姐鳳傾城之手!
在看到鳳傾城的第一眼,安寧的手便下意識的緊握了起來,蒼翟和安寧站在涼亭之外,安寧的眸中早已經是一片陰沉。
鳳傾城,她可沒有忘記,自己這次來北燕的目的,便是她啊!今日終於見到她了麼?
等到鳳傾城一曲彈罷,鳳傾城便起身,姿態優雅的朝着他們這邊走來,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蒼翟的身上,那模樣,沒有了以往屬於她鳳家大小姐的矜持,似乎是想要立刻撲進蒼翟的懷中一樣。
“宸王殿下,傾城獻醜了。”鳳傾城目光流轉,朝着蒼翟微微欠身,神色之間略顯嬌羞,但這嬌羞,卻掩飾不了鳳傾城眼中那赤裸裸的癡迷,反而讓那赤裸裸的慾望更加的明顯。
安寧瞧見她那狼見到羊,恨不得將人家一口吞下肚的模樣,心中浮出一絲諷刺與不悅,嘟噥着道,“男色狼我倒是見得多了,沒想到今日,倒見到一個女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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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章 挑釁?安寧來者不懼!
安寧的嘟噥聲雖然很小,但是鳳傾城還是聽見了,面紗下原本臉上的笑意赫然僵住,甚至有些微微的失態,眼神不悅的看了蒼翟身旁的這個小侍衛一眼,她方纔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蒼翟的身上,卻沒有見到身旁的這小侍衛。
色狼?那不就是流氓麼?這個小侍衛竟然說她是流氓?!鳳傾城心中的鬱結之氣濃濃的縈繞着,她鳳家大小姐何曾被一個小侍衛如此貶低?
正要發泄自己心中的怒氣,但意識到蒼翟還在看着自己,不着痕跡的深呼吸了幾口氣,復又恢復了滿臉的笑意,對上蒼翟的雙眸,鳳傾城竟擡起手,將遮蓋在面上的面紗取下。
那一張臉暴露在蒼翟和安寧的視線之中,鳳傾城極力笑得最美,她心中期待着,蒼翟能夠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容顏之時,便就對自己沉迷,畢竟,她是有那個自信的,她的容貌,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傾國傾城。
只是,當她正以爲迎來的會是蒼翟的誇讚之時,卻聽得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確實挺醜的!”
這話一出,鳳傾城的臉色徹底的僵住了,甚至脹成了豬肝色,原因無他,因爲這句話竟是出自蒼翟之口。
就連安寧也有些堅持不住了,撲哧一聲,在一旁偷笑,心中暗道,這個蒼翟,竟然在一個美女面前,還是在那美女對她笑得極盡花癡,擺明了想誘惑他的時候,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是挺醜的!是啊!鳳傾城此刻那難看的臉色,倒真是挺醜的!
安寧的笑聲更是引來了鳳傾城的憤怒,饒是她的性子再好,再溫婉,此刻,她所有的優雅都有些破功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這僵局便一直在這裡持續着,誰也沒有打破這詭異的平靜,鳳傾城萬分委屈的咬着脣,那模樣楚楚可憐,讓人一看,都忍不住想將其納入懷中,好好呵護,只是,此刻,涼亭中的其他兩人,安寧在一旁看着好戲,而那當事人,讓鳳傾城難堪的罪魁禍首,卻依舊是面無表情,但安寧卻看得出,蒼翟的眸中有一絲不悅。
不悅啊!這不悅可不是簡單的不高興啊!
看來,這鳳傾城似乎是撞到鐵板上了,不過,想到方纔事情的經過,安寧也是斂眉,似乎是在思索着鳳傾城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將蒼翟惹到了。
終於,過了好久,鳳傾城終於讓她自己平靜下來,強扯出一抹笑容,“宸王殿下,你是什麼意思?”
醜?從來沒有人說過她鳳傾城醜,蒼翟倒是第一個。
蒼翟淡淡的斂眉,嘴角上揚,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屑,“你的琴確實是獻醜。”
那冰冷的語氣,昭示着他的怒意,蒼翟的話讓安寧和鳳傾城二人皆是恍然大悟,原來蒼翟說的醜,不是指鳳傾城的容貌,而是指她的琴啊!
不過,饒是這樣,鳳傾城的臉上也沒有因此好看多少,要知道,鳳傾城除了長得漂亮,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琴爲首,更是她的拿手好戲,蒼翟對她琴技的評價,依然猶如在鳳傾城的臉上給打了一個耳光,而且這一耳光還不輕。
而自己方纔所彈的這首曲子,是她費盡心機才從原來的老宮女口中探知,這首東秦樂曲,是當初三皇子的孃親經常彈奏的一首,她之所以會在今日這個時候,並且是在這個涼亭之中,彈這一首曲子,正是爲了吸引宸王蒼翟的注意,爲了這一首曲子,她可是苦苦練習了好幾個月,饒是她這樣的弄琴高手,也費了如此多的時間與心思,可想而知,那效果自然是不差的,她對蒼翟的好評勢在必得,可是,卻沒有料到,得到的卻是這一個字。
醜?竟然是用一個“醜”字,來形容她的琴音,她又怎會不失落?怎能甘心?
安寧則是在一旁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看着鳳傾城臉上的難看,嘴角微微上揚,看好戲的心思,更加的濃重了起來。
要知道,方纔鳳傾城的琴音,確實是十分精妙的,用悅耳動聽,琴音婉轉來形容,絲毫都不爲過,但是,蒼翟卻是用了一個“醜”字來形容,蒼翟還真是毒舌,不過,他對鳳傾城的毒舌,卻是討好了安寧。
不知爲何,正因爲眼前難堪的人是鳳傾城,安寧的心中分外的暢快,這個女人,不但覬覦着她的蒼翟,如此光明正大的表露着她對蒼翟的心思,她還是將碧珠害成如此模樣的罪魁禍首之一啊!
安寧自然是十分樂意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的,眸光微轉,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口,“宸王殿下一語道破天機,形容得恰到好處,這琴音確實是醜到了極致。”
“你……”鳳傾城眉心緊皺着,緊咬着脣,臉上更是難看得不像話,對蒼翟她不能說什麼,但是對於這個小侍衛,她可是沒有必要再忍下去了,看着這個絲毫沒有將她放在眼裡的小侍衛,眼裡一冷,“一個小侍衛,說什麼風涼話,難道你還懂什麼音律不成?”
鳳傾城上下將安寧打量了一遍,這小侍衛平凡無奇,身形又瘦弱,尤其是這張臉,沒有一點兒特色,不,有特色,那特色可能就是他的平凡,這樣的一個隨處都能抓來一大把的小侍衛,是怎麼會被蒼翟帶在身邊的?她記得,在東秦國的時候,蒼翟似乎有一個眼神分外銳利的貼身侍衛,爲何沒有跟着蒼翟一起來北燕?反倒是這個小侍衛,站在蒼翟的身旁,在她看來,是十分的不協調。
“誰說一個小侍衛就不懂音律了?你們北燕的小侍衛不懂音律,可不代表我們東秦的小侍衛也是如此,鳳家大小姐的見識可不要這般短淺,若真是這樣的短淺的話,那真是可惜了。”蒼翟沉聲開口,感受到鳳傾城對安寧的敵意與刁難,他又如何能不開口維護,寧兒是他最愛的人,饒是天王老子刁難寧兒,他都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緊緊的守護着安寧。
不僅如此,方纔他聽聞那熟悉的曲子,自然而然的走了過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首曲子的眷戀,甚至在看到那人在涼亭裡彈琴的模樣,讓他回想起了他孃親當時在這涼亭之中彈琴的模樣,但是,在琴音停止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清醒了過來,這人不是孃親,而她所彈的曲子,雖然和孃親以前所彈的是一首,但卻少了孃親彈出來的那番韻味兒。
所以,他用“醜”字形容鳳傾城的琴音,絲毫都不爲過,在他看來,鳳傾城今日彈這首曲子,完全是毀了這首曲子,這曲子不該是這樣的,這是娘最愛彈奏的一首東秦曲子,他又怎容得鳳傾城如此踐踏?
鳳傾城嘴角抽了抽,沒想到蒼翟竟然還幫着這個小侍衛說話,此刻,饒是在蒼翟面前,她的神色也不是太好了,“宸王殿下的意思是,這個小侍衛懂音律了?”
蒼翟的目光掃過安寧,正好看見她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並沒有開口,他曾聽過安寧彈琴,雖然是那一次,但是,安寧的琴技便足以讓他震撼,寧兒的琴技是他所見過的之中最好的一個,都說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安茹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這安平侯府大小姐的那一身本事,甚至那“東秦第一才女”的名號,都是從寧兒的身上偷來的,寧兒纔是當之無愧的“東秦第一才女”,她又如何不懂音律呢?怕是用“精通”二字,都不足以形容的吧。
鳳傾城心中溢滿了不甘,對她來說,蒼翟和這個小侍衛對她的貶低,是她的恥辱,雖然她喜歡蒼翟,雖然她很想得到蒼翟的好感,但是,鳳家大小姐的面子,是不容許她這般不顧的!
鳳傾城再次打量了蒼翟身旁的這個小侍衛一眼,對她來說,如今只有一個方法,才能徹底的將她丟下的面子給撿起來,眼裡劃過一抹堅定,鳳傾城當下便做了決定,那張傾城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那是屬於鳳家大小姐的高高在上與與生俱來的自信,微微擡了擡下巴,此時的鳳傾城優雅中帶着貴氣,貴氣裡又才氣四溢,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那份天生傲骨,氣勢上似乎就有豔壓羣芳的趨勢。
緩緩走到蒼翟身旁的這個小侍衛面前,臉上的笑容益發的溫和,“宸王殿下,既然你這小侍衛懂音律,那麼,傾城倒是有個不情之請。”
不情之請?蒼翟和安寧皆是凝了凝眉,這夫妻二人越發的默契了,相視一眼,似乎是在第一時間內,就明白了鳳傾城的意圖吧!鳳傾城是想挽回她的面子,要挽回她的面子,就必須將安寧給踩在腳下。
“鳳大小姐有什麼不情之請?請說!”蒼翟斂眉,眸中的深沉讓人探不見底。
“我想請宸王殿下的這個小侍衛,能夠和傾城各彈一曲,相互切磋一下,也可以讓傾城見識見識東秦侍衛對音律到底有多精通。”鳳傾城柔聲道,對上蒼翟的雙眸,那溫柔的聲音之中,卻是夾雜着些微的冷意。
安寧知道,她這溫柔自然是對蒼翟展現的,而這冷意嘛,自然是留給可憐的她啊!
心中嘆了口氣,這鳳傾城還真是膽子不小,竟然當着她的面兒,用這般溫柔的眼神看着她的丈夫,饒是安寧知道蒼翟的心都在自己的身上,是怎麼也不會對鳳傾城動心,她的心裡也依舊不是滋味兒。
蒼翟對她有佔有慾,自己對蒼翟又何嘗沒有呢?蒼翟是她安寧的,誰也休想覬覦,她就是要如守自己的寶貝一般,將蒼翟看得緊緊的又如何?
鳳傾城,既然你心懷不軌,那我安寧,又怎會縱容你的囂張?
切磋麼?切磋又如何?她倒是想看看,鳳傾城到底有什麼本事!
安寧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不過,她表面上卻是眉心微蹙,似乎隱隱含着擔憂與忐忑,這倒是讓鳳傾城看了,心裡更加的自信起來,嘴角揚起一抹不屑:懂音律又如何?她可不相信,便是憑着這個小侍衛的樣子,會有和她媲美的琴技。
方纔,這小侍衛是如何嘲笑她的琴音醜的,她等會兒便要讓他親自對自己臣服。
更加要讓蒼翟相信,她的琴技不僅不“醜”,還是精妙無雙的“美”!
“怎麼?難不成這小侍衛是覺得自己那點兒對音律的通曉,無法和傾城一比麼?”鳳傾城挑眉道,眼裡的挑釁更濃,這是她北燕國,她自然是有了底氣,不會再如在東秦國那般,凡事都有所顧忌。
鳳傾城的激將法,讓蒼翟微微挑眉,他聽了鳳傾城彈的琴,也聽寧兒彈過琴,蒼翟自是通曉音律之人,所以,他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在琴技上,鳳傾城和寧兒誰會更勝一籌呢?
“既然鳳大小姐有此要求,本王若不讓本王的侍衛和你切磋,怕是本王的不該了,也罷,既然鳳大小姐執意要比一比,那本王就勉爲其難的允了。”蒼翟淡淡的道,臉上似乎真的有那麼一絲的爲難。
鳳傾城心中一喜,“謝宸王殿下,宸王殿下,傾城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鳳傾城神采奕奕的臉上,更是光彩四射,對上蒼翟的雙眸,但蒼翟卻依舊沒有看她,心中浮出一絲失落,但很快便徹底的消失,因爲,她知道,宸王殿下畢竟有一個喜歡的妻子在,那個叫做安寧的女子,也就是在時間上勝過了她,她比自己先認識蒼翟,若是自己先認識他的話,那她安寧也不會有機會!
鳳傾城,就是這樣的自信,想到此,她現在卻不怎麼在意那個宸王妃了,宸王妃又如何?誰說了那宸王妃安寧就能夠當一輩子了?蒼翟是他們北燕國的三皇子,而她的目標,便是這個三皇子妃!
在知道蒼翟要來作爲東秦國護送東秦秀女的使者前來北燕的時候,她就一直心中興奮着,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而她得知蒼翟並沒有將他那個新婚不久的王妃帶着之後,就更加激動了,她甚至計劃好了,要如何得到蒼翟的青睞,要如何讓蒼翟一步一步的淪陷在她的美麗與溫柔之中。眼中浮出一抹堅定,鳳傾城眸中閃着勢在必得的光芒,三皇子妃,她鳳傾城是當定了!
安寧在一旁留意着她的神色,絲毫沒有錯過她眼底的堅定與興奮,好似蒼翟已經成了她口中的肥肉一般,那模樣甚是礙眼,看得安寧恨不得將她臉上的笑容個撕開。
“王爺,既然王爺讓屬下陪鳳大小姐切磋一下,那是不是該有評斷的標準?”安寧擡眼望着蒼翟,那眼中的熠熠光彩,便只有蒼翟讀得懂,蒼翟看了,竟然是挑了挑眉,以他對寧兒的瞭解,他知道,鳳傾城是徹底的激起了安寧的鬥志了。
想到什麼,蒼翟的眼神益發的濃郁,他從安寧的眼中看到了她對自己濃濃的佔有慾,這讓他更加的雀躍起來,饒是因爲故地重遊而激起的愁緒心情,也在此刻被寧兒對他的佔有慾化解了不少。
逝者已矣,孃親雖然不在了,但是他並不孤單,老天是眷顧他的,在他本以爲會孤寂一生的生命之中,將寧兒送到了他的面前,給他送來了一道光亮,一道破開他的心房,慢慢融化掉了他心裡的冰冷的光亮,讓他除了仇恨,更加懂得,恨之外,還有愛的存在。
他知道,孃親便是在天有靈,她也會爲自己高興,能夠得到寧兒這樣的女子爲妻,能夠得到她的愛,這是他一輩子最大的財富與幸福啊!
“宸王殿下……”鳳傾城微微皺眉,宸王蒼翟看這小侍衛的眼神,讓她覺得分外的怪異,竟那般溫柔?是她看錯了嗎?幾乎是下意識的,鳳傾城打斷了蒼翟的沉思,因爲,那溫柔的眼神,讓鳳傾城分外的不安,她希望蒼翟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不是用來看着這個平凡無奇,又老給自己作對,自己絲毫也看他不起眼的小侍衛。
蒼翟回過神來,想到方纔安寧的話,柔聲道,“自然該有評斷的標準,不過……可不能因爲這是北燕國,而委屈了我東秦國的人!”
蒼翟意有所指的道,目光斜睨了一眼鳳傾城,分傾城自然是聽得出他的意思,他是怕自己佔便宜麼?哼,以她鳳傾城高超的琴技,又怎會佔這麼一個侍衛的便宜,她可不屑啊!
眸光微轉,鳳傾城思緒着,似想到什麼,立即開口道,“宸王殿下,傾城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道宸王殿下意下如何?”
“說來聽聽。”蒼翟淡淡的開口,聲音依舊不鹹不淡,不冷不熱。
安寧也是挑眉,頗有興致的看着鳳傾城,等待着她的主意。
在二人的目光中,鳳傾城緩緩開口,“今日是秀女初選之日,除了你們東秦國送來的十位秀女之外,我們北燕國也還有一百名秀女今日已經進宮參加甄選,如今,她們都在這宮中,看時辰,這第一階段的驗身,怕是已經差不多了,不如,就讓這一百一十位秀女來作爲裁判,我和這位小侍衛各自彈得一首曲子,讓她們選擇自己喜歡的,支持者多的,便獲勝,宸王殿下,您覺得如何?”
鳳傾城依舊沒有將扮作小侍衛的安寧放在眼裡,便是此刻,本來最應該徵詢安寧的意見,但鳳傾城都是刻意的給忽視掉了,那雙明亮的雙眸溫柔的望着蒼翟,似乎是在極力的尋找和蒼翟那一個視線的交匯,只是,這結果無疑又讓鳳傾城失望了。
她饒是在精明,也觸碰不到蒼翟的視線,心中浮出一絲挫敗,鳳傾城心中的不甘更濃。
蒼翟皺眉,“鳳大小姐,你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我東秦國麼?你們北燕百人,而我東秦,便只有那十人,若這在鳳大小姐的眼中是公平的話,那本王倒不得不懷疑鳳大小姐的技藝了。”
蒼翟的一襲話,說得讓人毫無退路,鳳傾城扯了扯嘴角,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繼續說道,“我和這個侍衛會在暗處各自彈奏,不會透露出絲毫泄露我們身份的訊息,這樣,讓那一百一十個秀女在不知是誰彈奏的情況下,選擇自己喜歡的,這該不會不公平了吧。”
不錯,這看起來,卻是十分的公平,便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不公平,安寧也沒有放在眼裡。
不過,有一點安寧卻是注意着,“鳳大小姐,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等會兒所彈奏的曲子,就該是一樣的了,爲了真正的公平,我們各自彈一首北燕國的曲子,再彈一曲東秦國的曲子,若是打平了,再決定第三輪,咱們該如何切磋,你覺得如何?鳳大小姐?”
不錯,這是十分公平的,對於曲子的選取上,若是就了東秦國,怕是會對鳳傾城不公平,饒是對後面的輸贏有意見,那也會有很多話說,但這樣安排,各自彈一首,若是較不出高下,那麼,就再商議第三輪的切磋,這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鳳傾城自然是不會拒絕這個提議,在她看來,根本就沒有第三輪的必要,自己雖然對東秦國的曲子不甚瞭解,但方纔她所彈奏的這一首,她練了好久,雖然宸王蒼翟用了一個“醜”字來做評價,但她依舊對自己有自信,便是憑着方纔的那一首曲子,就足以戰勝這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平凡無奇的小侍衛。
想到什麼,鳳傾城的視線終於落在了安寧的身上,“你……會彈北燕國的曲子?”
要知道,北燕國和東秦國,在曲風上,可是天差地別的存在,便是一個潛心鑽研琴技的琴師,怕都不能將兩種風格演繹得出彩,更別提是普通人了。
所以,事實上,憑着鳳傾城方纔那一曲所展現出來的功力,怕是比專業的琴師,都要高明幾分。
安寧卻是搖了搖頭,“不會!”
不會?鳳傾城眉毛一挑,不會?那不是自尋死路麼?哼,這小侍衛,還真有點兒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膽量。
想到方纔蒼翟看那小侍衛的柔和眼神,鳳傾城咬了咬牙,初生牛犢不怕虎麼?那麼,她今日,就告訴他,有些東西,是她必須害怕的!
安寧可沒有錯過鳳傾城那神色之間的得意,斂下眉眼,眼底劃過一抹精光?不會!是,她是不會,可是不會又如何?不會就不能贏了鳳傾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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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章 兩個女人的比試,震撼人心!
安寧知道,鳳傾城一直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但是,這卻是她更加希望看到的,因爲,鳳傾城越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那麼,她所要帶給她的衝擊力,便會越大!
想到了什麼,安寧的眸光微轉,隱隱多了幾分期待的光芒,神采奕奕的模樣,異常的耀眼,那雙璀璨的眸子在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上,竟讓人覺得有些突兀,饒是鳳傾城的心中也不由得怔了怔,此時的她,心中竟覺得有些奇怪,可是,想到即將到來的二人的切磋,關鍵是,她要憑着這此切磋,來挽回自己的面子,鳳傾城便立即揮開了那一絲奇怪的感覺。
能有什麼奇怪的呢?便是再奇怪,她還有的是時間去探尋,此刻,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個小侍衛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宸王殿下,如此的話,那麼就先請二位暫時稍微歇息片刻,傾城立即就去安排。”鳳傾城優雅的朝着蒼翟點了點頭,隨即走出了涼亭,在和安寧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甚是不屑的看了安寧一眼,似乎是在告訴她,對於勝利,她鳳傾城勢在必得,而安寧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以卵擊石麼?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她安寧,從來都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以卵擊石更加不在安寧的字典裡。
等到鳳傾城走了之後,蒼翟走到安寧的身旁,拉着安寧的小手,習慣性的摩挲着她的掌心,引得安寧手心一陣瘙癢酥麻,對上蒼翟的視線,安寧竟然沒有從蒼翟的眼中看到絲毫擔憂。
安寧皺了皺眉頭,“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你就不怕我輸了?我可是不會彈北燕國的曲子啊!或者……”安寧眼裡閃過一抹狡黠,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轉動着,“或者你是希望她能夠贏?將我踩在腳下?你這可就不對了啊,我纔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向着外人?”
蒼翟淺淺的一笑,另一手在安寧的臀上輕拍了一下,寵溺的道,“你啊,都已經是做了人家妻子的人了,在你未嫁我之前,到也不見你如此調皮,你明明知道,我又怎會希望她贏?”
那寵溺的語氣幾乎要讓安寧融化了,而蒼翟放在在他臀上的一拍,讓安寧立即臉紅了起來,忙回頭四望,看了看周圍是否有人,見到這裡除了他們二人之外,沒有第三人的存在,安寧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將自己的手從蒼翟的手中抽了出來,“這裡是北燕過的皇宮,我是你的侍衛,莫……莫要讓人誤會了。”
一路上,讓東秦的那些秀女以及那些侍衛誤會也就罷了,安寧也從來沒有在意過,但是,在這北燕都城昌都,卻不一樣,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蒼翟呢!她可不能讓她的丈夫有龍陽之好的事情,傳得滿天飛。
蒼翟呵呵一笑,早前的陰鬱心情,此刻全數消散,寧兒果然是他的寶貝啊!
想到等會兒的寧兒和鳳傾城的切磋,蒼翟眸光微閃,他確實如安寧所說,沒有一點兒擔心,他不擔心並非代表着他希望鳳傾城贏,畢竟,寧兒是不會北燕曲子的啊!
不過,以蒼翟對寧兒的瞭解,他的寧兒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安寧既然已經接受了鳳傾城的挑戰,並且,依舊如此泰然自若,那就證明,寧兒一定有她自己的應對方法,對於寧兒,他從來都是有百分之百的自信,所以,他纔會不擔心,不過,雖然不擔心,他的心中卻依舊不平靜,他是在期待,期待着寧兒會帶給他的驚喜!
是啊,是驚喜,自從認識安寧之後,她帶給了自己多少的驚喜啊,回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蒼翟的心中被暖意包圍着,看着這熟悉的涼亭,這裡是孃親曾經愛來的地方,孃親喜歡在這裡彈琴,蒼翟望着涼亭之外的天空:娘,你定也會喜歡寧兒的吧!過些時日,就是你的忌日了,翟兒會帶着寧兒一起,去祭拜你!
“蒼翟,娘她定也喜歡你開開心心的。”安寧敏銳的察覺到蒼翟眼中的神色,明白過來,方纔的她纔將手從蒼翟的大掌之中抽開,但是,此刻她卻是主動的上前一步,拉住他的大掌,似乎是在告訴他,孃親不在了,還有自己在他的身邊。
蒼翟回神,看着安寧滿眼的關切,揚起嘴角,回握着安寧的小手,“我在想,一月之後,便是孃的忌日……”
“我自然要給你一起去祭拜娘。”還沒待蒼翟說完,安寧便打斷了蒼翟的話,急切的說道,那神色之間,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昭陽長公主對東秦過來說,一直是一個神聖的存在,安寧對這個長公主,一直都十分的喜歡,如今成了蒼翟的妻子,她也該喚昭陽長公主一聲娘,她自然要去祭拜了。
見安寧的急切,蒼翟的心中更是溫暖四溢。
正此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並且越來越近,安寧知道,定是鳳傾城準備好了,差人來喚蒼翟和自己,立即將自己的手從蒼翟的手中再次撤出,卻引得蒼翟一陣失落。
但他似乎是爲了彌補手上的失落,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安寧的身上移開,饒是她此刻經過僞裝之後,那黝黑的模樣,蒼翟也是百看不厭。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朝着這邊而來的兩個宮女正是受了鳳傾城的差遣,過來找宸王殿下的,二個宮女雖然不知道這個東秦國來的宸王殿下到底是如何尊貴的身份,但是在看到宸王殿下的那一刻,二人卻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便是連眼都不敢擡,看都不敢看那個宸王殿下一眼,立即福了福身,恭敬的道,“宸王殿下,鳳大小姐讓奴婢二人來帶殿下去昭陽殿。”
昭陽殿?蒼翟聽到這三個字,身體猛然一怔,眼中有無數的神色一閃而過,安寧也是微微皺眉,饒是沒有問蒼翟昭陽殿從何而來,她也隱隱能夠猜得到,這個昭陽殿是怎麼回事。
不錯,昭陽殿這三個字正是取自昭陽長公主,當年,昭陽長公主來到北燕之後,北燕皇帝便爲她建了這座宮殿,裡面的擺設風格,都似乎採用的東秦國的習慣,這一座有東秦特色的宮殿,在這北燕國的皇宮之中,顯得異常的特別。
這座昭陽殿一直都是昭陽長公主的住所,之後,在昭陽長公主死後,這座宮殿便一直廢棄在那裡,但卻時常有人打掃,倒也算趕緊整潔。
“本王知道了,你們想去回稟鳳大小姐,就說我們隨後就到。”蒼翟沉聲交代道,那冰冷的聲音,讓這兩個宮女身體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兩個宮女相視一眼,本來風大小姐是要二人帶着宸王殿下一起過去,但是,宸王殿下的意思,她們絲毫也不敢違抗啊!萬分爲難的咬了咬脣,兩個丫鬟終究還是不敢違背宸王殿下的意思,立即退了下去。
等到兩個丫鬟離開之後,蒼翟和安寧也走出了涼亭,朝着那昭陽殿走去。
“方纔那涼亭,是孃親最喜歡去的地方,她喜歡在那裡彈琴,孃親最愛彈的便是方纔鳳傾城彈的那一首東秦曲子,昭陽殿,是我和孃親住的地方,只有在那裡,我們母子二人才覺得那是家,從小,我都不覺得北燕皇宮屬於我們,同樣也不覺得我們會屬於這北燕皇宮,在昭陽殿中,我出生,但也正是在昭陽殿中,孃親她……”蒼翟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是說到這裡之時,他的聲音卻哽咽了一下,饒是他表面上那麼平靜,心裡的波瀾,也不小的吧!
蒼翟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在這裡出生,可孃親,卻在這裡離世。”
蒼翟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想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告訴寧兒,他和寧兒是一體的,她想寧兒多瞭解他的過去。
安寧靜靜的聽着,便是沒有說話安慰,但她緊緊的跟在蒼翟的身邊,似乎是在他回憶着昭陽長公主時,心中覺得悲傷,也會有自己給他的溫暖。
過了不多久,二人終於到了昭陽殿外,安寧看着那熟悉的宮殿,這分明就和憶陽軒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饒是宮殿中的每一個假山,每一顆花草,都沒有絲毫出入,這樣的細緻與精巧,足以看見修建這個宮殿之人的用心。
蒼翟一進入昭陽殿之後,便一直沉默着,不再開口說話,在昭陽殿中,早已經集中了許多的秀女,秀女們看到宸王蒼翟帶着他的侍衛進來,遠遠望去,幾乎是所有北燕秀女在看到蒼翟那俊美的容貌之時都不由得心中一怔,心跳加速,這男子,長得真是俊!怕是她們所見過的最俊的公子了,甚至連二皇子怕都及不上的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是這些秀女們,都暗暗後悔,她們是秀女,怕是要錯過這個俊公子了!
隨着蒼翟和安寧的靠近,安寧感受到那些看在蒼翟身上的視線,心中不禁莞爾,這北燕的女子,爲何獨獨喜歡蒼翟這張面孔?幸虧蒼翟對自己的心無二,不然的話,她這個宸王妃便是隨時跟在宸王身邊,都很難趕走這些迎面而上的女人吧,怕就算是隻有鳳傾城一個,就足以讓她頭疼的了!
北燕女子看到蒼翟,心花怒放,臉上紅霞齊飛,而東秦國的那十個秀女看到這些女子看宸王蒼翟的眼神,禁不住在心中冷哼,沒有誰比她們更加知道,此時的北燕女子,到底是在如何的癡心妄想。要知道,這一路上,宸王殿下獨寵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小侍衛,而對她們這些女子視若無物,這些北燕女子喜歡蒼翟,那隻能等待着看着她們的心碎裂一地了。
正在北燕秀女們的視線無法從蒼翟的身上移開之時,鳳傾城從另外一邊走了過來,而她的身後,兩名宮女手中各自捧着一把琴,看到這些秀女們的視線,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這些女子也配用如此癡迷的眼神看蒼翟麼?哼,不自量力!
“各位小姐,今日勞煩你們,是要請你們見證一場比試。”鳳傾城的聲音擲地有聲,溫柔之中,帶着幾分霸氣,饒是這些看着蒼翟的秀女,也都將目光轉移了過去。
她們都知道,那個白衣的貴女,便是鳳家的大小姐,她們絲毫不敢怠慢,所以,在方纔宮中的嬤嬤讓她們過來之時,她們什麼都沒說,一人不落的全數過來了,甚至不知道鳳家大小姐叫她們過來,是所爲何事?
“等會兒,各位將聽到我和另外一位……公子的琴藝比拼,如今各位手中都已經拿着一朵鮮花,等會兒,你們只管將鮮花放在你們最喜歡的那一個人面前,當然,我說的喜歡,是隻你們對那琴音的喜歡,倘若,你們因爲私心而胡亂將花送出去的話,那……”鳳傾城眸光微轉,神色之間,竟是凌厲異常。
她此刻要如是提醒,便是要在蒼翟面前刻意強調:這會是一個極其公平的評判,這樣的話,自己等會兒勝得那個小侍衛了,她也會更加的光彩。
只是,在北燕衆秀女的眼裡,他們都以爲和鳳傾城切磋琴技的人是這個俊俏的公子,本來,她們都心中暗自想着,等會兒無論如何都要將自己手中的花送到那個公子的面前,可是,經鳳傾城這一強調,卻是讓她們心中方纔的想法徹底的凋落,要知道,鳳家大小姐在這北燕國的地位,雖然不是公主,但怕和公主不相上下,鳳家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女兒啊,她放了一句話在這裡,誰還敢有私心?
“等會兒,我們會在這兩個簾子的後面分別彈琴,不到答案揭曉,誰也不會露面,所以,大家是看不到到底是誰在彈奏的。”鳳傾城繼續說道,不過這一句,她卻是想說給蒼翟聽,目光轉向蒼翟,臉上笑意嫣然,“宸王殿下,如此的話,宸王殿下可有什麼意見?”
蒼翟淡淡的搖了搖頭,那冷漠的模樣,也是俊美得讓人心肝一顫。
饒是鳳傾城看得都有些炫目了,不過鳳傾城很快便收回了神思,朗聲道,“既然宸王殿下沒有意見的話,那我們就開始吧!”
鳳傾城給身後的那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隨即,那兩個宮女便分別抱着一把琴,各自走到一個簾子之後,將一切安置好,隨即出來復了命。
等到一切都佈置好了,蒼翟身旁的安寧便走了上去,鳳傾城看到這個小侍衛,不屑的挑眉,朗聲道,“這位小……公子,你可要盡力啊,我很期待欣賞到你的琴音,想要看看,你手中所彈出來的曲子,又該是如何的……‘醜’!”
鳳傾城一想到方纔的事情,心中就無法平靜,不過,此刻,她就要扳回一城了,她是想要看看,等會兒這個小侍衛被自己狠狠的踩在腳下的模樣,想想都覺得分外暢快。
安寧卻沒有將她的不屑放在眼裡,眼神之中,依舊平靜,沒有害怕,沒有如臨大敵的緊張,但正是這樣,卻更加讓人感覺,似乎眼前的鳳傾城,她還沒有放在眼裡。
不過,衆秀女聽了鳳傾城的話,臉上皆是一驚,方纔,她們還以爲和鳳大小姐切磋琴藝的人是那個俊美無儔的公子,可現在卻……是這個侍衛打扮的男子麼?
衆秀女的視線來回打量這這個小侍衛,越是看得久了,她們的眉心也就皺得越深,似乎是不願相信她們所看到的,這個小侍衛……該怎麼形容他呢?一出門便可以抓出一大把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渾身上下,哪裡有一點兒會彈琴的氣質?
以她們看,這模樣,怕是連拿到琴,該怎麼撥弄都不清楚的,他竟然要和鳳大小姐切磋琴技,她們如何能不吃驚呢?鳳大小姐是誰?她和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顏皆是北燕貴族女子的典範,一直便有鳳家傾城,詹家玉顏的說法,說的可不僅僅是二人的容貌絕世無雙,還含括了她們二人的才華啊,可見這二人的能耐了。
這樣一個小侍衛,竟然也敢和鳳家大小姐切磋琴技,那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不看好這個小侍衛,似乎是在等待着,這個小侍衛會輸得多麼的慘。
不過,東秦國來的那十個秀女,卻沒有北燕女子那種的想法,她們可是絲毫也不會小看了這個侍衛的,他能夠得到宸王殿下如此的青睞,再加上,來東秦國的一路上,這個小侍衛也讓她們吃驚不小,她能夠在一眨眼的時間讓幾個高手瞬間喪命,說不定這一次,她真的又能夠帶給她們驚喜。
在場東秦國和北燕國,一共一百一十個秀女,皆是各有所思。
蒼翟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沉默不語,安寧和鳳傾城各自看了對方一眼,安寧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鳳大小姐,你既然只會一首東秦國的曲子,那麼,咱們就彈你會的這一首吧。”
鳳傾城皺眉,她自然是會彈這一首,但此刻聽這個小侍衛說出來,竟讓她覺得分外的怪異,好似,他在讓着自己一樣。
鳳傾城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自然要扳回一城,“那第二輪的北燕曲子,便由你選吧。”
安寧心中冷哼,我選?你不是知道我不會什麼北燕曲子麼?我又如何能選?心中雖然如是想着,但安寧表面上卻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嘴角微微揚起,“我不會北燕的曲子,鳳大小姐等會兒隨意便可。”
安寧的話一落,衆人再次譁然,不會彈?果然是不會彈!不會彈還來切磋,這不是自討沒趣麼?
在她們的心中,這個東秦國的小侍衛是輸定了。
鳳傾城皺了皺眉,故作恍然的道,“哦,瞧我,倒是忘了這茬了,那我便只有隨意彈了。”
隨意彈,也隨意贏她!
說罷,鳳傾城便走到了簾子之後,安寧緊隨其上,在衆人的看不見的時候,各自進了一個隔間,二人所在的位置,距離這一百一十個秀女有好幾米的距離,加上這個簾子的隱蔽,她們饒是想透過各種特徵,猜測出哪個隔間中的人誰,都沒有絲毫頭緒。
昭陽殿中,安靜得不像話,突然,一絲琴音慢慢的從左邊的那個簾子中傳了出來,琴聲悠揚婉轉,悅耳動聽,她們這裡的一百一十個秀女,都是官家的小姐,自小就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所以,她們便是一聽,都聽得出這個彈琴之人的功力,因爲,有些地方的處理,饒是她們絞盡腦汁,怕都是彈不出這個效果的。
毫無疑問的,這個彈琴之人的琴技,讓她們佩服,誰能彈出這等曲子,怕也只有鳳家大小姐鳳傾城了,潛意識裡,她們絲毫不覺得方纔那個小侍衛有這等的水平。
在她們看來,鳳大小姐這一曲,是絕對誰都比不上的。
左邊的這個隔間,琴音停歇,僅僅是過了片刻,右邊簾子後的琴音便傳了出來,第一個琴音發出來,幾乎是在場的所有秀女的心中都是一怔,好似心中的某處被撥動了,緊接着,那緩緩不斷的琴音緊隨而至,從秀女們的臉上,便只看得到震驚,震驚之後,是沉醉。
不錯,是沉醉!這不斷飄出來的曲子,好似不是用手彈出來的一般,別說是這曲子的技巧,僅僅是這曲子中所蘊含的情意,便帶給她們和方纔不同的感受。
她們好似被帶進了一個幻境之中,那琴音引領着她們的心隨着那琴音中所傾訴的情意波動。
而此時,兩宮皇后的宮殿裡,東宮鳳皇后原本端着茶的手一抖,手中的茶杯轟然落地,西宮章皇后原本在小憩,此時聽到這琴音,也猛地起身,二人的臉上皆是露出駭然與震驚的表情。
這琴音……是她……不,怎麼會?她已經死了,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怎麼會還在?可是,這琴音是怎麼回事?方纔她們所聽到的也是這首曲子,但她們卻絲毫沒有在意,因爲,前者只是單純的一首曲子而已,但此刻迴盪在空氣中的卻不一樣,這世上,怕也只有昭陽殿的那個女人能夠將此曲彈得這般動情動人。
“你聽到了嗎?這琴聲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在各自的殿中,兩宮皇后分別問着身旁的侍女。
侍女出去望了望,立即回稟道,“是昭陽殿。”
兩個皇后,身體幾乎都是一個踉蹌,昭陽殿?真的是從昭陽殿中傳出來的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行,她一定要弄清楚,不然不會安心,兩宮皇后皆是在第一時間做了決定,堅定的道,“立即擺駕昭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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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章 慘敗遭羞辱VS大放光彩
而正在此時,北燕皇帝的寢宮內,原本被人拿在手中拿的一副秀女的畫像,在琴音響起的那一刻,砰地一聲,掉落在地上,那手的主人明顯的一怔,眉心緊蹙,滿眼的不可思議。
這……他聽錯了嗎?這琴音……蒼羯僵在那裡,動也不敢動一下,好似生怕動一下,那琴音便會消失,而他捨不得……哪怕是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也依舊捨不得。
這琴音他再熟悉不過了,當年,昭陽最愛的便是在他面前彈奏這一首東秦曲子,她曾說,這首曲子是彈給自己心愛之人的,那時的她……風華絕代,燦若桃李,他政務繁忙,每每疲累之時,聽到她的琴音,都好似會瞬間變得有精神。
可是,多少年了?這些年,他曾讓宮廷樂師演奏過無數遍此曲,但是,即便是那高超的技巧精湛,能夠及得上昭陽的三分之一,但是,那味道與感覺,那情意卻沒有人能夠模仿得了。
饒是在夢中,他聽得都不似這般真切,好似真的有人在彈奏着那首獨屬於昭陽的曲子一樣。
“皇兒,你這是怎麼了?看你,這姑娘的畫像都被你給掉在地上了!”一旁的老婦人皺眉道,一身華貴錦衣,滿頭銀絲,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卻依舊不顯老態,那雙眸子,更是讓她看起來精神抖擻。
察覺到北燕皇帝的失態,輕輕斥責着,可是,雖然是斥責,但眼中依舊是溢滿了慈愛。
這便是東秦國的皇太后,北燕皇帝蒼羯的親生母親。
北燕皇室蒼家和三大望門自第一代起,就定下了許多規矩,北燕皇帝可以有兩宮皇后,其中東宮皇后必須是鳳家的女子,但是,在將鳳家女子推至高位的同時,卻也有一個制約,那便是,東宮皇后的兒子不能爲帝,這也就斷絕了鳳家一脈的過分膨脹。
不僅如此,除了鳳家,剩下的墨家和詹家進宮的妃子,若生了子嗣,也沒有皇位的繼承權!
要知道,鳳家每一代都會出一個東宮皇后,要是東宮皇后的兒子能爲下一任皇帝的話,那麼,這北燕國的天下怕早已經不再是蒼家,而是鳳家的了!
而這個皇太后,便是當年的西宮皇后,雖然出身不及北燕三大望門的女子,但她卻無疑是最有福氣的一個,當年先帝雖然三宮六院一個也不少,而皇后也依然是兩個,但對這個西宮皇后甚是疼愛,可以說是榮寵一生。
蒼羯在那一輩的皇子中,是最出色的一個,也深得先帝的疼愛,所以,他繼承皇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蒼羯猛地一驚,回過神來,但他臉上卻浮現出更多的興奮,臉上猛地一喜,口中不斷的喃喃,“是真的,這是真的。”
說罷,便顧也不顧皇太后還在他的宮中,立即行色匆匆的走出了大殿之中。
“喂……皇兒……你幹什麼急着走?”皇太后的眉峰皺得更緊,“什麼真的假的?這麼大人了,還是個皇帝,還這麼毛手毛腳的。”
“娘娘,皇上許是有急事纔會這般,皇上自從登基爲帝之後,一直兢兢業業,勤於朝政,咱們北燕可是更加強大了,皇上更是得了先帝真傳呢!”一旁的蘇嬤嬤,立即開口道,這一說,果然讓皇太后的眉心立即舒展了開來,眼神之中更是柔和。
蘇嬤嬤一直伺候着皇太后,幾乎這一輩子都在陪着她,她又如何能不知道皇太后最驕傲的,便是她的兒子,當今的皇上,而最愛的,就是先帝,如今,她一口氣同時誇讚了皇太后兩個最在乎的人,她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只是,突然,皇太后卻是嘆息了聲,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一卷畫像上,“快些將那畫像給撿起來,看看摔壞了沒有。”
蘇嬤嬤不敢有絲毫怠慢,她是看得出皇太后對這個畫像的在意的,饒是她在之前,都沒有看到這畫中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模樣,蘇嬤嬤撿起了畫像,目光瞟到上面的女子,“娘娘,這位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優雅天成,倒是一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皇太后眼睛一亮,“這是自然,這丫頭是這一批秀女中,模樣最出色的一個,不僅有咱們北燕女子的風姿,這眉宇之間,倒也有那麼幾分東秦女子的味道,哎,皇兒當年因爲昭陽……哎,不說她了……”
皇太后話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女子好,一見着這丫頭,哀家便相中了,況且又是詹家推薦,這女子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詹家?”蘇嬤嬤眸光微斂,皇太后爲何看中了詹家的女子?蘇嬤嬤看了一眼皇太后,試探的問道,“娘娘,可這畫上的女子,不是詹家的任何一個小姐啊!”
以詹家在北燕國的地位,她這個在宮中的老人,又怎會沒見過詹家的小姐們?
詹家大小姐詹玉顏,是如今的詹家主事者詹灝的女兒,雖然早已經到了適婚的年歲,但依舊待字閨中,按理說,這次北燕皇宮選秀女,本來所有適婚的小姐都在甄選之列,但北燕三大望門卻是例外,如鳳傾城,詹玉顏這些三大望門的女兒,是不在甄選範圍之內的,但若是三家有心讓自家的女子參選,也是被允許的。
“不錯,是不是詹家的小姐,卻是詹灝的義女,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叫蘭馨,蕙質蘭心,倒是一個好名字,人看着也是如其名字一樣,後宮就是需要這樣的女子。”皇太后端起身旁的茶杯,細細的抿着。
義女?蘇嬤嬤不着痕跡的挑眉,但卻沒有開口再說什麼。
而此時,在前往昭陽殿的路上,這皇宮中最高貴的三人皆是步履匆匆,北燕皇帝蒼羯更是失了一貫的沉穩內斂,幾乎是用了輕功,飛往了昭陽殿。
隨着那琴音的越來越靠近,三人神色各異,蒼羯臉上的興奮之色越來越濃,心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着:是昭陽!一定是昭陽!不然誰能夠將這首曲子彈奏出如此意境?
他似乎又回到了二十來年前,恨不得立即飛到昭陽的身邊。
此時的他,饒是那個精明的北燕皇帝,也沒有去想,昭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又如何會在這個時候,再彈琴呢?
距離越靠近昭陽殿,鳳皇后和章皇后臉色越來越難看,昭陽殿,這是皇上專門爲了東秦國的那個女人所修建,當初爲了阻止修建這個宮殿,鳳皇后和章皇后聯手說服皇上放棄工程,要知道,在他北燕皇宮中修建一個東秦風情的宮殿,這像什麼話,況且,她們身爲女人,便是他們也沒有得到丈夫如此的疼愛,她們如何能不嫉妒呢?
只是,她們兩人的阻止,卻並沒有成功,這昭陽殿終究是建成了,這對她們來說,不只是一個宮殿而已,更是一個恥辱,時刻提醒着她們,她們的男人對另外一個女子是如此的疼愛。
幾年專寵,那東秦國來的公主便一直是她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早些拔除,可是,那東秦公主卻是一個聰慧的女子,許多次算計,都被她化解了,這無疑是大大的衝擊到了鳳皇后和章皇后,但這樣的時間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直到東秦國的公主懷了身孕,在昭陽殿中生下了皇子,從此之後,她便有了弱點。
不錯,那個小皇子便是那東秦公主的弱點!
想到她們曾經做過的事情,鳳皇后和章皇后聽着耳邊的琴音,眼中更是一片凌厲的陰沉。
昭陽殿內。
琴聲還未停歇,琴音之中傾訴的意境與情意,幾乎讓在場的所有人震撼了,一百一十個秀女當中,饒是不懂東秦曲子的那一百個北燕國的秀女,此刻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震撼……觸動……感動……
每一個人都沉浸在這琴音之中,如癡如醉,甚至連什麼時候皇上來了,什麼時候這昭陽殿中又多了兩個高貴婦人的身影,她們都沒有察覺。
北燕皇雙目激動的看着那有琴音傳出來的簾子,整個身體都在隱隱顫抖着,心中不斷的輕喚着:“昭陽……昭陽……”
而此時,心中震撼最深的,倒不是這些人,而是蒼翟,別人或許不知道這簾子後的人是誰,但他又如何能不知道?
他料到以寧兒的琴技,定能夠勝得了鳳傾城,但卻沒有想到,寧兒竟然……孃親最愛彈的曲子啊,她竟然和孃親所彈,不相上下,這不僅僅是琴技的不相上下,而是情意啊!
心中的血液在聽到第一個音調傳出來之時,就已經被點燃了,此刻正是灼烈的燃燒着,想到孃親曾經說過的話,爲心愛的男子所彈,孃親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是傾注了她對那人的愛,寧兒此刻所傾注的,可不就是對他的愛麼?
蒼翟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
終於,當最後一個琴音結束,整個昭陽殿中都安靜了下來,衆人都依舊沉浸在方纔那首曲子中,無法自拔。
蒼翟率先回過神來,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在場的秀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用想,他也已經知道了這一輪的結果,見衆人都還未清醒,蒼翟淡淡的斂眉,朗聲道,“各位,鳳家大小姐和本王的小侍衛都已經彈奏完了,按照程序,現在是該大家送出你們手中鮮花的時候了。”
蒼翟的聲音,讓所有人一怔,但她們依舊呆呆的看着那個簾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鮮花,她們剛纔在聽到那琴音的時候,竟然忘記了她們要做的事情,對啊,她們是作爲鳳家大小姐和那個小侍衛這場比試的裁判啊!
“各位,請。”蒼翟再一次開口,催促道。
東秦國的十個秀女,立即拿着自己的手中的那一朵花走到了右邊的簾子外,將花遞到了那簾子外所站着的宮女的手中,十個人,一個不少。
而左邊簾子外的宮女手中連一朵都沒有。
北燕國的女子卻是在踟躕着,她們本以爲,那個東秦國的小侍衛最多是略懂琴技罷了,她們雖然不知道,這左右兩個簾子後坐的人到底是誰,但方纔兩個簾子後所傳出來的琴聲,都是精妙至極的,由此便可以見得,那東秦國的小侍衛無論在那個簾子後,他彈琴都是個中高手。
她們不得不承認,右邊的這首曲子更加能夠打動她們的心靈,更加的精妙無雙,但是,她們卻知道,她們在做選擇的時候,一定要慎重,她們可不想得罪了鳳家大小姐。
北燕的秀女心中思量着,終於,有一個北燕女子走向了右邊的簾外,將手中的花遞到了右邊簾外的那個宮女的手中,在她看來,這右邊簾子後的人,彈得如此動人,定是鳳家的大小姐。
和她一樣,其他的北燕國的秀女也都偏向了這個猜測,畢竟,她們始終都不相信,那個普通的小侍衛,能夠彈出如此引人入勝的曲子,想到方纔她們所聽到的,此刻,心中依舊震撼着。
第二個北燕國的秀女將她手中的鮮花送到了右邊簾子前的宮女手中,緊接着是第三個,第四個……很快的,那個宮女的手中已經拿滿了鮮花,而反觀左邊簾外的宮女手中,竟然連一朵都沒有。
衆人看着這個情況臉上都浮現出一抹笑容,這次,鳳家大小姐贏了,定會非常的高興,而她們討好了鳳家的大小姐,自然是對她們有利的,要知道,鳳家大小姐在北燕國的地位,那可是不一般的,她的姑姑是如今的鳳皇后,由此,便是在這個後宮之中,她也能來去自如,宮中的宮女都不敢怠慢了她。
突然,一個明黃的高大身影緩緩走到她們的視線之中,雖是中年,身形分外挺拔,衆秀女見過皇上的人倒是不多,便是曾經跟着她們的爹爹出席過有北燕皇帝在場的重大場合,她們也都不敢仰望聖顏,但此人身上的明黃,卻是讓衆秀女都是一怔,她們又如何能不知道,這明黃的顏色,只能出現在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上?
“參見皇上。”衆秀女齊齊的跪在地上,心中都滿是疑惑,皇上怎麼來這裡了?他這個時候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
衆秀女心中疑惑,但卻不敢開口詢問,甚至只能低着頭,連看也不敢去看皇上一眼。
北燕皇帝的目光緊緊的鎖着那一個地方,緩緩的朝着右邊的簾子走去,好似周圍的一切都全數不在他的眼裡,他只看得到那個簾子,只想掀開簾子,看到他最想看到的那一個人。
終於,北燕皇帝走到了簾子外,伸出手,那手竟然在隱隱的顫抖着,似乎在昭示着他此刻激動且掙扎的心情,對,他激動,激動能夠看到那一抹身影,他掙扎,是因爲害怕簾子掀開之後,那人不是她!
終於,他的手觸碰到了簾子,只是,在剛觸碰到簾子的那一刻,一條長臂卻擋在了他的面前,北燕皇帝順着那條長臂看上去,看到那張臉,眸子倏地一緊,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蒼翟,他的三兒子,昭陽和他唯一的子嗣,也是昭陽留給他唯一的禮物了啊!
“你……”北燕皇帝開口,聲音卻是透着喑啞,吐出一個字,便僵在哪裡,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北燕皇上,請勿打擾這場比試。”蒼翟沉聲道,絲毫沒有因爲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北燕皇帝,而有所畏懼。
北燕皇帝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了起來,比試?想到方纔先後所聽到的同樣的曲子,以及方纔自己所看到的,北燕皇帝恍然大悟,是了,是比試!
只是,比試又如何?便是打擾了比試又如何?什麼都阻止不了他想看到那簾後之人的決心!
“讓開。”北燕皇帝厲聲道,眸中的堅決讓人震懾,饒是那些低着頭的秀女看了,身體也都跟着一顫,心中暗道:這皇上,便是這般駭人麼?
不過,他的威嚴,卻無法震懾到一個毫無畏懼的人,北燕皇帝的厲喝,依舊沒有讓蒼翟動搖,長臂仍然橫在那裡,不動如山。
北燕皇帝眸中激射出一道歷光,兩個男子,相貌有七成相像,視線交匯,便就這樣無聲的對峙着。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無比,靜得連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到,鳳皇后和章皇后看着這兩人,臉色更是難看。
饒是她們事先沒有見到這次東秦來的人,此刻看到這張臉,她們也都明白了,是他!是那個小男孩兒,曾經在八歲的時候,被皇上親自拖出了宮殿,在雷電交加的夜晚,連夜被皇上驅逐出北燕國的小男孩兒!
若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兒,她們是不會在意的,但他卻是那個東秦公主的兒子啊!他回來了!他回來了麼?
看着這兩張相似的臉,她們心中萬分不是滋味兒,章皇后的兒子大皇子和鳳皇后的兒子二皇子,他們的長相都和皇上有幾分相像,但卻比不上面前的這個男子。
看着這個和皇上對峙着的男人,她們好似看到了年輕時的皇上,竟然是那般的相像!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對峙這的兩個男人,依舊是互不相讓,那些秀女們不禁佩服起這個俊俏的宸王來,這人還真是大膽,竟然連皇上都不怕啊!
而正在此時,簾子後的兩人都立即趕了出來,右邊作小侍衛打扮的安寧,在簾子裡面就已經感受到了外面的劍拔弩張的詭異氛圍,她知道蒼翟不怕北燕皇帝,但是,她卻不希望蒼翟就這樣和北燕皇帝對立起來,畢竟,這裡終究是北燕國的皇宮啊!
“參見北燕皇上。”安寧跪地行禮,而正此時,左邊的鳳傾城也出了簾子,忙跟着道,“皇上,請皇上息怒,在這裡比試的主意,是傾城出……”
只是,鳳傾城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北燕皇帝打斷,北燕皇帝絲毫沒有閒暇去理會鳳傾城,而是看着從右邊簾子後出來的人,深邃的眸中神色變幻,“你就是方纔彈那首曲子的人?”
鳳傾城臉色微僵,順着皇上的視線看到了那個平凡的小侍衛,心中頓時浮出一絲鬱結之氣,似乎是要挽回什麼,忙道,“皇上,方纔傾城和這個侍衛,都彈了這首曲子。”
“朕是說後面彈奏的那一首。”北燕皇帝沉聲道,聲音之中,似乎因爲鳳傾城的插嘴而不悅。
鳳傾城臉色更是沉了沉,她無疑是自己碰了一個釘子,她沒有想到,皇上竟然絲毫也沒有給她面子,要知道皇上平日裡是很疼她的,壓下心中的鬱結之氣,鳳傾城很快的又綻放出一抹笑容,這一次,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再多言的自討沒趣。
“回北燕皇上,後面那一首,正是屬下所談。”安寧朗聲道,並沒有避諱。
此話一出,在場的衆秀女心中都是吃驚不小,竟然是那個小侍衛……可,她們還以爲是鳳家的大小姐!
此刻,衆人都微微擡起頭,目光落在那個小侍衛的身上,眼神之中滿是震撼,她們之前絲毫沒有將這個小侍衛放在眼裡,可是,她們又如何能夠想到,這個小侍衛不僅僅是略懂音律,她的琴技絲毫也不比鳳傾城差,甚至,琴音之中還有鳳傾城所沒有的東西,那便是情感,觸動人心的情感!
此刻,她們看着這個小侍衛,竟好似覺得他是一個發光體,讓人炫目。
“是你?真的是你?”北燕皇帝雖然在看到這個小侍衛從簾子後出來之時,就已經猜到了,但此刻得到肯定,他的心中依舊是五味陳雜,有失望,也同樣有震撼!
是他,這個小侍衛,而不是昭陽!
而是,爲何這小侍衛彈奏出來的感覺,卻是和昭陽如出一轍?
北燕皇帝利眼微眯着,打量着依舊保持着跪地行禮姿勢的小侍衛,眸光微閃,“你起來吧!”
“謝皇上。”安寧起身,起身之時,目光掃過蒼翟,瞧見他緊皺着的眉峰,給他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訴他,這裡是北燕皇宮,切莫要衝動行事。
蒼翟接收到安寧的眼神,心中因爲北燕皇帝而產生的激動,漸漸的平復了下來,但他依然大大的上前一步,走到安寧身旁,那姿態,似乎是在護衛着她,好似在告訴北燕皇帝:休要對她有什麼壞心思。
北燕皇帝如此精明,蒼翟對這個小侍衛的護衛他又怎會看不出來?眉心皺了皺,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回到了自己的初衷上,看着這個小侍衛,再想着那琴音,“你有深愛之人?”
密切注意着這一切的衆人微怔,似乎沒想到皇上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過精明的人對北燕皇帝的問題倒是沒有意外,包括蒼翟,包括安寧,甚至是包括兩宮皇后乃至鳳傾城。
“回皇上,是的。”安寧平靜的回答道。
北燕皇帝眸中多了幾分異樣,“你有多愛那人?”
“願意爲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安寧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一旁的蒼翟身形微怔,看安寧的眼神越發的柔和,寧兒愛的人就是他啊!願意爲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麼?可是,在他的眼裡,寧兒的生命卻是比什麼都要重要的存在,甚至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竟然是哈哈的笑出聲來,“好,很好!能被你愛上的人,定是有福之人。”
是啊!如果不是如此深愛着一個人,又怎會彈奏出那首曲子中的意境?
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麼?想到什麼,北燕皇帝眸中閃爍,自己竟然比不得一個小侍衛,他愛昭陽,卻終究沒有達到能夠爲了她,放棄一切的程度,心中浮出一絲苦澀,是他對不起昭陽啊!
斂去心中的苦澀,北燕皇帝繼續開口道,“不過,朕倒是有個不情之請。”
北燕皇帝態度陡然變得溫和,讓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而最震驚的,當要數鳳皇后和章皇后了,皇上素來都是凌厲的,他竟然對一個侍衛,如此溫和!
“皇上請說。”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不情之請?堂堂北燕國的皇上,對她到底會有什麼不情之請?
“朕想請你爲朕再彈一曲方纔的曲子。”北燕皇帝滿眼的熱切,這些年,他尋遍許多樂師,都無一人能夠奏得出昭陽半分的感覺,但今日,他終於是找到了,這個小侍衛心中有愛,更是那般濃烈的深愛,他定能幫他實現多年來的夙願,他只想聽着昭陽最愛的那首曲子,懷念着昭陽。
“她可不是你的樂師。”安寧還沒開口,蒼翟便先一步出聲,堅定的拒絕。
但北燕皇帝卻沒有理會蒼翟的話,而是看着安寧,柔聲道,“只要你答應,朕許你一個願望,只要不牽涉到北燕的社稷,什麼要求朕都會滿足你。”
在場的人都響起一陣抽氣聲,什麼要求皇上都會滿足?皇上竟然對這個小侍衛許下這麼重的諾言!
這意味着什麼?若是這個小侍衛想當北燕國的丞相,想封官拜爵,皇上都會答應的啊,這無疑是鯉魚躍龍門啊!
不過,安寧在意的卻不是這個,她不得不承認,北燕皇帝提出的條件非常的誘人,不過,安寧眸光微閃,淡淡的開口,“北燕皇上,恕屬下不能答應,鳳家大小姐正等着屬下繼續接下來的切磋呢!”
安寧的話一出,衆人皆是譁然,這個小侍衛竟然爲了這個比試,而放棄那麼豐厚的條件,拒絕皇上的請求?
北燕皇帝臉色也是僵了僵,小侍衛的拒絕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呆了片刻,卻並沒有放棄,“這無妨,朕可以等,等你們切磋完,你看如何?”
北燕皇帝的此番話,讓衆人再次傻了眼,他們本以爲那小侍衛的拒絕,定會讓皇上勃然大怒,因爲,北燕皇帝高高在上,有生殺予奪的權力,方纔他請這小侍衛爲他彈奏曲子之時,姿態也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但是,此刻,他竟放低自己的姿態,徵詢着這個小侍衛的意見,這是什麼情況?
這小侍衛到底有什麼本事?此時,她們都不得不對這個小侍衛更加另眼相待。
北燕皇帝一瞬不轉的看着這個小侍衛,心裡甚至有些緊張,他完全可以用強制的手段命他彈奏,但是,他卻不想侮辱了昭陽最愛的曲子,他必須要讓這個小侍衛心甘情願的爲他彈奏。
安寧斂眉,看到北燕皇帝的眼神,心中竟然一怔,似乎有些無法拒絕,不過,到了此刻,北燕皇帝都如此說了,她自然沒有了拒絕了理由,安寧眸光微轉,卻是看向了身旁的蒼翟,見他點頭,安寧才轉向北燕皇帝,“那就要勞煩皇上稍等片刻了。”
“無妨,無妨,朕方纔打斷了你們的比試,實在是不該,那比試現在就繼續吧!正好,朕有空,便在這裡做個見證。”北燕皇帝朗聲道,話落不多久,立即有人端來了椅子,讓北燕皇帝坐下。
“如此便再好不過了。”安寧嘴角微揚,眼底劃過一道不着痕跡的光芒。
衆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方纔的比試上,看着左右兩個簾子外的人,那個小侍衛身旁宮女手中的花都拿不下了,而在鳳傾城那邊,連一朵花都沒有。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怪異,鳳傾城也瞧見了兩邊的形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在簾子中聽着那小侍衛彈琴之時,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這一輪,她要贏那小侍衛,看來一定不會容易,只是,她卻沒有料到,自己不但沒有贏,竟然還輸得這麼慘!
安寧一早就留意着鳳傾城的臉色,此刻看到她臉上如調色盤一樣豐富多彩的表情,心中不禁浮出一絲暢快,不過,她可沒有打算就此放過羞辱鳳傾城的機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挑眉朝着鳳傾城道,“鳳大小姐,勞煩你讓宮女數數手中的鮮花,看看這第一輪到底是誰勝了。”
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黑得不能再黑,就連衆秀女,此刻也都是神色各異,數?還用得着數麼?這麼明顯的差距,便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到底是誰輸誰贏了。
鳳大小姐不但輸了,還輸得很慘!
零比一百一十,這是什麼概念?要知道,這一百一十個秀女當中,有一百個是北燕國的人啊!她們竟然也都選擇了那小侍衛!
鳳傾城滿心的不甘,她素來什麼都是最好的,也習慣了接受衆人的仰視,但是,這一次,她竟摔了這麼一跤,她如何能夠接受這個現實?
衆秀女也都看着鳳家大小姐臉色難看的模樣,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一時之間,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至極。
但在片刻之後,北燕皇帝卻是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傾城輸了!”
北燕皇帝擲地有聲,聲音之中沒了方纔對那個小侍衛說話時的溫和,又恢復了一貫的凌厲,皇上都發話了,鳳傾城便是再不願接受現實,此刻也不得不表態,擡眼看向那小侍衛,“第一輪你贏了,但你可別高興得太早,還有第二輪,第三輪。”
方纔那一輪是東秦國的曲子,但第二輪是北燕國的曲子,不是嗎?想到這小侍衛稍早告訴她的消息,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心中一陣冷哼:這小侍衛不會彈奏北燕國的曲子,第二輪的結果,毫無疑問,必定是她鳳傾城贏,這樣他們便在前兩輪中打成了平手,第三輪她定要設法選取自己擅長的,她倒是要看看,這小侍衛等會兒如何高興!
鳳傾城壓下心中的怒氣與不甘,現在這個小侍衛給自己帶來的屈辱,等會兒,她定要親自還回去,還會加倍的還回去!
她要讓他知道,被踩在腳下,是怎樣的滋味兒!
“承讓了,希望在接下來,鳳大小姐能讓大家見識到北燕國樂曲的精髓。”安寧淡淡的開口,眸中平靜如水。
“這是自然,我們北燕的曲子,那才叫經典。”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目光和安寧相對,“自然會讓你見識見識!”
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以爲意的光芒,說罷,二人正要走到簾子後,卻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既然皇上來了,以本宮看,就不必遮着了吧!將簾子撤下去,大家不僅僅可以飽耳福,還可以飽眼福,皇上,你覺得如何呢?”鳳皇后走上前,溫柔的道,臉上淡淡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鳳傾城是她的侄女兒,方纔她輸了,自己也是跟着丟臉,所以,鳳傾城是決計不能再輸了,她雖然對鳳傾城有自信,但是,這個能讓皇上另眼相待的東秦小侍衛,她可不會小瞧了去。
她做事素來謹慎周密,是不會允許有一點差錯出現,爲了讓鳳傾城必贏,她纔會有這個提議,畢竟,這一百一十個秀女中,有一百個是北燕國的,便是那小侍衛對北燕國曲子的掌控真的能和鳳傾城不相上下,那到時候,這些秀女也不敢不選鳳傾城。
心裡如是盤算着,但她的盤算,安寧和蒼翟又如何能聽不出來?
安寧和蒼翟看向北燕皇帝,見他皺眉沉思,隨即聽他開口道,“這是否會有礙公平?”
以北燕皇帝的精明,他自然是知道這兩個簾子的作用,是讓人事先不知道彈琴之人是誰,只能憑着曲子的優劣做選擇,這是大大的維護了公平啊。
“怎麼會?皇上在這裡,誰還敢不公平投票?”鳳皇后笑着道,隨即轉向那些秀女,“你們都給本宮聽清楚了,若是誰敢做出有礙公平的事情來,本宮定不輕饒!”
秀女誠惶誠恐,立即點頭稱是。
北燕皇帝見此狀況,卻依舊看向那小侍衛,“你意下如何?”
“聽憑皇上安排。”安寧斂眉,神色依舊鎮定。
“那好,便將這簾子撤下去,先由傾城彈奏吧!”北燕皇帝斂眉,吩咐道,鳳傾城的琴技,他是知道的,好些次宴會上,她的彈奏都能技驚四座,宮廷中的樂師都怕是比不上她啊,而這個小侍衛的琴技雖然不錯,但卻不是北燕人,他對北燕曲子的掌控,怕是……
北燕皇帝對這個小侍衛在第二輪中的表現,絲毫都不抱希望,之所以決定先由鳳傾城彈,因爲這樣的話,那小侍衛自知敵不過,也好有機會在彈之前認輸。
但是,北燕皇帝哪裡又知道,安寧的性子,是決計不會不戰而降的!況且,沒有把握的事情,她同樣也不會做,既然已經開始了,她就沒有打算退縮。
“是,皇上。”鳳傾城福了福身,動作極盡優雅,她的心中亦是雀躍着,她就是想第一個彈,畢竟,那樣的話,自己可以選擇一個難度最大,最需要技巧的曲子,這樣不但能夠彰顯自己高超的琴技,還能讓那小侍衛知道,他是比不上自己的!不僅如此,她的高超更會讓不會彈北燕曲子的小侍衛顯得拙劣。
鳳傾城坐在了琴前,眉宇之間透着自信,在撥動琴絃之前,她的視線落在了蒼翟的身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蒼翟啊蒼翟,不就是一個小侍衛麼?等我贏了你那小侍衛,你定會對我另眼相看!
鳳傾城對於這第二輪的勝利勢在必得,目光離開蒼翟,轉到一旁的小侍衛的身上,眼神之中盡是挑釁與不屑。
安寧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鳳傾城的心思,聰慧如安寧,又怎會看不出來?
不過,安寧卻絲毫不將她的挑釁與不屑看在眼裡,甚至催促道,“鳳大小姐難不成還沒準備好?還是因爲方纔輸了第一輪而緊張,亦或者是傷心?”
鳳傾城臉色微僵,想到自己方纔的慘敗,心中的不甘更濃,“你便好好聽着,什麼才叫真正的好曲!”
心中暗道:等會兒定要讓這小侍衛好看!
“洗耳恭聽!”安寧嘴角微揚,本來是狡黠的神色,但是,在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上,卻被掩飾的很好,讓人看不出絲毫異樣。
洗耳恭聽!她不但要洗耳恭聽,還要好好想想,如何第二次羞辱這個高高在上的鳳大小姐呢!
對於鳳傾城,安寧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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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章 大獲全勝,讓她跪地求饒!
鳳傾城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此時的她,復又成了那個優雅貴氣的大小姐,目光一掃衆人,眉宇之間自信滿滿,在北燕皇帝、兩宮皇后以及所有秀女們的目光之中,鳳傾城傾國傾城的一笑,如羊脂白玉的雙手置於琴上,隨即,曲調流轉。
北燕國的曲調比東秦國磅礴大氣,便是女子所彈,其流露出來的恢宏氣勢,也彰顯得淋漓盡致,不得不承認,鳳傾城的手法,駕馭起北燕國的曲調,確實是利落許多。
鳳傾城確實如她事先所想的那樣,選取了一首北燕國最難的曲子,北燕皇帝一聽,眉心當下就皺了起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鳳傾城,目光隨即又轉向了蒼翟身旁的那個小侍衛。
說實話,因爲方纔那小侍衛所彈的那一首曲子,北燕皇帝對他的印象極好,此刻,不免爲他擔心了起來,這小侍衛饒是再精通音律,怕也無法勝得了鳳傾城的,這首曲子,不長期練個好幾年,甚至連基本的韻味兒都彈不出來。
事實上,鳳傾城正是知道這點,纔會故意選這一首,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小侍衛等會兒會如何的出醜!
衆人一邊聽着鳳傾城的彈奏,那精妙婉轉的琴音,沒有一處瑕疵,每一處都處理得極爲精妙,鳳皇后在一旁聽着,嘴角上揚,滿臉的驕傲,方纔她還有些擔心,但此刻,聽着鳳傾城所彈出來的琴音,她的一顆心也放心了不少,鳳傾城一直是她們鳳家的驕傲,方纔所丟的臉,這一次,一定要撿回來!
終於,一曲罷了,鳳傾城做了一個完美的收尾,絕美的臉上自信優雅,目光看向蒼翟,笑得極盡溫柔,似乎是想從蒼翟的眼中看到驚豔,她是有那個自信,能夠讓人驚豔的,可是,她卻失望了,蒼翟那雙深邃的黑眸之中,她所看到的除了淡漠,還是淡漠。
那種淡漠,讓人看了,心中好似壓了一塊大石,鳳傾城面上浮出一絲不悅,但很快卻消失不見,果真不愧是她鳳傾城看上的男人,不像其他男人對她的追逐,這份孤傲與淡漠不正是她所喜歡的嗎?越是難以挑戰的東西,她鳳傾城就越是喜歡,總有一天,蒼翟一定會對她臣服!
如是想着,鳳傾城起身看向安寧,挑眉,“該你了,可別讓我失望啊!”
是的,不要讓她失望,所以,那小侍衛最好是能有多拙劣就有多拙劣,她定會好好把握住這一次羞辱這小侍衛的機會,連帶着蒼翟對她那份淡漠的不甘,她也會加註在這個小侍衛的身上。
鳳傾城的挑釁,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衆秀女在聽完了鳳傾城所彈的曲子之後,早就已經震驚了,鳳家大小姐果真不愧是鳳家大小姐,饒是這首最難完成的曲子,她也是遊刃有餘,若是換了她們自己,她們怕是會彈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了。
而這一輪,毫無疑問的,東秦國的這個小侍衛怕是要輸了,方纔東秦國的曲子,這個小侍衛贏得很精彩,不過,這首北燕國的曲子,鳳大小姐已經到了精妙無雙的階段了,就算是在整個北燕國,也找不到能和她一較高下的人了吧!更何況是一個外國人呢!
不過,她們此刻感受到鳳大小姐對這個小侍衛的挑釁,皆是各有所思,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期待,不是期待這東秦國的小侍衛能有如何精彩的表現,而是期待他會如何精彩的出醜!
是的,她們就是期待着看這個小侍衛出醜!
有好戲可看,她們怎麼會不看呢?
面對鳳傾城,安寧倒是沒有絲毫的退縮,正要走到琴前,鳳傾城卻是突然靠近她,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聲呢喃,“你若是彈不出這首北燕的曲子,不如就現在認輸,給我磕兩個頭,咱們便進行下一輪,也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了,你說呢?”
看似徵詢的話語,卻是雜槍帶棒,沒有一點兒手下留情。
安寧不以爲意的挑眉,“我還沒彈,鳳大小姐又怎知道我會輸?”
鳳傾城臉色僵了僵,顯然沒有想到這小侍衛會有這樣的自信,“你會麼?”
她可沒有忘記,這個小侍衛是連一首北燕的曲子都不會的,又更何況是這首最難的呢?要知道,這首曲子,許多樂師都彈奏不出來呢!
只是,在這小侍衛回答了她的話之後,她好看的眉峰卻是越皺越緊。
“方纔不會,現在會了。”安寧淡淡的道,嘴角微微上揚,那份自信,頓時讓這張尋常不過的小臉,竟多了幾分光彩。
鳳傾城看了,神色微怔,愣了片刻纔回過神來,弄明白了她的意思,方纔不會,現在會了?這小侍衛的意思是說,方纔他僅僅是聽自己彈了一遍,就已經學會了這首曲子?
怎麼可能?要知道,這首曲子,饒是她也是練了好幾年,記得剛開始學這首曲子的時候,她的樂師更是手把手的教她,依然過了好幾個月才能勉強將這一整首彈完,這個小侍衛只聽了一遍,便有那個自信能夠彈麼?
他以爲他是什麼?比她的悟性都高麼?哼,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冷聲道,“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你會了又如何?別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到時候侮辱了我北燕國的曲子。”
安寧聳了聳肩,“鳳大小姐聽聽便知。”
說罷,便朝着那一架琴走去。
鳳傾城咬了咬牙,這小侍衛臉上的自信,大大的刺激到了她,便是此刻,她依舊不相信這小侍衛能夠贏了她,腦中靈光一閃,在這小侍衛在琴前坐下的時候,鳳傾城突然用衆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朗聲開口,“啓稟皇上,今日難得和東秦國的小公子切磋,傾城想在這上面加一些籌碼,還請皇上准許。”
鳳傾城話落,所有人皆是興致高漲,在上面加一些籌碼?秀女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了起來。
北燕皇帝是何等的精明,一眼便看出了鳳傾城的心思,鳳傾城素來高高在上,方纔第一輪輸了,還輸得那麼慘,這一次,她是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吧!
只是……眸光微斂,北燕皇帝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已經在琴前坐着的那個小侍衛的身上,眉心緊鎖,私心上,他是不願這小侍衛在輸了這一輪之後受到鳳傾城的羞辱的,畢竟,這個小侍衛雖然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但僅僅是憑着方纔他所彈的那一曲,已經征服了他的心,他又怎會讓一個心中懷着如此真摯感情的人,受到他人的羞辱?便是鳳傾城也不行啊!
“這……”北燕皇帝正要開口回絕,可這回絕的話,卻僅僅只能吐出一個字。
“北燕皇上,鳳大小姐說的不錯,加一些籌碼,自然要有趣得多,況且皇上和皇后在場,能娛衆人,倒也是美事一幢。”安寧嘴角微揚,朗聲打斷北燕皇帝的話。
她倒是沒有想到鳳傾城竟然還會提出這個要求,哼,她想玩麼?那麼她安寧就陪着她玩下去!
北燕皇帝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就連蒼翟的眸光也是深邃了幾分,看着安寧,眸中隱隱浮出一絲擔憂,鳳傾城的心思,他也是看在眼裡的,若是寧兒真的輸了這一輪,那麼,鳳傾城怕是不會輕易的放過寧兒吧!
他雖然知道寧兒素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但是,這一輪比的畢竟是北燕國的曲子,寧兒從來未曾接觸過,而方纔鳳傾城更是故意選了北燕國曲子中最難的一首,這形勢,無論怎麼看,都是對寧兒不利的,此時,饒是蒼翟的心中也隱隱浮出了一絲擔心。
北燕皇帝濃眉皺得更緊,他稍早還希望這個小侍衛能夠識時務一些,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無畏,銳利的眸子看向坐在琴前的那個小侍衛,不知爲何,他心中的興趣越發的濃烈了起來。
這個小侍衛便有如此的自信麼?
“皇上,既然這東秦國的小公子都已經這麼說了,那就允了他們吧!以臣妾看,這東秦國的小公子的琴技那般高超,倒也不一定會輸呢!”鳳皇后附和道,她已經嫁給北燕皇帝這麼多年,又如何會看不出皇上此刻是向着這個東秦國的小侍衛的?他心中想着什麼,她也是看得明白,不就是這個小侍衛能夠將東秦的那首曲子彈得深入他心麼?
想到此,鳳皇后心中的不悅更濃,那個女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沒想到皇上心心念唸的還是她,就連這麼一首破曲子也能讓他愛屋及烏!
鳳皇后心中嫉恨啊,此刻,看安寧更加不順眼了起來,她方纔雖然說着這小侍衛不一定會輸,但是,她心中卻並非真的這麼想,在鳳傾城選了這一首最難的曲子時,她就知道,鳳傾城是贏定了,現在,若真是在這場比試上加一些籌碼,那隻會對鳳傾城有利,不是嗎?
“對啊,對啊,皇上,臣妾倒也想參與其中,臣妾手中新得了一批上等的珍珠,才讓人選了一百零八顆粉色的珍珠串成項鍊,想着粉色的珍珠正好襯傾城如玉的膚色,戴在她身上定是極美,臣妾也不另外送了,現在就將這串珍珠拿來,作爲彩頭,讓傾城贏了回去,這倒也顯得更加有意義了。”章皇后也跟着開口,章皇后本來和鳳家倒是不冷不熱的,但此刻她卻有着和鳳皇后一樣的心思,就像多年前,她們兩極有默契的對付東秦國的那個女人一樣。
章皇后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譁然,粉色的珍珠本就稀奇,而上等的更是鳳毛麟角,一千顆裡,怕都挑不出一顆來,可章皇后竟在這個時候拿出一百零八顆,那戴在身上,會是這樣的漂亮?
衆人看向鳳傾城,都不禁隱隱羨慕了起來,她們所想的和章皇后所說的一樣,這一串珍珠,定是會被鳳家大小姐贏回去的。
鳳傾城嘴角微揚,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得意,她本就很感謝鳳皇后和章皇后的推波助瀾,如今,章皇后做了如此承諾,她心中更是歡喜,看來,所有人都是看好她的啊!
也對,一個從來不會彈北燕曲子的人,饒是能彈出那麼一點,又能如何?只會更加的襯托她罷了。
而安寧則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眸光微斂,看不出她絲毫的情緒。
“好吧!如此,朕便準了。”北燕皇帝沉聲開口,“你們要加什麼籌碼?”
鳳傾城眸光微斂,她一早就想好了,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緩緩開口,“若是傾城僥倖贏了,傾城希望,宸王殿下能夠將這小侍衛趕走。”
“不行!”蒼翟眸子一凜,沉聲開口,那聲音之中透着的陰寒,讓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讓他將寧兒趕走?這怎麼可能?這個鳳傾城,腦子壞了嗎?她以爲她是在說笑話麼?
“爲何不行?不過是一個小侍衛罷了,宸王殿下若是需要侍衛伺候,傾城倒可以替宸王殿下物色一個更好的。”鳳傾城微笑着道,極盡溫柔,蒼翟太護着這個小侍衛了,正是這不同尋常的維護,更加刺激了鳳傾城,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那小侍衛從蒼翟的身邊趕走,不然,那小侍衛一定會成爲她的阻礙。
“你沒權干涉本王的事情。”蒼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物色一個更好的?除了寧兒,這世上還有誰更好?要不是他有極大的耐力,此刻,蒼翟恨不得一個耳光扇過去,打掉她這一副自以爲是的可惡嘴臉。
鳳傾城臉色微僵,敏銳如她,已經感受到了蒼翟的怒氣,蒼翟就如此捨不得一個小侍衛麼?這小侍衛到底有什麼本事?讓蒼翟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爲他而讓自己不快。
鳳傾城心中不甘,眸光微閃,聰明的她知道,便是要趕走這個小侍衛,也不能從宸王蒼翟的身上入手了,沉吟片刻,鳳傾城的視線卻是轉向了安寧,不能從蒼翟這裡入手,那麼,她便從這小侍衛身上入手了,“你覺得如何?你若輸給了我,恐怕也沒有臉再跟在宸王殿下身邊了吧?若是你臉皮厚得執意要跟,那丟的就是宸王殿下的臉了。”
“我同意。”安寧淡淡的吐出三個字,話一落,卻引來蒼翟的皺眉。
“你……”蒼翟緊皺着眉峰看着安寧,眸中的不安的閃爍着。
“王爺,鳳大小姐說的對,屬下若是輸了,是要丟了王爺的臉的,屬下絕對不會讓王爺丟臉。”安寧對上蒼翟的視線,似乎在告訴他,稍安勿躁。
蒼翟皺眉,他明瞭安寧的意思,她在告訴自己,她不會丟他的臉,同時也在告訴他,她不會讓她自己輸!
但同樣的一句話,聽在其他人的耳裡,卻是另外一番解讀,鳳傾城心中一喜,哼,這小侍衛還真的同意了,同意了好啊,正合她意,她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這小侍衛受辱之後,離開蒼翟的畫面了,只要這小侍衛離開了蒼翟,沒有蒼翟的護衛,在這北燕國,她有的是方法將這小侍衛解決了,甚至讓他好似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心中浮出一絲惡毒,鳳傾城的臉上卻依舊笑得委婉優雅。
“不過,若是我贏了呢?”安寧眼底劃過一道不着痕跡的精光,話一落,卻引得其他人露出一臉的不屑。
贏?這小侍衛想在第二輪上贏了鳳家大小姐,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你若贏了,你想要什麼,我答應你便是。”
“真的?”安寧挑眉,眸中的光彩若隱若現。
“自然是真的。”鳳傾城不以爲意的道,這小侍衛若是贏了,他想要什麼,她是會答應他,不過,那前提是在他贏了之後,可是,這一輪,他有可能贏嗎?怕只會輸得很慘吧!
“那我贏了,若是讓鳳大小姐當着衆人的面兒,給我磕三個響頭,另外,我再寫上幾個字,帶着鳳大小姐雖我走一圈,不知道這樣的話,鳳大小姐敢不敢同意呢?”安寧對上鳳傾城的雙眼,朗聲道,語氣之中明顯帶着挑釁之意。
話落,鳳傾城臉色果然一僵,不僅僅是鳳傾城,其他的人也都因爲這個小侍衛的要求而震驚了,磕三個響頭?他竟然要堂堂鳳大小姐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對他磕三個響頭?
一時之間,衆人看好戲的意味兒更加的濃烈,饒是北燕皇帝,此刻看那小侍衛的眼神也是變了變,有趣,這小侍衛,還真是有趣極了,鳳家的大小姐,別人誰不給幾分面子?就算是他這個北燕皇帝,也要看在鳳家老爺子的面兒上,對她好臉相待,這小侍衛竟然要素來自視甚高的鳳傾城給他磕頭,還真是有那麼幾分意思,北燕皇帝眸光微斂,不過,他有那個本事麼?他倒是越來越期待了。
鳳傾城心中一陣鬱結之氣,他小小的一個侍衛,憑什麼?
看着那小侍衛挑釁的目光,鳳傾城腦中一個激靈,想到方纔這小侍衛挑釁的話,敢不敢同意?哼,她又什麼不敢的?
“好!”鳳傾城朗聲道,迎上了安寧的挑釁。
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安寧嘴角一揚,不過這答案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以鳳傾城的性子,‘敢不敢’這幾個字,無疑是直擊要害,饒是她有那麼幾分理智,怕也會被這幾個字給擊潰,尤其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她若是‘不敢’的話,那她鳳大小姐的面子,也是會被掃得一點兒不剩的!
不過,安寧想到什麼,眸光微閃,轉眼看向北燕皇帝,迎上他那雙探尋的黑眸,“皇上,還請皇上做個見證。”
“好,既然這籌碼是你們各自都同意了的,那這一輪結束之後,無論是誰輸誰贏,都得無條件的遵守方纔的承諾,若是有誰敢阻止的話……”北燕皇帝目光掃過了鳳傾城,鳳皇后,章皇后,安寧,最後落在了蒼翟的身上,話沒有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被他看了的幾人,皆是神色各異。
“開始吧!”北燕皇帝朗聲道,隨即悠閒的靠在椅子上,期待着這小侍衛接下來的表現,眸中一片高深。
安寧點了點頭,隨即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數集中到面前的琴上,手指觸碰到琴絃,衆人都看着那個小侍衛,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手指撥動出來的第一個音調會是如何的走樣,她們甚至想好了,該如何嘲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衛,只是,當那琴音傳出來之時,衆人都皺了皺眉,倏地睜大了眼,這……
隨即,那琴音緩緩不斷,琴聲悠揚,霸氣中透着恢宏,好似有俾睨天下的氣概,北燕國曲調的精髓就是氣勢,隨着那曲調的往後,抑揚頓挫,氣概風雲,原本等着看好戲的人,臉色都變了,皆是不可思議。
在這琴音之中,她們似乎看到了整個天下的大好河山。
要說鳳大小姐的所奏的曲子,氣勢是有,但卻沒有此刻的這番宏大,她們都看着那個專注於手中琴絃的小侍衛,此刻,他好似沉浸在了他一個人的世界裡,只專注於彈琴,好似外界的一切,什麼比試,什麼籌碼都不在他的眼裡。
衆人亦是沒有辦法想象,方纔彈出那婉轉深情的東秦曲調的小侍衛,曲風竟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奏出瞭如此的氣勢。
況且……方纔那小侍衛不是說,他不會彈北燕曲子的麼?可是,爲何……這像是不會彈的樣子麼?這分明不但是會,還是精通啊!
北燕皇帝眸子隱隱收縮着,他的心中亦是震撼不小,在小侍衛彈琴之前,他確實已經看出了他的自信,他也想看看,他的自信到底是源於何處,可現在一看,他明白了,有這等精妙氣勢,還能不自信麼?
饒是這首曲子還沒有彈完,勝負就已經很明顯了,這小侍衛遠遠超出了鳳傾城啊!
對北燕皇帝來說,他在這琴音之中,似乎感受到了一個帝王的霸業,北燕皇帝看着那個小侍衛,這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侍衛麼?
北燕皇帝看安寧的眼神,越發的深沉了幾分,眼中的探尋亦是更加的濃烈,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這其中,衝擊最大的莫過於鳳傾城了,在聽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她的臉色就已經蒼白了下去,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怎麼會這樣?他明明不會北燕國曲子的啊!可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小侍衛竟然能夠將自己故意所選的最難的曲子彈得如此精妙,是的,是精妙,饒是她這個對手,此刻聽了小侍衛所彈的這首北燕曲子,她也是震撼了。
她素來通曉音律,對琴技更是研究得頗爲透徹,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饒是她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北燕曲調貴在大氣恢弘,她能夠做到大氣,但恢弘二字,卻是沒有達到的,可這個小侍衛卻達到了!
緊咬着脣,鳳傾城的臉色猶如一張白紙,她似乎聽不進去接下來的琴音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輸了,她又輸了啊!
她怎麼甘心輸?腦中想着方纔在這小侍衛彈琴之前,他們所做的約定,鳳傾城的眉峰更是緊緊糾在一起,看着那小侍衛,此刻,她竟然覺得自己是中計了,中了這小侍衛的計謀,僅僅是中了他的計嗎?不,還怪她自己,怪她自己太自大,怪她自己太相信自己的琴技天下無雙,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是,要便要如此認命麼?磕頭,磕三個響頭?還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不,鳳傾城在心裡下意識的排斥着這件事情,她堂堂鳳家大小姐,若是在這一個小侍衛面前磕頭,傳了出去,可是丟了他們整個鳳家的臉啊!
她鳳傾城的臉丟不起,他們鳳家的臉更是丟不起!想到爺爺,此刻,鳳傾城眼中竟然劃過一絲畏懼,爺爺雖然疼愛自己,但他素來嚴厲,她無法想象,自己若真的向一個小小的侍衛磕了頭,爺爺會怎麼處罰她!
琴音依舊在昭陽殿中迴盪着,越是到後面,那恢弘的氣勢,似乎要將整個宮殿給掀翻了一般,好似有千軍萬馬的陣勢,就連每一個曲調都震撼人心。
蒼翟看着安寧,看得癡了,饒是他也沒有想到,寧兒對北燕國的曲調,會如此精湛!她事先明明是不懂北燕曲子的,不是嗎?
可是,想到什麼,蒼翟的眼中浮出一抹濃濃的寵溺,就算是他這麼瞭解寧兒,也終究是低估了寧兒的能耐了,便是隻聽鳳傾城彈奏了一遍,她就可以將這首曲子彈得如此精妙,不是天才又是什麼?
他的寧兒啊,總會帶給他無數的驚喜。
終於,最後一個音符在安寧的手中完美的展現出來,北燕皇上首先拍手叫好,甚至站起了身來,“好,好啊!沒想到小公子對我北燕國的曲調有如此深的感悟,朕實在是佩服。”
北燕皇帝的一席話,亦是說出了這些秀女們的心思,此刻,她們看那個小侍衛,眼神之中竟然還多出了幾分迷戀,這小侍衛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這才華實在是首屈一指啊!
“多謝皇上誇讚。”安寧起身,行了個禮,目光卻是掃過了鳳傾城,見到她臉上的慘白,嘴角微揚,卻是不動聲色。
正此時,鳳皇后卻是朗聲開口,“皇上說的不錯,這小公子確實彈得不錯,不過,臣妾的侄女兒傾城也是彈得精妙,各位秀女,你們說是不是?”
鳳皇后溫和的笑着,但是,這句話在那些秀女們聽來,卻是帶着絲絲威脅,她是在提醒她們這些評判的人,鳳傾城可是她鳳皇后的侄女兒,若是誰要敢得罪了鳳傾城,那就等於得罪了她鳳皇后。
她們這些秀女,以後都是要在這皇宮之中的,她們都想着巴結上面,好謀得一個好的分位,可不想因此事而得罪了皇后娘娘,那她們無疑是吃不了兜着走。
明瞭了此番利害關係,各個秀女們心中也都有了決斷,便是她們真心認爲這小侍衛遠遠要勝得鳳大小姐一籌,她們也不得不有所取捨了。
只是,正當她們心中都已經做了決定之時,卻聽得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皇后娘娘,你這是在威脅麼?”男人渾厚的嗓音傳來,似乎夾雜這那麼一絲不屑。
衆人看向那開口之人,不是宸王殿下又是誰?她們都明白鳳皇后是威脅,但是,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當面揭穿!
可想而知,鳳皇后的臉色會有多難看了,鳳皇后眼裡劃過一絲不悅,怒視着蒼翟,但蒼翟卻依舊保持着嘴角微揚的諷刺姿態,似乎沒有將她放在眼裡。
氣氛頓時僵持得近乎詭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終於,好似快要瀕臨爆發點之時,北燕皇帝終於朗聲道,“鳳皇后,你方纔不是說了,誰要是做了不利於公平的事情,你定不輕饒嗎?以朕看,鳳皇后素來大氣,不會徇私,所以,朕纔會放心的將後宮的大權交由鳳皇后和章皇后,鳳皇后,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
北燕皇帝話一落,衆人都神色各異,鳳皇后沒有想到,皇上這個時候會更加護着那個小侍衛,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他的意思她又如何能不明白?
若是這一輪比試之中,有一點兒不公平的因素,那麼,她所掌握的後宮那一部分權力,怕是要交出來了,鳳皇后心中好似被一塊大石壓着,皇上這是在威脅她啊!
“皇上,臣妾身爲皇后,又怎會說話出爾反爾,臣妾說了要維護公平,自然會打起精神留意着,不會讓皇上失望。”鳳皇后斂了斂眉,終於是綻放出一抹笑容,她是想保鳳傾城不錯,但是,在她的利益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她自然是顧不得鳳傾城了。
鳳傾城亦是明白了鳳皇后的意思,原本心中生出來的希望,在這一刻,竟然徹底瓦解,要知道,她心中確實是盤算着,要利用威勢,逼迫這些北燕國的秀女選擇她的,可是,如今倒好……是硬生生的絕了她的退路啊!
“如此便好。”北燕皇帝滿意的點頭,隨即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開始吧!大家都憑着自己的心做選擇,若是有誰敢有礙公平,鳳皇后定不會輕饒。”
丟下這一句話,北燕皇帝緩緩的閉上了眼,誰也看不清他的心思,更加沒有誰明白,皇上如此維護着這個小侍衛的利益,僅僅是因爲他想讓這小侍衛爲他彈琴麼?
衆秀女想不明白,便不去探尋,皇上的心思,又豈是她們能夠探尋的?
不過,她們卻知道她們此刻的選擇,跟着自己想心走,且莫要觸怒了聖顏,衆人沒有猶豫,此刻已經將皇后娘娘方纔的威脅都拋到了腦後,大方的走到了小侍衛的身旁,沒有如方纔那般,將鮮花遞給宮女,而是直接塞到了她的手上,甚至有些大膽的和她眼神接觸,隨即皆是害羞的轉身,那模樣,讓安寧看了,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這是什麼情況?方纔這些女子對她都是不屑一顧的,可此刻……她們看她的眼神竟然是……迷戀!迷戀?安寧臉上笑了,笑得近乎詭異,一曲北燕曲子,就征服了這些秀女的心了麼?
不過,她可不是真正的男子啊!這可有如何是好?不過,她卻沒有任何異樣,依舊是接着這些女子送來的花。
安寧手中的花越來越多,而反觀鳳傾城,她身旁宮女手中的花卻是寥寥無幾,突然,一個身影走到她的面前,安寧看到眼前的這張臉,神色一怔,不是安蘭馨又是誰?
安蘭馨將花遞到安寧的手上,對上安寧的雙眼,卻是沒有其他秀女的羞澀,而是親切,那親切讓安寧一怔,隱隱明白了什麼,不過,從安蘭馨的眼中,安寧並沒有看到敵意,便也放心下來,柔聲道了謝,安蘭馨也沒有多留,如其他秀女一樣,轉身離開。
隨着時間的往後推移,安寧和蒼翟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而鳳傾城以及鳳皇后的臉色卻是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鳳傾城的手上不是沒有花,可是,僅僅是那寥寥無幾的幾朵,反倒是比沒有更加難看。
要知道,方纔那一曲,是北燕曲子,鳳傾城輸了,倒還有理由,但是,這一曲是北燕曲子,鳳傾城依然輸了,這可就不一樣了,不僅如此,都知道這個小侍衛之前不會彈北燕曲子,僅僅是聽她彈奏了一遍,便演繹得如此精妙絕倫,這無疑是在她的臉上大大的打了一個耳光啊!
鳳傾城緊緊的握着雙拳,極力的隱忍着,此刻,她看着那些秀女對那小侍衛的熱衷,雙脣緊咬着,恨不得上前將那些花狠狠的踩在地上,可是,唯一僅剩的理智卻告訴她,她不能如此衝動,她已經輸了,若是再繼續鬧下去,只能讓自己的臉上更難看。
現在,她絞盡腦汁所想的,便是如何逃過方纔的那個約定的賭注!三個響頭?這比打她的耳光還要殘忍!
“勝負已定,鳳皇后,便由你來宣佈吧。”北燕皇帝開口,眸中一片深沉。
鳳皇后的臉色也已經是難看到不行,沒想到皇上會讓她來宣佈,心中雖然不願,但她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淡淡的道,“第二輪,東秦國的這個小公子贏了。”
雖然已經知道是事實,鳳傾城在聽到這聲宣佈的時候,身體依舊是一個踉蹌,後退了兩步,閉上眼,就連雙脣都已經被她咬出了血絲,那模樣,楚楚可憐,讓人看了,不勝憐惜,只是,安寧和蒼翟看了,卻激不起他們一點兒的同情。
同情鳳傾城?笑話!這個世界上,若是連鳳傾城都值得同情了,那還有什麼是不能同情的呢?
安寧可沒有忘記鳳傾城曾經做過的事情,想到碧珠,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冷意,“如此,是不是該履行方纔的約定了?”
是的,方纔的約定,還是鳳傾城主動撞上來的呢!現在,她是不是已經後悔了呢?後悔?可後悔又怎樣?安寧又怎會給她後悔的機會?!
鳳傾城聽到這小侍衛的話,身體又是一晃,求救的看向鳳皇后,“姑姑……”
鳳皇后接收到鳳傾城求救的眼神,微微皺眉,看向皇上,輕聲喚道,“皇上……”
北燕皇帝還沒開口,卻聽得蒼翟淡淡的諷刺,“皇上莫不是要做那言而無信之人?”
方纔北燕皇帝可是親口說了,誰要是阻止這個約定的執行,那麼……
北燕皇帝斂眉,閉上了眼,那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他是在告訴鳳皇后,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既然是事先做好了的約定,那便只能願賭服輸!
鳳皇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看了鳳傾城一眼,終究是走到了一旁,章皇后看着眼前的形勢,目光掃了一眼方纔自己命令宮女回她寢宮拿來的珍珠項鍊,一百零八顆粉色的珍珠串成一串,在陽光下閃着熠熠光輝,異常的耀眼,便是一看,就禁不住深深的愛上那珠圓玉潤的光澤,想到這珍珠要成爲那東秦小侍衛的囊中之物,章皇后不免不捨了起來。
可是,不捨又如何?那東秦的小侍衛終究是贏了啊!皇上的態度又如此堅決,她能挽回什麼呢?
“這是那一串粉色珍珠,一百零八顆,一顆都不少,臣妾已經命人拿了來,現在就作爲彩頭,便屬於東秦國的這位小公子了。”章皇后微笑着道,心中卻好似有一把刀子在割着,她是真的不捨啊!送給鳳傾城還好,到最後竟然讓這小侍衛撿了便宜!
安寧倒也不拒絕,親自上前,將那一串珍珠拿在手上,目光一掃,滿意的點頭,果然是好東西,難怪章皇后方纔一臉肉疼的模樣,安寧行了個禮,“謝皇后娘娘了。”
章皇后點了點頭,不再言語,而安寧卻也不再理會章皇后,目光轉向了鳳傾城,朗聲道,“鳳大小姐,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了?”
鳳傾城緊咬着牙,自知已經逃不掉了,強忍着心中的怒意不甘,猛地跪在地上,那一跪,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鳳家大小姐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今天,她竟然真的對一個小侍衛下跪了呢!
看來,北燕國的百姓又會有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不過,安寧知道,這纔是剛剛開始而已!單單是這樣就夠了嗎?不,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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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章 遊街示衆,毒到極致的羞辱!
鳳傾城的這一跪,不出明天,定要傳遍整個北燕昌都的大街小巷,而僅僅是這樣而已嗎?不,安寧可沒有忘記,她們之前的約定!
但很顯然,鳳傾城似乎是忘記了,她跪在地上的那一刻,腦袋轟的一聲,那一瞬間,竟然是一片空白,但隨即,無邊的屈辱從那雙跪在地上的膝蓋處散發,直至傳到身體的四肢百骸,她好似感覺到自己的尊嚴被這個小侍衛狠狠的踩在腳下,她鳳傾城何曾這般憋屈過?
聽到衆人的抽氣聲,隨即傳來竊竊私語的議論聲,鳳傾城原本的那一張蒼白的臉,頓時脹成了豬肝色,此刻,她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心中暗道,這個小侍衛最好是別落在她的手上,不然,她定不會放過他!
手緊緊的攥着,隱忍着心底的怒氣,她已經跪下了,正要起身,剛支撐一腳,卻聽得蒼翟的渾厚的嗓音赫然響起,“鳳大小姐是不是忘了,還有三個響頭了?”
蒼翟的聲音,平靜冰冷,沒有絲毫溫度,讓人不禁感慨,這宸王殿下,還真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主,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可人兒,饒是誰見她跪了下去,也會不忍心的啊,可是蒼翟竟然在這個時候提起這茬,當然,安寧卻是對蒼翟的表現尤爲滿意,是的,蒼翟提醒得正是時候,三個響頭,鳳傾城她休想賴掉!
鳳傾城的動作僵住,擡眼看向蒼翟,她本以爲自己會嫉恨蒼翟對她的冷漠與無情,但是,看着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以及那傲然的姿態,便是蒼翟這個時候,將她推到難堪的境地,她也恨不起來,不過,她對蒼翟恨不起來,卻不代表她的心中沒有恨,是的,她有恨,她將這恨自然而然的記到了這個小侍衛的頭上,都是這個小侍衛的錯,不是他,自己也不至於處於如此的境地。
她一心的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小侍衛的身上,卻絲毫沒有去想想,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本就對小侍衛心存不軌,提出這個賭注,企圖在小侍衛輸了的時候,能夠有更多的機會羞辱他,可是,她卻沒有料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她鳳傾城在自己的地盤兒上,也有栽跟頭的一天。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鳳傾城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動作,對的,三個響頭,鳳大小姐今日,不僅僅是要給這個小侍衛下跪,還有三個響頭啊!
衆人眼中看好戲的意味兒更濃,且不說鳳傾城以往的高姿態,便是三大望門的任何一個小姐,要看到她們落魄的時候,那機會都如鳳毛麟角,此刻,鳳大小姐如此出醜,她們又怎會不激動呢?
方纔,她們心中盼望着能夠看那小侍衛出醜,現在,她們倒是覺得,看素來高高在上的鳳大小姐出醜,更加是振奮人心,此時,她們的血液似乎沸騰了起來,心中都在叫囂着:磕頭啊!快磕啊!
昭陽殿中,安靜得不像話,饒是一片落葉從樹上落下來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鳳皇后站在一旁,神色複雜的看了看鳳傾城,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皇上,方纔說情無疑是碰了一個軟釘子,她就算是再想幫鳳傾城求情,此刻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不過,這件事情能怪誰?怪只怪她這侄女兒太過自大,太過目空一切,對對手沒有全方位的瞭解,便如此莽撞行事,不過,僅僅是鳳傾城的莽撞嗎?
鳳傾城深得鳳老爺子的疼愛,素來都是穩重縝密的,歸根究底,還是這個小侍衛僞裝的太深,誰能想到,這麼一個看一眼便被徹底的遺忘了的小侍衛,能夠有這麼大的本事,在音律的造詣與天賦上,繞是鳳傾城怕是也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吧!
罷了,這次傾城這丫頭怕也只能認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氣氛一直僵持着,鳳傾城也一直保持着一膝跪地,一隻腿支起來的姿勢,心中劇烈的掙扎着,終於,她好似做下了決定一般,收回了那一條支起來的腿,重新保持着雙膝跪地的姿勢,緊咬着牙,那雙緊握着的手,隱隱發出咯吱的聲響,似乎砸昭示着她的不甘。
鳳皇后的臉色明顯變了變,而安寧看着鳳傾城的舉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但是,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上,卻依舊保持着雲淡風輕的平靜,鳳傾城,你也有今天麼?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安靜得近乎詭異的氣氛中,鳳傾城終於匍匐在地,那細白滑嫩的額頭接觸到地面,輕輕的一碰,算是磕了第一個頭,不過,安寧卻不樂意了,那雙如毛毛蟲一樣扭曲着的眉毛皺了皺,“何爲響頭?你們聽到聲音了嗎?”
不知爲何,衆秀女竟然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們確實是沒有聽到聲音啊。
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擡起頭狠狠的瞪了面前這個小侍衛一眼,卻只見他依舊是那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心中的怒意更加的濃烈。
對上小侍衛的視線,她竟然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幾分邪惡,對的,是邪惡,對待鳳傾城,安寧又怎會不邪惡呢?還有更邪惡的在後面呢!
鳳傾城緊咬着牙,壓下心中的不甘,她此刻想扇這個小侍衛一耳光,但是,心中有一個聲音卻是在告訴她:還不是時候,現在,願賭服輸,她鳳傾城已經是如此模樣了,磕頭也要磕得有氣勢!
第二個頭,鳳傾城重重的磕下去,這一次,頭接觸地面的聲音響亮得很,衆秀女聽了,皆是面露吃驚,而安寧只是滿意的挑眉,她就是喜歡看鳳傾城在她面前妥協的樣子,鳳傾城啊鳳傾城,且不說你對蒼翟的覬覦,單單是對碧珠的傷害,就足以她安寧用盡百般手段來折磨她了。
鳳傾城素來高高在上慣了,她比安茹嫣,乃至是比明月公主都具有更高的姿態,身爲鳳家的大小姐,鳳家老爺子最疼愛的孫女兒,她的條件無疑是得天獨厚的,但得天獨厚又如何?
便是得天獨厚,此刻還不是一樣跪在她的面前,也正是因爲過往的得天獨厚,此刻跪在她面前的鳳傾城,便更加無地自容,正所謂站得越高,摔得越重,不是嗎?
已經磕完了第二個頭,鳳傾城擡眼,不經意間察覺到這個小侍衛的神色,一雙好看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他在得意,他在諷刺,他在看着她的好戲,此時,鳳傾城咬着脣的力道越發的大了。
第三個頭落了下去,依舊是和第二個一樣的重,雖然僅僅是這三個頭,但鳳傾城潔白光滑的額頭上,卻已經印上了些微的灰塵,甚至隱隱有些泛紅,安寧看在眼裡,嘴角微微上揚,眸光微閃,“鳳大小姐果真不愧是鳳大小姐,願賭服輸,這般豪爽,方纔我還以爲你要賴賬,做一個擡不起頭的小人,現在看來,倒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安寧的話,在衆人的耳中倒是沒什麼,不過,在蒼翟看來,卻是另外有一番深意,蒼翟那雙濃墨的眉峰不着痕跡的輕挑,目光溫柔的落在安寧的身上,眼中透着幾分探尋,他只是隱隱猜測到寧兒要做什麼,畢竟,寧兒素來不會無的放矢,不過,寧兒到底要做什麼呢?
鳳傾城起身,萬分不甘的斜睨了一眼那小侍衛,心中盤算着該如何將這失去的面子給討回來。
一旁的鳳皇后見到鳳傾城臉色的難看,立即打着圓場,“這頭也磕了,之前的約定也算是履行了,傾城啊,本宮的宮中有些吃的東西,都是父親愛吃的,你跟本宮去一趟,順便帶回鳳府給父親大人。”
說罷,鳳皇后甚至親自上前,拉着鳳傾城欲走,她知道,鳳傾城在這裡,只會更加丟臉,而他們鳳家的臉,今日被鳳傾城給丟得不小,若是父親知道了,饒是平日裡傾城受疼愛,怕也是要受到責罰的。
只是,鳳皇后拉住了鳳傾城,還沒有走出一步,卻聽得蒼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鳳皇后,鳳大小姐,你們是不是又忘記了,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鳳傾城皺眉,蒼翟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她置於難堪的境地,她心中確實被刺痛了,他就那麼希望看到她出醜麼?
鳳傾城緊咬着牙,冷聲道,“三個頭,我也已經磕了,一個不少,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
蒼翟卻只是微微的挑眉,眸光不着痕跡的掃過一眼安寧,只見她依舊是泰然自若的神色,心中浮出一絲寵溺,寧兒啊寧兒,你就是知道我會懂你的心思麼?也對,自己雖然不知道寧兒具體要做什麼,但是,他卻是知道,自己出聲叫住鳳傾城,定是寧兒願意看到的。
“還有什麼嗎?自然是還有沒有完成的,鳳大小姐難道忘記了方纔答應了我這小侍衛什麼了麼?”蒼翟扯了扯嘴角,眼中的淡漠,多了一絲狡黠與邪惡。
鳳傾城和鳳皇后微微皺眉,答應了那小侍衛什麼?除了當着衆人的面兒磕三個響頭,還有什麼?還有……猛地,鳳傾城一個激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看向那個小侍衛,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朕倒是記得,傾城啊!你方纔答應了這小侍衛,要跟着他走一圈兒的。”北燕皇帝終於開口了,方纔,他一直靜靜的看着這一切,不過,那雙老練精明的眸中,所含的深意,卻是越來越濃烈。
想到方纔所發生的一切,北燕皇帝更是覺得有趣,看來,鳳傾城這一次栽的跟頭可不小啊,這一切怕都是在那個小侍衛的算計之中吧!目光落在那個小侍衛的身上,若有所思。
北燕皇帝這一提醒,所有人都記了起來,衆秀女們也競相點頭,是的,方纔好似是有這麼一茬,跟着他走一圈兒?這小侍衛心裡在打着什麼主意?
衆秀女猜不透,但是,卻隱隱有預感,這一定不僅僅是讓鳳家大小姐跟在這小侍衛身後走一圈而已!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呢?
不錯,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呢?包括鳳傾城此刻也是這麼想的,鳳傾城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方纔那三個頭,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想到她方纔答應了的事情,鳳傾城頓時後悔了起來。
她素來都是理智的,可是,今天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這個小侍衛面前,被他激得失去了理智,好似不像她自己了一般。
“你要幹什麼?”鳳傾城開口,那聲音冰冷如霜,好似從地獄傳來,冰冷得可怕。
安寧微微一挑眉,她要幹什麼?她要幹什麼,鳳傾城等會兒自然就知道了。
“正如北燕皇上所說,我要帶着你走一圈兒啊。”安寧笑得甚是無辜,是的,尤其是在那一張普通得出奇的臉上,更是顯得無辜至極。
但越是無辜,在蒼翟的眼裡,卻越是顯得狡黠,他是知道寧兒的啊!越是在她看似無辜無害的時候,她便是如罌粟花一樣,看着美麗無雙,實則卻足以讓人致命。
北燕皇帝也是微微凝眉,也在好奇,這“走一圈兒”中所含的深意,此時的昭陽殿內,沒有一個人相信,僅僅是簡單的走一圈兒而已。
衆人眼中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似乎是想要看看,這個小侍衛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朕似乎記得,你還說了,要寫幾個字?這是何意?”北燕皇帝開口道,那雙眸子愈發的深沉。
安寧拱手朝着北燕皇帝行了個禮,“還請皇上賜屬下筆墨,另外,還請皇上賜屬下一張白色錦緞。”
北燕皇帝眸光閃了閃,沉聲吩咐道,“來人,上筆墨,去拿一張上好的白色錦緞。”
“多謝皇上恩典。”安寧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目光隨即轉向了鳳傾城,看着那張楚楚可憐的蒼白小臉,但是,在安寧看來,卻是暢快至極,斂了斂眉,安寧繼續開口道,“鳳大小姐可願履行其他的約定?如果鳳大小姐願做那失信的小人,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那樣的話,世人怕要以爲鳳家的人都是縮頭烏龜了。”
話落,果然看到鳳傾城臉上僵了僵,而鳳皇后的臉色更是難看,緊咬着牙,凌厲的吐出幾個字,“履行又如何?我鳳家的人,可不是縮頭烏龜!”
鳳皇后這一席話,正是合了安寧的意,正是,鳳皇后的話一落,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中了這個小侍衛的激將法,可是,話已出口,鳳皇后也是無能爲力,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她身爲皇后這麼多年,素來內斂沉穩,此刻,竟中了一個小侍衛的計,鳳皇后心中不甘,可不甘又怎樣?若是皇上沒有在這裡,饒是她下旨將這個小侍衛拖出去砍了,都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可是,今天皇上在,不僅如此,皇上對這小侍衛明顯有幾分維護,她若是將怒氣發泄到小侍衛的身上,不免要惹得皇上不快了,觸怒皇上的事情,她可不能再做了啊!
不過,這倒是將鳳傾城推入更加難堪的境地了,皇后娘娘都說了,鳳家的人沒有縮頭烏龜,那麼鳳傾城若是退縮的話,那就真的成了縮頭烏龜了。
安寧挑眉,對上了鳳家大小姐鳳傾城的雙眸,“鳳大小姐,你意下如何?”
鳳傾城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她便是再不願意履行約定,也不得不被趕鴨子上架了,跟着這小侍衛走一圈麼?鳳傾城咬了咬牙,“走又如何?我怕你不成?”
“好,果真不愧是鳳大小姐,有鳳家人的風範!”安寧拍了拍手,她要的就是鳳傾城的這一句話。
不怕她嗎?希望鳳傾城真的不怕她纔好啊!不過……
“走吧!快些走一圈,本小姐可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磨蹭。”鳳傾城冷哼一聲,她現在只想快點兒結束,自從八歲以後,這怕是她最丟臉的一天了。
只是,此時的鳳傾城卻不知道,剛纔的那一切,不過是安寧小試牛刀而已,真正的精彩,正在剛剛開始。
“慢着,鳳大小姐急什麼急?那條道在那裡,又不會跑了。”安寧卻是不慌不忙,走到蒼翟的身邊,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衆人只見得宸王殿下那張俊美的臉上,臉色變了幾變,十分的詭異。
安寧交代完了,宸王蒼翟便立即離開,僅僅是片刻的時間,他又回到了安寧的身旁,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切,沒人知道宸王殿下離開這片刻的時間,到底是去做了什麼,不過,每個人的心中都是分外的好奇,宸王殿下離開,到底是去做了什麼?
正在衆人都疑惑之時,筆墨以及安寧所要的那一張白色錦緞已經被送了上來,衆人只見那小侍衛拿起了毛筆,在硯臺中沾了一點兒墨,隨即在潔白的錦緞上,快速的寫下了幾個字,衆秀女都支着腦袋,試圖看清那錦緞上所寫的東西,只是,她們所站的位置,卻讓她們連絲毫端倪都窺見不到。
不過,站在安寧身旁的蒼翟卻是看到了,在看到安寧所寫下的那幾個字的時候,饒是這個鎮定的宸王殿下,也在瞬間失了儀態,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寧,恍然大悟。
安寧啊安寧,你的小腦袋瓜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就連他也沒有想到,寧兒會這麼做,不過,這倒是有趣極了,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一幕了。
衆人一見蒼翟的反應,對那小侍衛所寫下的東西更是好奇了幾分,衆人越是好奇,鳳傾城和鳳皇后的臉上更是不安,心中暗道,這個小侍衛,到底要耍什麼把戲?
終於,等到風乾了錦緞上的墨跡,安寧纔將那張錦緞拿在手中,緩緩交到了蒼翟的手上,“王爺,麻煩你了!”
安寧之所以將這張錦緞交給蒼翟,那是有原因的,鳳傾城不是覬覦着她的男人麼?那麼,她便讓她所覬覦的男人,親自將這份大禮,送到鳳傾城的面前。
蒼翟自然是不會推辭,拿着手中寫好了字的白色錦緞,便朝着鳳傾城一步一步的走去,他的臉上笑得風華絕代,讓人看了,不禁爲之眩暈,鳳傾城看着自己喜歡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靠近,那一刻,揮開心中的不安,她不禁想,對,這就是她要的,她就是要讓蒼翟有一天這樣對她展露笑容!
只是,當理智慢慢回籠,鳳傾城的臉色並不是那麼好看了,目光落在蒼翟手上那疊好了的錦緞上,只隱約看得到上面有墨跡,但卻看不清楚,到底寫了什麼字跡。
終於,蒼翟在鳳傾城面前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他和鳳傾城的身上,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都集中在了蒼翟手中的那張白色錦緞上,空氣中,安靜的不像話,似乎都在屏氣凝神。
在衆人的視線中,蒼翟微微朝着鳳傾城點了點頭,“得罪了。”
話落,還沒待鳳傾城反應過來,蒼翟便展開了手中的錦緞,那白色的錦緞在分傾城的身上裹了一圈,將她胸部和腰的地方牢牢的裹住,就如給鳳傾城穿上了一件外衣一樣。
只是,這外衣,和普通的外衣,意義不同罷了。普通的外衣,遮羞且可以裝扮人的美麗,但是,這件“外衣”,卻不僅僅不能裝扮人的美麗,還能讓那人更加羞辱。
這一下,衆人都看清楚了那白色錦緞上的字,衆人在看到的那一刻,神色都是一怔,皆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雙目睜大,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們看到了什麼?那幾個字……
“我是賤人。”有人呢喃出聲,顯然還處在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而這聲音,也是無意識中從她的口中發出來的。
可正是這無意識的呢喃,卻是讓人清醒了過來,眨了眨眼,繼續再看,如此好幾遍,她們終於相信,這不是幻覺,那上面的幾個字,分明就是再清楚不過的:我是賤人!
那四個斗大的黑字,那般明顯,就這麼清晰的掛在鳳傾城的面前,從上到下的排列,從胸部,一直到小腹處。
而在她的後背,同樣也是四個大字,好似害怕別人看不見一般,那等招搖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就連北燕皇帝看到這幾個字,那雙老練的眸中,顏色也是越深了,不過,他看了一眼鳳傾城,隨即將視線轉移到了那個小侍衛的身上,眼中的興趣更濃。
這個小侍衛,是和鳳傾城有仇麼?不然怎麼這麼不顧一切的羞辱鳳傾城?這小侍衛還真的是大膽的,和蒼翟一樣大膽呢!在這北燕的皇宮之中,竟然也敢如此羞辱鳳家的大小姐,鳳大小姐可是鳳皇后的侄女兒啊!這小侍衛就不怕引火燒身麼?
不過,此時北燕皇帝倒是分外欣賞起這小侍衛的無畏來,方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對於這個小侍衛,從最初的超羣琴技,到之後的佈局縝密,到現在的無所畏懼,每一樣都讓北燕皇帝喜歡不已,蒼翟的身旁能有這樣的能者,不錯,很不錯啊!
回過神來的鳳傾城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臉色也是脹得一陣青一陣紅。
我是賤人?原來那小侍衛是挖了這麼一個坑,等着她跳進去呢!賤人?賤人?誰願意被說是賤人?更何況她還是堂堂的鳳家大小姐,素來都是高高在上,享受着衆人的仰視與羨慕,而掛上了這幾個字,無疑是會成爲整個北燕國的笑話。
鳳傾城心中盈滿了怒氣,狠狠的瞪着那個小侍衛,“你……你竟敢這麼對我?!”
說話之時,鳳傾城不停的撕扯着身上的錦緞,可是,那錦緞是什麼東西,便是她撕扯就能夠撕扯得壞的嗎?安寧正是料到鳳傾城會反抗撕扯,所以,她纔沒有找北燕皇帝要紙,若是紙的話,經鳳傾城那幾下撕扯,還不得化成了碎片了啊?
鳳傾城撕扯着,將身上的錦緞弄得凌亂,但那幾個字依舊赫然印在那裡,此時的她,隱身錦緞的凌亂,整個人顯得更加的狼狽。
安寧挑眉,不以爲意,“鳳大小姐方纔不還急着走嗎?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就別耽擱了。”
安寧絲毫不將鳳傾城的怒意放在眼裡,此刻,就連那些北燕國的秀女,也都暗自佩服這個小侍衛的膽量,鳳家大小姐豈是能如此羞辱的?她們是沒有那個膽子的,不過,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場好戲可看,她們可不想錯過。
她們不禁想,這小侍衛要讓鳳大小姐跟着他走一圈,是在哪兒走一圈兒呢?
很快,她們就都有了答案。
鳳傾城緊咬着牙,“不,不行,這絕對不行,快,快來人,將這破東西給本小姐弄走。”
要她頂着這幾個字走一圈兒?哪怕是讓她在這裡多站上一會兒都不行,她又怎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此時的鳳傾城,失了一貫的優雅,這個時候了,她還怎麼能維持着優雅啊?
不歇斯底里就已經不錯了,不過,她此刻這模樣,比起歇斯底里,也差不到哪兒去了。
“鳳大小姐忘了方纔說過的話了嗎?”蒼翟沉聲開口,他對鳳傾城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殘忍。
鳳傾城微怔,她方纔說的話?是的,她方纔是說了一些話,可是,她現在後悔了不行嗎?
她又怎知道,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沒有了後悔的資格。
鳳傾城看着這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爲何他總是對自己這般冷漠?她就比不上他的那個王妃麼?甚至連這麼一個小侍衛都比不上麼?
她不甘心,她鳳傾城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無論是有多麼的困難,她都沒有放棄的道理。
此時,蒼翟對鳳傾城的冷漠與無情,不但絲毫沒有打消鳳傾城的覬覦的念頭,反倒是更激發了她心中征服的慾望,緊緊的攥着拳頭,鳳傾城在心中發誓,總有一天,蒼翟會對她俯首帖耳!
這便是鳳傾城,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她越是會緊抓不放。
安寧見鳳傾城盯着蒼翟一瞬不轉,眼裡劃過一絲不悅,立即上前,隔在了蒼翟和鳳傾城的中間,冷冷的道,“鳳大小姐,我們走吧!”
她的話一落,蒼翟亦是率先一步走了過去,以他對寧兒的瞭解,蒼翟自然是知道安寧的計劃,走一圈?可真的是要走一圈兒啊!
身後的所有人都頓了頓,鳳傾城求救的看向鳳皇后,鳳皇后卻是別開了眼,臉色甚是難看,到了此番境地,是逃不掉了,如是鳳傾城不守承諾,那麼,鳳家便會落得個縮頭烏龜的名聲,若是遵守承諾的話,那……身上帶着這幾個字走一圈,無論是在哪兒走一圈,那反響都是很大的。
如今,她們已經處在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進不得,也退不得!
“時辰不早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北燕皇帝沉聲道,那語氣分外的威嚴,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的意思卻已經表露無遺了,他是砸催促鳳傾城,快些履行約定。
鳳傾城緊咬着雙脣,脣都被她咬破了,絲絲鮮血浸透出來,那模樣,分外可憐。
終於,鳳傾城邁出了第一步,這一步,對她來說,好似有千斤重,隨即,第二步,第三步,鳳傾城覺得自己身上的那幾個大字,好似一座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安寧滿意的看着鳳傾城的舉動以及她的神色,折磨?她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折磨,折磨嗎?這正是安寧想要的!
安寧大步上前,到了鳳傾城的面前,引領着她,朝着某個方向走去,還頗爲“善意”的交代了一句話,“鳳大小姐可要跟緊了哦。”
沒有去管鳳傾城那陰沉不甘的臉色,安寧走在她的前面,和鳳傾城不同,安寧的心情暢快至極,怎麼能不暢快呢?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她想不暢快都不行啊!
鳳傾城跟在這個小侍衛的身後,而昭陽殿中的各個秀女也都跟了上去,她們幾乎嗅到了好戲會越來越精彩,她們怎麼甘心如此錯過呢?
北燕皇帝,鳳皇后以及章皇后卻沒有跟上去,他們這樣的身份可不允許,即便是北燕皇帝想要一探究竟,但他終究是打消了跟上去的念頭,快速回到了御書房中,在回到御書房的那一刻,北燕皇帝立即吩咐了他的貼身太監,命他立刻跟了上去,隨即速速回報那邊的消息。
而與此同時,和北燕皇帝一樣,鳳皇后和章皇后雖然也沒有親自前去,但也讓宮女跟了上去。
衆秀女一直都想知道,小侍衛要帶着鳳家大小姐走一圈,會是如何的走一圈兒?
當她們看到眼前的場景之時,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明白了,嘴角忍不住隱隱抽搐着,這個小侍衛,還真是毒啊,走一圈,走一圈?這是打算要在整個昌都走一圈吧!
讓堂堂的鳳家大小姐身上頂着“我是賤人”四個大字,在這昌都走一圈,這會是怎樣的盛況?
一想到此,各家秀女們的心中更是興奮了起來。
而鳳傾城的臉色,早已經黑成一片,別說往日的優雅,此時她的狼狽,怕是顛覆了她以往的形象了吧。
出了皇宮,安寧便坐上了一個步輦,而這步輦,正是方纔她讓蒼翟命人準備的,要知道,她既然要帶鳳傾城走一圈,自然是要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了。
所以,此時便有兩個步輦,另外一個步輦上,正站着堂堂的鳳家大小姐鳳傾城。
“出發!”安寧一聲令下,拉着步輦的小馬便緩緩的移動了起來,不快,但這卻正是安寧所要的效果,隊伍從北燕皇宮出發,一直沿着街道走,漸漸的,街道兩邊的百姓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看到鳳家大小姐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衆人皆是詫異,在看到她胸前和後背上的那幾個碩大的黑字“我是賤人”之時,詫異變成震驚,隨即是鄙夷,指指點點……
安寧既然決定要做了,自然是要做到極致,所以,她選取了最繁華的街道,一路上,圍觀着的百姓越來越多,甚至有些百姓看一眼還不夠,還跟着隊伍一直往前走。
“哎呀,你看,那真的是鳳家大小姐嗎?爲何……”
“我是賤人,鳳大小姐還真是豪爽,這樣的事情,都當衆承認,女中豪傑啊!”
“賤人?鳳大小姐平日裡那麼端莊優雅……賤人?原來,她是一個賤人啊!”
“哼,端莊優雅怎麼了?像她那樣的望門小姐,可是多了去了,看着端莊優雅,實際上,骨子裡指不定有怎樣的壞水呢。”
“你說,堂堂鳳大小姐爲何會這般?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看,鳳大小姐的那張臉,可真是臭,臭極了,原來倒是覺得鳳大小姐漂亮如仙子,但這一張臭臉,還真是有點兒醜啊!”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強烈,到了最後,不知道是誰往那步輦之上丟了一顆雞蛋,這一下,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隨着那一個雞蛋,有些跟風的百姓,也都不停的朝着鳳傾城的身上丟。
漫天的東西朝着鳳傾城飛來,原本,臉色鐵青,在極力隱忍着怒氣的鳳傾城,被那些飛來的東西砸到,整個人甚至癱軟在了步輦之上,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雞蛋在她的頭上破開,碎菜葉粘到了她的身上,就這樣掛着,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鳳傾城看向前面的那個步輦,那個小侍衛竟然優雅的坐在上面,眼中燒紅了怒火,這個小侍衛,竟然將她推到如此的境地,她鳳傾城定不會饒過他。
可是,她又怎知道,那個小侍衛也同樣不會饒過她呢?!
安寧感受到那一束灼灼的滿是恨意與不甘的視線,悠然的聳了聳肩,特意回過頭,看了那狼狽的鳳傾城一眼,正好對上了她那雙凌厲的雙眸,不過,安寧只是不以爲意的挑眉,鳳傾城恨她麼?既然已經開始做這件事情,安寧就不怕鳳傾城的恨,即便是她不做什麼,以鳳傾城對蒼翟的覬覦,也是會嫉恨她這個蒼翟的正室夫人的存在的吧!
對於敵人,安寧只要有機會,她定不會放棄打擊,此刻看到鳳傾城臉上的不甘以及身上的慘狀,嘴角微微的上揚,朝着鳳傾城,雙脣微微開合。
“怎樣?當賤人的滋味兒如何?”
安寧並沒有發出聲來,在這個時候,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都是一陣陣喧鬧,便是她說出聲,鳳傾城也聽不到,但是,安寧那刻意的口形,卻是讓鳳傾城看到了她在說什麼。
當賤人的滋味兒如何?鳳傾城緊咬着牙,恨不得將這個小侍衛碎屍萬段,那小侍衛明顯就是在諷刺嘲笑她啊!
看着那張鐵青的臉,不,即便是鐵青,都已經沾滿了髒污,有些看不出來本來面貌的臉,安寧得意的笑了,碧珠,若是你在這裡的話,便會親自看到姐姐是如何的爲你報仇,一步一步折磨着曾經害了你的賤人!
鳳傾城,她們這輩子的樑子是結深了,不死不休!
正在此時,酒樓上一個雅間內,從這裡看下去,正好可以將樓下街道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兩個錦衣男人站在窗戶處,皆是俊美無瑕,二人的目光都落在從街道上走過的步輦上,其中一個錦衣男子微微皺眉,面露急切,“二哥,那真的是傾城嗎?我們快去……”
“去什麼去?是傾城又如何?你也想跟着她一起丟臉不成?”被喚作二哥的錦衣男子,眸中一片深沉,他的目光不是在鳳傾城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坐在前面那個步輦上的侍衛打扮的男子身上。
那個小侍衛,看着極其普通,但是,方纔他的口型,他卻是看清楚了。
當賤人的滋味兒如何?呵呵……有意思!能夠將他那表妹,堂堂的鳳大小姐弄到步輦上,還讓她頂着個‘我是賤人’這四個大字,在這昌都最繁華的街道上游街示衆,這小侍衛怕是不簡單的吧!
表妹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狼狽啊!
有趣,有趣極了!看着那兩個步輦離這裡越來越遠,腦中浮現出那一雙狡黠的雙眸,男子嘴角微微揚起。
摩挲着腰間垂掛着的如意玉佩,被喚作二哥的錦衣男子興致滿滿的道,“走,去看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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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章 淪爲笑柄,毫不畏懼的宣戰!
說罷,被喚作二哥的男子便一甩衣袖,朝着雅間之外走去,留下呆愣着的某人,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看熱鬧去?另外的錦衣男子微微皺眉,二哥何時有這等閒情逸致了?想去看熱鬧?
想到方纔過了的那兩輛步輦,錦衣男子眉心皺得更深了,“二哥,不是說不去救的嗎?你說的也對,傾城那般模樣,若是去的話,我們怕也是要跟着丟臉的,二哥,可別忘了我們的身份!”
方纔說救人實在是第一反應,但仔細一想,二哥說的不錯,他們去,定是要跟着丟臉的,他們的身份,可容不得他們丟臉啊!
被喚作二哥的男子倏然頓住腳步,眸光微斂,他們的身份,是的,他們便是北燕國的皇子,當今的東宮皇后鳳皇后所生的二皇子蒼焱,以另外一個妃子所生的六皇子蒼璘。
此二人感情極好,素來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不是一母同胞,勝似一母同胞。
“誰說要去救她了?老六,是你聽岔了,我是說,去看熱鬧去!”二皇子蒼焱濃墨的眉峰一挑,俊美的臉上一抹笑意展現,那模樣,竟和蒼翟有幾分相像,要說,大皇子蒼翼的長相,有三分像北燕皇帝,蒼翟有七分像,那麼眼前這個二皇子蒼焱,也是有個五分像,但另外的六皇子生得像他的母妃,僅僅是那臉型得了北燕皇帝的遺傳。
六皇子蒼璘皺眉,“真的不救?傾城她可是你的親表妹啊!二哥你就忍心……”
二皇子蒼焱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以爲意的道,“你若想救,就救去,只是,你這一身衣服可要留意着點兒,方纔那些百姓的雞蛋雜物可是不長眼睛的。”
話落,果然看到六皇子蒼璘臉色僵了僵,那張俊臉也在隱隱抽搐,似乎是想到了恐怖的畫面,一雙好看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好似打成了結,怎麼也解不開,甚至還彈了彈他身上那華麗的錦衣,敬謝不敏的搖頭,“算了吧!你這個親表哥都不出面,我就更加不用了。”
笑話!要那些雞蛋和青菜等雜物沾染到他的身上,他怕是要把自己的一層皮給剝了,那也太髒,太噁心了,他怎麼忍受得住?
二皇子蒼焱嘴角微揚,他這個六弟,別的倒沒什麼,就是有十分嚴重的潔癖啊!
蒼焱收回神思,腦中再一次浮現出那雙眸中的狡黠,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去,再次催促道,“要去的話,就跟我走,若是你不去,儘早回你的皇子府。”
說罷,正要走,卻再一次被六皇子蒼璘給拉住,這一次,蒼璘倒是嚴肅了起來,“二哥,你倒是忘了正事兒了?那老五他對外聲稱臥病在牀,前日,我去五皇子府探視,可咱們的五嫂說什麼都不讓我見上五哥一面,這裡面一定是有貓膩。”
“貓膩?什麼貓膩?哼,老五早就不在府中了,你還真是後知後覺。”二皇子蒼焱挑眉,眼中隱約多了一絲冰冷,這個消息,他也是剛知道不久啊,所以,纔會找老六來商議此事,不過,此刻,他倒是沒有心思商議此事了,只想着別錯過了熱鬧。
蒼璘一怔,“那二哥還有如此的閒情逸致,五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瞞着所有人搞失蹤,定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好,那你就去查查,老五到底在搞什麼貓膩。”蒼焱淡淡的交代了這一句話,便靈巧的繞過了蒼璘,徹底的走出了雅間,消失在六皇子蒼璘的視線之中。
蒼璘眉心皺得更緊了,二哥爲何這一次竟然如此不將五哥的事情放在眼裡?
要知道,父皇的幾個皇子之中,大皇子蒼翼,二皇子蒼焱,五皇子蒼瀾最爲優秀,二皇子蒼焱因爲是鳳皇后的兒子,所以,從出生之日起,就已經被排斥在皇位繼承人之外,但是,他和二哥素來交好,二哥的心思,他又如何能不知?
以往每一代鳳家皇后的兒子,都只是被賜封爲親王,就像現在他們的三叔一樣,永遠都不能追逐皇位,可是,他知道,二哥不認命,便是被排斥在皇位繼承人之外又如何?二哥的心始終都是充滿了強大的權力慾望的。
大皇子蒼翼自從上一次去了東秦國,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幾個月都沒有再出現,父皇雖然在派人尋找,但終究是無果。
因爲大皇子蒼翼的事情,北燕皇帝甚至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東秦國,夾雜着幾分威脅的要人,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對方告訴他,東秦邊境有大皇子蒼翼的出境記錄,北燕皇帝半信半疑,但派人去了一趟兩國邊境,從北燕國邊境的邊防將軍那裡得知,大皇子確實是入了北燕境內,獨自一人,還在邊境留戀了數日,之後離開,隨後卻毫無音信。
蒼翼好似在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到任何蹤跡。
他們又怎知道,此時的蒼翼,早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而他們口中所說的,他們所看到的那個入了北燕境內,又流連數日的“大皇子”不過是蒼翟的特意安排罷了。
大皇子蒼翼不知所蹤,現在就剩下五皇子蒼瀾是二哥最大的競爭者了,他應該特別防範纔是啊,爲何好似什麼都不在意一般?
此時的蒼璘又怎知道,蒼焱並非不在意,而是,他有他自己的盤算罷了。
蒼璘思緒萬千,回過神來,想到二哥早已經離開,忙追了上去,二哥說看熱鬧,他自然要跟着去了,能夠讓二哥都感興趣的東西,可並不多啊,今天遇到了,他自然是不會錯過。
蒼璘幾個箭步,出了雅間,再出了酒樓,外面早已經是人山人海,被堵得水泄不通。
就連稍早出門的蒼焱此刻也被堵在門口,想看熱鬧,卻無法靠近源頭,他們從來不知道,北燕國昌都的百姓娛樂精神這麼強,看個熱鬧,竟也能有如此的陣仗。
不過,想到方纔他們所看到的,他們也就明白了,是啊!這熱鬧可並非是普通的熱鬧啊!
堂堂的鳳家大小姐鳳傾城,頂着“我是賤人”四個大字遊街示衆,這是百年難遇的盛況啊!
鳳家在昌都的地位是什麼?每一個人心裡都有數,平日裡哪有機會看到他們的笑話?
蒼璘和蒼焱被堵在人羣之中,不過,這些人羣對蒼焱來說,卻是絲毫都沒有放在眼裡的,足尖一點,倏地騰空而起,找了幾個支撐點,僅僅是幾個跳躍,那高大的身體便躍上了房頂,踩着房上的瓦,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那兩個步輦。
而蒼璘見蒼焱的舉動,立即有樣學樣,跟着追了上去……
而遊行隊伍這邊,步輦上,堆滿了青菜雞蛋殼等雜物,原本的鳳傾城,此刻早已經不復往日的風采,耳邊那些百姓們的指指點點依舊不絕於耳,平日裡對她的讚美,此刻都換成了“賤人”二字。
賤人?呵!鳳傾城心中苦笑,沒想到她今日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這一切都怪誰?怪誰啊!
看熱鬧的衆人,目光注意到了身上前後都寫着“我是賤人”四個大字的鳳傾城,也更加註意到了前面這一個步輦上的人,那是一個侍衛裝扮的男子,面容平實無華,除了那一雙眼黑白分明,身上沒有半點兒可取之處,可他坐在那步輦之上,竟像一個優雅的貴公子,讓人不禁覺得怪異。
不僅如此,那步輦的旁邊,分明跟着一個極其俊美,身材挺拔如鬆,氣勢傲然的真正貴公子,而那貴公子竟是走在步輦旁,像是他的侍衛一般。
衆人心中都有疑惑,那個步輦上的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而他真的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普通麼?
對於衆人的視線,安寧並沒有避諱,她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更加不怕因爲如此的招搖而招來禍端,她既然已經站在這裡了,就什麼都不會怕!
鳳家麼?鳳家是蒼翟的仇人,也便就是她安寧的仇人,這一次給鳳傾城的羞辱,就是要讓鳳家的人知道,他們鳳家,並不是誰都怕的!
不僅如此,安寧心中還有她自己的盤算。
安寧轉身看向那鳳傾城,微微皺眉,似乎對什麼東西不滿意,猛地,安寧擡手,朗聲道,“停!”
步輦停了下來,安寧跳到後面的一個步輦上,看着匍匐在那兒的鳳傾城,“鳳大小姐,這麼點兒路,你就站不起來了嗎?你這個樣子,倒真是容易讓人誤以爲你怕了。”
安寧絲毫不掩飾的刺激着鳳傾城,丟臉麼?鳳傾城自然是會覺得丟臉的!可這正是安寧所要的啊,鳳傾城丟臉,想要做那鴕鳥,將自己的臉避着,將她的狼狽藏着,可是,安寧又怎會讓她如願?
對於鳳傾城,她素來是沒有想過要手軟,所以,安寧便讓步輦停了下來,此刻站在這裡,她就是要讓鳳傾城丟臉丟到家,讓她成爲全城的笑柄。
鳳傾城那高傲的性子,容不得別人的刺激,更加容不得這個小侍衛的刺激,怕了?她鳳傾城何曾怕過什麼事情?雖然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後悔和這個小侍衛比試,後悔在比試當中小看了這個小侍衛,甚至後悔在比試當中,執意要加入這個賭注約定,到現在,吃虧的竟然是她自己。
不過,面對這個小侍衛的挑釁,她素來的高傲,以及鳳家人的身份,容不得她怕,即便是知道這小侍衛在故意刺激她,即便是明白這刺激的後果,鳳傾城依舊從步輦上站了起來。
鳳傾城一站起來,她身體前面和後面包裹着的幾個大字,更是赫然耀眼,鳳傾城狠狠的瞪着安寧,那雙滿是恨意與不甘的眸子似乎是要燒出火來,“今日之辱,他日我定當討回。”
鳳傾城咬牙,一字一句,分外凌厲,雖然壓在周圍百姓的喧鬧聲中,但是,安寧依舊聽得清楚。
安寧嘴角微微上揚,不以爲意的一笑,“那就請你記住了這張臉,一定要牢牢的記住,我等着你討回去。”
討回?鳳傾城想討回去麼?那得要看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而鳳家欠蒼翟的還有很多,鳳傾城欠碧珠的也有很多,她便是來找他們討債的,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堂堂的鳳家大小姐又如何?北燕三大望門之首的鳳家又如何?
鳳傾城身體一怔,沒有想到這個小侍衛竟然絲毫都不畏懼,眸中顏色變了變,從一開始,這個小侍衛都似乎不怎麼怕她,越是到後面,她越是覺得這個小侍衛不簡單,此刻,她嘴角的那一抹笑容,讓她心中一個激靈,竟然下意識的聯想到了一個人。
不錯,她是聯想到了一個人,不過,那個人卻和眼前的這個小侍衛天差地別,二人竟看不出絲毫的聯繫,不,二人有聯繫,鳳傾城猛地想到什麼,唯一的聯繫,就是蒼翟。
她所聯想到了那人便是蒼翟的王妃,那個叫做安寧的女子!
會嗎?鳳傾城下意識的否決了,不會,一定不會!怎麼會呢?那個安寧是女子,她的容貌無疑是和自己有的一比的,而她的氣質,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安寧的氣質十分的出衆,絲毫不比自己差,而眼前的這個小侍衛……普通,平凡,便只有這兩個詞足以形容了。
這樣的兩個人,無疑是天差地別的,根本無法融合在一個人的身上。
安寧感受到她的視線,那兩條如毛毛蟲一般的眉毛微挑,給他這張平凡的臉,更是平添了幾分滑稽,眸光微轉,狡黠的開口,“鳳大小姐,可要站穩了啊!”
說罷,便意味深長的看了鳳傾城一眼,隨即回到了自己的步輦之上,而隊伍剛要往前走,安寧卻是感受到一束銳利的視線凝聚在她的身上,安寧順着那視線看過去,竟對上一雙似笑非笑,充滿了探尋的雙眸。
安寧心中一怔,第一時間將對方打量了一遍,一襲華貴錦衣,領口袖口甚至用銀線繡着祥雲圖案,腰間垂掛着上等的如意玉佩,身高八尺,高貴而優雅,而那張臉……安寧看到那張臉,眉心微皺,單單是這張臉,就已經昭示了對方的身份,心中暗道:這北燕皇帝的遺傳倒是強悍得很,他的兒子大多數都長得像他,也虧得北燕皇帝生得俊美,給了這些兒子好的相貌遺傳,不然的話,那這北燕國的幾個皇子,倒是悲劇了。
安寧正想着,嘴角自然而然的上揚,覺得好笑,這個錦衣男子的身份,已經在安寧的心裡呼之欲出,五分像北燕皇帝,那便是二皇子蒼焱了。
安寧斂眉,來北燕的路上,蒼翟可是給她做了不少關於北燕皇室以及三大望門的功課,包括瞭解北燕皇室以及三大望門之間的人物關係,她的腦袋裡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是啊,他們這樣的情況下來到敵營,又怎會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呢?
不過,這個二皇子來這裡幹嘛?救鳳傾城?她可是知道,這個二皇子正是鳳傾城的表哥啊!
可是,仔細看,他竟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看着自己,安寧不由得微微皺眉,他看着自己又是爲何?也罷!看着便看着吧!
安寧的視線只是對上了二皇子片刻,便就移開了,似乎並不像多和他有交涉,不過,這倒是讓二皇子蒼焱皺了皺眉,雖然剛纔僅僅是片刻的眼神接觸,他便感受到了這個小侍衛的不尋常。
能尋常麼?方纔,他可是親眼看到這個小侍衛用激將法讓鳳傾城站了起來,哪怕是明知丟臉,也要站起來,他的這個表妹,他又如何能不瞭解?身懷才華,內斂精明不錯,但素來心高氣傲,便是自己對她使用激將法,也不一定奏效,但這個小侍衛做起來卻是輕而易舉,不僅如此,他從這小侍衛那雙唯一可取的雙眼之中,看到了精明。
是的,是精明!這樣平凡普通的一個小侍衛,配上這樣的精明,似乎顯得有些突兀,但是在他看來,這其中,怕不是那麼簡單而已的!
不僅如此,小侍衛身旁的那人更加確定了他猜測,蒼翟,雖然這是這麼多年之後,二人第一次見面,但是,第一眼,蒼焱就已經認出了他,他的三弟,當年被父皇驅逐出了北燕國的那個皇子!
目光和蒼翟的視線相對,對方那雙深邃的眸中,一片黑暗,好似能夠將人席捲而去的黑暗,深不見底。
他回來了!
雖然稍早他就已經知曉,但今日見到,這個三弟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不可測啊!
蒼翟看到蒼焱,亦是沒有吃驚,來到北燕國,這些曾經的故人,一一都會見面,蒼翟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可沒有忘記,眼前的這個二皇子,也曾和大皇子一樣,見到機會就欺負他,那些事情都已經很久遠了,但是,在他的腦袋裡,卻依舊清晰。
蒼焱,鳳皇后的兒子,而鳳皇后,也正是直接害死孃親的罪魁禍首之一,他又如何能不好好的記住呢?
兩兄弟視線交匯,卻終究是沒有任何言語,僅僅是一瞬,便又錯開,隊伍繼續往前,也更加的熱鬧,鳳傾城站在步輦之上,身上雖然沾滿了髒污,但那身前身後的幾個大字,卻依舊清晰可見。
百姓們的嘲諷聲不絕於耳,隊伍繞着昌都最繁華的街道,確確實實的饒了一圈兒,安寧可是絲毫都沒有打折扣的,終於,一圈完了,整個隊伍便停了下來,但看熱鬧的百姓卻依舊興奮着。
自從安寧在中途停下來,提醒鳳傾城好好站着之後,鳳傾城一直都是站着,迎接着衆人的鄙夷與指指點點,到了最後,她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乾淨的,那等狼狽,甚至比乞丐還要髒亂不堪。
此刻,誰又能夠將她和那個優雅高貴的風家大小姐聯繫在一起?
看着鳳傾城的狼狽,安寧得意的笑了,再一次走到了鳳傾城的面前,嘴角上揚,迎上了鳳傾城那嫉恨的目光,嫉恨麼?安寧絲毫沒有將她的嫉恨放在眼裡,挑了挑眉,淡淡的開口,“鳳大小姐累了吧?”
鳳傾城緊咬着牙,卻沒有言語,安寧自然也沒有打算等她說話,便繼續自顧自的開口,“可你們北燕國的百姓們精神還好得很呢,若不是事先約定只有一圈,我倒是不介意再走一圈……”
安寧說道這裡,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緊握着的雙手甚至發出咯吱的聲響,似乎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小侍衛碎屍萬段,再走一圈兒?鳳傾城無法想象,自己如何還能夠承受這又一次的羞辱?
安寧瞧見她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我倒是後悔了,早知道你們北燕的百姓這麼熱情,稍早就該多向鳳大小姐要一圈兒了,呵呵……”
鳳傾城瞪大着雙眼,面目更是猙獰。
安寧故作驚嚇狀的往後退了一步,拍了拍那因爲過了束胸布而平坦的胸脯,“呀,罷了罷了,一圈就一圈,鳳大小姐身上本就這般狼狽了,再吹鬍子瞪眼的,可就更加難看了。”
一圈就一圈,一圈就已經夠了,已經將鳳傾城弄得如此狼狽,以後,鳳傾城怕都不敢再揭開面紗出門了吧!鳳傾城這一次,算是栽了一個大跟斗了。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鳳傾城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八歲之後,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羞辱過她,這個小侍衛,無疑成了她最大的眼中釘,她不拔去,誓不爲人!
安寧絲毫不以爲意的聳了聳肩,嘿嘿的笑了聲,“該得意的時候,就理應得意,我現在除了得意,倒是還有些擔心……”
安寧說到此,倏然頓住,看着鳳傾城,賣了個關子,瞧見她眼中的疑惑以及隨即而來的冷笑,安寧眼中精光乍現。
“你是該擔心,擔心你會怎麼死。”鳳傾城冷笑一聲,他以爲他一個小侍衛得罪了鳳家,是那麼容易脫身的嗎?一個小侍衛,他們鳳家有千百種方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安寧卻是搖了搖頭,眉毛緊擰,“不,不,不,我這麼一個小侍衛,會怎麼死並不重要,我又怎會擔心呢?”
鳳傾城神色微怔,看着安寧,那眼中似帶着詢問,不擔心他自己會怎麼死是麼?那他在擔心着什麼?
安寧眼中精光閃爍着,夾雜着幾分狡黠,一臉“擔憂”的看着鳳傾城,“我是在擔心,今日之事,鳳大小姐該如何跟鳳老爺子交代!”
話落,鳳傾城臉上果然浮出一絲駭然,安寧滿意的看着她的反應,繼續說道,“丟臉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的,但對於地位超然的鳳家來說,有些臉,怕是丟不起的呀,不過,鳳大小姐如此得鳳老爺子疼愛,鳳老爺子怕也不會怪罪鳳大小姐,鳳大小姐,你說,我的擔心是不是多餘的呀?”
多餘麼?又怎會多餘?鳳傾城和安寧心中都知道,鳳傾城越是得鳳老爺子疼愛,鳳老爺子對她的要求就越高,而鳳傾城就必須更加的小心翼翼,大家都知道,鳳老爺子疼鳳傾城,那麼,鳳傾城丟了臉,不就等於丟了鳳老爺子的臉了嗎?
可想而知,今日的事情還沒完呢!鳳老爺子那一關,鳳傾城也必須要過!只是,這容不容易過嘛,她們心中隱隱知道,怕不是那麼容易的吧!
此刻,從鳳傾城的反應來看,安寧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挑眉笑道,“鳳大小姐,今日我就不留你了,你這一身也該好好的打理打理,另外,要祝你好運了。”
安寧笑得異常的燦爛,在鳳傾城的眼裡,卻是分外的刺眼,真的是祝她好運麼?應該是看她好戲吧!
鳳傾城想到爺爺,心中不禁躥出一絲寒意,爺爺疼自己是不錯,但暗地裡,他對自己的要求,從來都是嚴厲的,而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便是她也知道,現在整個北燕昌都的大街小巷,怕都應該傳遍了她的狼狽了吧!她已經淪爲了昌都的笑柄了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鳳傾城臉色異常的凝重,爺爺會怎麼懲罰自己?
鳳傾城站在步輦上,此刻,她已經無暇去顧忌周圍看熱鬧的人眼中的鄙夷與嘲笑,她在擔心,滿心的擔心,只是,正此時,卻聽到那個小侍衛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既然鳳大小姐這一圈已經走完了,那就勞煩鳳大小姐下步輦吧!哎,瞧這步輦,方纔還好好的,現在竟然如此髒亂,看來等會兒還之前,還得給人家好好洗洗乾淨!”安寧嫌惡的道,似乎是在埋怨着鳳傾城。
鳳傾城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眼中嫉恨分毫不少,看了一眼那個小侍衛,踉蹌的走下了步輦,只是,剛下了步輦,她就後悔了,周圍的百姓頓時擁擠了過來,將手中沒有扔完的東西,全數繼續往她的身上丟……
安寧滿意的一笑,看了一眼蒼翟,二人視線交匯,皆是閃着奕奕神采。
“我們走。”安寧開口,下一瞬,蒼翟便跳上了步輦,和安寧坐在一起,隨即,一聲令下,兩個步輦便同時朝着人羣之外擠去,衆圍觀的人都是衝着鳳傾城而來,這兩輛步輦離開,並沒有引起什麼動靜,不過,有兩個身影,卻是靜靜的跟上了這兩個步輦。
等到二人出了人羣之後,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身後,竟同時頗有興致的挑眉。
“看來一時半會兒,鳳傾城是回不了鳳家了。”看口的是蒼翟,聲音透着一絲幸災樂禍。
安寧嘟了嘟嘴,輕哼一聲,“那又如何?誰叫她用那種恨不得把你吞下肚的眼神盯着你看,堂堂鳳大小姐,竟這樣覬覦別人的男人,不知所謂。”
安寧想到方纔在皇宮中的事情,那鳳傾城故意在涼亭中彈琴,又故意在蒼翟的面前揭下面紗,可不就是想勾引蒼翟麼?哼,堂堂鳳家大小姐,還存有如此心思,她又怎會輕易的放過她?
安寧語氣中的醋意,蒼翟卻是聽了出來,呵呵的笑道,“她活該行了吧?誰叫她要惹到我的寧兒,又技不如人,這都是她自找的。”
安寧斜睨的蒼翟一眼,試探的看着他,“你就真的不憐香惜玉?那鳳大小姐模樣可是生得不錯,一般男子可難以抵擋得了她的誘惑,其實,王爺多個側妃伺候,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安寧話落,蒼翟更是笑得開懷,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寧兒說的是反話?
“你安寧的丈夫,又怎是一般的男子?我若真娶個側妃,又怎對得起我那愛我王妃?又怎對得起你這夜夜爲我暖牀的小侍衛?”蒼翟促狹的道,寵溺的看着安寧,“有王妃相伴,又有小侍衛伺候,我這齊人之福也算是愜意了,別的人,我可是看不上眼。”
安寧嘴角微抽,心中卻溢滿了甜蜜,他的王妃和小侍衛,都只是她安寧一人啊!
不過,安寧還是翻了個白眼,淡淡的道,“胡扯!”
“胡扯?怎麼胡扯了?難道真要我娶側妃?那我就如你所願,娶一個側妃吧!”蒼翟皺眉,眸光狡黠,看着安寧那的模樣,若不是還在外面,他定會將安寧攬入懷中,好好疼愛。
蒼翟這一說,安寧倒是有些急了,方纔不還說有她就夠了麼?還娶側妃?
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聽得蒼翟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過,這側妃的人選,我要自己決定,現在我心中倒也已經有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了……”
蒼翟的目光緊鎖着安寧,看到她的眉心緊皺了起來,嘴角高深的一笑,“那人嘛……魅力倒也不比我那王妃差,本王每次見着她,都忍不住想要一口將她吞下肚……”
安寧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何時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
饒是安寧,此刻心中也緊張了起來,她是那般愛蒼翟啊,又怎會希望從他的口中聽到他對另外一個人的渴望?忍不住一口將那人吞下肚麼?
“那人跟着我也有一段時日了,讓她總是當個小侍衛,倒也委屈了她,你說,是不是該給她一個側妃的名分呢?”蒼翟本想繼續捉弄安寧,但見安寧的神色,便不忍再繼續逗弄下去了。
“你……”安寧身體一怔,小侍衛?側妃的名分?原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方纔的緊張在這一刻全數消失,原來,蒼翟說的是小侍衛啊!心中縈繞的甜蜜又回來了,方纔發現,蒼翟竟然是在捉弄她!
“無論是我的正妃,還是我的側妃,亦或者是什麼妾室、通房的,這輩子,便只能是你一人。”蒼翟柔聲道,語氣卻分外堅定,似在發誓一樣。
安寧卻是避開他的雙眼,故作不在意的道,“那我豈不是會很累?”
“能者多勞嘛,我的寧兒,又怎會怕這點兒勞累?”蒼翟呵呵的笑出聲來,雖然安寧故意不看他,但他卻知道,她的整顆心都是在自己的身上的,這輩子,有安寧,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而此時的北燕皇宮內,御書房。
北燕皇帝蒼羯聽着太監的彙報,竟然大笑出聲,那爽朗的笑聲在房中迴盪,倒是讓周圍伺候着的宮女太監都覺得詫異。
皇上素來都是嚴肅的,似乎沒有見他笑得如此暢快過,而方纔那太監向皇上彙報了什麼?便讓他如此開懷!
對了,是關於鳳大小姐的事情!
不錯,方纔太監所彙報的,正是鳳大小姐頂着幾個大字,遊街示衆的事情,北燕皇帝大笑着,撫了撫額頭,腦中浮現出那一個小侍衛的身影。
“大膽啊,還真是大膽!”北燕皇帝開口,周圍的宮女太監立即誠惶誠恐,猛地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不過,北燕皇帝卻是沒有理會這些宮女太監,繼續開口,“好,很好,這小子有趣,有趣極了,還沒有人能有這膽子,讓鳳家大小姐如此丟臉,走一圈兒……哈哈,果然是走了一圈兒啊!”
這一圈兒怕是將鳳家的臉都給走光了吧!
太監宮女們怔住,皇上這不似發怒的樣子啊,衆人的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皇上不僅沒有發怒,倒還是挺歡喜的樣子呢。
北燕皇帝斂眉深思着,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到鳳家老爺子知道此事之後,會是這樣的憤怒!
猛地,北燕皇帝眼睛一亮,似想到什麼,忙吩咐道,“快,快些去將東秦使者身旁的那個小侍衛給朕帶來,對了……”北燕皇帝說到此,卻是倏然停住,擺了擺手,“罷了,快去吧!”
他本來是要吩咐太監,順便也將蒼翟請進來,但是,後來一想,以今日所見到的看來,蒼翟明顯就十分護着那小侍衛,自己宣那小侍衛進宮,蒼翟怕是不會讓他隻身前來的吧!蒼翟必定會跟着一起進宮。
憶起今日在昭陽殿中聽到的那首曲子,以及他們父子二人的對峙,北燕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蒼翟啊蒼翟,他這輩子怕是沒法得到蒼翟的原諒了吧!他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也並不奢求他的原諒,畢竟,自己曾經做下的事情,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啊!
昭陽,你也應該無法原諒朕吧!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一改方纔的高興,御書房內,氣氛頓時變得陰沉至極。
皇宮皇后各自的寢宮內,此刻也接到了她們派出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
西宮皇后章皇后聽了宮女的彙報,臉上浮出一絲幸災樂禍,“哎,本宮以爲,今日本宮損失了一條上等的珍珠項鍊,已經是心頭割肉了,沒想到,比起鳳家,本宮那條珍珠項鍊,便不值得一提了。”
“娘娘,這一次,鳳家怕是淪爲昌都的笑柄了呢!”那宮女附和道,她可是親眼看到那鳳家大小姐是如何的狼狽的,簡直是慘不忍睹啊,以往的鳳家大小姐,那是何等的高貴,而今日,半分高貴的姿態都不見了。
“哼,哎,我們的鳳皇后聽了這消息,心情怕是不會好了吧!”章皇后淺淺的抿着茶,嘴角笑得甚是得意,都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這北燕的後宮之中,卻設立了兩宮皇后,雖然是不分上下,平起平坐,但各自心中始終都有較量,歷來的鳳皇后都會仗着鳳家的勢力,高人一等,而這一代也是一樣,章皇后平日裡可沒少受鳳皇后的氣,今日能看到她們鳳家的好戲,她自然是樂得高興的。
果然如章皇后所料的那樣,鳳皇后一聽到消息,甚至將手中的夜光杯都摔在了地上,當場碎裂一地,那張臉更是難看得不像話,“好一個蒼翟,連一個小侍衛都有如此的膽子,看來,本宮是小瞧了他了!”
曾經,那昭陽殿中的寵妃,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今日,甚至是她兒子的小侍衛就給鳳家帶來這樣的羞辱,趙昭陽,你還真是好本事,生出這麼一個兒子啊!
在看到蒼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蒼翟這次回北燕,定不會那麼簡單的!當年,昭陽雖然死了,她們也有打算,在趙昭陽死了之後,再解決掉那個小禍害,斬草除根,可是,卻沒有料到,皇上竟將他驅逐出了北燕國。
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兒了啊!
“來人,備馬車,本宮要回一趟鳳府。”鳳皇后眸中一片深沉,思緒萬千,終於似做了什麼決定,冷聲吩咐道。
“是。”宮女感受到鳳皇后的怒氣,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退了下去。
此時,安寧和蒼翟二人已經回到了他們所住的客棧之中,剛一進客棧,東秦那十個秀女竟一哄而上,將安寧和蒼翟團團圍住。
邵青紅和陸妙雲立即端上兩杯茶,一杯給了蒼翟,另外一杯,給了這個小侍衛,皆是滿臉的諂媚,“哎呀呀,我就說我們的小侍衛不是尋常人,果然讓人驚豔啊!”
“不僅驚豔,還大快人心!”陸妙雲附和道。
要知道,安寧在昭陽殿中彈的那兩曲,不僅僅是征服了北燕皇帝和那些北燕秀女的心,更加讓這十個東秦秀女對這小侍衛刮目相看啊!
安寧看着衆人的熱情,扯了扯嘴角,卻沒有多說什麼,不過,她的目光掃過了不遠處的那個駝背大牛,正好對上他的視線,可在那一剎那,大牛卻是很快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安寧聳了聳肩,眸中隱隱有高深閃爍着,正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請問,東秦使者蒼翟何在?”
衆人聞聲看過去,安寧和蒼翟也看到了那開口之人,一身錦衣華服,身後跟着一個同樣打扮尊貴的男子,不就是方纔在路上遇到的那個二皇子蒼焱麼?
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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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章 上門找茬?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樣俊美的兩個貴公子的到來,讓在場的十個秀女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不僅如此,她們也都發現,這兩個公子中,站在前面的那一個,長相竟然和她們的宸王蒼翟有幾分相似,想到她們在東秦國聽到的,宸王蒼翟可是昭陽長公主和北燕皇帝的兒子,那麼這兩位……應該就是皇子了吧?!
衆秀女都打量着兩個可能是皇子的貴公子,這北燕皇帝的兒子,爲何都長得如此俊美?
這個和宸王蒼翟長得有幾分相像的公子,氣勢倒不如宸王殿下,稍顯溫和,尤其是那微微揚起的嘴角,以及那燦爛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啊!
她們不禁想着,若是宸王殿下,也能這般溫和的笑,那該會迷倒多少女子啊?!
不過,對於宸王殿下,她們這十個秀女在這一路上也是看明白了,她們絲毫都沒有機會的,別說宸王殿下不給她們機會,就算是有縫隙,她們也插不進去啊!
二皇子蒼焱和六皇子蒼璘走了進來,卻是沒有理會那麼多的秀女在場,目光直接對上了蒼翟,不過,在此之前,蒼焱卻是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站在蒼翟身旁的小侍衛。
“三弟,你回來了這麼些天了,做二哥的,也沒來看看你,實在是不該,今日特意前來賠罪,還望三弟莫要見怪纔是。”蒼焱一臉笑意,他是早該來看看這個三弟了啊,不過,今天來,倒也不晚,甚至恰到好處,想到方纔在大街上看到的事情,蒼焱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蒼翟身旁的這個小侍衛。
敏銳如蒼翟,雖然蒼焱的動作十分的微妙,但蒼翟卻是捕捉到了,幾乎是下意識的上前一步,笑道,“本王倒是不記得什麼時候和二皇子有什麼交情了,二皇子如是說來,不知道的,還怕以爲我們真是兄弟呢!”
蒼翟絲毫不掩飾自己言語之中的諷刺,而剛纔所跨出的那一步,則是巧妙的擋在了蒼焱和安寧之間,高大的身軀將身後的安寧牢牢護住,絲毫不讓她暴露在蒼焱的視線之中。
蒼焱進了這客棧,已經看了寧兒兩眼,不僅如此,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一次,這蒼焱看寧兒的眼神也非同尋常,精明如蒼翟,又怎會不做防範?北燕的這個二皇子,可不能小瞧了去。
蒼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絲毫不給面子,讓蒼焱眉毛一挑,見他這看似不經意的舉動,眸中若有所思,看來,那小侍衛倒是深得蒼翟的喜愛啊,這般護着麼?
有趣!這樣護着一個侍衛,他可從來未曾見識過有那個主子這般好啊!由此,蒼焱心中對那小侍衛的好奇更是重了許多。
“蒼翟你……”六皇子蒼璘坐不住了,他沒有想到蒼翟如此給二哥難堪,立即上前一步,厲聲吼道,“你以爲你是誰?不過是一個被驅逐出北燕國的喪家之犬罷了!”
頓時客棧之內的氣氛靜得不像話,又好似有什麼東西,轟的一聲,在這平靜之中炸了開來,秀女們此刻也不敢再欣賞這三個男子的美色了,立即悄悄的後退到一旁,似乎感受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生怕受到波及一樣。
不過有人怕受波及,但有人卻是因爲某人的叫囂而激起了怒意,安寧被蒼翟護在身後,二人僅有一步之遙,她完全感受得到蒼翟身上散發着的凌厲之氣。
喪家之犬?這是在說她的蒼翟麼?
她又如何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次驅逐,對蒼翟來說意味着什麼?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是蒼翟的夢魘啊!
那時他被驅逐,沒人護着,但此刻,蒼翟有她安寧在,她的男人怎容別人這般侮辱?便是言語的侮辱也不行!
“是哪條無主的野狗在這裡亂吠?”安寧冷聲道,聲音之中絲毫不掩飾她的鄙夷與不屑,以及那微微夾雜着的凌厲。
這句話在一片安靜之中響起,幾乎是所有人都怔了怔,甚至有人倒抽一口涼氣,方纔衆人已經從宸王蒼翟的口中確定了這兩個男子的身份,一個是二皇子,那麼看另外一個的打扮,也是和那二皇子不相上下的尊貴,怕也是一個皇子吧!
這小侍衛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暗指人家皇子是野狗?是她們聽錯了嗎?可那聲音,分明就那麼真切,正是這一路上頗受宸王殿下寵愛的那個小侍衛發出來的啊!
衆人只感覺一陣冷風吹過,氣氛頓時好似凝結在一起,六皇子蒼璘早就氣炸了,雙拳緊握,嘎吱作響,更是上前一步,繞過蒼翟,見到了那個站在蒼翟身後,再普通不過的小侍衛,咬牙切齒,“你說誰是野狗?”
野狗?誰敢這麼不長眼,將這兩個字眼框到他的頭上,他堂堂的六皇子,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般激怒他?一定是不想活了!
看着這個小侍衛,六皇子蒼璘利眼微眯着,眼中的凌厲讓人不敢直視。
但安寧卻無所畏懼,是他羞辱蒼翟在先,她不過是還擊回去罷了,六皇子又如何?鳳家她安寧都不怕,又怎會怕這個六皇子,從蒼翟的口中,安寧對這六皇子還是有幾分認識的,雖然不如其他幾個皇子耀眼,但也是有一身才華,最大的特點嘛,便是有十分嚴重的潔癖,安寧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這個六皇子,潔癖嘛,還真是一看便知,就連踩在地上的那雙鞋子,都是乾淨得不像話。
不過,這六皇子還有一點,安寧也是知曉的,有勇無謀啊,還果真是有勇無謀,被她這一點,便像一個炮仗一樣,給炸了開來,也難怪他只能成爲二皇子的跟屁蟲了。
感受到蒼璘那凌厲的視線,安寧嘴角微揚,對上他的雙眸,“呀,我指明說誰了嗎?哦,你倒是承認了,那也罷!誰承認了,誰便是了!”
衆人譁然,隨即是更加變本加厲的安靜,衆人的目光都小心翼翼的在那個皇子和小侍衛的身上游移,這小侍衛,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蒼翟眸光微凜,雖然依舊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但卻是渾身都防備了起來,倒是蒼焱眼中的興味兒越發的濃烈,心中暗道:能讓老六吃癟,這小侍衛有意思!
“你……”蒼璘瞪大着雙眼,似乎是沒有料到這小侍衛竟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誰承認了,便是誰?他……
心中的怒火交織着,蒼璘猛地揚起大手,立刻往那小侍衛的臉上打去,只是,那手在落下一半的時候,卻是倏然頓住,被另外一隻強有力的大掌牢牢的握住,蒼璘眼神一凜,看向蒼翟,好啊!阻止他!
緊咬着牙,蒼璘不斷的用力,只是,蒼翟卻也絲毫不會相讓,力道也在加大,他的臉色也是陰沉至極,他又怎會讓任何人在他的面前傷到寧兒呢?
眼前這個六皇子蒼璘也不會是例外。
一時之間,二人就這樣對峙着,僵持着,安寧嘴角微揚,蒼翟在身旁,她是有百分百的安全感,眸光瞥見蒼璘面容之間隱隱流露出的勉強,而此刻,蒼翟卻是遊刃有餘,二人的較量,很顯然的,是蒼翟佔了上風。
安寧斂眉,看着好戲,對於敢對蒼翟不尊重的人,她自然是不會有什麼憐憫之心的,不僅如此,對於這樣的人,她還十分樂意落井下石,聳了聳肩,故意挑釁道,“怎麼?惱羞成怒了?果然是名符其實的野狗,沒有主人看着,不僅亂吠,還張牙舞爪的。”
蒼璘怒意更是高漲了起來,狠狠的瞪着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侍衛,正要發作,卻聽得二皇子蒼焱緩緩開口了。
“老六,好了,別鬧了,這成何體統?”沉默許久的蒼焱終於上前打着圓場,臉上依舊帶着笑意,伸手拍了拍二人對峙着的手臂,“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必鬧得如此不快?”
“二哥……”蒼璘濃墨的眉峰緊擰,不是什麼大事?這還不是什麼大事?蒼翟先不給二哥面子,而後是這勞什子的小侍衛敢罵他是狗,這對他來說,可是天大的事情,還不是什麼大事麼?
“老六。”蒼焱眸子一緊,聲音倏地拔高。
六皇子蒼璘心中雖然滿是不甘,但終究是狠狠的瞪了蒼翟和這個小侍衛一眼,狠狠的一甩手,蒼翟倒也沒有繼續僵持,鬆開大掌,卻是不屑蒼璘的瞪視。
這六皇子有勇無謀,但這二皇子卻是六皇子的主心骨,這一點,不論是蒼翟還是安寧,都是明白的,二皇子一直都是一個有腦子的,他既是有腦子,便不會允許六皇子在蒼翟這裡鬧事,他們二人此次前來,雖然不知道是有何用意,但卻也不敢太過招搖,畢竟,這次蒼翟可是以護送東秦秀女的名義前來,他們若是將事情鬧大,那無疑是自己沒理了。
正是知道這點,安寧纔會如此無所顧忌,既然能夠有肆無忌憚的機會,安寧可是不會放過的,一想到方纔從這六皇子口中吐出的話,安寧心中依舊不是滋味兒,朝着蒼翟的身旁靠了靠,低聲嘟噥着,“原來是有主的狗啊,難怪說你沒主,反應竟然那麼大,既然有主,某些人也不將自家的狗給牢牢看好了,非要讓這畜生亂吠。”
“你……你還在說什麼?”蒼璘聽着那小侍衛的嘟噥聲,還在氣頭上的他卻沒有聽得太過真切,但蒼翟和蒼焱二人,以及不遠處的某人,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蒼焱和不遠處的某人微微愣了片刻之後,嘴角竟皆是微微上揚,蒼翟的眼裡更是有寵溺與無奈在閃爍着,他的寧兒啊!
“你到底嘀嘀咕咕的說了什麼?”蒼璘怒喝道,看那小侍衛的模樣,定沒有說什麼好話。
安寧故作受驚,忙後退一步,閃着無辜的大眼,加上那張普通且純良無害的臉,更是顯得無辜,“沒……沒說什麼呀?王爺,你方纔聽見我說什麼了嗎?”
蒼翟挑眉,自然要配合他的寧兒,“沒,你說了什麼?本王倒是沒有聽到你有開口說什麼。”
“你……你們……”蒼璘更是惱羞成怒,但想到二哥方纔的制止,目光看了過去,求救的喚道,“二哥……”
“我也沒聽到這小侍衛說了什麼話,老六,你什麼時候度量如此小了?別忘了,今天我們來是看你三哥的。”蒼璘溫和的開口,睨你了六皇子一眼,似乎在警告着他什麼。
六皇子冷哼一聲,顯然對於這‘三哥’十分的不買賬,在北燕的皇室之中,早就不存在什麼三皇子了,二哥爲何要對這蒼翟這般友好?他便是回了北燕國又如何?改變不了他已經被驅逐出去的事實。
事實上,他又怎知道,他的父皇,堂堂的北燕皇帝,早在好幾個月前,就已經專程下了密旨到東秦宸王府,命他回北燕國,並賜封宸王!
六皇子蒼璘不理解二哥蒼焱的作爲,自己不甘的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蒼焱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徑自看向蒼翟,“三弟,雖然你不承認你三皇子的身份,但身上始終流着我北燕皇室的血,你我是兄弟,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兄弟?二皇子今日前來,就是爲了表現你對兄弟的友好麼?”蒼翟挑眉,絲毫不掩飾他的諷刺,兄弟麼?嘴上這麼說罷了,這個二皇子心裡真的將他當成兄弟了麼?
蒼翟又怎會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自己這一次回北燕,早就料到二皇子和五皇子必定會放在心上,他也沒有打算迴避,迴避什麼呢?爲了能夠有足夠的勢力,和他們面對面的對峙,他蒼翟已經準備了十多年了啊!他早就盼着這一天的到來了。
蒼焱神色微僵,很顯然,蒼翟對他的態度十分的冷淡,不,不僅僅是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尖銳,他不笨,又如何聽不出蒼翟言語中的諷刺,現在的蒼翟,已經不再是那個曾經受所有皇子聯合打壓欺負的小孩兒了啊!
不過,不再是那時的小孩兒又如何?他倒是要看看,如今的蒼翟到底有什麼本事!
“二皇子,恕本王還有事,就不招待你了。”蒼翟冷冷的開口,下了逐客令,蒼翟知道,這二皇子今日前來,目的怕不僅僅是爲了他,方纔,他看寧兒的那兩眼,分明就帶着十足的興趣,無論他對寧兒有什麼心思,他都不會讓他得逞。
對付二皇子,他有的是時間與機會!
蒼翟說罷,高大的身軀便轉身朝着樓上走去,安寧緊隨其上,客棧的大廳裡,一片異常的寧靜,誰也不敢開口說話,那六皇子的臉色更是難看,額上的青筋暴露着,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一樣。
只是,突然……
“記得將那條狗帶走。”
幽幽的聲音傳來,這聲音無疑似一根針,刺破了方纔緊繃着的氣氛,衆人神色一怔,面露驚恐,看向那開口說出這一句話的人,那可不就是跟在宸王蒼翟身後的那一個小侍衛麼?
狗麼?那小侍衛是認定了這皇子是畜生啊!
靜,安寧得近乎詭異,伴隨着安寧丟下的那一句話,原本就在極力隱忍着憤怒的六皇子蒼璘,此刻是徹底的抓狂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胸中的怒火急速的亂竄着,“你給本皇子站住!”
今天他要是不將這小侍衛給收拾了,他自己都要氣死了。
這小侍衛還真是有本事,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極限!
他又怎知道,自己方纔對蒼翟說的那一句話,已經觸及到安寧的底線了呢?
眸子激射出一道歷光,六皇子蒼璘正要上前,將那個小侍衛給拉下來,這一次,便是那蒼翟也休想阻止得了他。
高大的身軀往前衝,只是,在經過蒼焱的時候,卻是被一隻長臂給攔住,蒼璘滿臉不甘的看着自己的二哥,“二哥,他都欺負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
“走吧!”二皇子蒼焱淡淡的道,他可不是帶蒼璘來鬧事的,眼中似閃爍着異樣的光彩,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兩個背影,更加肯定了蒼翟身旁的這個侍衛不簡單,單是這份膽量,便是他所欣賞的。
僅僅是一天之內,能夠將堂堂的鳳家大小姐弄得那番狼狽,又將他這六皇帝給氣得如此抓狂,這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不僅如此,蒼翟對這小侍衛明顯的有維護之意,而這小侍衛呢?不也是在維護着蒼翟麼?
方纔老六不過是說了一句“喪家之犬”,那小侍衛便到此刻都還沒有氣消,依舊不失時機的在羞辱老六,看來,那小侍衛還真是一個記仇的主!
到底是什麼,能夠讓小侍衛這般維護着蒼翟,好似護着小雞的母雞一樣。
“二哥!”蒼璘自然是不甘心的,“你是怕了他們嗎?”
蒼焱神色一怔,怕了他們?不,他蒼焱可不怕什麼人,只是,蒼翟現在還動不得!
蒼焱冷冷的睨了蒼璘一眼,眼神之中明顯夾雜着幾分不悅,隨即沒有再理會蒼璘,大步走出了客棧,不過,他的心裡可沒有放棄,只要他們還在北燕國,他和那小侍衛還有見面的機會,不是嗎?
倏地,蒼焱皺了皺眉,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爲何會對這麼一個小侍衛有如此濃厚的興趣,要說是什麼讓自己注意到他的,那該是那平凡臉蛋上,那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中所閃爍着的光彩與狡黠吧!
就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牽引着他,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靠近那小侍衛。
事實證明,跟着蒼翟和那小侍衛來到這客棧,他又見識到了這小侍衛的伶牙俐齒與過人膽量,搖了搖頭,蒼焱發現,自己對這小侍衛的興趣越發的濃烈了。
蒼焱走出了客棧,蒼璘察覺到二哥臨走時看他眼神中的冰冷,此刻,饒是有再大的事情,也不敢造次了,但他的心裡依舊不甘,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身影已經消失了的地方,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這賬我們來日再算!”
這聲音依然傳進了已經進了房間的蒼翟和安寧的耳裡,蒼翟眸子一凜,“我不會讓他們傷你分毫!”
安寧微微一笑,她自然是知道蒼翟會保護她,不過,想到那個六皇子,此刻她心中的氣依舊沒消,等着他來找她算賬麼?那她便等着,不過……想到那個六皇子一身毫無褶皺與髒污華貴錦衣,安寧眼裡劃過一抹狡黠,隨即便朝着門外走去。
“寧兒,你去哪兒?”蒼翟喚道,已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人也跟着起身。
安寧回身,看向蒼翟,眼中的狡黠依舊流轉着,“二皇子和六皇子今日來看咱們,臨走之時,也得送一份大禮,這才顯得咱們有禮數。”
安寧如是說着,眼中的興奮光芒越來越濃,蒼翟看在眼裡,嘴角微揚,他也是想知道,寧兒到底要怎麼送他們一份大禮,不過,他卻明白,這份大禮,送給人家,人家怕也是不願意要的吧!
可是不要又如何?以寧兒的性子,即便是那人不要也由不得他了,蒼翟面露寵溺,看着安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不多久,那小巧的身影便折返了回來,只是,回來的安寧此刻手中端着一盆什麼東西,蒼翟探尋的對上她的雙眸,安寧看出了他的疑問,“既然要等着他來找我算賬,反正這賬欠多欠少都是欠,你說是不是?”
安寧臉上的笑容異常的邪惡,看了一眼手中的這一盆水,潔癖麼?這正好對付那個有潔癖的六皇子蒼璘,那二皇子倒還好,可那六皇子今日是徹底的踩到她安寧的底線了,敢觸及蒼翟的傷心事,她又怎會怎麼輕易的放過他?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六皇子,就算是天皇老子她安寧也是不怕的,對她來說,蒼翟便是這世上最重要的!
她的蒼翟,容不得女人覬覦,也同樣容不得男人羞辱!
聰明如蒼翟,又怎會不知道寧兒這一系列的舉動,都是在爲他出氣?心中浮出一絲溫暖,寧兒無論做什麼事,他都只會支持,既然欠多欠少都是欠,那就多欠點兒吧!他就不信,那蒼璘到時候真能夠找他們算得了賬。
明瞭寧兒想做什麼,蒼翟大步走到窗戶旁,將窗子打開,從這裡往下,正好是出客棧的必經之路啊!那六皇子,怕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二皇子蒼焱出了客棧,腦中那一雙慧黠的雙眼始終揮之不去,就連他自己也暗道自己是中了什麼魔?六皇子快速的追上了前面的蒼焱,看了看蒼焱的臉色,見他臉上竟然隱隱帶着不尋常的笑意,之所以說那笑容不尋常,是因爲,以他對二哥的瞭解,二哥的笑,要麼疏離,要麼世故,要麼算計,要麼邪惡,可他此刻的笑,竟然帶着那麼幾分溫柔?溫柔麼?
他這個二哥看似是個溫和的謙謙公子,但是否真的溫柔,他又怎會不知?
“二哥……”蒼璘開口,只是,剛喚出聲,他後面要出口的對那蒼翟和那小侍衛的埋怨都被堵在了口中。
“記住,別去找那小侍衛的麻煩。”蒼焱似乎料到蒼璘要說什麼,立即打斷了他的話。
蒼璘皺眉,“爲什麼?”
“你不是他的對手,吃虧的最終只會是你。”蒼焱嘴角微揚,那小侍衛的深淺,便是自己一眼也探不見底,仔細一想方纔的事情,那小侍衛就真的是大膽而衝動麼?不!從那雙眼中,他看到了冷靜與沉着,那就證明,她是大膽是有底氣,更是有把握的。
撇開蒼翟不說,他應該知道,自己是不會允許蒼璘在這客棧裡鬧事的吧!
所以他才如此肆無忌憚。
“不是他的對手?二哥,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不過是一個小侍衛,會讓本皇子吃虧?笑話!哼,改日,我定要讓那小侍衛跪在我的腳下討命求饒!”六皇子蒼璘惡狠狠的道,腦中似乎浮現出那個畫面,神色之中還多了一絲陰狠與得意。
只是,他的這句話剛落,腦中所呈現的小侍衛悽慘兮兮的求他的畫面還沒有消失,便只聽得噗地一聲,下一瞬,傾盆的水便從他的頭頂落下,準確無誤的從頭而下,硬生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洗了一個冷水澡。
是下雨了麼?不,若是下雨,波及的範圍又怎會僅僅是六皇子蒼璘一人?就連他身旁走着,距他一步之遙的二皇子蒼焱也沒有受到半分波及。
若是下雨,又怎會僅僅是剛纔那一瞬?
這從天而降的水徹底的將六皇子蒼璘給淋懵了,整個人僵在當場,一動不動,頭上打理得服服帖帖的頭髮,全數打溼,今日臨出門新換的衣服,全數打溼,緊緊貼着他健碩的身軀,身上的水不斷的滴在地上,甚至打溼了那一雙連走路都不捨得給弄髒的靴子。
整張俊美的臉上,掛着水珠,在那高高的鼻樑處,甚至還沾着一片花瓣,不錯,是花瓣!不僅僅是他的鼻樑上沾着,就連他的頭上,衣服上,都沾滿了紅色的花瓣。那模樣看起來甚是滑稽。
這一幕,饒是一旁的蒼焱也呆愣了片刻,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他下意識的擡眼,看向那樓上,目光所及之處的那一張臉,讓他嘴角隱隱抽了抽,這……毫無疑問的,這從天而降的水正是來自那個小侍衛!
而在樓上的安寧,也正對上了蒼焱看上來的雙眸,她卻沒有迴避,反而是無辜無害的笑着,大膽的迎着他的視線。
蒼焱看着那張憨厚無害的笑臉,眸中的顏色更深了,直到那扇窗子被再一次關上,蒼焱才收回視線,而此時,似乎依舊處在震驚之中的蒼璘還呆愣的站在那裡,但仔細觀察,隱隱可以看見那被打溼了的錦衣的熨帖之下,結實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啊……”終於,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呼發出,震徹雲霄,久久無法停息。
蒼璘此刻恨不得殺人,“是誰?是誰倒的水?給我出來,我定要殺了你!”
蒼璘惡狠狠的怒吼着,眼中燒着灼灼的怒火,雙手緊握成拳,身體也在隱隱顫抖着,而這微微的顫抖,顫下了他頭上衣服上的那些紅色的花瓣,感受到臉上那異樣的感覺,蒼璘一把抹了抹臉,抹落的花瓣赫然在手心上,更加是刺激到了蒼璘。
有花瓣的水?什麼水會有花瓣?哪怕是用腳趾頭一想,他也知道。
“洗澡水!”蒼璘緊緊的攥着那紅色的花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了這三個字,除了女子的洗澡水,誰還會在水裡專門放上花瓣?蒼璘快要氣炸了,瘋狂的怒吼,“給我出來!”
自從剛纔那水淋下來的那一刻,周圍就已經開始有看熱鬧的人駐足,衆人看着這俊俏公子的狼狽模樣,皆是隱忍着笑意,若不是因爲他那駭人的怒氣,大家怕都早已經忍不住笑出來了。
蒼璘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猛然,他好似想到什麼,恍然大悟一般,“對,是他,一定是他!我定要讓他好看!”
一定是那小侍衛,也怕只有他有這個膽子,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一而再再而三,他就真的以爲自己是好惹的麼?
他又怎知道,正是他自己率先主動惹到了那小侍衛了呀!
本要折返回客棧,卻被蒼焱拉住了手臂,“二哥,你就眼睜睜的看着六弟受那一個小侍衛的欺負麼?”
面對蒼璘的指責,蒼焱微微皺眉,“我說了,你不是他的對手,吃虧的終究會是你自己。”
他是更加肯定了這一點了啊!越是肯定這一點,心中對那小侍衛的好奇就越發的濃烈,就像受了魔怔一般,怎麼也拋不開。
“二哥!”蒼璘滿臉的不甘。
“好了,快回去將這一身緩一緩,你自己不難受麼?”蒼焱堅決的道。
如何能不難受?他蒼璘可是有嚴重潔癖的,便是衣服上的一點點髒污乃至是褶皺,他都不允許出現,就算是平常,一日也要換上好幾套衣裳,這一件,正是他高價讓昌都城中最好的繡娘做的衣裳,新衣裳,今日才穿出來,他正高興着呢!卻不料,如今沾了一身洗澡水,他這身行頭,怕也是已經毀了。
此刻,別提蒼璘的心中有多憤怒,有多憋屈,有多不甘了,那小侍衛就是他的剋星麼?
此刻,蒼璘渾身都難受極了,只要一想到,身上沾着某人的洗澡水,他都恨不得立即將身上這衣服給脫了,狠狠的瞪了那樓上一眼,蒼璘一跺腳,大步朝着他的六皇子府走去。
蒼焱停在原處,又看了樓上的那個窗戶許久,深邃的眸中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終於過了片刻,蒼焱才移動腳步,離開了原地……
客棧的房間裡。
安寧聽到蒼璘在外面氣得瘋狂的鬼吼鬼叫的時候,心情異常的興奮,如何能不興奮呢?蒼璘踩了蒼翟的痛楚,那她安寧作爲蒼翟的妻子,自然要還回去,還要變本加厲的還回去,蒼璘不是有嚴重的潔癖麼?就是故意衝着他的潔癖去的。
欺負蒼璘麼?誰叫他主動找茬,她不過是還擊罷了,就欺負他了,怎地?
洗澡水,那可是他到秀女們的房中找的呢!美人沐浴的水,那蒼璘算是豔福不淺了!
看着安寧臉上那燦爛的笑容,蒼翟眼神分外柔和,上前將安寧攬入懷中,緊緊的抱着,“以後有什麼事,我出面就好,你只要好好在我的身後,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也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到我!”
是的,他不會任何人傷到安寧,因爲,安寧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自己,因爲,自己是安寧最重要的人!
“那可不行,我發現,替心愛的人出頭,這感覺還真是不錯,這是我的樂趣。”安寧微微一笑,俏皮的眨眨眼,黑白分明的雙眸異常耀眼,雙手緊緊的摟着蒼翟的腰身,她纔不要站在蒼翟的身後,等着他的保護,她和蒼翟是夫妻,是一體的,就該並肩而立,便是誰來欺負他們任何一人,那都是等於同時欺負了他們兩人,那自然是要合兩人之力還擊了。
她不會讓蒼翟孤軍奮戰,她是他的後盾,同樣,也是他的幫手,只要他們夫妻同心,便是在這強大的北燕國之中,他們也無所畏懼,更何況,他們的勢力並不只是表面上所呈現出來的那樣簡單啊!
“呵呵……你啊,真是拿你沒辦法。”蒼翟寵溺的一笑,在她的頭頂印上一吻,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寧兒的心思呢?替心愛的人出頭是她的樂趣麼?
能夠成爲寧兒的心愛之人,他蒼翟是何其有幸啊!
既然無法剝奪寧兒的樂趣,那麼,他便要牢牢的抓緊她的手,便是前面荊棘叢生,他也會將路給寧兒鋪平,任她好好享受她的樂趣!
正此時,門外傳太監尖銳的聲音,“東秦宸王殿下刻在?”
“在,公公找宸王殿下可有事?”客棧中守衛着的侍衛詢問道。
“咱家不是來找宸王殿下的,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來請宸王殿下身邊的那位小公子進宮面聖。”太監說明來意,態度倒還不錯,安寧明明是小侍衛的打扮,在這裡,他竟然尊了一聲“小公子”,可見,這北燕皇帝對這小侍衛的態度,是什麼樣子的了。
房間裡,安寧和蒼翟將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在聽見那太監說奉北燕皇帝之命,讓安寧進宮面聖之時,蒼翟摟着安寧的長臂倏地緊了緊,濃墨的眉峰也緊緊的擰成一條線。
那個人要見寧兒?爲了今日那一首曲子麼?
無論是爲了什麼,蒼翟都不願意安寧多和那個人接觸。
安寧感受到蒼翟的反應,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伸手將他緊擰着的眉峰慢慢的撫平,安寧的動作似乎真的安撫了蒼翟,眉心舒展了,蒼翟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幾乎明白了安寧的意思,還未等安寧開口說些什麼,蒼翟便親吻了一下安寧光潔的額頭,“你若要去,那我陪你一起。”
“你……願意見到他嗎?”安寧柔聲道,蒼翟對北燕皇帝的恨,不亞於對其他三大望門的恨。
而對,北燕皇帝就算是蒼翟的父親又如何?那夜,終究是他親自將蒼翟驅逐,甚至在昭陽長公主剛落氣之時。
那時,他只是一個八歲男孩兒啊,又如何一下子承受得了母親的離世,父親的無情?
“終究是要見的,有些事情迴避不了,看到他,我只會加深對他的恨,加劇我替孃親報仇的決心!”蒼翟眸中一片深沉,已經來了北燕國,他就不該回避了。
安寧抿了抿脣,再次依偎進蒼翟的懷中,依然緊緊的摟着他的腰,想着北燕皇帝所提的條件,只要自己爲他彈琴,他便什麼都會滿足自己麼?眸光微閃,安寧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蒼翟,你還有我,咱們一起爲娘報仇。”
蒼翟爲了復仇,籌劃了這麼多年,他不可能會放棄,既然這樣,她就和他一起吧!沒有誰比她更知道,仇恨未報時,身上肩負着的是怎樣的責任。
正如北燕皇帝所料的那樣,只要宣那小侍衛進宮,以蒼翟對這小侍衛的護衛姿態,他自然會跟着進宮,果然是這樣的,當北燕皇帝蒼羯在御書房中看到這兩個身影之時,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裡更是確定蒼翟和這小侍衛的關係非同尋常。
蒼羯看着自己的兒子,蒼翟雖然長得非常像自己,但他卻似乎能從蒼翟的身上看到昭陽的影子,這是她和自己的兒子啊!雖然他這個父親似乎已經沒有資格去期待什麼了。
“走吧,去昭陽殿。”蒼羯沉聲道,說話之時,已經起身,他的意思是去昭陽殿,讓這小侍衛彈琴,彈那一首昭陽最愛的曲子。
“不行!”北燕皇帝剛站起來,蒼翟便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堅決而凜然,去昭陽殿?他沒有資格再去昭陽殿打擾孃親。
北燕皇帝身體微怔,眸中陰沉了幾分,和蒼翟對峙了許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也罷,便在這裡彈吧!來人,將琴拿上來!”
安寧見北燕皇帝終究是妥協了,微微斂眉,眸中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朗聲道,“北燕皇上,你許諾過了,屬下若是爲皇上彈一曲,便會答應我任何事情?可會信守諾言?”
“朕一言九鼎,只要不危害我北燕國的社稷江山,一切朕都滿足你,怎麼?你想好你要什麼了?”北燕皇帝老練的眸子緊鎖着這個小侍衛,滿意的一笑,能在他面前還如此鎮定的人,可沒有幾個啊!
安寧點了點頭,朗聲道,“是的,已經想好了。”
“哦?那說出來聽聽。”北燕皇帝來了興致,他倒是很想知道,這個小侍衛會提什麼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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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章 激烈對峙,被刺激得吐血!
安寧大膽的對上北燕皇帝的視線,絲毫不避諱,朗聲道,“屬下希望,皇上能夠給宸王殿下絕對的自由與尊重,包括北燕的任何人都不能強迫宸王殿下做他不願做的事情。”
安寧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此話一出,蒼翟高大的身形一怔,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他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唯一的機會中,提一個只和他有關係的要求!
絕對的自由與尊重,精明如蒼翟,又怎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裡終究是北燕國,且不說皇室蒼家,就連三大望門中的鳳家,詹家,墨家,這一次都會有太多的人將注意力集中到蒼翟的身上,就像今日那六皇子蒼璘,面對蒼翟,也是那麼的肆無忌憚,今日讓他淋洗澡水,還真是便宜他了!
北燕國可不止一個如蒼璘這般的人。安寧不希望再一次看到那些人貶低她的蒼翟,雖然她的蒼翟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蒼翟看着安寧,眼中神色變幻,寧兒啊寧兒,爲何什麼時候都在想着我呢?
來到北燕,他做好了準備,也知道,外界的壓力都會接踵而至,這其中自然會包括這個北燕皇帝,在來到北燕國都昌都的第一天,他就已經駁了北燕皇帝的面子,當場給了北燕皇帝派來的無敵大將軍幾個下馬威,拒絕了他的安排。
但長期以往,這般拂逆一個帝王的意思,明顯不現實,即便蒼翟存心要違逆,也必須承擔一定的風險,畢竟,在這北燕國,北燕皇帝終究是一國之主,況且,他的仇人可不止北燕皇帝一個啊!
寧兒此番要求,明顯可以給蒼翟更多的精力去對付北燕三大望門,同時也給了蒼翟許多便利。
不僅僅是蒼翟,就連北燕皇帝也是吃驚的挑了挑那濃墨的眉毛,看這個小侍衛的眼神變了又變,給蒼翟絕對的尊重與自由?這便是這小侍衛提出的條件?
“你可知道,你提要求的機會只有一次,你就不爲你自己謀些什麼?比如權力,財富,地位,美人,朕說過,只要不危害我北燕國的江山社稷,朕都會允了你。”北燕皇帝銳利的眸子看着那小侍衛若有所思,老練深沉的模樣,似乎是在探尋着什麼,他以爲,這小侍衛所求的不外乎是這些罷了,畢竟,這四樣,無論是哪一樣,都對人有不小的誘惑力,任何一個人若是有這樣的機會,都不會錯過,可是,他所提的要求,卻與他自己沒有絲毫的關係。
蒼翟?這小侍衛竟然將這機會就用在了蒼翟的身上!
“皇上,既然您也說了,只要不危害北燕國的江山社稷,皇上您都會應允,方纔屬下的要求似乎並沒有危害到北燕國的江山社稷。”安寧斂眉,依舊鎮定自若,語氣堅定,她似乎是在強調,自己方纔所提的要求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北燕皇帝撫了撫額頭,自然是聽出了這小侍衛的堅決,不過,他卻沒有立刻同意,而是目光一掃蒼翟,瞧見他看這小侍衛的眼神,竟覺得有些怪異。
溫柔?那確確實實是溫柔,是自己從來不曾從蒼翟身上看到過的東西!而蒼翟竟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一個小侍衛,北燕皇帝發現蒼翟護着這小侍衛之時,就已經看出了些不尋常,此刻,更是覺得這二人的關係非同一般了。
自由與尊重麼?不能強迫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北燕皇帝眸光微斂,他的手中剛擬好了一份聖旨,蒼翟定然不會接受,他正打算強制他接受呢!若是自己答應了這小侍衛的要求,那麼,那份聖旨怕也就白擬了。
北燕皇帝知道,以蒼翟對自己的恨意,許多事情,他不會按照自己的安排來,若自己答應了這小侍衛,那麼,對他來說,很多事情都不好辦了,他相信,蒼翟是樂於和他唱反調的。
“小侍衛,這個要求不行,除了這個,其他要求我許你兩個,你再好好想想。”北燕皇帝沉吟片刻,終究是無法答應。
安寧竟絲毫也沒有詫異北燕皇帝的回答,並無埋怨,只是,那憨厚無害的臉上卻是綻放出了一抹笑容,一抹絲毫沒有掩飾任何諷刺意味兒的笑容。
這一笑,倒是讓北燕皇帝皺眉了。
“你笑什麼?”那諷刺讓北燕皇帝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兒,此刻就連他的聲音,也是生硬了許多,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這般笑,諷刺?這小侍衛在諷刺他什麼?
當下,北燕皇帝渾身散發的氣勢,瞬間變得有壓力,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伺候在一旁的宮女太監都知道,這是皇上發怒的先兆啊。
蒼翟亦是渾身戒備起來,銳利的目光緊鎖着北燕皇帝,好似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隨時都有可能在敵人有所動作之時,猛撲上去。
不過,北燕皇帝散發的凌厲氣息,卻並沒有被安寧看在眼裡,她不怕麼?不,她並非是不怕,而是因爲她知道,北燕皇帝即便是發怒,也會投鼠忌器,是他先有事求自己的,不是嗎?
安寧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此刻能夠不顧眼前的人是北燕皇帝,依舊這般嘲諷的笑,那是因爲,她心中有底,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皇上,屬下是在想,若是我另外再提兩個條件,皇上不滿意,是不是又會否決,然後再許諾答應屬下四個要求?”安寧淡淡的道,嘴角的諷刺依舊沒有消失。
“放肆!”北燕皇帝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小侍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啊,他是在嘲笑他朝令夕改,言而無信啊。
伺候在側的宮女太監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蒼翟猛地上前一步,靠近了安寧幾分,和北燕皇帝對峙着,而反觀安寧,依舊是方纔那等淡淡的笑意,絲毫都沒有因爲北燕皇帝的怒氣而改變。
安寧已經說了自己的要求,便沒有再更改的道理,這便是她的堅決。
北燕皇帝眉心緊鎖着,看着蒼翟和他身旁的小侍衛,方纔被那小侍衛激起的怒氣漸漸的平息下來,看那小侍衛的眼神,益發的高深,想到這小侍衛是如何不畏權勢,懲治鳳傾城的,北燕皇帝恍然明白過來,這個小侍衛比他所想象的還要無畏啊!
竟然連他這個堂堂的北燕皇帝也敢當面指責,便是他朝中的那些諫臣,都得看着他的臉色,看着他的心情開口進言,而這個小侍衛,卻是敢一再的挑戰權威,他稍早不還欣賞他的勇氣與膽量麼?
是的,他確實是欣賞,如今這樣的人,可不多了啊!
斂下眉眼,北燕皇帝端起手邊的茶杯,淺淺的抿了起來,一時之間,只剩下簌簌的喝茶的聲音在空氣中微微飄蕩,饒是伺候慣了皇上的宮女太監,此刻也猜不出皇上的心意,不知是氣消了,還是已經到了瀕臨爆發的邊緣。
安寧和蒼翟也不言語,任憑氣氛如此詭異的僵持着,終於,管事太監親自捧着一把琴走進了殿中,不過,一進殿,便感覺到了氣氛的緊繃,“皇……皇上,老奴將琴拿過來了。”
北燕皇帝一擡眼,立即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那管事太監面前,親自將琴從他的手中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那是極其珍貴的寶貝。
在北燕皇帝觸碰到那琴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分外柔和,整個人好似瞬間換了一個樣,小心翼翼的將琴安放在一旁的矮桌上,饒是安寧看了,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在看到蒼翟的臉色之時,聰慧的安寧心中明白了什麼。
蒼翟又如何認不得那一把琴?那分明就是孃親的東西,據說那是孃親從東秦國帶到北燕來的東西,這琴是孃親及笄之時,外公送給孃親禮物,一把名琴,名喚焦尾。
從八歲被驅逐出北燕國之後,他就一直有個願望,便是孃親死了,他也要拿回屬於孃親的東西,當然,包括這把焦尾琴,這上面有太多屬於孃親的記憶,在他有能力之後,他不止一次的讓胭脂暗中找尋焦尾琴的下落,可這麼多年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蒼翟甚至都已經放棄了,他以爲,孃親死了這麼多年,這把焦尾琴定也早已不知所蹤,他沒有想到,今日竟能再次看見,它竟然還在這北燕的皇宮之中麼?
此刻,看到那琴在北燕皇帝的手上,饒是他的那撫摸的動作有多麼的愛惜,落入蒼翟眼裡,依舊是引起了一團怒火。
“你不配!”
蒼翟緊握着拳頭,似乎在隱忍着什麼,三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把琴,是的,北燕皇帝不配,不配在當初那樣對待孃親之後,此刻又對孃親留下的東西,露出這樣懷念的眼神。
孃親都已經不在了,不是嗎?他可沒有忘記,孃親的死,和他脫不了干係,要不是他將孃親帶來北燕,孃親在東秦國,或許會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不會置身於這北燕國兇惡的後宮之中,最後香消玉殞。
他還記得,那時孃親已經中毒,日漸虛弱,毒藥啃噬着孃親的記憶與心智,慢慢的摧殘着孃親的身體,那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內,他一直守在孃親的身旁,而這個男人,這個身爲孃親丈夫的男人,這個將孃親帶入狼窩的男人,這個應該給孃親幸福的男人,竟然沒有出現過一次,可笑的是,他在那段時間沒有出現,但在孃親嚥下最後一口氣,離開這世界的第一刻,他便出現了,他的出現卻是爲了親自將他拖出宮殿,丟出皇宮,將他連夜驅逐出北燕國。
可笑,還真是可笑,他此刻有什麼資格看着孃親的遺物,如此溫柔呢?他沒有資格啊!
撫摸着琴絃的大掌倏地一怔,北燕皇帝的動作頓住了,擡眼對上蒼翟那雙冰冷的眸子,眉心皺得更緊,看着手下觸摸着的琴,焦尾,這便是一直跟隨着昭陽的琴,他也曾送過許多琴給她,但是,她依舊獨獨鍾愛這一個,他知道,這琴對昭陽的意義是非凡的,這是她對故鄉的懷念,而他也縱容着她。
他記得,第一次闖入了昭陽的飛花小築,看着她悠閒的煮着茶,而不遠的地方就擺着這一把琴,他忘不了那個畫面,窈窕佳人,琴旁煮茶,茶香四溢,琴聲悅耳,如此閒雲野鶴,那時,他還誤以爲自己是闖入了仙境,看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愛上了,便無法自拔,哪怕是用盡各種手段,也要得到!
後悔麼?後悔!他並不後悔愛上她,而是後悔當初所做的選擇,也許,他懂得爲愛放棄,那麼,現在,她應該還在爲自己彈琴,還在爲自己煮茶吧!他們也應該能夠白頭偕老。
原來,江山美人終是不可兼得,若是再來一次,他定要棄江山而選美人!
手從琴絃上離開,壓下心中的失落與不捨,北燕皇帝沉聲道,“開始吧!用這琴,彈你今日在昭陽殿所彈的那首東秦曲子。”
蒼翟說的不錯,他沒有資格再觸碰這琴了。
安寧感受到這父子二人的微妙,心中瞭然,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看着那一把讓這父子二人都神色激動的琴,不用問,安寧也知道,這琴定是昭陽長公主的東西。
也只有昭陽長公主的東西,才能讓蒼翟如此緊張激動。
“皇上,彈琴可以,不過方纔屬下提的要求……”安寧饒是在這個時候,也依然沒有忘記方纔的事情,方纔二人的條件,還沒有談妥呢,若是北燕皇帝不答應,那麼,她便不會彈奏。
但她卻看得出北燕皇帝對那首曲子的熱衷,他怕是無論如何都要再次聽到那首曲子吧!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北燕皇帝終究是妥協了,“好,朕答應你,給你的宸王殿下絕對的自由與尊重,任何人若是勉強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朕定不輕饒。”
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苦澀,他還鮮少有妥協的時候,可是……想到什麼,北燕皇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從琴旁離開,緩步走到一張軟椅上坐下,淡淡的道,“可以開始了。”
安寧得到了北燕皇帝的許諾,擡眼看了蒼翟一眼,給他投去一個安撫的視線,隨即緩緩走到琴前坐下,看着面前的琴,可以看得出年代的久遠,但也看得出,這琴保養得十分好,微微試了一下音,竟發現這琴似乎早已經調試過,更或者,這琴經常有人照顧調試着。
安寧的目光掃了一眼北燕皇帝,見他面容沉靜,看不出絲毫情緒,隨即,安寧的視線轉移到了蒼翟的身上,從他的眼中,他看到了懷念,他是在懷念昭陽長公主麼?
她一直都知道昭陽長公主在蒼翟的心裡是怎樣的存在,這麼多年,他只靠着八歲之前的記憶回憶着他的孃親,拼湊着屬於昭陽長公主的記憶,安寧心中浮出一絲憐惜,是對蒼翟的憐惜。
他也在期待着,再一次聽到他的孃親曾經喜歡彈的曲子吧!
安寧對上蒼翟的雙眼,她告訴自己,這一曲不是爲北燕皇帝所彈,而是爲了蒼翟,爲了蒼翟懷念他的孃親,不,是他們的孃親!
安寧斂眉,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這把焦尾琴上,撥動琴絃,那熟悉的曲調再一次縈繞在空氣之中,房中的兩個男人都變了神色,北燕皇帝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目光灼灼的停留在安寧的身上,心中熱血沸騰:就是這個感覺,就是昭陽所彈的感覺!
此刻,他覺得自己方纔答應這小侍衛的要求是值得的,腦中浮現出昭陽的身影,這些年,他壓抑得太久了,也等待得太久了,以往每次聽到此曲,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昭陽身邊,哪怕是他們相處的二人世界總會有一個小小的礙眼的東西。
他一直知道,昭陽是愛他的,但卻有一個人在昭陽的心裡,卻比他還要重要,那便是蒼翟,他們的兒子,她和他幾乎寸步不離。
蒼翟的心情也不平靜,雖然只有八歲,但孃親所彈的曲子,卻是刻在了他的心裡,如今再次聽到,他如何能不激動呢?
他想起孃親的微笑,想起孃親爲了保護他,日夜的守護,更想起,孃親爲了自己,而不斷的惹怒那個人。
琴聲在房中迴盪,終於,一曲罷了,耳邊的琴聲停了,北燕皇帝猛地驚醒,看向那坐在琴前正要起身的小侍衛,忙道,“可否……再……”
“皇上,咱們的約定只有一曲。”料到北燕皇帝要說什麼,安寧立即開口,趁着他還沒有提出來,率先拒絕。
按照私心裡,她是不願爲北燕皇帝彈琴的,這一曲只爲了能夠替蒼翟要得一個條件,值得!
北燕皇帝的臉色明顯沉了下去,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但他卻依舊不甘心,“你若再彈一曲,朕便允諾你另外一個要求。”
安寧搖了搖頭,“屬下別無他求。”
淡淡的語氣讓北燕皇帝臉色更是難看,別無他求?
“朕……”北燕皇帝再次開口,試圖用更大的誘惑來引誘這個小侍衛,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蒼翟冷聲打斷。
“她不是你的樂師。皇上若是沒有什麼事情,我們便告辭了。”蒼翟不願在這裡多待,寧兒已經信守承諾,給北燕皇帝彈了一曲,但也只能是這一曲而已,別的就休想再多了。
北燕皇帝眉心深鎖,知道蒼翟的堅決,看來,自己是真的只能聽這一曲了,不過,目光落在那焦尾琴上,眸中的深邃讓人探不見底,見蒼翟帶着那小侍衛已經快要走出了御書房的大門,北燕皇帝終究是開口,喚住了,“慢着!”
蒼翟和安寧頓住腳步,但卻沒有轉身。
隨即,北燕皇帝的聲音再次傳來,“那焦尾琴你帶走吧!你娘喜歡的東西,她怕也應該希望由你保管的,在她的心裡,你總是比朕要重要許多。”
蒼翟身體一怔,在孃的心裡,他總是比他要重要許多麼?真的是這樣麼?原來這個男人也根本不明白孃親的心,那時他小,他還不懂,不過,自從遇到了寧兒,他明白了,孃親那眼中的眷戀是代表着什麼,是爲了誰而綻放。
心中浮出一絲怒意,“你確實不配擁有孃親的東西。”
蒼翟說罷,便轉身大步走到焦尾琴旁,將它拿在手中,大步走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北燕皇帝身體一陣虛軟,整個身體癱軟在軟椅上,“不配擁有,朕何時才能配啊!”
“貴妃娘娘的祭日籌備的怎樣了?”北燕皇帝閉上眼,很久之後,才淡淡的開口,此時的他,身上的氣勢全數斂去,就好似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罷了。
“回皇上,已經着手在準備了,可是,奴才去請示章皇后,章皇后卻說,已經死了的人,沒有必要太過隆重。”管事太監小心翼翼的開口。
話剛落,便聽得啪的一聲,桌子上的茶杯被硬生生的掃落在地上,應聲而裂,管事太監立即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混賬,誰讓你去請示她了?”北燕皇帝滿目凌厲,如一隻怒意勃發的獅子,分外駭人。
“這……皇后……皇后是後宮之主……”管事太監身體顫抖着,心中大叫不好,惹怒了皇上,便是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啊,可是,後宮之事請示皇后,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啊,他只是按規矩辦事罷了。
“後宮之主?你是誰的奴才?誰纔是你的主子?”北燕皇帝厲喝出聲。
“皇上,皇上是奴才的主子,奴才知錯,奴才……”管事太監滿心的自責,這五年來,貴妃娘娘的忌日,皇上一直沒有提起,他還以爲,皇上已經不那麼在意貴妃娘娘了,所以才請示了一下章皇后。
“夠了,這件事情,就不用你辦了,自己去領五十大板。”北燕皇帝冷聲道,絲毫沒有因爲這個太監伺候了自己幾十年,而有所心軟。
管事太監一聽五十大板,臉都綠了,但卻依舊什麼都不敢多說,忙不迭的領命離開,他知道,五十大板,或許都是皇上對自己開恩了。
鳳府。
已經三日之後的早上。
鳳皇后自從那日回到鳳府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她是在等,等着鳳老爺子走出他的房門。
“娘娘,孤城少爺來了。”鳳皇后的貼身侍女從門外進來,恭敬的回稟道。
鳳皇后一聽孤城少爺,眼睛倏地一亮,“快,快讓他進來。”
貼身侍女子立即退了下去,僅僅是片刻,門口便出現了一個英偉高大的男子,一襲白衣,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鳳皇后看到男子,立即起身,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孤城,你可終於回來了。”
“姑姑,孤城不過是離開昌都數日,聽聞姑姑回了家,便立即來向姑姑請安了,姑姑,孤城今日一進府,便感覺氣氛甚是怪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鳳孤城的聲音,有着北燕男人的豪爽,但豪爽之中,亦是夾雜着幾分溫和,眉宇之間,俊挺英朗,這是一個如陽光一般的男子。
鳳孤城,鳳家二老爺鳳裕的大兒子,鳳家老爺子在北燕的兩個兒子中,鳳翔雖然是老大,卻素來不羈,就連娶妻生子,都比老二鳳裕要晚一些,這就是爲什麼,鳳家二老爺所生的鳳孤城,倒是要比鳳翔的女兒鳳傾城要大個幾歲了。
鳳孤城,就是鳳傾城的堂哥。
在鳳家,男女的地位是平等的,鳳孤城絲毫沒有因爲他是男兒身,而在鳳老爺子那裡得到比鳳傾城更多的關懷。
“哎,發生了什麼事?也虧得你纔回來,你沒聽見外面的那些傳言嗎?”鳳皇后一提起這件事情,眉心就緊皺着,怎麼也舒展不開來,經過了那日鳳傾城遊街示衆的事情,鳳家的臉,算是徹底的被鳳傾城給丟光了。
“傳言?有什麼傳言嗎?孤城回來得匆忙,倒是沒有怎麼去注意。”鳳孤城皺眉,疑惑的道,擔心眼底卻隱隱閃着異樣的光芒。
“還不是你那堂妹,傾城這一次是闖了大禍了,對了,你去看你爺爺了嗎?”鳳皇后看向鳳孤城。
“還沒,孤城正打算看了姑姑,再去看爺爺。”鳳孤城說道,倏地凝眉,隱約之中,多了幾分焦急,“是爺爺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怎麼沒人和我說?”
“你別急,你爺爺沒事,也對,你便是去看你爺爺,怕也是見不到人的,這些天,你爺爺一個人在房裡,竟誰也不見,就連傾城……”正是因爲鳳老爺子不露面,鳳皇后才一直在這裡等着,那鳳傾城自從那日遊街示衆之後,回了府,便一直在鳳老爺子的門前跪着,足足跪了三天三夜,此刻怕還跪着呢。
“傾城她怎麼了?”鳳孤城斂眉,試探的開口。
鳳皇后的臉色卻更是難看,似乎不願多提起這件事情,要知道,她丟臉,不僅僅是丟了鳳家的臉,還丟了她鳳皇后的臉啊!
冷冷的看了一眼鳳孤城,“去你爺爺門口看看就知道了,你那堂妹這一次……哎,還真不知道,你爺爺會怎麼罰她!”
鳳孤城沒有多留,告辭了鳳皇后,便立即出門,朝着鳳老爺子的院子走去,不過,在他出了鳳皇后院子門的時候,那眼底卻是有一抹異樣的光芒在跳躍着。
他沒聽過外面的傳言麼?傳得那般沸沸揚揚了,他便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啊!
遊街示衆?我是賤人……想想鳳傾城當時的模樣,他都覺得十分的雀躍,二人自小一起長大,這堂兄妹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是哥哥疼愛妹妹,妹妹尊敬哥哥,但是實際上,二人的關係一直都是競爭對立着的。
他不過是出了一趟門,幫家裡去處理產業上的事情,卻沒有料到,回來之後,鳳傾城竟然給了他這麼一份大禮,還真是不錯啊!
鳳孤城心中雀躍着,他知道,爺爺疼鳳傾城多過自己,可自己對鳳家的付出不比鳳傾城少,憑什麼鳳傾城的地位就該高過他?
心中高興,步子也變得輕快,鳳家的府邸非常的大,鳳老爺子素來深入檢出,他所住的院子,在整個鳳府最深的地方,終於,那院子出現在了鳳孤城的眼中,院子的門扉是緊閉着的,鳳孤城到了門口,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在院中跪着的那一抹身影。
那身影似乎是跪了許久,顯得異常的虛弱,鳳孤城一步一步的朝着那身影走近,在她的身後停下。
“你來看我笑話的嗎?”鳳傾城的聲音帶着不甘,不用看,她也知道身後站着的人是誰,她的這個堂哥,她連他身上的味道都記得清清楚楚,就連腳步聲也認得出來,在他一進門的那一刻,鳳傾城就已經知道了來人是誰。
鳳孤城,他竟然回來了,哼,還真是趕巧了,自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急着回來,怕是專程來看笑話的吧。
鳳孤城挑眉,踱步到鳳傾城的面前,俯視着自己的堂妹,憐惜的道,“傾城,堂哥怎會看你的笑話?聽說你跪了三天三夜了,爺爺還沒出來見你麼?這樣下去,你的身子可如何受得住啊?”
“用不着你假好心。”鳳傾城緊咬着牙,她的身子便是再受不住,也不希望鳳孤城來這裡假惺惺的借關心之名,行羞辱之實。
假好心麼?鳳孤城扯了扯嘴角,他就是假好心又如何?鳳傾城平日裡十分的小心翼翼,便是他想抓她的把柄都是一件難事,卻沒有想到,這一次,她栽得如此徹底,眸光微斂,鳳孤城滿懷興趣的道,“北燕的人都知道,鳳家大小姐鳳傾城的琴技超羣,無人能及,現在看來,怕不是這樣了吧,聽說,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侍衛?傾城啊,原來你連一個小侍衛都不如啊!”
提到鳳孤城提到那小侍衛,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難看至極,那本就虛弱蒼白的臉上,隱隱因爲憤怒而脹紅着,小侍衛?都是那小侍衛害的!
“怎麼?那小侍衛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堂哥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能夠讓你鳳家大小姐如此嫉恨,又淪爲笑柄的人,到底有什麼本事,不僅如此,我倒還想和他交流一下經驗,呵呵……”鳳孤城笑道,雖然看着陽光,但實際上也是一個毒舌的主,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都不在他的字典裡,他只知道,該幸災樂禍的時候,就幸災樂禍,切莫要眼睜睜的失了機會。
“你……”鳳傾城額上的青筋都暴跳了起來,看着鳳孤城臉上那得意的看好戲的笑容,心中一緊,猛地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刺目的鮮紅,分外妖異。
這倒是讓鳳孤城傻了眼,就連他也沒有想到,經過自己的這一刺激,鳳傾城竟然氣得吐血,不過,他的心中卻沒有絲毫憐憫,斂眉道,“傾城,堂哥扶你去休息一會兒如何?”
鳳傾城緊咬着牙,惡狠狠的瞪着鳳孤城,“滾,你給我滾!”
“傾城,我可是關心你,你別不識好歹。”鳳孤城眼中劃過一絲不悅。
“關心?”鳳傾城輕笑道,鳳孤城會關心她?她又如何能不知道鳳孤城的心思?
正此時,那一扇緊閉了三天三夜的門吱嘎一聲,終於被打開了,門口,七旬老者負手而立,一襲青衫,頭髮連同鬍鬚都已經花白,不過,那身形卻依舊硬朗,精神矍鑠,銳利的目光一掃鳳傾城和鳳孤城二人,便是這淡淡的一眼,二人眼中立即多了一絲敬畏。
“爺爺。”
“爺爺。”
二人喚道,鳳傾城依舊跪在地上,而鳳孤城也是倏地跪地,沒了方纔對鳳傾城的幸災樂禍,態度尤爲嚴肅,似乎在那雙老練且銳利的眼神之下,什麼都無所遁形。
二人皆是低垂着頭,心驚膽戰,鳳老爺子卻沒有開口,就站在門口,看着二人,看了許久,就連鳳孤城的額上都開始冒出絲絲冷汗。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鳳老爺子終於淡淡的開口,“孤城你的事情可辦妥了?”
“回爺爺的話,孫兒已經辦妥了。辦妥之後,孫兒纔回來的。”鳳孤城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此次離開昌都,是去解決另外一座城市中產業中所出現的問題,去了好些天,終於是將事情給辦妥。
這次回來,他是有信心得到爺爺的嘉獎的。
只是,他的話剛落,卻感受到鳳老爺子的氣勢越發的凌厲的起來,鳳老爺子竟冷哼一聲,“辦妥了?僅僅是補了漏洞而已嗎?孤城,你以爲事情就那麼簡單而已麼?不出三天,你還得再去一趟,自以爲辦妥了,就在那裡沾沾自喜了麼?”
鳳孤城一驚,補漏洞?他確實是補了漏洞,可問題已經解決了呀?爺爺爲何……鳳孤城心中一顫,難道事情真的如爺爺所說,不是那麼簡單的?可爺爺又是如何知曉的?
爺爺素來深不可測,便是在這府中足不出戶,他也好似知道天下的事情。
鳳孤城咬了咬牙,“孫兒知錯,孫兒這就回去,看看那裡不妥。”
爺爺說不妥,那就是不妥啊。
鳳老爺子卻沒有發話,鳳孤城也不敢起身,更加不敢離開,過了好半響,就在鳳孤城以爲鳳老爺子不會出聲之時,卻聽得他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還不快去!”
“是,孫兒這就去。”鳳孤城立即起身,匆匆的出了院子,院子中,只留下依舊跪在地上的鳳傾城,以及已經走出了房門,到了院子中的鳳老爺子。
鳳老爺子坐在石凳上,似乎沒有要去理會鳳傾城的意思,那雙老練的眸中深不可測,看似平靜,卻無人知曉那眼底的情緒。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之極,鳳老爺子越是不做聲,鳳傾城就越是緊張得不像話,甚至不敢擡頭去看鳳老爺子,她知道,爺爺越是這樣沉靜,那就代表着他越是生氣。
該怎麼辦?鳳傾城心中忐忑不安,她這三天三夜都跪在這裡,不敢有絲毫鑽空子的舉動,就是想讓自己可憐一些,好讓爺爺減輕對自己的責罰。
但是此刻看來,她的盤算怕是落空了,便是此刻自己這般虛弱,爺爺連看都不看一眼。
“爺爺……”鳳傾城輕喚出聲,嘶啞的聲音顫抖着,“傾城……傾城知錯了。”
“知錯?那你說說,你哪裡錯了?”鳳老爺子聲音尤其平靜,這三天三夜,他知道鳳傾城在外面跪着,但他卻沒有出來,他就是故意讓她跪在這裡思過。
鳳老爺子的消息是何等的靈通,在她遊街的時候,鳳老爺子就已經知曉了事情的原委,鳳傾城是他最器重的一個孫子,比起鳳孤城,鳳傾城更加沉得住氣,更加的內斂,也更加的聰明,但是這件事情,她一貫的內斂,聰明,與鎮定全數都煙消雲散,這如何能叫他不生氣?
所以,方纔便是知道鳳孤城在外面刺激鳳傾城,他也沒有出面干涉,這是鳳傾城應該得到的教訓。
“傾城……傾城丟了鳳家的臉,傾城願意受責罰。”鳳傾城心中雖然不甘,但是,她卻明白,這一頓責罰是逃不掉的。
“丟了鳳家的臉?你也知道你丟了鳳家的臉麼?”鳳老爺子的語氣驟然變冷,鳳傾城身體一顫,好似瞬間置身冰窖。
“這一次,你讓我非常的失望。”鳳老爺子繼續斥責,目光幽幽的落在鳳傾城的身上,見到她衣衫上染着的鮮紅,眼裡沒有絲毫憐惜。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爺爺失望了?她早料到爺爺會失望,但是,聽爺爺親口說出來,她依舊膽戰心驚,鳳傾城咬了咬脣,立即跪着爬到鳳老爺子的面前,緊緊的抓着鳳老爺子的衣襬,“爺爺,求爺爺再給傾城一次機會,傾城再也不敢了,傾城以後再也不敢犯這樣的錯誤了。”
鳳傾城保證着,她好怕爺爺就此將她徹底的放棄。
面對鳳傾城的哀求,鳳老爺子眼神之中沒有絲毫波動,“在鳳家,機會從來都不是別人給的,你還不明白嗎?”
鳳傾城一怔,對啊,在鳳家,機會從來都是要靠自己主動去抓住!
可是,她要怎麼才能主動抓得住呢?正在忐忑不安之間,卻聽得鳳老爺子的聲音幽幽的響起,“這次鳳家是栽在了一個小侍衛的手上,你給我說說那小侍衛的能耐,我倒是想看看,那小侍衛到底有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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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章 無人道的懲罰,鳳家的鴻門宴
鳳傾城一聽到有人提起那小侍衛,此刻倒也沒有在意自己面對着的人是爺爺,那個集鳳家權力於一身,威望十足的老人,胸中的嫉恨與不甘一下子便被點燃了,緊咬着牙,那模樣,甚是駭人,“那小侍衛能有什麼本事?還不就是知道投機取巧,前一次是着了他的道,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將那日之仇徹底的報回來。”
鳳老爺子眸子一緊,看着自己的孫女兒,猛地手一揚,那動作的利落,絲毫沒有因爲他的年紀而有半分停滯,大掌準確無誤的打在了鳳傾城那張美麗但卻蒼白虛弱的臉上,啪的一聲,異常的響亮,便是聽這聲音,就可以感受到那力道,若是這裡有旁人,定也會心中跟着一顫。
突如其來的一個耳光讓鳳傾城呆住了,腦中閃過一片空白,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終於,回過神來的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爺爺,那凌厲的眼神再次讓鳳傾城一個激靈,“傾城知錯了,爺爺息怒。”
鳳傾城也是一個明白人,便是有方纔那一片刻因爲小侍衛的刺激而失去的理智,此刻也已經找了回來,她又如何能不知道爺爺爲什麼打她呢?
該死!鳳傾城心中低咒,都是那小侍衛害的!
要不是他,她也不至於輸了比試,還要被拉着遊街示衆,徹底的丟了鳳家的臉不說,激怒了爺爺,爺爺此刻怕還是在爲三天前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耿耿於懷吧。
偏偏她方纔又那麼不長眼,這個時候了,還要讓爺爺覺得自己沒腦子。
不錯,鳳老爺子此刻雖然是平靜冷淡的,但是,他心中可算是氣炸了,要知道,鳳家在北燕國的地位,那可是連蒼家都要敬畏幾分,別說是鳳家丟臉,平日裡,那些想要看鳳家笑話的人,便是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捕捉不到,這下可好,遊街示衆,還頂着那麼一個羞辱的牌子,這不是將鳳家幾百年來的臉面,堆在身上,讓人丟石頭麼?
他知道鳳傾城那日的狼狽,從八歲之後,鳳傾城就一直十分聽話,表現也甚是讓他滿意,這也是爲什麼他疼愛她的原因之一,在鳳家,沒有實力,沒有能力,沒有潛力,是永遠得不到疼愛的,能夠給鳳家帶來榮耀,帶來利益,帶來前途的,那纔是會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中的人。
那日她的狼狽,就等於是鳳家的狼狽,這一次傾城丟了鳳家的臉,便是他這個疼她的爺爺,也不會對她手下留情,這便是鳳家的規矩!
那日他的氣還沒消,今天,他倒是又親眼看到了鳳傾城的不理智,鳳家不需要這樣的人,他自然會毫不留情的打,“傾城,爺爺知道,你心裡不甘,但就因爲不甘而讓你不肯正視那小侍衛的能耐,你就大錯特錯了,那小侍衛既然沒有本事,又怎會在那日將你弄得那番狼狽?正視對手的能力,這是對你自己的尊重。”
“是,傾城知道了。”鳳傾城點頭,強忍着臉頰上火辣辣的痛,微微咬脣,是的,她是無法正視自己輸給了那小侍衛的事實,那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罷了,而她,堂堂的鳳家大小姐,竟然栽在他的手上。
“方纔那一巴掌,是爲了打醒你,還疼麼?”鳳老爺子看着蒼白臉頰上的緋紅,便是在關心她之時,臉上的表情也是冰冷的。
“不,不疼了,爺爺,傾城該打。”鳳傾城便是再痛,這個時候也要搖頭。
在外人面前,爺爺對自己甚是疼愛,但是,私下裡,他卻也對自己分外的嚴厲。
鳳老爺子視線又轉移到遠方,“繼續吧,說說那小侍衛。”
鳳傾城眸光閃了閃,不敢再如方纔那般將心中的不甘與嫉恨表現出來,“那小侍衛是蒼翟身旁的人,上一次傾城去東秦國,倒也沒有見着這麼一號人物,但這一次,傾城明顯覺得那小侍衛頗得蒼翟的喜歡,蒼翟對那小侍衛幾乎已經達到了護衛的程度……”
這也是爲什麼,她心中嫉恨小侍衛的原因,憑什麼蒼翟要護着他,那個普通不過的小侍衛,而自己,堂堂的鳳家大小姐,身份,地位,才華,美貌,她一樣都不缺,不僅不缺,每一樣都是個中翹楚,可是,她卻得不到蒼翟的關注,甚至連那小侍衛都比不上,還得受那小侍衛言語上的諷刺與不敬,她又如何能不嫉妒?
鳳傾城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小侍衛琴技不錯,確實在傾城之上,所以,傾城才輸了比試,傾城後來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被那小侍衛牽着鼻子走,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踏入了他的陷阱之中,最後,甚至……”
輸了比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鳳傾城一想到那日遊街示衆時所受的羞辱,她的身體就因爲不甘而隱隱顫抖着,但有了方纔的教訓,鳳傾城便不敢將那不甘表現在聲音與語氣之中。
“如此說來,那小侍衛倒是個人精了,真的很普通嗎?”鳳老爺子眸中閃過一抹玩味,鳳傾城這一次是失去了理智不錯,但是,鳳傾城的能耐他卻是清楚的,鳳傾城如果沒有能力,沒有潛力,沒有實力,他又如何會疼愛她呢?
普通的小侍衛?既然能被蒼翟帶在身旁,被他維護着,並且是在這一次帶着他來北燕,就已經昭示了那個小侍衛並非普通,可傾城還是沒有想通這一點,低估了那小侍衛,才落得如此下場。
也對,傾城在北燕國,素來都是冠蓋京華,自然會輕敵。
鳳老爺子再次看着面前的鳳傾城,那蒼白虛弱,確實是她以往不曾有過的,這一次,她也是受到了教訓,但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在鳳家,犯了錯,就該受罰,他素來都是賞罰分明的。
“你看上那個蒼翟了!”鳳老爺子沉默許久之後,驟然開口,語氣竟是十分的肯定。
“啊……”鳳傾城沒有想到爺爺會突然提起這事,驚呼出聲,目光避閃着,“沒,爺爺,傾城……”
鳳傾城雖然有些聰明,但是,她的這個爺爺,是她素來都捉摸不透的,她不知道爺爺在想些什麼,更加不知道爺爺若是知道她喜歡上了蒼翟,又會又怎樣的反應,她不得不承認,方纔那一巴掌在她的心裡,已經留下了印記,此刻的她,更是猶如驚弓之鳥。
“你知道,爺爺是不喜歡不誠實的孩子的。”鳳老爺子眸中隱隱多了些微的冷意,這讓本來就面無表情,渾身散發着陰冷之氣的他,看起來更加的凌厲。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是啊,在爺爺面前,有什麼事情是瞞得過他的呢?
此刻,鳳傾城饒是猜不透爺爺的反應,也只能硬着頭皮承認,“是的,爺爺,傾城喜歡蒼翟。”
沉默,寧靜,詭異,整個院子裡,便只聽得見風吹動着樹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音,鳳傾城更是屏氣凝神,甚至連看都不敢去看鳳老爺子一眼,心中忐忑不安,怎麼辦?爺爺會是怎樣的反應?
爺爺那一次讓自己去東秦國,目的之一,就是讓她和蒼翟接觸,試探蒼翟,但是,蒼翟卻沒有給她絲毫機會,後來回來之後,爺爺倒也沒有過多的提起及此時,所以,她便不知道爺爺對蒼翟到底是持何種態度。
不知到過了多久,鳳老爺子竟哈哈的大笑出聲,那驟然響起的笑聲,在方纔的詭異平靜之後,此刻聽起來,更是顯得突兀至極,鳳傾城依舊心裡沒底,不解的望着鳳老爺子,“爺爺……”
等到鳳老爺子笑夠了,停了下來,意味深長的看着鳳傾城,“傾城,你素來不將其他追求你的男子放在眼裡,竟看上了這個蒼翟,我倒是要看看,那蒼翟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夠入得了我寶貝孫女兒的眼。”
“爺爺,你的意思是?”鳳傾城心中微微露出些微的歡喜,但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試探的問道。
“爺爺方纔說過,鳳家的人,從來不是靠別人給機會,而是要自己抓住機會,你喜歡的東西也是一樣,要靠自己的本事,牢牢的抓住,你明白了嗎?”鳳老爺子柔聲道,那雙老練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情緒。
鳳傾城心裡一喜,“爺爺,你不會怪傾城……蒼翟他是東秦的人……”
她雖然對蒼翟勢在必得,但是,爺爺會不會因爲蒼翟是東秦的王爺而阻止她?這一點一直都是她心中壓着的大石頭。
“他姓蒼,蒼乃我北燕國的國姓,素來鳳家和蒼家聯姻,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罷了。”鳳老爺子淡淡的道,語氣更是高深了許多。
這一下鳳傾城明白了,爺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不是嗎?蒼翟姓蒼,雖然是東秦國的王爺又怎樣?他終究是北燕國的皇子,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爺爺在告訴她,他會支持自己得到蒼翟!
心中雀躍,鳳傾城猛地再跪爬着朝前走了一步,摟住鳳老爺子的腿,“爺爺,這個世界上,最疼傾城的人,便是爺爺了,爺爺對傾城真好,傾城一定不負爺爺所望,儘早讓蒼翟成爲爺爺的孫女婿。”
鳳傾城滿心歡喜,卻沒有留意到鳳家老爺子眼中閃爍着的異樣,終於過了片刻,鳳老爺子繼續開口,“好了,現在你可以下去領罰了,宗廟裡,你二叔已經在等着你了。”
鳳老爺子的聲音,將鳳傾城從歡喜的雲端拉了下來,臉色倏地沉了下去,領罰?她……她聽錯了嗎?
“爺爺……傾城……”鳳傾城意識到什麼,爺爺還在生氣,終歸是一碼歸一碼,爺爺支持自己將蒼翟納入囊中,但是,卻依舊沒有忘記自己前些天給鳳家丟的臉。
宗廟,那是鳳家人犯了錯,必須去的地方,而這一次,二叔無疑就是那個執行懲罰之人。
二叔親自執行處罰,鳳傾城心中打了一個寒顫,她和堂哥鳳孤城素來都是競爭的關係,鳳孤城是二叔的大兒子,若是沒有自己,那爺爺最疼的人便是鳳孤城了,雖然二叔表面上對自己甚是溫和,不若鳳孤城那般鋒芒相對,但是,這個二叔給她的感覺卻甚是陰險。
他執行懲罰,那怕是有自己好受的了。
“我累了,不想再說第二次。”鳳老爺子拿開鳳傾城放在他腿上的手,起身,朝着房間走去。
鳳傾城跪在地上,臉色煞白,從方纔,她經歷了擔心,經歷了喜悅,此刻,依舊逃不過責罰,雖然她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依舊感到害怕。
她鳳傾城素來不怕事,但這一次面對宗廟的懲罰,她又如何能不怕呢?
鳳家對犯錯之人的酷刑,那可是從來都不會有人道的,宗廟的酷刑,都是分位好幾個等級,會根據受刑之人所犯下的錯誤,考量受刑的等級,這一次,二叔定不會對自己手下留情。
鳳老爺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鳳傾城的視線之中,鳳傾城知道,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或許就已經沒有了挽回的餘地,爺爺對待鳳家的人,無論是親疏,總是那麼決絕,便是她也不例外。
鳳傾城知道自己躲不過,站起身來,跪了三天三夜的雙腿,早已經麻木,猛地站起來,雙腿卻支撐不住,一個踉蹌,啊的一聲,竟摔了個狗吃屎,重重的撲倒在地上,膝蓋雖然麻了,但卻依舊插破了皮,隨之而來的刺痛讓鳳傾城在心中低咒出聲。
緊咬着脣,她鳳傾城何時曾這麼狼狽過?
不甘啃咬着她的心,鳳家老爺子喜好寧靜,這個院子,便是在府中的最深處,沒有鳳老爺子的命令,鮮少有人進來,便是伺候的人,也不許隨意在這院子中出現,這個時候,鳳傾城多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幫她一把,但是,她卻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鳳傾城咬牙堅持,強忍着,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腿才稍稍有所緩和。
再一次支起身體,鳳傾城終於站了起來,站是站起來了,但是已經撐不起往日的優雅,一瘸一拐的,朝着院子外走去,宗廟雖然是在鳳府之中,但是,距離鳳老爺子的院子,還有好長一段路程。
剛到了門口,鳳傾城正打算叫下人,將她擡過去,但是,剛有了這個想法,便聽得身後屋子裡傳來了那一個威嚴冰冷的聲音。
“親自走過去。”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心中劃過一陣寒意,爺爺是未卜先知麼?他怎知道自己的想法?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鳳傾城平息好自己的心情,朝着院內道,“是,爺爺。”
取巧的盤算已經被打消了,鳳傾城不得不一步一步自己堅持着朝着宗廟的方向慢慢的走去,一瘸一拐,一路上遇到不少府上的下人。
下人們看着鳳家大小姐此刻的模樣,皆是偷偷的交頭接耳,鳳傾城那日頂着“我是賤人”四個大字遊街示衆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昌都的每一個角落,鳳家的下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在府中,他們當着面不敢議論,但是私下裡,卻早已經鬧翻了天。
或鄙夷,或嘲笑,說什麼話的都有。
經過那日的事情,鳳家大小姐,是真的成爲昌都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啊。
“大小姐,讓奴婢幫你吧。”有人上前,試圖扶着顫顫歪歪的鳳傾城,卻被鳳傾城一把推開。
“滾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若是讓本小姐發現你們任何一個人亂嚼舌根子,看我如何收拾你們。”鳳傾城凌厲的吼道,她見慣了別人對她的奉承,此刻,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明顯是不正常的,這無疑是提醒着她自己那日所受的屈辱。
心中對那小侍衛的嫉恨,更加的濃烈了幾分。
那些下人們絲毫不敢違逆鳳傾城的意思,忙避閃着走開,心中也已經有了底,鳳大小姐應該是在爲丟臉的事情傷心難過吧。
鳳傾城不僅僅是在爲這件事情傷心難過,更加是在爲自己等會兒的下場擔憂着,每往前走一步,便意味着離宗廟更加近了一步,心中也是更加的忐忑了起來。
終於,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鳳傾城的眼前終於出現了宗廟的蹤跡,鳳家的宗廟之中,擺放着歷代的祖先的牌位,宗廟之大,足足佔了鳳府五分之一的面積。
鳳家的宗廟,修建得分外雄偉,似乎代表着鳳家在北燕國超然的地位。
這宗廟也是鳳家的禁地之一,說起鳳家的禁地,這一個鳳家,倒是有三處禁地,一便是這宗廟,和其他兩處禁地一樣,這裡不許人任意出入。
所以鳳傾城除了祭拜祖先,鮮少來宗廟。
“傾城,既然已經來了,就快些進來吧。”宗廟之中傳來了一箇中年男子的渾厚嗓音,略微顯得低沉,和鳳家老爺子那低沉得沒有溫度的聲音相比,這個聲音,還透着那麼一絲人氣。
鳳傾城微怔,回過神來,這是二叔的聲音。
鳳傾城咬了咬脣,走進了宗廟,宗廟的正屋,是擺放歷代祖先牌位的地方,而她所要去的戒律堂,便是在宗廟的左手邊,鳳傾城朝着目的地走去,一進了這宗廟,便感覺到一絲異樣的森然。
鳳家二老爺鳳裕,此刻正站在戒律堂的門口,雙手背在背上,笑望着鳳傾城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臉上雖然笑着,但是,那笑容卻沒有直達眼底,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更加讓人心底生寒。
“二叔。”鳳傾城喚出聲來,面容如喪考妣。
鳳裕見她的模樣,淡淡的一笑,“傾城啊,你也已經來了,二叔也不拐彎抹角了,你也知道,這鳳家,誰纔是主導,老爺子的命令,便是我這個二老爺,也違背不了,你也知道老爺子的性子,二叔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你可明白?”
鳳傾城扯了扯嘴角,隱約含着一絲諷刺,“明白,傾城怎會不明白呢?二叔也是受命在身。”
“是啊,二叔素來都是疼你的,這一點,你也是知道的。”鳳裕嘆息的搖了搖頭,“傾城,那麼便開始吧。”
鳳傾城微微一晃神,鳳裕已經走進了屋子裡,鳳傾城斂眉,只有跟着大步走進屋子,這是鳳傾城第二次來這裡,對這個戒律堂並不陌生,不過,前一次來這裡,她是站在二叔此刻的位置上,爲別人用刑。
那時,她又如何能想到,有一天,她也會跪在這裡,承受鳳家宗廟的刑罰呢?
鳳傾城跪在地上,目光一一將眼前的刑具掃了一遍,從做到右,七個等級,依次從輕到重排列着,越是往後,便意味着那種懲罰帶給人的痛苦便會越深。
從拶指,鞭笞,等低級別的懲罰,到凌遲這種高級別的,鳳傾城的目光落在擺在最末尾第七的位置上的那個瓷瓶,瓷瓶上的幾個字,讓她微微皺眉。
“你放心,這瓶子裡,已經沒有七星海棠了。”鳳裕注意到她的視線,不錯,那瓷瓶上的幾個字正是‘七星海棠’,據說中了那種毒,下場會很慘很慘,據說,曾經皇上有一個寵妃,也是中此毒而死,據說……
關於這七星海棠,有太多的‘據說’了,但除鳳家處在覈心中的幾人,沒人知道,‘七星海棠’正是他們鳳家所有。
沒了?鳳傾城皺眉,明顯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可是,既然沒了,爲何還要放在這裡?
不過,這個時候,卻沒有時間任鳳傾城去探尋太多,鳳裕淡淡的一笑,“傾城,你這次所犯的錯誤並不小,你也知道,我們鳳家素來嚴厲,老爺子說,拶指,鞭笞等,會讓你留下外在的傷痕,老爺子仁慈,這是老爺子不願看到的,至於凌遲,毒殺,你的錯倒也沒有到了必須死的地步,畢竟,你還是鳳家這一代中的翹楚,所以……”
鳳裕的聲音分外的溫和,這個擁有一張憨厚臉龐的中年男子,此刻倒是像極了一個慈祥的長輩,但是,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拍在第五位的那個刑具上,眼底竟然有幽光在微微跳躍。
鳳傾城順着她的視線,第五?只是比凌遲和毒殺要輕鬆一些麼?但真的會輕鬆麼?
鳳傾城是知道那一個刑具是幹什麼用的,那是一個鞭子,缺又不只是鞭子,只所以會排在第五,那不是沒有原因的,鳳裕說的不錯,爺爺不願讓她的傷表現在外,那就只能用這個了。
那鞭子打在人的身上,傷不會浮現在外,而是傷到皮內的肉中,這等精妙的刑具,據說還是鳳家祖輩之中,一個極其好色,又有虐待癖的人所定製的。
據傳,那個人的妻子妾侍,全數都受過這個鞭子的責打,打在身上,疼痛萬分,但表面上的肌膚,卻不會有絲毫損傷。
鳳傾城不知道這樣的一個東西,是怎麼入了宗廟之中的,但她卻知道,承受這個鞭子的責打,她一定不會好過。
“好,聽憑爺爺的吩咐,請二叔動手。”鳳傾城咬牙道,這鞭子打在身上,對她來說,還是屈辱,畢竟,這鞭子有這樣的一個來歷。
鳳裕挑眉,伸手拿過了那鞭子,再次強調,“二叔也是不得已的啊。”
話雖如此,在他這一句話剛落的時候,那鞭子就已經在同一時間落在了鳳傾城的背上,啪的一聲,只聽得鳳傾城一聲悶哼,臉色倏地脹紅,因爲疼痛而脹紅。
鳳裕可是沒有絲毫留情,而鳳傾城也不會知道,本來鳳傾城不該是受第五登基的懲罰,這可多虧了她的這個二叔在其中斡旋,讓她平白無故的多受這許多的痛與羞辱。
啪啪啪的聲音在房間中響着,甚至在宗廟中迴盪,開始鳳傾城還咬牙堅持着不讓自己出聲,但她終究又能忍得了多久呢?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鳳傾城那撕心裂肺的痛呼聲便隨着那啪啪的聲音交織着。
而鳳裕可沒有因爲鳳傾城的痛苦而手下留情,甚至是一鞭重過一鞭。
鳳家老爺子的院子內,鳳傾城離開後不多久,鳳皇后便來了,鳳老爺子沒有迴避鳳皇后,鳳皇后進了鳳老爺子的房間內,鳳老爺子命人上了茶,二人皆是坐在椅子上。
“爹,傾城她……”鳳皇后眸光微斂,試探的道。
“在宗廟之中,你二弟會照顧她。”鳳老爺子的聲音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感情。
鳳皇后一怔,她是何等精明,在聽說宗廟二字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鳳傾城會有怎樣的待遇了,而這所謂的照顧意味着什麼,她也是明白的,這一次,傾城不死,爬也要脫層皮了吧。
鳳皇后斂了斂眉,似在思索着什麼,終於,她還是開口,“爹,蒼翟回了昌都,方纔女兒又接到章皇后派人送來的消息,說是皇上今年要隆重祭奠東秦的那個女人,您說,那野種這次回來,皇上會不會有什麼別的心思?”
這是鳳皇后所擔心的,前端時間,皇上的身子便不好了,蒼翟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她不懷疑,不防着都難啊。
她回鳳家特意住了這麼多天,就是爲了和鳳老爺子商議此事,畢竟,多年前……
鳳老爺子淺淺的品着香茗,似乎沒有聽鳳皇后說什麼,鳳皇后神色微僵,心中暗道,爹爹該不會不在意這件事情吧!但這件事情容不得他們不在意啊。
“舞兒啊,她人都死了,你還吃醋不成?”過了許久,鳳老爺子纔開口,聲音依舊平淡。
鳳皇后也瞬間激動了起來,“是,她人是死了,可是,她的靈魂卻是活在皇上的心中,這麼多年了,皇上依舊沒有忘了她,前些年,皇上倒是沒有去祭奠過她了,女兒還以爲,皇上終究是將她忘記了,那時她再受寵又怎樣?還不是死在我們的手裡,死了的人,怎麼能和活人鬥,但是,那日,僅僅是一首曲子,皇上便如此激動,他沒有忘,這十多年過去了,他竟是還想着那個女人,這也是女兒爲什麼會擔心,皇上會對那個女人留下的兒子有特別的安排的原因啊。”
“安排?能有什麼安排?”鳳老爺子嘴角微揚,眼底一片高深。
“爹,皇位啊!爹爹,我們鳳家這麼多年,在北燕國,雖然地位超然,但是,這北燕終究是姓蒼的,焱兒有帝王之相,又有帝王之才,爲何必須要遵守那勞什子的規矩,被排斥在繼承人之外?”鳳皇后越說越是激動,心中越是不甘,這是一直積壓在她心中的事情,她的兒子不能繼承皇位,那麼,她便是現在是皇后娘娘,尊貴無比,到了皇上駕崩之後,她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如今的太后娘娘,也不是鳳家的女子啊!
她要榮寵,更要榮成一生。
鳳老爺子淡淡的掃了激動的鳳皇后一眼,“看看,你們一個二個還有什麼樣子?舞兒,你是一國之後,爹爹沒教你要沉着內斂,切忌焦躁嗎?傾城犯了錯,我不希望你也跟着犯錯。那個女人死了,還能和你爭奪什麼?至於她的兒子……”
鳳老爺子眸光微閃,眼底精光乍現,“這個我自有定奪。”
“爹……”鳳皇后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鳳老爺子緊緊皺着的眉峰,終究是將要出口的話徹底的吞了回去。
“身爲皇后,在孃家一住就是好幾天,這是不對的,你該回去了,沒有什麼事,最好好好的在皇宮待着,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鳳老爺子下了逐客令,絲毫也沒有因爲眼前的人是皇后而有所尊重,皇后?皇后又如何?不也是他的女兒麼?
鳳家的女子,便是貴爲皇后,在鳳家老爺子的面前,也是一個晚輩,沒有什麼特權。
“是,爹爹好好保重身體,女兒告退。”鳳皇后顯然對鳳老爺子的斥責已經見怪不怪了,立即起身,朝着鳳老爺子福了福身,隨即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便聽得鳳老爺子的吩咐。
“出去之後,讓管家來見我。”鳳老爺子吩咐道。
“好的,爹。”鳳皇后沒有多留,立即出了門,不多久,一箇中年男子便進了門,看到鳳老爺子,立即跪在地上,“老爺子喚奴才來,有何吩咐?”
此人名喚鳳鷹,年輕一輩,要喚其一聲鷹叔,鳳鷹的爹便是鳳府的前任管家,他爹死後,鳳鷹便繼承了他爹的位置,他從小就在鳳府長大,祖輩都對鳳府十分的忠心,他原本不姓鳳,但因爲祖輩都伺候鳳家人,後來鳳家人也就讓他們跟着姓鳳。
從此人看鳳老爺子的眼神,便知道他對鳳老爺子的崇敬與忠心。
鳳老爺子閉着眼,“東秦來的宸王蒼翟,住在哪裡?”
“回老爺子的話,他們剛來之時,皇上讓無敵大將軍將他們安排在行館之內,但是,據說那宸王蒼翟硬是給了無敵大將軍幾個難堪,硬是包了一個客棧住下,目前還在那客棧中住着。”鳳鷹如實說道,鳳家的管家,便是沒有主子的吩咐,都要知道整個昌都的大事情,主子不感興趣便罷了,若是問起來,他也能一下子說出個究竟,這也是爲什麼鳳鷹如此得鳳老爺子其中的原因了。
鳳老爺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準備一場宴席,你親自替我送一張邀請帖給宸王蒼翟,邀請宸王蒼翟和他的小侍衛,入府一聚。”
鳳鷹聽了鳳老爺子的吩咐,面露詫異,老爺子爲何要宴請那二人?他口中方纔所提到的那個小侍衛,正是讓大小姐顏面丟盡的罪魁禍首啊!
鳳鷹雖然心中不解鳳老爺子的意圖,但是,卻終究沒有多問什麼,“是,奴才這就去辦。”
說罷,便立即退了下去,老爺子吩咐的事情,他必須儘快完成,等到鳳鷹走後,鳳老爺子才睜開了眼,那雙老練的雙眸微微收縮着,似乎是在思量着什麼。
蒼翟,你這個時候回北燕,會只是巧合嗎?
鳳老爺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到多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沒有斬草除根,希望現在,不要真成了禍根了啊!
客棧內。
蒼翟在房間中喝着茶,因爲大牛在,安寧此刻倒不能和蒼翟太過親暱,安寧負手站在一旁,已經是晌午的十分,大牛駝着背,將方纔準備的美食一盤一盤的端在桌子上,等到擺好了,大牛分外恭敬的朝着安寧和蒼翟彎下了腰,“王爺,恩人,吃飯了。”
安寧走到了桌子旁,目光在大牛的身上游移了一會兒,眉毛微皺,驟然開口,“這飯菜該不會有毒吧?”
話落,大牛身形一怔,眼底劃過一道異色,很快便就消失,忙跪在地上,“恩人明察,大牛不敢,恩人對大牛有救命之恩,大牛怎麼會害了恩人呢?”
大牛眼中的異色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但是,敏銳的安寧,倒是沒有漏掉那些微的異樣。
“瞧你緊張的,我不過是開了個玩笑,就把你嚇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做賊心虛呢!”安寧意有所指,那雙晶亮的眸中閃着異樣的高深。
“恩人……大牛……”大牛一臉的不安,似乎是想急着解釋,但又不知道從何解釋。
“行了行了,我都說是開玩笑的了,你也說了,我是你的恩人,你大牛又怎會害恩人呢?若大牛你真是害了我,那倒真的是忘恩負義了,連老天也不會放過你了。”安寧呵呵一笑,輕鬆的道。
大牛鬆了一口氣,不過,那低垂的眉眼之中,卻依舊有什麼東西縈繞着。
大牛聽了安寧的吩咐,立即出了門,只是,剛到門口,樓下便傳來了求見宸王蒼翟的聲音,大牛看過去,看到那個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是他,他來找蒼翟幹什麼?
大牛沒有探尋太多,立即退開。
來者正是鳳鷹,鳳鷹態度分外恭敬,蒼翟讓人將鳳鷹帶進了房間,鳳鷹一番外交辭令的討好之後,便送上了帶來的請帖,“宸王殿下,老爺子在府中準備了宴席,特意請鳳家宸王殿下和小公子賞臉前去。”
明瞭他的來意,安寧和蒼翟皆是詫異的挑眉,鳳老爺子在鳳府準備了宴席?特意邀請他們?
在這個當口?他們可沒有忘記,鳳傾城前些天在安寧手上吃過的虧,這鳳老爺子竟然在這個時候邀請他們到鳳府中赴宴,這不讓人有所聯想都難啊!
想到鳳傾城,安寧的心中也多了一絲好奇,如今昌都的大街小巷到處都飄蕩着關於鳳傾城那天的事情,那是越傳越厲害啊,這些天沒有看見鳳傾城出門,不知道她在鳳府中,如今又是怎樣的光景?
鳳家?北燕三大望門之首的鳳家,那鳳老爺子素來都是一個傳奇,安寧和蒼翟此刻心中都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看看,那鳳老爺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對蒼翟來說,當年,害死孃親的七星海棠,正是出自鳳家,饒是蒼翟曾經在北燕生活過八年,他也從來未曾見到過鳳家老爺子,這些年,鳳家老爺子更是深入檢出,十分的神秘,進入鳳府麼?他倒是十分的期待。
而安寧呢?知道安平侯爺和鳳老爺子的這層關係,安寧心中對鳳老爺子是好奇的,但更大的程度上,她對鳳老爺子的好奇是來自於蒼翟,鳳家是蒼翟的仇家,安寧自然是知道知己知彼的道理,不過……
安寧眸光微轉,看了看那個中年的管家,“這……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安寧的話無疑是讓鳳鷹心中一怔,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小侍衛竟會說出這麼一句話,鴻門宴?他也不清楚這是否會是鴻門宴,不過現在,他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小侍衛的問話了。
安寧見他的反應,聳了聳肩,鴻門宴又如何?她心中已經決定要去赴這一次宴,不用想,她也知道蒼翟的決定,一定會和她一樣。
安寧和蒼翟素來都是心思縝密的人,已經懷疑這是否是鴻門宴,他們又如何能不做好準備呢?
鴻門宴麼?安寧心中竟然熱血沸騰了起來,鳳家的鴻門宴,又是怎樣的規格?
“鳳管家,我們會準時赴宴。”蒼翟沉聲道,聲音分外堅決,隨即看了安寧一眼,二人視線交匯,意思不言而喻。
鴻門宴?便是鴻門宴又如何?他們已經來了北燕國,本就是要面對鳳家的,他們又怎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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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章 壞他計劃,不懷好意興師問罪!
蒼翟和安寧皆是有心理準備,對於鳳家,遲早都是要面對的,不過,在面對之前,他們所要的事情,也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先回鳳府,回稟老爺子這件事情。”鳳鷹彎了彎腰,這個人,一看就是猴精猴精的,方纔聽聞那小侍衛說出“鴻門宴”幾個字,還以爲這宸王殿下和這小侍衛怕是不會赴約了,畢竟,既然懷疑是鴻門宴,誰還會硬着頭皮硬上的啊?鳳家可不是普通人能進的,而同樣的,若真是鴻門宴,鳳家的鴻門宴,又豈是那麼容易應付得了的?
鳳鷹雖然不知道老爺子邀請這二位去鳳府赴宴,是什麼目的,但是,聯繫起前些時候發生的事情,他們懷疑是鴻門宴,在他看來,怕就是鴻門宴啊!
知道是鴻門宴,還要去赴宴,此刻鳳鷹都不知道是該佩服這兩個人的膽量,還是該慶幸自己順利的完成了任務。
既然已經完成了任務,鳳鷹便也不會多留,立即告辭。
“也好,勞煩先生這麼跑一趟了,你慢走。”蒼翟淡淡的送客,深邃的眸子,饒是鳳鷹在鳳府當管家這麼多年,深諳察言觀色之道,都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鳳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轉身出門之際,似想到什麼,眉心皺了皺,倒是什麼都沒說,快速的出了客棧。
轉角處,一抹身影悄悄出現,看着那鳳鷹離開的背影,隨即視線焦灼在剛纔鳳鷹走出來的門扉上,身體依舊弓着,背上高高的隆起此刻在他的身上卻顯得異常突兀。
“大牛,你在這裡做什麼?王爺午飯吃好了嗎?也不好生伺候着,在這裡插科打諢,伺候不好王爺,看我怎麼收拾你。”這次護送秀女的東秦侍衛之一,看到大牛鬼鬼祟祟的站在拐角處,立即出聲道,這一路上,大牛跟着他們,一直在王爺和他身邊的小侍衛面前俯首帖耳的伺候着,隨傳隨到的諂媚模樣,讓這些侍衛倒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裡,見着做得不好的時候,少不了會有一頓訓斥,而通常,這樣的訓斥一來,大牛便忙不迭的道歉,憨厚的朝着他們笑。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大牛身體一怔,立即回過神來,滿臉討好的道,“大牛正要去王爺房中看看王爺用好了沒有,大牛不敢插科打諢。”
此刻的大牛看起來,憨厚極了,而那背上高高的隆起,亦是看上去和他的這一副形象融爲了一體。
正此時,屋子裡傳來了宸王蒼翟的聲音,“大牛,快些來將東西收下去吧。”
大牛聽到聲音,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好似揪在了一起,不過,此刻卻容不得他想太多,立即走到門口,恭敬的進了屋子,看到桌子上的東西,似乎沒怎麼動過,大牛不免皺眉,“王爺,恩人,你們……”
“今晚去鳳府赴宴,王爺想着,鳳府既然宴請,那好吃好喝的,多得是,自然要空着肚子去,才能划算,又顯得我們有誠意。”安寧率先開口,那模樣,好似生怕吃了虧一樣。
大牛沒有多說什麼,立即將桌子上的東西收了收,臨出門,在經過蒼翟和安寧之時,大牛不着痕跡的看了二人一眼,那眼中似乎帶着試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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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牛所看到的蒼翟和安寧卻沒有絲毫異樣,安寧自顧自的和蒼翟說着今晚赴宴,要帶什麼禮物好,要穿什麼衣裳好,諸如此類繁雜瑣事,看樣子似對鳳家的這次宴請充滿了期待。
等到大牛出了房間好一會兒,安寧確定了大牛已經下了樓,冷冷的看了一眼門扉,隨即便坐在蒼翟的身旁,“小樣,竟然偷聽,偷聽又如何?讓你知道又如何?”
蒼翟看安寧那模樣,禁不住好笑,“既然知道他有貓膩,你當初又何必要收留他?”
“就是知道他有貓膩,當初才收留他,我倒是要看看,他跟着我們,要玩什麼花樣!”安寧嘴角微揚,她仔細想過,那日大牛的出現,太不尋常了,若只是在花燈節上那一遇,安寧倒是覺得沒什麼,就是因爲這大牛在第二日就守在了客棧外面,還鍥而不捨的要她這個‘恩人’收留,當時安寧就有懷疑了,這個大牛的目的不單純。
一直以來,安寧將大牛留在身邊,就是想看看,他要做什麼,更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
安寧既然已經知道大牛有貓膩,對大牛,她是自然不會全身心的放心的,表面上看着安寧倒沒什麼,實際上,安寧無時不刻不在防備着大牛。
她還給大牛吃過一顆藥丸不是?
安寧看了一眼蒼翟,見他泰然鎮定的模樣,安寧也知道,蒼翟怕也是一早就看出大牛的不尋常了吧,只是,他什麼都沒說而已。
“喂,你覺得這大牛,是誰的人?”安寧挑了挑眉,似乎是想要聽聽蒼翟對大牛的看法。
蒼翟只是微微斂眉,嘴角微揚,“五皇子最近不在府上。”
蒼翟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開口,倒也沒有避諱安寧什麼,五皇子雖然對外聲稱臥病在牀,但是,他一早便從胭脂的信函中得知了五皇子金蟬脫殼的事實,聯想起在北燕境內的那場圍殺,蒼翟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他的這些兄弟,還真是對他不錯啊!纔剛入了北燕境內,就有這麼一個大餐等着他,他便是不感激都有些說不過去了。
不過這倒是符合那五皇子的性子,論陰狠,饒是大皇子蒼翼,都不是五皇子的對手。
安寧眼睛一亮,蒼翟這麼說,聰明如她,她自然是明白了蒼翟話中的意思,這不正和她的猜測不謀而合嗎?對於剛進入北燕境內的那場圍殺,安寧也是懷疑到了北燕的幾個皇子身上,而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二皇子六皇子出現了,而那個四皇子,據說是閒散慣了,其他的幾個皇子對皇位根本就沒有競爭力,最忌諱蒼翟的,除了二皇子,怕就只有五皇子了啊。
二皇子那日安寧見過,他雖然不是什麼好鳥,但安寧的懷疑重心還是落在了五皇子的身上,腦中浮現出大牛那駝背且憨厚的模樣,安寧嘴角微微上揚,她倒是要看看,他能耍出什麼花樣來,想到那日她讓他吃下的那顆藥丸,只要他敢動什麼壞心思,安寧定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秀女們三日之前回過客棧一趟,但隨即又被接進了皇宮之中進行訓練調教,以及接受接下來的甄選。
一個下午,蒼翟和安寧出去了一趟,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和胭脂碰了面,這是安寧第一次見到胭脂,好些時候聽蒼翟提起過這個女子,她一直都十分好奇,八駿之中唯一的女子,一直替蒼翟掌管着這邊的情報系統,安寧將胭脂打量了一遍,這女子體態妖嬈嫵媚,但那雙眼卻是分外的澄澈,胭脂是知道這小侍衛打扮的人正是宸王妃安寧,對於八駿這些心腹之人,蒼翟沒有隱瞞的必要。
蒼翟對胭脂交代了一些事情,猛地想到什麼,眸光閃了閃,“鳳家名下的產業……”
十多年的默契,單單是蒼翟提到這幾個字,胭脂便明瞭,立即開口道,“鳳孤城前些時候回來了,今日一早到了昌都,不過,方纔屬下便看到鳳孤城又出了城,怕是……折返了回去吧。”
“告訴赤驥,讓他小心留意着點兒,不用操之過急,逗他們玩玩也未嘗不可。”蒼翟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那雙深邃的眸中一片平靜。
赤驥,原本是他的貼身侍衛,幾年前,赤驥犯了錯,蒼翟震怒,隨後,他的貼身侍衛換成了銅爵,赤驥從此在八駿之中,鮮少有人知道他的去處,就算是胭脂,也才知道赤驥的下落。
“是,屬下得令。”胭脂斂眉,赤驥,本是八駿之中最耀眼的一個,無論是什麼能力,都極其出衆,是他們八駿之中的大哥,這些年,胭脂始終想不通一些事情,但是,在得知赤驥的下落之後,一切就都恍然大悟了。
蒼翟和安寧辦完了事情,二人便沒有做停留,立即離開,想着今天晚上鳳府的邀請,二人皆是隱隱期待。
到了傍晚時分,一輛馬車便到了客棧外,迎接蒼翟和安寧,二人上了馬車,馬車載着他們直接朝着鳳府的方向而去,他們所住的客棧,離鳳府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便在鳳府外停了下來。
“宸王殿下,鳳府到了,請宸王殿下進府。”馬車的簾子被外面的一隻手撩開,那是專程來接蒼翟和安寧的鳳府下人,安寧和蒼翟下了馬車,看着眼前的這個府邸,“鳳府”兩個鎏金的大字,氣勢恢宏,讓人一看,便隱隱感受得到這個鳳府的傲然。
不過,在蒼翟和安寧的眼裡,這份傲然卻顯得刺眼,正是鳳府的這份傲然,當年害死了孃親啊!
蒼翟眸光斂了斂,眼底的冰冷異常明顯,饒是安寧站在他的身旁,也感受得到他心中激盪着的情緒。
正此時,鳳府管家鳳鷹迎了出來,滿臉的熱絡,“宸王殿下,小公子,你們可終於來了,快,快請進。”
說話之間,人已經來到了蒼翟和安寧的身旁,做着邀請的手勢,對於此人的熱情,安寧和蒼翟看在眼裡,心中越是警惕起來,他們可不認爲,在安寧剛給了鳳府一記羞辱之後,鳳府還能真的如此熱情的招待他們。
蒼翟和安寧不着痕跡的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擡步往前,只是,剛踏出幾步,還沒來及進了鳳府的大門,便聽得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鳳管家,這兩人是誰啊?竟讓你也如此卑躬屈膝的,便是對本皇子,也不見你這麼熱絡過。”渾厚的嗓音,明顯帶着責備之意。
聽到這個聲音,鳳鷹竟然背脊顫抖了一下,那張精煉的老臉也是微微抽搐了那麼一陣子,好似這個聲音是一個惡魔一樣,被這個聲音纏着,定不是什麼好事。
“怎麼?鳳管家,怕見到我麼?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那個聲音再一次傳來,安寧聽着,竟有那麼幾分蘇琴的味道,安寧聞聲看過去,終於看到了那說話之人,此時,那人正從一輛華貴的馬車上下來,一身銀白華服,雖然十分低調,但是那剪裁以及衣服上的那些個配飾,卻是讓人有些眼花繚亂。
安寧不禁猜測起這個人的身份來,這人眉宇之間,有那麼幾分像北燕皇帝啊!這個發現讓安寧下意識的挑眉,莫非此人又是一個皇子?這人比蘇琴還騷包,北燕皇帝,竟也生得出這樣的兒子?
蒼翟只是淡淡的掃了那人一眼,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好似在一旁看着好戲。
這時,鳳管家終於是不得不回過身來面對那個人了,而那人也從身旁的下人手中,接過一個錦盒,就這樣用手心託着,置於面前,一步一步的朝着這邊走來,動作極盡優雅。
鳳管家正要開口,那人卻再一次先一步搶過了說話的機會,“鳳管家是不認識我了?難道我又長俊了些不成?”
說話之間,還拍了拍那張輪廓分明的俊美臉龐,“也難怪,哎,我是每天早上起來照鏡子,都感覺自己比前一日更俊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噗……”安寧終於是忍不住了,見過自戀的,但沒見過如這個人這般自戀的,若真是一個皇子的話,那麼,她不得不對北燕的皇子重新定位了。
安寧的偷笑,讓那人皺了皺眉,目光朝着安寧這邊掃了一眼,雖然皺着眉,但眼裡卻看不出絲毫惡意。
“四皇子殿下,你是來……”鳳管家終於是開口了,對於這個四皇子,衆人只知道他閒散,但還有一點,那就是不按常理出牌,這個四皇子,據說是看上了鳳府的一個小丫鬟,隔三差五的來鳳府會情人,這事情,他還不止一次的請示過老爺子,老爺子卻說這四皇子貪玩就貪玩,不用將他放在眼裡,來了鳳府,招待他便成。
招待倒是沒什麼,可是,這四皇子哪一次來鳳府,不是將鳳府弄得雞飛狗跳的?他們這些下人,幾乎是已經到了談四皇子而色變的地步了,不僅如此,詹家和墨家,也是避這四皇子如蛇蠍。
但都因爲這四皇子的“不務正業”,沒有多少人真正的將他放在心上,也就縱容着他“胡作非爲”了。
這次四皇子來,莫不是又是因爲那個小丫鬟?
似乎是看出了鳳鷹的心思,四皇子扯出一抹燦爛無害的笑容,“今天我來,主要是拜訪鳳老爺子,順便蹭飯,再順便看看我那惹人愛的小丫鬟在你們這兒有沒有被欺負。”
四皇子的笑容看似無害,但在安寧和鳳鷹看來,卻是有那麼些邪惡的成分在裡面,安寧看着這個四皇子,眉毛微挑,心中興趣頗濃,還真的是一個皇子,和其他皇子比起來,這個皇子無疑是得安寧喜歡的。
由於好奇,安寧多打量了這個四皇子兩眼,只是,卻沒有料到,那四皇子在經過安寧之時,卻是淡淡的飄來了一句話,“不要迷戀我,我可沒有龍陽之好,愛上我,你只能黯然神傷了。”
說罷,那一抹銀白色的身影,便昂首闊步的走進了鳳府的大門,還哼着小曲兒,那隨意的模樣,好似這鳳府是他的家一樣。
安寧看着那背影,瞬間石化,嘴角微微抽搐着,這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自戀啊!不就是多看了他兩眼麼?迷戀他?笑死人了!
“小公子,你別介意,四皇子他人就是這樣。”鳳鷹見到安寧的反應,立即安撫道,心想這四皇子今天到府上來湊什麼熱鬧?真是一個陰魂不散的主。
安寧搖了搖頭,淡淡一笑,“無妨,無妨。”
安寧擡眼看了蒼翟一眼,只見蒼翟眼中似乎隱隱含着笑意,二人隨後便在鳳管家的引導下,終於進了鳳府,鳳府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大,便是走到大廳,都費了好些時間。
安寧和蒼翟還未進得大廳,便聽見裡面傳來了方纔那四皇子鬼吼鬼叫的聲音,“人呢?鳳老爺子人呢?快去將鳳老爺子請出來,就說老四來看他了。”
“小茵茵呢?快去將小茵茵也給叫出來,我只要小茵茵伺候。”
“噗,這茶怎麼這個味道?快去換了,記住要好茶,上這樣的茶,對得起本皇子的身份麼?配得上本皇子這張俊臉麼?去去去,趕緊的,垮着一張臉,影響本皇子的心情,小心本皇子將它給撕碎了。”
……
大廳裡,幾乎已經被那四皇子弄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好些下人都是皺着眉頭,忙碌的進進出出着,而大廳裡面四皇子的聲音依舊沒有消失,一會兒這裡不對勁兒,一會兒那裡搞錯了,儼然一副主子的模樣。
安寧聽在耳裡,嘴角隱隱含笑,蒼翟亦是眸光閃動着,似乎是在看着好戲,而鳳鷹臉上的熱情與笑容早已經維持不住了,聽到大廳裡傳來的聲音,心中更是在不斷的哀嚎,今天可是什麼日子啊!四皇子那小祖宗也真會挑,竟然挑到老爺子宴請宸王蒼翟的這天。
眼看着大廳中因爲四皇子的到來,亂作一團,鳳鷹也是不好讓宸王蒼翟和這個小侍衛進去,單是聽着,就已經看到他鳳家的笑話了,若是進去,那鳳家的臉面,怕又要丟一次了。
鳳鷹思索片刻,心中很快便有了決定,“宸王殿下,老奴先帶二位到後院的花園走走,這個時節,園子中的許多花都開了。”
到花園中看花?這不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嗎?等到等會兒天色黒盡了,黑燈瞎火的,哪還能看到花啊?
蒼翟和安寧不笨,自然是知道鳳鷹心中的盤算。
“那便走吧。”蒼翟沉聲道,僅僅是淡淡的交代了幾個字,便沒有多說什麼了。
蒼翟和安寧二人被鳳鷹帶到了花園中,隨即便讓二人再次遊覽着,他自己便匆匆的朝着鳳老爺子的院子大步走了過去。
大廳裡,那四皇子依舊在鬧騰着,指指點點這裡,又說說那裡,而鳳老爺子的院子中,卻是一片寧靜。
“什麼?”原本安靜的房中,鳳老爺子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閉着的眼也隨即睜開,微微泛白的眉毛緊皺着,似乎因爲聽到的這個消息而感到不悅。
“老爺子,老奴也不知曉那四皇子會突然到訪,老奴愚笨,不知道該如何將那四皇子打發走了。”鳳鷹彎着腰,誠惶誠恐,平日裡,他們對四皇子,是採取視而不見的態度,反正有一干下人陪他鬧騰着,他們自己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人家是好歹也是個皇子。
但是,今日不同,碰到了老爺子專門宴請宸王蒼翟的時候,鳳鷹雖然不知道老爺子宴請蒼翟和那小侍衛到底意欲爲何,但是,他卻隱隱猜得出,老爺子是不會給他們二人好臉色看的。
可是,這宴席還沒開始呢,蒼翟和那小侍衛纔剛進了門,便被這四皇子個攪出了這樣的事情,倒是先讓蒼翟和那小侍衛給看了個笑話,這不是出師不利麼?
鳳老爺子神色微凜,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那表情卻已經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怕不僅僅是憤怒而已啊。
鳳鷹在鳳家長大,又伺候了鳳老爺子這麼多年,便也知道一些鳳老爺子的性子,在鳳家,鳳老爺子是權威,誰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鳳老爺子最忌諱的就是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今日之事,明顯就是犯了鳳老爺子的忌諱啊。
鳳鷹小心翼翼的看着鳳老爺子,試探的道,“老爺子,您是不是出面……”
那四皇子閒散慣了,同樣也是無賴慣了,整個鳳家,便是二老爺的賬,他都不會買,現在,怕也只有老爺出面,才能夠將四皇子這個小禍害給打發走了。
鳳老爺子眼神一凜,一道歷光激射而出,“哼,那小子,平日裡沒對他怎樣,給點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來了。”
他出面?鳳老爺子心中滿是不悅,這四皇子突然的到訪,無疑是懷了他的計劃啊,本來這次宴請蒼翟和那小侍衛,他就沒有安什麼好心,就是想打壓打壓蒼翟和那小侍衛的氣焰,順便也爲傾城所受的侮辱,而讓他們付出些代價。
在他的計劃之中,他無疑是要讓他們在大廳之中多等等,等個幾個時辰,他都不會出面,就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然後他纔出面,開始這次宴請的主要目的。
他現在出面,不就是壞了計劃嗎?
那個四皇子,還真是一個搗亂精,攪屎棍!
“老爺子,您看……”鳳鷹眸光閃了閃,屏氣凝神,等待着鳳老爺子的決定。
終於,過了片刻,鳳老爺子還是起身,眼神之中依舊難掩不悅,雖然已經七旬,但是,邁出的步子卻是十分的堅定,大步走出了房間。
鳳老爺子是懂得權衡利弊的,他若是再不出面將四皇子給打發掉了,更多的笑話怕都要被蒼翟給看了,若是今天面對的是別人,鳳老爺子倒是不會怎麼在意。
正因爲是蒼翟和那個小侍衛,鳳傾城和鳳家剛在那小侍衛手上吃過虧,鳳家已經成了整個昌都的笑話了,若是再讓他們繼續看了鳳家的笑話,他這張老臉,是真的沒地兒放了。
看來,下馬威是不能給蒼翟和那小侍衛了,但是,今晚的時間還長着呢!他有的是機會,讓這二人嚐到教訓。
鳳老爺子大步流星,鳳鷹緊隨其上,都匆匆的朝着大廳的方向走去……
鳳府的花園中,安寧和蒼翟慢慢的走着,安寧的腦中浮現出那個四皇子的身影,依舊禁不住好笑。
“你笑什麼?”蒼翟看了安寧一眼,柔聲道,如黑曜石一般的眸中熠熠閃耀。
安寧意識到自己竟然笑出了聲來,倒也沒有避諱,“你說,北燕的這些個皇子,還真是有趣,那日有一個有嚴重潔癖的六皇子,今日又出了個這麼自戀的四皇子,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四皇子是可愛多了,至少,他沒有對你有什麼不敬。”
方纔那四皇子見到蒼翟,竟是沒有什麼反應,好似根本就是陌生人一樣,不過,他在鳳府如此的鬧騰,卻是讓安寧心中覺得暢快,與此同時,安寧還覺得,這四皇子的到來,未免也太巧合了。
蒼翟只是淡淡的一笑,眼底似乎更亮了幾分。
正此時,兩個丫鬟手中提着籃子,朝着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還在說着什麼。
“茵茵,你不去大廳,四皇子可不會罷休的,四皇子對你那麼上心,你爲何……哎,去見四皇子多好啊,你卻偏要和別人換下這不該是你的送飯的活兒。”其中的一個丫鬟試探的問着身邊的同伴,眼中分明就閃爍着羨慕的光芒,要知道,被四皇子看中,雖然以茵茵的出身,做不了正妃,但只要有四皇子疼愛,撈一個側妃的位置,還是可能的。皇子側妃,對她們來說,無疑就是飛上了枝頭啊,可這茵茵卻時常躲避着四皇子。
“哼,那四皇子,不務正業,又沒個正行,我纔看不上眼,我寧願在鳳府當一個小丫鬟,誒,對了,梨花姐,那個院子中住的人是誰啊?”那個叫做茵茵的女子滿臉好奇的問道。
梨花皺了皺眉,“這我也不知道,那是禁地,主子們說了,那裡不得隨便進入,若是進去了,是要遭家法的,我們便是平日裡送飯,也只是將飯放在外面,沒人見過那院子裡住的是誰呢。”
茵茵微微斂眉,似在思索着什麼,隨即繼續問道,“我看這飯菜,還真是豐盛,和主子們的規格差不多呢,那裡面住着的,怕也是主子吧。”
“這個誰知道,我們做下人的,主子怎麼吩咐,我們就怎麼做,你打聽這些幹什麼?小心主子們知道了,有你的好果子吃。”梨花的聲音多了幾分嚴肅,似在警告着茵茵。
“梨花姐,茵茵這不是好奇嘛,梨花姐別生氣啊,茵茵再也不亂打聽主子的事情了。”茵茵撒嬌道,隨即便引來了梨花的一瞥,不過,那一瞥卻沒有絲毫惡意。
“知道你單純得很,梨花姐是提醒你,以後切莫要再犯了,不然,到時候,梨花姐也保不了你的。”梨花柔聲道,這個茵茵在鳳府的下人中,深得大家的喜愛,單純又沒有什麼心眼兒,幹活兒又十分的賣力,他們就將梨花當成小妹妹一般疼愛照顧着。
“呵呵,就知道梨花姐對茵茵最好了。”茵茵歡喜的笑出聲來,聽着無比輕鬆。
二人在岔路口的時候,往另外一邊走去,而在另一條道上的蒼翟和安寧看着這兩人的背影,皆是微微皺眉,消化着方纔他們聽到的信息。
茵茵?方纔那四皇子口中叫着的,不就是小茵茵麼?
禁地?鳳府的禁地?瞧她們如此神秘,安寧心中對這個鳳府的好奇越發的濃烈。
“走吧,我們該去大廳了。”蒼翟見安寧神色之間閃爍着的好奇,拉回安寧的神思。
安寧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點了點頭,隨即跟着蒼翟一起,循着來時的路,往大廳的方向走,不多久,二人便到了大廳,站在大廳門口,二人終於看到了那個坐在主位上的七旬老者,面容嚴肅,氣勢凌厲,倒是比北燕皇帝還要威嚴幾分。
安寧感受到那鳳老爺子神色之間的怒意,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隨即,便聽得蒼翟在自己耳邊輕聲說道,“今晚,鳳老爺子怕是有好戲在等着咱們啊。”
安寧嘴角微揚,蒼翟的話和她的感覺再一次不謀而合,看鳳老爺子這樣子,明顯就是帶着幾分怒氣的,有好戲等着他們麼?不過聽蒼翟的語氣,倒是沒有絲毫的擔憂,安寧心中便也有底了,有好戲等着他們麼?那便讓好戲來得更猛烈些吧!
大廳之中,四皇子並沒走,依舊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自顧自的喝着茶,“鳳管家,你們府上的晚飯,都是什麼時候開始啊?都這個點兒了,本皇子還真的是餓了。”
此話一出,鳳老爺子臉上的怒意似乎更深了些,鳳鷹嘴角也是忍不住再次抽搐,心中暗道,方纔老爺子來大廳,已經暗示的下了逐客令了,說是暗示,便是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可是,這個四皇子就好似沒聽見一樣,不識趣的離開不說,反倒是賴在這裡,現在還催起晚飯來了。
那模樣,不知道的,怕還以爲他四皇子府揭不開鍋了呢!
“四皇子殿下……天色已晚,四皇子還是早些回府上歇息,免得……”鳳鷹硬着頭皮開口,現在有老爺子在場,他的底氣也是足了些。
只是,他接下來的話還在喉嚨中沒有說出來,四皇子便打斷了他的話,“鳳管家,你這就不對了啊!你看看,那個人……對,就是那個人……”
四皇子指着站在門口的蒼翟,微微皺眉,繼續道,“他是府上的客人吧?”
鳳鷹皺眉,點了點頭,方纔發現,蒼翟怎麼到這裡來了,可憐他們還沒有解決掉四皇子這個禍害呢!
四皇子見他點頭,便又指了指自己,“本皇子也是府上的客人吧!”
說着,還將他帶來的那個錦盒拿在手中掂了掂,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在說:本皇子可是帶了禮來拜訪的!
鳳鷹點了點頭,雖然他知道,自己點頭,必然是要着了那四皇子的道,但是,這是事實啊,四皇子確實是客人,不過是不請自來的客人罷了。
四皇子挑眉風華絕代的一笑,“那本皇子和他們是不是一起進來的?”
鳳鷹再次點了點頭。
“嘿嘿……”四皇子更是得意,得意之中竟是帶着那麼幾分無賴,“這就好,既然都是客人,既然都是一起進來的,那麼,我這個時候走,未免讓人覺得,鳳家太不把皇室蒼家放在眼裡了,爲了不讓人誤會鳳府,鳳爺爺,我就勉爲其難的在跟他們一起離開吧!”
這無賴的理論一出,鳳鷹倒是有些招架不住了,目光求救的看向鳳老爺子,希望他來做定奪。
鳳老爺子淡淡的掃了那四皇子一眼,過了片刻,才沉聲道,“鳳鷹,宴席準備好了沒有?另外,讓翡翠班早些準備等會兒的戲,切莫要四皇子掃了興。”
“是,老奴這就去。”鳳鷹明瞭鳳老爺子的意思,這四皇子今晚是趕不走了。
“鳳爺爺,您還請了翡翠班啊?那個戲班子可是昌都城中最好的一個了,我請了好多次,人家都不給面子,哈哈,看來今天晚上能飽眼福了。”那四皇子滿臉的興奮,整個高壯的身體,靠在了椅子上。
鳳老爺子卻是沒有去理會四皇子,此刻,他心中的怒氣依舊沒消,既然這四皇子不想走,那麼便不走吧!在自己面前,這四皇子也起不了什麼風浪。
如是想着,鳳老爺子將視線轉移到門口的那兩個人身上,臉上隨即綻放出一抹笑容,人也跟着從椅子上起來,“這便是東秦來的宸王麼?讓你看笑話了,快進來坐。”
蒼翟嘴角微揚,淡淡的一笑,讓他看笑話了麼?他可是樂得看鳳家的笑話呢!
安寧跟隨在蒼翟的身後,蒼翟入了座,安寧作爲蒼翟的貼身侍衛,自然是站在他的身旁,在二人走進來,到蒼翟坐下去的那短短的時間內,鳳老爺子銳利的眼神便將二人打量了個遍。
蒼翟?果真長得和蒼羯像極了,也難怪舞兒會那麼忌憚這個蒼翟了,不過,最讓他在意的,倒不是蒼翟的長相,而是那雙眼中的深邃,鳳老爺子風雲七十年,有些人一到他的面前,便會被他這雙利眼給看得個一清二楚,但是,這個蒼翟不同,他竟然看不出什麼他的深淺。
當下,鳳老爺子就不禁將注意力多放在了蒼翟的身上幾分。
想到鳳皇后所說的話,他倒是不在意北燕皇帝是否會對這蒼翟做其他的什麼安排,便是蒼羯對蒼翟有什麼其他的安排又如何?有他在,他定不會讓蒼羯那麼順利。
蒼翟的歸來,更讓他警惕的是蒼翟的目的,當年,蒼翟母親死時,蒼翟的年歲已經有記憶了,他這次回來,若是想爲他母親報仇,那他就要注意了,他從來都不會小覷了仇恨的力量,仇恨,足以讓一個弱小的人,慢慢的變得強大,強大之後所帶來的毀滅力,更是人無法預料得到的。
上次傾城去東秦國,他特意囑咐傾城接近蒼翟,就是要試探他的能耐,可是,傾城卻是無功而返,雖然是無功而返,但是,他卻是知道,能夠讓傾城無功而返,那這也算是蒼翟的能耐啊!畢竟,他孫女兒的本事,他是再清楚不過的。
此次邀請蒼翟倒鳳府,除了給他們教訓,另外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親自試探他的深淺!
蒼翟感受到鳳老爺子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笑着,大膽的迎視,一時之間,大廳中的氣氛顯得詭異至極。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鳳老爺子終於移開了視線,目光轉而落在了站在蒼翟身旁的那個小侍衛的身上。
想到什麼,鳳老爺子的眸子倏地收緊,平凡,普通,這張臉確實如傾城所說的那樣,再普通平凡不過了,不過……真的平凡,真的普通麼?他倒不這麼認爲!
“你,就是那個讓傾城遊街示衆的小侍衛?”鳳老爺子沉聲開口,語氣甚是凌厲。
安寧微微皺眉,聽這鳳老爺子的語氣以及這態度,明顯就是不懷好意啊!這宴席還沒開始,鳳老爺子就迫不及待的要開始對她的討伐了麼?
安寧眸光微斂,並沒有因爲鳳老爺子那凌厲的氣勢,而心生慌亂,反倒是更加鎮定了許多,安寧告訴自己,在鳳家人面前,她是不能低頭的,因爲,她是蒼翟的妻子,就應該堅強的面對敵人的挑釁!
不懷好意麼?安寧嘴角微揚,大膽的迎上了鳳老爺子的目光,朗聲道,“是,我便是那個讓鳳家大小姐成爲笑柄的小侍衛,不過……鳳老爺子是在興師問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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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章 聯合回擊,心生殺意救他性命!
很顯然,安寧的反客爲主,明顯就讓鳳老爺子僵了僵,似乎是沒有料到這小侍衛會大大方方的承認,還反問他這麼一句。
興師問罪?他確實是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可是此刻被這小侍衛這麼一問,饒是鳳老爺子,也有些懵了,片刻回神之後,看那小侍衛絲毫不懼怕的眼神,鳳老爺子老練的眸中,神色變了變,呵呵的笑道,“興師問罪?小兄弟,你將我家傾城弄得如此狼狽,便是我想興師問罪,也不爲過吧?”
鳳老爺子眼神銳利了許多,直接焦灼在安寧的身上,他雖然知道這小侍衛不尋常,但是,在自己的面前,他也是小巫見大巫,自己吃過的鹽,比他吃過的米還多,自己走過的橋,比他走過的路還多。
安寧亦是跟着憨厚的扯了扯嘴角,“鳳老爺子,是鳳大小姐跟你告狀說,是我的錯麼?”
鳳老爺子利眼微眯着,卻是沒有言語,安寧卻也不需要他的回答,頓了頓,繼續說道,“這話可不能這麼說,興師問罪是不爲過,但素來聽聞鳳老爺子是明理之人,應該會知道這罪責是在誰的身上的,我便是有錯,也是錯在我太過堅持,謹守約定,這歸根究底,還是要怪鳳家大小姐學藝不精,輸在了我這麼個小侍衛的手上,不過,鳳大小姐還算是守諾之人,願賭服輸,也算大氣了。”
這話一出,鳳老爺子臉色立即變得更是難看了幾分,這小侍衛看着在誇獎鳳傾城,可實際上分明就是在揶揄鳳傾城和鳳家啊!
鳳老爺子眉心深鎖,看着這個小侍衛,心中有些惱羞成怒,他算是有些見識到了,這小侍衛就如此的伶牙俐齒麼?他不過是說了一句,這小侍衛後面就有好幾句等着他,哼,果然不是個普通的人物!
本來,鳳老爺子是想着,方纔這四皇子的突然到來,讓蒼翟和這小侍衛看了笑話,他怎麼着也得扳回一城,蒼翟他要慢慢試探,便也只有壓制壓制這小侍衛,讓蒼翟他們知道鳳家的笑話可不是隨便能看的,以挽回些許面子,可是,卻沒有料到,這小侍衛面對着自己,竟也能夠從容應對,此刻,鳳老爺子雖然心裡不是滋味兒,但卻也對這個小侍衛高看了幾分。
“是啊!鳳大小姐的琴技,還是得好好練練啊!”蒼翟沉聲道,心中暗自爲安寧叫好的同時,自然不會忘記,要在這個時候附和着安寧的話。
安寧斂眉,明瞭蒼翟的意思,心中浮出一絲暢快,這個鳳老爺子,想興師問罪,那也得看看她安寧願不願意承受這個罪責了,便是他興師問罪又怎樣?此刻,不也緊皺着眉峰麼?
第一回合,鳳老爺子明顯沒有討到好!
安寧看着這鳳老爺子,似乎是在他身上尋找着屬於安平侯爺的影子,倒別說,安寧侯爺眉宇之間,倒是有那麼幾分和鳳老爺子相似,不過,這鳳老爺子明顯是要比安平侯爺精明老練得多。
單是那眼神都比安平侯爺有威懾力,想到安平侯爺的死,安寧的心中浮出一絲冷意,不知道這鳳老爺子是否知曉了安平侯爺已死的事情,若是知曉,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直覺告訴安寧,便是鳳老爺子知道安平侯爺已死,他怕是也不會有太多的傷心,安平侯爺冷血無情,這個鳳老爺子又是會是什麼重感情的人麼?那倒未必!
對於鳳家人,安寧素來都是沒有什麼好感的,而在見到這鳳老爺子的第一眼起,安寧就知道,這個人,自己不喜歡!
“哈哈,我就說嘛,傾城的琴技好不到哪裡去,稍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傾城那狼狽,可謂是……哈哈……哎”正在這邊氣氛詭異之間,那邊四皇子竟好死不死的開口,哪壺不開提哪壺,而且似乎根本沒有去注意鳳老爺子的那張冷峻的臉越發的陰沉,自顧自的說着,“鳳爺爺,要我說,傾城那高傲的性子,遲早會吃虧的,現在看來,我的擔心沒錯吧?只是可惜了……傾城這麼多年積累起來的名聲……”
四皇子搖頭嘆氣,他的視線明明就在鳳老爺子的臉上,可卻好似依舊是個沒事兒人一般,越說越歡實,饒是安寧也在一旁暗道:這四皇子,自戀倒也罷了,怎的這麼沒有眼力勁兒呢?瞧這鳳老爺子的一張臉難看得。
“四皇子!”鳳老爺子冷冷的叫出聲來,銳利的目光落在四皇子的身上,滿臉的責備,打斷了四皇子的話。
只是,不知道是這四皇子神經大條,還是他故意裝傻,一臉無辜的道,“啊?鳳爺爺,怎麼了?我說的不對嗎?哎,你說,經過那日的事情,傾城可如何嫁人啊?‘賤人’這兩字兒,別人送給她,也是難聽極了呢,更何況,她還承認了,哎……你不知道,外面說的多難聽,什麼大家閨秀是假的啊?什麼外表高貴,骨子裡……”
鳳老爺子臉色黑得幾乎可以滴出墨來,而蒼翟只是在一旁,但笑不語,似乎樂得看鳳老爺子如此隱忍憤怒的樣子,不過安寧對這個四皇子,倒是更加喜歡了,且不說這四皇子到底是敵是友,但能夠讓敵人吃癟的,那就暫時劃爲朋友這一塊兒吧!
安寧倒是佩服起這個四皇子,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四皇子在這裡替鳳傾城焦慮擔憂,鳳老爺子礙於蒼翟和安寧在場,倒是不好將怒氣發泄出來,只能聽着那四皇子滔滔不絕的“擔憂”,心中恨不得將這四皇子給丟出鳳府去,現在,他倒是後悔方纔讓這四皇子留下來了,自己使眼色,可是,這四皇子根本就是當做沒看見,依舊自顧自的說着。
正此時,鳳鷹匆匆的進了大廳,“老爺子,宴席已經準備好了,另外,翡翠班也已經準備好了,還請老爺子和客人們移駕……”
鳳鷹的到來,無疑是解救了鳳老爺子難堪的境況,鳳老爺子終於起身,沒有理會四皇子,轉身對着蒼翟道,“宸王殿下,請。”
雖然他本不願給蒼翟什麼好臉色看,但是,因爲極力迴避着四皇子,此刻面對蒼翟,鳳老爺子的臉上,竟然多了一絲溫和的笑意,蒼翟嘴角微揚,優雅的起身,隨着鳳老爺子出了大廳,安寧緊隨其上,不過,身後的四皇子還卻是因爲還沒有說得盡興而有些微的埋怨。
“鳳爺爺,你們怎麼都走了啊?哎,我還沒說完呢。”四皇子立即追了上去,似乎生怕自己落了單,那匆匆的身影帶着幾分急切,正此時,安寧回過頭去,竟然看到那剛出了大廳門口的四皇子,眼底閃着複雜的光芒。
安寧微怔,腦中四皇子那眼神揮之不去,狡黠,邪惡,還帶着些微的得逞。
安寧腦袋一個激靈,頓時肯定了這個四皇子方纔所做的一切,全是故意的,挑了挑眉,安寧對這個四皇子更是多了幾分興趣,故意的?看來,這四皇子也是不喜歡鳳府的啊。
別看他一口一個“鳳爺爺”叫的熱情,但是,方纔對鳳傾城以及對鳳家的揭疤撒鹽,可是絲毫都沒有手軟啊!這男人,不是腹黑是什麼?
安寧眼底閃過一絲高深,很快便到了宴席上,鳳家有專門招待客人的宴廳,宴廳極盡豪華,比起皇宮也不遑多讓。
幾人進了宴廳,宴廳中,鳳府的二老爺鳳裕早就在宴廳中等候,見到幾人來了,忙熱絡的引座,安寧第一時間掃視了一眼這個鳳裕,第一眼看去,倒覺得此人略顯溫和,至少比起鳳老爺子,他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但安寧總覺得這人表裡不一,有時候,表面上越是溫和的人,心中才越是毒辣。
鳳老爺子在主位上入了座,而鳳裕則是引導着蒼翟朝着某個位置而去,“宸王殿下,請坐。”
鳳裕態度極盡友好,他所引導的那個位置,正對着前方的戲臺,那個位置,和鳳老爺子的位置相距不遠,緊緊是一擡眼,便可以將戲臺上一覽無遺,這無疑是一個看戲的好位置。
蒼翟自始至終臉上都掛着笑意,深邃的眸中,平靜無波,正要坐上去,卻有一個人先一步搶佔了那個位置,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追着趕來的四皇子。
四皇子大大咧咧的,絲毫沒有留意其他人的眼神,坐在了那張椅子上,雙手攤開,一副大爺樣。
而此時,鳳老爺子赫然起身,“四皇子,那不是你的位置。”
很顯然,鳳老爺子怒了,那雙凌厲的眸子瞪得老圓,似乎恨不得一腳將那四皇子給踢開,袖口之下,那雙手緊緊的握着,這異常激動的情緒,倒是讓蒼翟暗自挑眉,眼底有一抹冷意閃爍着。
鳳老爺子知道那個位置的奧秘,本來是專程爲了蒼翟而準備,可是,此刻竟被四皇子給坐了去,四皇子已經壞了他的一個計劃,難不成還要眼睜睜的看着他,壞掉自己的接下來的計劃麼?
鳳老爺子是鳳家的權威,素來都是將一切掌控在手裡,他不容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權威,即便是四皇子也不行。
四皇子卻是無所謂的一笑,“鳳爺爺,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誰坐不是坐啊?”
說罷,旁若無人的順手端過身旁的茶杯,喝了起來,似乎是極其滿意口中的茶香,大大的點頭,絲毫不吝嗇他的誇讚,“不錯,是好茶,比我四皇子府上的茶,都還好得多,鳳叔,等會兒準備一些本皇子帶回去。”
二老爺鳳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心中暗道:這四皇子平日裡也不見其臉皮這麼厚,懷了爹的好事,還想要好茶?鳳裕默不作聲,此刻,他隱隱能夠感受到鳳老爺子那凌厲的怒意。
安寧亦是留意到了鳳老爺子異常的激動,一個猜測跳進腦海,難不成那位置另有玄機?安寧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那二老爺,看見對方眸光中閃爍着的不甘,心中明白了過來,看來,這鳳老爺子準備了不少的陷阱給蒼翟啊!
這果然是一個名符其實的鴻門宴,若是蒼翟坐了上去,後果會如何?那一切怕就都被鳳老爺子掌控在手中了吧!
但是,鳳老爺子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有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四皇子來攪了他的局,安寧斂眉,隨即聽得蒼翟的渾厚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鳳老爺子,四皇子說的對,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誰坐不是坐啊?既然四皇子喜歡那個位置,那便讓他坐着吧。”
說話之間,蒼翟已經在旁邊的位置落了座。
鳳老爺子見此情況,心中更是不悅,但此刻,若是極力的挽回,那怕是要露出破綻的,不着痕跡的瞪了一眼那個不知道狀況的四皇子,終究還是坐了下來,呵呵的笑道,“如此也罷,只是,那個位置的視角比較好。”
四皇子一聽,卻是不友好的看了蒼翟一眼,冷哼了聲,那模樣好似在說,憑什麼他的待遇要比自己的好?
蒼翟嘴角微揚,沒有將四皇子放在眼裡,不過,這倒是激起了鳳老爺子另外的心思,眸光微閃,鳳老爺子視線在蒼翟和四皇子之間遊移,夾雜着幾分試探的道,“宸王殿下,你雖然是是東秦國的王爺,但和我北燕皇室,還是有些淵源,按理說,這四皇子倒還要叫宸王殿下一聲三皇兄了。”
鳳老爺子是何等精明的人,表面上沒什麼,心裡自然是有些懷疑四皇子的突然到來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壞他好事,到底是不是巧合,是巧合便罷,若不是巧合,那麼……鳳老爺子心中浮出一絲冷意。
“三皇兄?哼,笑話,本皇子有個大皇兄,有個二皇兄,可沒聽說有什麼三皇兄,三皇兄麼?也不看看他是什麼東西。”四皇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毫不掩飾,那嘴臉在安寧看來,竟和那日的六皇子十足十的像。
安寧眼底一冷,看向四皇子,眼中一道歷光激射而出,她素來是無條件的護短,六皇子那日不將蒼翟放在眼裡,惹怒了安寧,卻惹來了一身的麻煩,此刻,饒是安寧稍早對這個四皇子的印象頗好,也在瞬間有了轉變。
在她的面前鄙夷她的男人?找死麼?
安寧垂在腿旁的手微微一動,兩指之間,已經多了一根細細的銀針,她知道,只要這銀針射出去,定要那四皇子說不了話,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出手,身旁的蒼翟手腕兒一番,原本在桌子上的茶杯便赫然震起,朝着四皇子激射而去。
四皇子見到那杯子朝着自己襲來,根本來不及防備,杯子連同一杯子的熱茶全數落在了四皇子的身上,四皇子赫然挑起,鬼吼鬼叫着,對蒼翟怒目而視,“你……”
“抱歉,方纔茶沒端好,落了下來,打溼了四皇子的衣裳,還請四皇子不要怪罪,”蒼翟斂眉,看也沒有看那四皇子一眼,便正是這樣,氣氛越發的顯得劍拔弩張。
這是蒼翟對於四皇子不屑的回擊,四皇子那性子雖然懶散,但也不是一個吃虧的主,隨手操起身旁的茶杯便朝着蒼翟扔過去,蒼翟事先有了準備,但他依舊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裡,好似根本就沒有將四皇子放在眼裡,不過,在那杯子快要靠近蒼翟的時候,蒼翟的手一揚,那杯子被他的力道打了出去,沿着原來的軌道往四皇子靠近,四皇子神色閃了閃,學着蒼翟的樣子,將杯子送了回去,這一來二往的,二人互不相讓,氣氛變得更是詭異,那一個杯子就在二人之間傳送着。
鳳老爺子十分滿意自己造成的局面,亦是十分滿意他試探的結果,這四皇子明顯就對蒼翟不感冒,看來,四皇子突然到來,倒真是巧合了。
猛地,砰地一聲,杯子轟然落在地上,碎裂一地,也就結束了二人的你來我往,四皇子卻依舊不甘心,惡狠狠的瞪了蒼翟一眼,“宸王是麼?你今天給我記住了,我和你勢不兩立!你在北燕國一日,若不想有什麼閃失,就得好好的防着本皇子!”
蒼翟淡淡一笑,“隨時恭候。”
一時之間,二人之間似乎有無形的火光四濺着。
“好了好了,你們都是鳳府的客人,可不能傷了和氣。”鳳老爺子朗聲道,打着圓場,看着二人劍拔弩張,倒不是裝的。想到蒼家的這幾個兄弟,鳳老爺子銳利的眸中劃過一絲冷意。
大皇子如今不知所蹤,三皇子蒼翟又受着其他皇子的排斥,不,不僅僅是受着其他皇子的排斥,蒼翟的迴歸,別說是鳳家,就連詹家和墨家都在防備着吧!
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情,鳳老爺子眸光微斂,他們三大望門可是誰都有份兒的。
四皇子和蒼翟若關係交惡,對鳳家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四皇子冷哼一聲,別開眼,拿着錦帕擦拭着自己身上的茶漬,面上一片憤然。
而蒼翟挑眉一笑,眼中依舊平靜,安寧將方纔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別人不瞭解蒼翟,看方纔蒼翟和四皇子的對峙,理應是劍拔弩張的,但是,她是那麼的瞭解蒼翟,方纔的對峙在她看來,卻是另外一番解讀。
蒼翟沒有敵意,與其說方纔二人是毫不相讓的對峙,還不如說是一場逼真的演戲,聰慧如安寧,好好思索一下,一切就都豁然開朗了,從見到這四皇子開始,四皇子眼中便對蒼翟沒有多少敵意,還有方纔在出大廳之時,安寧的發現,聯繫起一切,安寧又怎麼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只是,蒼翟什麼時候和這四皇子有淵源了?
方纔二人的默契,似乎將鳳老爺子都騙過去了呢!
安寧正在思索期間,鳳裕已經張羅着丫鬟們上菜,而戲臺上,翡翠班的戲子已經濃妝豔抹,陸續登臺,鳳鷹在一旁介紹着,此時臺上唱的橋段,據說是北燕戲曲中的經典曲目。
“娘……你爲何死得這麼慘……”戲臺上,婦人倒在了男子的懷裡,男子大哭,曲調也驟然變得悲慟。
而隨即,場景一換,一個英偉男人上前,將那男子從婦人的身旁拖走,狠狠的丟到一旁,厲聲吼道,“從此,我沒你這兒子!”
宴廳裡,臺上的戲依舊唱着演着,而臺下的氣氛卻是驟然變得詭異至極,蒼翟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而一旁的安寧,眼神也是變了變,他們若還看不出這戲臺上演的是什麼,就太笨了,安寧聽蒼翟說過那一夜的事情,戲臺上的場景,和蒼翟的描述漸漸重合……
在婦人倒在男子懷中之時,安寧的手便下意識的握緊了,好一個鳳老爺子!原來是準備了這麼一齣戲,他是要幹什麼?揭開蒼翟的傷疤?還是試探蒼翟的仇恨?
安寧看了身旁的蒼翟一眼,只見他眼底依舊平靜無波,安寧眸光斂了斂,心中浮出一絲憐惜,便是那一眼,安寧就已經明白了蒼翟的心思,這一幕,她都看出來了,蒼翟又怎會沒有看出來?
她知道,這是蒼翟的夢魘,他又怎能保持如此的鎮定?他是在隱忍啊!
而蒼翟隱忍的目的,安寧眸光微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王爺,這戲還真是好看,你說,這戲是真的嗎?”
“既然是戲,哪會是真的?不過是演戲者編的罷了。”蒼翟放下酒杯,淡淡的道,好似戲中所呈現的事情,和他無關一般。
“哈哈……宸王倒是看得透徹。”鳳老爺子哈哈的笑道,原本銳利的眼神柔和了幾分,方纔,他一直留意着蒼翟的神色,卻沒見他有絲毫激動的情緒,這一幕,是當時昭陽殿中的宮女所描述的,若蒼翟真的有仇恨的話,那麼,方纔看這一齣戲,定不會如此平靜。
看來,那時的蒼翟終究是太小,怕是連仇恨都沒有來得及記住吧!
不過,蒼翟即便是心中沒有仇恨,他也不能如此小覷了,想起舞兒說的話,她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啊!蒼翟沒有仇恨,但北燕皇帝若真是要對蒼翟有另外的安排,他也不得不防着。
舞兒說的不錯,鳳家的地位便是再高,也終究只是三大望門之一,這個北燕國到底還是姓蒼啊!當年北燕的天下,蒼家,鳳家,詹家,墨家都有功勞,蒼家已經掌管了北燕几百年了,雖然對鳳家十分禮遇,但是,那個鳳皇后的兒子不得繼承皇位的祖制,歷代都是鳳家人心中的一根刺,是該打破的時候了。
二皇子蒼焱,德才兼備,他若成了帝王,鳳家勢必會迎來前所未有的繁榮,饒是其他兩個望門,都有可能徹底的消失!
蒼翟繼續喝酒,但笑不語,目光依舊停留在戲臺上的表演上,安寧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鳳老爺子,鳳老爺子神色鬆動了些許,想來對蒼翟的反應十分的滿意,心中浮出一絲冷意,鳳老爺子麼?今日他揭蒼翟的傷疤,他日,她安寧定要全數還上!
第一場戲結束,第二場戲開場,第二場戲中的打鬥成分,明顯就要比第一場激烈得多,四皇子本就是十分喜歡戲曲,一直都對這翡翠班尤其熱衷,無論是第一場還是第二場,四皇子都好似沉浸在了其中。
“好!”四皇子猛地叫出聲來,拍掌叫好,那激動的模樣,絲毫沒有了方纔和蒼翟對峙時所表現的那份凌厲兇惡。
宴廳中的幾人都看在眼裡,卻是沒有理會他的亢奮,安寧想着方纔鳳老爺子對蒼翟的試探,心裡依舊堵得慌,雖然不急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多少還是得受些利息的不是?自從他們進了這鳳府開始,鳳老爺子一直都沒安好心,雖然,有兩次都被四皇子給陰差陽錯的化解了,但卻改變不了他動惡毒的事實。
眸光微轉,當下安寧心中便有了主意,憨厚的臉上綻放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風家大小姐怎麼沒有出來?我家王爺那日見了鳳家大小姐,一直都念叨着,本以爲今日來鳳府,還能夠見得到一面呢。”
鳳老爺子一聽,臉色變了變,就連鳳裕握着酒杯的手都是抖了抖,鳳傾城?這個時候提起鳳傾城,無疑是掃興的啊!
“傾城身體不適,不便出來見客。”鳳裕見鳳老爺子臉色難看,立即開口周旋道。
身體不適?安寧心中頓時就有了底,她知道,以鳳家這樣的大家族,對於犯了錯的人,素來都有嚴格的規矩的,便是鳳傾城再得鳳老爺子的疼愛,一頓責罰怕是少不了的。
以鳳傾城那高傲的性子,若是知曉他們今晚來了鳳府,定會出現,討回那天她丟了的面子,既然她沒有出現,那就更加證明了安寧的猜測,身體不適?她此刻倒是想看看,鳳傾城的身體,到底有多“不適”!
“那就可惜了。”安寧搖了搖頭,心中卻是在幸災樂禍着。亦是十分滿意鳳老爺子那陰沉的臉色。
鳳老爺子想到鳳傾城,又怎會高興得起來,現在,只要別人一提到鳳傾城,他的臉上就無光,想到對鳳傾城的懲罰,這一次,她怕是也應該記得住教訓了!
鳳老爺子銳利的眸光落在臺上,突然,嘴角揚起一抹陰冷,隨即,砰地一聲,他手中的酒杯猛地落地,應聲而裂,鳳老爺子半眯着眼,似乎在等待着好戲的開場。
伴隨着一個聲音,只聽見有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在耳邊分外的凌厲,蒼翟,安寧,乃至是四皇子皆是睜大了眼,看着那破空而出的長槍朝着四皇子的眉心激射而去。
那速度之快,氣勢之凌厲,饒是四皇子也呆在當場。
安寧率先回過神來,心中的怒氣頓時冒了出來,雖然,這長槍的目標不是蒼翟,但是,她可沒有忘記,四皇子的座位明明就是爲蒼翟準備的,稍早,她憑着鳳老爺子的反應,猜測那位置一定有蹊蹺,但此刻看到這等毒辣,安寧腦中頓時炸了開來,他無法想象,若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蒼翟,那結果會是怎樣?!
這樣的速度,饒是蒼翟想避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眸子一凜,安寧的這些思緒說來不少,但是,在她腦中浮現卻僅僅是那一秒兩秒的時間,當下,安寧想也沒想,原本一早就被她拈在指間的銀針,倏地從手中激射而出,安寧在這方面,素來都是好手,那一手銀針說是出神入化也絲毫不爲過。
當然,要用銀針打偏那長槍,明顯就是以卵擊石,不過,安寧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卻是將好幾根銀針合在了一起,同時射了出去。
鳳老爺子半眯着眼,他知道,不出意外,這四皇子難逃一死,而他此刻也是在想着,該如何跟皇帝交代,四皇子在他的府上死了,這可不是小事,但即便不是小事,他也有本事,將它變成小事。
大不了,就是拿這個翡翠班開刀罷了。
鳳裕事先就知道鳳老爺子的安排,這一長槍,本來是送給宸王蒼翟的,鳳裕本以爲,方纔四皇子搶了宸王的位置,這安排也便作罷了,但是,他卻沒有料到,老爺子竟依然按照計劃摔了杯子。
是的,那一聲杯子碎裂的聲音,便是命令!
此刻,鳳裕也是吃驚的看着那長槍朝着四皇子越來越近,鳳鷹的目光也是焦灼在那尖銳的利器上,四皇子似乎是被這突然而來的長槍震驚了,在那一瞬,四皇子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心中一凜,暗自咒罵這個該死的鳳家老爺子,這是存心要他命啊!
可是,如果他此刻避閃了,那麼,勢必會引來那鳳家老爺子對自己的懷疑,但若是不避閃,難不成真要死在鳳家?
眼看着那長槍就要碰到他的身體,四皇子掙扎的心裡,也已經有了決斷,只是,他還沒有所動作,便聽見叮的一聲響,輕微得讓他都以爲是幻覺,而那長槍竟然就這樣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划向了鬢角。
四皇子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那長槍便噌的一下,穩穩的插在了桌子上,而那桌子,正是鳳老爺子面前的那一張。
這突然的變故,讓鳳老爺子猛然睜開了眼,臉色變了變,所有人都看着那長槍插在桌子上巍巍顫顫的樣子,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鳳老爺子厲喝出聲,他的意思是爲何長槍會落在這裡,不該是要了四皇子的命嗎?
鳳老爺子這一聲吼,戲臺上的戲子們,猛地跪在地上,而放出那一把長槍的人,更是渾身顫抖着,心中的不安在不斷的擴大,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啊,他明明按照事先約定的,目標是那張椅子上的人啊!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纔所有人都留意着那長槍以及四皇子,沒有人看到了安寧的動作,自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着鳳老爺子那不再鎮定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不屑。
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蒼翟不可能不知道,在一開始這長槍朝着四皇子射去的時候,他沒有吃驚,更加沒有擔心,不擔心,是因爲,他知道,以四皇子的身手,是可以避開的,只是,他卻沒有料到,竟不是四皇子避開,而是安寧出了手。
精明如蒼翟,自然是猜得到寧兒爲何出手,方纔,他可沒有錯過寧兒身上散發出的凌厲之氣,他想,若是自己坐在那位置上,寧兒怕不僅僅是出手而已吧!以她護短的性子,定要將這鳳府給鬧得雞飛狗跳。
端着酒杯,淺淺的抿着,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極盡溫柔。
“啊……”正在氣氛壓抑得不像話之時,一聲驚呼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衆人看向那驚呼出聲的人,只見四皇子赫然從位置上起來,張牙舞爪的亂跳着,“我的頭髮……本皇子的頭髮……”
方纔那長槍的尖端劃過他鬢角之時,硬生生的隔斷了他鬢角的髮絲,此刻,那一側的頭髮從根部被削斷了,垂在那裡,異常的滑稽。
安寧和蒼翟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頭髮?這個時候還關心你的頭髮?方纔差點兒連命都沒了,也不見他如此張狂,這個四皇子神經還真是粗得可以!
安寧和蒼翟在一旁看着好戲,而鳳老爺子卻因爲四皇子的這一驚呼,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今天都是怎麼了?沒有一件事情順着他的心的!
該死的!鳳老爺子目光凌厲的看向了那戲臺上的人,無論如何,今天這戲臺上的人是不能留了,正要開口,狠心下殺意,那四皇子卻是猛地衝了上去,指着那一干渾身顫抖着的戲子便怒聲問道,“說,那長槍是誰的?”
戲臺上,每一個人心中的不安都更加濃了幾分,承受着四皇子的打量,一個個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四皇子掃視了一眼衆人,猛地將其中的一人提起來,緊緊的揪住他的衣襟,“哼,好一個唱戲的,本皇子的頭髮便被你這麼削下來了,以後讓本皇子出去怎麼見人呢?你乾脆將本皇子的頭給削下來得了!”
“四皇子殿下,奴才知錯,奴才……”那人戰戰兢兢,忙不迭的認罪,他是受了鳳老爺子的指示,纔會動手的啊,只是,話還沒說完,便被四皇子打斷。
四皇子狠狠的將他丟在地上,“滾!別讓本皇子再見到你們!晦氣得很!”
四皇子一聲令下,那些戲子一怔,四皇子要他們滾?這……衆人來不及多想,也顧不得今晚請他們演戲的主子是鳳府的人,忙逃命似的退了下去……
宴廳中,只剩下了蒼翟,安寧,四皇子,鳳老爺子父子,以及鳳府的管家。
那一把長槍依舊插在鳳老爺子面前的桌子上,異常的突兀,但在安寧和蒼翟看來,心中卻是十分的暢快,這個鳳老爺子,方纔那長槍再偏一些,刺到他的身上就好了!
讓他敢算計蒼翟,定要讓他自食苦果!
鳳老爺子臉色陰沉,他思索着方纔的事情,似乎在尋找着出錯的原因,到底是誰動了手腳?那長槍明明是突然偏離的,這一點,他是清楚的,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只是,那人是誰?
鳳老爺子看了看蒼翟,見他依舊自顧自的喝着酒,好似外界的事情和他沒有絲毫關係,而那小侍衛……則是在一旁替蒼翟倒着酒,鳳老爺子眸光微斂,努力讓自己恢復鎮定,老練的眸中漸漸的恢復了往日的深邃,“四皇子啊!沒想到那些戲子竟這般不小心,虧得只是劃斷了頭髮,不然,老朽罪過就大了。”
安寧聽着鳳老爺子“真誠”的話,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本就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事情,這鳳老爺子還在這裡演戲麼?罪過就大了?他怕就是恨方纔那長槍沒有劃端頭,而只是劃斷了頭髮吧!
“算本皇子倒黴,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四皇子冷哼了一聲,眼底依舊有不悅閃爍着。
鳳老爺子見此刻的情況,自蒼翟進了鳳府,他是一個計劃都沒有成功,心中浮出濃濃的不甘,這樣的情況,無疑是刺激到了鳳老爺子了啊!
想到鳳家丟了的顏面,想到鳳傾城的狼狽,想到方纔的一系列事情,鳳老爺子看了一眼蒼翟,朗聲開口,“宸王殿下,天色已晚,今晚,宸王不如就在鳳府住下吧。”
安寧一聽,住下?敢情這鳳老爺子還不甘心呢!
蒼翟斂了斂眉,擡眼微笑着道,“好。”
似乎沒有料到蒼翟會回答得這麼爽快,鳳老爺子眉毛皺了皺,但僅僅是片刻,又舒展了開來,答應了便好,只要蒼翟住在了鳳府,他自會有安排,“鳳裕,親自去替宸王和這小公子安排上等的廂房。”
“是。”二老爺鳳裕領命,正要走,四皇子卻又開口了,“鳳叔,別忘了還有我啊,天色已晚,本皇子也不回去了。”
鳳裕嘴角抽了抽,看了鳳老爺子一眼,見他沒有什麼異議,便也沒有多說什麼,立即轉身出了宴廳。
安寧替蒼翟倒上了一杯酒,對上蒼翟的視線,二人相視一眼,安寧眼神之中銳利的詢問,讓蒼翟身體微怔,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多了一絲笑意,看了一眼那四皇子,寧兒終究是看出端倪了啊!
他和四皇子,呵呵……
桌子下,蒼翟避過衆人的視線,暗中碰到安寧的手背,在上面細細的划着,似乎是在寫着字,安寧感受到他的動作,微微皺眉,明瞭他寫下的內容,安寧心裡一喜,眼底多了一絲恍然,原來如此!
看來,鳳老爺子今晚留他們住下,怕是自找苦吃了!
安寧心中暗自計劃着,鳳老爺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蒼翟不利,她不好好利用住下來的機會做些什麼,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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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章 變態嗜好,揭開鳳府驚天秘密!
安寧腦中轉動着,表面上依舊是那憨厚老實的模樣,人畜無害,手中端着酒瓶,見蒼翟杯中的酒沒了,便立即爲其斟滿,十分盡職盡責的當着蒼翟的小侍衛。
饒是她的目光分外老實,也是在暗地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安寧的敏銳,留意這宴廳中的動靜,絲毫不是難事。
方纔,鳳老爺子幾次計劃都宣告破產,在開口留下蒼翟住下之後,便也在一旁喝着酒,那雙深邃老練的眸子似乎在琢磨着什麼,琢磨着什麼嗎?安寧眼底眸光微閃,這鳳老爺子幾次都沒有討到好,怕是不會那麼善罷甘休的,讓蒼翟留下,他能打什麼主意,仔細一想,便能夠猜得透。
他是盤算着,能趁着留下蒼翟的當口,繼續他的不懷好意吧!
不懷好意?這世上可不只有他鳳老爺子會算計人,今日遇到安寧這個有仇必報,又極其護短的主,而方纔,這鳳老爺子的目標明顯就是蒼翟,已經到這個份兒上了,安寧也不會手下留情了。
安寧想着方纔蒼翟在她手背上寫下的幾個字,“自己人”?那四皇子竟是自己人啊!既然是自己人,那很多事情,也就都好辦多了!
那四皇子的腹黑,她方纔可是見識過的。
正在安寧思索期間,方纔被鳳老爺子派去親自安排廂房的鳳府二老爺鳳裕,回到了宴廳,一進宴廳,便感受到這壓抑的氣氛,背上不由得劃過一絲涼意,“爹,廂房已經安排好了。”
鳳老爺子還沒開口,四皇子便率先起身,“既然已經安排好了,本皇子也要休息了,可憐我這一縷青絲,真是的!實在是太可惜了。”
四皇子嗷嗷大叫,一邊埋怨着,一邊走出了宴廳,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來去自如。
鳳老爺子眼底明顯多了一絲不悅,加上方纔幾次計劃的落敗,心中的鬱結之氣在快速的膨脹着,扯了扯嘴角,目光掃向蒼翟,蒼翟正好在此時擡眼,對上了鳳老爺子的目光,嘴角微揚,淡淡開口,“本王酒也喝夠了,戲也看夠了,既然二老爺已經準備好了廂房,那本王就不多留了。”
在吐出那一個“戲”字之時,蒼翟的眼中多了一絲諷刺,此戲非比戲,而誰纔是那個被耍弄的人,只有他心底知道了。
鳳老爺子臉色僵了僵,那不悅之氣,明顯更濃,便是他素來內斂,今晚也是因爲方纔的不如意,而有些破功了,看着蒼翟那眸中淡淡的笑意,他竟覺得有些恍然,甚至有些懷疑方纔自己試探得知的信息,當年那個小男孩心中真的沒有恨嗎?
“鳳裕,送宸王殿下去房間休息。”鳳老爺子朗聲道,那雙老練的眸子微微收緊,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他竟然有些判斷不出對方的深淺與心思啊。
但有一點,他卻知道,留下蒼翟,必定會成爲一個心腹大患!
“宸王殿下,請。”鳳裕的態度尤爲恭敬,他知道,這個人有資格被老爺子放在心上,怎麼也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蒼翟點了點頭,隨即起身,跟隨着鳳裕走出了宴廳,他的身旁,安寧形影不離,不過,安寧在轉身離開之際,卻是敏銳的捕捉到了鳳家老爺子眼神之中的陰冷,心中更是警惕起來,安寧知道,今天晚上,夜色雖好,可卻不會是一個太平的夜。
等到蒼翟和安寧出了宴廳,宴廳之中,獨獨剩下了鳳老爺子和鳳府管家鳳鷹二人,鳳鷹瞥見鳳老爺子更加陰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待着鳳老爺子的指示。
在鳳府伺候這麼多年,對這個鳳老爺子也是有幾分瞭解,鳳老爺子鮮少露出這樣的神情,而今晚,他不止一次的從鳳老爺子的眉宇之間,看到隱隱流露出來的惱羞,老爺子是真的怒了啊!
尤其是在那一杆長槍,不偏不倚的插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那一刻,老爺子的臉色從未有過的難看。
“鳳鷹,後院兒的翔兒有多久沒有飽餐一頓了?”鳳老爺子冰冷的聲音驟然在宴廳中響起,透着一股子的森然。
鳳鷹聽到“翔兒”二字,身體一怔,眼神之中的多了幾分異樣,“有半月了,大少爺最近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看到送食的人,便會撲上去,幸虧有鐵欄隔着,纔不至於弄出人命。”
“半月了?竟然有半月了!翔兒怕是饞得慌了,也罷,今晚,便給大少爺送些吃的,讓他好好的飽餐一頓。”鳳老爺子皺眉,淡淡的道。
“老爺,您的意思是……”鳳鷹吞了下口水,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今晚便給大少爺送些吃的?是他所想的那樣嗎?讓大少爺好好的飽餐一頓,那意味着什麼?
鳳鷹心裡打了一個寒顫。
鳳老爺子眸光一凜,冷笑一聲,“有食物主動送上門來,不給翔兒送去,未免太可惜了。”
鳳鷹愣了片刻,“是,老奴明白了。”
老爺子是要將那宸王蒼翟和那小侍衛……可是……想到什麼,鳳鷹欲言又止。
“你要說什麼?”鳳老爺子瞥了鳳鷹一眼,神色之間的陰冷,沒有絲毫鬆動。
鳳鷹猶豫片刻,終究還是硬着頭皮,“老爺子,那小侍衛失蹤了倒還好,若是那宸王殿下失蹤……”
若是皇上或者東秦的人追究起來,不難查出宸王蒼翟是進了鳳府之後失蹤的,那麼到時候,不免又會爲鳳府引來麻煩啊,饒是鳳府在北燕的地位超然,但也終究不是皇室,即便是皇室,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憑空消失了,也是難以解釋的。
鳳老爺子明瞭他的顧慮,冷哼一聲,“鳳鷹,你在我鳳府待了這麼多年,難道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麼?明日一大早,我會親自送宸王和他那小侍衛出鳳府,誰還能說他在我鳳府失蹤的?”
鳳鷹微微皺眉,消化着鳳老爺子的話,猛地,眼睛一亮,他豁然明白了,原來,老爺子是要……
“是,老奴愚笨了,老奴明白該怎麼做了。”鳳鷹臉上一喜,老爺子果然不愧是老爺子,這樣安排,明顯是天衣無縫啊!
心中浮出一絲敬佩,看來,那宸王蒼翟和那小侍衛,休想活得過今晚了。
眸子一緊,鳳鷹又想到什麼,微微皺眉,“那個四皇子……他和那蒼翟安排在一個院子內的廂房裡,若是被他發現了端倪……”
“我的翔兒不介意多吃一些,那四皇子今晚可不止壞了我一個好事,方纔那一刺,沒有要了他的命,那麼等會兒,他若是不知好歹的撞見了,就一併給大少爺送過去吧。”鳳老爺子沉聲道,殺兩個也是殺,殺三個也是殺,既然那四皇子今天要來陪葬,那麼他成全他便可。
“老奴得令,老奴這就去安排。”鳳鷹興奮的道。
“去吧!記住,要利落一些,大晚上的,可不要驚動其他人。”鳳老爺子端着面前的酒杯,置於脣邊,淺淺的喝着,那模樣,絲毫不像七旬的老者。
“是。”鳳鷹絲毫沒有停留,一邊走一邊在思索着,要怎樣才能夠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將那宸王蒼翟給送進後院兒的那個禁地。
宴廳裡,只剩下鳳老爺子一人,此時的他,沒有了方纔的怒意,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就等着看那蒼翟消失在這世界上了。
鳳老爺子素來都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便是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對某些事情毫不在意,但他實際上卻不然,往往他表現得不在意的東西,心裡就越會留意。
無論是從哪方面看,蒼翟都是留不得的!
當年沒有斬草除根,就已經不是明智之舉了,此刻,鳳老爺子下定決心要除掉蒼翟,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他心中那強烈的不安,今夜,這些看似巧合的事情終究是讓他不安了,尤其是蒼翟在方纔那對視的一眼中,所流露出來的高深莫測,更是讓他心中沒了底。
他素來不喜歡事情和人超出他的掌控,一旦超出他的掌控,他寧願徹底的毀滅!
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倏地一下,鳳老爺子狠狠的將手中的杯子摔了出去,啪的一聲,正好準確無誤的撞擊在了桌子上插着的那一把長槍上,杯子轟然碎裂。
在他看來,那杯子就好比是蒼翟,而自己便是那長槍,二者相碰,最後的結果會是怎樣的,一看便知!
而此時此刻,房頂上,一個敏捷的身影站在蹲在瓦片上,小心翼翼,沒有弄出一丁點兒的響動。
那人高大的身軀微彎,面容沉靜,似乎是在聽着房頂下的動靜,片刻,終於沒有聽到下面傳出聲音,而他也已經聽到了重要的消息,男人便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在黑夜之中,微弱的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那一個人的臉。
若是安寧在,便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此人,一襲銀白錦衣,身上那騷包的裝扮,可不就是方纔一連壞了鳳老爺子兩次好事的四皇子麼?不過,此時的四皇子,卻和方纔有很大的不同,雖然鬢角的那一縷頭被削斷了的頭髮依舊凌亂的覆蓋在他的頭上,但是,此時的他,卻沒有了方纔的那份閒散,雙眉大皺,薄脣緊抿,俊美深刻的臉,一片嚴肅之氣,眼中更是泛着冷意,和方纔的他,除了那張臉,就儼然是兩個人一般。
四皇子消化着方纔聽到的內容,在心裡冷哼一聲: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竟然這般歹毒,方纔那一把長槍,明顯就是爲蒼翟準備的,虧得自己精明,搶了蒼翟的位置,不然……
那個老頭,還不死心麼?也對,今天他們可是聯合讓那鳳老爺子找了不痛快,鳳老爺子又怎會善罷甘休?
自從蒼翟來到了北燕國,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給鳳府送晦氣,鳳老爺子表面上沒什麼,心裡怕早已經氣炸了,想到那個讓鳳傾城狼狽不堪的小侍衛,四皇子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揚,方纔那刺偏了的一槍,別人可能沒注意到,但他可是明白怎麼回事。
那叮的一聲,雖然很小,但他那麼近的距離,還是聽見了,按照那個方向,救自己的,不是蒼翟,便是那個小侍衛了。
四皇子眸光微閃,想到現在他要做的事情,立即揮開腦中的思緒,敏捷的身形一躍,下一瞬,便穩穩的落在地上,身影沒入了黑夜之中……
廂房內。
鳳裕將蒼翟和安寧安置下來,便離開了,這廂房的佈置,極盡豪華,單是從這裡,便可以窺見鳳老爺子對蒼翟的重視,不過,這重視到底是好是壞,他們各自的心中都明白。
蒼翟坐在軟椅上,面上依舊一片平靜,安寧瞥見他泰然的神色,不禁笑道,“這果然是鴻門宴,人家都想着要你的命了,你還在這裡,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那鳳老爺子若是知道你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怕要該氣炸了,指不定會想什麼惡毒的方法置你於死地呢!”
“置我於死地麼?讓他來便是,我又怎會怕他?”蒼翟淡淡一笑,語氣卻甚是柔和,伸出手,示意安寧過去。
安寧順從的走到他的面前,手被蒼翟握入手中,一個力道,便帶着她旋進蒼翟的懷中,穩穩的坐在蒼翟的腿上,腰身被他有力的大掌禁錮着,佳人入懷,蒼翟心中說不出的滿足,“只是,要你陪着我一起,擔驚受怕的,真是委屈你了,等我些時候,等做完了要做的事情,我定會給你安穩的幸福。”
安寧心中一暖,竟主動捧着蒼翟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在他的脣上印上一吻,蜻蜓點水的一下,又快速的離開,不過,二人雙脣的距離,卻依舊近得曖昧,便是呼吸都能夠柔柔的親吻着對方的臉頰,“談什麼委屈?寧兒可不覺得委屈,不管什麼時候,有你在身邊,寧兒便是幸福的!”
蒼翟身體一怔,很快情不自禁的吻着面前的女子,脣齒交纏,突如其來的熱情,倒是引得安寧臉紅心跳,這可是在鳳府呢!蒼翟他……不過,安寧感受到他大掌依舊安安分分的放在自己的腰間,並沒有什麼動作,才放心下來,蒼翟又怎會是如此沒有理智的人?
一吻方休,安寧靠在蒼翟的胸膛上,淺淺的呼吸着,突地,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安寧立即警惕了起來,從蒼翟的懷中出來,緩緩走到門口,打開門,本以爲是鳳鷹或者是鳳裕,卻沒想到,來人竟然是他!
安寧微微愣神,來人敏捷的身形,便就着那微微開起的門縫,如一條滑膩的魚一般鑽了進來,小心警惕的關上門,那人看了安寧一眼,隨即便朝着蒼翟走去,走近蒼翟,竟然單膝跪在地上,“王爺……”
蒼翟猛地起身,將那人扶起來,“不必多禮,赤驥,現在你是北燕國的四皇子,這些年,辛苦你了。”
四皇子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赤驥爲王爺辦事,萬死不辭,又談何辛苦?”
不錯,這四皇子正是八駿之一的赤驥,當年離開蒼翟身邊之後,蒼翟便交給了他新的任務,那便是到北燕來臥底,原來的四皇子早已經被他們偷樑換柱,赤驥爲了當好這個四皇子,努力學着四皇子的習性,越到後面,越是將原本四皇子的習性掌握的爐火純青,四皇子在幾個皇子中,素來不喜權力的爭鬥,說好聽點兒是閒散慣了,淡泊名利,說得難聽點兒,那就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正是因爲這個四皇子對任何人皇子都沒有利益的衝突,很多人甚至對他不屑一顧,就連三大望門也是看在他是皇上的兒子的份兒上,對他的的作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料定他起不了什麼風浪。
而是,他們誰又知道,在這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的外表下,竟是隱藏着別的身份和目的?
此時,聽到這二人的對話,饒是安寧也吃驚不小,方纔,她只知道這四皇子是自己人,卻沒有料到,這四皇子竟然是八駿之一?赤驥?她曾聽聞過蒼翟對赤驥的評價,當年,八駿之中,赤驥無疑是最優秀的,他竟然一早就在北燕國,還頂着四皇子的身份,安寧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探尋了片刻。
十多年來,看來蒼翟的佈局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周密!
八駿,除了她已經見過面的飛翩,銅爵,胭脂,以及眼前這個赤驥,還有四個沒有出現,安寧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這四個人又被蒼翟安排在了哪裡?
目光落在四皇子的身上,此時此刻,此人分毫都沒了方纔在大廳以及宴廳中的模樣,想到四皇子鬼吼鬼叫着,鬧得鳳府下人手忙腳亂亂的模樣,想到四皇子厚臉皮的讓鳳老爺子以及鳳家二老爺嘴角抽搐,毫無辦法的模樣,安寧禁不住嘴角微揚,這個四皇子,演戲的功夫怕是比自己都高超許多吧!
“王爺,方纔多虧王爺出手相救,不然,赤驥這條小命,就結果在了那老匹夫的手上了。”四皇子冷哼一聲,說出的感謝異常真誠,但對鳳老爺子的怨懟,也是分外的明顯。
蒼翟眸光微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赤驥,方纔可不是我救了你。”
四皇子微微皺眉,不是王爺?那該是……腦中浮現出一個身影,果然是他麼?那個小侍衛!
四皇子順着蒼翟的視線,看到了那比他和蒼翟都要矮了半個頭,且長相平平的小侍衛,眼睛一亮,立即撤出一抹風情萬種的笑容,好似在那一片刻的時間,就被方纔在大廳那個“四皇子”上身了一樣,走到安寧面前,安寧看着他臉上的笑容,這麼快的變臉速度,饒是安寧也歎爲觀止。
不知爲何,四皇子臉上那笑容,讓安寧慎得慌,竟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只是,安寧剛退了一步,那四皇子便上前了好幾步,“長得雖然不怎麼樣,但身手還真是不錯!”
四皇子見這小侍衛救了自己一命,心中對他的好感頗濃,絲毫沒有察覺到那小侍衛微微跳動着的脣角。
安寧心中堵了一下,這是什麼話?長得不怎麼樣,身手不錯?瞧他那模樣,自己是不是還要感謝他對自己的誇讚啊?
正在安寧暗自腹誹之間,四皇子卻是伸手一攬,長臂一把攬過安寧的肩膀,安寧心想,這四皇子是赤驥,是蒼翟的屬下,自然是不會對自己不利,所以,也沒有對他多加防範,饒是蒼翟也沒有料到四皇子會有此動作。
在二人意識到什麼之時,四皇子早已經將安寧攬入懷中,且用“兄弟”打招呼的方式,二人胸膛一撞,安寧腦袋頓時轟的一聲,隨即,便聽得那四皇子爽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錯,不錯,救了我一命,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
四皇子知道,既然這小侍衛能夠被宸王帶在身邊,那理應是深得王爺器重,他自然是要將他放在眼裡的。
只是,四皇子又怎知道,這個被自己當做兄弟,又如此“親暱”的攬在懷中的小侍衛,可不僅僅是得蒼翟器重而已啊!
不過,敏銳的四皇子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目光往下,落在那小侍衛的胸脯上,俊眉深鎖,“這小身板兒,怎麼胸膛不怎麼結實啊?改天,我陪你練練。”
說着,似乎是要探探這小侍衛的底子,伸手朝着小侍衛的胸膛探去,安寧和蒼翟的臉色同時大變,電光火石之間,四皇子的手正要觸碰到安寧的胸前,一隻大掌便握住了安寧的手腕兒,強大的力道便將安寧拉出了四皇子的臂膀,落入了蒼翟的懷中。
四皇子動作僵住,轉眼看向蒼翟以及那小侍衛,卻只見那小侍衛被蒼翟牢牢的護在懷中,而蒼翟臉上的表情,好似別人搶了最重要的東西一般的惱怒。
“不許對她無禮。”蒼翟沉聲道,聲音多了幾分凌厲,雖然知曉赤驥不知道安寧的身份,纔會如此莽撞,但是,心中依舊有些酸味兒冒了出來。
四皇子面對蒼翟,瞬間又老實了許多,他曾經跟着宸王殿下那麼多年,又豈會不知他此刻已經瀕臨憤怒的邊緣?心中哀嚎着,天可憐見,他只是想和這小侍衛搞好關係,可沒有對他無禮啊!
見宸王對那小侍衛頗具佔有慾的姿態,四皇子眉毛跳了跳,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小侍衛,眼中神色變幻。
安寧對上四皇子看過來的視線,也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四皇子,怕也只有在蒼翟面前,纔會收斂吧!想到方纔四皇子說的話,笑話,女人的胸膛,能有男人胸膛結實麼?
就她現在的胸脯,都是裹了好幾層,才能讓人看不出端倪啊!
蒼翟將安寧安置在椅子上坐下,那悉心呵護的模樣,讓四皇子看了,再一次傻眼,這……難不成王爺對這小侍衛……
蒼翟和安寧倒是沒有理會四皇子異樣的目光,並沒有告訴四皇子安寧真實的身份,任憑四皇子臉上不自在的神色越來越濃,見他欲言又止,卻又不敢多問的模樣,安寧心中算是稍微出了口氣。
“今晚留意着點兒,那鳳老爺子沒有討到好,不會善罷甘休。”蒼翟淡淡的開口,拉回四皇子的神思。
四皇子猛地一驚,這才記起了自己來這裡的主要目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王爺,方纔你們離開宴廳之後,我偷聽到一些事情,那老匹夫確實不會放過咱們,他已經讓鳳鷹那爪牙去安排了,要讓我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
“哦?消失?”蒼翟挑眉,來了興致,眸中的深邃,多了一絲冷意。
“不錯,那老匹夫還真是狠毒,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讓咱們消失。”四皇子眼神一凜,氣勢變得凌厲。
“那他打算讓我們怎麼消失?”開口問話的是安寧,這話一出,倒是讓四皇子怔了怔,若不是聲音不同,他還以爲是王爺開的口呢!那份主子的姿態與氣勢,還真是和王爺如出一轍。
四皇子看了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小侍衛一眼,心底對他的探尋又多了幾分,開口答道,“這個府上,有三個禁地,一是鳳府宗廟,除了祭拜祖先,領受責罰,不得隨意進入,二是,北邊兒的一個小院兒,裡面似乎住着人,但卻不知道是何人。”
北邊兒的小院兒?安寧和蒼翟相視一眼,皆是想到了方纔在後院兒中聽到的那兩個丫鬟的談話,她們口中的禁地,應該就指的是北邊兒的那個小院兒了。
不過,敏銳如安寧,卻在瞬間捕捉到什麼,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四皇子,“那小茵茵是你的人!”
肯定的語氣,讓四皇子身形一怔,看那小侍衛的眼神變了又變,雖然沒有回答,但反應卻已經給了安寧答案,安寧呵呵一笑,聳了聳肩,難怪這四皇子看這樣子,似乎對鳳府瞭解不少啊!
“那第三個禁地呢?”蒼翟渾厚的聲音響起,赤驥既然在這個時候提起了鳳府的三個禁地,那麼,鳳老爺子要如何置他們與死地,定和那三個禁地有關係。
四皇子回過神來,眸中多了一絲深沉,“第三個禁地,在後院兒最偏僻的地方,那片地方,平常連鳳家的下人都不許靠近,便是有人不小心靠近,都是有去無回。”
安寧和蒼翟更加來了興致,鳳府還有這樣的一個地方?
四皇子又將方纔自己聽到的鳳老爺子和鳳鷹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複述給蒼翟和安寧聽了。
二人心中皆是懷着疑惑。
大少爺?鳳府的大少爺不是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麼?還是被安平侯爺和詹家算計,死在了詹楚楚的劍下,聽四皇子給的消息,那“大少爺”似乎是就在那第三個禁地之中了!
安寧絲毫不懷疑大少爺已死,畢竟,若不是真的死了,那詹楚楚又怎會懷着那麼大的仇恨,跟隨着安平侯爺,最後親手將他殺死?
而那禁地之中的“大少爺”到底是誰?安寧腦中轉動着,隱隱有了些微猜測。
“王爺,我們該怎麼辦?”四皇子試探的問道,他已經來了一會兒了,他想,那鳳鷹的速度,怕是快要行動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想好萬全的應對之策。
“赤驥,你將她帶走,今晚,留我一個人來陪那鳳老爺子玩玩。”蒼翟斂眉,眼底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只是,他的話剛出口,安寧便不願意了。
“這怎麼行?怎能留你一個人?你忘了我們方纔說的話了?”安寧皺眉,她又如何能不知道蒼翟是怕她受到傷害,但是,她又怎會將蒼翟獨自一人留在這狼窩之中?
蒼翟皺眉,“聽話,我保證明日一早,就去找你。”
雖然他有把握,但是,他依然不願讓寧兒有任何受傷害的可能!那鳳老爺子這一次,不是試探,而是徹底的動了殺唸啊!
安寧對上蒼翟的雙眸,嘴角竟然揚起一抹笑意,無所謂的挑眉道,“好啊!那便讓屬下先去替王爺看看那第三個禁地之中,到底有什麼洪水猛獸,之後,屬下一定按照王爺所交代的,跟着四皇子出鳳府,在外面等你。”
說話之間,安寧已經起身,朝着門外走去,只是,剛走出一步,經過蒼翟之時,她的手便被蒼翟握住,“你……哎,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寧兒的意思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是在告訴自己,她非留下不可,不然,她怕是真的要獨闖那第三個禁地了!
饒是他也不知道鳳府的第三個禁地之中到底有什麼,但聽四皇子的描述,那個地方定不會那麼簡單!
安寧臉上一喜,聽到蒼翟的無奈的嘆氣聲,她就已經知道,蒼翟同意自己留下來了,她怎麼不留下?就此離開鳳府,未免太便宜鳳府了,況且,她也想知道,那第三個禁地裡,到底有什麼!
聽四皇子方纔所轉述的鳳老爺子的話,很顯然,那鳳老爺子對第三個禁地之中的東西,分外的在意啊!
四皇子靜靜的看着這二人的互動,心中的怪異越來越濃烈,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王爺對誰流露出如此無奈寵溺的表情,那模樣,就好似面對着自己的心愛的人!
心愛的人?四皇子嘴角抽了抽?這個普通的小侍衛?
不,一定是他看錯了,或者是理解錯了!便是他也想象不出,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夠配得上宸王殿下,而這個小侍衛,明顯就和王爺不般配啊!
甩開腦中的思緒,四皇子努力說服自己,不去多想,迴歸正題,“王爺,您可有了計策?”
“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竟是十分的默契,話落,蒼翟和安寧相視一眼,眼中皆是多了一絲笑意,而四皇子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心中更是淡定不了了,這默契,便是自己曾跟着王爺那麼多年,也是比不上的。
蒼翟和安寧,卻是沒有理會四皇子那凌亂的表情,思緒都在應對鳳老爺子的計策之上。
對,就是將計就計!
二人既然已經知道了鳳老爺子要對他們做什麼,那麼一切就都好辦了,況且,他們也很想看看,鳳府的第三個禁地之中,到底有什麼貓膩。
鳳老爺子似乎很在意那禁地之中的“大少爺”,安寧眸光轉了轉,她一直都在想着,該如何趁着這個住下來的機會送鳳老爺子一份大禮呢,現在門路倒是自動送上門來了。
正此時,院子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房間之中的三人皆是警惕起來,互相看了一眼,終於來了麼?
蒼翟大手一揮,屋中的燭火瞬間熄滅,一室的黑暗襲來,三人都屏氣凝神。
腳步聲似進了院子,離他們越來越近,隨即,聽得外面一個壓低着的聲音傳來,“應該是睡了。”
話落,窗戶透進來的微微月光下,三人同時看見一支小竹竿插了進來,冒着淡淡的白煙,安寧心中一怔,暗道,這鳳鷹,做事情還真是謹慎,迷煙麼?安寧手腕翻轉,下一瞬,手中已經多了三顆小藥丸,親手將一顆喂進蒼翟口中,隨後自己吃了一顆,另外一顆遞給四皇子。
四皇子也沒有猶豫,從她的手心拿過藥丸,便一口吞下,三人沒有任何商量,極有默契的散開,蒼翟躺在牀上,安寧趴在桌子上,而四皇子則是閃入暗處,藉着屏風的遮擋,將他高大的身子隱蔽起來。
僅僅是過了片刻的時間,門被推開了,鳳鷹首先進了房間,身後跟着四個強壯的漢子,肌肉噴張,異常彪悍。
鳳鷹見到房中的蒼翟和那小侍衛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算你們倒黴,今日入了鳳府,沒命出去了,可別怪我,我不過是按照主子的吩咐辦事而已,來人,快將他們兩個給我弄走。”
此時的鳳鷹,沒有了先前的恭敬,便是聲音之中都透着一股肅殺之氣。
四個漢子立即領命上前,將中了迷煙,“昏迷”過去的蒼翟和安寧擡着出了房間。
鳳鷹十分滿意事情的順利,將門拉上,看到對面緊閉着的房間,那是四皇子今晚住的地方,鳳鷹皺了皺眉,冷哼一聲,“這四皇子算是命大,要不是他去會他那小情人去了,今晚,定要將他一起給解決了,不過……有朝一日,他也定會成爲大少爺的盤中餐!”
口中呢喃着,那四皇子今晚可是沒少惹怒老爺子,只要他再敢在鳳府撒野,那條路,那四皇子遲早會走上去的。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鳳鷹微微哼着小曲兒,走出了院子……
在他出了院子之後,方纔被他關上的門赫然打開,出來的人,正是四皇子,四皇子眼底一冷,不錯,稍早他就已經高調的放出消息,去找小茵茵去了。
“哼,這條鳳府的老狗,他纔是活膩了!”四皇子冷冷的道,那鳳鷹怕還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了吧!嘴角微揚,四皇子大步跟了上去。
蒼翟和安寧十分配合的被四個大漢擡着,不知道在這黑夜之中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鳳鷹推開院門,院子裡似乎立即有一股森然的氣息傳了出來,饒是鳳鷹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大少爺,大少爺?鳳鷹來了,鳳鷹來給你送吃的來了。”鳳鷹推開了一扇門,四個大漢也隨着他走了進去,親自點燃了房中的燭火,房間瞬間大亮。
房間一亮,房中所有的東西,都看得清清楚楚,這個房間之中,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個籠子,巨大的鐵籠,從地上一直升到了房頂,將裡面的空間團團圍住。
而在籠子裡面的陰暗處,隱約有一個碩大的身影蜷縮着。
鳳鷹朝着那籠子慢慢的靠近,小心翼翼,神色之間,似乎還有那麼一絲害怕,“大少爺……大少爺……鳳鷹給你送吃的來了。”
鳳鷹看着那碩大的身影,試探的叫着,鳳鷹看那身影一動不動,心想,許是睡了吧,心中的防備便赫然降低了不少,只是,在他靠近籠子的時候,那身影卻是猛然一動。
“嚎……”一襲巨大的身影瞬間朝着鳳鷹撲來,伴隨着凌厲的嚎叫。
鳳鷹身體一怔,眼疾手快的後退了幾步,整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那被鐵欄阻攔住的東西,嚇得額上直冒冷汗,“大……大……大少爺,您息怒,鳳鷹是給你送……送吃的來的。”
鳳鷹戰戰兢兢,而此時,蒼翟和安寧也是因爲方纔的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而睜開了眼,看着在籠子中,面目猙獰的東西,二人心中皆是一怔。
猛虎?竟然是一隻猛虎?大少爺?這就是鳳老爺子口中的“翔兒”,鳳鷹口中的大少爺麼?
二人思緒翻轉,沒想到,鳳府的禁地,竟然藏着這樣的秘密!
原來,鳳老爺子是打算拿他們,來喂這個“大少爺”啊!哼,這個鳳老爺子,還真不是一般的歹毒,不過,這鳳老爺子爲何將這一隻虎,當兒子來養?沒想到,這鳳老爺子倒是還有如此的變態嗜好!
“大少爺,你別急,鳳鷹這就將食物給您送進來,今晚這人還是皇室中人,您有口福了。”鳳鷹連忙爬起來,看那猛虎眼中閃爍着的食慾,心中依舊有些膽寒,想着快些將蒼翟和那小侍衛丟入籠中,好讓大少爺一飽口福。
只是,他還沒來及起身,便聽得一個聲音傳來,“你家大少爺怕是沒那個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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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章 鬧出人命,攪得鳳府雞飛狗跳!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的鳳鷹身體一怔,而正此時,距離他不遠處的獸籠裡的猛虎朝着鳳鷹一聲狂吼,鳳鷹心中一害怕,砰的一下,又重新撲倒在了地上。
鳳鷹首先確定了他籠子中的猛虎還被鐵欄隔着,隨即才擡頭看向方纔那聲音發出的地方,目光所及之處,宸王蒼翟嘴角微揚,以及他身旁的小侍衛皆是笑看着他。
這……他們……
“你們……”鳳鷹渾身警惕,滿眼的不可思議,他們怎麼醒了?方纔那迷煙,明明就足以讓一頭猛虎昏迷,更何況是兩個人?
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心中的疑問,便聽得蒼翟的聲音在這房間之中響起,“不好意思,方纔鳳管家的招待我們的迷煙,似乎沒有什麼效果。”
沒有什麼效果?鳳鷹可不會真的認爲那迷煙沒有什麼效果,饒是他方纔在呆愣之間還有些糊塗,此刻也是明白了過來,“你們有防備?”
若不是有防備,怎能沒有中迷煙?而他們似乎故意讓自己誤以爲他們中了迷煙,故意讓他將他們帶到了這裡來。
蒼翟和安寧相視一眼,看來,這鳳府的爪牙,還不是很笨啊!
此時,二人已經站了起來,安寧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淡淡的道,“鳳管家,你做事還是不利落啊,瞧瞧,只‘迷暈’了我們怎麼行?怎麼着也得將我們的手腳綁住,以防萬一啊!你這未免太小瞧我們王爺的能耐了吧?”
安寧一臉不悅,眸光閃爍之間,隱約夾雜着幾分俏皮,活動了一下雙腳,那模樣,還真是氣得鳳鷹麪皮抽搐,心中頓時後悔方纔沒有將他們都雙腿雙手綁着。
安寧將鳳鷹依舊在地上撲着,挑眉道,“鳳管家?你這樣趴在地上,怕是不怎麼舒服吧?”
鳳鷹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依舊在地上,忙爬起來,看了蒼翟和這個小侍衛一眼,眸子一凜,“來人,還不快將他們給我拿下。”
鳳鷹朗聲朝着四個大漢吩咐道,想到老爺子的吩咐,今晚,他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任務,這兩人沒有中迷煙又如何?這四個大漢,是鳳府養着的護院兒,身手便是在江湖上,都算得上是高手,有他們四個在,還怕拿不下這兩個人麼?
四個大漢立即圍了上去,一人站在一角,將安寧和蒼翟二人團團圍住。
蒼翟和安寧看了一眼這四個肌肉賁張的大漢,嘴角卻是淡淡的一揚,似乎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安寧見這四個大漢正要圍上來,突然開口,“慢着!”
鳳鷹眉毛一皺,此時有這四個護院兒在,他的心裡可是有底多了,輕哼一聲,“怎麼?怕了?”
鳳鷹說話之時,目光掃過那小侍衛單薄的身子,眼底多了一絲不屑。
“是啊!是怕了,鳳管家,除了怕這四位高手,還怕裡面那東西呢!”安寧目光瞟了一眼那鐵欄的後面,壯碩的猛虎一雙後腿支在地面上,一雙前腿爬在欄杆上,張着血盆大口,銳利的利爪在鐵欄之間揮舞着,似乎是看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將人撕碎吞下肚,那模樣,異常的駭人。
這老虎比普通的虎大許多,看那模樣,似乎活了多年,此時,安寧倒是想知道,這“大少爺”的由來。
鳳鷹回頭看了一眼張牙舞爪,發出嚎叫聲的猛虎,眼神之中也閃過一絲畏懼,但看向安寧之時,卻是挑了挑眉,“呵呵,我家大少爺,又豈是你們能夠瞻仰的?”
“鳳家還真是好笑得很,一隻虎,便是大少爺麼?我以爲,大少爺應該是二老爺的哥哥呢!卻原來,鳳府是畜生窩啊!”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眼底眸光閃爍着。
話落,果然看到鳳鷹臉色僵了僵,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你胡說什麼?敢詆譭鳳府,你是活膩了麼?告訴你,你可別小看了這隻虎,這隻虎可是深得老爺子的疼愛,他的命,怕是比你這奴才的命,都要尊貴許多。”
“哦?是嗎?”安寧不以爲意的道,深得鳳老爺子的疼愛麼?如果她猜得不錯,這鳳老爺子怕是將才對鳳家那個在多年前死去的大少爺的愛,都寄託在了這隻虎的身上了吧!
想到鳳老爺子以及鳳鷹對這隻虎的稱呼,安寧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發現,讓安寧心中雀躍了起來,身上的血液都幾乎在沸騰着,很好,很好啊!
方纔鳳老爺子故意在他們面前演那一齣戲,觸動蒼翟的痛楚,蒼翟雖然當時爲了不讓鳳老爺子看出端倪,極力隱忍着,但是,他的心裡怕是真的難受的,她又怎會眼睜睜的看着她的男人難受,而不做些什麼?
安寧素來都是有仇必報的人,她就等着抓到鳳老爺子的痛處呢,現在竟主動送上門來了,眼底閃爍着的光芒隱隱多了一絲邪惡,這麼好的機會,安寧又怎會不利用呢?
她本就打算今晚要在這鳳府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是嗎?
安寧心中暗自盤算着,手腕兒輕輕翻轉,指間已經拈着兩根細細的銀針,在這燭光之下,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絲毫端倪。
“鳳管家,是鳳老爺子讓你將我們弄來,餵你們的大少爺的?”蒼翟沉聲開口,那雙深邃的眸中,隱隱含着幾分危險之意,那鳳老爺子還真是歹毒啊!
“是又如何?現在也不怕你知道了,既然你們醒了,那便做一個明白鬼,能夠成爲我們鳳家大少爺的盤中餐,哪怕它只是一隻虎,也是你們修了八輩子的福氣。”鳳鷹此刻鎮定下來,尤其是在有四個護院護駕之後,他異常的自信了起來,倒也不怕在蒼翟面前逞逞威風。
福氣?這鳳家還真是霸道得很!
“看來,確實是我們的福氣啊!不過,我方纔似乎說過,你家大少爺好像無福消受了!”蒼翟利眼微眯着,嘴角微揚,一抹詭譎在他的脣角綻開,俊美的面容在燭火之中,隱隱約約,異常的風華絕代。
鳳鷹微怔,感覺到宸王蒼翟身上散發着的危險,眼裡的惡毒急速的凝聚,“動手!”
一聲令下,鳳鷹絲毫不再猶豫,方纔放迷煙之時,他就已經失手了,這一次,不能再失手,今晚,無論如何都只能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將宸王蒼翟和他身旁的這個小侍衛一起丟進鐵籠之中,讓“大少爺”一飽口福,替老爺子和鳳家出這一口氣。
四個護院兒,聽得鳳鷹的命令,一刻也沒停留,朝着中間的蒼翟和安寧涌去,鳳鷹自信滿滿,以爲能夠順利的看到四個護院將蒼翟和這小侍衛解決掉,只是,那四個護衛中的一個還未靠近二人的身體,身體便是一怔,在那裡頓了片刻,整個人轟然倒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其他三個護院也是僵了僵,沒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他們此刻明顯是沒有時間去探尋太多。
砰地一聲,第二個竟莫名其妙的倒下了,四肢的動脈處,赫然插着幾根銀針,尤其是眉心的那一根還在微微的顫動着,這份詭異在剩下的兩個護院心中蔓延着,原本朝着二人走去的堅定步伐,此刻有些猶豫,就連鳳鷹臉色也是變了變,看着地上的那兩個人,倒下了,但似乎還留有氣息,“你們對他們做了什麼?”
便是那幾根銀針,就將自己的同伴制服了麼?直覺告訴他們,這個小侍衛模樣打扮的人,看似普通,實際上怕是一個極其棘手的對手吧!
“嘿嘿,我們可沒有鳳老爺子那般殘忍,將人命當兒戲。”安寧嘿嘿一笑,那憨厚的小侍衛,此刻看起來異常的狡黠。
只是,在她說話之間,手中的銀針再一次激射了出去,而這一次,安寧卻沒有如方纔那般,暗中動手,而是擡起手,將手中的好幾根銀針十分高調的拿在手中,挑了挑眉,“放心,這銀針上雖然淬了毒,但卻不是要人性命的毒。”
那兩個護院兒眼神一凜,也是防備了起來,只是,安寧的敏捷,可由不得他們防備,銀針沒入皮肉,依舊是選取了身體幾個重要的部位,那兩個護院而連掙扎都沒有來得及掙扎一下,便轟然倒地。
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四個高大雄壯的漢子便這樣被撂倒在地,而自始至終,四人分毫也沒有沾到蒼翟和安寧的身體,而蒼翟依舊如開始的那樣,嘴角掛着詭異的笑,站在那裡,不動如山,此刻,那嘴角的笑,亦是多了幾分諷刺的意味兒,似乎是在嘲笑着鳳家的護院兒如此不堪一擊。
似乎只是無聲的嘲諷滿足不了此刻安寧對鳳家的鄙夷,挑了挑眉,笑笑的道,“鳳家的爪牙,也不過如此嘛,這麼不堪一擊,我還以爲能夠將我們怎麼樣呢!哎……”
安寧嘆着氣,滿意的看着鳳鷹那呆愣之後難看的表情,嘴角揚起的得意更是濃烈了幾分,她就是喜歡看鳳家人的臭臉啊!
“呀,壞了,我不過是來得晚了些,這就鬧出人命了麼?”急切的聲音傳來,但那聲音之中,卻沒有絲毫擔憂,伴隨着那個聲音,四皇子走進了房間,看着地上躺着的四個人,似乎因爲沒有親自動手而惋惜着。
突然趕到的人,頓時吸引了鳳鷹的注意,鳳鷹消化着方纔發生的一切,他本來有十足把握,讓這四個高手將蒼翟和這小侍衛制服了,可是,僅僅是在這一瞬間,形勢就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他甚至無法來得及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看到四皇子,鳳鷹腦袋轟的一聲,身體好似被雷劈了一下,“你怎麼在這裡?”
他不是去找小茵茵去了嗎?正是因爲這樣,他方纔在院子裡的時候,纔沒有一併將四皇子給迷暈啊。可是,他又怎知道,不是他沒有將他給迷暈,而是,他的迷煙對他不起作用。
四皇子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嘿嘿一笑,“鳳管家,說句老實話,你還真是好騙,我不過是告訴那些下人,說要去找茵茵,你就真的相信了麼?呵呵,還是你帶我來這裡的啊,還別說,你不帶本皇子來這裡,本皇子還不知道你們鳳府還有這麼一個好玩兒的地方,‘大少爺’?呵呵……瞧本皇子這細皮嫩肉的,你說,你家‘大少爺’會不會喜歡啊?要不,將本皇子也一塊兒餵了你家‘大少爺’得了,也免得我以後犯了鳳府的忌諱,還得被你們弄來。”
鳳鷹臉色僵了僵,在這個時候,饒是再笨的人,也聽得出四皇子說的是反話,想到自己方纔的算計,又看到地上這四個依舊睜大着眼的護院兒,鳳鷹的心中劃過一絲涼意,現在的形勢,明顯是對自己不利的啊!
不過,他心中有些疑問,是急需要問清楚的,目光在蒼翟,四皇子和這個小侍衛身上掃了一遍,“你們是一夥的?”
蒼翟斂眉,四皇子和安寧相視一眼,嘴角微揚,四皇子挑眉一笑,“鳳管家,你還不笨嘛!終於知道我們是一夥的了?不錯,我們是一夥兒的,鳳管家是要拿我們怎麼樣麼?”
四皇子笑得人畜無害,饒是安寧看了,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他這模樣,明顯就是欠揍啊,不過,這個時候,在鳳家的人面前,她倒是爲四皇子叫好,看鳳鷹臉上那精彩絕倫的表情,安寧心中就大爲暢快,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鳳管家是不是在想,快些將這個消息稟告給你的主子鳳老爺子啊?”
鳳管家臉色一沉,眼中似乎有被說中心事的憤恨,鳳管家狠狠的瞪了那小侍衛一眼,不錯,方纔他確實有這個想法,不過,在此刻看來,明顯是有些不實際的,宸王蒼翟和這四皇子,會放過他嗎?
“你們別忘了,這裡是鳳家。”鳳鷹眼神一凜,此刻雖然有些外強中乾,但無論如何,他也要在氣勢上壓制住這幾人。
不錯,這裡是鳳家,鳳家的護院兒可不僅僅是這四個而已,鳳家在北燕國的地位,可是不能被小覷了的,鳳家的旗下,掌握着北燕的一支軍隊,雖然人數受到了限制,但其中的每一個都是精英,這一點,四皇子定也是知道的,他就不信,四皇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得罪鳳家,以往他在鳳府小打小鬧,無傷大雅,若是真的做出什麼事情,能夠讓鳳家佔了理,那麼,饒是他這個四皇子,也休想討得到好處。
鳳鷹心中如是盤算着,心中的底氣又多了幾分,目光掃了一眼三人,見三人皆是微微皺眉,似乎有了爲難之意,眸光閃了閃,心底更是得意了起來,有希望,一定是他們忌憚鳳家的勢力了。
“鳳管家,看來你也不笨嘛,知道拿鳳家軍來做底牌。”四皇子挑眉道,安寧和蒼翟對這鳳家軍不會陌生,鳳家的鳳家軍,從北燕開國以來就有,在對外之時,鳳家軍會整編成北燕軍隊的一部分,但是,在和平的環境下,這鳳家軍卻是受到了諸多限制,比如不能進昌都,比如人數必須控制在多少之內,鳳家軍被分位四個營,在和平年代,鳳家軍的四個營,是不能在一起的,一條條的規矩,都是爲了防備鳳家軍的發展壯大,防止鳳家謀權篡位。
北燕歷代的皇帝,都花了很多心思去留意鳳家軍,一旦發現有什麼端倪,便會立即打壓,這也是爲什麼鳳家軍一直都是保持着着最開始的人數規模。
但雖然是打壓,卻抹殺不了鳳家軍的存在,鳳家軍在規模上無法壯大,但卻可以壯大個人的勢力,隨之壯大鳳家軍的實力。
鳳家之所以會如此有底氣,之所以會在北燕國地位超然,和鳳家軍也是有着息息相關的聯繫。
“哼,是又如何?怕了麼?你可別小看了鳳家軍,便是在昌都城百里之外駐紮着的玄武營,你們都是惹不起的。”鳳管家冷哼一聲,眉宇之間,絲毫不掩飾他的驕傲。
這一絲驕傲,卻是讓安寧微微皺眉,心中劃過一絲不悅,“哦?是嗎?可如果我們偏偏要惹一惹呢?”
鳳鷹神色微怔,看着那小侍衛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惹一惹?”
“不錯,是惹一惹,鳳管家就當我這小侍衛是活膩了吧!”安寧眼中的笑意更加的燦爛,不錯,惹一惹,鳳家的鳳家軍,她也聽蒼翟說起過,這鳳家軍的存在,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阻礙,遲早都得碰面,她現在倒是想試試鳳家軍的底,看鳳家軍到底有什麼能耐!
鳳鷹皺眉,還真是活膩了!不過,這小侍衛的態度,無疑是表示他拿鳳家軍來威脅這幾人,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鳳鷹神色警惕起來,看來,他得另外想辦法脫身了,他明白,在以一敵三的情況下,他纔是以卵擊石,方纔那小侍衛手中的銀針,他也是看到了的,那上面不知道淬的什麼毒,銀針一沾身體,便轟然倒地,連掙扎都沒有來得及啊。
鳳鷹此刻想逃的心思,又怎會逃過這裡三人的眼,蒼翟和安寧就且不必說了,就是四皇子也是將鳳鷹那眼神之中的小盤算看在眼裡,方纔那四個壯漢,竟然被這小侍衛幾根銀針給制服了,他還沒有出手呢!
事實上,方纔四皇子並不是剛到,在那四個護院兒攻向蒼翟和安寧的時候,他就已經準備好要出手護主子了,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第一個護院兒就莫名其妙的倒地了,這讓他吃驚不小,在吃驚之餘,第二個護院倒下,到了那時,他已經回過神來,便也就沒有打算出手了,因爲,他知道,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那個小侍衛就可以解決一切。
他不得不承認那幾根銀針在那小侍衛的手中,就好似有生命一樣啊!快準狠,怕是連自己都及不上的。
想到方纔在房間裡看到的宸王蒼翟和這小侍衛之間的互動,四皇子更是思緒翻轉着,這小侍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深莫測。
方纔沒有來得及出手,現在,他可不能再讓人搶了功勞,思緒之間,四皇子身形一閃,一隻大掌毫不猶豫的襲向了鳳鷹,而那鳳鷹本就警惕着,在他攻擊之時,就已經做好了防禦的準備,鳳鷹知道,這個時候,他只要能夠逃出這個院子,出去搬到救兵,他就成功了。
現在,他倒是埋怨起這裡的偏僻來,這裡是鳳府的禁地,這禁地之中,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便是大聲呼喊,也不見得有人能夠聽見,若不是這樣的話,他早就大聲的喊人了。
一時之間,二人混戰在一起,那鳳鷹是這鳳府的管家,平日裡看着文文弱弱的,但實際上也是一個練家子的,不過,鳳鷹比起八駿之一的赤驥來,那明顯是小巫見大巫,不出三招,鳳鷹就已經落敗在了四皇子的手下,四皇子的一隻大掌緊緊的握住鳳鷹的脖子,猛地收緊,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鳳管家,承讓了。”
鳳鷹脖子被握住,臉色憋得通紅,他沒有想到,這四皇子竟然有如此的身手,平日裡的四皇子,可是沒有表現出會武功的跡象啊!
此刻,聯繫起所有發生的事情,鳳鷹心中的一個猜測越發的清晰起來,不好的預感更加的濃烈。
正在房間中二人打鬥之時,鐵籠之中的猛虎,雙目炯炯的看着這邊,要不是有鐵欄隔着,它怕是早就已經撲到了他們身上來了,四皇子眸光微斂,眼底的邪惡越發的清晰,嘿嘿一笑,手肘狠狠的打在鳳鷹的胸膛,那力道,似乎有將他的五臟六腑給震碎的趨勢。
伴隨着那一下,鳳鷹來不及消化身體的痛,口中一口腥甜,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鮮血傾灑,幾滴落在了四皇子那銀白的錦衣上,四皇子眸子一凜,臉色一沉,明顯的不悅瞬間展露了出來,饒是安寧也不由得挑了挑眉,她可是感受到了這四皇子的怒氣了啊,看來,這個鳳管家,怕是有的好受的了。
眸光閃了閃,安寧雙手抱胸,樂得看眼前的一出好戲。
四皇子猛地凌厲的上前,重新揪住了鳳鷹的領口,“很好啊,本皇子的衣服弄髒了,你說該怎麼辦呢?”
“我……老奴……四皇子……”方纔那一下,將鳳鷹打得暈頭轉向,此刻看到四皇子那駭人的表情,他的心中又怎會不畏懼?就是連一句求饒的話也說得結結巴巴,最終都沒有說出什麼所以然來。
“吼……”正此時,身後的鐵籠之中,猛虎似乎聞到了血腥的氣味兒,變得異常狂躁了起來。
突然,四皇子一改臉上的怒意,嘴角漸漸揚起,那表情,好似剛從地獄走出來的邪惡使者,讓人不寒而慄,鳳鷹心中不好的預感驟升,聽見四皇子嘿嘿的一笑,下一瞬他的身體便被一個強大的力道推動着不斷的後退。
安寧和蒼翟看到四皇子的動作,皆是挑眉,饒有興致的看着,明瞭了四皇子的目的,他是要將這鳳鷹送入虎口吧。
果然,如蒼翟和安寧所料的那般,四皇子將鳳鷹的身體牢牢的按在了鐵欄上,而僅僅是在碰到鐵欄的那一瞬,一隻利爪便朝着鳳鷹的背上劃去。
“啊……”嘶啦一聲,利爪撕破衣裳,劃破皮肉,鳳鷹雙目暴睜,劇烈的痛從背上蔓延到四肢百骸,就連身體都在隱隱抽搐着,那模樣,當真怕是痛苦極了。
血腥味兒充斥着整個房間,猛虎也似乎被這濃烈的血腥味兒給刺激得更加興致高昂,那眼中閃着的“食慾”分外的明顯。
安寧和蒼翟都知道,今晚這鳳鷹在鳳老爺子的授權下,企圖將他們拿來喂他們的這個“大少爺”,看着眼前那猛虎好似餓極了的模樣,安寧和蒼翟的心中都不由得漏了一拍,他們無法想象,若真是成爲那餓虎的食物,會是怎樣的下場與感受啊。
不過,現在,顯然他們是沒有機會將他們二人當成食物送給他們的“大少爺”了,不過,這大少爺看着這麼餓的模樣,實在是可憐得很啊!
安寧眸中的詭譎閃爍着,這個鳳鷹,鳳府的一條狗,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的東西拿來喂他們的“大少爺”,實在是不錯的主意。
房間中,充斥着猛虎的吼叫以及鳳鷹那撕心裂肺夾雜這極致害怕的痛呼聲,安寧看着鳳鷹的模樣,嘴角揚了揚,“四皇子,你是想要了鳳鷹的命麼?你怎的這般殘忍呢?”
安寧朝前走了幾步,蒼翟竟也跟着她,似乎要一直和安寧保持着一步的距離,他才能安心。
四皇子皺了皺眉,但僅僅是片刻又舒展開來,看那小侍衛的模樣,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暗道:這小侍衛,比起腹黑,自己和他怕不在一個水平上吧,這小侍衛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瞧這小侍衛皺眉“仁慈”的模樣,心中禁不住好笑,殘忍?說不定在這小侍衛“仁慈”的外表之下,腦中所盤算的事情,比他還要殘忍得多呢!
“你想怎樣?”四皇子淡淡的開口,似乎是在等着看這小侍衛到底有多“仁慈”。
“嘿嘿,我想怎樣?當然是不能這樣要了他的命啊,快將他放下來,再被他們的‘大少爺’抓上幾下,這條命怕是真的沒了。”安寧淡淡的一笑,催促道。
四皇子斂了斂眉,終究還是將鳳鷹提着丟到了一旁。
鳳鷹離開了鐵籠,如獲大赦,心中生出一絲僥倖,莫非這小侍衛要放了他?他又怎知道,這不過是他天真的想法罷了。
放了他?怎麼會放了他?安寧只是不想讓他死得這麼痛快而已啊。
不過,鳳鷹的希望卻沒有持續太久,僅僅是片刻,聽到那小侍衛接下來所說的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卻是倏然僵住,心中升起的恐懼似乎要將他淹沒。
安寧皺了皺眉,十分“仁慈”的開口,“看在你是鳳家的狗的份兒上,就讓你多活片刻的時間吧!等這四個人進了你家‘大少爺’的肚子,你再來也不遲啊,況且,你這個鳳府的管家,能夠親自伺候你家大少爺用餐,也該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吧,鳳管家,你說,我這安排,你可滿意?”
安寧的語氣好似在施捨給鳳鷹恩惠一般,臉上無害的笑容,好似他真的做着什麼慈悲爲懷的事情一樣,那模樣,若是鳳老爺子在這裡看了,怕又要氣得牙癢癢了。
鳳鷹心中咯噔一下,好似剛被拉起來,又被人一下子推到了更深的深淵。
他又如何能不知道這小侍衛的安排意味着什麼?滿意?這樣的安排他又怎能滿意?這不就是要讓他親眼看着其他幾人是如何被猛虎撕裂,又不得不想到,自己的命運不得不和他們一樣嗎?
四皇子挑眉,“這安排確實是不錯,這種玩法,可是要刺激許多啊。”
讓這鳳鷹飽嘗了內心恐懼的折磨,再將他丟進去喂虎,光是想想,此刻,四皇子都熱血沸騰了起來,北燕的上流社會,不乏貴族們追求刺激的有些,他在當四皇子的這些年,也是經歷了不少,不過,顯然都及不上即將開始的節目啊。
四皇子雀躍高興着,而那四個被點到名的護院此刻,臉色去已經鐵青,不過,他們中了安寧的銀針,身體癱軟無力,就連話都說不出來,可是,這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痛覺。
“四皇子,那就勞煩你動動力氣了。”安寧對上四皇子的雙眸,意有所指的開口。
四皇子自然樂得在此刻做這一個苦力,不過,在走到那四個護院身旁之前,四皇子還特意繞到了鳳鷹的面前,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鳳管家,這可真是你的福氣啊!你家‘大少爺’似乎很餓很餓了呢!”
是啊,那猛虎的確是很餓很餓了啊!
尤其是在經過了方纔鳳鷹鮮血的刺激之後,它此刻的狂躁與凌厲,饒是人一看,都會嚇得忍不住逃竄。
“不,不要……”鳳鷹下意識的開口,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死,可怕麼?對怕是的他來說,無疑是可怕的,但死比起受了折磨之後再死,那明顯是要幸福多了。
鳳鷹怕死,更加怕受盡折磨而死,他曾經親眼看到過‘大少爺’是如何撕碎一個人,然後一口一口吞下肚的,那模樣,想想就十分的駭人。
“不要麼?這可由不得你了。”安寧挑眉道,隨即給四皇子使了個眼色,四皇子立即結束了欣賞鳳鷹的恐懼,要看鳳鷹的恐懼,等會兒會更加精彩的,不是嗎?
在鳳鷹以及三個護院兒驚恐的目光之中,其中一個壯漢被四皇子就這麼拖着,四皇子從鳳鷹的身上搜下了鑰匙,打開鐵籠,快速的將那一個壯漢給丟了進去,對他們來說,這些鳳府的爪牙,少一個是一個,他們可不會對敵人的幫手仁慈。
對敵人仁慈,那可是對自己的殘忍啊!
壯漢被丟進鐵籠中的那一刻,猛虎便撲上了他的身體,伴隨着一陣狂戾,讓人膽寒的吼叫,猛虎猛烈的撕扯着那壯漢的身體,那壯漢本就以爲中了銀針而動彈不得,這個時候,還真的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不,是任虎撕裂的肉了,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在猛虎的幾個撕扯之下,他的身體便四分五裂,那模樣,異常的血腥駭人。
其他的幾個護院以及鳳鷹看了,身體隱隱的在顫抖着。
“接下來是誰啊?”四皇子拍了拍手,似乎是想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的身上來。
這血腥,這刺激,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體驗一番了。
四皇子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三個護院和鳳鷹,滿意的看着鳳鷹臉上的鐵青,此刻,他似乎已經嚇得失了魂兒,竟沒有半點兒反應。
四皇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再一次走上去,故意踢了鳳鷹一腳,這舉動,倒是讓蒼翟和安寧忍不住好笑,心中暗道,這四皇子到底有多希望鳳鷹這廝保持清醒的理智,接受驚嚇啊。
鳳鷹回過神來,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襲來,鼻尖縈繞的血腥味兒,不斷侵襲着他的理智,等會兒,就該輪到他了嗎?想到那人被‘大少爺’撕得四分五裂的畫面,鳳鷹渾身抽搐着。
“這鳳家的‘大少爺’,胃口還真是好啊。”四皇子一邊將第二個護院兒丟進鐵籠中,一邊口中喃喃的道,看這樣子,撕碎五個人,怕還真不是難事。
安寧和蒼翟相視一眼,眸光光芒閃爍,似都十分贊同四皇子的這句話。
如上一個護院一樣,第二個護院被丟進去的第一刻,便又被那猛虎給撕碎,房間中,氣氛異常的詭異了起來,對於這重口味的遊戲,蒼翟,安寧和四皇子三人顯然都是看得極爲自在。
對蒼翟來說,他什麼沒有見過?當年,他年僅十多歲,便親自將一個盜了昭陽長公主曾用過的玉碗的大盜給五馬分屍了,面對此刻的場景,他自然是經受得住了。
而安寧,她的眼中也是一片平靜,她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何懼這種畫面?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是,若是鳳老爺子知道此刻,鳳鷹以及鳳鷹帶來的人沒有將他們送入籠子中喂虎,反倒是自己被推了進去了,不知道那張老臉上,又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安寧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聲來,那聲音無意識中發出來,竟多了一絲小女兒的嬌態,蒼翟的目光看過去,眸中依舊寵溺如斯,只是,這聲嬌笑,卻是讓四皇子皺了皺眉。
你剛纔那明明是女人的聲音啊!女人?這房中哪裡有女人?而方纔那笑聲傳來的方向……四皇子看向那小侍衛,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滿心的探尋。
“快些送人吧,鳳管家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別讓鳳管家久等了。”安寧意識到自己方纔的破綻,立即正色道,恢復了小侍衛的聲音,斂了斂眉,這四皇子,可不能讓他懷疑起自己的身份啊。
雖然他是八駿之一,雖然八駿知道他的身份,也沒有什麼,不過,對於這個四皇子,安寧潛意識裡,想瞞着他。
四皇子回過神來,多看了那小侍衛幾眼,並沒有什麼異常,才搖了搖頭,方纔怕是自己幻聽了吧!
緊接着,第三個,第四個護院兒被四皇子丟進了鐵籠之中,他們的命運,顯然也是和上面的兩個一樣,甚至不能哀嚎,不能求救,就這樣將命丟在了他們的‘大少爺’的利爪之下。
房間裡的地上,獨獨剩下鳳鷹一人躺着,此刻的他,竟是有些瘋狂了起來,“不,不要……我不要死……不要……我放你們走……”
蒼翟和安寧冷笑一聲,放他們走?這個時候麼?鳳鷹的腦子怕是被刺激壞了吧,這個時候的主動權還在他鳳鷹的手上麼?早就不在了啊!更何況,他們想走出這鳳府,又怎會需要這鳳鷹放?
他們所要的,是鳳鷹的命啊!
四皇子邪惡的笑着朝着鳳鷹一步一步的走近,每一步對鳳鷹來說,都好似在凌遲着他的心一般,好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告訴他:快了,快了,接下來就是你被‘大少爺’撕碎的時候了。
四皇子終於在鳳鷹的面前停下,大掌一把揪住鳳鷹的衣襟,正要拖着他朝着鐵籠走去,剛走到一半,便聽得那小侍衛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慢着!”
四皇子皺眉,這個小侍衛還要幹什麼?
蒼翟也是挑眉看着安寧,眼中柔柔的目光閃爍着,“你又想到什麼法子了?”
以蒼翟對安寧的瞭解,這丫頭,定又有了什麼主意,他身爲寧兒的丈夫,自然要讓順着寧兒的意思,無論她要做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安寧對上蒼翟的視線,嘿嘿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在手中揚了揚,“你說,若是鳳老爺子知道他疼愛的‘大少爺’,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命嗚呼了,鳳老爺子會怎樣啊?”
蒼翟和四皇子皆是一怔,相視一眼,會怎樣?這答案還不明顯麼?自然是氣得跳腳啊!恐怕,還不只是氣得跳腳這麼簡單吧!
“正好,我也有興趣看看,鳳老爺子會有怎樣的反應,你呢?四皇子?”蒼翟嘴角微揚,淡淡的詭譎在脣角暈染開來。
四皇子一愣,呵呵的笑道,“既然二位都想看看,那我若是不看,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大家啊。”
安寧聽了二人的話,嘴角抽了抽,眼中的神采也是亮了幾分,“那我就勉爲其難的試試吧!”
說得好似有多爲難一般,但動作卻是分外的敏捷,快速的將瓷瓶中的液體倒進了鳳鷹的口中,完了之後,滿意的道,“好了,給鳳府的‘大少爺’送吃的去吧。”
蒼翟斂眉,心中明白,寧兒是惹不得的啊,鳳老爺子算計自己,卻惹怒了寧兒,寧兒又怎會善罷甘休?她怕是不將鳳府給攪得雞飛狗跳,她是不會收手的吧!
這鳳老爺子,無疑是踢到鐵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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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打賞,花花~謝謝
166章 接連沉重打擊,鳳老爺子的瘋狂!
鳳鷹被灌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根本毫無反抗的機會,聽着方纔這三人的對話,他的心中不斷的哀嚎,他們是什麼意思?‘不乾淨’的東西,指的是他麼?
“你們……老爺若是知道你們敢對‘大少爺’如此殘忍,小心你們三人的狗命。”鳳鷹緊咬着牙,他知道,自己是難逃一劫了,不過,在他看來,若是自己死了,老爺子或許還不會那麼生氣,但是,大少爺死了,必定會惹怒老爺子,那麼到時候,老爺子定也不會放過他們三人,老爺子定會爲大少爺報仇,那麼到時候,便也就當做是爲自己報了仇了。
如此想着,鳳鷹的心中便也安慰了許多,但是,他這片刻的安慰,卻依舊敵不過對即將到來的事情的恐懼。
“呵呵,殘忍麼?又怎會比得上你和你的老爺子?我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順便還收些小利息罷了。”安寧嘴角一揚,雲淡風輕的開口,雙手背在背上,那“小利息”三個字在她的口中說出來,讓蒼翟和四皇子嘴角都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小利息?這僅僅是小利息麼?
“四皇子,還愣着幹什麼?”開口的是蒼翟,聽得鐵籠中的猛虎發出一聲聲的吼叫,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四皇子得到命令,提着身上的肌膚已經變成青色的鳳鷹,利落的丟進了鐵籠之中,還不忘淡淡的開口,“鳳管家,好好享受你伺候你家‘大少爺’的福氣吧!”
對於這等將別人的人命視作無物的人,對付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踐踏他們的生命!
“啊……”鳳鷹被丟進鐵籠之中,便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那聲響,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響亮。
而此時,鳳老爺子剛剛躺下,便隱約聽得這一聲呼喊,嘴角揚起一抹得逞的弧度,蒼翟啊蒼翟,無論你到底有多少能耐,我都不能任你留在這世上,現在,終於安穩了啊!
還有那小侍衛,給鳳家帶來這麼大的羞辱,如今以命償還,也算是給他的教訓了。
而至於昌都盛傳的關於鳳家和鳳傾城的那些閒言碎語,看來,明日,他得讓鳳鷹好好去處理一下,以鳳家的權勢,要壓制住這些言語上的東西,倒也不是難事。
心中如此盤算着,鳳老爺子十分安心的閉上了眼,不過,此時的他又如何能知道,根本等不到明日,他的計劃就會破碎,接下來,等待着他的,會是讓他震怒的消息,根本無暇去處理昌都坊間瘋傳的那些閒言碎語啊!
禁地的院子中。
鳳鷹被‘大少爺’撕碎,吞了下去,一連吃了五個人,這‘大少爺’此刻趴在鐵籠子中,一副酒足飯飽的模樣,分外的閒然。
四皇子看這隻老虎吃了中了毒的鳳鷹,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不由得皺眉了,“你的藥,好像沒有什麼效果啊!”
安寧白了他一眼,“誰說的?”
她的毒藥沒什麼效果?笑話!《毒典》上的毒藥,她基本上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這四皇子竟然質疑她用毒的能力,若不是看在他是赤驥的份兒上,定也要讓他嚐嚐她的厲害,看看她的毒,到底有沒有效果。
安寧的話剛落,裡面的‘大少爺’便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似乎是十分痛苦,原本狂亂凌厲漸漸不見,一身柔順的虎毛根根豎着,那模樣,身體也在跟着顫抖,那雙眼睛之中,更是因爲充血而滿眼通紅。
“現在可以將這鳳家的‘大少爺’放出去透透氣了。”安寧挑眉,時機已經差不多了,鳳老爺子此刻差不多已經睡了吧,想到鳳老爺子今天的不懷好意,她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的睡個安穩覺。
四皇子湊到安寧面前,此刻,他竟覺得這小侍衛竟比主子還有主子的氣勢,關鍵是,這小侍衛說出口的命令與決斷,那種不容置喙的口吻,竟讓他也沒有違逆的念頭,好似在他的命令之下,誰都會心甘情願的服從。
不過,四皇子心中可還有些疑問,“放出去?你這毒藥……”
似是明瞭四皇子的意思,安寧挑眉,打斷四皇子的話,“我這毒藥,是會讓這‘大少爺’一命嗚呼不錯,但是,卻不是立刻一命嗚呼,四皇子不覺得,讓鳳老爺子看到一個死了的‘大少爺’,倒不如讓鳳老爺子看到一個要死不活的‘大少爺’更加痛快嗎?我這毒藥研製得太過倉促,倒也沒有時間將解藥弄出來呢!”
安寧嘴角的笑容異常的耀眼,蒼翟看了禁不住莞爾,若不是赤驥在這兒,他定要上前揉揉她這小腦袋瓜。
四皇子愣了片刻,終於回過神來,恍然大悟,哈哈的笑了起來,“你贏了!”
比算計,比狠辣,比手腕兒的強悍,自己顯然不是這小侍衛的對手啊!四皇子不禁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得罪了這個小侍衛,若是得罪了,自己怎麼死的怕都不知道吧。
四皇子搖了搖頭,依舊笑着,將鐵籠的門徹底打開,那猛虎‘大少爺’已經撕裂了五個人,明顯已經吃不下了,將它放出去,無非就是嚇嚇人,倒也不至於傷到其他無辜的下人。
等到四皇子打開了籠子,蒼翟和安寧便相攜走出了房間,外面的夜風吹來,一下子便將方纔在屋子裡的那種森然給吹散。
“走吧!”黑夜之中,蒼翟沉聲開口,下一瞬,便輕攬住安寧的腰身,身形一躍,便帶着安寧躍上了房頂。
“誒,等等我。”四皇子小聲道,隨即看了一眼已經慢慢步出鐵籠子的‘大少爺’,立即跟着蒼翟追了上去,不過,人剛躍上了房頂,猛地想到什麼,卻是倏然停住,今晚的事情鬧得,鳳老爺子肯定會防備或者是遷怒自己,那麼,小茵茵……
皺了皺眉,四皇子立即折返方向,朝着鳳府下人房的方向而去……
半夜,鳳府。
一隻老虎在黑夜之中穿梭,發出似痛苦,似狂躁的嚎叫聲,在這夜深人靜的鳳府中,異常的駭人。
漸漸的,有下人被驚醒,聽到這異樣的聲音,有些奇怪,便出來一探究竟,只是,剛走出門,便看到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一隻碩大的猛虎在緩緩的移動着,那人一驚,嚇得臉色蒼白,愣了好久才大聲的叫出來,“來人啊,有虎跑出來了,來人啊……”
伴隨着這下人的呼喊,下人房這邊很多人都從睡夢中被叫醒,出門來,果然看到一隻老虎,嚇得大驚失色,這鳳府的下人,並不知道這虎是從何而來,只是有個別的人,偶爾聽聞過府中有奇怪的叫聲,但卻沒有想得太多,再加上,府上不許下人議論這些事情,所以,此刻,他們只當這虎是不知道從那個山上偷跑出來,禍害百姓的野獸。
當下,有人就拿起了棍棒,嚴陣以待的和那猛虎對峙着。
且說那猛虎,在吃了好幾個人之後,已經填飽了肚子,便是沒有填飽肚子,它在中了安寧的毒的此刻,也已經難受得不像話,並不想吃什麼了,不過,這些人對它的敵意,它也是感受出來了,本着本能的反應,便張牙舞爪的朝着這些下人一陣狂吼,更是嚇得這些人到處亂竄。
一時之間,鳳府上下亂作一團。
鳳傾城的院子中。
雖然已經是深夜,鳳傾城卻沒有睡着,身上剛受了宗廟家法的處罰,渾身上下雖然沒有皮外傷,但是在那完好無損的皮膚之下,卻不知道有這樣的傷痕。
疼痛讓她睡不着,她聽下人說了,今晚爺爺在府中設宴,招待宸王蒼翟,若是放在以往,她一定會出席的,不過,現在她這幅樣子,便是出現在蒼翟面前,也只會適得其反。
這一夜,鳳傾城幾乎是咬碎了銀牙,心中不斷的咒罵着那個小侍衛,要不是因爲那個小侍衛,她也不會丟了自己和鳳家的臉,更加不會招來爺爺的這頓處罰,她鳳傾城這輩子,便是在八歲之前,都沒有如此狼狽過。
腦中浮現出那小侍衛的身影,鳳傾城緊咬着牙,恨不得將那小侍衛給撕碎。
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突兀,鳳傾城皺眉,自從受罰之後,她的心情一直不好,連帶着也沒有了往日的好臉色,“環兒,快醒醒。”
在房中照顧她的丫鬟是鳳傾城的另外一個丫鬟環兒,此時環兒正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鳳傾城看了,心中又是一頓怒氣,環兒朦朦朧朧的睜開眼,幾乎是反射性的起身,跑到鳳傾城的面前,“大小姐,你怎麼了?又痛了嗎?”
心中哀嚎,這可如何是好?自己竟然在小姐醒着的時候睡着了,小姐若是責怪下來……腦中想着自己的下場,聽見鳳傾城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還不快去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環兒愣了一下,立即回過神來,“哦。”
環兒離開不久,便匆匆忙忙的折返了回來,回來後的她,臉色一陣蒼白,好似受到了什麼驚嚇。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鳳傾城皺眉,疑惑的問道。
“大……大小姐……外面,外面不知道哪兒冒出一隻虎,到處亂竄……”環兒聲音顫抖着,方纔,她出了院子,還看到了那一隻虎,此刻心中都依舊泛着涼意,腦中浮現出那隻虎兇惡的模樣,環兒連身體都軟了下來。
鳳傾城身體一怔,虎?難道是禁地裡的?
鳳傾城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子,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經發現了那禁地裡關着的東西,多年前,她試探了一下爺爺,和爺爺提起那禁地,卻引得爺爺勃然大怒,那個時候,她便知道,那禁地中的虎,爺爺不喜別人提起,從那之後,她便裝作不知道,而對於爺爺偶爾的異常舉動,她也是十分本分的不去探尋,不是她心中不好奇,而是因爲,她不敢去試探爺爺的底線。
在這個鳳府,所有人都知道爺爺疼她,包括整個北燕國,都知道她是爺爺的掌上明珠,但便是她這個爺爺最疼的孫女兒,也不敢去觸怒爺爺。
她聰明,她知道自己在鳳家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有這樣,才能得到爺爺的疼愛與庇護。
“快,快扶我起來,我要出去看看。”鳳傾城皺着眉毛,那隻虎對爺爺來說不是一般的存在,這個時候,她必須出去。
“大……大小姐,別,萬一……萬一……”環兒依舊戰戰兢兢,聽聞小姐不但不躲,還要出去看看,膽都嚇破了,若是出去,那畜生可是不認人的,若是小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你聾了嗎?本小姐叫你快點兒。”鳳傾城有些不耐煩了,自己努力支起身子,可是,受過刑的身子,渾身疼痛虛軟,要起身,根本有些力不從心。
這一吼,環兒不敢有絲毫怠慢,忙顧不得對那老虎的畏懼,立即上前,將鳳傾城小心翼翼的從牀上扶下來,鳳傾城緊咬着牙,強忍着痛,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環兒的身上,在環兒的攙扶下,朝着院外走去。
而正此時,鳳老爺子也被吵醒了,聽到下人說府上出現了一隻虎,鳳老爺子整個人一個激靈,立即起身,幾乎是三步並着兩步的跑出了院子,神色之間的焦急與慌亂,那是好多年都不曾在他臉上出現過的。
翔兒……翔兒不是該在它的院子中好好的待着嗎?按照翔兒的習慣,吃飽了之後不該好好的睡覺嗎?爲什麼這一次竟然是跑了出來?
“鳳鷹……鳳管家……快,快去將鳳管家給我叫來。”鳳老爺子一邊走,一邊對着身旁的下人吩咐道,那鳳鷹是怎麼照看翔兒的?那鐵籠是他讓人用玄鐵打造的,牢固無比,翔兒若是出來,必定是籠子的門被打開了,今晚,爲了讓鳳鷹將蒼翟和那小侍衛丟給翔兒做食物,他將鑰匙交給了鳳鷹,那鳳鷹,到底是怎麼照顧翔兒的?
若是他的翔兒出了籠子,有個什麼好歹,他殺了鳳鷹都不足解氣。
此時的鳳老爺子,又怎知道,鳳管家早就已經成了他心中‘翔兒’的肚中食物,又怎能再找得到鳳管家呢?
“吼……嗚……”吼叫聲中,帶着幾分痛苦的哀鳴,被那隻老虎折騰了許久,衆人也就發現那老虎不過是外強中乾,此刻,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不斷的朝着那老虎的身上扔去。
鳳老爺子趕來的那一刻,正好看到這樣的一幕,他的翔兒站在那裡,身體巍巍顫顫,雙目通紅,似乎正在經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一個個的石子兒打在他的翔兒身上,鳳老爺子立即怒了,“住手,都給我住手!”
鳳老爺子厲聲吼道,威嚴的氣勢,所有下人都停了下來,看向府上最具權威的老爺子,只見老爺子匆匆的走向了那隻老虎,衆人心中一驚,老爺子這是要幹什麼?
已經趕到了這裡的鳳家二老爺和鳳傾城,看到這一幕,立即出聲叫道,“爺爺,你別過去……”
只是,鳳老爺子這個時候眼中只有他的翔兒,哪又聽得見別人的話?
鳳老爺子在看到此刻,他的翔兒那般模樣的時候,神色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口中不斷的喃喃着,“翔兒……你怎麼了?翔兒……”
那模樣,好似那隻駭人的老虎,真的就是他的兒子一般。
這一聲聲的呼喚,讓鳳傾城和二老爺鳳裕身體都是一怔,翔兒?他們又如何能不知道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是什麼?
鳳裕眸子緊了緊,翔兒?這麼多年,爹心中最疼的依舊是大哥,便是大哥死了,他都將對大哥的疼愛,轉移到了鳳傾城的身上,甚至轉移到了這畜生的身上!
而自己呢?自己和孤城二人爲了鳳家的產業忙上忙下,何曾見過老爺子對他和孤城展露過那樣的神情?
他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大哥還活着,那麼,這鳳家的產業,以及整個鳳家的一切,怕都已經是大哥一個人的了!
鳳傾城心中一顫,翔兒?她的父親麼?她的父親便叫鳳翔啊!
記憶中,她父親的身影已經十分的模糊,他的早死,以及那個身爲她孃親的女人的離開,讓她在八歲之前的好幾年間,在這鳳府之中,如孤兒一樣的活着,便是下人都可以隨意欺凌,她恨那個身爲她母親的女人,她竟然那般狠心的將她拋下!
“翔兒……你到底怎麼了?快,快去找大夫。”鳳老爺子神色慌亂的吩咐着,往日裡平靜的眸中,竟然多了幾分瘋狂,走到了那老虎的面前,甚至伸手想要去觸碰。
只是,剛伸出手,那老虎便一揮利爪,狠狠的抓向鳳老爺子的手臂,撕拉一聲,伴隨着皮肉破開的聲音,在這黑夜之中,異常的詭異。
“爺爺……”
“爹……”
“老爺子……”
衆人齊聲喊道,都因爲眼前的一幕震驚着,老爺子竟然被那畜生傷了!可是,老爺子卻依舊沒有退回來,而是繼續伸出手,撫摸着那老虎的頭,那老虎猛地朝着鳳老爺子一聲怒吼,那凌厲的氣勢,讓鳳老爺子身體一傾,赫然刷在地上,猛虎朝着鳳老爺子撲了上去。
“翔兒……我是你爹啊,翔兒……”鳳老爺子口中呢喃着,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鳳老爺子會被那利爪撕碎的時候,那老虎卻也跟着轟然倒地。
鳳老爺子眼中更加焦急了,忙踉蹌的爬起來,到了老虎的身邊,看着它渾身劇烈的抽搐着,心中大駭,徹底被不好的預感籠罩着,“快,大夫呢!快叫大夫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鳳老爺子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可是,面對這樣的“翔兒”,饒是他的心中也早就慌了。
鳳老爺子瘋狂的大叫着,焦急,擔憂與憤怒交織着,“是誰讓你成了這般模樣?你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直覺告訴他,今晚的事情太不尋常了,現在,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爲什麼會是這樣的狀況,他的翔兒不該好好的吃了那蒼翟和小侍衛嗎?
蒼翟和小侍衛?鳳老爺子腦中一個激靈,他們……會是他們嗎?
暗處,安寧和蒼翟看着鳳老爺子眼中的瘋狂,眸中卻是一邊冰冷,嘴角隱約勾起了一絲諷刺,這鳳老爺子若是知道是他們乾的,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今晚設了這一個鴻門宴,三番四次的算計他們。
鳳老爺子這是自作孽啊!
漸漸的,那老虎幾個劇烈的抽搐,很快便徹底的沒了氣息,鳳老爺子敏銳的察覺到什麼,伸手探了探那老虎的鼻息,得到的結果卻是讓鳳老爺子僵在當場,死了?他的翔兒死了!
鳳老爺子的身體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僵愣了片刻,以往清醒的腦袋,也在此刻化成一團漿糊。
竟然死了?鳳老爺子心中悲痛萬分,十多年前,鳳翔死後,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後得了一隻幼虎,便將這隻老虎養在了府中,那段時間,便是這老虎陪着他走了過來,他將這老虎當成翔兒,傾訴了許多話,後來漸漸的,他走出了悲痛,便一直將這老虎養在府中,當成翔兒的替身,每過一段時間,尤其是翔兒的生日和忌日,他都會到禁地之中陪着翔兒。
此刻,它竟然就這麼死了,還死在他的面前,他又如何能夠接受這個現實?
“翔兒……啊……翔兒啊!”鳳老爺子淒厲的吼聲在這夜色之中迴盪,下人們從來未曾看到過這樣的老爺子,不過,鳳裕則是知道,當初鳳翔死後,鳳老爺子得知消息的時候便是和現在如出一轍。
鳳裕看着那地上躺着的老虎,以及趴在老虎身上的鳳老爺子,眼底隱約有一抹異樣閃爍着,不過,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鳳老爺子的身上,沒有一個人留意到他的神色。
“看來,這隻老虎果然是鳳老爺子的痛處啊!”安寧低聲的呢喃着,鳳老爺子的反應,讓她甚是滿意,這變態的老頭兒方纔竟然要翡翠班演那一齣戲來揭蒼翟的傷疤,她一直都記着呢!
抓住機會,安寧又怎會不還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鳳老爺子觸到了蒼翟心底的創傷,那麼,他們便將鳳老爺子的傷疤揭開,讓他也嚐嚐那其中的滋味兒。
此刻看來,鳳老爺子已經品嚐到其中的痛苦了吧!真是解氣!
突然,安寧感受到腰間的大掌緊了緊,安寧擡眼,對上蒼翟閃爍着溫柔與感激的眸子,心中一怔,朝着他的懷中靠了靠,此刻,鳳老爺子瘋狂的叫喊着,不過,蒼翟的心裡卻是徹底的被溫暖包圍。
寧兒做這一切,都是在爲他出氣啊!
“我們走吧!”蒼翟柔聲在安寧的耳邊開口,瞥了那趴在老虎身上的鳳老爺子一眼,眼中沒有絲毫同情。
鳳老爺子值得同情嗎?不,若是他都值得同情了,那麼“同情”二字,怕要重新定義了。
想到孃親的死,蒼翟的眸中一抹歷光迅速的凝聚起來,腦中浮現出多年前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方纔鳳老爺子故意在他的面前演這一齣戲,在讓他陷入悲痛的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復仇的決心。
北燕皇室,三大望門,只要是和孃親的死有關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而這場復仇的盛宴,他定會好好享受!
鳳老爺子的瘋狂還在繼續,一時之間,這鳳老爺子好似瞬間老了十歲,夜色之中,迴盪着鳳老爺子瘋狂的怒吼與呢喃,整個人好似真的瘋狂了一般。
沒有人察覺到有兩抹身影,悄悄的離開,僅僅是片刻,那兩抹身影在鳳府外的一個僻靜的地方穩穩的落了地,蒼翟正要帶着安寧回客棧,安寧卻是阻止了他的決定。
蒼翟皺眉,看着安寧,眼中帶着詢問,安寧對上他的視線,溫婉的一笑,“蒼翟,今晚那鳳老爺子太過分了,利息是收回來了,不過,鳳老爺子償還得也不夠啊。”
“哦?那寧兒認爲,還要如何讓他償還?”蒼翟柔聲道,眼中閃着溫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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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眸光微轉,湊近了蒼翟,“方纔那鳳鷹不是說,鳳家軍惹不得的嗎?”
蒼翟好看的眉毛一挑,立即明白了安寧要做什麼,鳳家軍?那可不是普通的對手啊!鳳家軍在昌都城外百里的地方,駐紮了玄武營,玄武營在四個營當中,勢力是排第三的位置,但即便是排第三,那實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鳳家軍是鳳家的後盾,那便也是他蒼翟不得不面對的對手了。
黑夜中,蒼翟如黑曜石美麗的眸子閃爍着,沉吟片刻,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既然寧兒想去看看,那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即便是鳳家軍玄武營實力不容小覷又如何?此刻鳳老爺子沉浸在失去那“大少爺”的痛苦之中,若是他們再毀了鳳家軍的玄武營,不知道對鳳老爺子來說又會是怎樣的打擊?
眸中的歷光隱隱閃爍着,他是樂得給鳳老爺子和鳳家連續的打擊,他要讓鳳家和鳳老爺子都知道,鳳家軍不是堅不可破!
安寧心中一喜,她知道蒼翟什麼事情都會順着她,不過,她要去鳳家軍玄武營,不是沒有把握,她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安寧的笑容在這夜色之中分外的詭譎。
正此時,另外兩抹身影降落在他們的身旁,其中一人,便是四皇子無疑,而他懷中攬着的女子,安寧和蒼翟下意識的打量了那女子一番,不是傍晚在鳳府遇到的那兩個小丫鬟之一麼?那個叫做茵茵的丫鬟!
“大晚上的,你又發什麼瘋?”那茵茵一落地,便推開攬着自己的男人,緊皺着的眉峰,以及那說話的語氣,倒是和今日傍晚時分安寧所見到的那個甜美可愛,又溫順至極的小丫鬟判若兩人。
四皇子摸了摸鼻子,卻沒有因爲茵茵的態度而生氣,倒多了一絲尷尬,喃喃的道,“鳳府不能待了。”
茵茵皺眉,狠狠的剜了一眼四皇子,“那你不會等我將衣服穿上啊?這像什麼話?”
茵茵又怎會給他好臉色看?看了看自己身上僅着的單薄衣衫,若不是在黑夜之中,怕是能夠將裡面的風光一覽無遺,茵茵雙手抱着胸,似乎是在遮掩着什麼。
要知道,自己方纔正睡着,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抱了起來,直到到了屋子外,幾乎是被夜風冷醒了,方纔發覺自己竟然被這人抱着在房頂上穿梭,要不是害怕他將自己從空中給丟下來,方纔她就發作了。
安寧的目光在這叫做茵茵的女子身上來回打量了一圈兒,眉宇之間意味深長,這赤驥,饒是方纔,四皇子的架子也是端着的,不過,此刻在這小丫鬟面前,被她這一吼,倒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了,敏銳如她,單單是二人的這點兒互動,便可以看出這這兒的幾分端倪。
不過,安寧這視線落入四皇子的眼裡,四皇子臉色卻是一沉,立即大步上前,擋在了那小茵茵的面前,瞪了一眼這個盯着茵茵看的小侍衛,“看什麼看?”
一邊埋怨,一邊將他身上的那一身銀白錦衣脫了下來,胡亂的裹在茵茵的身上。
安寧呵呵的笑笑,笑得更是促狹。
茵茵倒也不推辭,看了看四皇子,隨即便轉身離開,只是,剛走出一步,四皇子卻擋住了她的去路,“去哪兒?”
“你管我!鳳家不能待了,是你將我從鳳家帶出來的,我這些時間也給了你不少消息,既然這樣,那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就結束了,我去哪兒,你管不着。”茵茵依舊沒有給四皇子好臉色看,似乎對這個四皇子極爲不滿。
說着,繞過四皇子,瀟灑的走入了黑夜之中,那絕然的身影在四皇子的眼裡,卻是激起了一陣異樣的落寞,管不着?他是管不着她啊!當初用約定將她綁着,限制着她的自由,如今,他也沒有理由再留下她了!
那一抹嬌小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的消失在視線之中,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四皇子纔回過神來,一轉身,便對上了蒼翟的視線,四皇子心中一驚,神色之間多了一絲複雜,“主子,她……她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妹,她不是壞人,她知道的不多,她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無妨。”蒼翟僅僅是吐出兩個字,以他對赤驥的瞭解,他必定是對那青梅竹馬的小妹有些在意的,不過,看剛纔的情況,那個叫做茵茵的女子,明顯對四皇子有些怨懟。
安寧在聽到‘青梅竹馬的小妹’幾個字的時候,眉毛挑了挑,滿心的好奇,原來是青梅竹馬,這四皇子對那青梅竹馬的小妹看樣子,是情根深種啊!
“時間不早了,該出發了。”安寧收回神思,提醒着蒼翟。
“主子要去哪兒?”四皇子急切的問道,聽這口氣,似乎還有事情要辦麼?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蒼翟嘴角一揚,眸中隱約多了一絲肅殺的冷意。
四皇子微怔,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主子要到哪裡放火?四皇子目光掃過蒼翟身旁的小侍衛,瞧見他眸中閃爍着的興奮光芒,他隱隱有預感,今晚,倒黴的人可不少啊!
殺人放火麼?既然主子都要去了,他又怎會不跟着?轉身又看了一眼方纔那一個女子消失的地方,四皇子再轉回視線之時,眸中一片堅定,“赤驥願爲主子開路。”
三人相視一笑,隨即,三抹身影便沒入黑夜之中,今晚,註定不會太平……
翌日一早。
皇宮,北燕皇帝的寢宮內,天色剛剛微微亮,北燕皇帝剛起身,在宮女的伺候下穿上了龍袍,正要去上早朝,還未出門,管事太監便匆匆進了門,北燕皇帝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什麼事這麼急?”
管事太監低垂着頭,“皇上,無敵大將軍求見。”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蒼寂?都快上早朝了,蒼寂有事,爲何不等到早朝?非要這個時候求見!
“宣他進來。”北燕皇帝沉聲道,擺了擺手,示意宮女們都退下。
無敵大將軍得到宣召,形色匆匆的進了房間,正要行禮,北燕皇帝卻是叫住了他,“蒼寂,行禮就免了,有什麼事這麼急?”
無敵大將軍蒼寂竟讓上前一步,“皇上,鳳家軍……”
“鳳家軍怎麼了?”北燕皇帝眸子倏地收緊,莫不是鳳家軍有什麼新的動向,鳳老爺子那老匹夫又有了什麼動靜了?
對於鳳家軍,每一代的皇帝都十分的留意。
“皇上,微臣方纔接到消息,鳳家軍駐紮在昌都城外百里處的玄武營,昨夜遭受突襲,整個營全數覆滅,玄武營的主將玄武將軍的頭顱此刻還被掛在城頭上……皇上,您看……”蒼寂試探的看了一眼北燕皇帝,小心翼翼的問道。
北燕皇帝明顯的面露震驚,鳳家軍的玄武營全數覆滅?這……這是怎麼回事?
“知道是誰幹的嗎?”北燕皇帝嚴肅的開口,神色之間,隱約多了一絲異樣,鳳家軍的四個營,玄武營雖然排第三,但實力卻也是斐然的,一夜之間,全數覆滅,這是什麼概念?
“不知道,對方沒有留下絲毫破綻和信息。”蒼寂皺眉,饒是他也覺得這事情詭異至極,鳳家軍一直都受着皇上的忌憚,皇上都動不得,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和這麼大的本事?
北燕皇帝眸光微斂,毫無破綻麼?不知爲何,他的腦中竟然浮出了一個身影,會是他嗎?如果是他的話,自己以前也是小瞧了他的能耐了啊!
整個玄武營全數覆滅,這是衝着鳳家來的?還是衝着他來的?
饒是北燕皇帝也想不透,不過,他卻知道,鳳家軍玄武營的覆滅,對鳳家來說,無疑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鳳老爺子如果得知了這個消息,又會有怎樣的動作?
“皇上,要繼續查下去嗎?”蒼寂摸不透皇上的心思,只有直接了當的開口請示。
北燕皇帝沉吟片刻,眸中深不見底,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北燕皇帝纔開口道,“不用查,密切留意鳳家的動向,若是鳳家追查,必要的時候,你負責將暗中阻擾,另外,從驍騎營中選三百精銳,朕要最好的,等會兒下了朝,直接讓他們到我面前領命。”
蒼寂面上一驚,不查反而還要阻擾鳳家查?他沒有聽錯嗎?
蒼寂雖然疑惑皇上的決定,但是,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拱手領命,“是,微臣明白該怎麼做。”
對於北燕皇帝,蒼寂一直記着當年他的知遇之恩,皇上的吩咐,他會毫不猶豫的服從,哪怕是讓他去死!
“好了,你下去吧!以後這件事情休要再提。”北燕皇帝沉聲吩咐,隨即,蒼寂退了下去,房間之中,獨獨留下了北燕皇帝一人,此刻的他,面色分外的凝重,低聲呢喃,“蒼翟啊蒼翟,你的攻勢,出乎了朕的預料啊!”
鳳家。
院子裡,幾乎是整整一個晚上,鳳老爺子都坐在那隻死去了的老虎身旁,天色大亮,此刻看清鳳老爺子的模樣,原本精神矍鑠,便是七旬老人都不顯老的他,現在竟然好似到了風燭殘年一般。
鳳傾城和鳳裕也是陪在一旁,他們多次勸說老爺子進屋休息,但鳳老爺子好似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一般,依舊坐在那裡,昨夜的瘋狂漸漸平息,但痛苦依舊呈現在臉上,他的口中依然喃喃着,“翔兒……翔兒……我的兒啊……”
“老爺子,老爺子……不好了,玄武營……玄武營昨夜全數覆滅。”傳報的聲音匆匆傳來,鳳家二老爺和鳳傾城身體一怔,滿臉的不可思議,玄武營全數覆滅?這怎麼可能?
不過,他們來不及去思考太多,腦中一個激靈,昨夜老爺子受了打擊,若是再得知這個消息……二人無法想象那會是怎樣的後果。
二人看向地上的鳳老爺子,見他原本低着的頭,微微擡了起來,神色異常的複雜,二人心中頓時大叫不好,老爺子終究還是將這個噩耗給聽了進去啊……
“你說什麼?”鳳老爺子的聲音亦是蒼老了許多,夾雜着幾分凌厲,幾分顫抖,又好似緊繃着的弦要斷了一般,“誰,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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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鑽鑽,打賞,謝謝~
167章 霸氣外露,當衆打得他滿地找牙!
鳳老爺子和鳳家二老爺鳳裕以及鳳傾城一樣,幾乎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玄武營全數覆滅?這意味着什麼?
歷代的北燕皇帝,都嚴格控制着鳳家軍的人數,壓制着鳳家軍的發展壯大,而鳳家軍作爲鳳家的強大後盾,鳳家人自然是希望他的實力能夠讓人爲之忌憚的,在無數次皇帝和鳳家人的暗中你來我往之下,鳳家便也只有利用壯大單個人的實力,來提升鳳家軍的整體實力。
到了如今的這一代,鳳家軍的實力無疑是最全盛的時期,有了鳳家軍做後盾,鳳家便能夠更加的高枕無憂,鳳家軍分爲青龍營,白虎營,玄武營,朱雀營,實力都不容小覷,這一直都是鳳老爺子的驕傲,可是,現在卻告訴他,鳳家軍中的玄武營,一夜之間全數覆滅,這怎能不讓他震撼?
鳳老爺子支起身體,試圖從地上站起來,昨夜剛經歷了他的“翔兒”的死,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就好似又一條長鞭,狠狠的鞭打在他的心裡,鳳老爺子試圖站起來,身形卻是一個踉蹌。
“爺爺……”
“爹……”
鳳傾城和鳳裕二人立即上前將他扶住,經歷了昨晚的悲痛與瘋狂,以往那個威嚴,矍鑠的老爺子,竟好似一夜蒼老了十歲。
“說,給我說清楚,到底是誰幹的?”鳳老爺子緊咬着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原本蒼白虛弱的臉上,青筋暴露着,那模樣甚是駭人。
那傳報的下人戰戰兢兢,平日裡,老爺子冰冷凌厲,但比起此刻,卻要溫和許多,現在老爺子的模樣,似乎要將人剝皮抽筋一般,那人顫抖了一下,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回稟道,“回……回老爺子的話,不知道是誰幹的,玄武將軍也被誅殺,如今頭還掛在城頭上……”
那下人根本就還沒說完,鳳老爺子腦袋便覺轟的一聲響,身體更是一晃,要不是身旁有鳳裕和鳳傾城扶着,此刻怕已經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誰幹的?難道就沒有留下一點兒蛛絲馬跡?
這事情必有蹊蹺,聯繫起昨晚的事情,鳳老爺子更覺不簡單,“鳳裕……鳳裕……”
“爹,鳳裕在這裡,爹有何吩咐?”鳳裕扶着鳳老爺子的手臂,他知道,這個時候,老爺子便也只會差遣他,想到昨夜老爺子因爲那隻虎死了的瘋狂,眸中神色變了變,心中更是冷哼,大哥死了這麼多年,老爺子都無法忘懷,現在還不是隻能差遣他!可是,老爺子對自己,又有多少親情可言?
要說在鳳家,鳳老爺子唯一真心疼愛的人,怕只有大哥了吧!
可惜,大哥已經死了。
“查……鳳裕,你一定要給我查出來,還有翔兒……一定要找出翔兒死的真相,查出是誰幹的,我們鳳家,定和他勢不兩立。”鳳老爺子咬牙切齒,終於凌厲的吐出最後一個字,噗地一聲,鮮血破口而出。
“爹……”
“爺爺……”
二人的叫喚鳳老爺子卻已經聽不見,在那一口鮮血吐出之時,整個人便終於承受不住,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接二連三的噩耗,讓鳳家亂作一團,整個鳳府處於一種強烈的低氣壓之下,下人們一個個都戰戰兢兢,各自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分內的事情,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老爺子在那夜的瘋狂之後,又得知玄武營全數覆滅,自從吐血之後,便一病不起,終日躺在牀上,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昏迷之中,而偶爾醒來的時間,都是詢問鳳家二老爺關於玄武營覆滅的真相。
鳳家軍玄武營被滅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很快便傳遍了昌都的大街小巷,現在,只要有人的地方,除了談論稍早鳳家大小姐頂着“我是賤人”幾個字遊街示衆的醜態與狼狽之外,談論的最多的,就是最近新出爐的大事,那便是鳳家軍玄武營被滅的事情。
“你說,鳳家這段時間是惹怒了老天爺了嗎?還真是一個多事之秋。”一家酒館內,坐滿了客人,一人開始了話題,其他人便是從神色之間,也露出了濃濃的興致。
“可不是麼?聽說那鳳老爺子臥牀不起了呢!”另一人附和道,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閃着八卦的光芒。
“我倒是聽說,鳳家二老爺在全力追查玄武營覆滅的真相,不過,可惜啊,都過了好些天了,竟連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有人搖了搖頭,隱約透着幾分惋惜。
“查得到麼?我可是聽人說,玄武營那日的場景,雖然屍橫遍野,但是,卻很少有打鬥的跡象,好似沒有來得及反抗,那玄武營的將士們,便一命嗚呼了,那些人,像中毒,但卻查不出到底是什麼毒。”
“你們說,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拿鳳家軍開刀?誰又有這個本事,一夜之間讓玄武營全數覆滅?”有人意味深長的道,在北燕國,誰不知道鳳家的地位?饒是三大望門的墨家和詹家,也是惹不得的家族,更何況是鳳家?鳳家軍雖然是北燕的軍隊之一,但是,卻是由鳳家掌控,是鳳家的後盾啊。這在老虎的頭上拔毛,那人還真是膽大得可以啊!
他們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這下有好戲看了,你們說……”
那邊的幾人,談論得正歡,而在酒館的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兩個男子相對而坐,其中一人面容俊美,修長五指扣着酒杯,動作極盡優雅的往口中送去一杯美酒,淺嘗着,眉宇之間帶着笑意,心情似乎頗好。
而他對面坐着的,是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面容普通,那張臉上很難找出什麼特點來,不過,那一雙眼,卻是分外明亮。
“這鳳老爺子還真的病倒了麼?”那小廝打扮的普通男子喝了一杯酒,口中喃喃着,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和坐在對面的俊美男子說話。
外面對於鳳老爺子的病倒原因,衆說紛紜,但誰又比他們更加知道,鳳老爺子的病到底是怎麼來的?
不錯,此二人正是蒼翟和安寧!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安寧嘴角微微上揚,那天晚上,他們送給鳳老爺子一份大禮之後,便立即去了昌都城外百里處駐紮的玄武營,饒是玄武營在平日裡是一個精銳部隊,但是,那深夜,正是睡覺的時候,他們對付玄武營,根本就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守夜巡邏的侍衛,被蒼翟和四皇子輕而易舉的解決,而餘下的人,全數在安寧的一包“噬魂散”下,在睡夢中一睡不起。
所謂噬魂散,便是由曼陀羅花,迷迭香,以及蒹葭草混合研製的粉末,只要將那粉末吸入口中,僅僅是一點點,就足以要了人命。
他們在玄武營走了一遭,帶回了玄武營主將的頭顱,懸掛與城頭,就是想要給鳳家一個下馬威。
而鳳家老爺子的反應,讓二人都十分的滿意,想到鳳老爺子的歹毒,二人都相視一眼,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長。
“王爺,恩人,你們聽見了嗎?那玄武營確實是滅得詭異,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啊?”一旁站在二人之間的大牛,替二人斟着酒,似不經意的提起。
安寧眉毛一挑,“沒想到大牛對這個事情感興趣啊,聽聞鳳府的二老爺在查這件事情,你想知道到底是誰幹的,怕應該去問二老爺吧。”
鳳裕想查到什麼麼?他能查到什麼呢?
即便是鳳家老爺子聯想到她和蒼翟的身上,怕也找不到實質性的證據吧,沒有證據,那可就是冤枉了!相信鳳家人若是真的是有腦子的,這樣的事情,怕是不會輕易的做的吧!
哼,便讓那鳳裕繼續查,看他能夠查出什麼子醜寅卯來。
而這大牛……安寧淺抿着杯中的美酒,依舊是不動聲色。
大牛意識到什麼,猛地一驚,呵呵的笑道,一臉憨厚,“王爺,恩人,大牛不過是聽了外面傳的事情,有些好奇罷了,王爺,您喝酒……”
說着,態度恭敬的替蒼翟將酒杯滿上,站在一旁,不敢再繼續說一句話。
“宸王殿下,你也來這裡喝酒來了,真是有緣,宸王,我們北燕的酒,和東秦比起來,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兒?”正此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不小,卻能夠讓酒館中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一時之間,原本在談論着鳳家的事情的人,齊齊的將目光轉移到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一襲精緻裘衣裹身,步履之間都透着優雅與貴氣,他一置身這酒館之中,一些見過他的人都認出來了,這可是鳳皇后的兒子,當今皇帝的二皇子啊!
而跟在他身後的,也是錦衣貂裘,打扮盡顯高貴,都說六皇子和二皇子極其親近,有二皇子在的地方,身後必定跟着六皇子,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那二皇子身後那人,定是六皇子無疑了。
“參見二皇子……”認出二皇子的人,立即跪在地上,其他不認識的人,聽聞此人是二皇子,也都跟着跪地,身體隱隱顫抖,心中滿是不安,要知道,方纔他們一直在談論着鳳家的事情,而這個二皇子,可是鳳皇后的兒子啊!
當着他的面兒,談論鳳家的事情,若是惹怒了這個二皇子,他們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二皇子蒼焱淡淡一笑,“免禮吧!本宮只是來這裡喝喝酒,別弄出太大的陣仗,就當本宮不在一樣。”
溫和的笑容,讓所有人都以爲這二皇子溫潤如水,不過,這舉動在安寧的眼裡,卻顯得有些諷刺,連“本宮”二字都搬出來了,還說別弄出太大的陣仗!哼,這二皇子,可真不是一般的虛僞啊!
在場的其他人聽二皇子這麼一說,雖然二皇子態度溫和,沒有責怪他們方纔八卦的意思,但是,在起身各自繼續喝酒之時,卻已經不再敢繼續談論鳳家的事情,各自都安靜的喝着酒,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二皇子這邊的動靜。
有反應快的,想到方纔二皇子進酒館似乎是在和誰說有緣,誰和二皇子有緣?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有些人都看向了二皇子走去的地方,那一張桌子上坐着兩位公子,準確的說是一位公子,一位小廝,那位公子便是方纔二皇子口中的宸王麼?而那小廝……衆人總是覺得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突地,有人眼睛一亮,似是想出了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那個小廝,那不就是那日鳳家大小姐鳳傾城遊街示衆之時,將鳳家大小姐壓得死死的那個人嗎?只不過,那天的他是作侍衛打扮罷了。
二皇子明顯是衝着他們來的啊!
有人瞬間嗅到了好戲的味道,更加密切的留意起這邊的動靜來。
二皇子蒼焱和六皇子蒼璘朝着蒼翟和安寧這邊走近,蒼翟手中握着酒杯,依舊自顧自的喝着自己的酒,似乎根本就沒有將二皇子和六皇子放在眼裡。
二皇子臉上的表情依舊溫和,但是,仔細看,他的眼底卻是隱約凝聚起一抹不悅,掩飾得很深,倒是身後的六皇子蒼璘藏不住自己的情緒,原本進酒館之時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此時更加的難看了起來。
記起那日他和二哥去客棧找蒼翟的事情,他羞辱蒼翟不成,倒被這小侍衛羞辱了去,甚至還淋了一盆洗澡水,他素來有潔癖,怎能容忍這樣的事情?要不是當時二哥阻攔着他,他定折返回去,給那小侍衛好看了。
那日的不痛快,他是記在心裡的,既然今日在這裡遇見了,他自然是不會安安分分的,便是二哥好幾次交代他,不得對這小侍衛動主意,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六皇子蒼璘目光掃了那小侍衛一眼,冷冷的道,“宸王,這奴才和主子同坐一桌喝酒,還真是稀奇得很。”
安寧聽着那尖銳的語氣,自然是明白這六皇子蒼璘的心思,這廝,那日的那盆洗澡水,沒有讓他記住教訓,怕是讓他記住報復了吧!來者不善麼?那又怎樣?這蒼璘既然敢來,她安寧自然也是不會怕的。
安寧勾了勾嘴角,正要開口,蒼翟的聲音卻是先一步傳來,“六皇子覺得稀奇,那是六皇子少見多怪了。”
轟——蒼翟的聲音不大不小,若是在方纔酒館嘈雜之時,聽着倒並不算響亮,但是,此刻酒館安靜不像話,這聲音,足以讓每個人都聽了去,有人握着酒杯的手一顫,杯中的酒傾灑了些許,呀!這東秦來的宸王敢這麼和一個皇子說話!
六皇子腦袋一懵,衆人的抽氣聲,他可沒有忽視,臉色倏地一片脹紅,緊握着拳頭,上前一步,似乎要朝着蒼翟衝上去,這個蒼翟,不過是被父皇驅逐出去的野種罷了,竟然敢說他少見多怪,他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他怕要真的是少見多怪了。
蒼璘殺氣騰騰,蒼翟卻是泰然自若,蒼璘正要衝上去,卻是被二皇子蒼焱拉住。
“二哥……”蒼璘心中滿是不甘,那天在客棧,二哥也是阻止着他,二哥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可不是二哥以往的作風啊,二哥想和蒼翟交好,可是,對方卻似乎根本就不買賬,二哥今天還要阻止他麼?
二皇子蒼焱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呵呵的笑道,“老六,宸王說的不錯,你確實是少見多怪了,主子爲何不能和下人同桌喝酒?只要那個下人對主子來說是特別的,別說同桌喝酒了,哪怕是同睡一榻,也沒什麼稀奇的,你說是不是,宸王殿下?”
喝!這個二皇子!安寧不着痕跡的瞟了他一眼,這個二皇子比起六皇子,果然是要精明多了,一隻狡猾的狐狸,這字字句句的,話裡有話,帶着試探啊!
蒼翟的眸光也是閃了閃,卻也沒有因爲二皇子的試探慌亂,淺淺的抿了一口酒,“本王小小的一個東秦王爺,自然比不得皇子們有那麼的禮節束縛,什麼主子下人?本王可沒有講究那麼多。”
“呵呵,宸王還真是豪爽,本宮便喜歡和這樣的人交朋友,宸王殿下,不介意我們拼個桌,一起喝一杯吧?”二皇子蒼焱挑眉,眸中更是多了些微的高深。
還未待蒼翟回答,高大的身軀已經坐在了凳子上,朗聲吼道,“夥計,拿兩個酒杯來,再上兩壺酒。”
安寧見他的舉動,眉心不由得皺了皺,夥計立即送上了酒和酒杯,二皇子自顧自的替自己倒着酒,眉宇之間的熱絡,就好似他們真的是好友一般。
六皇子蒼璘看着他二哥竟坐了過去,一個人站在那裡,想坐過去,心中卻有些不甘,方纔那蒼翟才奚落了他,現在他若是坐過去,明顯面子上掛不住,但若是不過去,自己站在這裡,這麼多人看着,更是不像話。
一時之間,他倒有些進退兩難了。
“老六,還站着幹什麼?好不容易遇到宸王殿下,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蒼焱擡眼看了蒼璘一眼,將他的爲難看在眼裡,自己的這個六弟,他又如何能不知道?還在爲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不過,成大事者,若是隻記着那一點兒事情,是不行的,這個老六,這般尖銳的性子,可不要壞了他的事情。
蒼焱明顯就是在給蒼璘臺階下,蒼璘此刻也只能順着這臺階下去,不過,他還是冷哼了一聲,那一聲冷哼,絲毫不掩飾的表達着他濃濃的不屑,口中還禁不住喃喃,“跟下人坐一起喝酒,真是晦氣得很。”
話雖如此,人已經走到了桌子旁,終究還是選擇“委屈”的坐下,安寧心中可不高興了,這個六皇子還真是彆扭得很,既然這麼嫌棄跟下人坐一塊兒喝酒,他就別坐過來啊,眸光一斂,這六皇子看她和蒼翟不順眼,她還看這六皇子不順眼呢!
嫌棄她這個“下人”麼?嫌棄的可不僅僅是他六皇子,她還覺得跟着彆扭得一塌糊塗,雙眼長在頭頂上的男人坐一桌喝酒晦氣呢!
心中如是想着,安寧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自己依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似乎絲毫沒有將六皇子看在眼裡,不過,她的餘光卻是緊鎖着六皇子,見他正要坐下,腳不着痕跡的一揚,在衆人看來,這小侍衛只是換了個姿勢,翹高了一個二郎腿,但是,正是這二郎腿一翹,十分“不巧合”的踢到了那張某人正要坐下去的凳子。
砰地一聲,凳子轟然倒地,而伴隨着這凳子的一倒,某一個十分不情願坐下,滿臉鄙夷與不屑,好似他同意和他們坐下都是他給他們天大的施捨的人,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變故,根本沒有絲毫防備的他,也跟着這麼硬生生的一個傾斜,屁股還沒有沾到凳子,卻是先沾到了堅硬的地板。
“哎喲……”屁股落地,四腳朝天,沒有絲毫防備,自然是摔得不輕,痛呼一聲,原本那玉樹臨風,不染纖塵的形象,也跟着在那一瞬間徹底的崩塌。
嘩的一聲,在場的人鬨堂大笑。
六皇子意識到什麼,狠狠的一眼瞪過去,“笑什麼笑?”
衆人立即緊咬着脣,強忍着笑,笑什麼笑?堂堂皇子摔跤,這事情沒有一定的運氣,可是遇不到的,他們好不容易遇到了,那四腳朝天,呲牙咧嘴的模樣,尤其是那一聲頗具風情的“哎喲”,每一樣都十分的好笑,他們可不是忍不住麼?
衆人想看好戲,但是,對方是六皇子,他們也只得低調一些。
不過,安寧卻沒有打算低調了,扯了扯嘴角,“六皇子殿下,原來你還有這樣的嗜好啊,好好的凳子不坐,偏要坐地上?這倒是讓人禁不住聯想了,你說什麼東西,喜歡做地上呢?”
衆人一聽,稍微一聯想,坐地上,畜生一般不就喜歡坐在地上麼?不過,這一次,他們卻是不敢再笑了,因爲,那小侍衛此話一出,地上的那個摔着的六皇子,臉色可是難看極了,難看到他們都爲之害怕了。
這小廝敢取笑六皇子是畜生,這膽子還真是大得很啊,看來,這一次,他怕是要承受六皇子的怒氣了吧。
果然,六皇子陰沉着一張臉,狠狠的瞪着這個小侍衛,該死的,這奴才真的是不要命了麼?三番兩次的跟他作對,上次的仇還沒報,今天,又如此取笑他,方纔自己摔在地上,別以爲他不知道,也是這該死的小侍衛搞的鬼吧,哼,今天他若是再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他怕是真的以爲自己這個六皇子是擺着好看的了。
這一次,即便是有二哥阻止,他也不會手下留情了。
猛地起身,還來不及拍掉他屁股上的灰塵,一隻大掌便朝着那小侍衛攻去……
蒼翟眼神一凜,手中空了的酒杯倏地從手中脫離,準確無誤的打在了蒼璘還來不及碰到安寧的手腕兒上,這一擊,力道雖然不大,但是,那個位置,卻足以讓蒼璘手腕兒使不上力道。
蒼璘悶哼一聲,銳利的目光射向蒼翟,“好啊!你是要護着你這侍衛麼?好,很好,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護不護得住!”
蒼翟勾脣一笑,沒有說話,但那態度,卻是已經表現的很明顯,想動他的寧兒?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動他的寧兒,他又怎能讓他如願?
蒼璘不甘心的繼續朝着那小侍衛攻去,而蒼翟身形一閃,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人已經來到了安寧的身旁,輕輕的一推凳子,那凳子便帶着安寧轉移到距離原來幾步之遙的地方,自始至終,安寧都穩穩的坐在那裡,面上並無什麼驚慌,反而比起方纔更是鎮定,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酒,那模樣,好似面前二人的打鬥,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場表演而已。
僅僅是幾個回合,蒼翟就已經明顯的佔了上風,而蒼璘有些力不從心了,衆人只聽得混亂之中,啪的一聲,這聲音,他們可並不陌生,分明就是有誰臉上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所發出來的聲響啊。
不錯,那一巴掌正是在二人打鬥的過程當中,蒼翟製造出來的,而那被打的人嘛,當然就是那自尋苦吃的六皇子蒼璘了。
安寧眉毛一挑,雙眸之中閃着興奮的光芒,打得好!這六皇子不打,還真是不長記性。
不過,一直坐在那裡的二皇子蒼焱,眉心卻是皺了皺,但終究是忍住了什麼。
“你……”蒼璘結結實實的捱了這一巴掌,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漲了起來,打他?當着這麼多人的打他的耳光?好,很好,現在這蒼翟是徹底的將他的怒氣給點燃了,眼裡激射出一道惡毒的光芒,六皇子猛地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泛着寒光,直直的刺向了蒼翟。
衆人看着這一幕,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要說方纔二人手中都沒有兵刃,倒算公平,現在這六皇子竟然……六皇子蒼璘緊握着手中的匕首,刀刀凌厲,帶着殺機。
而此時,安寧的神色卻是一怔,握着酒杯的手倏地收緊,這個六皇子,若是真傷到了蒼翟,她可不會顧及他是不是皇室中人,她定要讓他嚐嚐她所製毒藥的厲害。
目光不小心落在了二皇子的身上,此時的二皇子比起方纔的緊繃,明顯輕鬆了不少,而那雙眼底隱約蘊藏着的光芒……安寧心中浮出一股冷意,這個二皇子,怕是恨不得蒼翟就此死在六皇子的匕首之下吧!
不過,蒼翟又怎是那麼好殺的?安寧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蒼翟和蒼璘的身上,便是蒼璘有匕首在手,依舊沒有討到什麼好處,安寧的心這才稍微放了下來。
二人你來我往,都沒有手下留情,尤其是蒼璘招招致命,但卻次次都沒有給蒼翟造成威脅,這更加讓蒼璘的性子急了起來,就連二皇子,也不復方纔那般的樂觀,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邃的陰沉。
這蒼翟的身手,他以前還小瞧了啊,方纔二人的對峙,蒼璘便是手中有匕首,但依舊不是蒼翟的對手,他六弟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雖然不是絕頂高手,但是和一般人交起手來,也不至於這般受制於人,這個蒼翟啊,他似乎得從新考量了。
“噗……”正在蒼焱思索期間,蒼翟一掌打在蒼璘的胸膛之上,頓時引得蒼璘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在場的人皆是心中一驚,這宸王對六皇子還真是下得了手!
蒼焱見此情況,也終於是坐不住了,立即起身,“宸王,請手下留情。”
蒼焱的聲音,大得整個酒館的人都聽得見,衆人都以爲,二皇子出面說情了,這個東秦國來的宸王,應當會給一個面子的,便是方纔是這六皇子率先動手,那麼,這一掌,怕也該夠了吧!
不過,衆人所料,再一次錯了,若是別人,在二皇子說情的情況下,不給一個面子,自然是說不過去的,這二皇子畢竟是鳳皇后的兒子,並且,身後還有一個鳳家,鳳家皇后所生的兒子雖然在歷代都被排斥在皇位繼承人之外,但是,幾乎是每一個,最後至少都有一個親王的頭銜,在北燕國,依舊是尊貴的存在。
所以,只要是精明的人,都不會輕易的惹怒二皇子,在適時地情況下,極力討好二皇子纔是明智之舉。
可是,此時,他們所面對的人是蒼翟,那情況就該另當別論了。
蒼翟可沒有將什麼二皇子放在眼裡,一來,他不想討好二皇子,二來,他也不想承二皇子什麼情,三來,這二皇子和鳳家的關係,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被蒼翟仇視了。
今日二皇子想要和他們一起喝酒的目的,蒼翟又怎會不明白?
上一次在客棧,他們不歡而散,二皇子也沒有試探到什麼,今日,他肯定是不會放棄的了,不過,這一次,自己和蒼璘動手,該是如了蒼焱的意了,既然已經讓蒼焱看到了自己的身手,那麼,他可不介意再多奉送一些小禮物給他。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落在安寧的眼裡,安寧嘴角也不由得跟着上揚,邪惡?竟讓蒼翟露出了邪惡的笑,那某人可真是要倒黴了啊!
果然,蒼翟絲毫沒有顧忌蒼焱的求情,身形一閃,趁着蒼璘疏忽之間,左手緊緊的掐在了蒼璘的頸動脈處。
蒼焱心裡大叫不好,“宸王殿下……”
蒼焱心中驚詫蒼翟不給面子的同時,也真的是怒了,這個蒼翟,對他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啊!自己想和他交好,從中謀得好處,現在看來,這個蒼翟怕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
“二皇子,現在纔想着擔心你的六弟,是不是太遲了?”蒼翟諷刺的一笑,這便是皇室之中的親情,這六皇子跟着二皇子鞍前馬後的,方纔二皇子還不是利用六皇子來試探自己?
蒼焱身體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愕然,緊接着是隨之而來的羞愧,是啊,他確實是在利用六皇子試探蒼翟,沒想到,這蒼翟的眼睛這般銳利,看得還真是透徹!
正在他愣神的片刻,酒館中響起“啪啪啪”的幾聲,異常的響亮,甚至比方纔的那一聲響還要洪亮得多,蒼焱聞聲看去,臉色更是黑了下去。
蒼翟左手握着蒼璘的脖子,右手毫不留情的在蒼璘左右臉頰上,狠狠的扇了幾巴掌,蒼璘根本毫無招架的能力,啪啪啪的,硬生生的捱了幾巴掌,最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混合着鮮血,兩顆牙齒赫然從口中被吐了出來。
衆人看着這一幕,徹底的驚呆了,這個宸王,不要命了麼?竟然將六皇子打得這般模樣?
此時的蒼璘是怎樣的情況呢?那還用說麼?在口中吐出鮮血和牙齒的混合物之後,整個人竟然昏厥了過去,且不說他的狼狽了,單是那二皇子難看的臉色,就已經昭示了此刻六皇子的狀況是怎樣的悽慘了。
蒼翟嘴角一揚,手一鬆,那被打得昏死了過去的六皇子如一個破敗的娃娃一般,轟然倒在地上。
“六弟,六弟!”饒是二皇子也驚呆了,焦急的查看着六皇子的狀況,此刻,他倒是有些後悔了,爲了試探蒼翟,讓老六受這等罪,實在是划不來的,而這個蒼翟,明顯就是知道他的意圖,而對六弟下手這般的狠辣,怕也是在警告着自己吧!
他有預感,自己的最大敵人,或許不是老五,怕該是眼前這個蒼翟啊!
“六弟……”二皇子拍打着昏死過去的蒼璘,不斷的叫着,眸中劃過一絲陰冷,蒼翟,這個敵人,怕是不好對付的!
蒼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個時候才關心起蒼璘來,他還真該同情蒼璘爲着這樣的兄弟賣命。
從懷中掏出好幾錠銀子,放在桌子上,渾厚的嗓音在酒館內響起,“掌櫃的,其中一錠是今天的酒錢,其他的,就送給二皇子給他的六弟看病吧!這兩顆牙齒,還是得請人裝上才行。”
蒼翟的話在酒館內迴盪,平靜,淡然之中,夾雜着些微的不屑,衆人看了看地上的六皇子,又看了看這個身形挺拔,身上霸氣十足的東秦王爺,一時之間,都呆愣在當場,難怪他能連皇子都照打不誤,這氣勢,當真是讓人震懾啊!
蒼翟話落,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凳子上喝着酒的安寧,嘴角一揚,該回去了!
幾乎是一個眼神,安寧便明瞭蒼翟的意思,是啊,這架也打了,人也收拾了,是該回去了。
安寧起身,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隨即走到了蒼翟的身旁,衆人看着那一尊貴,一普通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神色又是變了變,方纔那一幕,倒是讓他們覺得,這個小侍衛纔是主子一樣。
蒼翟和安寧二人朝着酒館的大門走去,一直在一旁看着這一切的大牛也緊隨其上,而此時,他的眼底也是多了一絲異樣的神色,但很快便隱沒。
“蒼翟!你就不怕今日之事鬧到父皇哪裡?”在蒼翟和安寧走到門口之際,二皇子低沉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蒼翟和安寧頓住腳步,衆人也都看着這二人,心中也是有着和二皇子一樣的疑問,是啊,這東秦的王爺,打了皇上的兒子,就真的不怕事情鬧到皇上哪裡?
蒼翟只是淡淡的一笑,“二皇子,你知道我住什麼地方,等二皇子向貴國皇上告了狀,記得帶皇上的人來捉拿我便是,我在住處等着二皇子。”
事情鬧到那個人哪裡又怎樣?他還怕鬧不到那裡去呢!孃親的忌日快到了,而隨着時間的臨近,蒼翟心中的仇恨越發的騷動了起來,他正想着該如何攪得那個人不得安寧呢!
打了他的兒子?哼!打了他的兒子又如何?比起當年,他們對孃親所做的事情,還是小巫見大巫呢!
他倒是想知道,那個高高早上的北燕皇帝,知道自己打了他的兒子,並且將他的兒子打得昏死了過去,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反應!
蒼翟丟下這一句話,深邃的眸中,深意更是濃烈了幾分,邁出腳步,絲毫不理會酒館中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以及那二皇子凌厲的視線,大步走出了酒館。
酒館中,蒼翟和安寧二人走了許久之後,衆人都依舊保持着沉默,目光落在那地上躺着的六皇子的身上,這六皇子還真是可憐啊!方纔那個東秦國的王爺,看樣子什麼都不怕,想來怕真的是一個棘手的主啊!
他們有預感,這接下來,又該不太平了。
二皇子將六皇子抱起來,緊咬着牙,極力的隱忍着什麼,面容雖然平靜,但是,那雙手卻是緊緊的握成拳頭,指骨泛白,隱約透着狠意,蒼翟啊蒼翟,你真的不怕麼?
無論你怕不怕,本宮都要告訴父皇。
“二皇子,草民替六皇子叫大夫……”掌櫃的上前,看那六皇子此刻的模樣,得馬上叫大夫才成啊。
“不用了!”二皇子蒼焱沉聲道,不能叫大夫,他要就這樣將六弟送到皇宮去,讓父皇親眼看看六弟的慘況,他倒是想知道,父皇在六弟被打成這樣的情況下,會是怎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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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章 再遭刺激,鳳家人的狠心歹毒!
蒼翟和安寧上了馬車,馬車上,在沒有了衆人的視線的情況下,安寧通常是靠在蒼翟的懷中,享受着他寬闊胸膛帶給她的踏實感覺,就算是外界嘈雜,安寧都覺得就連呼吸都是那麼的舒緩。
“二皇子看來是不會放棄這次機會的。”一手把玩着蒼翟腰間的玉佩,一手不安分的在他的胸膛上游走着,這是安寧的小樂趣,在二人獨處之時,安寧便喜歡和蒼翟如此親近。
蒼翟卻是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此時的蒼翟,沒了方纔在酒館中打人的霸氣與凌厲,在安寧面前,他只是一個全心全意疼愛妻子的男人,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滿是溫柔,“嗯,如果不出所料,過一會兒,宮裡就會來人了。”
想着方纔在酒館中發生的事情,蒼翟沒有一點兒後悔,便是二皇子告狀告到那個人那裡又如何?
安寧見他泰然自若的模樣,心中也是有了底,呵呵的笑道,“方纔那六皇子還真是活該,上一次,洗澡水沒有讓他記住教訓,這一次,將他打成那副模樣,他也該記住教訓了。”
“記住教訓麼?像他那種素來高高在上,自視甚高,自尊高過一切的人,怕不是那麼容易記住教訓的啊。”蒼翟嘴角微揚,腦中浮現出方纔六皇子的模樣,眸中的神色多了幾分冷冽,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動手打在蒼璘之時,他的心中無疑是暢快的,這個六皇子,雖然比他小個幾歲,但是,從小就喜歡跟在二皇子的身後,當年那些個皇子合力找他麻煩,那六皇子也是其中之一啊。
雖然說事情過了這麼久了,小孩子之間的恩怨,說罷也就罷了,但是,六皇子和二皇子親密,同樣也是他的敵人,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想到他的仇人,在經過了鳳傾城遊街示衆,鳳家“大少爺”的死,以及鳳家軍玄武營的全數覆滅之後,這打擊對鳳老爺子來說,無疑是巨大的。
鳳老爺子一病不起,鳳家少了這個主心骨,勢必會受到一定的衝擊,而這個時候……猛地想到什麼,蒼翟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低聲在安寧的耳邊呢喃,“銅爵來了。”
安寧一怔,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銅爵?“什麼時候的事兒?”
她日日和蒼翟在一起,倒是不知道銅爵已經來了北燕,銅爵來了,是不是會帶來一些東秦國的消息?雖然他們來北燕也纔不久,但對東秦甚是想念,想到東秦國的碧珠,安寧的心倏地收緊,不知道飛翩將她照顧得如何了,另外,雲錦表哥和韶華又怎樣了?
這一世,飛翩和碧珠,雲錦和韶華的命運的發展都和前世不一樣,嫂子也該生了吧?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
這個時候,蘇琴應該已經成了丞相了吧!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註定是東秦的一代傳奇,而南宮天裔……他又如何了?是否把握住了能夠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
“昨日胭脂來的消息,本來前天一早就該到了,不過,臨時有些事情讓他順道去辦,等會兒我們回客棧,他應該已經到了。”蒼翟瞧見安寧眼中的期待,一眼便知道她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聽蒼翟如是說,安寧眸光閃了閃,臨時有事讓銅爵順道去辦?安寧頗有興致的挑眉,因爲,方纔在蒼翟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隱隱閃着不尋常的深意,不知爲何,她倒是從中看出了幾分邪惡。
邪惡?又有人倒黴了麼?會是誰呢?安寧心中猜測着,卻沒有開口詢問,因爲,她隱約已經猜到,誰會這麼倒黴了。
鳳府。
鳳老爺子的院子裡,自從那日,鳳老爺子氣得吐血,隨後昏死過去之後,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躺在牀上,好些天的時間內,僅僅是醒了幾次,每次醒來,都堅持不了片刻,便又支撐不住,再次昏厥。
這些時日,大夫寸步不離的在這院子中,隨時聽候差遣,大夫看了診,只說是老爺子氣血怒火攻心,但大夫的藥,鳳老爺子吃了,似乎沒有什麼作用,歸根究底,還是心病啊!
那‘大少爺’一死,以及玄武營覆滅,本來一件事情就足以讓老爺子難以承受的了,更何況是兩件事情,接踵而至的打擊啊,又怎麼承受得住?
鳳老爺子每次醒來,都是詢問他讓查的事情查得如何了,每次看到鳳裕一臉無奈的搖頭,他便會再次氣血上涌。
鳳傾城剛受過宗廟刑罰的處置,本身就帶着傷,但是,這些天來,她依舊是強忍着痛,一邊養着傷,一邊在鳳老爺子的院子中照顧着鳳老爺子。
鳳傾城知道,在一定的情況下,爺爺是自己的護身符,所以,這個時候,她不能有絲毫怠慢,一定要守着爺爺,等着爺爺好起來。
想到爺爺甦醒之時說的話,鳳傾城的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是他嗎?爺爺說,搗毀了玄武營的人,一定是蒼翟,就連那隻虎的死,也是他們所爲,那夜,原本被爺爺派去執行任務,欲將蒼翟和那小侍衛喂虎的鳳管家憑空消失了,而蒼翟和那小侍衛依舊在昌都城內活動,這一切還不明顯嗎?
便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事情和蒼翟脫不了干係,可是,爺爺便是知道和蒼翟脫不了干係又如何?他們沒有證據,二叔已經查了好些天了,玄武營中,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找不到,就算是有證據,也是他們想加害人家在先。
這事兒就算是鬧到皇上那裡,鳳家也是說不過去的。
這一次鳳家失了玄武營,是硬生生的吃了個啞巴虧啊!
蒼翟啊蒼翟,你就這樣不將鳳家放在眼裡麼?可是,正是這目空一切的狂妄,是那麼吸引這她啊!
“小姐,你該吃藥了。”丫鬟環兒端着一碗藥進來,小心翼翼的道,這些天,府上上上下下,人人自危,都害怕一個不小心觸怒了主子,成爲主子發泄怒氣的工具。像她這樣直接伺候主子的丫鬟,更得小心謹慎着。
鳳傾城秀眉蹙起,心中煩躁不堪,本想將環兒呵斥下去,但想到自己的身子,她卻改變了主意,現在由不得她任性了,無論她再怎麼不願,再怎麼沒心情,都要將身體給養好了。
接過藥碗,鳳傾城強忍着那藥的苦意,快速的將藥全數喝了下去,想着自己這一身是拜誰所賜,鳳傾城心中的嫉恨與不甘就徹底的冒了出來,拿着手中的碗,轟然起身,狠狠地的將手中的碗摔在地上,砰地一聲,碎裂一地,嚇得環兒心驚膽戰。
這幾日,小姐就是這樣陰晴不定的,讓人更加摸不透她的性子。
而此時,鳳府,鳳家二老爺的院子裡。
房間之中,氣氛壓抑得讓人心悸,鳳家二老爺鳳裕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目光落在面前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男子身上,“你說什麼?”
那男子正是鳳孤城,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犯了錯,但事已至此,他也避無所避,只能將實際情況稟報給父親,“爹,孩兒也不想這樣,孩兒沒有料到,押運藥材的隊伍會在半路遭劫……”
“罷了,這一次你採購了多少藥材?”鳳裕端起身旁的茶杯,希望這一次的損失不大才好啊。
鳳孤城眸光閃了閃,“一百萬兩銀子的藥材,全部遭劫,莫名失蹤。”
想起這件事情,鳳孤城心中就納悶得慌,這次他本來是辦其他的事情,但他得知那個城中的藥石大亨手中有這麼多貨源,要知道,詹家和墨家也有藥材生意,他們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定會搶購,但若是自己將這些藥材全數購得,那麼,無疑會造成詹家和墨家藥材的短缺,這也就等於是壟斷了啊,所以,他在沒有稟告家裡的情況下,私自調動了資金,將那些藥材全數買下,他以爲這一次回昌都,定是立了大功,爺爺知道了,一定會對自己讚譽有加,但是,卻沒有料到,他們不過是夜裡在破廟中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那四十萬兩銀子的藥材,竟然憑空消失了。
他讓人找遍了周圍的所有地方,沒有找到絲毫蛛絲馬跡,他知道,自己闖禍了,一百萬兩的藥材,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最重要的是,那些藥材若是落入了別人的手中,那以後這段時間,鳳家的藥材生意勢必會受到影響。
“混賬!”鳳裕怒吼出聲,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鳳家現在是多事之秋,前不久玄武營全數覆滅,家裡已經是一團亂了,現在你還弄出這樣的事情!”
鳳孤城也聽聞了玄武營的事情,心中早就有疑問,“爹,到底是誰幹的?”
“誰幹的?知道是誰幹的又如何?找不到證據,也拿人家沒有辦法。”鳳裕說到這件事情就來氣,老爺子說這件事情一定和蒼翟有關,但是,他們都知道,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白搭,他也看出那個蒼翟的不尋常了,能夠在一夜之間,將整個玄武營給毀掉,並且不露絲毫痕跡,這世上,幾乎是沒有人有這樣的能耐,可是,蒼翟卻做到了,這個蒼翟,怕是他們鳳家有史以來,遇到的一個最棘手的對手了吧。
當年東秦來的那個貴妃的事情,他也是知曉的,如此看來,既然蒼翟是衝着鳳家來的話,那麼,他毫無疑問是來複仇的啊!
鳳孤城皺眉,找不到證據麼?那麼大一個營被毀,竟然找不到證據,不過,他此刻,更加擔心的是他自己的事情,若是沒有玄武營覆滅的事情,那麼,他的這件事情倒還好說,但是,有了玄武營的事情,自己再闖了這麼一個禍,那無疑是雪上加霜啊,若是讓爺爺知曉了……鳳孤城心中一個寒顫,對於爺爺的權威,他從來都不敢去挑戰,而在這樣的關頭,他是萬萬不能觸怒爺爺的,一個不小心,等待自己的,怕是難以估量的懲罰。
就連爺爺最疼愛的傾城,竟也受了宗廟的懲罰,更何況是他?
“爹,孩兒求你,這件事情不要告訴爺爺……”鳳孤城猛地跪在地上,現在也只有求爹幫忙,瞞着爺爺,等到事情慢慢平息下去,他也好儘量想辦法彌補。
只是,鳳裕的回答卻是讓鳳孤城一驚,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這件事情應該告訴你的爺爺。”鳳裕的眸中一片探不見底的深沉,銳利的眼眸微微收緊,冰冷的視線,饒是鳳孤城看了,心中都微微一顫。
“爹,爺爺知道了,一定會責罰孩兒,爹……這件事情……”鳳孤城試圖說服鳳裕,只是,還沒說完,便被鳳裕打斷。
“這件事情就這樣,等會兒,你就親自去老爺子那裡,跟他請罪。”鳳裕拔高了語調,冷聲命令,語氣絲毫不容人置喙,他已經做了決定,他在告訴鳳孤城,這件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
想到那夜的事情,鳳裕眸中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被一股駭人的陰沉籠罩着,過了這麼多年,老爺子都無法忘記大哥,他情何以堪?他不能再等了,以老爺子對大哥的懷念,以老爺子對傾城的疼愛,難保老爺子最後不將這個家交給鳳傾城。
這是他最不希望見到的,畢竟,在鳳家,女子當家主事並不稀奇,他鳳裕爲了鳳家,勞心勞力的付出了這麼多,不應該什麼都得不到!
他必須賭一賭,這一次豁出去了,無論如何一定要賭一賭,不然,他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爹……”鳳孤城見鳳裕神色凝重,試探的叫道,還想說什麼,他想求鳳裕再給他一次機會,卻被鳳裕凌厲的眼神所制止,咬了咬牙,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便是鳳家,就算是對自己的兒子,都有可能如此的無情,那日,他還看傾城笑話,可今日,等待着自己的,不是和傾城一樣的家法麼?
只是,他倒是想知道,這一次,爺爺會給他第幾等的“恩賜”!
鳳孤城根本就來不及去想得太多,鳳裕便帶着鳳孤城到了鳳老爺子的院子,一進了鳳老爺子的房間,正好看見鳳老爺子醒來,而鳳傾城在一旁貼心的照顧着,鳳裕掩飾好自己的情緒,此時的他,沒有了方纔在鳳孤城面前的凌厲,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焦急。
一件鳳裕剛進了門,鳳老爺子眼睛便是一亮,和往次一樣的急切,甚至比以前更濃,“鳳裕,查得如何了?證據……我要的證據呢?”
鳳老爺子強撐着讓鳳傾城將他從牀上扶着坐起來,行動的不便,讓鳳老爺子心中更是憤恨,那該死的蒼翟,這一次他竟栽在了他的手上,他在等這鳳裕找證據,找到證據最好,若是找不到,那麼,他便只有派人暗中動手,他方纔醒來,已經做好了決定,蒼翟竟毀了玄武營,他不會就此讓他好過!
鳳裕皺了皺眉,一臉失落,“老爺子……”
單是這表情,以及這吐出的幾個字,鳳老爺子便明白了結果,沒有找到證據麼?鳳老爺子突然平靜下來,眸中的銳利不減反增,閉上眼,沉默了片刻,終於是開口,“鳳裕,我要幾個殺手,蒼翟的命,今天晚上我就要拿到!”
鳳老爺子的命令不容置喙,一如以往那般堅定權威,隱約間可以聽見牙齒緊咬的聲音,鳳傾城身體一怔,“爺爺,你不能……”
“混賬!你還想着得到他麼?你當他會要你麼?哼,他既然都這麼對鳳家了,難不成你要眼睜睜的看着鳳家毀在他的手裡?”鳳老爺子利眼一睜,泛出的森森寒光,異常的駭人。
鳳傾城心裡咯噔一下,扯了扯嘴角,“爺爺,或許……或許等他愛上了傾城,便不會……”
“哈哈……傾城,你是傻了麼?愛上你?蒼翟又豈是普通的男人?又豈是你的美貌與才華能夠吸引得了的?那日,我讓你去爭取,是因爲還沒有發現蒼翟對鳳家的敵對這般堅決,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蒼翟,必須死!”鳳老爺子的手握成拳,嘎吱作響,他的玄武營啊,還有他的翔兒啊,每一個都是他的痛。他不能再放任蒼翟活下去,已經明瞭此人的危險性,他必須早做了斷,不然,到最後,說不定鳳家就徹底的被蒼翟給毀了。
鳳傾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知道爺爺的性子,這一次,爺爺是真的發了狠心了,蒼翟啊蒼翟,你爲何要這般激怒爺爺呢?
“鳳裕,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希望我下一次醒來的時候,蒼翟的頭顱已經擺在了我的面前。”鳳老爺子面容平靜了下來,但越是這樣的平靜,越是顯得危險。
鳳裕不着痕跡的掃了鳳老爺子和鳳傾城一眼,恭順的彎腰,“是,鳳裕一定將蒼翟的頭顱砍下來,只是……”
鳳老爺子皺眉,“只是什麼?”
鳳裕猛地跪在地上,砰地一聲,膝蓋接觸地面的聲音異常響亮,這一跪,無論是鳳傾城還是鳳老爺子都是微微一驚,“你這是幹什麼?”
“鳳裕教子無方,鳳裕請爹責罰。”鳳裕緊咬着牙,重重的磕下頭。
鳳老爺子眸子微微收緊,似乎是在探尋着什麼,鳳裕磕了頭,立即對着門外喊道,“你這逆子,還不快進來向爺爺請罪。”
鳳裕的話一落,房間門口便出現了一抹身影,華貴錦衣,但眉宇之間卻是透着些微的惶恐,一進門便跪在了鳳裕的身旁,“爺爺,孤城知錯,孤城願意接受責罰。”
鳳老爺子銳利的目光掃了這父子二人一眼,“你犯了什麼錯?”
對於這個鳳孤城,他對他的疼愛確實沒有傾城多,不過,倒也不疏離,畢竟,他知道,鳳孤城的能力,能夠幫助他好好的打理鳳家的產業,一顆有用的棋子,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對待才能徹底的控制住他,鳳老爺子眸光微斂,只要所犯的錯誤不大,他不介意給鳳孤城和鳳裕一個面子。
鳳孤城目光閃爍,正想着該如何說,才能讓事情聽起來無足輕重,只是,正在他思索期間,鳳裕卻是先一步開口道,“爹,這逆子……這逆子這次出門辦事,不僅事沒辦成,還……”
鳳裕皺着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目光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鳳老爺子的反應,頓了頓,繼續說道,“還胡亂購了一百萬兩黃金的藥材,一百萬兩黃金的絲綢,那藥材,連夜被盜,丟得不見蹤影……”
鳳孤城身體一怔,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爹,爹說什麼?他購買的藥材,是花了一百萬兩不錯,不過,那是白銀而不是黃金啊!爹爲什麼要說是一百萬兩黃金?這黃金和白銀的差別,可不僅僅是一星半點兒啊!爲何爹爹要將事情往嚴重了說?這不是害他麼?
不僅如此,他明明只買了藥材,並沒有購買絲綢,可是爹爲何……鳳孤城腦中思緒完全,無數的疑問交織着。
鳳老爺子稍早還顯得平靜,但是,一聽聞一百萬兩黃金的藥材連夜被盜,不見了蹤影,身體卻是猛然一窒,“你說什麼?”
一百萬兩黃金的藥材全數被盜,這損失,饒是對鳳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更何況,那盜了藥材的人是誰?怕只怕損失不僅僅是這麼一點而已啊!
鳳裕心裡浮出一絲得意,但表面上依舊沒有絲毫鬆動,反而更加無奈了起來,“爹,還有,那一百萬兩黃金的絲綢,也是……也是……爹……”
鳳裕還沒說完,擡眼看到鳳老爺子的狀況,立即擔心的叫道,鳳老爺子在這連番的噩耗之下,呼吸一緊,一口氣接不上來,雙目暴睜着,身體止不住劇烈的顫抖……
鳳裕赫然起身,朝着鳳老爺子衝過去,心中卻是想着大夫先前交代的話,鳳老爺子怒火攻心,正是因爲精神上受到了打擊,身體如此垮了下去,若是要想鳳老爺子安然無恙,切不可再讓他受到絲毫的刺激,若是再受到刺激的話,那麼……
“孽……孽……”鳳老爺子臉上抽搐,口鼻歪斜,想出口的責罵,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爺爺……你怎麼了?爺爺?”鳳傾城心中大叫不好,也頓時想到了大夫的交代,“二叔,你幹嘛……幹嘛再要刺激爺爺?爺爺……大夫,快,快叫大夫啊!”
鳳老爺子目光怔在那裡,片刻,目光悠悠的轉向了扶着自己的鳳裕,鳳裕的臉上依舊悲切焦急,但是,眼底一閃而過的得逞,卻是沒有逃過鳳老爺子的雙眼。
轟的一聲,鳳老爺子好似被雷劈了一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孽……”孽子,鳳裕纔是那個孽子啊!鳳老爺子滿目猙獰的瞪視,只是,他想開口,那一個“孽”字都只是在口中打轉,身體好似不受他的控制了一般。
望着鳳傾城的焦急,以及鳳裕那假惺惺的擔心,鳳老爺子心中浮出一絲諷刺,一滴淚從臉頰滑下,他沒有想到,他這樣的人,長袖善舞,即便是和皇室,和詹家,墨家周旋,自己都沒有吃過虧,今日,卻被他的親生兒子擺了這麼一道。
鳳裕!這孽子,孽子啊!
鳳裕察覺到鳳老爺子的視線,開始之時,還有些擔憂,不過,見他鼻歪口斜,渾身抽搐的模樣,他卻安心了下來。
以爹的精明,理應是看出自己的算計了啊,不過,看出了又怎樣?他這般模樣,對自己已經不再是威脅!
大夫本就在院子中,聽到這一陣急促的叫喊,立即跑了過來,一進門便被眼前的混亂給嚇了一跳,“大夫,快,快來看看爺爺,爺爺他到底怎麼了?你快救救爺爺。”
鳳傾城此刻失了方寸,見到大夫,如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大夫絲毫不敢怠慢,上前給鳳老爺子診治一番,卻是不停的嘆氣搖頭。
“大夫,我爹他怎麼了?”鳳裕關切的詢問,在鳳傾城等人眼裡,絲毫沒有露出破綻,但是,鳳老爺子看他的眼神卻是更加凌厲了幾分。
“哎,二老爺,實不相瞞,老爺子他……他……中風了!”大夫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出診斷的結果。
“中風?”鳳傾城身體一晃,似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爺爺中風了?這意味着什麼?若是好不了,爺爺便只能和牀爲伴,連說話都難。
鳳家這麼一個大家族將面對的又會是什麼?鳳傾城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知道,爺爺的中風,必定會導致整個鳳家權力的大爭鬥!
“我之前就說過,鳳老爺子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哎……”大夫眉心皺得更緊,“鳳老爺子這輩子怕是……”
大夫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但意思卻是不言而喻,鳳裕臉色一沉,凌厲的瞪着一旁一臉蒼白的鳳孤城,“你這孽子,將爺爺氣得如此模樣,饒是殺了你,都不能謝罪!”
鳳孤城身體一僵,看向自己的父親,真的是自己氣的麼?父親在搞什麼鬼?
“滾,去給我到宗廟跪着,等會兒我親自給你動刑。”鳳裕厲聲吼道,好似真的恨不得殺了鳳孤城。
鳳孤城沒有反抗,此刻他的心中依舊溢滿了無數的疑問,仔細想想,他似乎明白了爹的意圖,起身,轉身出門,一連串的動作,皆是帶着些微惶恐與自責,但在走出院子之時,他的嘴角卻是隱隱上揚。
爹啊爹,你連我都利用了麼?不過,他卻甘心被他利用,因爲,爺爺如今的情況,已經不能主持鳳家的大局,而在這個時候,爹必定是要站出來的,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這鳳家遲早會是他的天下!
房間裡,鳳傾城和鳳裕依舊守在鳳老爺子的牀前,鳳老爺子目光一直看着鳳裕,滿是指責,但卻無法說出一句話。
鳳裕倒也不慌,爲了不讓鳳傾城懷疑,他再次跪在地上,“爹,是兒子教子無方,才讓他闖出今日的禍事,等到那孽子受了家法之後,鳳裕也定當自領家法……”
鳳傾城不疑有他,以爲爺爺視線中的指責是衝着鳳孤城而去,不過,鳳傾城想到什麼,眸光微斂,“二叔,請你照看着爺爺,傾城親自去給爺爺熬藥。”
她不能在爺爺這裡浪費時間了,她必須趁着這些時間,去拉攏鳳家的那些個長老,尤其是皇宮的鳳皇后,這個時候,她必須尋得人的支持,鳳家的權,她唯獨抓在自己的手裡,才能給自己足夠的庇護,若是鳳家的大權落到了鳳裕的手中,那麼,自己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你去吧!”鳳裕嘆了口氣,鳳傾城福了福身,轉身走出了房門,而鳳裕的視線一直目送着她離開,在她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眼前之時,鳳裕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哼,小丫頭片子!當我不知道你是要去幹什麼麼?親自熬藥?哼!”
鳳裕的目光轉移到鳳老爺子的身上,此時,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二人,鳳裕也絲毫不再掩飾,挑眉道,“爹,你看看,在你中風之後,傾城所想的,是快些去籠絡鳳家家族中的長老,那丫頭,人小,權力的慾望可不小啊!”
“不過,爹,你不用擔心,我是不會讓那丫頭掌握了鳳家的大權的,因爲,鳳家的大權,只能是我的,是我鳳裕的!”鳳裕呵呵的笑出了聲來,“這些年,我一直爲鳳府做牛做馬,爹,你呢?你卻心心念唸的想着大哥,大哥人早已經死了,你還將對大哥的疼愛,轉移到一個畜生的身上,爹……你別瞪我,我纔是你如今唯一的兒子,可你有沒有考慮過的感受?哼,你怕是從來沒有將我當成兒子看待吧!我在你眼裡,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一顆爲鳳家辦事的棋子!
呵呵,爹,你沒想到吧!我會在這個時候發難……那是因爲,我不得不賭這一把,這些年,你一直將傾城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着,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這老不死的,將鳳家的繼承權交道鳳傾城的手上,我纔是你的兒子啊!
棋子也有反噬棋手的時候啊!爹,你恨我也罷,但你放心,鳳家我會替爹好好看着的,你且安心的睡着,哈哈……”鳳裕笑得幾近瘋狂,這一賭他成功了,他故意添油加醋的將鳳孤城給鳳家帶來的損失誇大,就是爲了氣老爺子,老爺子中風,還有什麼能力掌管着鳳家的大權呢!
鳳裕眸中光亮閃爍,以後,鳳家就是他鳳裕的了!
鳳老爺子嘴角不停的抽搐着,這孽子,孽子啊!他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孽子的狼子野心呢?
現在卻爲時已晚,鳳老爺子狠狠的瞪着鳳裕,那眼神,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他沒想到,他竟落得如此下場!
皇宮裡。
二皇子蒼焱帶着昏死過去的六皇子蒼璘直接進了皇宮,在之前,他已經事先派了人去通知六皇子的生母,桂嬪嬪娘娘,桂嬪娘娘一聽聞自己的兒子被打成重傷,當場身子就軟了下去,但是,她卻努力強撐着,在宮女的攙扶下,直接出了她的寢宮,朝着皇上的寢宮奔去。
因爲來傳話的人說,六皇子已經被送去皇上那裡。
皇帝寢宮。
北燕皇帝正襟危坐,手中端着一杯茶,細細的品着,神色之間多了一絲不耐煩。
“皇兒,你倒是認真點兒,這個是林尚書家的女兒,品行樣貌都屬上乘,你看封一個什麼妃好呢?”皇太后見北燕皇帝那百無聊賴的模樣,不禁有些不悅,對於這次選秀,他顯然是沒有上心,但是,他不上心,她卻不能大意了,這後宮總是要更換新的血液的,她是聽聞皇兒這些時日,連牌子都不翻了,所以她才加緊秀女的甄選,希望能有有新的面孔讓皇兒喜歡。
“母后,您做主就好。”北燕皇帝單單的應道,視線依舊一瞬也沒有落在那些秀女的身上。
皇太后臉色一沉,“那好,母后便替你做主了,林尚書家的女兒就封爲嬪吧,今晚就由她侍寢。”
皇太后的話,頓時引得一陣抽氣聲,那林尚書家的女兒喜形於色,滿心激動,“臣妾……臣妾謝皇太后恩典,謝皇上恩典。”
其他的秀女皆是滿心羨慕林尚書家的女兒能夠有如此的好運氣,今晚就侍寢,若是得了皇上的喜歡,那日後的輝煌騰達,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
北燕皇帝皺眉,“今晚兒臣要批閱奏摺,累了會直接在御書房歇息。”
譁……
北燕皇帝的話,就如一盆冷水,澆在了林尚書家的女兒以及皇太后的身上,皇上這是拐着彎的的拒絕啊!
“你……皇兒,你到底要讓哀家操心到什麼時候?”皇太后赫然起身,也顧不得這麼多秀女在場了,直接指責着北燕皇帝。
“母后,兒子沒有什麼值得操心的,兒子還有事情,先走了。”北燕皇帝放下茶杯,起身欲走,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北燕皇帝正要叫人來問個清楚,卻見得二皇子蒼焱抱着六皇子蒼璘匆匆的進了大殿。
“兒臣參見父皇。”二皇子跪在地上。
北燕皇帝看了一眼二皇子抱着的六皇子,眸子一緊,“這是怎麼回事?你六弟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渾身的狼狽就不說了,蒼白的臉上幾個巴掌印,嘴角沾着血漬,胸前的一大片衣襟,也是被鮮血染紅了,雙目緊閉,看上去情況十分的不樂觀。
“父皇,六弟被人打了,還請父皇快些叫太醫,兒臣怕拖久了,六弟他……”二皇子蒼焱焦急的道,眉心緊皺着,滿眼擔心。
“宣太醫!”北燕皇帝吩咐道,隨即轉向二皇子,“快將你六弟放在榻上。”
皇太后此時看到昏死過去的六皇子,也顧不得方纔的不悅,也跟着焦急了起來,“璘兒啊,怎麼會被打了?是誰打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連皇子都敢打!”
二皇子眸光微斂,卻也沒有說什麼,他知道,這個狀要六皇子自己告,才更加有效果,他若是開口,不免會引起父皇的懷疑。
不過,他倒是很滿意現在的狀況,他沒有想到,皇太后竟然也在父皇的寢宮中,這件事情若是皇太后也插上一腳,那麼,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蒼翟啊蒼翟,我倒是要看看,你等會還能不能那麼囂張!
大殿之上,亂作一團,太醫很快趕到,給六皇子檢查了身子,越是檢查,神色越是凝重。
“老六他到底如何了?”皇太后急切的問道,難掩焦急。
話剛問出口,便聽得一個女人的聲音匆匆的傳來,“璘兒啊,我的璘兒……誰打了我的璘兒,我的璘兒這麼樣了?”
桂嬪娘娘接到消息,終於趕了過來,一進來,倒也忘記了要跟皇上和皇太后請安,直接撲向了榻上的六皇子蒼璘,一碰他的身體,卻被太醫拉開,太醫緊皺着眉,“桂嬪娘娘,使不得啊,別碰壞了六皇子的身體。”
桂嬪心裡一驚,“我兒子他怎麼了?你快告訴我,我兒子他到底怎了?”
太醫看了一眼皇上,皇太后,最終如實說道,“六皇子的肋骨有一根斷了。”
轟的一聲,桂嬪身體一個踉蹌,“肋骨斷了?是誰?是誰怎麼殘忍,將我兒子的肋骨給打斷了?”
北燕皇帝也是皺了皺眉,心中隱約多了一絲怒氣,肋骨都打斷了,這可不是小事啊。
而皇太后竟也哭了起來,“璘兒啊,可憐了璘兒,這可如何是好啊?”
在一旁的二皇子蒼焱,眼底卻是隱約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消失了,根本讓人來不及察覺。
正在此時,躺在榻上的六皇子蒼璘發出微微的呻吟聲,竟在此時緩緩醒了過來,桂嬪見兒子醒了,心中大喜,立即上前,卻是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觸碰到蒼璘的身體,“璘兒,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是誰打了你?是誰將你打成這副模樣?肋骨都斷了一根啊!”
六皇子剛清醒一些,聽了桂嬪的話,心中一驚,肋骨斷了一根?這……看了一眼一旁的二皇子,六皇子蒼璘眼中神色變幻,終於,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艱難的道,“是蒼翟,是蒼翟打的我!父皇,皇奶奶,母妃,你們要爲璘兒做主啊!他還說……還說打死璘兒都不爲過,若不是璘兒命大,怕已經……已經死在他的手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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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章 三堂會審,各方刁難齊上!
六皇子的話無疑是一記驚雷,當場炸了開來,咀嚼着六皇子的話,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蒼翟?竟然是蒼翟打的!
北燕皇帝的臉色當場就變了,眸中隱約多了幾分擔憂,就連身形也是微微一晃,似乎怎麼也料不到,這件事情會和蒼翟有關係。
目光掃過榻上的六皇子,衣服上沾了鮮血,張口說話時,還因爲牙齒掉落的關係,有些口齒不清,更加嚴重的是那根斷了的肋骨,打得這般嚴重,他怕還真是沒有手下留情啊!
蒼翟啊蒼翟,你就這麼不消停麼?公然打六皇子,不就是等於在打他的這張老臉麼?
變臉的不僅僅是北燕皇帝,就連皇太后在意識到這個名字是誰的時候,方纔輕聲啜泣的她此刻已經收好了淚水,滿臉的嚴肅,“蒼翟?他怎麼在這裡?”
當年的那個孩子,不是被皇兒趕出了北燕了嗎?他怎麼又出現了?
皇太后的視線一一掃過衆人,似乎是想聽到一個確切的答覆,二皇子“本分”的別開眼,似乎不願亦或者是不敢說,但心中卻是明白,皇太后這些年深入檢出,不知道蒼翟回國的事情也不爲過,不過,皇奶奶如今知道那蒼翟回了北燕,對這件事情,更是不會坐視不理。
父皇一直十分敬重皇奶奶,若是皇奶奶出面,很多事情,便是父皇想阻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心中大叫不好,爲何陰差陽錯的,母后會遇見這件事情?母后知道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桂嬪娘娘壓下心中的悲痛,眼裡閃過一絲怨懟,“母后,臣妾聽聞,這次東秦護送秀女來的人,便是一個叫蒼翟的男子,母后,你要爲您的孫兒做主啊,看他現在這模樣,那有多痛啊,連肋骨都被他打斷了,他還說要打死璘兒,璘兒好歹也是一個皇子,也是母后的孫子啊,他便如此不當人命,想要置璘兒於死地,母后,你可要爲我的璘兒做主啊!”
桂嬪娘娘跪行到皇太后的面前,拉着她的衣襬,痛徹心扉的指責着蒼翟,她也是稍早聽聞了蒼翟回北燕的消息,那個蒼翟,竟然將她的兒子打成了這幅模樣,她怎咽得下這口氣?
“好了,這件事情,哀家自會處理。”皇太后斂眉,“當務之急是讓太醫好好給璘兒治療。”
“皇奶奶,皇奶奶,璘兒……璘兒好痛啊……那蒼翟……蒼翟……”六皇子擡手,伸向皇太后,滿臉悽苦與虛弱,他恨啊!他清楚的記得在昏死過去之前,蒼翟帶給他的羞辱,那幾巴掌,自己臉上依舊火辣辣的痛,不過,更加讓他心痛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蒼璘目光瞟過二皇子,對上他的視線,便立即撤開,那眼神甚是複雜。
“可憐的老六,皇奶奶會爲你做主的。”皇太后心軟了,立即承諾道。
得到了皇太后的承諾,蒼璘心中鬆了一口氣,“皇奶奶,璘兒……璘兒若是死了,一定要……要讓那蒼翟……爲璘兒償命!”
蒼璘說着,突地一陣猛咳,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渾身的痛,讓他再也堅持不住,再一次昏厥了過去,昏迷之前,他的視線焦灼在一個人的身上,眼神變了又變。
“璘兒……璘兒啊……你放心,你皇奶奶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一定不會,你不要有事啊,璘兒……太醫,快,快來看看我的兒子……”這一口鮮血,讓人觸目驚心,加上再次昏厥,更加讓桂嬪慌了手腳,她希望那蒼翟付出代價,卻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真的爲此丟了命,她這輩子,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好不容易懷了皇上的子嗣,幾乎是將所有的籌碼與希望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他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她下輩子該如何過?
大殿中,圍繞着蒼璘的身旁一團忙碌,而自始至終,北燕皇帝都陰沉着臉,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是,那神色之間的凝重,卻是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皇兒,你說說,這事兒該怎麼處置?”幾人到了一旁,皇太后端起了威嚴的架子,瞥了北燕皇帝一眼,當年那孩子竟然回北燕了,這件事情皇兒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似乎沒有打算讓自己知道。
北燕皇帝微微皺眉,“母后,這件事情交給兒臣處理,您年紀大了,且莫要太過操勞。”
“哼,你也知道哀家年紀大了?若不是璘兒命大,哀家今日是不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皇太后倏地拔高音調,凌厲的氣勢,讓人爲之震懾,宮中的人都知道,平日裡皇太后素來溫和慈祥,但是,並不代表她沒有脾氣,一旦皇太后較起真來,那是連皇上都莫可奈何的。
皇上素來孝順,對皇太后的話,那是百依百順,唯一的一次違抗皇太后的意思,那還是在二十多年前,宮裡的老人都知道,那日在皇上的寢宮裡,皇上和皇太后大吵了一架,甚至惹得皇太后氣火攻心,當場昏厥過去,那一次,皇太后在牀上足足躺了一月,甚至引了以前的病根兒,單是調養身體,都調養了好一陣子。
自那以後,皇上依舊堅持己見,不過之後皇上便再也不敢違逆皇太后的意思,而皇太后的性子,也在那之後溫和了不少,不再輕易的和皇上起衝突。
“母后,這事情兒臣會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北燕皇帝沉聲道,濃墨的眉峰大皺着,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查?還怎麼查?璘兒都說了,是那個什麼蒼翟的將他打成這個模樣,連肋骨都打斷了,這證據還不夠嗎?璘兒是你的兒子啊,哀家看了都心疼,你卻無動於衷嗎?”皇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的兒子她自然瞭解,當初的那個小男孩兒是趙昭陽的兒子,而這些年,皇兒的心裡一直想着那個死了的女人,這次那個女人的兒子回來,他難保不護着他。
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心想,蒼璘是他的兒子,蒼翟就不是他的兒子了麼?
不過,北燕皇帝卻沒有說出來,知道這事情只要有母后插手,定不好解決,斂了斂眉,北燕皇帝沉吟片刻,“母后,這只是璘兒的一面之詞……”
“一面之詞?哼,好一個一面之詞,來人,去將那蒼翟給哀家請進皇宮,讓他來和璘兒對峙,讓皇上看看到底是不是一面之詞。”皇太后厲聲打斷北燕皇帝的話,絲毫沒有因爲他是皇帝以及還有這麼多秀女都在場,而給北燕皇帝留有面子,霸道的語氣絲毫不容人違抗。
皇兒果然是護着那個女人的兒子的!
“是……是。”太監誠惶誠恐的領命下去,一時之間,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至極。
二皇子蒼焱將方纔的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卻是慶幸自己回來得很是時候,若是沒有皇奶奶在場,父皇怕真的就要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他本就是想試探父皇對蒼翟的態度,單單是經過方纔父皇和皇奶奶的對峙,他心中就已經有底了,父皇果然對那蒼翟偏心,如此一來,他的擔心沒有必要啊!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想起他在離開酒館時說的話,哼,在客棧等着他麼?他便那麼有自信,能夠將這件事情不放在眼裡?很好,既然他在客棧中等着,那麼,他倒是要看看,等會兒蒼翟進了皇宮之後,又會怎樣面對皇奶奶的責難!
父皇或許有心偏向蒼翟,但是皇奶奶可不會!
客棧裡。
蒼翟和安寧一到客棧,安寧便吩咐大牛去買她愛吃的糕點,等到大牛真的走開,安寧和蒼翟才進了房間,房間裡,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果然站在那裡,看到蒼翟和安寧進門,立即跪在地上,“銅爵參見主子,參見王妃。”
“快些請起。”蒼翟上前,虛扶銅爵起來。
銅爵見到蒼翟,神色難掩激動,本來,他應該在主子來北燕之時,就一路追隨着,可是,主子交代了一些別的事情給他,他一辦完事情,便快馬加鞭的趕來了北燕。
以他的速度,前日本就該到了,臨時接到胭脂的傳話,說是主子另外有任務給他,想到那個任務,銅爵朗聲開口,“主子,鳳家大少爺的藥材,屬下已經全數截獲。”
“好,很好!這事兒辦得不錯。”蒼翟嘴角微揚,那鳳孤城怕一直都不會知道,這一單藥材生意,不過是他設下的一個局,從藥材的源頭到藥材的失竊,都是他蒼翟一手安排,而那鳳孤城,不過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棋子罷了。
他的目的嘛……很簡單,就是要讓鳳家亂起來,鳳老爺子經過那‘大少爺’的死,再受了玄武營覆滅的打擊,饒是他的內心再強大,也會有個承受的極限,而他就是要一點一點的衝破這個極限,讓鳳家老爺子徹底崩潰。
沒了鳳老爺子的鳳家,只會亂作一團。
在那之前,蒼翟不介意一直不間斷的給鳳家老爺子送些小禮物去“孝敬”他!
此時的蒼翟還不知道,他的這一手設計,加上鳳裕的狼子野心,添油加醋的誇大了事實,已經親手給了鳳老爺子最後的一擊,如今的鳳家,勢必會在奪權之中亂了起來。
安寧聽了二人的對話,微微挑眉,不用問,她也隱約猜到了些微端倪,鳳家怕又有亂子了!
不過,現在她最關心的不是鳳家,而是東秦那邊的消息,想到東秦那邊的親人和朋友,饒是淡定如安寧,此刻也有些迫不及待,“銅爵,快坐下。”
銅爵微怔,“王妃,銅爵不敢,王妃有事,儘管吩咐銅爵。”
銅爵在蒼翟身邊這麼多年,也是一個聰明的主,王妃定是想知道東秦那邊的消息,王爺是他的主子,而王妃是他的主母,他當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安寧呵呵一笑,暗道銅爵果然不愧是蒼翟調教出來的,眼力勁兒可不是一般的好。
“也坐下吧!這裡沒有外人,自家人何必守着那些規矩?”安寧親自倒了三杯茶,親自將銅爵的那一杯端過去。
銅爵受寵若驚,“王妃,這可使不得啊!”
“什麼使不得的?”安寧將茶遞到銅爵的手上,雖然是小侍衛的打扮,但眉宇之間已然恢復了女兒身時的溫婉優雅,眸中靈動的俏皮讓蒼翟看了,更是滿心寵溺。
“銅爵,就聽王妃的吧!”蒼翟開口道,接過寧兒給他倒的那杯茶,細細的品了起來。
銅爵眸光閃了閃,在蒼翟和安寧的視線之中,終究還是坐下,不過,他的神色依舊嚴肅,正襟危坐的樣子,讓安寧不禁覺得好笑。
“銅爵,我表哥和韶華郡主他們可好?”安寧手中端着茶杯,卻無心喝茶,此時此刻,有什麼事情比知道東秦那邊的消息更重要的呢?
“雲王爺喜得貴子,韶華郡主給雲王爺生了一對龍鳳胎,雲王爺在雲王府大擺了幾天幾夜的流水席,雲王爺還讓全國的食爲天,在小王爺和小郡主百日之內免費派糧,屬下臨走之時,雲王爺讓屬下給王妃帶一句話,雲王爺說,請王妃放心東秦的一切,他會替你好好照看你名下的產業。”
安寧心中一暖,滿是歡喜,雲家比以前更加興旺,表哥也已經娶妻生子,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喜得貴子貴女,她可以想象得到表哥的高興,也難怪表哥會這麼慷慨的讓百姓們跟着他慶祝了。
臉上浮出一抹笑容,“瞧表哥,那哪是我名下的產業?表哥也有份兒啊!那蘇琴呢?可已經當上丞相了?”
按照前世的時間,這個時候,蘇琴應該已經是丞相了吧!
蒼翟端着茶杯的手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安寧,心中納悶兒,寧兒怎知道蘇琴當上丞相了?就連他也不知道,舅舅會給蘇琴安排個什麼職位,寧兒是如何知曉的?方纔寧兒說話的神態,好似蘇琴本該就是丞相一般,那麼的理所當然。
銅爵也是一驚,安寧察覺到兩人的視線,意識到什麼,忙呵呵的笑道,“蘇琴平日裡玩世不恭,但卻是一個相才,若是皇上眼光獨到,必定能夠人盡其才。”
“蘇琴公子確實已經是丞相了,蘇琴公子深得皇上器重,而在朝中,蘇琴公子也幫了皇上不少的忙。”銅爵心中的驚詫轉爲佩服,王妃竟還有此等看人的本事,果真不愧是王爺愛上的女人啊!
不過蒼翟卻沒有銅爵那麼好糊弄了,斂眉,繼續喝茶,但心思卻依舊在安寧的身上,寧兒“未卜先知”的能力,可不止方纔一次啊,這其中必定有蹊蹺,蒼翟暗地裡笑了笑,便是二人成親多日,寧兒有時候也是一團謎,不過,他倒是不介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一點一點的剝開寧兒神秘的面紗。
安寧見二人沒了懷疑,這才安心下來,心中鬆了一口氣,幸虧她反應得快,不然,她是來自幾年之後的重生女的事情,怕是要曝光了。
不是自己有意瞞着,畢竟這等神鬼的事情,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若是讓蒼翟知道自己竟是重活一世的女子,不知道,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安寧腦中想着蒼翟震驚,亦或者是其他的表情,不禁莞爾,別人或許可以不知道她的所有事情,但對於蒼翟,她是不希望隱瞞的,也許,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和蒼翟提提這件事情,不管他的反應如何。
“皇后娘娘如今已經懷有身孕,如今是後宮獨寵。”銅爵不問自答,似乎知道王妃想要知道什麼一般,不過,說到,這裡,銅爵卻是停住了,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異樣,似在逃避着什麼。
安寧是何等的敏銳,察覺到他不尋常的神色,黛眉微擰,“碧珠和飛翩呢?”
這是安寧最想知道的事情,在離開東秦之時,她最放不下的便是碧珠這丫頭,每每想起,總是讓她覺得心酸,幸虧有深愛碧珠的飛翩在她身邊照顧着,她才能稍有安慰。
“碧珠她……好了。”銅爵眸光微閃,似乎是在思索着該如何回稟王妃這件事情。
“真的?好了嗎?”安寧激動得赫然起身,那雙靈動的雙眸越發的耀眼,“好了……好了……太好了,碧珠她……”
想起碧珠那如孩童般的心智,安寧心裡總會微微抽痛,如今已經好了,那飛翩和碧珠……安寧看向銅爵,正要詢問那夫妻二人的現況,卻瞧見他眸光中的閃爍,眉心微皺,心中隱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收好心中的高興,安寧嚴肅起來,“銅爵,告訴我實話,你知道隱瞞的代價是什麼。”
安寧驟然的變化,讓蒼翟皺眉,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將安寧摟在懷中,瞥了一眼銅爵,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尋常,“寧兒,碧珠有飛翩這個丈夫照顧着,不會出什麼問題。”
“可是……我不放心,銅爵,你快告訴我啊。”安寧緊緊的揪着蒼翟的衣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鎮定。
銅爵詢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堅定的道,“王妃,銅爵沒說假話,碧珠她確實是已經好了,她恢復了心智,如今已經能夠繼續打理雲王府的產業。”
“恢復了心智?那飛翩呢?飛翩可有好好的照顧她?”安寧急促的問道,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哪裡有問題,可是,是哪裡有問題呢?安寧一下子,卻說不上來。
“飛翩對碧珠照顧有加,碧珠喜歡打理雲王府上下的產業,飛翩也隨時跟在她的身旁,飛翩的眼裡,只有碧珠!”銅爵斂眉,事實確實是如此,只是……想到什麼,銅爵卻不敢過多的表現出什麼,生怕敏銳的王妃再次察覺到異樣。
“真的嗎?”安寧緊皺着的眉心依舊無法舒展開來,口中喃喃着。
“你看,你是大驚小怪了,你就是太過在意碧珠了,所以纔會胡思亂想,飛翩的爲人你還不清楚麼?他疼碧珠,我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蒼翟摟着安寧,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安撫着安寧方纔緊張的情緒。
安寧靠在他的懷中,是啊,飛翩對碧珠,情根深種,有他在碧珠身邊照顧着,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而她應該做的事情……想到鳳傾城,安寧的眼神之中多了些微陰冷,她不會便宜了鳳傾城,那個可惡的女人,她定要讓她十倍百倍的償還碧珠所受的痛苦!
“蒼翟呢?讓蒼翟給咱家出來!”
正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蒼翟和安寧對視一眼,隱約間聽見對方是宮裡來了,那囂張凌厲的氣焰,似乎有來着不善的意味兒。
“主子,讓屬下去……”銅爵提了提手中的劍,竟直呼他家王爺的名諱,那人是不要命了麼?
蒼翟卻是用眼神制止了銅爵的動作,想到在離開酒館之時,二皇子所說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果然還是來了啊!
安寧迅速收好方纔的心情,從蒼翟的懷中出來,沒有誰比她更知道,那外面的自稱“咱家”的人來這客棧尋蒼翟意欲爲何,對上蒼翟的雙眸,“這二皇子,動作還是挺快的啊。”
蒼翟輕聲一笑,確實是挺快的,大步走出房間,在二樓的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客棧大堂中的陣仗,那陰柔的太監身後,足足站了好幾百的帶刀侍衛,看來,有人鐵了心要將自己帶進皇宮受審了麼?
蒼翟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從他們這裡仰望上去,竟覺得那蒼翟一有俾睨天下的氣勢,心中都不由得怔了一下,那領頭的太監率先回過神來,“你就是蒼翟?”
蒼翟嘴角一揚,“正是,公公帶這麼多人到這裡來,這陣仗看來有些不懷好意啊!”
銳利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侍衛,那些侍衛竟有些無法迎視他的目光,心中首先就打了一個突。
“哼,你將我北燕六皇子打成重傷,咱家是奉命來捉拿你進宮的。”那領頭的太監微眯着眼,想到自己身後所代表着的人,氣勢又強硬了起來,此人氣勢不凡又如何?這畢竟是在北燕,他縱然是有三頭六臂,也抵擋不過他們的人,況且,他這次打傷的是六皇子殿下,看皇太后的態度,這個蒼翟這一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捉拿?”蒼翟輕笑出聲,絲毫沒有掩飾他的諷刺,斜睨了那領頭的太監一眼,“恐怕,你沒有那個本事!”
那領頭的太監臉色一沉,這個蒼翟竟然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裡!心中浮出一絲怒氣,“來人啊!將他給咱家拿下!”
那些人立即拔出了佩刀,朝着樓上衝去,只是,剛衝到半路,還沒有上得了樓梯,便只見得,一隻茶杯從蒼翟身旁的那個小侍衛手中飛了出來,而那茶杯越過他們,隨即便聽得啊的一聲,一雙膝蓋砰地跪地。
衆人看向那聲音發出的方向,嘴角微抽,竟是公公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安寧眉毛一挑,這纔對嘛,這個太監,不就是仗着他身後的人,耀武揚威麼?她最是看不慣別人對蒼翟無禮了,既然這樣,她可不介意親自讓他給蒼翟跪下!
“你……該死的,快,還愣着幹什麼,快將他們都給咱家拿下。”那太監惱羞成怒,方纔那杯子打在他的膝蓋上,現在還痛得發麻。
侍衛們收回視線,不過看到蒼翟渾身散發着的駭人氣勢,竟有些心驚膽戰,他們這裡雖然有好幾百人,但在面對高手的情況下,也是討不到什麼好的。
正在他們愣神的片刻,安寧徐徐道,“你們說,我方纔丟出的不是杯子,而是飛刀,會怎樣?我說你們定走不上這樓梯,要不,你們試試如何?”
說話之間,安寧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飛刀,那飛刀雖小,卻是看得見的鋒利,那把飛刀在那小侍衛的手中把玩着,看那利落熟練的程度,讓人絲毫不會懷疑她的身手。
不過,那憤怒的太監卻是隻想着心中的怒氣,“還不快動手,無法向主子交差,定唯你們是……”
一個“問”字還沒說出口,便看到那一把飛刀不知何時已經從那小侍衛的手中離開,嗖的一聲,利落了穿破空氣,而目標,正是太監的頭頂,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這一次,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飛刀刺向公公的頭頂,割開了他頭頂的帽子,而隨着帽子的掉落,一頭本來束好的頭髮也赫然散開,更有一撮被飛刀切斷的髮絲徐徐飄落在地上。
說來多,但這一系列的事情不過是在片刻之內發生,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
“啊……”那太監驚呼出聲,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太監的驚呼驚醒了衆人,侍衛們吞了下口水,方纔那飛刀,確實是使得出神入化,若是那飛刀再往下分毫,便是要了公公的命啊!
那太監起身,臉上脹滿了憤怒,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蒼翟眼底浮出一抹笑意,擡步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而隨着蒼翟下樓的舉動,那些侍衛竟然在不自覺的往後退,蒼翟不禁覺得莞爾,寧兒這丫頭,還真是知道該如何震懾人,瞧這些侍衛眼中的畏懼,怕是將寧兒當成絕頂高手了吧!
不過,這也正好,免去了他們不少的麻煩!
蒼翟和安寧沒有絲毫阻礙的走到了那太監的面前,目光淡淡的掃過那太監,“我說過,想捉拿我,你怕是沒有那個本事的,不過,我不介意去皇宮一趟,走吧,開路!”
是的,去皇宮一趟,看看那個人能夠將他怎麼樣!
說罷,便大搖大擺的朝着客棧門外走去,而那些侍衛,竟讓出了一條道來,讓蒼翟通過,心中都暗暗想着,不介意去皇宮一趟?他可知道隻身去皇宮所要面對的什麼?這個蒼翟,怕是有些能耐的,這等氣概,是他們不曾見到過的啊!
安寧看着這一幕場景,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低聲呢喃,“北燕皇宮中的侍衛,也不過如此!”
安寧又怎知道,這些侍衛平日裡,可沒有今日這般溫順啊!
蒼翟和安寧出了客棧,而那太監在回過神來之後,臉色更是難看,“反了……反了,咱家定要告訴皇太后,這個蒼翟,竟然如此不將皇室放在眼裡,惹怒了皇太后,看他不他罪上加罪!”
蒼翟和安寧進了皇宮,有身後的那個太監和一干侍衛,倒也是一路通行無阻。
皇帝的寢宮內,六皇子蒼璘依舊在榻上躺着,桂嬪娘娘守在一旁,輕聲啜泣着,皇太后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間隱約夾雜着怒氣,而北燕皇帝則是低眉垂眼的坐在一旁。
那些秀女早已經被打發了出去了。
氣氛顯得異常詭異,值得一提的是,比起方纔,現在北燕皇帝的寢宮倒是多了一個人,那人正坐在貴妃椅上,不是別人,正是方纔替皇上送補湯過來的鳳皇后。
“巧合”的遇見皇帝寢宮的陣仗,便也秉着“關心”蒼璘的好意,留了下來,不過,真的是巧合麼?那可不盡然,鳳皇后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皇太后,多久沒有看到皇太后這般嚴肅凌厲了啊!
方纔,她聽聞了這邊的消息,便立即找了藉口過來,就是爲了要看一出好戲,那個蒼翟,竟然將六皇子打成了這幅模樣,又被皇太后知道了,這事情還能善了麼?
那蒼翟分明就是找死啊!東秦那個女人的兒子,一直都是她心底的疙瘩,她今日,倒是要看看,皇太后會怎麼處置他!
眸光微斂,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正此時,外面的太監匆匆的進來傳報,說是東秦的宸王到了。
這個消息,無疑是點燃了殿中的氣氛,原本神色各異,各懷心思的各人,此時心中的各種情緒都立即高漲了起來,憤怒的,幸災樂禍的,等着看好戲的……還有……還有一個滿心擔憂糾結的……
“快宣他進來。”皇太后厲聲道,終於來了麼?
宮人立即退下,不多久,一襲玄色錦衣,高大英挺的男子便出現在了大殿之中,一步一步的走到衆人的面前,蒼翟在進門之時,便已經迅速的看了一眼大殿中的陣仗,和安寧有一樣的驚歎:又是這麼大的陣仗,這北燕還真看得起他們!
不過,饒是面對如是的陣仗,雖然超出了蒼翟的預料,但是,也絲毫不見他有丁點兒的慌張。
但是,他的泰然自若,在衆人的眼裡,卻是又引起了不小的衝擊,北燕皇帝皺着眉,心中暗暗低咒,這個蒼翟,他是真不怕麼?這等毫無畏懼的氣勢,像極了他年輕的時候,不過,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該是驕傲,還是該嘆息,他倒是寧願他在皇太后面前能夠收斂一點兒,這樣,也不至於引起母后更大的怒氣。可是,蒼翟的性子,又豈會按照他的想法走?
蒼焱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他沒有錯過父皇眼底的擔心,可是擔心又怎樣?這件事情有皇奶奶在,饒是父皇也做不了什麼,他可不相信,父皇會爲了蒼翟激怒皇奶奶!
在所有人各有所思的同時,皇太后也是在打量着面前站着的這個男子,神色變了又變,這……這太像當年的皇兒了,身形,眉眼,氣勢,感覺無一不像,她甚至以爲自己看到了多年前的皇兒,在那一刻,她甚至想走上前去,擁抱他一下。
不過,理智回籠,皇太后眸光斂了斂,她沒想到,那個東秦女人生的兒子,竟然是最像皇兒的!
“你便是蒼翟?”似是過了許久,皇太后終於開口,聲音中的冰冷,好似面對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孫兒,倒比一個陌生人還不如。
“正是。”蒼翟迎視着皇太后的打量,絲毫沒有避閃,他的思緒回到了十多年前,在整個皇宮之中,孃親最忌憚的人就是這個皇太后了,孃親總是告訴自己,他們要討好了皇太后,才能在這北燕皇宮之中過得安穩,才能讓那個人不夾在中間兩面爲難,孃親努力做一個能夠讓皇太后喜歡的兒媳,面對皇太后私下裡的刁難,孃親總是忍受着,還不讓他說出去,他看着孃親的委屈,逼着自己也迎合着討好着這個名爲他奶奶的婦人,可是,他們的迎合和討好,換來的卻是她一直不變的刁難於冰冷對待。
她總是高高在上,踐踏着孃親對她的關心,而這所有的一切,那個人,甚至都不知道!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對上皇太后的雙眸之中,也是一片冰冷。
“見到皇太后,見到皇上,還不下跪!”鳳皇后冷聲道,前些時候,蒼翟身旁的小侍衛,可是讓鳳家大丟了面子,就連她在宮中,也好幾次受到章皇后隱晦的諷刺,今日,她是要看好戲,不僅要看戲,還要適時地做些什麼,不然,怎麼對得起這麼好的一次機會?
蒼翟嘴角微揚,勾起的弧度隱約透着些微的不屑,“這位是鳳皇后麼?呵呵,鳳皇后身爲一國之母,不會連規矩都不懂吧!蒼翟是我東秦皇上派來的使者,按照規矩,蒼翟可不受貴國之禮約束。”
說罷,蒼翟只是微微彎身,當做是禮節性的禮儀。
鳳皇后臉色僵了僵,被蒼翟這麼一嗆,臉色頓時顯得難看,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蒼翟說的不錯,按照規矩,蒼翟作爲北燕的“貴客”,確實不用跪地行禮!
鳳皇后心中浮出一絲怒氣,該死的,這蒼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說她一國皇后不懂規矩,這不等於是在她的臉上打了一耳光麼?
等等……鳳皇后目光落在蒼翟身旁的那個小侍衛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是啊!本宮方纔確實是糊塗了,宸王作爲東秦使者,確實不受禮儀約束,但是,他呢?”
鳳皇后擡起手,指着蒼翟身旁的那個小侍衛,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了安寧的身上,既然不能拿蒼翟開刀,那麼,怎麼着也得讓她出出氣,挫挫蒼翟的銳氣,拿那個小侍衛下手,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
蒼翟微微蹙眉,眼裡激射出一道歷光。
“這不過是個侍衛,他跪下行禮,這應該不爲過吧!”鳳皇后朗聲道,料定這一次沒有誰會有理由反駁她,心中浮出一絲得意。
蒼焱皺眉,目光看向那小侍衛,他又如何不明白母后的可以刁難,不過,不知爲何,他竟然有些不想看到這小侍衛受母后的刁難,這種感覺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些時日,那天在鳳傾城遊街示衆之時,那小侍衛眼中閃爍着的神采,總是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蒼焱被以爲會看到那小侍衛慌亂的跪地行禮,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那小侍衛依舊一動不動,神色也沒有絲毫緊張的痕跡,似乎沒有要跪下行禮的意思,蒼焱眉心微皺,看那小侍衛的神色越發的充滿探尋。
笑話,安寧又怎會給這些人下跪?
那鳳皇后明顯就是刁難,若是她跪下給他們行禮了,那不就等於打了蒼翟的臉了麼?這樣的事情,安寧又怎會做?
鳳皇后見那小侍衛沒有動作,臉色微沉,其他人的臉色也是變了變,尤其是皇太后,看那小侍衛的眼神越發的凌厲。
鳳皇后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了桌子上,“大膽奴才,見到皇太后還竟還不下跪,來人,他自己跪不下去,你們便幫幫他!”
鳳皇后仗着皇太后的怒意,有恃無恐,幾個太監立即領命上前,正要靠近安寧之時,安寧卻是赫然吼道,“慢着!”
“哼,怎麼?願意自己跪了?”鳳皇后冷哼一聲,高高在上的斜睨了安寧一眼。
安寧憨厚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無害的笑容,“皇后娘娘,屬下不能跪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皺眉,滿面疑惑的看着那小侍衛,包括北燕皇帝,皇太后,還有蒼焱,唯獨蒼翟嘴角揚了揚,眸光微微閃爍。
“爲何不能跪?”鳳皇后不甘心,不能跪?她倒是要看看,他爲何不能跪!
安寧臉上綻放的笑意更濃,目光轉移到大殿中某人身上,笑得憨厚無害,“這就要問貴國的皇帝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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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章 扮豬吃虎,揭開當年過往真相!
安寧話落,衆人的眉心大皺,皇帝?這小侍衛跪不跪,這又和皇上有什麼關係?
鳳皇后心中隱隱付出一絲不對勁兒,冷哼一聲,“你這小侍衛,一貫的狡猾,今日將事情扯到皇上身上,就能夠逃脫了嗎?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這北燕皇宮中,還沒有你這個小侍衛說話的地兒。”
安寧將鳳皇后的囂張看在眼裡,卻依舊是不慌不忙,沒有她說話的地兒麼?明明就是這鳳皇后問她,她才答的呀!既然沒有她說話的地兒,那麼,她便不說話就是了,安寧斂眉,但是,這模樣在鳳皇后的眼裡,卻又好似對她的不屑,鳳皇后心中更是縈繞着一股怒氣,這個該死的小侍衛,當真是知道該如何惹怒她啊!
皇太后白了鳳皇后一眼,明白她刻意刁難的心思,不過,現在面對着蒼翟,或許,她們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想到那小侍衛方纔的話,皇太后銳利的目光掃過北燕皇帝,“皇兒,你倒是說說,什麼時候這麼個小侍衛見到哀家,見到皇帝,也可以不行大禮了?哀家可沒見過這樣的規矩。”
蒼翟不跪,不單單是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裡,就連自己,怕也是被他給看輕了,這裡終究是北燕的天下,她身爲北燕的皇太后,平日裡倒是很少端架子,但是,此時此刻,在當年那個女人的兒子面前,她這架子,必須得端起來。
既然蒼翟藉口有規矩在那裡撐着,那麼,這個小侍衛也必須得跪,她心中和鳳皇后想的一樣,怎麼着也得挫挫蒼翟的銳氣,讓他明白他自己的身份!
皇太后的視線一瞬不轉的看着北燕皇帝,不僅僅是方纔話中滿含威脅,就連目光之中,也是隱隱傳達着不容違抗的信息,似乎是在對北燕皇帝說:這事兒,你可得好好回答。
北燕皇帝心中一陣哀嚎,他正想着該如何處理蒼翟打了老六的事情,如何才能將這事情大事化小,卻沒有想到這麼快,他們就已經將自己推到了刀鋒郎口,母后的意思他又如何能不明白?
蒼翟小的時候,母后一直對他十分冷淡,這其中的緣由,他又如何能不知呢?
想到過往的種種,北燕皇帝心中嘆了口氣,瞥了那個將自己推到刀鋒郎口的罪魁禍首,他也想知道,他不跪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這一看過去,正好對上那小侍衛的視線。
安寧望着北燕皇帝,手指暗暗在空氣中撥動着什麼,北燕皇帝身體微微一僵,那俊朗的表情呆愣了片刻,安寧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了幾分,心中明白,北燕皇帝已經記起了什麼。
果然如安寧所想的那樣,北燕皇帝在看到那小侍衛手指輕輕的那麼幾下動作,雖然很快,很不明顯,但是,憑着他的精明老練,卻是一眼就看了出來,猛地想到什麼,北燕皇帝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原來如此!
想到那日他們的約定,這小侍衛爲自己彈奏了一曲,而自己也答應了這小侍衛一個條件,想到那條件的內容,北燕皇帝淡淡的掃了蒼翟一眼,瞧見他絲毫也不慌張的淡定模樣,嘴角不由得揚了揚。
看來,這主僕二人是將他吃定了麼?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北燕皇帝的身上,北燕皇帝沉吟片刻,終於是開口,呵呵的笑道,“母后,這事兒是這樣子的,那日,我和這小侍衛有些緣分,看他憨厚老實,又十分的機靈,我們一見如故,所以,兒臣當時就特許了這小侍衛不必受這禮儀的約束,便是見了朕,都可以不用下跪。”
北燕皇帝的話一落,頓時神色各異,皇太后臉色倏地一沉,狠狠的瞪着北燕皇帝,皇兒竟然……竟然無視她的意思,替這小侍衛說話!
“皇上……這,不合規矩吧?”鳳皇后心中也是咯噔一下,驚詫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更濃的不甘與不悅,她以爲有太后站在她這一邊,這小侍衛即便是狡猾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況且,皇太后方纔明明就暗示了皇上,可是,皇上卻將皇太后的意思徹底的無視。
哼,憨厚老實麼?這小侍衛看着憨厚老實,卻能夠扮豬吃老虎,連傾城都栽在了他的手上,他還能老實得到哪裡去?
“規矩?朕金口玉言,皇后難不成是想讓朕食言,背上個朝令夕改的罵名?”北燕皇帝眸子一凜,倏地拔高語調,氣勢也多了幾份壓人的意味兒。
鳳皇后神色微僵,皇上生氣了!這可不是好現象,便是有皇太后在,她也是不敢輕易的惹皇上生氣的啊!心中雖然不甘,但鳳皇后卻依舊不得不退一步,“臣妾不敢,臣妾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那個意思就好,既然這樣,那這小侍衛的這一跪就免了吧。”北燕皇帝刻意的不去看皇太后的眼神與表情,這個時候,他是做不到兩邊兼顧的啊!
安寧朝着北燕皇帝投去一個眼神,這北燕皇帝,倒還是一個重承諾的主,當日,他答應自己,保證任何人都不強迫蒼翟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而今日,他幫自己,也算是當時承諾的一部分。
畢竟,自己若是跪了,這跟蒼翟下跪沒什麼區別,無論她和蒼翟誰跪下,都會遂了鳳皇后和皇太后打壓蒼翟的意。
二皇子蒼焱看着方纔的一幕,雖然他也不願看到這小侍衛下跪,但是,此刻北燕皇帝明顯的護着這小侍衛,卻是讓他的心裡十分的不好受,好似有一塊大石頭堵着,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自然會以爲,父皇連這個小侍衛都護着,不是因爲蒼翟,他又怎會連一個小侍衛都護着?可見他是愛屋及烏了!
越是這樣,他心中對蒼翟的敵意就越大,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憑什麼同樣都是父皇的兒子,其他人無論優秀與否,都有皇位繼承權,但是,他的優秀不輸於其他的幾個兄弟,爲何必須從出生開始,就被排斥在了皇位繼承人之外?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
他不願如三皇叔那樣,僅僅是當一個親王就夠了,他要的是更多,而毫無疑問的,蒼翟會成爲他這條道上的阻礙,在知道蒼翟回北燕之時,他心中便有防備,此刻,是更加肯定了而已!
皇太后臉色難看至極,整個大殿上,都縈繞着一股壓抑的氣氛,不過,對於皇上方纔的作爲,她心中雖然不高興,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正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有人在嗚咽着訴苦,鬧得連大殿裡面都聽得見。
蒼翟和安寧聽到那聲音,二人皆是挑眉,心中瞭然,隨即便聽得皇太后的冷冽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誰在喧譁?”
“回皇太后,是玉公公,他……他……”
玉公公?她太后宮中的太監!他爲何事喧譁?皺了皺眉,“讓他進來。”
那玉公公正是方纔奉命去帶蒼翟進宮的那人,得到皇太后的允許,立即匆匆的進了大殿,一進大殿,便轟然跪在地上,哭天搶地,“太后娘娘,你老人家要爲奴才做主啊!”
衆人一見那玉公公,眼裡都劃過一抹異樣,皇太后的眉心更是攏得更深,“你這是怎麼了?頭髮凌亂,面目狼狽,在皇上寢宮之中,怎容你如此不整?”
這玉公公平日裡也是一個得體的,今日怎麼……在場的衆人心中皆是有疑惑,不過,鳳皇后心中雖然也有疑問,但是,眼前最該讓她在意的,可不是這個玉公公,這玉公公突然跑來,無疑是打斷了方纔的事情,他們正在處理蒼翟的事情呢!雖然那蒼翟和小侍衛都用自己的理由逃過了這一跪,不過,逃過又如何?
這一跪他們有藉口逃脫,但是,蒼翟打了六皇子是不容改變的事實,況且,還連肋骨都打斷了,這事情,可容不得他再逃!
“玉公公,驚擾了皇上,皇太后,你該當何罪?”鳳皇后冷哼一聲,平日裡也就是一個刁鑽嚴肅的主,此刻,更是顯得尖酸刻薄。
就連安寧也不着痕跡的瞥了這鳳皇后一眼,要說儀態,這鳳皇后無疑是當得了這個皇后的身份的,但是,要論內涵,她和東秦皇后,也就是自己的義母比起來,那可是差得遠了。
好似只要是個人,她都恨不得治罪,弄得好像人家抱着她的兒子跳了井似得。
玉公公戰戰兢兢,想起方纔在客棧中發生的事情,玉公公心裡的嫉恨大漲,“奴才……奴才不是有意這樣驚擾皇上,奴才實在是冤枉啊,奴才這一身的狼狽,都是拜這位東秦國的宸王殿下所賜,皇上,皇太后,你們可要爲奴才做主啊……這宸王不將奴才放在眼裡,就是沒有將皇太后放在眼裡啊!”
那玉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方纔的事情,避重就輕,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模樣甚是悽慘,衆人神色都變了變,皆是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宸王蒼翟和那小侍衛,神色各異。
北燕皇帝眸子收緊,心中暗道,這小子,還真是知道該怎麼鬧事!
看他那泰然淡定的神色,怕是故意爲之,沒有絲毫悔意,北燕皇帝的眉心皺得越來越緊,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太后,只見她握着茶杯的手都在顫抖着,心裡咯噔一下,“母后……”
“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皇太后猛地起身,重重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氣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玉公公是她的人,而這蒼翟,明明知道,還如此放縱下人將她的人,弄成這副模樣,這不是明顯的沒將她放在眼裡麼?
當年,她就看這個蒼翟不順眼,就是因爲那東秦國的女人和這個蒼翟,皇兒第一次違逆自己的意思。
當年,皇兒將那東秦國的女人帶回來,她就十分的不喜,若是讓那女人在皇宮中當一個普通的妃子,她倒也沒什麼,大不了讓她吃下絕育的藥,等到年老色衰,終究會失去皇兒的寵愛,而沒有子嗣,她便是在北燕國老死,都沒有半分依靠,她容不得北燕皇室的血脈沾染到北燕以外的血統,尤其是東秦國皇室的血統。
她不能讓東秦國皇室的血脈,有可能爭奪到北燕的皇位!
可是,皇兒對那個女人的寵愛,超出了她的預期,那個女人也是一個精明的,在這皇宮之中,她甚是小心翼翼,在得知那個女人懷了龍種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暗中動的手腳,一直沒有起到作用,她逼皇兒打掉那個女人肚中的孩子,可誰料得到皇兒竟然和她大吵一架,死活不肯,那態度的堅決,讓她明白,那個東秦國的女人,定會是一個禍害。
那次大吵之後,皇兒將那個女人立爲貴妃,保護得更加周密,這也讓她心中對那個東秦女人的怨懟,更加的濃烈。
北燕皇帝臉色一沉,“母后,他也是你的孫子!”
“哀家沒有這樣的孫子!當年,要不是你執意讓東秦國那女人生下這個孽種,怎麼有今日的他?”皇太后怒喝出聲,當年皇上爲了那母子兩人,將她氣得臥病在牀的事情,始終是她心中的一個疙瘩,一直隱藏在心底,便是過了這麼多年,平日裡沒有提起,她也沒有忘卻,今日,這個蒼翟,無疑是激起了她的記憶,也沒有顧忌衆人在場,當場一股腦兒的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衆人皆是詫異,就連鳳皇后也不知道,當年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努力搜尋着記憶,似乎在趙昭陽懷有身孕的那段時間,皇太后確實臥病在牀,當時,他們只知道皇上和皇太后吵了一架,但卻不知道是所爲何事,今日聽皇太后這麼一說,緣由在瞬間清晰了起來。
原來如此,皇太后那個時候就不願讓這蒼翟出生,原來,這便是皇上和皇太后大吵的原因,便是氣得皇太后臥病在牀的罪魁禍首啊!
此刻,鳳皇后心中浮出一絲興奮,也難怪皇太后始終對那趙昭陽和她的兒子不待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皇太后勢必不會容得下蒼翟的存在!
呵呵,好啊!這樣好極了,看來,老天爺都在幫她啊!
“母后!”北燕皇帝也是沒想到他的母后會提起當年的這件事情,是的,他一直都不曾違逆過母后的意思,唯獨那一次,昭陽懷孕,他從未有過的開心,即便那個時候,他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但他卻好似初爲人父一般,昭陽肚中的是他和她的骨血,他珍惜還來不及,又怎會殘忍的將他打掉?
無論是爲了昭陽,還是爲了那孩子,他都不能遵從母后的意思,唯獨是那一次,他不顧母后的意願,執意要讓昭陽將肚中的孩子生下來,昭陽本是淡泊名利的女子,她不介意她的分位,但他卻恨不得將皇后之位送給她,爲了讓懷有身孕的昭陽在這北燕皇宮之中避開一些欺凌,他趁着她懷孕的當口,封她爲貴妃。
只是,他卻不知道,他封昭陽爲貴妃,反而讓皇太后更加嫉恨着昭陽,更加讓兩宮皇后將昭陽視爲眼中釘。
他知道,母后最介意的是那個孩子,在昭陽生下孩子之後,他默默的看着昭陽全心的討好母后,爲縫補二人之間的裂痕而努力着,可是,母后卻吃了稱砣鐵了心的無視昭陽的好意,甚至冷眼相待。
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對那孩子也是不待見的,因爲,若不是因爲他,昭陽也不用如此低聲下氣的討好母后,至少,她能安安穩穩的在他的身邊生活着。
他也承認,昭陽對着孩子的在意,讓他嫉妒,那孩子出生以後,昭陽陪他的時間明顯少了,有時甚至拒絕侍寢,好幾次昭陽竟在牀榻之間,二人恩愛之時,將他推開,只因爲那孩子哭鬧着要她。
他是自私的,他希望昭陽的心和注意力都只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但是,那孩子卻分了昭陽太多的愛與注意!
漸漸的,他也開始對那孩子冷眼相待,他又怎知道,昭陽之所以那麼的乎那個孩子,只因他是他們的骨肉,之所以會隨時隨地都陪着那孩子,是因爲,她擔心自己不在他的身邊,他又會受到欺負與陷害!
而那些欺負與陷害,正是他的那些個兒子和妃子所帶來的啊!
北燕皇帝看向蒼翟,只見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未變,淡然,鎮定,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卻是隱約多了一絲諷刺,不過,精明如北燕皇帝,他還是從蒼翟的眼裡,看到了憤怒。那火一樣熾烈的憤怒,在他的眼底燃燒着,北燕皇帝的心猛地收緊了片刻,因爲自己當初的自私,他是冷淡的對待着蒼翟,但是,他的心裡卻是……
北燕皇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看着蒼翟,“當年讓昭陽生下這孩子,朕從來沒有後悔過。”
是的,他雖然對他冷淡,但卻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決定,這是昭陽爲自己生下的孩子啊!
北燕皇帝這一句話,似在懺悔,又似在討好這蒼翟,表明他的態度。
不過,蒼翟卻是微微一笑,嘴角的諷刺益發的濃烈,“本王也從來不曾稀罕是誰的孫子,同樣也不稀罕是誰的兒子!”
八歲之前,他或許還想着討好皇太后,因爲那樣,孃親就會好過些,他也想着得到這個身爲他父親的男人的好感,因爲那樣,孃親就會開心些,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孃親死時,徹底的改變。
在孃親死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已經和北燕的這些所謂的親人們劃清了界限,對於他們,蒼翟心中唯一有的,便是仇恨!
蒼翟的心中憤怒交織着,他不介意皇太后不承認他這個孫子,但他卻介意這個老女人對孃親的侮辱,手緊握着拳頭,對上那北燕皇太后的視線,一字一句,“我不是孽種,我的孃親是這世上最偉大的女人,太后娘娘,請你說話注意分寸。”
警告,這是赤裸裸的警告!
皇太后臉色脹成豬肝色,胸中縈繞的怒氣更加的濃烈,反了,還真是反了!這個蒼翟竟然敢威脅她!
北燕皇帝也是神色一僵,不是因爲蒼翟對皇太后的威脅,而是蒼翟的話,心中浮出一絲苦澀,蒼翟從來不稀罕是他的兒子啊!雖然,蒼翟的表現,已經讓他看出來他對自己的恨,也知道,蒼翟不會承認自己,但是,此刻聽他如是說出來,他依舊有些不是滋味兒。
腦海中浮現出昭陽的身影,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不如蒼翟的,昭陽啊昭陽,你的兒子這般維護着你,便是頂撞威脅皇太后,他也絲毫都不猶豫,難怪當年你那般的愛護着他啊!
在他的心中,你是最偉大的存在,而朕呢?朕對他來說,怕是最低賤的存在了吧!
心中生出一陣濃烈的無力感,饒是他這個皇帝,也感到無力了啊!
“大膽,竟然敢這麼和太后娘娘說話,你……啊……”鳳皇后眼尖的抓住這次機會,試圖添油加醋,讓太后娘娘的火氣更高些,最好是波及到這個蒼翟的身上,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感覺胸口上一痛,渾身漸漸的泛起一陣怪異的酥麻瘙癢。
鳳皇后不知道爲何會這樣,那怪異的酥麻瘙癢讓她分外的難受,臉色快速的變換着。
“母后,你怎麼了?”二皇子蒼焱察覺到鳳皇后的異常,立即上前,關切的問道,方纔,饒是他也沒有看到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
他又怎能看得到?安寧這一次,可沒有用銀針,而是一種更加細的東西,名曰發晶,那東西一根一根的,十分細小,若是不注意,肉眼都不一定看得清楚,而那東西,銳利無比,一旦碰到人的皮肉,便會鑽進去,而傷口,卻好似沒有一般。
這樣,饒是誰中了一針,也不是輕易能夠察覺得了的。
這也算得上是一種暗器了吧!不過,這可不是普通的暗器,記得昀若稍早在將這發晶給她防身的時候,她就想到了在上面加一些東西,至於加什麼嘛……那還不簡單麼?她手中的毒藥多得是,隨便加上一點什麼,但憑着她自己的喜好便可。
安寧瞥了一眼皇后,瞧見她那難看的神色,她也不知道那根銀針上用了什麼毒,不過,看那樣子,想來是不少受的了。
哼,活該!別說鳳皇后是鳳家的人,饒是她和鳳家沒有絲毫關係,此刻三番四次的欲找蒼翟的不痛快,她也是不會讓他好過的。
那發晶沒入了皮肉,還在鳳皇后的身體裡呢!不知道,鳳皇后的身體裡多了這麼一個東西,會不會受到其他方面的影響啊,不過,這就不是她會關心的了。
想到方纔那皇太后對蒼翟說的話,安寧心中的怒意更濃,安寧下意識的靠近了蒼翟幾分,似乎在通過這個方式,告訴他,自己還在他的身邊,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面對着這些豺狼虎豹。
且說鳳皇后的身子,酥麻瘙癢更加的濃烈,她幾乎感受得到自己被衣服包裹着的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爬着,她恨不得伸手去抓,但是,此時此刻,有皇上和皇太后在場,她卻不敢有絲毫動作,且不說不能讓皇上看到她不得體的模樣,就是皇太后,她也是最不喜歡不端莊的女子的,尤其自己還是一個皇后!
鳳皇后也只能強忍着,“本宮沒事,沒事。”
第一個“沒事”倒是說得堅定,倒是第二個“沒事”從她微微顫抖着的脣中吐出來,卻顯得沒有那麼有說服力。
沒事麼?安寧掃了她一眼,既然沒事,看她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皇太后和皇后聽鳳皇后這麼說,倒也沒有多問什麼,此刻,皇太后的怒氣依舊沒有消失,因爲蒼翟的威脅,她的怒氣只有更加濃烈的份兒,皇太后歷眼掃了一眼蒼翟,卻是沒有直接怪罪。
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玉公公,眸子中一片深沉,“哼,好一個東秦國的王爺,你可知道,這玉公公是哀家的人?”
“知道。”蒼翟淡淡的開口,在客棧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他以爲是北燕皇帝派來的人,但此刻,他已經知道了,可知道又怎樣?他即便是知道,便是事情重來一會,他也依舊不會給絲毫面子。
皇太后眸光一轉,“既然知道,那就是故意給哀家找難堪了,四國之間,邦交的禮儀,沒有一條說是可以衝撞皇太后的吧?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打狗還得看主人?安寧心中微微一哂,那玉公公確實是一條狗,不過,正是因爲打狗要看主人,所以,他們纔會打的,不是嗎?
無論這玉公公是皇帝的狗,還是皇太后的狗,安寧打的都極爲暢快!該打!
“不錯,四國之間,邦交的禮儀確實沒有這條,但同樣的,也沒有侮辱客人的母親的道理吧!”蒼翟泰然自若,不慌不忙的應對着,這皇太后無疑是向治罪於他罷了,不過,他既然敢到這皇宮來,自然也沒有怕的道理,而相反的,越是臨近母親的忌日,他越是要刺激這些個人,就是要看到他們一個個的抓狂憤怒的模樣,算是給孃親的忌日大禮了。
皇太后臉色僵了僵,沒想到這蒼翟竟然如此能言善辯,硬生生給她頂了回來,皇太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悅更濃,一時之間,竟沒了言語,若是自己再追究玉公公被羞辱的事情,那麼,自己倒是真的不佔理了。
正是因爲,她的身份是北燕的皇太后,她不得不受這一個“理”字的約束。
蒼翟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十分愜意的看着皇太后不甘卻又刻意隱忍的神色,腦中浮現出當年的事情,在這個女人面前,孃親的好意,被踐踏着,而她總是那麼趾高氣昂的刁難着孃親,那時,他就想反駁,就想護着孃親,可是,孃親總是阻止着自己。
後來他也知道,自己越是惹怒這個皇太后,孃親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當年,在這北燕的皇宮之中,他是孃親的弱點,而孃親也是他的弱點啊!
但是現在,當年的情形已經不復存在,他沒了忌憚,自然是會毫不猶豫的反擊這個皇太后。
一時之間,大殿中的氣氛變得分外詭異,玉公公也是暗自揣測着主子們的意思,心中的不甘,讓他試探性的哼了幾聲,“太后娘娘……您……”
“行了行了,還不快下去將你這模樣收拾一下,當着皇上的面兒,你還真是沒規矩了。”皇太后厲聲道,打斷了玉公公的話,她又怎會不知道玉公公的心思,想讓自己處置這個蒼翟,可是,方纔被蒼翟那麼一堵,很明顯的,她是不能再用玉公公的這件事情大做文章了,心中本就有怒氣,玉公公的哼的這幾聲,更是讓她心裡的火焰急速的燃燒了起來。
自從東秦國的那個女人死了之後,她就一直過着順心的日子,雖然皇兒對她的態度淡了許多,但是,他總歸是沒有給自己臉色看,對自己的意見也不曾違背。
她這些年深入檢出,生活十分的舒坦,可這蒼翟一來,就有這麼多的事情,讓她心中的怒氣只增不減,這個蒼翟,當年,若是她察覺到了那趙昭陽沒有喝下她派人送去的補品,定也會想其他辦法,不會讓她有孕,千防萬防,終究還是沒有防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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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是趙昭陽讓她不快,現在又輪到她的兒子來讓自己不快了麼?
一想想這些事情,皇太后心中的氣就消不下去,蹭蹭的往上冒。
玉公公心中微怔,這……皇太后不爲他做主了?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狽,玉公公更加不甘,但是,他在宮中打滾這麼多年,也是知道,什麼時候什麼事情該做,什麼時候什麼事情不該做,而他現在不會笨得在這個當口,去違逆皇太后的意思。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玉公公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退了下去。
鳳皇后依舊強忍着身體的騷動與難受,強裝着優雅,不過,她卻不知道自己還堅持得了多久,她想借口離開,但是,她還沒有看到蒼翟受處罰,她不甘心就這麼走了啊。
坐在椅子上,手中緊緊的握着茶杯,卻是沒有心思,再插言。
二皇子蒼焱見那玉公公退下,心中也是浮出一絲失落,他本以爲,可以憑藉玉公公的這件事情,讓這蒼翟先受點兒教訓,但是,卻沒有想到,蒼翟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化解,這個蒼翟,他還真是不該小瞧了他啊。
不過,二皇子瞥了一眼皇太后,嘴角微微上揚,玉公公下去了,但是,皇奶奶的怒氣卻是更加的上去了啊,他還沒有見過皇奶奶的臉色如此陰沉的模樣,皇奶奶素來都是一個懂得隱忍,懂得不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的人,畢竟是在宮中大半輩子了,皇奶奶的手腕兒,怕是連母后也是及不上的。
他倒是很慶幸方纔蒼翟這般激怒皇奶奶,現在皇奶奶怒了,那麼等會兒,在老六被打的事情上,皇奶奶無疑是會將所有的怒氣都加註在蒼翟的身上,打了皇子,又打成了這副模樣,蒼翟啊蒼翟,不知道你會不會後悔當時的衝動?
心中付出一絲幸災樂禍,他真的希望,皇奶奶一怒之下,能夠要了蒼翟的命,那樣的話,也就替他除了這個眼中釘,他也不用再另外找機會對付他了。
二皇子蒼焱收回視線,只是,不經意間,他卻撞見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晶亮雙眸,而那雙眸的主人……正是那個小侍衛無疑。
安寧一直都在暗地裡觀察着衆人的神色,此刻在蒼翟身邊,她就等於是蒼翟的另外一雙眼,另外一隻手,她自然要密切注意着周圍這些人的動向,而她正好沒有錯過二皇子那嘴角上揚的弧度。
以安寧的聰慧,二皇子心裡在想什麼,她又如何能猜不出來?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這二皇子想借刀殺人麼?這二皇子,怕是太興奮了吧,竟然沒有留意到他的心思,被他表現了出來。
借刀殺人?哼,這二皇子還真是知道怎樣以逸待勞啊。
安寧別開眼,那眸子裡隱隱閃爍着的不屑,確實讓二皇子心中一緊,不知道爲何,他的心中竟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兒,他喜歡那雙眸子,西黃那雙眸子中閃爍着的狡黠與俏皮,甚至是內斂的算計,但是,方纔那雙眸子中的不屑,卻是讓他心裡堵得慌,那小侍衛是在對自己不屑麼?
很顯然,這個答案是肯定的,方纔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之下,他竟然有一種被看穿心思的感覺,他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了嗎?他二皇子自認他自己內斂,是一個操控情緒的高手,而方纔,自己似乎並沒有泄露太多的情緒,可那小侍衛……
心中煩亂,他沒有想到,這小侍衛僅僅是一個眼神,便讓他有煩亂的感覺。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啊!
正在蒼焱思索期間,卻聽得內堂中的蒼璘似乎再次醒了過來,發出一陣痛苦的嗚咽聲,而照顧着他的桂嬪娘娘的驚叫聲也傳了出來,“璘兒啊,你怎麼了?快,太醫,璘兒他有吐血了。”
緊接着,裡面又是一團混亂。
二皇子聽到桂嬪娘娘的話,眉心皺了皺,又吐血了?咬了咬牙,蒼焱猛地跪在地上,“父皇,皇奶奶,六弟被打傷,焱兒難辭其咎,焱兒沒有照顧好六弟,才讓他……”
皇太后一聽,重重的哼了一聲,“你起來,焱兒,這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將你六弟打成這副模樣的人,又不是你?你認個什麼罪?”
語氣雖然不好,但字字句句都是暗藏深意,打傷蒼璘的人不是蒼焱,而是蒼翟,該認罪,也該是蒼翟認罪纔是,可是,皇太后看了一眼蒼翟,卻只見他依舊不動如山的站在那裡,依舊是那淡淡的笑意,就好似在看着一出好戲,一出鬧劇一般。
皇太后心中的怒意更加的濃烈了,這個蒼翟,還真是徹底的不將北燕皇室放在眼裡啊,好,很好,他現在不將北燕皇室看在眼裡,那麼,等會兒,他定要讓他知道,不將他們放在眼裡,會是怎樣的下場!
“皇奶奶,話雖如此,可是,焱兒身爲二哥,理應護着弟弟,焱兒寧願被打的人是自己,可是……”蒼焱一臉的難過,一席話,說得悲痛與自責齊具,關切與傷心同在,那模樣,讓人一看,便覺得這二皇子是一個有情有義,對自己的弟弟深具愛心之人。
“焱兒啊,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有愛心,愛護兄弟,那就好了。”皇太后嘆息了一口氣,親自上前將二皇子蒼焱扶起來,看着蒼焱,滿意的點頭,這些個皇子當中,最的她疼愛的,就要數老二和老五了,老五素來和她親近,這老二,雖然是鳳皇后的兒子,因爲先帝的鳳皇后,她始終對鳳家人沒有什麼好感,不過,這老二她還是頗爲喜歡的。
安寧和蒼翟看着這祖孫二人,心中皆是浮出一絲諷刺,愛護兄弟?這二皇子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想到在酒館中的場景,在蒼翟和六皇子交手的時候,那二皇子不動如山的在那裡坐着看好戲,在六皇子處於下風的時候,他也是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到了最後,眼看着六皇子已經受了傷,他才假惺惺的叫着“手下留情”,論臉皮厚,若是二皇子認了第二,那麼,怕沒有人敢認第一了吧!
不知道,這皇太后若是知道了二皇子的所作所爲,又會不會如此刻這般誇讚他?
“宸王殿下,你將我北燕的皇子肋骨都打斷了,這事兒,你今天不給一個交代,誰也休想護得了你!”皇太后的目光轉向蒼翟,朗聲開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交代?本王確實是打了六皇子,皇太后想要什麼交代?”蒼翟嘴角微揚,深邃的眸子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精明如他,和安寧一樣,都是發現了這話中的端倪。
方纔他們也聽說,六皇子的肋骨被打斷了,不過,安寧當時也都看着,蒼翟對六皇子的出手雖然沒有手下留情,可是,打斷了肋骨的事情,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就連六皇子最後吐出的血,都是因爲被蒼翟打落了牙齒的原因,而現在六皇子被打斷了肋骨麼?那這事情可就有趣了啊!
蒼翟和安寧對視一眼,只是一眼,二人皆是明白對方的意思,看來,這件事情其中必定有蹊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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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章 做賊心虛,父子對戰皇帝吃癟!
皇太后冷哼一聲,“要什麼交代?哀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把老六打成了什麼樣子,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
該怎麼交代,就怎麼交代?安寧眉毛微微皺了皺,難不成這個皇太后是想要蒼翟也被打斷一根肋骨?這可不行,蒼翟又豈是皇太后能夠動的?
安寧眸光微轉,腦中快速的思索着這其中的蹊蹺。
皇太后漲着一肚子的氣,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起來,不過,對於她來說,便是心中恨不得快些將蒼翟給碎屍萬段,在表面上的功夫,她依舊要做足了,畢竟,方纔這蒼翟也說得很明白了,他不稀罕當誰的孫子,也不稀罕當誰的兒子,這擺明了是要和他們北燕皇室劃清關係了,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既然他不稀罕,那就不稀罕吧,雖然無法以蒼家人的規矩處置,那麼便公事公辦,雖然他是東秦國來客的身份,她照樣有方法讓這個蒼翟吃不了兜着走。
她要讓他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誰的天下。
北燕皇帝眉毛攏得更緊,經過了方纔,母后怕是更加恨不得要重重的處置蒼翟了,這個蒼翟,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惹怒母后麼?他又知道,惹怒母后的代價是什麼?
北燕皇帝面對着眼前的難題,甚至要比面對着國事還要糾結萬分,這是蒼翟對他的懲罰麼?
蒼翟好看的眉毛微挑,“本王說過,本王確實是打了六皇子,不過,本王卻最多是打落了六皇子的兩顆牙齒而已,倒不見得打斷了六皇子的肋骨。”
打落了六皇子的兩顆牙齒而已?饒是北燕皇帝,此刻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瞧他那輕描淡寫的模樣,好似僅僅是打落了老六兩顆牙齒,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罷了,老六再怎麼着,他也是堂堂的一國皇子啊,是誰隨便就能將他的兩顆牙齒打掉的麼?
況且,老六的傷勢太醫已經看過了,不僅僅是兩顆牙齒,老六確實是斷了一根肋骨,這是事實,不容改變的事實!
其他人的臉色也是變了變,鳳皇后強忍着身體的不適,此刻,她的身體裡,好似有一千隻螞蟻在亂竄着,但眼看着蒼翟便要受到責罰,她自然要添上一把火,緊咬着牙,厲聲吼道,“放肆,不見得打斷了六皇子的肋骨,那他斷了的肋骨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他自己弄斷的?今日你敢將六皇子打成這副模樣,他日你要打的人,是不是該是皇上,該是皇太后了?!”
鳳皇后一席話,更是刺激得皇太后怒火高漲,安寧凝眉,這鳳皇后自己都那般難受了,竟還要火上加油,看來,她是成心找蒼翟的麻煩啊,安寧心中記下了這鳳皇后今日的嘴臉,有些仇,當場就可以報了,不過,有時候她也不介意將仇記下來,大不了報仇之時,收些利息罷了,她安寧素來是一個記得住仇的人,她記得住,是因爲不能虧待了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千倍還之。
她不屑謹守禮教,不屑用大家閨秀的條條框框約束着自己,前一世她已經經歷過的生活,那種束縛着人心的活法,最後還不是落得那種悽慘的下場,所以,這一世,她不會再走前世同樣的路,張狂一些又如何?睚眥必報又如何?她這要這一世,自己活得自在,能夠用自己的力量,護住自己在意的人。
況且,對於這些曾經傷害了蒼翟,曾經傷害了昭陽長公主的人,她身爲妻子,身爲兒媳,有那個責任替他們討回公道,替他們出一口惡氣,不是嗎?
按理說,依安平侯爺和鳳老爺子的關係,她還應該叫這鳳皇后一聲姑姑,可是,重生了一世,在安寧的眼裡,別說是這鳳家人,就連安平侯府的人,她也是沒有放在眼裡,她相信,他們也一刻都沒有將自己當成親人看待,那麼自己何必要在意他們呢?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我家王爺確實是只打落了六皇子的兩顆牙齒,最多也不過是吐吐血罷了,如若皇后娘娘不信,那麼,便可以去問問,相信有很多在場的人都看到了真相,而至於六皇子的肋骨是怎麼回事,這我們家王爺也不知道了,說不定皇后娘娘猜得對,那肋骨就是你們自己弄斷了的呢!”安寧從容不迫的開口,便是在這麼多身份地位都十分“尊貴”的人面前,她這麼個“小侍衛”倒是顯得有幾分大將的風範。
蒼翟聽着安寧的聲音,心中更是舒坦,寧兒想說的,也正是他想說的,他越來越欣賞寧兒的這份從容,一想到這女子便是他的妻子,他的心中就會冒出無限的自豪感與幸福感,稍早因爲皇太后羞辱孃親而生出的不悅,此刻在安寧舒緩的語調之中,漸漸的得到平息。
蒼翟不禁想,他心中深埋了這麼多年的仇恨,便是來北燕復仇,他怕也保持不了鎮定,但正是因爲寧兒的存在,在面對這些人之時,他的心裡多了幾分泰然。
安寧的話在蒼翟的耳裡,聽來是天籟,但是,在其他人聽來,這卻是又一次的刺激,且不說皇后娘娘臉色難看,就連皇太后也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我們弄斷?好一個我們弄斷的!還真是荒謬得很,現在倒是在推卸責任了麼?哀家還以爲,堂堂的宸王殿下應該是有些擔當的,但今日一見,倒也不過如此!”
“本王也曾聽聞堂堂北燕國,是一個嚴謹的國度,但今日見到此等胡亂冤枉人的本事,也才明白,北燕國……”蒼翟嘴角一揚,絲毫不含糊的反諷回去,不單單是言語,就連那一個表情,那嘴角上揚的弧度,甚至連那微微彎着的眼角,以及那眼神,無一不寫着諷刺二字,說到此,卻是刻意的頓了頓,目光一掃那幾個他想看到他們表情,同時也想讓他們感受到自己諷刺的人,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過了片刻,纔不緊不慢的掀動着那充滿迷人魅力的雙脣,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倒也不、過、如、此!”
譁……
蒼翟的話剛落,鳳皇后,二皇子蒼焱,以及皇太后,饒是北燕皇帝,臉色都是一黑,蒼翟的囂張,蒼翟的張狂,蒼翟的肆無忌憚,竟然是絲毫都不加掩飾。
這無疑是在挑戰着北燕國的權威,刺激着他們的靈魂啊!
不過,蒼翟的這番表現,在安寧看來,確實精彩極了,此刻,安寧甚至恨不得爲蒼翟鼓掌叫好,尤其是看到那皇太后那張嚴肅的臉上,比方纔還要難看十倍的表情,心中更是暢快之極,安寧目光瞥到皇太后那微微顫抖着的手,眉毛不着痕跡的上揚,喝!竟然氣得渾身發抖了麼?
這可真是好現象啊!
“你……好……好啊……”皇太后口中呢喃着,此刻,她已經坐在了軟椅上,她知道,自己不坐下來,怕是已經被這蒼翟給氣得倒地了,好一個蒼翟啊!
安寧見她的模樣,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興奮,黑白分明的雙眸熠熠生輝,這反應,落在蒼焱的眼裡,蒼焱卻是眉毛大皺,這個小侍衛,對這蒼翟還真是上心啊,想起在酒館中,老六被蒼翟打得口吐鮮血的時候,這小侍衛也是這般興奮,不知爲何,他看了,就是不是滋味兒。
蒼焱雖然不喜這小侍衛因爲蒼翟而這般激動,但是,他卻是探尋的看着這小侍衛,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看穿一般,不過,安寧又豈是那麼容易看穿的?當年,蒼翟都看不穿的女子,蒼焱又怎能在這一時半會兒之間,看出什麼端倪?
安寧的僞裝,饒是大牛跟進跟出的,都沒有被他發現啊!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立即上前輕撫着皇太后的背,安撫着她的怒氣,“母后,您消氣……”
“蒼翟,你給朕收斂點兒!”北燕皇帝看向依舊一臉淡淡笑意,泰然自若的蒼翟,厲聲警告道,這蒼翟,他是不將母后氣出什麼三長兩短,他就是不甘心麼?他不願見到蒼翟受到責罰,但同樣的,也不願看到他的母后有個什麼閃失,北燕皇帝夾在這其中,無疑是最爲難的!
不過,蒼翟卻不會管他會不會爲難,蒼翟這次進宮的目的,就是要鬧得皇宮不得安寧纔好。
收斂點兒?收斂點兒什麼?又爲何要收斂?蒼翟斂眉,“北燕皇上,本王不過是在爲自己要一個清白而已!”
不錯,他要一個清白,他不怕承認他打了蒼璘,他做過的事情,沒有什麼可以避諱的,但是,有些不是他做的事情,他也容不得人將罪責往他的身上扣。
“清白?”北燕皇帝銳利的眸子收緊,斜睨了他一眼,這蒼翟,他要清白?北燕皇帝不笨,對於蒼翟的性子,他也是有幾分瞭解,他大方的承認了他做過的事情,既然已經承認了打了老六,他又何懼承認將老六肋骨打斷的事情?
北燕皇帝頓時從其中看到了些微的異常,不過,皇太后卻是絲毫都不會理會蒼翟的話,壓抑着胸中不斷高漲的怒氣,“清白?你能有什麼清白?來……來人,給哀家將他拖出去,老六現在是什麼模樣,就將他給打成什麼模樣!”
皇太后也顧不得許多了,這個蒼翟,必須得強制性的用武力來解決問題,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她還等什麼呢?今日,他就要讓蒼翟嚐嚐肋骨被打斷的滋味兒!以消她的心頭之恨。
皇太后話一落,隨即在北燕皇帝寢宮之外的侍衛便齊齊涌入,將蒼翟和安寧圍了起來。
“堂堂北燕,泱泱大國,冤枉人的本事,還真是不錯,不僅如此,這以多欺少的本事,也是練得怒火純清,若是這消息傳了出去,不知道其他三國,如何看待北燕令人不齒的行爲。”安寧不冷不熱的開口,她可不認爲若是真的動起手來蒼翟會落了下風,只不過,到時候,這北燕的皇太后,又得怒火攻心,更加恨不得將蒼翟撕碎了吧。
皇太后臉色一沉,傳了出去?若是有機會讓他們無法走出這個大殿,那麼,便沒有傳出去的可能了,但是,蒼翟是以東秦國的名義前來,若是真的在他北燕皇宮中死了,那麼,兩國之間,必定會大動干戈,她心中憤怒,恨不得將蒼翟給碎屍萬段,但是,她這麼一點兒理智,也還是有的,蒼翟可以懲罰,可以責打,因爲,他打老六在先,這事情無論到哪裡都說得過去,但是,若是蒼翟死了,那麼,北燕必定成爲沒理的那一方了。
安寧見皇太后的神色,知道自己已經踩到了她的要害,這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終究是要顧忌着北燕的大局的,這也是爲什麼,蒼翟敢隻身到皇宮來的原因之一吧!
他就是料定了,只要在這皇宮之中,北燕的這些人,不敢要了他的命,因爲,他們的背後,可是有一個國家佇立着呢!
“你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以多欺少又如何?我們就是以多欺少了!”鳳皇后冷哼一聲,咬牙道。
只是她的話剛說完,便招來了北燕皇帝和皇太后銳利的一瞥,那眼神,分明就是帶着責備,鳳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她說的沒錯啊,嘟噥道,“以多欺少怎麼了?我北燕有這個實力!”
“你給哀家閉嘴。”皇太后也不顧得在衆人面前要給鳳皇后面子了,這個鳳皇后,腦子被狗吃了嗎?平日裡,倒是一個精明的主,怎麼今天這般糊塗?
她以爲北燕國有實力就可以目空一切嗎?其他三國,無論是哪一國和北燕發起戰爭,那對北燕國的衝擊都不會小,北燕已經享了這麼多年的太平,突然而來的戰爭,只會讓北燕元氣大傷。
鳳皇后臉色僵了僵,滿臉尷尬,便是想爲自己挽回些許面子,但對上了皇太后那凌厲的實現,卻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緊咬着牙,將心中的不甘往肚裡吞,不僅如此,現在,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加的難受了,除了酥麻瘙癢,還隱隱泛出一絲針刺的痛意,她這是怎麼了?
她想着方纔的事情,想要從中尋找出些許端倪,但是,卻終究是什麼也找不到,她又怎知道,方纔不過是她多言,才爲她自己招來了如此難受的教訓!
而安寧的手法,自然讓她無法查到絲毫端倪。
安寧眼裡浮出一抹幸災樂禍,她可是很喜歡看這一家人自己互相亂咬,尤其是那鳳皇后吃癟又渾身難受的模樣,真是讓她大快人心。
皇太后斥責了鳳皇后,目光轉向蒼翟,看到的卻是他那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胸中的怒氣便又高漲了起來,這蒼翟進了這皇宮這麼久,他們這麼多人處處刁難,可怎料,他竟還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而反觀他們自己……似乎他們已經是處於了下風啊!
意識到這一點,皇太后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她怎能讓一個外人看了她北燕皇室的笑話?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蒼翟!
若是傳了出去,別人倒還真以爲他們北燕皇室好欺了!
“宸王,我們北燕素來不會以多欺少……”皇太后擡高了下巴,高高在上的架子立即端了起來,似乎是在回擊着蒼翟的看好戲的心思。
安寧莞爾一笑,蒼翟確實挑了挑眉,絲毫沒有掩飾他的諷刺,素來不會以多欺少麼?那方纔這些個人在做些什麼?北燕人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比起冤枉好人以及以多欺少,更加的精湛啊。
蒼翟想起了十多年前,孃親不也是在他們以多欺少的情況下沒了的麼?
想到此,蒼翟的眸子一凜,“那皇太后認爲,素來不會以多欺少的北燕,又該怎麼處置本王呢?”
蒼翟的眼裡是挑釁,絲毫不加掩飾的挑釁,毫無畏懼的對上皇太后的雙眼。
皇太后神色一怔,蒼翟此時的無所畏懼,像極了年輕時的皇兒,她不得不承認,蒼翟的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魅力,那是屬於帝王的霸氣與威懾,若蒼翟僅僅是皇兒的兒子,而沒有那東秦女人的血脈,她倒是很樂意培養這個孫子,但是,蒼翟是那東秦國女人的兒子,這一點,是不可改變的事實,而這蒼翟似乎對他們頗具敵意,這怕也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啊。
這個蒼翟,終究會是北燕的敵人。
“既然如此,哀家隨便安排一個人,一對一的來處罰你便是。”皇太后朗聲道,這樣的話,蒼翟該沒有理由說她北燕以多欺少了吧!
蒼翟來了興致,隨便安排一人來處罰他麼?這有趣了,他倒是要看看,這老太婆會讓誰來!
皇太后思索了片刻,她知道,這個蒼翟不容小覷,但是,她北燕也有的是勇士,難道還真的怕了一個蒼翟不成?腦中想着合適的人選,皇太后十分的謹慎,她必須保證,那個人有超出蒼翟許多的能力,來壓制着蒼翟,達到她教訓蒼翟的目的。
腦中想到一個名字,皇太后臉上浮出一抹笑容,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那人擁有北燕第一勇士的稱號,定能夠壓制住這蒼翟。
皇太后正要開口,說出自己心中決定了的那個名字,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張嘴,便聽得一個聲音響起,“讓朕來吧!”
衆人心中一怔,立即看向那說話之人——北燕皇帝,他來?幾乎是所有人都萬分吃驚,饒是安寧也有幾分詫異,北燕皇帝竟然會主動請纓。
這意味着什麼?皇太后口中說着隨便安排一個人來處罰蒼翟,實際上是料定了蒼翟會反抗,而那處罰蒼翟的人,勢必會和蒼翟又一番較量。
北燕皇帝和蒼翟打起來……安寧嘴角抽了抽,雖然蒼翟心中恨着北燕皇帝,但二人終究是父子關係啊,這父子打起來……那會是什麼情況?
蒼翟也是微微挑眉,眼底微微閃過一絲異樣。
“皇兒……”
“皇上……”
“父皇……”
這三聲同時響起,正是出自皇太后,鳳皇后,還有那二皇子蒼焱之口,他們都沒有料到,北燕皇帝會做這個決定,他來?他真的是要去處罰蒼翟麼?
且不說北燕皇帝已經五十多歲,便是年輕的時候再強悍,那也是當年勇,現在能不能只憑着他個人的實力壓制得住蒼翟,饒是他們心中,也是沒有底的。
不說北燕皇帝個人的實力,單單是方纔北燕皇帝對蒼翟的態度,他們看了,心中也是有幾分底,皇上他是不是心中想包庇蒼翟,然後放水呢?
這個想法第一時間在皇太后,鳳皇后和二皇子蒼焱的腦中浮現,心裡頓時起了防備之意,他們絕對不能讓蒼翟有反抗的機會,更加不會眼睜睜的看着皇上對蒼翟放水。
北燕皇帝是什麼人,三人心中所想,他一眼便看出來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母后請放心,朕不會有絲毫偏頗。”
皇太后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但又快速的掩去,“這不行,皇兒,你帶病在身,況且你是一國之君,你的身體非同兒戲,若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北燕……”
這段時間,北燕皇上一直都在服藥,便是皇太后也不知道,他服藥不過是迷惑衆人之舉罷了。
“母后,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宸王打了朕的六皇子,這教訓,自然是該朕親自給他。”北燕皇帝嚴肅的道,那神色,似乎這個決定已經成了定局,絲毫都不容忍改。
“父皇,使不得啊,父皇的身子金貴,兒臣請旨,請父皇同意讓兒臣代父皇……”二皇子蒼焱立即上前,跪地請旨,若是他和蒼翟對上的話,必定會全力以赴,此刻,他依舊想要試圖說服皇上,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北燕皇帝便打斷了他的話。
“焱兒,朕知道你孝順,不過,此時,朕心意已決,你們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北燕皇帝拔高了語調,目光從蒼焱的身上,轉移到了蒼翟的身上,對上蒼翟的雙眸,從他的眼裡,他看到的依舊是一片冰冷,冰冷之中夾雜着幾分諷刺,而隱約之中,甚至還有些微的興奮摻雜在裡面。
興奮?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苦澀,蒼翟怕是希望和他打一場的吧!
這個兒子對自己的恨,他素來都是清楚的,想到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苦澀,暗自嘆了口氣,罷了,他們父子確實該好好的打一場。
大步上前,北燕皇帝在蒼翟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宸王,朕來會會你如何?”
蒼翟嘴角一揚,“自然是蒼翟求之不得的榮幸,北燕皇帝,話說在前頭,蒼翟確實沒有打斷你們六皇子的肋骨,欲加之罪,本王概不領受,另外,若是皇上能夠懲罰得了本王,那麼,本王便當是吃虧了,但若是不能奈何本王,那麼,就要請貴國的皇太后,以及皇上給本王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
想到六皇子肋骨被打斷這件事情其中有端倪,蒼翟心裡也隱隱有他自己的猜測,不過,現在這猜測,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罷了。
北燕皇帝皺眉,“證明自己的機會?你要如何證明你自己?”
蒼翟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內堂,不疾不徐的開口,“既然皇上和皇太后不願查,那便由本王來查吧!看看六皇子的肋骨到底是怎麼回事!”
蒼翟話一落,在場的某人神色閃了閃,隱約多了一絲焦急。
北燕皇帝沉吟片刻,卻終究是沒有開口應答。
蒼翟俊美的眉毛一挑,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的大了幾分,“怎麼?皇上是怕了嗎?還是成心要冤枉本王?那本王可就不依了。”
“好,讓你查,看你能查出個什麼名堂來!”開口的卻是鳳皇后,她一心認爲,六皇子的傷就是蒼翟所致,而蒼翟此刻的表現,不過是在爲他自己開脫罷了。
北燕皇帝和皇太后臉色都變了變,不過,蒼翟卻是心中一喜,倒是感謝這鳳皇后的話,“如此,便謝過鳳皇后了。”
鳳皇后絲毫都不知道,她這一句話,卻是將北燕皇帝推進了更加爲難的境地,他本來打算,自己出手,便可以掌握到輕重,在母后面前懲罰了蒼翟的同時,也不至於讓蒼翟受太大的傷,他想快些將母后給敷衍過去,只是,如今,鳳皇后答應了蒼翟的要求,那麼,他又不得不做其他的考量了。
蒼翟口口聲聲的說要查明真相還他清白,那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老六肋骨被打斷的事情,其中定是有什麼貓膩,目光看了一眼二皇子,方纔,二皇子那閃爍的目光沒有逃過他的雙眼,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的心中才隱隱多了一些猜想。
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的話,那無疑會將事情變得更加難以控制,傳出去,更是會丟了他們皇室蒼家的面子。
此刻,北燕皇帝心中糾結萬分,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不過,蒼翟卻容不得他逃避,不錯,蒼翟此刻是興奮的,還不是一般的興奮,對於這個將自己的孃親帶到北燕這狼窩,害孃親受盡了北燕皇宮這些人陷害與冷眼的人,他一早就想好好的和他打一場了。
孃親的忌日快到了,他也要讓這個人受盡疼痛,以慰孃親的在天之靈!
“皇上,請吧!”蒼翟眸子一緊,在這之前,他已經給了安寧一個眼神,讓安寧退到戰局之外,想到安寧方纔給他鼓勵的視線,蒼翟此刻血液沸騰,心中卻是十分的平靜。
也正是因爲心中的平靜,他才能更加從容的應對接下來的事情。
北燕皇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小子,還真是迫不及待啊!不過,他卻沒有迴避,和蒼翟一同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其他人都退到了一旁,皇帝寢宮中的殿內,十分的寬敞,便是二人如何打鬥,都不會受到場地的束縛。
兩個男人,俊美的面容,有七分相似,各自站在大殿的一方,對峙着。
大殿之中,氣氛分外的緊繃,就連皇太后的神色也是嚴肅得嚇人,此刻,饒是她的心中也是紛亂沒底的。
父子二人不知道是誰先出手,但是,二人似乎都沒有讓着對方的意思,蒼翟自然是不必說,面前擺着的是他恨的人,他自然要全力以赴,而北燕皇帝知道,以蒼翟的本事,自己若是小覷了,那自己無疑會拜得很慘,他是想過放水,但是卻沒有想過要敗在蒼翟的手下,他堂堂一國皇帝,那身份容不得他在任何人面前落敗,蒼翟也不是例外。
幾個回合下來,北燕皇帝顯然顯然改變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蒼翟的能耐不容小覷,但是,此刻和蒼翟交手幾回,他才知道,自己還是小瞧了他,心中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苦澀,亦或者是擔憂,北燕皇帝也是招招凌厲,霸氣外漏。
安寧的目光緊鎖着在大殿中央的纏鬥着的兩人,論起單打獨鬥,對付北燕皇帝,蒼翟明顯是遊刃有餘,安寧嘴角微揚,對蒼翟,她從來都有十分的自信,而反觀那北燕皇帝,就不是那麼樂觀了。
哼,這北燕皇帝,這一次,主動送上門來,蒼翟又怎會不好好的抓住機會?沒有誰比她更瞭解蒼翟的心思。
猛地,蒼翟的腿風一掃,北燕皇帝差一點兒無法避開,北燕皇帝利眼看了一眼對手,這是自己的兒子啊!“小子,你的身手,超出了朕的預期。”
“那抱歉了,似乎本王不能讓皇上痛快的爲你的兒子報仇了。”蒼翟冷哼一聲,眼神一凜,他不能讓北燕皇帝痛快的爲他的兒子教訓自己,而自己卻不能放棄爲孃親教訓這個可惡的男人!
腦中浮現出孃親的身影,蒼翟的招式也更加的凌厲,突得,蒼翟一掌攻向北燕皇帝的左肩,北燕皇帝下意識的一避,成功的避開了蒼翟的那一掌,不過,正此時,蒼翟的嘴角卻是勾起一抹詭譎的小,北燕皇帝見到那笑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蒼翟另一手已經快要靠近他的右肩,北燕皇帝心中大叫不好,這是蒼翟聲東擊西之計啊,他雖然意識到了,不過,卻終究是晚了那麼一步,蒼翟每一步都算得非常精妙,又怎會留給北燕皇帝避開的機會?
“皇兒……”皇太后見勢不對,立即出聲叫道。
北燕皇帝避無所避,只能硬生生的挨下這一掌,身形往後退了數步,濃眉緊皺,似乎看得出他這一掌捱得不輕,連那張俊臉都微微皺了起來。
皇太后心中一怔,立即起身,衝上前去,扶着北燕皇帝,“皇兒……你怎麼樣?皇兒,你跟哀家回去,至於這個蒼翟,哀家另外換人!”
“不會以多欺少的北燕國,倒是用起了車輪戰來了,這……公平麼?說什麼不以多欺少,怕是騙小孩子的吧!”站在一旁的安寧出聲,她可不能讓北燕皇帝就此下去,更加不能如了皇太后的意,讓另外一個人來對付蒼翟,這不是明顯的欺負人麼?她又怎能眼睜睜的任憑別人欺負?
皇太后臉色微沉,狠狠的瞪了那個小侍衛,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現在有蒼翟避諱,等到沒人庇護他了,看他能怎樣。
“母后……那小侍衛說的對,用車輪戰,確實是不公平的,我們北燕,又豈能丟這樣的臉?”北燕緊咬着牙,安撫着皇太后,而他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那小侍衛的身上。
這小侍衛嚴重的無畏,和蒼翟如出一轍,他是越來越不相信這個他僅僅是一個小侍衛而已了。
這小侍衛到底是什麼身份,他一定會查清楚。
推開皇太后,北燕皇帝站直了身體,再一次面對着蒼翟,這世上,被兒子這般打的,怕就只有他一人了吧!虧他還是堂堂的北燕皇帝!
只是,蒼翟怕也早就沒有將他當成父親了,在他的心裡,自己僅有是身份,便是讓他的孃親傷心,將幼小的他趕出北燕的仇人吧!
想到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北燕皇帝眸子緊了緊,“繼續吧!”
蒼翟眸光一凜,凌厲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身形敏捷的朝着北燕皇帝攻去,那氣勢,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一驚,北燕皇帝眸子一緊,方纔捱了蒼翟一掌,他更加不能放鬆了,先前他還想着放水,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只有盡全力,才能夠讓自己保得皇帝的尊嚴。
大殿之內,只剩下二人的打鬥聲,而在外觀戰的每一個人,都是提着一顆心,密切的注意着二人的情況,北燕皇帝也確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在方纔吃過那麼一次虧之後,也是受到了教訓,一時之間,二人竟是不相上下。
二皇子蒼焱看着打鬥着的二人,在酒館,他就已經知道蒼翟的身手不凡,但是此刻,他才知道,那時的蒼翟,沒有用出全力,而此刻,他又用出全力了嗎?這一點,蒼焱不知道,但他卻知道,蒼翟對自己的威脅,在不斷的加大。
想到蒼翟方纔提出的條件,蒼焱神色之中又多了幾分慌亂,蒼焱素來是一個內斂沉穩的人,要讓他感到慌亂的事情,定然是不會簡單的,可是這一次,他確實是慌了,不僅僅是因爲蒼翟給自己造成的威脅,還因爲,自己做過的事情。
想到老六在昏厥之前,看自己的眼神,蒼焱的心好似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揪了起來,甚至有些呼吸不過來,蒼璘是他最好的兄弟,可到最後,他卻還是利用了他,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利用!
但漸漸的,他告訴自己,成大事者,不能拘泥太多,六弟顯然已經知道了真相,而他的選擇也是替自己掩飾,將罪責都全數加註在蒼翟的身上。
不錯,老六的肋骨確實不是蒼翟打斷的,正是因爲老六的傷勢不輕不重的,他纔不得不動手,他相信過了這一關,他再跟老六賠罪,定能夠得到他的原諒,老六素來都依賴自己,不會怪他的。
他知道,要讓父皇責難蒼翟,他必須得讓六弟的傷勢更嚴重,這樣的話,蒼翟逃脫責難的機會又小了些,不過,他卻沒有料到,事情這樣發展下來,似乎有些超出他的控制了,若是蒼翟真的贏了父皇,那麼,蒼翟一查,說不定真的會查到他的身上,而自己……
想到此,蒼焱原本就有些慌亂的心,更加的不平靜了,腦中只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能讓蒼翟贏,不能讓蒼翟有機會查!
眸子一緊,原本內斂的眸中,多了一絲陰狠,手腕兒一翻,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顆小小的碎銀,他已經做好了決定,知道該怎麼做,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蒼翟啊蒼翟,別怪我,怪只怪父皇對你的那一分維護,怪只怪你的身上終究是流着北燕皇室的血脈,怪只怪你不好好的接受處罰,反而還要提出那麼一個條件!
這一切的一切,已經足以讓你成爲我的眼中釘了,眼中釘不拔去,遲早都會是一個禍害!
眼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蒼焱看着大殿中央已經明顯處於上風的蒼翟,很開便找準了目標,正要有所動作,他手中的碎銀還沒有來得及被他打出去,一隻收便覆蓋在了他的袖口之上,那手不大,雖然透着一絲黝黑,但看起來卻是非常的纖細,若是撇開那顏色,倒是像極了女子的纖纖玉手。
蒼焱猛地意識到什麼,順着那隻手,目光漸漸往上,赫然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雙眸,蒼焱心中一怔,是他!那個小侍衛!
安寧瞥了一眼大殿中的戰局,見北燕皇帝好幾次在蒼翟的手下吃了虧,就連嘴角也因爲吃了蒼翟一拳而隱隱泛出血跡,那邊已經讓安寧放下心來。
而現在,安寧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了這二皇子蒼焱的身上,方纔她留意着戰局的同時,也是在注意着其他人的動作,她的存在,就是要讓蒼翟無後顧之憂,不是嗎?
呵呵,這二皇子的舉動正好一絲不差的落進她的眼裡了啊。
挑眉對上蒼焱的雙眸,安寧似笑非笑,“二皇子殿下,你這是幹什麼?做賊心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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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章 赤裸裸的威脅,逼他說出事實!
二皇子蒼焱心中大叫不好,在安寧的那雙利眼之下,神色之間,竟然慌亂了起來,想要收好手中的碎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而那隻手,依舊停在他的手腕兒處,饒是他想有什麼舉動,都會顯得更加欲蓋彌彰,倒是應了她的那句話,做賊心虛了。
二皇子扯了扯嘴角,“什麼做賊心虛?本皇子不懂你說話的意思!”
這個時候,能裝傻就儘量裝傻,這或許是唯一的出路了,心中暗道,這個小侍衛,還真是一個眼尖的主,他剛有所動作,便被他看見,壞了他的好事,而他此刻擔心的,不僅僅是被這小侍衛發現了自己的舉動,更加讓他擔心的是大殿中央,已經徹底的處於上風的蒼翟,現在眼看着父皇就要落敗了,已經足足在蒼翟的手下吃了好幾次虧,若是蒼翟真的贏了,那麼……
二皇子想到那結果,一雙好看的眉峰是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安寧留意着二皇子蒼焱的神色,雖然二皇子是個內斂的人,刻意掩飾着他的情緒,但是,安寧的這雙利眼,也是不容人小覷了的,裝傻麼?呵呵……
二皇子故意裝傻,可是,她安寧又怎會容許他裝傻?這二皇子想要幹什麼,她早已經看出來了,不懂她的意思麼?什麼時候二皇子變得這麼愚笨了?
既然不懂她的意思,那麼,她就說得透徹清楚一些,安寧刻意靠近了二皇子幾分,低聲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可別說二皇子在皇上的寢宮內拿出這麼一點兒小小的碎銀,是爲了買東西,呵呵……這說出來,傻子都不會相信,二皇子,要不要屬下的聲音再大點兒,讓皇上,皇太后聽見,再請他們來探尋一下,二皇子在這個場合,拿出這麼一點兒碎銀子,目的是爲何啊?”
安寧的聲音輕輕的,如羽毛在人的身上劃過,但聽在蒼焱的耳朵裡,卻是覺得,好似有森森寒意在心中竄過,十分的不好受,這個小侍衛的精明,他是有所認識的,而他此時對自己的威脅,也是正好拿捏住了力道,二皇子利眼倏地收緊,不錯,他確實不得不接受他的威脅,因爲,他絲毫不懷疑,這個小侍衛會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將方纔的事情鬧得讓父皇和皇奶奶知道。
便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在方纔那個時候,拿出碎銀,是想要幹什麼,那時,那一小塊碎銀在他的手中,不是購買東西的貨幣,而是暗器,暗算蒼翟的暗器。
“你想怎樣?”蒼焱緊咬着牙,他稍早小看了蒼翟,同時也小看了這個小侍衛啊。
安寧眉毛一揚,神色更是憨厚無害,“想怎樣麼?我可沒想怎樣,也不敢怎樣,不過心中倒是有些疑問,不知道二皇子能不能慷慨的給些解釋。”
二皇子蒼焱臉色一沉,眸子倏地收緊,心中有些疑問?他自然猜得出這小侍衛心中的因爲是什麼,同時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解釋,冷冷的瞥了這小侍衛一眼,“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安寧挑了挑眉,卻是沒有理會蒼焱說出的這幾個字,自顧自的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開口,“二皇子不想要我家王爺贏,所以纔想暗算我家王爺吧!”
蒼焱聽着她的話,臉色難看了幾分,這確實是他的目的,但不是被這小侍衛打斷了嗎?現在想想,他的心中便縈繞着一肚子的氣,頓時覺得,這個小侍衛似乎和蒼翟一樣,是老天派來阻礙他的。
可是,不知道爲何,對於這小侍衛,他無法像對蒼翟那樣,生出敵意,甚至有些嫉妒蒼翟,這小侍衛,怎麼就是蒼翟的人,若他不是蒼翟人,那麼自己倒是可以考慮,讓他跟着自己,畢竟,憑他的觀察,這小侍衛是有些能耐的,那頭腦也是精明得很哪,若是能夠爲自己所用,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爲什麼不想讓我家王爺贏呢?我可以大膽的猜測一下原因麼?呵呵……”安寧輕撫着下巴,做沉思狀,雖然是問句,但是,她卻沒有要蒼焱同意的意思,在她看來,蒼焱自然是不會同意的,而蒼焱便是不同意,也絲毫不會影響她猜想的決定,頓了頓,繼續說道,“第一,我家王爺贏了,皇上不能耐我家王爺何,那皇太后所說的責罰,便是不了了之了,這應該是二皇子不願看到的吧!”
蒼焱微微閉了下眼,這小侍衛說的該死的對!
他沒有絲毫反駁的餘地。
“被猜中了麼?”安寧無辜無害的呵呵笑了聲,十分滿意的看着蒼焱略微帶着幾分憋屈的神色,心中浮出一絲得意,而想到她接下來的猜測,安寧的眸子中,隱約多了一絲冰冷的諷刺。
“第二呢,我家王爺若是贏了,必定會查查六皇子的肋骨到底是怎麼回事,二皇子這麼害怕我家王爺贏,難不成是不願我家王爺查?”安寧一瞬不轉的留意着蒼焱的神色,瞧見他神色微變,繼續開口道,“不,不是,二皇子不是不願,而是害怕……二皇子害怕我家王爺查……是麼?”
“本皇子有什麼好怕的?”蒼焱冷哼一聲,淡淡的別開眼,此時此刻,他倒是有一種想要將這精明的小侍衛給掐死的衝動,可是,眼前的情況,卻容不得他有絲毫的動作。
在二人小聲交涉之間,皇太后和鳳皇后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殿中央的那兩抹身影上,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蒼焱和安寧的情況,而在大殿中央的兩人,北燕皇帝的情況不容樂觀,甚至有每況愈下的趨勢,而蒼翟的氣勢,卻越發的凌厲駭人。
這落在蒼焱的眼裡,心中的擔憂更加濃烈了起來,若是方纔自己暗算成功了,那麼,憑着父皇的能耐,一定能夠利用機會,將蒼翟給制服了,但是……那麼好的機會,就偏偏硬生生的被這個該死的小侍衛給破壞掉了,不僅如此,此刻,自己被這小侍衛抓了包,明顯的受制於他,他何時有過這樣的憋屈?
一早,他就知道,這個小侍衛不好對付,所以,在老六想要對付這小侍衛的時候,他才警告他,不能動這小侍衛,一方面是因爲自己對這小侍衛確實有好感,不願看見老六和他交惡,另一方面,是因爲,老六根本就不是這小侍衛的對手,找這小侍衛的麻煩,只能是老六吃虧,看看現在便可以知道了,就連他被這小侍衛抓到了把柄,更何況是老六?
不過,轉過來一想,這小侍衛若是對蒼翟死心塌地,那麼,這小侍衛也終究會是敵人哪!
“二皇子不怕就好。”安寧意有所指的道,不怕麼?依舊暗地裡搭在蒼焱手腕兒上的手,可是感受得到他的脈搏,好傢伙,這二皇子的脈搏可是越來越嚇人了呢!她可不相信,二皇子真的不怕,他怕是怕極了吧!
“二皇子,你說,蒼翟若是查起來,那六皇子的肋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安寧眨了眨眼,試探的開口,她自然不會想着蒼焱會給他答案,不過,便是不從蒼焱的口中套出答案,她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察言觀色,可是安寧的拿手好戲。
“能查出什麼?老六的肋骨就是蒼翟打斷的,這是不容爭辯的事實,容不得誰抵賴。”二皇子蒼焱的神色閃了閃,他又如何能不知道這小侍衛的目的,他是在試探他,所以,蒼焱努力的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他以爲他絲毫都沒有露出破綻,但是,他卻依舊是低估了安寧的本事。
二皇子蒼焱的目光閃爍,雖然是那麼一瞬間,但依舊沒有逃過安寧的雙眼,安寧心中頓時有了底,不容爭辯的事實麼?是不是事實,還尚未可知呢!
此刻,安寧的心中,跟明鏡一樣,她方纔一直想着六皇子被打斷肋骨這件事情其中的端倪,現在,她幾乎是可以肯定了自己方纔的猜測,心中浮出一絲諷刺,這個皇室蒼家,都是些什麼人啊!
爲了冤枉蒼翟,爲了將蒼翟治罪,還真是什麼都豁得出去!
想到那六皇子,安寧的眸光微斂,眼底隱約有異樣的光芒在閃爍着,似乎是在算計着什麼,算計着什麼呢?呵呵……這就是安寧的心思了。
安寧目光掃了一眼蒼焱的手,他手中的碎銀還在他的手中安穩的躺着,他怕是想收回去吧,可是,有自己的手在這裡阻礙着,蒼焱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倒是委屈他了啊!
安寧嘴角一揚,原本輕輕放在蒼焱手腕兒上的手,繞過手腕兒往下,伸進他的手中,將那顆碎銀用兩指夾着,她可不能放任蒼焱手中拿着這個暗器,任憑他有暗算蒼翟的機會。
感受到那細膩的觸感在手心處微微輾轉,蒼焱身體猛然一怔,竟然有一種錯覺,那明明該是男子的手,怎麼給他的感覺,卻好似女子光滑細膩的玉手,劃過他的掌心,那感覺,竟然讓他有些……眷戀!讓他有那麼些微的不捨放開!
但是,僅僅是一瞬,那片刻的觸碰便消失,蒼焱心中有些悵然若失,等到回過神來,卻已經看到那小侍衛嘴角笑得更是開懷,而他的手中,拿着的,不就是自己試圖用來作爲暗器暗算蒼翟的那一塊碎銀麼?
臉色一沉,蒼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暗自低咒,竟又被這小侍衛給算計了去!
他堂堂二皇子,自認爲從來鮮少有人能夠影響到他的心境,而這個小侍衛卻……不僅僅讓他失神,更在他失神之時,算計了他!
“呵呵,這麼一塊碎銀,倒也可以成爲武器,二皇子果然不愧是二皇子!”安寧呵呵的笑道,聲音依舊低得只有二人能夠聽得見,其實,她想說的是:這等陰險,這等表裡不一,果然不愧是二皇子啊!
不過,他便是再陰險,她也不會給他算計蒼翟的機會。
二皇子蒼焱嘴角微微抽搐,看着那顆碎銀在他手中,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不過是一塊碎銀,你若要,本皇子便賞給你了。”
言下之意,那碎銀就是碎銀,根本不是什麼武器。
安寧挑眉,這個時候,都還不承認麼?不過,他不承認又何妨?她已經肯定了自己方纔的猜測,她想,即便是自己糾纏着蒼焱問下去,也休想從二皇子的口中再套出什麼,他的身上能夠挖掘到的信息,已經差不多了,現在,她已經找準了目標,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了!
安寧好好的將從蒼焱手中得到的那一塊碎銀收好,正此時,大殿的中央傳來一聲巨響,隨即是皇太后驚恐倉惶的叫聲,“皇兒……皇兒……”
皇太后終於是忍受不住了,再一次撲了上去,而此時,北燕皇帝已經重重的落地,臉上都掛了彩,嘴角還有鮮血滲出來,那模樣,和方纔那個高貴的帝王,竟然天差地別。
北燕皇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蒼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已經用盡全力了,可是,最後竟然還是在蒼翟手中落敗,他這個皇帝,他這個父親……
他該是承認自己的失敗,還是該高興自己有一個這麼能幹的兒子?
心中滿是苦澀,蒼翟卻是赫然上前,在皇太后撲到過來之前,靠近了北燕皇帝,彎着身子,在他的面前嚴肅的開口,“北燕皇上,承讓了,不過……”
蒼翟深邃的眸子微轉,隨即緊握着的拳頭一揮,絲毫沒有差錯的打在了北燕皇帝的臉上,一拳過去,甚至讓北燕皇帝腦袋一懵,那一刻,好似整個世界都是空白的。
“夠了!蒼翟,已經結束了!”皇太后雖然心中不甘,她沒有料到,最後不但沒有懲罰到蒼翟,甚至還讓皇兒賠了上去,堂堂皇帝,那蒼翟竟然也不知道手下留情,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麼?
北燕皇帝也怒了,這蒼翟……接二連三的挑戰他的權威!饒是他有意護着他,此時,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蒼翟卻只是淡淡的勾起嘴角,低聲在他的耳邊開口道,“那一拳,是我提孃親打的,那一拳,早在八歲之時,我就應該打了,讓你欠了十多年,今日,不能再拖了!”
不錯,在那個時候,在孃親中了毒,一天天的忘記事情開始,在最初的日子裡,她叫着那個人的名字努力的不讓她自己忘記那個人之時,在孃親終究沒有等到他到來之時,他就想打這個男人了!
這個男人,帶給了孃親多少痛苦?這一拳,一直沉澱在他的心裡,今天,他終於是給那個人了。
北燕皇帝頓時所有的怒氣瞬間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愧疚,滿心的愧疚,替昭陽打的……緊緊閉上眼,腦中浮現出昭陽的一顰一笑,“我……”
北燕皇帝開口,出口的聲音卻好似喉嚨裡吞了一把沙一樣,“我該打,這一拳……我確實該打!”
蒼翟將他驟變的神情以及眼中的痛苦與悔意看在眼裡,卻是十分的不屑,想到什麼,蒼翟堅定地對上北燕皇帝的視線,一字一句,堅決有力,“今年孃親忌日,以後孃親忌日,都不許你再去騷擾她,你……沒有資格!”
他人雖然在東秦國,但北燕這邊的消息,他也是知道不少,比如,五年前,每年孃親忌日那天,北燕皇帝都會去孃親的陵墓看她,再比如,這五年的時間內,他對外表現得不在意,但那一天,他也依舊在孃親的墓前守候。
心中浮出一絲諷刺,他憑什麼?憑什麼要表現得猶如一個癡情的丈夫的模樣?
就是這模樣讓他討厭!在聽到胭脂彙報給他的消息之時,他就已經想這樣告訴北燕皇帝了,他沒有資格,早已經沒有了去看孃親的資格!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眉心倏地緊皺,“不行!”
不去看她?不,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這些年,他每年只有一天的時間去陪昭陽,但這一天的時間,也要被剝奪,他當然是不同意的。
“不行?你若是希望看到孃親的墓地因爲你而再次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你可以試試,若是擾了孃親的清幽,我蒼翟和你,不死不休!”蒼翟緊咬着牙,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的到來,已經讓鳳皇后皇太后等人不滿了,若是北燕皇帝再去孃親的墓地,勢必會更加激起她們那變態的嫉妒。
蒼翟一直都是精明的,從北燕皇帝的表現之中,他看到了他對孃親的懺悔,也許他是在乎孃親的,可是那又怎樣?孃親在世之時,就連那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裡,他也不曾出現,來見孃親一面,而在孃親死後,他才這般懺悔,這對孃親公平麼?
孃親已經死了,饒是北洋皇帝再多的懺悔,在他看來,只會顯得虛僞。
他的懺悔,他蒼翟不接受,他的孃親也不接受!
北燕皇帝神色一僵,蒼翟無疑是踩住了他的痛腳,以前的每一年,對於自己去昭陽陵墓的事情,母后和兩宮皇后都頗有微詞,甚至連三大望門都會站出來說話,他被擾得煩了,索性以後纔在每一年的那一天,自己獨自一人,喬裝打扮後纔去昭陽陵墓,這些年,他們的反對聲,才稍微小了些,對昭陽的關注也才少了些。
這個時候,若是讓她們知道,自己仍然每年都有去祭奠昭陽……想到那日貼身太監彙報的章皇后的反應,北燕皇帝眸子收緊了幾分。
“皇兒……”正此時,皇太后撲到了北燕皇帝的身上,看到他嘴角的鮮血,以及臉上上的青青紫紫,近看比遠看更加要駭人多了,皇太后更加慌亂了起來,“快,還愣着幹什麼?快讓太醫出來,給皇兒看看!”
一時之間,因爲北燕皇帝的受傷,好些人都慌了起來,皇帝寢宮中,原本還有一個六皇子重傷在身,還沒有處理好,現在倒好,皇上也成了這副模樣!
唯獨蒼翟和安寧,好似一個局外人一般,看着這一出鬧劇,倒是有些享受的意味兒。
安寧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蒼翟的身旁,皇帝寢宮中的一團混亂,幾乎是所有人都忘記了這兩人的存在,安寧看了蒼翟一眼,挑眉道,“恭喜你,連皇帝都敢打,這世上,怕也只有我家王爺一人了。”
神色之間,更多的是自豪,她的蒼翟,若是敵人,他從來都無所畏懼,便是那敵人是老天,他怕是也要和老天鬥上一鬥,她喜歡他的無畏,喜歡他的霸氣,更加喜歡他的重情,若不是重那母子之情,他的仇恨也不會有這麼深吧!
蒼翟受了多少苦,身體的,內心的,她便是想想也能夠知道,從一個弱小的小男孩兒,成長爲如今的蒼翟,當真是那麼容易的麼?許多汗水與血水,世人都沒有看見罷了。
安寧輕鬆的語氣,就好似一隻溫柔的手,撫平着蒼翟方纔緊繃着的心,讓他漸漸的放鬆下來,“打了又如何?在我的眼裡,他只是仇人,僅此而已!”
是的,是仇人,僅此而已!
想到方纔北燕皇帝在挨下最後他替孃親打的那一拳時的神色,蒼翟心中報復的快感瞬間沸騰了起來,他似乎抓住了北燕皇帝的要害,更加知道,該怎麼折磨這個北燕皇帝,才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
安寧微微一笑,想到方纔自己的發現,立即從身上將那一小塊碎銀拿了出來,在手中細細的把玩着,“方纔有人可不想你贏啊!”
說話之時,目光瞥了一眼在北燕皇帝身旁的二皇子,那孝順擔心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是一個大孝子。
蒼翟是何等的精明,安寧這麼一說,又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視線所及的人,蒼翟頓時心中瞭然,卻沒有絲毫意外。
不過,接下來安寧的話,卻讓蒼翟有些意外了。
“王爺,屬下想,屬下有辦法讓王爺洗清清白了。”安寧眸光微轉,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所閃爍着的光芒,竟是讓人有些無法逼視。
“哦?”蒼翟挑眉,她有辦法?寧兒又有什麼辦法了?不過,他不用問,也知道,寧兒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便是真的有辦法了。
眸光轉動着,安寧瞥了一眼圍着北燕皇帝忙碌着的所有人,眼睛一亮,現在倒是一個十分好的機會,就連在內堂照看着六皇子蒼璘的桂嬪娘娘也都出來了,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安寧讓蒼翟站在原地,自己移動着身體,這個時候,皇帝寢宮中的混亂,更本不會有人留意到這麼一個小侍衛的舉動,蒼翟瞥了她一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知道,寧兒留下自己,定是要自己在必要的時候,牽制住衆人。
安寧成功的避開了衆人的注意,到了內堂,看到榻上躺着的六皇子,緊閉着眼,但依舊發出微微的呻吟聲,安寧嘴角一揚,立即上前,第一時間在他的身上點了兩下。
安寧善用毒,也對人體的學位有研究,一出手,精準無誤。
安寧在榻的邊緣坐下,手腕兒翻轉,手中瞬間多了一根銀針,看着榻上雙眼依舊緊閉着的男子,安寧的眼中竟然閃現着邪惡的光芒,若是蒼翟在,定會挑高那好看的濃眉,暗道,在寧兒的手上,怕是又有人該遭罪了。
果然,在那邪惡一閃而過之時,安寧手中的銀針猛地朝着躺着的男子身上刺下,而在銀針刺下的那一瞬,原本雙眼緊閉的男人,雙目赫然睜開,那眼神之中,竟然滿是痛苦,張大着嘴,似乎是想要呼痛,可是,他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就連方纔那種連續不斷的呻吟聲,也已經不復存在。
不錯,方纔安寧正是點住了六皇子蒼璘的啞穴,她可不希望蒼璘的聲音驚擾了外面的那些人。
聽着外面傳來的喧鬧聲,其中夾雜着幾個女人的哭聲,不用想,安寧也知道是誰,這個時候,桂嬪連自己的兒子都撇開了,自然是希望在北燕皇帝重傷之時,見到她們的“真情”了。
外面越是喧鬧,便越是對安寧有利。
對上蒼璘那驚恐,不可思議的神色,安寧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憨厚無害,輕聲在蒼璘的耳邊喃喃道,“六皇子殿下,別驚慌,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不會傷害他?六皇子蒼璘動着脣,似乎想說:不會傷害本皇子,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剛纔那劇烈的疼痛感,又是怎麼回事?
可是,他的嘴開開合合,卻終究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過,安寧確實從他埋怨責備又充滿防備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一笑,“六皇子,你放心,我方纔不過是點了你的啞穴,讓你暫時口不能言而已,並不是讓你終生不能說話,你何必用那種想殺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承受不起。”
安寧如是說着,話雖如此,但絲毫都沒有害怕的意思,六皇子瞪着她的眼神越發的凌厲,安寧看了,卻沒有一點兒在意,“哦,方纔你感受到的痛,是因爲我不過要叫醒你罷了,下手雖然重了點兒,但比起你被打斷的肋骨,我可是要仁慈好多呢!”
“……”六皇子緊咬着牙,那雙眸子在此刻,似乎要燒出火來,仁慈?方纔那一針,這小侍衛怕是絲毫都沒有留情,他還在這裡跟他說仁慈?
六皇子掙扎着,口不能言,他不能叫人,但是,他卻容不得這個小侍衛在自己的頭上撒野。
真是,他的身體剛一動,那劇烈的疼痛便傳遍了四肢百骸,一張俊臉,也是跟着糾結在一起。
安寧看他難受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是幸災樂禍,“六皇子,你可別動啊,你忘了嗎?你的肋骨斷了,若是一動,那斷了的肋骨不小心插到你的內臟,很容易刺破一個洞的,哎呀,人的內臟上若是多了一個洞,那人還能活嗎?嘖嘖嘖,堂堂的六皇子,若是因爲生我這麼個小侍衛的氣,而丟了命,那可真是划不來,我的心裡,也會充滿自責的啊。”
安寧皺着眉,苦着一張臉,那模樣,好似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充滿自責。
六皇子不笨,他又怎會相信這小侍衛會真的自責,他怕是恨不得他死了纔好呢!胸中的怒氣燃燒着,但此刻他不動了,只是狠狠的瞪着這個小侍衛,那凌厲的眼神,似乎想要將這小侍衛給灼穿一般,他不得不承認,這小侍衛的話確實說到了他的心裡,他不敢去賭,他還沒活夠,捨不得丟了這條命!
而他的反應,安寧看在眼裡,眼中的神采更加的耀眼,很好,這六皇子還是珍惜他的這條命的,那麼,她手中的把握就更多了。
看了看六皇子,安寧忽視掉他那殺人的目光,繼續開口道,“六皇子,我呢,是想知道,你這肋骨到底是誰打斷的?我想,六皇子應該願意告訴我吧?”
六皇子想到自己的肋骨,眼神之中多了些微的異樣,他沒想到二哥他……可是,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他不介意幫二哥一把,二哥想要蒼翟頂罪,那麼,他只能一口咬定是蒼翟所爲,況且,蒼翟打了他是事實,他也希望蒼翟受到責罰。
這小侍衛是來套他的話的麼?哼,休想!六皇子別開視線,自己又怎麼會願意告訴他呢?這小侍衛,還真是白日做夢。
不過,安寧卻是微微一笑,“六皇子啊,方纔你睡着,可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呢!你想要冤枉我家王爺,讓我家王爺受到責罰,可是,老天憐憫,我可以告訴你,責罰對我家王爺來說,已經過去了,不過,受到責罰的似乎不是我家王爺,而是你的父皇,呵呵……我家王爺確實是粗暴了一點兒,但你放心,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說話之間,安寧的手中又多了一根銀針,在手中細細的把玩着,六皇子一看,眼裡生出一絲寒意,這個小侍衛要對他幹什麼?
安寧對上他的視線,低聲道,“六皇子,你說,咱們這一針,扎哪兒好呢?”
說話之間,指了指他身上的某一處,“這裡應該很痛的吧?不行,我說過要對你溫柔,又怎會讓你痛呢?”
安寧故意拿着銀針,任憑那銀針的尖端在蒼璘的身上划着,輕輕的遊移,慢慢的,銀針爬上了蒼璘的臉頰,六皇子蒼璘緊咬着牙,但卻絲毫都不敢動彈,這個小侍衛,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麼?他確定他是故意的,故意讓他心驚膽戰,可是,即便是他知道他的故意,六皇子也無法強裝鎮定,甚至不敢激怒這個小侍衛,因爲,他知道,只要這個小侍衛的手微微的一用力,這銀針勢必會劃傷他的臉頰,那不就等於毀容了麼?
更加眼中的,或許比毀容還要讓他忌憚。
此時的六皇子,頓時覺得他自己就如一個待宰的羔羊,他的一切都掌握在這個小侍衛的手中,胸中的怒氣熾烈的燃燒着,這小侍衛,最好別落在他的手上,不然,他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
六皇子在心中暗自腹誹着,但此時此刻,他卻不能分太多的心去嫉恨這個小侍衛,因爲,他感覺到那銀針已經在他的眼睛邊緣打轉,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大叫不好,這小侍衛莫不是要……
“你說,皇室之中,要是出了一個瞎眼的皇子,是不是會很有特色啊?”安寧手中的銀針在蒼璘的眼睛周圍停下,恣意的欣賞着蒼璘眼中的恐懼,心中更是暢快至極,果然,在自己說出這句話之後,那六皇子蒼璘眼中的懼意明顯的濃了些許,不過,這可還沒完呢!
安寧眉毛微微一挑,“那好,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這一針就紮在這裡吧!”
六皇子眼裡的神色瞬間變了,雖然嫉恨還在,但是,卻多了些微的求饒,求饒了麼?不過,這求饒的誠意,卻還不夠啊!
“先且記下,咱們再商量一下,這一下紮了之後,下一針該怎麼辦?”安寧故作沉思狀,餘光淡淡的瞟着蒼璘的表情,似乎不想錯過一分一毫,終於,安寧似乎想到了什麼,視線往上,對上蒼璘那摻雜着驚恐和嫉恨以及求饒的視線,一臉無害的開口,“六皇子,反正眼睛都要瞎了,那麼,子嗣也就不要了吧!”
蒼璘的眸子一緊,他又怎會不明白這個小侍衛的意思?子嗣不要了?他是想要……看着小侍衛那邪惡的笑容,他的心裡泛出一絲涼意,這小侍衛的大膽,他絲毫不會懷疑他會將方纔的事情一一都對自己做了。
緊咬着牙,蒼璘的身體氣得隱隱顫抖着,這小侍衛,是赤裸裸的在威脅着他啊!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蒼璘眼中哀求多了許多,安寧滿意的一笑,柔聲道,“六皇子,我說過,我不是殘忍的人,所以,你若是表現出誠意來,我手中的銀針,怕也是下不去手的。”
六皇子努力讓他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雙脣開合着,“……”
但依舊說不出一句話,安寧見他的舉動,心中一喜,這六皇子,終究是在她的威脅之下妥協了麼?安寧眸光微閃,輕聲開口,“六皇子,我來問,你點頭或者搖頭便可,如何?”
六皇子蒼璘心中雖然不甘,但依舊是點了點頭,安寧滿意的一笑,“很好,那就先請六皇子告訴我,你們是想冤枉蒼翟,是不是?”
六皇子想着蒼翟,滿眼嫉恨,但意識到什麼,便立即斂去,點了點頭,承認了他們對蒼翟的陷害。
安寧得到這個答案,卻沒有太多的吃驚,繼續問道,“你的肋骨,到底是誰打斷的?總該不會是你自己吧?亦或者,是你的二皇兄……蒼焱?”
這個問題一出口,六皇子蒼璘的神色多了幾分複雜,似乎帶着幾分悲哀,看到這反應,安寧心裡就有了底,不過,她卻需要蒼璘進一步的承認,“是你的二皇兄打的?是不是?”
六皇子緊握着拳頭,點頭。
安寧眼睛一亮,果然是他,難怪方纔二皇子不惜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暗算蒼翟,他應該是怕他的事情在蒼翟的查探之下,被曝光吧!不過,她倒是期待着這事情被曝光呢!
看蒼璘痛苦的模樣,安寧似乎依舊不願放過蒼璘,在心中冷哼一聲,這個蒼璘,誰叫他三番四次的和蒼翟爲敵呢?她猜得到蒼璘對於這件事情,或許沒有那麼釋懷,既然這樣,安寧又怎會放過這麼一次在六皇子傷口上撒鹽的機會?
“打斷你的肋骨冤枉我家王爺,只是二皇子的主意?還是二皇子親自動手……”安寧嘴角勾起一抹邪惡,見蒼璘眼色更加黯然了幾分,“如果是前者,就搖頭,如果是後者,就點頭。”
六皇子緊咬着牙,最終,依舊是點頭。
呵!安寧興致頓時高漲了起來,“六皇子啊六皇子,北燕的人怕都知道六皇子和二皇子兄弟情深,誰能料到,二皇子竟然爲了冤枉一個人,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得了手,還真是殘忍得很呢,你說,他的心裡,真的有將你當成兄弟麼?”
六皇子好似被踩到了痛腳,看安寧的目光瞬間變得凌厲,似乎是在抗議,又似乎是在爲蒼焱辯護,在告訴安寧,他的二皇兄是真心的將他當成兄弟的!
“呵呵,別瞪我,你知道嗎?方纔皇太后還誇讚你的二皇兄愛護兄弟呢!你說好笑不好笑?”安寧嘴角的諷刺不減反增,果然看到蒼璘的臉色垮了下去。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安寧快速的從蒼璘的身上撕下一塊白布,咬破手指,快速的在白布上寫下什麼東西,隨即,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迅速的丟進了蒼璘的口中,蒼璘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手又被安寧抓起,在他的身上沾了點兒血,隨即將他的指印按在了白布之上。
自始至終,蒼璘都好似一個玩偶,被安寧控制着,等到安寧做完了一切,將那白布收好,附身在蒼璘的耳邊說道,“六皇子,等會兒我會解開你的穴道,我要你將你的肋骨是被二皇子打斷的事情當着衆人的面宣佈,不然……呵呵……”
安寧感受到蒼璘眼中的寒意,嘴角揚起的邪惡越發的濃郁,“我剛纔給你吃下的,是足以要你命的毒藥,且只有我有解藥,你若不想死,便按照我說的話做,明白了嗎?六皇子殿下!”
哼,她倒是要看看,衆人知道這個諷刺的真相,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那個二皇子,呵呵!定也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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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章 好戲上場,當衆反目徹底決裂!
蒼璘聽了安寧的話,眼裡的驚恐更濃,讓他當衆宣佈這件事情?不!他不能,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到,宣佈之後的後果,如果宣佈了,那麼,他所做的犧牲也就完全的功虧一簣了,那麼,他現在所受的痛又算什麼?
從蒼璘的眼裡,安寧看到了抗拒,不過,抗拒又如何,安寧眉毛一挑,“你覺得我真的仁慈麼?”
是的,對待敵人,對待對手,安寧並不仁慈,這一點,饒是這個僅有幾面之緣的蒼璘也知道,這小侍衛方纔所說的話,完全沒有分毫的作假,那麼,自己被他強制吞下的那一顆藥……
蒼璘這個時候想要吐出來,可是,早已經來不及了,惡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小侍衛,第一次,他覺得自己這麼倒黴,似乎從遇到這個小侍衛開始,厄運就不斷的纏着他,他是和這小侍衛犯衝麼?
“六皇子,你自己好好斟酌斟酌,知道我方纔讓你畫的押是什麼嗎?”安寧從懷中拿出剛剛寫下的東西,展開在蒼璘的面前,當蒼璘看到上面的內容之時,臉色更是抽搐得發抖。
這小侍衛他……他竟然在方纔胡亂的寫下了他的供詞以及二哥的罪狀,而那個血紅的手印兒,不就是他方纔被小侍衛強行按下的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原本肋骨受傷,胸腔就疼得厲害,現在堵着這一肚子的氣,更加的讓他難受得慌。
安寧重新將那一紙罪狀收好,“看清楚了吧,便是你不當衆宣佈,你二皇兄也是休想逃得掉了,結果都是一樣,你何必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呢!別到時候,你吃了罰酒,倒沒了解藥可吃了啊。”
安寧雲淡風情的道,目光依舊若有似無的停在蒼璘的身上,現在,她倒是絲毫也不擔心,反正二皇子休想逃得掉,哼,想要陷害蒼翟,被她抓住了把柄,她自然是要好好的把握住的,那供詞,是爲了防範於未然,將供詞拿出來,必定沒有讓六皇子蒼璘親口當衆宣佈來得震撼,而安寧所要的,就是蒼家人的震撼。
眸光微轉,滿眼的狡黠,最後深深的看了六皇子蒼璘一眼,“你自己琢磨吧!最後的決定權在你,別忘了,你剛剛吃下的,可是我的獨門秘藥,哦,順便告訴你,那藥的名字你可能有必要知道,我給它取了一個不錯的名字,叫‘閻王招’,六皇子不笨,應該知道什麼意思吧?”
安寧呵呵的笑了,所謂閻王招,便是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而那毒藥也一樣,過了那個時辰若是沒有解藥吃,那等待他的命運,可想而知了。
蒼璘眉心大皺,閻王招?他不笨,又如何能不明白?
閻王招……閻王招,他若不順着這個小侍衛的意思,這條命怕真的要被閻王給招去了吧。
不,他似乎不想死!那麼……他唯一的選擇便只有……眼神閃了閃,蒼璘緊咬着牙,似乎依舊做着掙扎,但是,安寧卻是已經看出了他的決定,滿意的一笑,低聲在他的耳邊說道,“你自己好好斟酌,我從來不會勉強人。”
蒼璘看着這個小侍衛,恨不得將他掐死,但是,他卻無從下手,這種感覺更是讓他憋屈至極,從來不會勉強人麼?此刻,他竟然還說得出這句話?
這小侍衛,就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主,看着憨憨厚厚的,無辜無害的,可是,在那憨憨厚厚,無辜無害的背後,卻是隱藏得比誰都深!
這一次,他算是栽在這個小侍衛的手上了,不,不僅僅是這一次,還有前一次……他想到了二哥之前跟自己說的話,和這小侍衛鬥,吃虧的確實是自己啊!
安寧不知道他心中的這些糾結,此時,看蒼璘這邊她已經給制服住了,而接下來的好戲嘛,必須還要有一個開場。
想到接下來的好戲,安寧身體裡的血液瞬間沸騰了起來,不過,她表面上卻是顯得極其鎮定,出了內堂,所有人的注意力依舊圍繞着受傷的北燕皇帝,安寧第一眼便望向了蒼翟,正好,蒼翟也看了過來,二人對視一眼,安寧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那一剎,精明如蒼翟,便明瞭了安寧的意思,她已經將事情辦好了麼?
笑着搖了搖頭,寧兒啊寧兒,他倒是想知道,有什麼東西是她做不到的!
安寧走到蒼翟的身旁,低聲的在蒼翟的身旁開口,“王爺,現在就該王爺出馬了。”
“那麼,我要做什麼?”蒼翟低低的聲音之中,夾雜了幾分笑意。
安寧奇怪的看了蒼翟一眼,他要做什麼?他要做什麼,他會不知道?蒼翟那般精明,自己是知道該做什麼的。
可是,蒼翟卻想要聽安寧的安排,就好似安寧是將軍,而他甘願爲安寧的馬前卒,對上安寧的視線,蒼翟挑眉,似乎是在等着安寧的安排。
安寧聳了聳肩,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王爺只需要開口提出履行方纔的約定,查明真相,要一個清白,再詢問六皇子真相便可,其他的事情嘛,就只等着看好戲就行。”
“哦?”蒼翟饒有興致的挑眉,他知道寧兒方纔這一進去,定有收穫,不過,他倒是想知道,寧兒所說的好戲,到底能不能讓他驚喜。
眸光微斂,蒼翟附身靠近了安寧幾分,“小的謹遵王妃旨意,不過,小的替王妃辦了事,小的要討賞。”
說話之間,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大掌不安分的撫上安寧的腰身,“討賞”二字這一刻從蒼翟的口中說出來,那渾厚的嗓音,竟是說不出的曖昧,經不住讓人遐想連篇。
安寧腦中浮現出二人獨處時那些羞人的夫妻閨房的旖旎情事,臉上頓時一熱,若不是她戴着人皮面具,此刻,定會讓人發現她臉上的通紅一片。
安寧心中大窘,這個時候,竟沒個正經,擡眼看向蒼翟,卻只見蒼翟神色泰然,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亂作一團的幾人,嘴角隱隱含着些微的諷刺。
“太醫,皇上他怎麼樣了?”皇太后滿臉的焦急與擔心,此刻倒也沒有了方纔的凌厲,眼中只有她兒子的安危。
“皇上多處……”太醫正要彙報,剛說出幾個字,便被硬生生的打斷。
“行了,朕沒事!”北燕皇帝坐起身來,此刻他的臉上是無光的,他雖然已經在蒼翟的手中落敗,並且受了不小的傷,但是,若要太醫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再次一一數出他的傷,他的這張臉又該往哪裡放?不僅如此,母后若是知道了他的傷勢,勢必又會對蒼翟多加刁難。
北燕皇帝心中嘆了口氣,暗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饒是他這個皇帝,在處理起這些事情上,也算不得是一個好手。
“北燕皇上既然沒事,那麼,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接下來的事情了?”蒼翟的聲音驟然在整個大殿之中響起,異常的洪亮,頓時硬生生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到了他的身上。
北燕皇帝眉毛大皺,皇太后和鳳皇后臉色更是一沉,尤其是二皇子蒼焱,目光閃爍之間,隱隱多了些微的不安,他知道蒼翟要幹什麼,而蒼翟所要做的事情,正是他最害怕的。
“你還想幹什麼?”鳳皇后厲聲道,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她想看蒼翟受到懲處,最後竟是這麼個結果,比其皇上受傷,她似乎更加因爲蒼翟沒有受到懲處而可惜。
“鳳皇后,本王不想幹什麼,本王只是希望幾位能夠履行方纔的約定,本王要查清楚六皇子肋骨到底是誰打斷的,以還本王一個清白,這一點,幾位應該是不會阻撓的吧。”蒼翟清朗的聲音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內堂榻上躺着的六皇子也聽得一清二楚。
“查清楚?還不清楚嗎?我的兒子親口所說,是你將他打成了那副模樣,你還想抵賴不成?”桂嬪張牙舞爪的上前,似乎是想要教訓蒼翟,但是,在蒼翟那威嚴的威懾力下,她卻是立即轉向了北燕皇帝和皇太后,“母后,皇上,你不知道,方纔璘兒有多痛苦,他一直呻吟着,便是在昏迷之中,都還感受得到痛啊,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讓璘兒的痛白受了啊。”
皇太后眼底的不悅更濃,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她也想替璘兒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蒼翟,可是……想到方纔皇上和那蒼翟二人的交手,皇太后此刻只有沉默。
蒼翟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若北燕是不守信用之人,那麼,本王不查也罷。”
話落,果然如蒼翟所料的,北燕皇帝,就連皇太后也是皺了皺眉,似乎對“不守信用”這幾個字十分的不滿,不滿麼?蒼翟要的就是他們的不滿啊。
“好,要查你便查吧。”北燕皇帝方纔也是看出了細微的端倪,他有預感,若是蒼翟查出來,那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可他現在卻不能阻止什麼,他現在只能在心中祈禱,蒼翟查便查了,最好別查出什麼纔好,不然……
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控制,更加超出了另外某些人的控制,但是同樣的,事情的控制權依舊有人掌握着,而至於掌握在誰的手上嘛,那可就不好說了。
得到北燕皇帝的准許,蒼翟眸子中的光亮更甚,“如此,那本王便去看看六皇子殿下了,如果各位不放心的,便跟隨本王一起。”
蒼翟笑得意味深長,那分明就是在說:你們不跟來看着,別六皇子到時候又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北燕皇帝,尤其是皇太后以及桂嬪娘娘等人,是絕對不會放心的讓蒼翟去看六皇子的,幾乎是在蒼翟帶着安寧走進了內堂的那一瞬,幾人都立即跟了上去。
蒼焱竟是跑在最前面的人,蒼焱心中忐忑着,第一次如此的不安,他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蒼翟這人,還真是不好對付啊,可他又怎會眼睜睜的看着蒼翟查,而無所作爲?
蒼焱意識到不對勁兒,立即大步走進了內堂,繞過蒼翟和安寧,走到了蒼璘躺着的榻上,“六弟?六弟你醒了麼?你怎麼樣了?你告訴二哥。”
蒼翟和安寧見蒼焱的舉動,皆是饒有興致的挑眉,相視一眼,卻是不動聲色。
安寧心中亦是多了些微的諷刺,這個二皇子,他是在幹什麼?在衆人面前表現他對兄弟的疼愛與關切?哼,這個人還真是虛僞得可以,不過,她也樂得看一出好戲。
“二哥……”六皇子蒼璘的穴道在安寧出去的時候,就已經被解開,對上蒼焱關切的眸子,心中緊了緊,這纔是他的二哥,在所有的皇子之中,二哥是對他最好的,他是皇后所生,卻並沒有因爲他的尊貴而看低自己這個嬪所生的皇子,要知道在北燕國,即便都是皇帝的兒子,雖然表面上一樣,但是,實際上的身份地位卻是不同的。
“六弟,你可終於是醒了,你不知道,二哥好擔心你啊,都怪二哥不好,二哥對不起你,二哥沒有照看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傷,你放心,二哥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減少痛苦,讓你的傷勢好起來,六弟,你知道二哥是最疼你的,對不對?”蒼焱坐在榻旁,雙手緊緊的將蒼璘的一隻手握在手中,對上蒼璘的眸子,眼神尤爲熱切,他是在告訴蒼璘,他是對他最好的人,所以,這一次,千萬不能將他供出來,只要過了這一關,那麼,他會更加的疼愛他!
二人兄弟多年,蒼璘又是知情人,他又如何能聽不出二哥話中的意思?他如今的心裡跟明鏡似得,可是,他明白歸明白,卻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想到方纔自己吃下的那一顆藥丸,蒼璘的實現越過了蒼焱,落在那個小侍衛的身上,只見他依舊是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這更加讓蒼璘心中恨得牙癢癢,可是,恨得牙癢癢又如何?他卻依然要在他的威脅之下妥協。
不錯,是妥協,方纔那小侍衛出去的一會兒時間,他也在掙扎徘徊,二哥對他好,這一點他是知道的,可是,二哥爲了冤枉蒼翟,而將他作爲棋子的事情,在他的心裡,終究是打了一個疙瘩,若是沒有那小侍衛的威脅,他不介意配合着二哥,但事情終究不會那麼簡單。
在他自己的生命和二哥面前,他還是偏向了前者。
“二哥沒有對不起我。”蒼璘扯了扯嘴角,臉上努力撐出了一抹笑容。
這笑容無疑是安撫了蒼焱忐忑不安的心,老六是聰明人,他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焱也是笑了笑,“老六,二哥會替你想辦法……”
蒼焱口中呢喃着,此時的他,又如何能夠知道,這一次,便是他也無法替蒼璘想到辦法,蒼焱無法使蒼璘避開那小侍衛的威脅,這一點,毋庸置疑。
蒼璘心中冒出些微的愧疚,但是,很快的便消散開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況且,二哥畢竟是利用過自己,他也是爲了保命啊,二哥,請你原諒六弟,或許過了這一次,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也會面臨着考驗。
蒼璘心中盤算着,只要這一次他保下了一命,從那小侍衛的手中得到了解藥,以後,他便是爲蒼焱做牛做馬的彌補,他也在所不辭。
兄弟二人心中各有所思,安寧看着二人之間的互動,依舊是不動聲色,但是,眼底的光芒卻是越發的耀眼。目光觸碰到蒼璘的視線,蒼璘明顯的身體一怔,眼神之中多了些微的懼怕。
“璘兒,你別怕,一切都有皇奶奶在,皇奶奶不會容許人再次傷害你。”皇太后察覺到蒼璘方纔的驚懼,因爲蒼翟和安寧站在一個方向的原因,她自顧自的以爲,蒼璘之所以會感到害怕,是因爲看到了蒼翟,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出聲,安撫蒼璘的情緒,同時也在告訴蒼翟,有他們在,休想再傷害他們皇室的孫兒。
精明如蒼翟和安寧,將衆人一切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眼看着所有人,甚至是帶着傷的北燕皇帝都已經到了內堂,一切都似乎已經準備就緒,現在,他只要按照寧兒的吩咐做便是。
大步上前,蒼翟走到了蒼璘躺着的榻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這一刻,幾乎是所有人都更加的防備了起來。
“蒼翟,不許你再靠近我的兒子。”桂嬪娘娘猛地上前,同樣到了榻前,滿臉防備的站在蒼翟的身旁,猶如一隻護着自己孩子的母雞,不過,她的舉動,只是招來了蒼翟一抹似笑非笑的諷刺。
“各位放心,本王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當着你們的面兒,傷害你們的寶貝兒子和孫子。”蒼翟緩緩開口,渾厚的嗓音中透着無盡的輕鬆,“本王若是不靠近六皇子,怎麼查?怎麼替六皇子討回公道?怎麼替本王找回清白呢?你們說是不是?”
蒼翟的幾個問句,問得所有人臉色難看至極,蒼翟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似乎極其享受此刻他們吃癟的表情,尤其是皇太后和那個男人,嘴角揚了揚,蒼翟猛然伸手,電光火石之間,手已經觸碰到蒼璘胸前,幾個按壓,頓時引得蒼璘的痛呼聲在整個大殿中迴盪。
“蒼翟,你在幹什麼?”皇太后凌厲的眸子似乎燒出了火來。
“呵呵,皇太后別急,本王是在看貴國的六皇子到底傷在何處?”蒼翟呵呵的笑道,一臉‘我是好人’的模樣,在衆人看來,卻是比那地獄出來的惡魔,還要邪惡三分,“六皇子,這裡很痛嗎?那麼該是傷在這裡了!聽方纔六皇子的痛呼聲,應該傷得還真是不輕呢!不知道是誰打的,下手竟然這麼重,看來,那人沒有將六皇子的命當成人命啊!”
蒼翟說得意味深長,蒼焱的臉色立即變了變,眸子之中,似乎夾雜着些許更深的陰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蒼璘,但是,他卻沒有從蒼璘的表情上看到任何除了痛苦之外的情緒。
但是,不明真相的桂嬪以及鳳皇后,卻是冷冷的道,“誰打的?這不該問問你自己麼?”
“兩位娘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怎麼能問我家王爺呢?六皇子的肋骨又不是我家王爺打斷的,要問也是該問六皇子纔對,他這個當事人,該不會連誰打了他,他都不清楚吧?”安寧上前幾步,故意站在那些人的縫隙處,這個角度,正好將自己完全的暴露在六皇子的視線之中,安寧說話之時,已經看到六皇子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安寧微微一笑,手微微探進了懷中,似乎是在翻找着什麼。
蒼璘臉色一白,安寧在翻找着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當下,蒼璘心中警鈴大作,神色多了一些慌亂,他知道,若是讓這小侍衛將方纔自己的供詞拿出來,自己就得不到解藥了。
閻王招?難道他的命,真的要被閻王招去了麼?
“對,皇后娘娘,母妃,這事情確實應該問兒臣。”蒼璘緊咬着牙,終於是開口。
安寧滿意的看着他的表現,嘴角微微揚起,給了蒼璘一個燦爛的笑容。
蒼焱眸光微閃,憑着自己和老六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已經方纔自己對老六的安撫,若是此刻老六再次將矛頭都指向蒼翟,那麼,他便是在這麼多人面前無法將蒼翟怎樣,在私下裡,也可以大膽的動手,作爲一個兄長,爲自己受了傷的弟弟報仇,這一點,便是攤開來講,也不會有誰說什麼。
最怕的就是師出無名啊,蒼焱心中盤算着,只要老六一口咬定是蒼翟打的,他以後的一切舉動,也就都名正言順了。
想到此,蒼焱的嘴角微微綻放出一抹笑容,這是繼方纔的憋屈之後,他唯一感到暢快的事情了。
“六弟,你只管說出那打你的人是誰便可,別忘了,我們都在這裡。”蒼焱開口道,對上蒼璘的眸子,隱隱含着幾分急切的催促。
蒼璘身體一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二哥啊二哥,我真的能說麼?說了你又會不怪我麼?自己說出來,或許是兄弟決裂,若是不說出來,那麼,自己的命便就保不住了。
一時之間,內堂一片寧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蒼璘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他開口,盼望着從蒼璘的口中,再一次指出那打斷了他的肋骨的罪魁禍首。
“打我的人,是蒼翟!”蒼璘緊咬着牙,閉上了雙眼,他的話一落,頓時讓在場的好幾人一喜。
蒼焱心中的打石終於是落下了,有了六弟的口供替他護航,便是蒼翟繼續查,也休想查出什麼端倪,因爲,那件事情就只有他和老六二人知道。
蒼焱暗地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亦是更加的濃烈,內堂中除了蒼焱之外的其他人,尤其是皇太后,鳳皇后以及桂嬪,嘴角的笑容亦是越發的濃郁,他們都看着蒼翟和他身邊的那個小侍衛,那眼神好似在說,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還有什麼可查的?
這一刻,安寧和蒼翟都知道,這些人的心現在每一個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們在等着看蒼翟查不出絲毫端倪的好戲,安寧想,若不是方纔蒼翟已經逃脫了責罰,他們現在沒有什麼理由來懲罰蒼翟,說不定此刻就已經開始他們的口誅筆伐了。
安寧將他們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裡,蒼翟卻獨獨看着北燕皇帝,看到北燕皇帝鬆了一口氣,蒼翟心中的諷刺又濃烈了幾分。
北燕皇帝也是不希望他得到清白的呵!
北燕皇帝被蒼翟那詭異的目光看着,心中咯噔一下,隨即浮出的,是說不出的心虛,是的,他是心虛了,他心虛自己的爲難與飄忽不定,他既想護着蒼翟,又不願蒼翟查出什麼對他北燕皇室有弊的事情。
他總是這般爲難……而當年的自己,不也是在權利,皇位,母后,以及昭陽之間搖擺不定麼?
他以爲他這麼多年來,已經成熟了許多,知道自己該做的是什麼,但是,此刻他才發現,這麼多年來,他或許只是自我欺騙而已,蒼翟說的不錯,現在的他面對昭陽,確實沒有資格啊!
蒼翟嘴角的諷刺,就好似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他的心裡,方纔被蒼翟打在臉上的這一拳,更加的疼痛,就好似有火在烤着一般。
蒼翟淡淡的別開眼,斂眉,泰然自若承受着衆人的目光,寧兒說讓他等着看好戲便可,他便等着看好戲吧!
“咳咳……”安寧輕咳了一聲,似乎是在提醒着是什麼。
蒼璘的拳頭緊緊的握着,閉上的雙眼終究是在那一刻睜了開來,睜開眼的他,此時已經充滿了堅定與絕然,一字一句,朗聲道,“打我的人是蒼翟,但是……”
蒼璘的聲音再次奪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安寧眉毛一挑,饒有興致的等待着蒼璘接下來的話,而其他人皆是皺眉,但是?但是什麼?打了他的人是蒼翟,就是蒼翟,這還有什麼可但是的?
他們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唯獨蒼焱的皺眉之中,卻是含着其他的深意,蒼焱看着蒼璘,下意識的叫出口,“六弟……”
僅僅是叫出這兩個字,蒼璘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話,蒼璘沒有去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目光直直的看着房頂,繼續方纔未說完的話,“將我肋骨打斷的人是……二哥,蒼焱!”
轟……
似乎有一個驚雷在當場炸了開來,北燕皇帝,皇太后,鳳皇后,桂嬪娘娘,就連候在一旁的太醫以及宮女太監,在那一刻,腦袋都是一片空白,忘記了呼吸,就那麼呆在當場,許久都無法從他們聽到的消息中清醒過來。
震驚!他們此刻除了震驚,便沒有其他的情緒,他們怎麼能不震驚呢?
打斷六皇子肋骨的人是二皇子蒼焱,怎麼可能?他們一定是聽錯了,在所有的皇子當中,二皇子和六皇子的關係是最親密的,二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是,卻比那同胞的兄弟還要好得多。
二皇子怎麼會打六皇子?甚至還將六皇子的肋骨給打斷了?
聽錯了,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就連桂嬪娘娘也無法相信她所聽到的這個事實,北燕皇帝更是搖了搖頭,他應該算是這其中最鎮定的了,畢竟,方纔在外面,他就已經隱隱從蒼焱的反應中,看出了這件事情的不尋常,北燕皇帝是何等的老練與精明,想要瞞過他,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他也依舊震驚,他震驚的是,老六竟然會將老二說出來!
目光掃過蒼翟,瞧見他臉上那淡淡的,帶着諷刺的笑意,似乎是在閒然的看着這一出好戲,這個蒼翟是怎麼辦到的?竟然讓老六出賣了老二,老六最開始,不是一口堅決的咬定是蒼翟乾的麼?
深深的嘆了口氣,北燕皇帝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面對蒼翟,他總是感到很無力,他想討好蒼翟,蒼翟拒絕,他想維護皇室的面子,蒼翟卻毫不留情的破壞,蒼翟啊蒼翟,我們這對父子,偏偏就必須這樣對峙着麼?
昭陽?這是你願意看到的麼?
或者,這是你在天之靈,對我的懲罰啊!
這一刻,他知道,這件事情一揭開,皇室的面子就休想保得了了。
“呵呵,二皇子,六皇子可是你的弟弟,方纔你不還說,是你的不對,沒有照顧好六皇子麼?呵呵……現在看來,二皇子確實沒有照顧好六皇子,不僅沒有照顧好,還下如此的狠手,嘖嘖……皇室之中的親情也不過如此啊。”蒼翟絲毫沒有掩飾他的諷刺,在所有人都震驚的時候,他朗聲開口,似乎想要阻擾所有人的逃避,想要將所有人都拉回現實,讓他們來面對這個事實。
而他的目光停留在北燕皇帝的身上,眼神之中,諷刺更濃,最後那一句話,他好似在刻意的對北燕皇帝說,皇室的親情,不過如此,而他字字句句之中,都帶着挑釁,對北燕皇帝的挑釁。
當年這些人聯合害了自己的孃親,他就是要看着些人內鬥,他要將北燕的這一團表面清澈,內地裡污濁不堪的水,徹底的攪渾了,他要讓他們都成爲一個笑話,來寬慰孃親的亡靈。
北燕皇帝臉色一沉,想要反駁,要出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要維護北燕的榮譽,但是,蒼翟的破壞,無疑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不會是我的皇兒做的,焱兒那麼愛護兄弟,從來都是最聽話,最溫順,最善良的人,老六,你不可不能冤枉了你的二哥,你二哥那麼疼你,你怎麼能亂說一通?”鳳皇后此刻也顧不得身上一直持續着的難受,更加顧不得皇后的端莊與威儀,這個時候,她必須站出來維護他的兒子,她不笨,知道這件事情若是真的的話,會給焱兒帶來怎樣的影響。
焱兒在世人眼裡的形象是溫和恭厚的,且不說這件事情激怒了皇上會有怎樣的後果,單單是這事情傳出去,給焱兒形象帶來的損害,那都是無可估量的。
她一直希望焱兒能夠爭奪皇位,而她也知道,焱兒一直有這樣的抱負,北燕國的百姓與臣子,又怎會接受一個連自己兄弟都這般殘忍殘害的人當皇帝?
他們不會支持一個暴君登上帝位。
不僅如此,這段時間鳳家發生的事情,也容不得皇兒再出什麼亂子。
“不可能麼?六皇子親口說出來的話,可沒人逼迫他啊,呵呵,皇后娘娘,這可就是您的不對了,皇后娘娘怎能因爲護短,而如此不將六皇子的利益放在眼裡呢?難道說,皇后的兒子,要比嬪妃的兒子尊貴?可都是流着皇上的血脈的皇子啊,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安寧嘟噥着,聲音雖小,但是,卻依舊可以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時候,沒人去追究這麼個小侍衛有沒有說話的資格,北燕皇帝眉心倏地一緊,看向那小侍衛,卻只見他依舊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好似方纔的話不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一般。
好啊!蒼翟身邊的人還真是不錯,這個時候,還知道要挑撥離間!
北燕皇帝的老練與清醒,看出了安寧的挑撥離間,但是,有些人卻沒有看出來,尤其是桂嬪,她想着她受傷的兒子,又聽到這麼一番話,無疑是讓她受了不小的刺激,倒也顧不得皇后的身份,“鳳姐姐,都是皇上的兒子,鳳姐姐怎能護短?”
說着,她的目標轉向了皇太后和皇上,“母后,皇上,你要爲璘兒做主啊,璘兒如今傷成這副模樣,他好可憐啊,璘兒也是母后的孫子,也是皇上的兒子啊……”
“夠了!”皇太后驟然出聲打斷了桂嬪的哭訴,此刻,她臉上的狠戾早已經不見,她在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之後,隨即想了其他許多的事情,她和北燕皇帝一樣,都有共同的想法,那就是維護北燕皇室的面子!
雖然皇室之中,爲了爭奪皇位而兄弟不和的事情大有發生,但是,在蒼翟面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卻不能按照平日裡的眼光看問題。
方纔,她一心想要懲治蒼翟,但現在,事情卻陡轉直下,發生瞭如此驚天的鉅變!
想到方纔自己還當衆誇老二愛護兄弟,現在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在打着她的這張老臉,讓她擡不起頭來,尤其是蒼翟那淺淺的笑容,在她看來,更是諷刺,她好似看到了當年那個東秦國的女人對她的嘲諷。
“焱兒,你說句話啊,你告訴你的皇奶奶,告訴你的父皇,老六說的不是真的,快告訴他們,他們會還你清白的。”鳳皇后焦急了起來,皇太后臉上的表情,以及皇上的沉默,都讓他感到十分的不安。
二皇子蒼焱回過神來,目光隱約之間,多了輕微的遲緩,是的,他也是震驚的,他沒有想到,老六竟然將他供了出來,他稍早就已經安撫好他了,不是嗎?
此時的他,竟好似從高空中落下。
爲什麼會這樣?蒼焱看向榻上躺着的蒼璘,滿眼的責問,他對老六那麼好,不過是這麼一件事情而已,他就不能幫幫自己麼?
爲何要將自己揭穿?他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往日的形象大打折扣,父皇對他的態度定也會受到影響,更或者……蒼焱不敢去想更多的後果。
“父皇,皇奶奶,不是焱兒乾的,焱兒那麼疼愛六弟,怎麼會打他呢?又怎會將他的肋骨打斷呢?父皇,皇奶奶,六弟他冤枉焱兒了,兒倒是想問問,六弟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幾乎是下意識的,蒼焱選擇了這條道路。
他的指責,卻是讓蒼璘一驚,同樣是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的二哥,二哥他……他怎能不認賬?明明就是他打了自己,現在還來指責他了麼?
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自己對二哥來說,或許並不是那麼重要,他比不上他的利益與野心。
眼神一凜,蒼璘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父皇,是二哥……二哥他要璘兒將所有的事情都怪在蒼翟的身上,他是爲了陷害蒼翟,所以才……”
“不,不是的,六弟他血口噴人,他一定是受了誰的指使,陷害焱兒……”
“不對,是二哥他……”
一時之間,兄弟二人爭吵起來,蒼翟和安寧看在眼裡,眼中皆是諷刺,除了諷刺,還有更多幸災樂禍的意味兒,昔日兄友弟恭的兄弟二人互相掐架,是在蒼翟和安寧意料之外的,但讓他們看了,卻是分外的滿意與興奮。
很好啊,原來兄弟二人的感情,竟然這麼容易瓦解,倒真是應了蒼翟方纔的那句話:皇室的親情,也不過如此!
蒼翟和安寧看着他們兄弟二人的你來我往,以及北燕皇帝緊皺着的眉峰,皇太后陰沉的臉色,還有鳳皇后臉上的焦急慌亂,心中的得意更濃,不過,他們卻沒有忘記在這個時候再點一把火。
“皇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不知道北燕皇上,會如何處理這家事國事!本王今日運氣好,差點兒就受了冤枉,不過也罷,能看到如此好戲,倒也算是沒有白來一趟了!”蒼翟朗聲道,他是在提醒着北燕皇上以及在場的所有人,他的清白找回來了,而冤枉他的人,他卻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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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章 慘不忍睹,玩弄於股掌之間!
蒼翟的話,頓時讓正在爭執不休的兄弟二人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蒼翟無疑是幸災樂禍的那人,無論最後的結果怎樣,無論最後的罪責會落到哪一個人的身上,對蒼翟來說,都等於是看了他們的笑話,看了整個北燕皇室的笑話。
這一點,北燕皇帝和皇太后心中都明瞭,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尤其是皇太后,現在,她看到蒼璘和蒼焱二人的爭執,在蒼翟面前更加是暴露了他們兄弟的不和,氣不打一處來的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蒼焱和蒼璘,“你們都給哀家消停點兒!”
別讓人看了笑話!不過,後面的這一句話她卻沒有說出來,還沒看了笑話麼?蒼翟乃至是那個小侍衛的臉上,都是寫着幸災樂禍四個字,他們可是很高興的在看着笑話呢。
蒼焱斂眉,以他的精明內斂,此刻也是知道,方纔自己的做法有點兒不適時宜,確實衝動了點兒,但是,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這個黑鍋不往蒼璘的身上扣,難道真的要他自己擔起來麼?那後果,是他難以承擔的。
皇奶奶已經生氣了,而父皇……蒼焱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北燕皇帝,單是那陰沉的臉色,他就明白,父皇的怒氣,恐怕不比皇奶奶小。
皇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這個蒼翟,還真是沒安什麼好心!
現在,可又該如何是好?饒是他素來自認爲聰明,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想出一個精妙的應對之策。
“父皇,皇奶奶,璘兒……璘兒說的話,千真萬確,璘兒沒有含血噴人,二哥對璘兒是極好的,可是,璘兒也確實在這件事情上和二哥同流合污,冤枉了宸王殿下,只因爲,璘兒被宸王打了,心裡不服,可是,璘兒終究是無法過得了心裡的那一關,璘兒無法昧着良心來冤枉別人,二哥,請你原諒老六,老六沒法幫你了。”蒼璘強忍着身體和心裡的痛,要說最初,他是受着那小侍衛的威脅,才揭穿二哥將他肋骨打斷的事實,但是經過了方纔,他是徹底的怒了,二哥不但不承認,還一口咬定是他冤枉了他,哼,難不成他自己對自己下手這麼重,自己打斷了自己的肋骨麼?
他知道,以二哥的性子,雖然表面上他溫和謙恭,對一些事情表現得並不在意,但實際上,他的眼裡卻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這一次,自己在父皇和皇奶奶面前揭穿了他,那麼,這多年來的兄弟情義,怕也已經不復存在了,既然這樣,他必須得立刻選擇自己以後的道路,堅定自己的立場,而現在蒼翟,便是他的選擇。
這個時候,討好蒼翟,一定沒有壞處,蒼璘餘光掃了一眼那小侍衛,他知道,這小侍衛對蒼翟來說,意義非凡,在蒼翟面前,這小侍衛不僅僅是說得上話而已。
而從那小侍衛的神色之間,他看到了滿意,心中一喜,蒼璘的決心更加的堅決。
安寧確實是滿意六皇子蒼璘的表現,說實話,她甚至還有一點兒吃驚六皇子的配合度竟然如此的高,瞧他那一席話說的,還真是至情至性,如此看來,這個六皇子,還是一個識時務的主。
二皇子蒼焱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大掌緊握成拳,他的六弟,他的好六弟啊!與其說他這一次是栽在了蒼翟的手中,還不如說他是栽在了他至親的六弟手中,至親麼?當真是至親麼?就如方纔蒼翟說的那句話,皇室之中的親情,不過如此啊
“焱兒,你說話啊……”鳳皇后見蒼焱不說話,更加急了,立即上前催促道。到現在爲之,她依舊不能相信這件事情是蒼焱做的,更或者說,即便是蒼焱做的,她也絕對不希望蒼焱承認。
可是,不承認又能怎樣?只會讓北燕皇帝更加看輕了蒼焱,蒼焱緊咬着牙,內心中已經不再掙扎,此刻,他心裡所充斥着的是憤恨,憤恨自己棋差一招,憤恨蒼璘的背叛,以及蒼翟的好運。
他設計了一切,只爲讓蒼翟含冤受罰,可到頭來,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是以前這二十多年間,從來不曾出現過的事情啊。
“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一時鬼迷心竅,纔會犯下如此大錯,兒臣請父皇責罰。”砰地一聲,二皇子蒼焱跪在了地上,頓時引得所有人都是微微一驚,也明白過來事情的真相。
皇太后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雖然有預感,但聽到之後,還是有不小的震撼,震撼不是因爲這個消息,而是因爲,皇室的顏面終於還是徹底的在蒼翟面前掃地了。
“母后……”桂嬪娘娘驚呼出聲,立即將皇太后扶着坐了下來。
“母后……”北燕皇帝關切的看過去,皇太后卻是擺了擺手,“哀家乏了,這件事情皇帝自己處理吧,來人,扶哀家回宮。”
她沒有臉再繼續在這裡留下,便只有離開,宮人立刻上前,攙扶着皇太后,朝着皇帝寢宮之外走去,此時的皇太后,就好似那被霜打蔫了的茄子,絲毫沒有了方纔那懾人之氣。
“恭送皇太后。”蒼翟朗聲開口,嘴角揚起,他可沒有那麼容易放過她,要走是麼?他雖然阻止不了她離開,但是,在她離開之時,不着痕跡的給她找些不痛快,還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果然,這聲音讓皇太后的身體一怔,頓住片刻,心中翻騰着,分外不是滋味兒,恭送她?在她聽來,他應該是在炫耀着他的勝利吧!
皇太后被刺激得胸口微微起伏,抓住扶着她的宮女的手,不斷的用力,指甲甚至已經掐入皮肉,那宮女痛得小臉糾結在一起,卻是連哼都不敢哼一聲。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詭異之極,好似快要脹破的氣球,只需要那麼小小的一根針,便可以讓整個氣氛瞬間爆炸,北燕皇帝見勢不對,強撐着受傷的身子起身,“兒臣恭送母后。”
北燕皇帝的話,無疑是一點潤滑劑,讓方纔那詭異至極的氣氛慢慢的緩和了些許,蒼翟斂眉微笑,嘴角擎着的笑意,依舊沒有掩飾那份諷刺,皇太后暗自呼吸了一口氣,再一次擡起了腳步,慢慢的走出了皇帝的寢宮。
皇太后離開之後,餘下的某些人,好似生在水深火熱之中,尤其是鳳皇后,她沒有料到,焱兒竟然承認了,這怎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承認的?
“皇兒,你是亂說的對不對?你是想爲你六弟掩飾對不對?皇上,一定是這樣的,焱兒那麼愛護兄弟,尤其是老六,他一定是爲了老六才承認的。”鳳皇后的端莊優雅早已不在,此刻,她只爲她的兒子擔心着,神色之間難掩慌亂。
北燕皇帝眸子微微收緊,雖然臉上青青紫紫,但卻依舊不影響他目光的銳利,當那一道視線停留在二皇子蒼焱的身上之時,就好似有什麼危險的東西盯住了他一樣。
終歸是皇帝,北燕皇帝那帝王的霸氣與震懾力,那是不用說的,饒是二皇子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一下,他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如果沒有蒼翟在場,那麼一切或許都還好說,但是,就是因爲有蒼翟在場,他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父皇對自己包庇的。
皇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方纔蒼翟拿出這一句話之時,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他們方纔因爲蒼翟打了老六的事情,執意要處置蒼翟,那麼,現在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蒼翟也要看着他被處置的。
北燕皇帝心中也是有着和二皇子蒼焱一樣的想法,此刻的他,心裡除了無奈還是無奈,處置了二皇子,等於是打了他自己的臉,若是不處置二皇子,那麼,他不僅會對不起蒼翟,還要背上一個包庇兒子的罵名,他還真的是爲難啊。
他爲難,蒼翟和安寧是心中瞭然的,蒼翟就是希望看到北燕皇帝爲難啊,不是麼?
他倒是要看看,北燕皇帝到底要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內堂裡,一片沉默,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北燕皇帝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朗聲道,“二皇子毆打兄弟,至其重傷,朕特賜二皇子一百大板,禁閉三月。”
轟……
北燕皇帝的話,所有人都是一驚,一百大板?一百大板意味着什麼?饒是一個壯碩的漢子,都有可能在這一百大板之下丟了性命,皇上竟然罰得這麼重?他可是皇上的親兒子啊!
二皇子也是皺了皺眉,微微咬着牙,一百大板?父皇是在安撫蒼翟麼?一百大板,足以讓蒼翟滿意了麼?
二皇子蒼焱目光看向蒼翟,只見他臉上依舊是那一抹淡淡的笑容,腦中浮現出當時蒼翟離開酒館時的模樣,那笑容竟和此刻的如出一轍,他現在明白了,這蒼翟是在嘲笑他,那笑容好似在對他說:看吧!我說過,會在客棧之中等着你帶人來拿我,可那又如何呢?到最後,那把你親自磨利準備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最終還不是落在了你自己的脖子上,這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麼?
蒼焱心中滿是不甘,他可以被關禁閉,可以承受那一百板子的責打,但是,對他來說,蒼翟此刻的諷刺,纔是對他最大的打擊與懲罰。
“兒臣謝父皇隆恩。”蒼焱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正要起身,去領受責打,但剛要有所動作,鳳皇后便立即跪在了他的身旁,牢牢的將他的手捉住,蒼焱皺眉,卻聽得鳳皇后呼天搶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皇上,你不能這麼做,一百大板,那是要將焱兒打成什麼模樣?皇上,求你開恩,求你看在焱兒是你的兒子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鳳皇后看過了太多在一百板子的責打之下而沒了性命的例子,她的皇兒從小就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他這身子骨,又如何能夠經受得住?便是經受得住,她也不願她的兒子受到絲毫的傷害。
“哼,兒子?那你問問你的兒子,可有看在老六是他兄弟的份上手下留情?可有看在蒼翟……”北燕皇帝正要說‘可有看在蒼翟是他兄弟的份兒上,不去陷害冤枉’,可是,話到嘴邊,他卻是硬生生的吞了進去,蒼翟不稀罕當他的兒子,更加不稀罕當蒼焱的兄弟吧!
鳳皇后臉上更加焦急了起來,該怎麼辦?該怎麼才能讓焱兒免去責罰?她和皇上生活這麼多年,雖然對他沒有完全的瞭解,但是,卻知道,皇上此刻確實是怒了啊,那眼中的神色,便可以窺見一二。
神色慌亂之間,鳳皇后好似抓住什麼,眼睛一亮,目光看向躺在榻上的蒼璘,“璘兒,你替你二哥求求情,別追究他了……本宮求你了,你快說說話啊……”
蒼璘拳頭收緊,目光卻是看向了蒼翟和他身旁的那個小侍衛,別追究?蒼璘嘆息了一口氣,皇后娘娘還不知道麼?現在主動權早已經不在他們的手上了啊,又豈是他說不追究就不追究的?
鳳皇后見蒼璘沒有反應,注意力轉移到了蒼翟的身上,對,蒼翟,他一定可以說上話,他步步緊逼,皇上纔要處罰焱兒的,那麼,他若是不緊逼了,那事情就可以皆大歡喜了,可是……她真的要求他嗎?求東秦國那個女人的兒子?
那個皇后緊咬着脣,內心激烈的掙扎着,雖然那個女人死了,但是,那個女人卻終究是她心中的一個疙瘩,求那個女人的兒子,她做不到,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兒子要受那一百大板的責打,她心中的堅持,便在瞬間垮了下來,焱兒是她的希望,不能有什麼差錯,她若是隻顧着自己的面子與傲氣,那麼受罪的是焱兒啊,她怎能眼睜睜的看着焱兒受責打?
眼神一凜,鳳皇后好似最終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之中,跪行到蒼翟的面前,“宸王,本宮求你,求你替焱兒求求情,一百大板,他承受不起啊!”
“母后,你幹什麼?”蒼焱叫出聲來,他沒有想到,母后那麼高傲的性子,竟然會爲了他,而對蒼翟下跪!心中一團火焰在迅速的燃燒着,這甚至比方纔蒼翟的諷刺,更加讓他臉上無光。
他寧願接受那一百大板的責打,也不願對蒼翟低頭,這是屬於他的高傲。
“焱兒,你別管,母后不能看着你……”鳳皇后迎上蒼焱責備的視線,明瞭他的意思,焱兒是皇子,雖然平日裡低調謙和,但是,終歸有他皇子的自尊,可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等過了這一關,以後再找機會將今天丟下的面子與尊嚴撿回來,這不就行了麼?
來日方長,誰能夠笑到最後纔是贏家。
蒼翟看着這母子二人,嘴角的諷刺更濃,還一個替兒子着想的母親?原來鳳皇后也是知道疼惜自己的兒子的呵!他兒子的命就是命了呵!當年,她和那些人聯合陷害孃親的時候,可有想過,孃親也還有他這麼一個兒子要疼愛?
眼前的母慈子孝,在蒼翟的眼裡,卻是激起了更濃的恨意,求情麼?既然鳳皇后已經下跪了,他若是不買面子,那就是他說不過去了。
斂下眉眼,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蒼翟再次擡眼之時,聲音之中倒是多了一絲輕快,“皇后娘娘,您這是幹什麼?快些起來,你這麼大的禮,蒼翟可承受不起。”
蒼翟做了一個虛託的動作,請鳳皇后起身,鳳皇后見他臉上的笑容,心中頓時充滿了希望,“宸王,你是答應了?”
蒼翟呵呵一笑,“鳳皇后開口,本王又怎有不答應之理?想當年,本王也有一個如鳳皇后疼愛二皇子一般疼愛着本王的孃親,不,她比起你,更加疼兒子,可惜……”
鳳皇后臉色一沉,她又如何能不知道蒼翟說的人是誰?趙昭陽,當年,她確實是疼愛她的兒子,這也讓他們知道,蒼翟便是趙昭陽的弱點,而他們也不止一次的利用過她的這個弱點,可蒼翟在這個時候提起趙昭陽幹什麼?不知爲何,她的心中隱隱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目光瞥向蒼翟,似乎是在探尋着他的心思,只是,蒼翟素來內斂深沉,他的心思又豈是尋常人一眼看得穿的?
北燕皇帝聽蒼翟提起昭陽,眉宇之間也是多了幾分哀痛,若是論誰疼兒子,又有誰比得過昭陽?蒼翟一直都是昭陽手心中的寶貝,就連自己也比不上蒼翟在昭陽心中的地位。
想起昭陽爲了蒼翟不止一次將自己推開的事情,北燕皇帝心中也是一陣失落。
“本王想,如果孃親還在,今日是蒼翟處在二皇子的位置上,孃親或許會比皇后娘娘做得更多,她或許不僅會跪地求人,甚至連替蒼翟承擔責罰,她怕也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她就是這麼慈愛偉大的母親啊!”蒼翟意有所指的道,那雙深邃的目光緊鎖着眼前的鳳皇后,笑容之中的詭譎,越發的濃郁。
被蒼翟這麼看着,鳳皇后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腦中迴盪着蒼翟的話,這個蒼翟,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蒼翟倒也沒有給讓她多想,下一瞬,便將他的意思當衆表露無遺,蒼翟綻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朗聲對北燕皇帝道,“皇上,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點,本王想,怕是皇上也無法撼動,不過,蒼翟懇請皇上成全了皇后娘娘的一片愛子之心,蒼翟倒是有一個好法子,既可以減輕二皇子的責罰,又可以讓皇后娘娘的愛子之心不被忽視。”
北燕皇帝皺眉,好法子?蒼翟能有什麼好法子?他倒是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蒼翟會爲蒼焱求情,他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二皇子蒼焱的眸子也是一緊,不相信蒼翟會幫他,不過,鳳皇后此刻倒是滿心雀躍,她只想着能夠讓他的兒子減輕責罰,最好是免除責罰,別的,她也沒有精力去多想,急切的問道,“什麼方法?”
“一百大板,一個不少,由疼愛二皇子的鳳皇后替二皇子分擔一些,這不就是兩全其美了嗎?”蒼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他的話一落,在場的幾人頓時神色各異。
由鳳皇后分擔?他的意思是說……鳳皇后反應過來,看着蒼翟,他的意思是說,讓自己挨板子嗎?
“不行,這是什麼餿主意?”鳳皇后當場怒道,要她挨板子?這分明就是異想天開,她請他求情,是想要將大事化小,由她挨板子,這事情除了能讓焱兒少受點兒責罰,有什麼好轉?
鳳皇后眼裡多了幾分凌厲,瞪着蒼翟,“你耍本宮呢吧?”
蒼翟但笑不語,耍你又怎樣?耍的就是你!
“本王不過是應鳳皇后所求,提出一個方案而已,至於鳳皇后舍不捨得爲兒子受罪,那就是你們母子之間的事情了,不過,照這樣看來,鳳皇后對二皇子的疼愛,也是有限度的啊!”蒼翟嘴角微揚,說最後一句話之時,目光卻是幽幽的看着蒼焱的身上,看着蒼焱難看的臉色,心裡更加暢快。
蒼焱承受着那眼神,那眼神好似在說:看吧,你的母親也不過如此!
蒼焱後悔了,他後悔策劃了這一切,最後讓自己淪落到如此地步,這是蒼翟第幾次用這樣的眼光看他了?在那種眼光之下,他竟覺得自己有些可悲,可悲麼?他堂堂二皇子,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他從不曾想,自己竟會和這兩個字扯上關係。
蒼翟啊蒼翟,如果你是要故意羞辱我,那麼,你無疑是成功了。
是的,蒼翟是故意羞辱他,不僅僅是羞辱他,他還要羞辱整個北燕的皇室,他等這一天,等了十多年啊!
蒼翟的話,同樣讓鳳皇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緊咬着牙,就連那張臉都顯得有些扭曲。
“母后,兒臣不需要母后替兒臣分擔責罰,一百板子,兒臣還受得住!”蒼焱緊握着拳頭,似乎是在對蒼翟嘲諷的反擊,可是,反擊又如何?他即使反擊成功了,那一百板子一個子兒都不會少。
可是,他知道,母后無言的拒絕已經讓他的心中起了一個疙瘩,心裡有些堵得慌。
“焱兒……”鳳皇后臉上更是燒紅了一片,心中頓時浮出濃濃的愧疚,就差那麼一點兒,她就要開口說出來,她願意替蒼焱分擔一部分的責罰,可是,那話終究是在嘴邊盤旋,盤旋着盤旋着,卻又咽了回去。
蒼翟眼中的笑意更冷,一旁的北燕皇帝看着這一切,眼神變了又變,蒼翟啊蒼翟,還真是好手段啊,竟然在三言兩語之間,就將這母子二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以他對蒼焱的瞭解,他的心中對鳳皇后,怕是已經生出了嫌隙了吧!
這個蒼翟,無論在什麼時候,他總是有一種小瞧了他的感覺,看來,這十多年在東秦國,蒼翟成長了不少啊。
“就在此行刑吧!”北燕皇帝擺了擺手,沉聲道,他相信這是蒼翟的意願,就算自己不下令在此執行責罰,那蒼翟怕也有辦法親眼看到,既然這樣,他何必要做那些無用功,還不如賣蒼翟一個好,雖然,蒼翟不一定會記住這個好。
蒼翟眉毛一挑,滿意的斂眉,不過,北燕皇帝的這個決定確·實讓二皇子蒼焱的心中更是難堪與嫉恨,當着蒼翟的面兒麼?哼,這不等於是將他的臉放在地上,任憑蒼翟踩麼?
父皇啊父皇,你果然是這麼偏心!
“兒臣謝恩。”二皇子蒼焱緊咬着牙,那幾個字,好似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異常的凌厲。
北燕皇帝一聲令下,寢宮外面的侍衛立即準備好了凳子和板子,送進殿中,兩個高大的侍衛一人手中拿着一塊厚實且粗重的板子,那是宮廷中,專門懲治犯了錯的宮人的東西,蒼焱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這板子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蒼焱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長凳靠近,每靠近一步,他心中的憤恨便多一分,今日,他要好好的記住這個教訓,蒼翟,今日之恥,總有一天,我蒼焱會一一討回。
“焱兒……”鳳皇后將蒼焱整個身體趴在長凳上,將他的整個背部都暴露在上,猛地撲上前,“焱兒,讓母后來……讓母后來替你受罰……”
蒼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着自己的母后,她光潔的手不知道爲何,竟起了不少的疹子,星星點點的密佈在她的手背上,蒼焱皺了皺眉,他自然不知道此刻鳳皇后的境況,她稍早一直強撐着身體的酥麻瘙癢,只爲看蒼翟受罰,卻沒有想到,最後受罰的不是蒼翟,而是她的兒子,這個時候,她的注意力全在蒼焱的身上,又哪裡會去在意她身體的狀況。
“不用了,母后,兒臣承受得住。”蒼焱沉聲道,母后願意提自己受罰,可是,方纔蒼翟那句話卻不受控制的在他的耳邊不停的迴盪——皇后娘娘對二皇子的疼愛,還是有限度的啊!
將鳳皇后推開,蒼焱咬了咬牙,“來吧!”
來吧,打下來吧!他倒是要看看,這一百板子,能不能將他打死,他也要讓蒼翟看看,即便是沒有母后的分擔,這一百板子,他也會挺過去。
蒼焱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眉宇之間,滿是挑釁,蒼翟看在眼裡,依舊是操持着看好戲的笑容。
啪……一下,啪……兩下……啪啪啪……
板子落在二皇子蒼焱的屁股上,一下又一下,便是他這個皇子,也沒有因爲身份的關係,而得到絲毫的優待,每一板子落下,便可以看見蒼焱額上的青筋暴跳一下,不過,自始至終,他卻沒有喊過一聲痛。
沒喊痛,卻並不代表他不痛。
“十五……十六……十七……”
蒼焱臉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他依舊咬牙堅持。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身後原本華貴的錦衣在板子的責打之下終究宣告破裂,額上的青筋猙獰的鼓着。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蒼焱眸子中的堅持微微有些鬆動,在那板子的責打之下,能夠堅持到這個數,已經是實屬不易。
“皇兒……讓母后來……你們別打了……皇上,求你,求你看在他是你兒子的份上,別打了……別再打了……”鳳皇后跪在地上,整個身體虛軟下來,看着蒼焱在那板子之下,變得越來越虛弱,她的心被狠狠的揪在一起。
鳳皇后的苦苦哀求不停的在內堂迴盪着,經久不息,北燕皇帝面色凝重的看向蒼翟,卻只見他依舊是方纔那不變的笑容,好似面前上演的,不過是一出無關緊要的戲罷了。
蒼翟自然是不會同情蒼焱被責打,在蒼焱原來的設計之中,是不是此刻在凳子上挨板子的人該是他?對待敵人,他從來不會仁慈,更加不會有同情,蒼翟的腦中浮現出十多年前的那些畫面。
那個小男孩兒還只有五歲的時候,那一個傍晚,宮女說皇上來看貴妃娘娘了,貴妃娘娘必須伺候皇上,所以皇上讓她將他帶到御花園中,讓他自己玩,那時,男孩不知道伺候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孃親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他聽話的自己玩,因爲他知道,孃親說過,她不能違逆那個男人的意思,不然,那個男人會不喜歡他。
也對,好幾次,那個男人在母后寢宮中時,看到自己纏着母后玩,他都會不高興,從小,他就知道,那個男人是不喜歡他的。
他不介意自己能不能討那個男人的喜歡,但他卻不想看到孃親黯然爲難的模樣。
沒有孃親在身旁,小男孩也沒有心思玩,宮女後來也不知道哪兒去了,小男孩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他們宮殿的方向,心想,他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孃親等會兒看不到自己,應該會來找他的吧!
他在等,只是,在等到孃親來之前,他卻等到了另外一些人,大皇子,二皇子,他的兩個哥哥看到他一個人,眼中閃爍着的惡意,便是五歲的男孩兒看了,也覺得寒意森森。
“你一個人在這裡幹什麼?”大皇子擡高了下巴,厲聲問道。
男孩不語,他知道來者不善,這兩個人從來都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心中想着,他應該快些回宮殿纔是最安全的,孃親說過,沒有她在身邊,他一個人是不能出宮殿的。他知道,孃親是怕他受欺負,而這樣的欺負,發生了不止一次。
“啞巴了嗎?怎麼不說話?”二皇子也是冷冷的道,更是欺上前來。
二皇子比那男孩要高出了一個頭,一上前,就是朝着男孩的胸膛一推,硬生生的將男孩推到在地。
男孩皺眉,手撲在地上之時,被擦破了皮,一陣疼痛,他好想推回去,可是,他知道,他若是動手了,一定會給孃親帶來麻煩,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別是兩宮皇后的兒子,若他們受到一點兒傷,那兩宮皇后定又有藉口找孃親的麻煩了,他不能讓他們有藉口欺負孃親,所以,他只有忍着。
“哼,你這小孽種,你母妃呢?她又在勾引父皇了嗎?”大皇子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男孩,“我母后說了,你母妃是狐狸精變的,將父皇迷得昏頭轉向。”
男孩赫然起身,重重的推向大皇子,那突然而來的力道,將大皇子推了老遠,摔在地上,“我孃親不是狐狸精,她沒有勾引父皇,不許你們這麼說她!”
是父皇纏着孃親,爲什麼他們都說孃親是狐狸精,這個皇宮之中,每個人都欺負他們母子,他受夠了,他可以忍受他們的欺負,但他卻不能容忍他們這麼侮辱孃親。
男孩突然變得兇狠的模樣,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呆了,他們哪裡看到過這樣的他?
“她就是狐狸精,你是狐狸精生的兒子,你是孽種!你根本不配在這裡。”大皇子驚醒過來,立即大聲吼道,他竟然敢推自己,他怎能甘心?
“我孃親不是狐狸精,我也不是孽種,我是孃親最疼的兒子,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男孩搖着頭,跑上前,一拳一拳的打在大皇子的身上,他不許任何人侮辱他的孃親,他不要再聽到這樣的言論,第一次,他知道用武力來維護孃親。
只是,那時的男孩終究是太過弱小,二皇子見勢不對,正巧有幾個太監在不遠處,二皇子立即叫道,“快來人啊,這個孽種在打大哥,快來人啊!”
幾個太監匆匆跑了過來,看着扭打在一起的兩位皇子,也頓時不知所措。
“快,快給本皇子教訓他!”大皇子的衣服在那男孩的撕扯下,顯得凌亂不堪,就連他的臉上也留下了一些劃傷的痕跡。
幾個太監呆愣片刻,立即聽了大皇子的話,將那男孩從大皇子的身旁拉開,重重的推到在地上,不停的責打,一拳一腳,那男孩畢竟只有五歲,又怎受得了幾個大人的力道?
鮮血從他的口中溢出,他只能將他小小的身體蜷縮在一起,口中不斷呢喃着,“娘……娘……”
若是他被打死了,誰來陪孃親?在這宮中,便只有他們母子相依爲命,他若死了,誰來保護孃親?
他不想死,所以,他拼了命的喊,“娘……救我……娘……救翟兒……”
似乎老天聽到了他的呼喊,過了片刻,他朦朧中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翟兒……你們幹什麼……別打了……別再打了……翟兒……”
那男孩從縫隙中看到了孃親的身影,好似終於安心了一般,昏死了過去,在昏死過去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一抹熟悉的溫暖包裹着自己,那時他不知道,是孃親用自己的身體護着他,任憑那些太監的拳打腳踢落在她自己的身上。
等那男孩清醒過來,睜開眼,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張他再熟不過的臉,撇開她臉上的青紫傷痕,那笑容依舊是那麼溫暖,之後很多次,那個男人再來孃親的寢宮,他偷偷看見孃親面無表情的請他離開,每一次,那個男人都甩袖出門,似乎帶着濃烈的怒氣,而每一次,那個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越發的冰冷了。
“八十……八十一……八十二……”
蒼翟被拉回神思,他想,今日若是受罰的人若是換做自己,也許孃親又該趴在自己的身上,用她那嬌弱的身體來護着自己,不管自己是否長大,在她的眼裡,始終都會是她捨去性命也要保護的人吧!
而鳳皇后,看着蒼焱在那板子的責打之下,一次比一次虛弱,便是在那裡嚶嚶哭泣,苦苦求情,也終究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
他是幸運的,有那麼一個疼他的母親!
“八十五……皇……皇上,二皇子他……昏死過去了……”板子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長凳上昏厥過去的二皇子,此時的他,臉色蒼白得發青,後背被板子責打的地方,早已經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焱兒……快,快宣太醫,快宣太醫啊!”鳳皇后撲到了二皇子蒼焱的身上,看到他身上慘不忍睹的模樣,“焱兒……我的焱兒啊……你別怕,母后在你身邊……”
此刻的畫面和當年的場景重合,蒼翟竟是覺得分外的諷刺,想到當年孃親爲了護住他,所受到的那些責打,蒼翟的眸子漸漸收緊,陰沉的眸底帶着危險之意,斂了斂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終於在鳳皇后哭天搶地的“關切”聲中,蒼翟緩緩開口,“北燕皇上,纔打了八十五下吧,還剩下十五大板,可該怎麼辦呢?”
北燕皇帝皺眉,確實還剩下十五下,可是焱兒他已經……
“你還要幹什麼?焱兒都已經昏死過去了,難不成,你真的要打死他嗎?”鳳皇后咬牙切齒,那眼裡的狠戾,恨不得將對方撕碎。
蒼翟雲淡風輕的挑眉,卻是沒有理會鳳皇后的叫囂,轉眼看着北燕皇帝,“當年在這北燕皇宮之中,有一個母親,她也爲了兒子捱了不少打呢!既然二皇子沒有撐過一百大板,不如由鳳皇后來替二皇子承受剩下的十五大板,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了!”
不錯,一百大板,休想少了一下,而他也要讓這個鳳皇后,嚐嚐被責打的滋味兒!
孃親當年所受的痛苦,他要全數還到他們的身上,一點兒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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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章 野心勃勃,敢威脅她?沒門兒!
“你說什麼?”鳳皇后狠狠的瞪着那個雲淡風輕的男人,眼裡的憤恨更濃,從他的眼裡,清晰可見的故意深深的表露出來,竟沒有絲毫掩飾。
蒼翟嘴角揚起的弧度越發大了些,“鳳皇后聽得很清楚,何必再問?鳳皇后不是自詡疼愛二皇子嗎?”
他不得不承認,鳳皇后眼中的不情願,讓他的心中冒出一絲鄙夷。
鳳皇后眸光微閃,竟有些心虛了起來,她的兒子,她自然疼愛,她可以爲了他求情,可以爲了他下跪,但是,她終究還是無法做得更多,目光落在蒼焱身後的那一片血肉模糊上,鳳皇后的眼神變了變,神色之間,多了幾份膽寒,這重重的一板子,焱兒身爲成年男子,連一百板子都沒有撐過去,若是剩下的十五板子真的落在她的身上……鳳皇后心中立即浮出了無法言喻的抗拒,便是十板子,就足以讓她受盡折磨了啊。
“皇上,焱兒已經這個模樣了,打也打了,該有的處罰也都處罰了,皇上請看在……”鳳皇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安,因爲,蒼翟提到了那個女人,皇上難保不會因爲想到以前的事情,而聽了蒼翟的話。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北燕皇帝便打斷了她的話,如她所料的那般,冷聲道,“宸王所提的,確實公平。皇后,別讓東秦國的貴客,看了我們笑話,朕可不想讓人家說我北燕國偏私,連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
公平,對這些權貴來說,不過是場面話罷了,但是,此刻北燕皇帝偏偏就抓住了這“公平”二字,想到昭陽,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他知道蒼翟這麼做是爲了什麼,當年昭陽有多維護這個兒子,爲這個兒子受了多少罪,甚至連自己……當時不也只顧着自己的意願,自私的沒有理解昭陽的苦衷麼?
雖然事後悔恨,可是,悔恨又有何用?終究換不回那一抹美麗的身影。
“皇上!”鳳皇后驚呼出聲,眉心大皺着看着北燕皇帝,他真的……竟然真的聽了蒼翟的話……
“好了,太醫將二皇子帶下去看看傷勢,皇后,別讓朕難做人。”北燕皇帝似乎不想理會鳳皇后,態度亦是變得冰冷,今天的事情,他夠勞心勞力了,這個蒼翟,還這是攪得他不得安寧啊!
“皇……”皇后想要再說什麼,但看到北燕皇帝臉上的陰沉,卻是嚇得不敢再多言,她雖然是鳳家的女兒,但是,在這皇宮之中,皇上終究還是她們的天,且不說當年的趙昭陽,還有後宮之中那麼多的嬪妃,現在由多了那些個秀女,在這個時候,激怒皇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緊咬着牙,皇后只有將所有的憤恨與不甘往心裡吞,宮人將昏死過去的二皇子擡到了一旁,交由太醫照看,鳳皇后萬分不情願的在蒼翟和安寧以及桂嬪等人的視線之中,上了那長凳。
蒼翟冰冷的某種劃過一抹諷刺與幸災樂禍,孃親,你且看着,看着當年害你的人,如何品嚐你當年所受的一切!
啪……啪……啪……
一下,兩下,三下……
板子接觸皮肉的聲音,在整個殿中迴盪,混合着這聲音,鳳皇后一聲又一聲的痛呼異常的響亮,饒是那些宮人聽了,都禁不住心生戰慄。
六皇子蒼璘自始至終都看着這一切,他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雖然他們人多,這又是在他們的皇宮之中,但是,真正操控着這一切的人,卻是蒼翟,看他那雲淡風輕,泰然自若的模樣,輕而易舉的將他們玩得團團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若是皇室正遇到蒼翟這樣的敵人,還真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啊。
而自己……想到自己方纔被強迫吞下的那一顆藥丸,蒼璘下意識的看向蒼翟身旁的小侍衛,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這麼多人在場,他卻是無法將方纔這小侍衛威脅他的事情說出來,他堂堂皇子,被一個小侍衛威脅也就罷了,他現在更加害怕的是,自己揭穿那小侍衛之後,會又怎樣的下場?
爲了得到解藥,他已經出賣了二哥,所以,他現在也不得不隱忍下去,只希望那小侍衛能夠說話算話,在事情過去之後,將解藥給他,他也不至於丟了性命。
殿中,足足十五大板打在鳳皇后的身上,越到了後面,鳳皇后的呼痛聲甚至變得喑啞,但是,十五大板,一下不少的全部執行完畢,鳳皇后何曾受過這樣的責打?到最後,整個身體似乎都被疼痛包圍着,但是,她心中的不甘於憤恨無疑是被這十五大板打得更濃了,咬碎了銀牙,都是蒼翟,都是那個女人的兒子,要不是他在這其中動手腳,逼得皇上懲罰焱兒,逼得皇上讓她替焱兒承受這剩下的十五大板,她也不會這樣狼狽。
她是皇后啊,經過了今日的事情,她這個皇后以後還如何在這皇宮之中立威?
當年的那個小男孩,早已經不再是當年的他了啊!鳳皇后微眯着雙眼,當年沒有斬草除根,終歸是留下了這個禍患,現如今,這禍患不知道好不好除掉了。
不好除掉麼?即便是不好除掉,也必須除掉!
蒼翟和安寧滿意的看了一出好戲,心情都極其愉悅,不過,他們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而已,他和北燕皇室的戰爭,不會就這麼輕易的結束。
“來人,將他們都各自送回自己的寢宮,省得在這裡礙眼。”北燕皇帝沉聲道,這一個個的,皆是身上帶着傷,就連他自己也……想到蒼翟方纔對自己,可是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啊。
北燕皇帝趕人,饒是鳳皇后以及桂嬪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她們都已經感受到了皇上的怒意,此時,便也只有順着他的意思,安安分分的離開皇上的寢宮。
鳳皇后在宮人的攙扶下,看了看一旁昏死過去的二皇子蒼焱,眉心大皺,命令宮人將二皇子送到她的寢宮,宮人擡着二皇子正要走,安寧卻突然上前,從懷中掏出了方纔的那一塊碎銀,放在蒼焱的懷中,這是他方纔企圖算計蒼翟的東西,現在,她將這碎銀還給他,希望他醒來,看到之後,能夠記住這一次的教訓,想要算計蒼翟,無論是誰,她安寧都不會輕易的放過。
安寧的舉動在別人眼裡雖然怪異,但是此刻卻沒有人多說什麼,倒是六皇子蒼焱,聽聞了要離開,想到自己方纔吃下的那一顆藥丸,頓時慌了起來。
那小侍衛說過,那毒藥叫閻王招,閻王讓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若是不及時吃解藥,那麼,他方纔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也就都白做了啊。
“咳咳……”心裡一激動,蒼璘猛咳出聲,這一咳,倒是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當然,安寧自然也不會錯過,瞧見他臉色的脹紅,以及神色之間的慌亂,安寧自然明白,蒼璘爲何會如此。
桂嬪娘娘看到兒子突然有了動靜,立即上前,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靠近蒼璘,另外一抹身影,便先一步搶到了她的前面,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寧無疑。
“六皇子,你沒事吧?”安寧關切的輕撫着他的胸膛,另一手卻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成功的掩了衆人的耳目,將一顆不指頭大小的藥丸塞進了蒼璘的手中。
蒼璘感受到她的動作,心裡一喜,就連眼睛也亮了幾分,解藥!那一定是解藥。
“幸虧六皇子吉人天相,相信以皇宮太醫的高超醫術,能夠讓六皇子恢復生龍活虎的狀態。”安寧呵呵的道,這話聽在別人耳裡,自然會以爲她指的是六皇子被打斷肋骨的事情,但是,蒼璘卻聽得出弦外之音。
這小侍衛在告訴他,幸虧他方纔選擇了配合,才能得到解藥,得以保得一命。
“我的璘兒恢復不恢復,不關你的事,不許你靠近我的璘兒。”桂嬪娘娘推開安寧,整個人渾身充滿了敵意,她可沒有忘記,璘兒的肋骨雖然不是蒼翟打斷的,但是,蒼翟卻也是確確實實的打過璘兒,她可不能讓他們再有機會。
安寧嘴角上揚,倒也沒有和她一般見識,聳了聳肩,溫順乖巧的站在蒼翟的身旁,安安分分的當他的小侍衛。
所有人陸續走出了皇帝寢宮,獨獨剩下了主人北燕皇帝以及蒼翟和安寧,北燕皇帝此刻這個樣子,怕也沒法出門了,而蒼翟深深的看了北燕皇帝一眼,轉身便要往外走,安寧緊隨其上,剛走出幾步,卻被北燕皇帝叫住。
“翟兒……”
“北燕皇上,請喊本王宸王。”蒼翟毫不留情的打斷他的話,糾正着北燕皇帝。
安寧挑眉,轉身,餘光瞥向北燕皇帝,似乎是想要看看,對於蒼翟如此“無禮”,北燕皇帝會有何反應,沒有預想到的勃然大怒,北燕皇帝緊皺着眉峰,但卻不見怒氣。
蒼翟依舊背對着北燕皇帝,氣氛頓時變得有些詭異,二人都是片刻的沉默,但在沉默之後,北燕皇帝終究還是開口,“朕……還是想在你孃親忌日之時……”
“北燕皇上,蒼翟方纔說得不明白嗎?還是皇上你沒弄明白?”蒼翟輕笑了聲,便是北燕皇帝沒有說完,他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想要幹什麼,可是,蒼翟卻容不得他將那句話講出來。
蒼翟絲毫不願給北燕皇帝任何面子,繼續邁出腳步,猛地想到什麼,蒼翟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惡,停下腳步,故意說道,“北燕皇上,你去看她又如何?當年,她早就將你忘記了,你知道嗎?七七四十九天內,她的記憶一天天的退化,最後一刻,她已經不記得你了,你是誰?又是她的誰?她都已經不記得了,你她最後記住的人是我,不是你!你便是去祭奠,又有什麼意義呢?呵!你貴爲皇帝又如何?在她的眼裡,你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所以,便省省心吧!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心中好似被一雙手肆意的拉扯着,就連呼吸也有些疼痛,那雙沉穩老練的眸中,濃烈的痛楚暈染開來,蒼翟的話,無疑是攻擊到了他的要害,不斷的在他的耳邊迴盪,不記得他了……昭陽不記得他了……是啊……那七星海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倒也沒有顧忌自己還在那小侍衛的視線之中,平日裡那份高高在上的威儀早已經不再,擡手揪住自己的胸口,蒼翟說的不錯……自己之於昭陽,已經是陌生人了啊!
好殘忍!殘忍的是那七星海棠,這樣蠶食着人的記憶,又折磨着其他的人,可殘忍的真的是七星海棠麼?腦中浮現出那些身影,北燕皇帝的眸中,多了一抹狠戾,殘忍的是他們!都是他們!更或者,還有自己!
“你……走吧!三日之後,你孃的忌日,你一人去陪她吧!”北燕皇帝的聲音陡然虛弱了許多,好似方纔蒼翟的那句話,抽空了他的所有力氣一樣,甚至比方纔被打的那一拳還要有力道。
這麼多年,她也應該很想她最疼愛的兒子去祭奠她吧!
北燕皇帝擡眼看向那一抹高大的背影,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蒼翟便是沒有轉身看到北燕皇帝的痛苦與落寞,但他也幾乎能夠想象得到,這個男人對孃親,或許是真的深愛的,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若不是因爲他自私的愛,孃親又怎會……
斂去俊美臉龐上夾雜着諷刺與邪惡的笑容,眸中亦是變得一片冰冷,大步走出皇帝寢宮。
安寧跟在蒼翟的身後,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方纔北燕皇帝那神色之間的痛苦,她更加明白,北燕皇帝因爲昭陽長公主而忌憚着蒼翟,蒼翟應該也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纔會屢次故意刁難。
蒼翟和安寧回到客棧,第二日,卻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安寧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眉眼間更是多了幾分風情,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臉上帶着善意的笑容,這笑容比起以往的討好,倒是多了那麼幾分真誠。
真誠麼?這一點讓安寧挑了挑眉,“原來是三小姐,你是來找我家王爺的嗎?”
不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安平侯府的三小姐安蘭馨。
安蘭馨立即搖頭,整個人也是赫然上前,激動的拉着安寧的雙手,安寧微微皺眉,卻是立即將她推開,“三小姐請注意自己的行爲,男女授受不親……”
只是,安寧剛說出這句話,猛然想起什麼,恍然明白了過來,“三小姐若是找我的,那就請跟我到房間去談吧。”
那日在皇宮裡,安蘭馨將花遞給自己時那神色,應該是已經知曉她的身份了,既然這樣,安寧也沒有打算隱瞞,安蘭馨今日來找她是爲何事?正好,她也想試探試探安蘭馨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又有什麼心思。
安蘭馨臉上一喜,忙不迭的點頭,跟着安寧到了房間,房間裡,獨獨只有安寧和安蘭馨二人,幾年之後,姐妹二人相見,倒是沒有太多的親和,安寧讓安蘭馨坐下,替安蘭馨倒了一杯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坐在和安蘭馨相對的椅子上,目光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安蘭馨一眼,記得上次在這客棧中見面,她因爲安平侯府的消息,神色慌亂急切,但此刻的她,沒有了兩年前的稚氣,坐在那裡,倒是有幾分真正大家閨秀的風範。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這安蘭馨,看來是真的長大了!
“三小姐找我有何事?”安寧知道安蘭馨看出了她的身份,倒也沒有再在安蘭馨的面前扮演下人的角色。
安寧淺抿着茶,便是一襲普通的侍衛裝扮,此刻的她,也隱約流露出了些微的優雅,渾然天成,好似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一般。
安蘭馨眼中劃過一抹黯然,她從自己的袖口之中,拿出一卷紙,一支精巧的筆,一個精美小瓷瓶,隨即利落的擺在身旁的桌子上,安寧見她的舉動,明瞭她要幹什麼,看來,這安蘭馨裝備倒是挺齊全的,口不能言,便只能用寫出來的字,來和人交流了吧。
安寧思索之間,安蘭馨很快的便寫好了一張紙,端端正正的拿在胸前,“二姐姐就不要叫馨兒三小姐了,安平侯府已經不在了,三小姐也就已經不在了,二姐姐,蘭馨好高興能夠在這裡遇見你,你是馨兒唯一的親人了。”
安寧挑眉,唯一的親人了麼?
“你是如何認出我的?”安寧呷了一口茶,悠閒的品着茶香,並沒有安蘭馨表現得那麼熱絡。
“那天二姐姐彈琴,馨兒就認出來了,這個世上,怕也只有二姐姐能夠彈出如此精妙的曲子,二姐姐的一些手法動作,雖然教了馨兒,馨兒依舊彈不出二姐姐的韻味兒呢。”安蘭馨寫下了自己想說的,那日在客棧中見到這個小侍衛,她就吃驚,爲何這小侍衛在宸王蒼翟面前,似乎比起普通的下人要特別許多,後來在宮中,小侍衛彈琴,以及宸王蒼翟對那小侍衛的維護,她看在眼裡,心中亦是有了猜測,最後確定那小侍衛便是二姐姐是在她將花遞上去的那一瞬,那麼近距離的接觸,以及那那小侍衛當時的表現,她就已經肯定了,小侍衛便是二姐姐,說實話,這個消息,讓她也是震驚不小的。
“呵呵,馨兒謬讚了,不過是胡亂彈奏,上不得檯面,倒是馨兒你,這次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安寧對上安蘭馨的雙眼,無事不登三寶殿,安蘭馨如今是進了宮的秀女,按理說是不能隨意出來的,可是,她卻出來了,且不說她是用了什麼方法出來的,單是探尋她的目的,應該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吧。
安蘭馨目光閃了閃,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快速的提筆寫道,“馨兒聽聞二姐姐已經嫁給了宸王殿下,馨兒還沒有祝賀呢!宸王殿下和二姐姐一直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宸王殿下對二姐姐又是百般呵護,馨兒替二姐姐高興,能夠找到這麼一個疼二姐姐,愛二姐姐的男子,馨兒身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這個……是孃親生前送給馨兒的玉佩,馨兒一直戴在身上,今日,馨兒將它送給二姐姐,希望二姐姐和宸王殿下,白頭偕老。”
二姐姐和宸王殿下大婚的消息,她還是從東秦國來的那幾個秀女的口中探知出來的呢。
安蘭馨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玉佩不大,甚至材質也不是極好,但看她用錦囊裝着,似乎十分寶貝的樣子,最終還是起身遞到了安寧的面前。
安寧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在知道那玉佩是楊木歡留給安蘭馨的東西的時候,安寧便知道,安蘭馨竟然將這玉佩拿出來送她,更加證明了安蘭馨找她的目的不簡單,僅僅是爲了祝賀而已嗎?
僅僅是爲了祝賀的話,安蘭馨將她寶貝的東西拿出來,這禮物未免也太過重了些,況且,安寧始終不認爲,她們這“姐妹”二人真的有什麼情誼在。
安寧看着安蘭馨手中的玉佩,卻是將它推了出去,安蘭馨心中一怔,臉上立即浮出一絲落寞,二姐姐不接受?她是嫌棄了嗎?安蘭馨慌亂的回到原來的位置,寫下自己想要說的,她雖然已經習慣了用這種方式和人交流,但是,她卻一直都恨,恨當初秦玉雙的殘忍,即便是秦玉雙已經死了,她的恨也無法隨着她的死而消減半分,正是因爲她當初的殘忍,才讓自己連話都說不出,更要流落她國。
“嫌棄?”安寧看到安蘭馨白紙黑字上的問句,呵呵的笑了笑,“馨兒,你誤會了,我不是嫌棄,這玉佩是你孃親送給你的,你孃親不在了,這玉佩之於你,也是一個念想,你怎能將這玉佩送人呢?若是你孃親在天有靈,看到了,怕是要怪我貪圖她女兒的東西了。”
安蘭馨臉色僵了僵,扯了扯嘴角,繼續寫下,“二姐姐,是馨兒考慮不周了,可馨兒沒有什麼別的值錢的東西……”
“你的心意,我領了,至於賀禮,就算了吧。”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她可不在意什麼賀禮不賀禮的,對安寧來說,這些身外之物,素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況且,她若是想要什麼,還會沒有麼?說不稀罕也罷,她確實沒有放在心上。
安蘭馨目光微閃,心裡始終覺得不妥,早知道,她應該另外準備一份厚禮,可是……自己雖然已經入宮做了秀女,但事實上,她身上的積蓄卻是少得可憐,她平日裡用不着,也沒有人給,這便是她的悲哀啊。
她的命一直都是掌控在別人的手上,還在東秦國的時候,她的命運掌握在安平侯爺以及秦玉雙的手裡,到了北燕國,她的命運卻是掌握在恩人的手中,恩人讓她進宮選秀女,她只能聽從她的命令,甚至連爲什麼都不能問,況且,她也問不了,不是嗎?好久沒有見到恩人了呢!
當初,她是爲了仇恨努力強大自己,但是,現在,整個安平侯府都沒了,害死了她孃親的大夫人,以及將她毒啞,讓她受盡折磨的五夫人,一個個的都死了,她便是想報仇都沒有地方報了。
是,她卻感到了自己的悲哀,過膩了這種被人掌控着的生活,她多想能夠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啊,可是,她有機會嗎?如果有那個機會的話,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把握住的。
安寧將安蘭馨神色之間的黯然看在眼裡,淡淡斂眉,卻是不發一語,安蘭馨坐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依舊和安寧相對着,但是,安寧不開口,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一時之間,房中的氣氛多了幾分異樣的詭異,隨着時間的流逝,安蘭馨目光閃爍,似乎是想要做什麼,卻又隱隱害怕着什麼,安蘭馨掩飾得極好,可是,在敏銳的安寧面前,卻是不值得一提,安寧倒也不說話,繼續喝着自己的茶,任憑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安蘭馨絞着手指,微咬着脣,目光時不時的瞟向安寧,每次見到她泰然悠閒的模樣,安蘭馨心裡的緊張便多了幾分,兩年前,她就一直覺得,這個二姐姐深不可測,在她面前,她總有一種無措的感覺,被她那視線看着,她都覺得,好似整個人在她面前,什麼都無所遁形一樣。
再次見到二姐姐,二姐姐的內斂高深,似乎更加的讓人捉摸不透了。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寧杯中的茶已經喝完了,安寧赫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只是,剛走到門口,身後的衣裳便被一雙手抓住,安寧皺眉,回頭看向那抓住自己的人,“馨兒,你這是怎麼了?”
面容之間的急切,可更加濃了啊。
安蘭馨目光微閃,快速的回到位置上,寫下幾個字,“二姐姐要走了嗎?”
安寧呵呵一笑,“我不過是去倒些茶罷了,茶沒了。”
安寧見安蘭馨鬆了一口氣,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轉身出門,房間裡,安蘭馨不安的踱着步,來回走動,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安蘭馨才坐在了位置上,端着茶,細細的抿着,斂去了方纔的焦急,不過,卻終究是沒有掩藏得太嚴實。
“馨兒來找我,還有別的事?”安寧坐下來,一邊喝着茶,一邊故作不經意的開口詢問。
“沒……沒有……”安蘭馨忙寫下來,但是,在寫下之後,她卻後悔了,怎麼會沒有呢?她來找二姐姐,明明就是有別的事啊,可是,她寫下的內容已經被安寧看了去。後悔也無濟於事了,安蘭馨只能在心中暗自埋怨自己,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
安寧呵呵一笑,“那既然沒有,我就不多留你了,畢竟,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個侍衛,哦,對了,馨兒會替我保守這個秘密麼?”
安蘭馨微怔,忙不迭的點頭,寫下承諾的話,“馨兒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相信馨兒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安寧嘴角微揚,似乎十分滿意安蘭馨的識時務。
安蘭馨眸光微轉,似乎是抓住了什麼,眼睛一亮,忙拿起筆,寫道,“二姐姐,馨兒有一件事情想求二姐姐幫忙,還請二姐姐答應馨兒。”
安寧挑眉,果然是另有目的的,也罷,她倒是聽聽她有什麼事情是要專程從皇宮裡出來,來求她這個二姐姐的,“你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得上。”
安寧倒沒有當場答應,而是要先聽她說些什麼。
安蘭馨快速的寫下了她來的目的,將紙張呈在安寧的面前,“二姐姐,馨兒想請二姐姐教馨兒琴技。”
“哦?當年你的水平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還想學?我看,你教別人都夠資格了,應該是用不着再學了吧。”安寧開着玩笑,這個請求,確實讓安寧十分的意外,安蘭馨在彈琴上,是極有天賦的,當年她指點,安蘭馨學得也不錯。
安蘭馨微慌,“馨兒是想請二姐姐教馨兒那日在皇宮之中所彈奏的那首曲子。”
安寧眉毛一挑,更是吃驚,“那是一首普通的東秦名曲,只要是會彈琴之人,應該都會的呀,馨兒應該不會彈不來吧?這我可不相信啊。”
安寧腦中思索着,安蘭馨想學那首曲子,這其中的目的,聰慧如安寧,仔細一想,倒也能夠猜得出來。
“二姐姐,馨兒彈不出那日二姐姐的韻味兒。”安蘭馨說出了實話,這段日子,她只要有時間,就在練琴,彈奏的也正是那一首當日在皇宮之中安寧所彈奏的曲子。
可是,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饒是她絞盡腦汁,費盡心思,也彈不出絲毫韻味兒。
“爲何要彈奏出和我一樣的韻味兒?每個人對曲子的領悟不一樣,彈奏出來的的感覺,也確實不會相同,馨兒又何必執着於此?”安寧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安蘭馨想要彈奏出那日她所彈奏的感覺,那感覺正是北燕皇帝所喜歡的啊,看來,她的這個三妹妹,學琴是假,學着討好北燕皇帝纔是真啊。
想到安蘭馨前世達到的高位,北燕皇妃,不知那時,她是用什麼方法,一步一步的從一個秀女,爬上了那麼高的位置。
安寧看着安蘭馨,安蘭馨如今對蒼翟,對她都沒有威脅,但若是有一天,她真的威脅到了他們,那麼……便是名義上的姐妹,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馨兒,我不會教你,因爲,感情這東西,教不了,你也學不會。”安寧斂眉,眸子中多了幾分冷冽,安寧毫不猶豫的拒絕安蘭馨的請求,不想讓她抱有絲毫的希望。
安蘭馨緊咬着脣,“二姐姐,你沒教,又怎知馨兒學不會?二姐姐,請你教馨兒吧,馨兒一定好好學,一定會學得會的。”
安蘭馨依舊不甘心的請求着,可是,安寧回答她的卻是一抹不以爲意的笑,安蘭馨看着那笑容,心中一緊,二姐姐真的不教她嗎?可是,她真的十分需要,她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想要成爲能夠主宰自己命運的人,她就必須站在高位上,成爲人上人,而她唯一的出路,便是那個男人,那個北燕皇宮乃至是整個北燕國的主宰。
她知道,那日二姐姐所彈奏的曲子,深得皇上喜歡,從皇上聽那首曲子的神色來看,她就猜出了這首曲子的不尋常,後來,她在皇宮中,故意和宮中的老人親近,從中得知了許多事情,原來,那首曲子是曾經的昭陽長公主所彈,而皇上十分喜愛昭陽長公主。
得知這個消息,她就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機會,一個天大的機會,她雖然是詹家送進皇宮的秀女,可是,她依舊要自己爲自己謀劃,得到皇上的寵愛,是她如今最大的出路。
所以,她必須學會這首曲子,學會彈奏出能夠讓皇上喜歡的曲子,她所能求的,便也只有二姐姐了。
眸光閃了閃,安蘭馨下定了決心要學會這首曲子,此刻,安寧不答應,她也不能放棄,想到什麼,安蘭馨快速的寫下幾個字,“二姐姐教我彈琴,馨兒便不會將你是女子,是宸王妃的身份說出去。”
安蘭馨將這張紙放在安寧面前之時,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的反應,安寧眸子一凜,那銳利的目光激射而出,頓時讓安蘭馨心中劃過一絲戰慄,那一刻,她好似感覺自己會被那凌厲的視線給射穿一般,就連拿着紙張的手也隱約顫抖了一下。
威脅她?安寧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對上安蘭馨的眸子,很好啊,知道如何威脅她了!
不過,她安寧又怎會懼怕她的威脅?威脅她?沒門兒!
斂下眉眼,端起手邊的茶杯,繼續閒然自在的喝着,緩緩開口,聲音柔軟得像棉花,“好啊,馨兒如果想將我是宸王妃的事情說出去,那就說出去吧,反正,我也早就想換回女子的裝扮了,你不知道,成天這麼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實在是有些厭倦了,如此正好,也免得我自己說,倒也減小了不少的麻煩,哦,對了,宸王還常常向我抱怨,說我扮作小侍衛,不能以他妻子的身份,名正言順的站在他的身旁,還要平白受那些皇子小姐們的刁難,他也覺得十分不快,他也是想盡早讓我恢復身份呢!若是馨兒傳出去的話,那王爺定也會十分歡喜的。”
蘭馨聽着安寧的話,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知道,自己的威脅沒有用,不僅沒有用,更或者,還會激怒了二姐姐和宸王殿下,那個宸王蒼翟,她沒有一刻看透徹過,她沒有那個膽子與能力去挑戰宸王的怒氣。
“……”二姐姐……安蘭馨想要叫出口,想要給安寧道歉,可是,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二姐姐說得不錯,即便是她說出這小侍衛便是宸王妃的事實,只會對她有利,二姐姐的容貌與才華,她是知道的,當年就那般風華絕代,如今更加成熟了幾分,怕更是讓人移不開眼吧。
她幾乎能夠料想得到,若是二姐姐揭開了這層小侍衛的外衣,將她本來面目展露出來,又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安寧見她張了張嘴,嘴角微揚,繼續說道,“馨兒啊,那日你問安平侯府的事情,我倒也沒有跟你細說,你知道安平侯府是怎麼毀了的嗎?”
安蘭馨眼裡浮出一絲疑惑,安平侯府是怎麼毀了的?她確實是想知道。
她眼中的好奇,落在安寧的眼裡,安寧好看的眉毛一揚,“如果說安平侯府的毀滅,和我有關的話,那我也不過是做了一些手腳,利用了一些人和事而已。”
安寧喝着茶,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談論着天氣一揚的平凡,可是,這話在安蘭馨聽來,腦袋確實轟的一聲,安寧雖然沒有說得太明白,但也足夠讓她聯想了。
二姐姐說安平侯府的毀滅,是二姐姐一手造成,這……二姐姐有那麼大的本事嗎?那可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安平侯府啊!安蘭馨只知道安寧嫁給了宸王,卻不知道,東秦國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包括,她的二姐姐正是那個八面玲瓏,饒是東秦國崇正帝都要給幾分面子的二公子。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方纔的話……安蘭馨意識到自己闖了什麼禍,忙不迭的搖頭,快速的寫下賠罪的話,“二姐姐,馨兒不懂事,馨兒會替二姐姐保守秘密,馨兒不會亂說……”
安寧滿意的看着她的反應,安蘭馨倒還是一個識時務的!
“沒關係,我說了,你說出去也沒關係,正好,合了我和王爺二人的意。”安寧呵呵的笑道,一臉的無害,但是,那柔軟如棉花的語調,在安蘭馨聽來,卻是如尖刺一般銳利。
“什麼合了本王的意?”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蒼翟,一眼看到安寧,便朝着她走了過去。
安蘭馨心中一驚,大叫不好,祈禱着二姐姐可不要將她方纔的話,告訴宸王纔好啊。
可是,她剛祈禱,許是老天爺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到了安寧的聲音響起。
安寧起身迎向蒼翟,嘴角勾起一抹邪惡,故意大聲的,意有所指的道,“王爺來得正好,有人可是嫌棄我這小侍衛的裝扮太過普通呢!還說要說出去,揭開寧兒的僞裝呢!王爺說,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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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章 昭陽祭日,趁機勾引被貶爲奴!
“哦?還有這等事?揭開了就揭開了,也省得本王費心思,不過,誰敢嫌棄你?本王定不饒恕。”蒼翟話到最後,隱約透着一絲凌厲的冷意,在安寧當着外人的面,這般在他的面前撒嬌之時,他就已經明瞭的安寧心裡的不悅了。
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一旁一臉侷促的安蘭馨,深邃的眸子微微收緊,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安蘭馨?她來找寧兒幹什麼?
她威脅揭開寧兒的僞裝,又是爲了什麼?蒼翟斂眉,此時的安蘭馨已經站了起來,對蒼翟福了福身,戰戰兢兢之中,夾雜着些微的討好,安蘭馨被蒼翟的那雙眼睛看着,如坐鍼氈。
安寧看着安蘭馨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安蘭馨雖然野心不小,但是,膽子也不大,她自己如今的身份,就算是身爲秀女,在蒼翟這個王爺面前,她也算不得什麼。
這個時候,那些秀女都還沒有封妃,即便是個主子,也沒有多高的地位,所以,安蘭馨才按耐不住了,纔來求自己幫忙麼?
安寧眸光微斂,視線幽幽的落在安蘭馨的身上,她的態度已經表明了,現在,安蘭馨怕是不會強求於她了吧!
果然,安蘭馨忙快速的在紙張上寫下想要說的話,“宸王殿下,二姐姐,馨兒不敢說出去,馨兒絕對不會亂說話……”
安蘭馨在蒼翟面前再三保證,她確實是不敢,想到方纔二姐姐對自己所說的話,如果那都是真的話,那可怕的不僅僅是宸王,二姐姐她,甚至比宸王還要可怕……
安寧微微一笑,“那馨兒你還要我教你彈琴嗎?”
“……”安蘭馨忙不迭的搖頭,還學琴?二姐姐都已經表明不教了,自己這一次,算是提到鐵板了,可是,想到自己的計劃,真的要就這樣放棄嗎?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啊,畢竟,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了。
安寧走到安蘭馨的身旁,將她眼神之中的黯然看在眼裡,“馨兒,真的不是我不教,我方纔也說得很清楚了,感情這東西,教不來,也學不會,有些事情,莫要強求,有些時候,就該安安分分的,莫要到頭來,將自己給算計了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安蘭馨心中一怔,擡眼對上安寧的視線,那一刻,她竟覺得自己在二姐姐面前,好似徹底的被她看穿了一樣,立即避開安寧的目光,難掩心虛,在紙上寫道,“宸王殿下,二姐姐,馨兒不打擾你們了,馨兒先告辭。”
說着,甚至不等蒼翟和安寧回答,便匆匆的走出門外,安寧看着安蘭馨的北燕,方纔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方纔,自己已經提醒過她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而安蘭馨這一輩子的路,又會和前世一樣麼?
想到此,安寧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下一瞬,溫柔的指腹輕輕的觸碰到她的眉心,緩緩的將安寧緊皺着的眉峰撫平,“可是爲安蘭馨的事情不高興?她要你教她彈琴?你那三妹妹倒不像是不會彈琴之人。”
蒼翟渾厚的嗓音在安寧的頭頂響起,一邊輕撫着安寧的眉毛,一邊將安寧拉着,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只有在安寧面前,蒼翟才找得到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溫馨。
安寧享受着蒼翟的手在自己眉上輕柔按壓的舒服感受,“她不僅會彈琴,還極有天賦,不過,這次她來求我教她彈琴,是想讓我教她那日我在宮中彈奏的那一曲……”
蒼翟輕撫着安寧眉毛的手指,倏然一頓,“她是要……”
以蒼翟的聰明,果然是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端倪,安寧嘴角微揚,“我那三妹,野心可是不小的啊!”
蒼翟眸中閃過一抹深沉,確實野心不小,想要利用那首曲子,得到那個人的注意麼?嘴角勾起淡淡的諷刺,那個人雖然對娘有幾分眷戀,但他從來都不對那個人對孃的忠誠抱任何希望,除了兩宮皇后,還有三宮六院,每一次所選的秀女,從來都不會少,便是多一個安蘭馨又如何?
只是,他卻不喜歡有人玷污孃親的這首曲子。
“後天便是孃親的忌日。”蒼翟沉聲道,自從十多年前被那個人驅逐出北燕過之後,未能親眼看到孃親入殮,一直都是他的一個遺憾,雖然在東秦國,他在天靈寺中給孃親安放了靈位,只要他想孃親了,便會去祭拜一下,可是,孃親當年的遺體終歸是在北燕國皇陵之中。
他倒是很詫異,那時,兩宮皇后,皇太后,以及三大望門都將孃親視爲眼中釘,他們竟然終究還是讓孃親的遺體入駐皇陵,雖然這對他來說,他不稀罕,可是,他卻明白,或許在孃親的心裡,她終究是希望這樣的。
入北燕皇陵,那代表着,她便是蒼家的人。
在靈位前祭拜,和在墓前祭拜,還是不一樣的。
安寧感受到蒼翟的情緒,雙手圈住他精壯的腰身,將自己狠狠的嵌入他的胸前,後天,便是昭陽長公主的忌日,這對蒼翟來說,意義非凡。
北燕皇陵,重兵把守,每一處陵墓相聚都不遠,但在這偌大的皇陵之中,有一個陵墓卻是獨獨立在一旁,沒和主陵墓羣靠近,這一處陵墓,雖然不如其他陵墓豪華,但周圍尚且乾淨。
墓碑上,“趙氏昭陽之墓”幾個大字深刻而雋永,墓前,一套煮茶的工具擺得整整齊齊。
蒼翟和安寧二人進了皇陵,許是北燕皇帝事先有交代,一路上暢通無阻,不過,卻僅僅是放進了蒼翟和安寧兩人,二人終於到了墓前,蒼翟看着眼前的陵墓,手卻是緊緊的攥着,一刻也沒有鬆開過。
腦中浮現出孃親的一顰一笑,那麼美好的女子,此刻,竟是一抔黃土。
“娘,翟兒來看你了。”蒼翟喑啞而顫抖的聲音,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緒,饒是他的表面上再平靜,他的心裡,也是有驚濤駭浪在翻騰着,“娘,這些年,你一個人在這裡,可還好?翟兒……翟兒回來了……”
蒼翟拉着安寧的手,二人一起跪在墓前,“娘,翟兒帶回了您的兒媳,你見過的,寧兒。”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娘,你放心,寧兒會替你照顧蒼翟。”
蒼翟摩挲着安寧的手心,這輩子,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若是孃親還在,那該多好!娘一定會喜歡寧兒!
“娘,當年,翟兒沒有能力保護你,現在……現在翟兒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翟兒了,娘,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着那些人都好好的活着,那樣,翟兒才能夠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爲當初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蒼翟一字一句,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的決心,“娘,鳳家已經亂了,而皇室蒼家……翟兒的回來,他們也有些慌了呢!”
這些天,鳳家老爺子中風之後,以鳳家二老爺和鳳家大小姐的兩派勢力,各自都在爭奪鳳家的權利,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他便等着看鳳家在這混亂之下,會走向怎樣的境地。
“娘,翟兒爲你煮茶吧。”蒼翟嘴角微揚,此刻的他,俊美的臉上沒有了往日裡的深沉,倒像極了純真的孩子,起身上前,拿起那煮茶的用具,動作極其嫺熟,好似做了千百遍一樣。
安寧看蒼翟煮茶的專注,她知道,蒼翟在重複着昭陽長公主常做的動作,來懷念着那個記憶深處的倩影,安寧也沒有閒着,拿了專程帶來的琴,這是那天在皇宮中,北燕皇帝讓蒼翟帶出來的,本該就屬於昭陽長公主的東西——焦尾琴。
安寧席地而坐,將琴放在腿上,撥動琴絃,清揚流暢的曲調在她的指尖緩緩流瀉而出,正是昭陽長公主生前最愛彈的那首曲子,曲聲婉轉,茶香四溢,在這琴聲茶香之中,安寧好似能夠想象,當年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心中所傾注的愛情,所向往的悠然生活。
昭陽長公主應該是愛着北燕皇帝的吧!可是,北燕皇帝終究沒有給昭陽長公主嚮往的悠然生活。
她曾看過昭陽長公主在東秦國皇宮之外的住所,飛花小築,那個地方精緻而簡單,處處都透着閒然與慵懶,昭陽長公主出生宮廷,嚮往的卻是閒雲野鶴的寧靜與平淡,如果沒有北燕皇帝的插足,昭陽長公主或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命運終究是捉弄人,北燕皇帝之於昭陽長公主,到底是緣還是孽?是深愛的男子,還是親手毀了她嚮往生活的人?
這一切,怕也只有昭陽長公主心中明瞭了。
蒼翟聽着琴聲,煮着茶,看着面前的墓碑,腦中閃過當年孃親的一幕幕,心裡好似有大石壓着,便是他也必須強忍着,才能讓手不顫抖……
終於,煮好了茶,蒼翟倒了一杯,恭敬的跪在昭陽長公主的墓碑之前,緩緩的將茶傾灑在墓前,眸中滿是堅定,“娘,你且看着,翟兒定要讓那些害了你的人,用鮮血爲你祭奠。”
琴聲依舊,但卻沒有蓋過蒼翟的聲音,正此時,一陣風吹來,吹動了蒼翟的衣衫,啪的一聲,蒼翟手中的茶杯應聲而裂,在蒼翟的手中化爲碎片,安寧看着蒼翟的舉動,好似能夠心意相通的感受到他內心的情緒,原本舒緩的琴聲陡然變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耳的激昂,琴聲越來越激烈,一陣又一陣,瞟向天際……
而此時的皇宮之中,同樣也是響起了一陣音樂。
昭陽殿中,女子一襲白衣,眉心勾勒出一朵盛放的紅梅,坐在琴前,纖纖十指撥動着琴絃,這首曲子,女子不知道彈了多少次了,可是,她依然彈奏不出其中的精髓,怎麼也彈不出那種韻味兒。
女子緊咬着脣,心裡滿是不甘,她試了一次又一次,雖然,她知道,自己怕永遠也彈奏不出那種味道,但她依然不想放棄,到了最後,女子漸漸心浮氣躁了起來,曲子在她的手中,也變得凌亂不堪。
終於,女子停了下來,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天際,心中喃喃,“娘,馨兒怎麼這麼沒用?連一首曲子都彈不好,可是馨兒努力了……”
此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安蘭馨。
那日,安蘭馨從安寧那裡回來之後,心裡不甘,她雖然沒有說動安寧教她,但是,她依然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啊,即便是自己還彈不出那首曲子的精髓,她也依然在今天,買通了昭陽殿的宮女,讓她進來片刻。
昭陽殿,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曾經住過的地方,而今天,更是那個女子的忌日,皇上若真是寵愛那女子,在這一天,他應該會來昭陽殿吧!
本來,她是想,利用今天,利用這首曲子,吸引皇上的注意,讓他聽曲思人,畢竟,那日二姐姐在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北燕皇帝那專注,震撼,激動的神色,她可是沒有忘記。
爲此,她甚至畫上了梅花妝,那個女子留給東秦國百姓的最後印象。
哪怕最終她只能是那個女子的替身,她都不在意,她要的不是北燕皇帝的愛,而是地位,能夠讓別人對她尊敬的地位。
在這皇宮之中,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呢?
可是,她卻不爭氣,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即便是皇上來了,她恐怕也無法憑藉這首曲子吸引到皇上的注意。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安蘭馨啊安蘭馨,難道這就是你的命麼?永遠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永遠都只能被別人操控?”
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臉上甚至顯得有些猙獰,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的手重新放在了琴絃上,她想着安寧說過的話。
“感情這東西,教不來,也學不會”
感情?她知道昭陽長公主所彈奏的曲子之中,傾注了感情,可是,她沒有深愛過人,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傾注感情進去,腦中浮現出南宮天裔的身影,饒是對他,自己也只是迷戀而已吧!那並不是真正的愛情。
安蘭馨知道,今天,她註定要失敗了,嘆了口氣,安蘭馨的注意力重新專注在琴絃上,她的腦中想着楊木歡,臨死之時都爲她的以後考慮算計的孃親,這輩子,便只有孃親真正的對自己好!
她發現,她好想孃親,好想孃親還在之時,她們生活在安平侯府瓊花院的日子,便是孃親的嚴厲,她此刻看來,竟也都是那麼的讓她懷念,安平侯府沒了,連孃親的墓都被掘了,而她這個做女兒的,卻什麼也做不了!
閉上眼,安蘭馨想着楊木歡的音容笑貌,她沒有發現,有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通過她的手指,在琴絃上表露了出來。
更加沒有發現,在不遠處,一襲明黃的身影負手而立,似乎陷入了這琴音之中……
北燕皇帝答應過蒼翟,不去昭陽的墓地祭拜,但今天對他來說,終究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每一年,到了這一天,他的腦中便只有昭陽,什麼國事,什麼奏摺,他全都看不進去。
沒辦法去墓地祭拜,他也只能到昭陽殿中懷念昭陽了,剛進了昭陽殿,他便聽見那首曲子,不過,他只是諷刺的一笑,這樣的事情,他見過不少,後宮之中,有些事情,雖然平日裡禁止拿出來說,但根本就不是秘密,幾乎每一年的這一天,他都會聽到有人彈奏這首曲子,她們的心思,他又如何能不明白?
都想借由這首曲子,吸引他的注意力,繼而得到自己的寵幸。
哼!可那些女人連昭陽的分毫都及不上,今天這個彈琴的人,也同樣彈不出昭陽的韻味兒,想着這首曲子,北燕皇帝想起一個人,蒼翟身旁的小侍衛,他倒是有些想再聽聽那小侍衛彈這首曲子,可是,蒼翟怕是不會同樣的吧。
他似乎以違逆他的意思爲樂了。
只是,那琴聲在停了片刻之後,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不同於先前的平淡,同樣也沒有昭陽的韻味兒,但是,從這首曲子中,他卻聽到了“思念”,濃的化不開的思念,而正好和他此刻的心情不謀而合。
終於,北燕皇帝還是被那琴音牽引着,順着琴聲飄來的方向,緩緩走去。
到了目的地,北燕皇帝看了那彈琴之人一眼,便閉上了眼,循着那琴音,腦中閃過昭陽的一顰一笑,從那日在東秦國,他誤闖了昭陽的飛花小築開始,到得知她有未婚夫的事實,再到他用盡手段,逼迫昭陽退婚,遠嫁北燕……
昭陽跟着自己,她並不情願,若不是爲了保全她的國家,她也不會委曲求全的跟着他走,他承認他陰險,不夠光明磊落,在東秦戰敗的情況下,趁人之危,但他沒有其他的辦法,他不用手段,就得不到她了。
昭陽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即便是跟他走了,但卻時時防備着他,他從來不知道,會有女子避她如蛇蠍,這世上,怕只有昭陽會不稀罕他啊。
從東秦回北燕的路上,那無疑是他最幸福,最開心的日子,沒有皇宮內那些女人的明爭暗鬥,沒有母后的壓力,有的只是他和昭陽,雖然昭陽一直對他冷淡,但他卻相信,只要他火熱,終究會將昭陽融化。
他一直都是個鐵血硬漢,可是,那一路上,他爲了能夠討昭陽歡心,做盡了一切可以讓她高興的事,就連蒼寂都說他如一個墜入愛河的小夥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帝王,爲了博得佳人一笑,他怕是連天上的星星都願意爲昭陽摘下來。
他記得那正好遇到了三年一度的花燈節,那一晚,昭陽在一片花燈的海洋之中,彈着這首曲子,整個人美得不可方物,就在那一晚,他將昭陽變成了他的女人,那之後,他以爲昭陽會對他更加熱切,可是,他錯了,雖然二人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可昭陽的性子,依舊是淡淡的,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但是,從她偶爾的目光中,他卻察覺到,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爲此,他雀躍不已,他知道,昭陽不再抗拒他,而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徹底的愛上他!
後來,他曾問昭陽,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她卻只是但笑不語,坐在琴前,一遍又一遍的彈奏着這首她最愛彈的曲子。
他曾問她,有沒有後悔跟他來了北燕,昭陽依舊是但笑不語,坐在琴前,一遍又一遍的彈奏着這首曲子。
她後悔嗎?在最後一刻,她應該是後悔的吧,他自私的毀了她的生活,以爲自己可以給他更好的天地,可是,他卻沒有做到。
想到那天蒼翟對他說的話,在最後一刻,她記住的是蒼翟,而他早就被她忘記了,這是昭陽對他的懲罰嗎?如果是的話,這些年,他真的已經在煎熬之中受到懲罰了。
在外人眼裡,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威風八面的北燕皇帝,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他只剩下這個軀殼,他的心,早已經不在了。
“叮……”
突如其來的一聲響,喚回了北燕皇帝的神思,北燕皇帝睜開眼,眼中蘊藏的淚水,赫然滑落臉頰,在淚眼模糊之中,他看到一個女子慌亂的跪在地上,擡起頭,不停的搖着。
那女子眉心的紅梅,赫然在目,北燕皇帝身形一怔,下意識的上前幾步,“昭……昭陽……”
梅花妝,那日昭陽隨自己離開東秦國之日,她就畫了一個梅花妝,那朵紅梅在她的眉心之間,分外的灼人,妖嬈燦爛,那一幕,他永遠也忘不了,他的昭陽,竟是那麼的讓人移不開眼,而他慶幸自己能夠遇到她。
安蘭馨心中一震,昭陽?皇上他……將自己當成昭陽長公主了嗎?
安蘭馨頓時激動萬分,她本來都已經不抱希望了,她想着,彈完最後一曲,就離開了,可是,老天聽到她的祈禱了嗎?竟讓皇上出現了,昭陽?哪怕是皇上將她當成昭陽長公主,她也不在意,她甚至還慶幸,因爲,自己或許真的抓住了這次機會,真的可以做那人上人,不再任憑自己的命運,被他人掌控。
“昭陽……”北燕皇帝將面前的女子扶起來,心中只有一個名字,昭陽,昭陽顯靈了嗎?她回來了!這麼多年,他每每夢到昭陽,都是觸不到她的身體,而眼前這梅花妝……
安蘭馨分外雀躍,看向北燕皇帝,瞧見他臉頰上的淚水,心裡一驚,皇上他哭了?他是想着昭陽長公主才哭的嗎?皇上真的很愛昭陽長公主吧!
安蘭馨幾乎是下意識的,從懷中掏出繡帕,伸手靠近北燕皇帝的臉頰,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
只是,在淚水擦去的那一刻,北燕皇帝確實倏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兒,不斷地用力,目光沒有了方纔的眷戀,滿眼慍怒,“你是誰?你在這裡幹什麼?爲什麼要畫這個妝?”
北燕皇帝一臉凌厲,那眼神好似恨不得殺人,他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不是昭陽!
北燕皇帝驟然的變化讓安蘭馨頓時慌了起來,目光閃爍着,她張開嘴,想要說話,可是,卻發不出絲毫聲音,安蘭馨心裡更加慌亂了,想着用寫的,但北燕皇帝抓着她的手腕兒,更加讓她動彈不得。
“哼,當真是一個心思深沉的女子,你以爲朕不知道你是爲了什麼嗎?這麼做的,你不是第一個,同樣,你也不會是成功的那一個。”北燕皇帝嫌惡的道,一把狠狠的將安蘭馨推開,好似她玷污了心中那一抹神聖。
彈琴引誘他的,她確實不是第一個,但是,知道畫梅花妝的,她卻是第一個,這女子,看來是做了不少功課啊,哼,他最討厭的便是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
梅花妝,是獨屬於昭陽的,除了昭陽,誰也不配!
“快將你額上的梅花擦掉,不然,朕……”北燕皇帝凌厲的開口。
摔在地上的安蘭馨神色慌亂,不敢有絲毫怠慢,甚至顧不得起來,立即用方纔拿在手中的繡帕擦着額上的梅花,她是弄巧成拙了麼?皇上生氣了,從皇上的眼裡,她看到了厭惡,此時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也許,利用昭陽長公主吸引皇上的注意,本來就不是一個明智的抉擇,在皇上的眼裡,便只有真正的昭陽長公主,而容不得任何替身存在。
安蘭馨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腦中快速的轉動着,想着脫身的辦法,顧不得眉心的紅梅凌亂的印染在她的額頭上,安蘭馨快速的到琴旁,寫下自己想要說的話。
北燕皇帝看着她的舉動,片刻之後,那女子呈上了一張紙在他的面前。
“皇上,奴婢知錯,奴婢先前確實有那樣的心思,想要用琴音吸引皇上的注意,可是,奴婢知道,奴婢彈不出皇上想聽到的曲子,所以,奴婢到最後不敢奢望什麼,請皇上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北燕皇帝銳利的眸子倏地收緊,“你不會說話!”
安蘭馨忙不迭的點頭,寫道,“奴婢嗓子出了問題,不能說話了。”
在寫下這句話之時,安蘭馨的眼裡,分明閃過一抹恨意,但她卻掩飾得很好。
北燕皇帝淡淡的掃了一眼紙上的內容,想到方纔聽到的琴音,緩緩開口,“你方纔所彈,確實不及昭陽的十分之一,但你所表達的思念,卻很真切的蘊藏在琴音之中。”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想到了過去的種種,這女子,彈奏出了他方纔的心聲,倒也是一個難得的。
安蘭馨身體一怔,立即寫道,“皇上,奴婢的琴技登不得大雅之堂,方纔,奴婢想到了奴婢死去的孃親,奴婢……”
“哦?你是在思念你的孃親麼?”北燕皇帝嘆息了一口氣,“倒和朕是同病相憐之人。”
“奴婢,奴婢不敢,請皇上恕罪,奴婢保證,以後再也不敢彈這首曲子,再也不敢畫這梅花妝了。”安蘭馨立即寫下保證,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還真是別人難以揣測透的。
北燕皇帝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你這身衣服,應該是這一屆的秀女吧,你如此大費周章的吸引朕的注意,不就是想得到朕的寵幸,好在這後宮之中,有一席之地麼?”
安蘭馨沒有想到,皇上會如此直白的說出她的心思,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猛地跪在地上,不停的搖頭。
北燕皇帝冷哼一聲,“你既然想吸引朕的注意,那麼朕告訴你,你成功了……”
安蘭馨不可思議的擡頭看着北燕皇帝,她成功了?皇上的意思是……她成功的吸引了皇上的注意,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該……
北燕皇帝將安蘭馨的欣喜看在眼裡,嘴角揚起的諷刺更加的濃烈,那邪惡的模樣,倒是和蒼翟有幾分相像,任憑她高興一會兒,北燕皇帝好似惡作劇般,一字一句,朗聲道,“今日起,你就在御書房當一個宮女吧!”
丟下這句話,北燕皇帝看了一眼安蘭馨臉上驟然變得僵硬的臉色,冷哼了聲,轉身大步離開,朝着昭陽殿中,昭陽曾經的房間走去……
安蘭馨如遭雷擊,甚至在北燕皇帝走了許久之後,都沒有反應過來,腦袋中一片空白。
宮女?爲什麼是宮女?宮女是這個皇宮之中最低等的存在,她今日,本就爲了能夠得到皇上寵幸,再不濟也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答應常在,可是,竟然是宮女!
呵……呵呵……
安蘭馨整個身體虛軟的趴在琴上,老天爺是在耍她嗎?宮女?她這是自作孽啊,一個宮女,一個奴才,她如何向恩人交代?
爲什麼?爲什麼她的路,會這麼難走?!
想到安寧,自己的二姐姐,和她比起來,她更是覺得不公平,爲什麼安寧不僅有疼愛她的丈夫,還有宸王妃的高貴身份,而她……卻淪落成一個宮女!
皇陵。
昭陽長公主的墓前,蒼翟和安寧,一直到了下午才離開,昌都的街道上,馬車徐徐而行,馬車內,安寧自始至終,都將手放在蒼翟的大掌之中。
馬車還沒到客棧,突然一陣喧鬧傳來,安寧掀開簾子,看到喧鬧的源頭,不由得皺了皺眉,“在北燕國,除了皇室和三大望門,還有誰出行有這麼大的陣仗?”
從簾子往外看去,只見一輛豪華的馬車被四匹馬拉着,身後的一干侍女,隨從,足足有幾十人上下,而周圍圍觀百姓的竊竊私語,傳到了安寧的耳裡,更加讓她心中生出了一絲好奇。
“裘公子回來了,聽說,今晚裘公子在極樂園中設宴,一擲千金啊。”
“一擲千金又如何?對裘公子來說,那些都不過是九牛一毛。”
“我倒是覺得,我們該快些到極樂園門外等着,好搶佔先機啊!”
“哼,憑着你這身板兒,也想搶佔先機?你怕是還沒進入人羣,就被擠出來了吧。”
“你……哼,我們等着瞧,今晚,我非要搶到裘公子拋下的繡球。”
“哼,那我便等着!”
耳邊二人的爭論聲漸漸停息,安寧的眉心倒是越來越緊,“這裘公子,聽着倒是對一個男子的稱呼,又何來拋繡球一說?這北燕國,還真是怪了。”
蒼翟嘴角微揚,倒是一點兒也不吃驚,眸子中,隱隱有一抹異樣閃過,“寧兒可願意去看看?”
安寧眼睛一亮,她正有此意,“去看看也無妨,這裘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似乎在這北燕國挺出名。”
蒼翟但笑不語,出名麼?除了三大望門之外,這幾年迅速竄出的新勢力,自然出名了,但誰也摸不透那裘公子的底。
蒼翟吩咐車伕往極樂園的方向走,不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安寧和蒼翟一出了馬車,看到眼前的場景,安寧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今天是什麼日子?整個昌都的人都到這裡來了麼?”
眼前這一切,怎能讓她不吃驚?她站在馬車上,遠遠的可以看見那棟精緻的樓閣,金碧輝煌,甚至比皇宮還要奢華,“極樂園”三個燙金的大字掛在樓閣的正中央,安寧不是沒有見過極樂園,別人不知道這極樂園是極樂殿下的產業,而她卻是知道的,胭脂不就是極樂殿的管事麼?
這個北燕國最大的銷金窟可是讓北燕許多王公貴族爲之瘋狂呢。
可是,又有誰知道,在這個金碧輝煌,極盡奢侈的的極樂園中,又有他們所不知道的秘密。
而此刻,從極樂園門外,一直到他們馬車所停的地方,足足有百來米,到處都是人,人擠人,人挨人,有些地方甚至還出現了騷亂。
這場面,這些人的熱情,可是高漲得連她都覺得好奇。
安寧拉來一個圍觀者,給了他一錠銀子,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收好銀子,看怪物一般的看了安寧一眼,隨即恍然的道,“你是外地來的吧!那你不知道也不爲過了,今天裘公子在極樂園中設宴。”
“他設宴,關這些人什麼事?”安寧皺眉,“對了,還有什麼拋繡球的,又是怎麼回事?”
“呵呵……這是規矩,裘公子每次在此設宴,都會用拋繡球的方式,決定宴請的賓客,每一次只有一個人能夠有那樣的好運,只要是誰搶到了繡球,不僅可以進極樂園中逍遙,見識那紙醉金迷的奢華享受,最重要的,便是那個接到繡球的人,可以向裘公子提出一個願望,無論是江湖中人,還是商人,就連有些官員都十分買賬,都願擠破腦袋去搶到那一個繡球,裘公子就像是神一樣,無論是什麼願望,他都能夠替別人達成,當然……呵呵,如果你想當皇帝,這裘公子怕就辦不到了。”
安寧那人的敘說,眉毛微挑,這裘公子就像是神一樣?真的有那麼神奇?
“不說了不說了,你看,裘公子出來了。”那人興奮的道,繼而沒再理會安寧,朝着極樂園那邊,雖然是相隔百來米,但他依舊揮舞着手,大聲的叫着,“裘公子……裘公子……這裡……這邊……”
安寧看向那閣樓上的身影,遠遠地看去,看不清臉上的容貌,但是,以身形來看,似乎是一個健碩的貴公子,他一出現,整個場面頓時沸騰了起來。
雖然很遠,安寧似乎看到了他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好似在看着爭搶的人,看着一出鬧劇。
在衆人的目光之中,站在閣樓上的那位裘公子從侍從手中接過了繡球,一個大紅的,滿是流蘇點綴的繡球,看上去,倒像極了有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拋繡球選丈時用的。
“裘公子……裘公子……這邊……”
一時之間,在繡球被裘公子拿在手中的那一刻,現場的氣氛被推向了一個更大的高氵朝,好似瞬間被點燃了一般,便不是“沸騰”二字足以形容得了的了。
每一個人都看着閣樓上那個裘公子手中的繡球,甚至都恨不得自己能夠飛檐走壁,越過衆人,直接從裘公子的手中搶到那繡球。
安寧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微揚,“這裘公子,真的能夠達成他們的願望麼?看他這模樣,倒像是在耍這些人,真是不厚道。”
蒼翟莞爾一笑,卻沒有多說什麼,不厚道麼?就連他也覺得呢!
目光落在閣樓上的那個裘公子身上,眼神之中似乎帶着笑意,又夾雜着幾分無奈的嘆息:還是這麼愛玩!
“各位注意了,裘某要拋下繡球了哦,不過事先裘某可要提醒各位,搶繡球時,可要留意着,別被別人傷了。”裘公子語氣溫和,但安寧卻聽不出他是真的關心衆人的安危。
那裘公子話落,手中的繡球倏地離手,安寧看着那繡球運行的軌跡,眸子一緊,所有人的視線也都看着那繡球從他們的頭頂飛過,那凌厲的氣勢,讓人駭然。
衆人看向那繡球的目標,赫然是馬車上站着的兩人,更準確的說,該是那馬車上兩人中長相普通的那一個。
安寧眉峰一擰,那繡球離自己越來越近,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大掌擋在了她的面前,牢牢的抓住繡球,隨即聽得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怒意,“該死的,他是真的想找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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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章 安寧威武,用毒讓他心服口服!
衆人沒有料到,裘公子拋出的繡球竟然直接好似帶着攻擊的力道,射向馬車上的那個小侍衛,同樣也沒有料到,小侍衛身旁的這位公子,身手如此矯捷,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將繡球給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這是什麼情況?那接到繡球的人,應該算是這位貴氣的公子麼?
衆人都看着這位英俊不凡的公子,一身錦衣,華貴而不豔俗,低調卻不失精緻,這樣的公子,接到繡球,會對裘公子提出什麼願望?不過,他們此刻更加感興趣的不是這位公子會提出什麼願望,而是,這位公子的臉上帶着明顯的怒意,饒是想忽視,都沒有辦法忽視。
安寧則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看着眼前大掌之中的繡球,頓時覺得分外的刺眼,狠狠的朝着那極樂園的閣樓之上瞪去,即便是那裘公子看不到她的抗議,她也沒有放棄,這個裘公子,這那是拋繡球?方纔擺明了是襲擊啊!
“哈哈……恭喜這位公子,今日公子能夠拿到裘某拋出的繡球,實在是緣分一樁啊,來來來,快去將那位公子給裘某請過來,裘某在宴廳等候大駕。”極樂園的閣樓之上,那裘公子緩緩開口,清朗的聲音中氣十足,饒是百來米之外,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說罷,裘公子便轉身進了閣樓,而在場的衆人頓時沸騰了起來,有人恭喜這位拿到繡球的公子,有人則是滿聲的哀嘆,“哎,今日,我是做足了準備,怎奈老天不眷顧啊,又沒搶到,哎……”
衆人雖然有恭賀,有哀怨,但是,卻是在同一時間讓出了一條道,讓裘公子的侍從走到馬車前,那模樣,好似都生怕得罪了裘公子一樣。
“二位,我家公子在裡面等候二位,還請二位隨小的來。”侍從頗爲恭敬有禮,笑容謙和,眸光之中微微帶着精明之一,饒是一看,便覺得這侍從是一個極懂得察言觀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之人。
這樣一個侍從,都流露出這種不凡的氣質,那麼,這侍從的主人呢?
安寧腦中浮現出方纔閣樓之上的那個裘公子的身影,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那樣一個人,和眼前這侍從極爲不搭調。
“走吧。”蒼翟將手中的繡球隨手一拋,那侍從立即將繡球接在手中,那反應的迅速,再一次讓安寧挑了挑眉,跟着蒼翟朝着極樂園內走去。
安寧從外面見過極樂園,若以爲極樂園僅僅是外面看起來的那樣金碧輝煌的話,那就錯了,進了極樂園的大門,便有帶着滿面笑容的美麗少女和英俊童子引着他們前行,這似乎是一個和外界隔絕,和外界不一樣的世界。
原來,在那金碧輝煌的樓閣之後,是一個琉璃寶石鑄成的世界,樓閣玲瓏,四處聳立,每一處的佈置,都是極其巧妙,且沒有絲毫重複的地方,裡面隨處點綴着金瑜石、珊瑚、琥珀、瑪瑙、珍珠、琉璃,有黃金八寶樹,翡翠碧玉泉,泉裡浸着珍珠,涌出的都是甘美的酒,林間甚至有永不凋謝的寶石花朵。
園內,來往的美麗少女,英俊童子用那迷人的眼睛對每個來客微笑,貼心的滿足他們所有的需求。
原來,這就是極樂園,難怪會被那些王公貴族們捧在手上,甘願爲了極樂園,拋入大把大把的金銀,這名分就是仙境啊。
隨着那美麗少女和童子的引導,蒼翟和安寧一直往前走,饒是安寧也不停的看着經過的稀奇珍寶,目不暇接,安寧不禁想,這極樂園是蒼翟的地方啊,她稍早聽說極樂園的奢華,但卻不知道,竟是這般規模,蒼翟從哪些地方得到的這些珍寶?
這裡面的東西,可要比她那座虞山金礦要珍稀得多啊。
安寧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蒼翟,她沒有想到,原來蒼翟的勢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大得多,單是看着極樂園,表面上是銷金窟,但實際上……安寧的目光掃過那些正在作樂享受的人,在酒酣暢快之時,應該是最容易將秘密吐出來的吧。
安寧正想着,前面的少女和童子便停了下來,二人站在一個小屋外,小屋的牌匾上,寫着“琉璃軒”三個大字,且那三個大字,真的是用上等的琉璃鑲嵌而成,足以見得極樂園所用的心思。
“二位,請跟小的進去,我家公子就在裡面等候。”方纔那侍從彎了彎腰,對着蒼翟和安寧二人說道,隨即示意那少女和童子推開門,門被推開,裡面便飄出一陣悠揚的曲調,安寧挑眉,暗道,還有人能彈出這樣悅耳的琵琶曲,看來,這極樂園中,人才可是輩出啊!
蒼翟擡步走進了琉璃軒,安寧跟在蒼翟的身後,進入琉璃軒,和外面,似乎又有了些微的不同,這琉璃軒,雖然奢華,但卻是帶着幾分清雅,就是這種感覺,饒是安寧,也不由得讚歎這修建佈置極樂園之人的心思巧妙,竟能夠將這兩種既然不同的感覺,融合在一起。
安寧順着那琵琶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青衣女子,坐在地上,一襲輕紗,十分巧妙的散在地上,琵琶就放在她的腿上,那雙纖細的玉手,在琴絃上隨意的撥動,似乎彈奏出如此悅耳的曲子,對這個女子來說,不過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罷了。
在離彈琵琶的女子不遠處的軟榻上,穿着花樣精美而繁複的華服的男子慵懶的半臥在上面,晶瑩如玉的肌膚,水潤飽滿的紅脣,如天鵝絨般潔白的頸項,竟美得悽豔絕倫。
安寧眼裡閃過一抹驚豔,此人和蒼翟是不同類型的俊美,氣質亦是不同。
那男子閉着眼,似乎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嘴角掛着輕漫的笑,那樣的漫不經心,慵懶閒適卻動人心魄,而那張臉……安寧眉毛一挑,可不就是方纔那個裘公子麼?
不過,眼前這裘公子,卻有那麼些奇怪,似乎和她方纔所見到的那個裘公子有些不一樣。
“……”裘公子的侍從正要提醒公子,客人已經到了,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張口,身旁這位高大英挺的貴公子便傳來一個眼神,而在那眼神之下,他竟然不自覺的閉嘴了,與此同時,他手上拿着的繡球,也在那一刻被那貴公子拿了回去,而下一瞬,那繡球便赫然從那貴公子手中拋出去,就如方纔凌厲的襲向這位貴公子身旁的小侍衛一樣,襲向了正慵懶的聽着小曲兒的公子。
繡球從蒼翟的手中離開,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激射了出去,如羽箭一般,氣勢凌厲。
安寧看着那繡球,自然是知道蒼翟爲何會這樣做,她可沒有忘記方纔蒼翟的怒氣,不過,她倒是覺得,蒼翟的怒氣之中,隱約還夾雜着其他的什麼東西。
那繡球在空中幾個翻轉,目標直接是那裘公子的俊美臉龐。甚至那繡球所帶起的風,讓他的頭髮飄了飄。
那一刻,猛地,裘公子微微皺眉,就在那繡球快要接觸到他的臉的前一刻,一隻大手便止住了那繡球的軌跡,原本用來帶着享受的面容,頓時浮出一絲薄怒,“誰這麼大膽子?”
眼睛依舊沒睜開,似乎是不願睜開,也不屑睜開,而那彈琵琶的青衣女子,被那一吼,手下的動作也是倏然聽住,卻又引得那裘公子更加凌厲的暴怒,“誰叫你停了,不許停。”
那青衣女子不敢怠慢,他們都知道,這裘公子是個樂癡,尤其對琵琶彈奏出來的曲子極其癡迷,容不得有一點兒雜質。
曲調依舊在房間中宛轉悠揚,裘公子雖然因爲那個繡球而發怒,但是,在曲聲繼續之時,他依然沒有睜開眼,依舊是沉浸在那琵琶的曲調之中,那模樣,極盡享受。
安寧挑眉,暗道,敢情還真是不願人打斷了他的樂趣?這個裘公子,還真是一個怪人,曲子停了,他所生的氣,竟要比他自己差點兒被砸所生的氣還要大。
那方纔如果射向他的是一把刀呢?而那刀又正好沒有被他抓住呢?那不就一命嗚呼了麼?
安寧正如是想着,便聽得蒼翟平靜無波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你,出去!”
剛開始,就連裘公子那侍從都不知道這位貴公子是叫誰出去?雖然方纔公子交代過,要他對那位公子有禮貌些,恭敬些,可是,這位公子未免也太大膽了,方纔用繡球攻擊公子不說,竟還在公子的面前發號施令!
不過,安寧卻是知道,蒼翟口中的“你”指的是誰,他是嫌那彈琵琶的青衣女子礙了眼了呢!
安寧自然不會懷疑蒼翟有那個能力在這裡發號施令,畢竟,這極樂園歸根究底,真正的主人,還是蒼翟,不是嗎?
“出去!”蒼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一次,卻是帶着幾分威懾力,那彈琵琶的青衣女子身體一怔,又好幾個音調彈錯,頓時,引得那榻上的裘公子皺眉。
“誰敢在本公子的面前指手畫腳?”裘公子依舊閉着眼,怒氣有些高漲,他最好的便是這口了,這極樂園中調教出來的樂師,別有一番風味兒,正合他的胃口,他剛回到昌都,第一時間便來這裡聽曲兒,竟還有人敢打擾,難道不要命了麼?
“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麼?看來,和某人相比,你倒是有些失職。”蒼翟嘴角微揚,微微冷哼了聲,不過,他的眼底,卻沒有真正的怒意。
那裘公子臉色一僵,意識到什麼,猛地睜開眼,看到面前的這張俊臉,竟立即從軟榻上彈跳而起,大步上前,神色之間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異樣,甚至有些像慌亂,忙朝着還在彈琵琶的青衣女子吼道,“還彈什麼彈?你沒聽到嗎?叫你下去!”
那青衣女子立即停止了彈奏,從地上起來,絲毫也不敢停留,走出了琉璃軒,不過,她的心中卻好奇着,那位貴公子是誰?竟讓裘公子都那般忌憚?要知道,裘公子在聽曲子的時候,是最忌諱有人打擾的,更別提中途停止的事情了,那根本就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你也出去。”裘公子看了同樣是一臉吃驚的侍從。
“是。”侍從應了一聲,立即出了琉璃軒,順手將門帶上。
等到所有的閒雜人等都離開,那裘公子赫然跪在地上,雙手恭敬的抱拳,“屬下參見主子。”
這一跪,這一認主,饒是安寧也分外的吃驚,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這兩個人,主子?這裘公子喚蒼翟主子?這是怎麼回事?
安寧再次打量着這裘公子,俊美的臉依舊俊美,但是,沒有了方纔斜臥在榻上的慵懶與閒適,依舊俊美,但氣質卻好似和方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眉宇之間透着恭敬之意,目光堅定,安寧腦中浮現出一些眼神,銅爵看蒼翟時的眼神,胭脂看蒼翟時的眼神,以及赤驥看蒼翟時的眼神,甚至飛翩看蒼翟時的眼神,都和眼前的這個裘公子如出一轍。
一個猜想跳進了安寧的腦海,緊隨而至的,便是更加大的震驚,安寧站在一旁,退後幾步,雙手抱胸,探尋的打量着蒼翟,嘴角擎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方纔裘公子在這昌都所受的追捧,她也是親眼所見的,這裘公子是北燕國除去三大望門與蒼家,可以算是最大的新貴了,他也是蒼翟的人?
八駿麼?她倒是想知道,眼前這裘公子,到底是八駿之中的哪一位!
“起來吧!”蒼翟沉聲道,繞過裘公子,走到方纔裘公子躺過的軟榻前,隨即坐下,朝着安寧招了招手,安寧上前,坐在了蒼翟的身旁。
那裘公子這才注意到這個小侍衛的存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小侍衛竟和主子平起平坐,想到從胭脂那裡得到的消息,裘公子身體一怔,猛地再次跪在地上,“屬下參見王妃。”
胭脂說,王妃和主子一起來了北燕,不過,卻不是以王妃本來的身份和裝扮,但只憑着主子對這小侍衛所流露出來的在意,她就應該是王妃無疑了吧。
安寧挑眉,卻沒有開口多說什麼,蒼翟確實眉心微皺,不悅的道,“既然你們知道是王妃,那方纔可還真手下留情了啊!”
裘公子皺眉,有些不懂主子話中的意思,你們?手下留情?猛地,他想到什麼,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主子,屬下請主子責罰。”
定是那小子惹的禍!
蒼翟眸光微斂,嘴角卻是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不是你做的,你請個什麼罪?”
裘公子臉色更是慌亂了起來,主子是什麼人?他是最瞭解他們的,怎能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
安寧也是疑惑着蒼翟話中的意思,不過,安寧卻沒有來得及多想,那裘公子便開口道,“主子,屬下這就將他找來,向王妃賠罪。”
他?安寧察覺到這一點,“他”指的是方纔在閣樓上,朝着自己丟繡球的人麼?那人不就是裘公子麼?找來?此刻,安寧心中越發的有興趣了。
“出來吧,還躲着,成何體統?”蒼翟斂眉,把玩着安寧的手。
蒼翟的話剛落,房間中便響起了一個聲音,“呵呵,還是主子厲害,屬下怎麼也瞞不過主子的這雙眼。”
安寧順着那聲音的方向看去,吃驚的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個人和眼前這個裘公子的臉上游移,這兩人,竟是一模一樣的兩張臉,就連身上所穿的衣裳,也是一樣的,甚至是鬢角那一縷微翹的髮絲,也是一模一樣,兩人站在一起,就好似照鏡子一樣。
雙胞胎兄弟?
“你方纔做了什麼?還不快向王妃賠罪。”裘公子之一拉了拉另外一位裘公子的袖口,滿目的凌厲,但在凌厲之中,卻是帶着幾分擔憂,安寧看在眼裡,心中明瞭,這人對另外一人的關切,可是十分的真切啊。
另外裘公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跪在地上,“屬下方纔不過是想試試主子的身手,屬下就知道主子能夠擋住那個繡球,不僅如此,屬下還幫王妃試驗了主子對王妃的在意程度,方纔主子護着王妃的模樣,可是讓屬下感動極了啊。”
這哪裡有賠罪的意思?看那字裡行間的,可是一字字一句句的在邀功啊!
“照這麼說,我還應該感謝你了?”安寧嘴角微揚,多看了一眼這個邀功的裘公子,兩個裘公子的臉雖然長得一樣,但這性子,怕是天差地別吧,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一個謹慎小心步步警惕。
“呵呵,如果王妃要賞……”
“混賬,你還真蹬鼻子上臉了啊!”一個裘公子還沒說完,便被另外一個裘公子打斷,他算是聽出來是怎麼回事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竟然敢攻擊王妃,他是不要命了麼?
要不是因爲他是他的弟弟,他早就親手殺了他了,就知道闖禍,擺着一堆爛攤子等他收拾。
他怎的就這麼命苦,攤上這麼個弟弟!
想了想,他還是跪了下來,“王妃,請王妃不要怪罪他,王妃若要懲罰,就請懲罰在屬下的身上。”
“我說老哥,你幹什麼你?王妃那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懲罰你?你這不是侮辱了王妃如菩薩的心思麼?王妃,您如果是要賞,隨便賞什麼就行,別太破費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裘公子,涎着一臉的笑容,就像等待着討賞的小狗,分外的乖巧。
安寧看了一眼這一對兄弟,經不住覺得好笑,心中浮出一個疑問,皺了皺眉,道,“你們都是裘公子?”
“回王妃的話,屬下名喚追風,這位是屬下的弟弟,也是八駿之一,名喚追電,我們是同胞兄弟,在外,我們都是裘公子,是一人。”身爲哥哥的追電態度嚴謹,恭敬的回答着安寧的問題。
安寧這下徹底的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這二人私下裡是這等模樣,但能夠將“裘公子”這個人演繹得這般不漏破綻,二人還是有些默契的。
“王妃,你可真是好本事,咱們主子你都能拿下,呵呵……你不知道,咱們主子……”追電呵呵的笑道,一臉興奮的說着,還時不時的朝安寧投去一個曖昧的眼神,只是,他還沒說完,便被身旁的追風給打斷。
“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追風幾乎是咬牙切齒,這個該死的追電,他沒看到王爺皺眉了嗎?
蒼翟確實皺眉了,就連安寧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這個追電,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追電卻是依舊不改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看這安寧那平凡的裝束,“王妃,你是不是很漂亮啊,照屬下看來,王妃一定是生的極其漂亮,定有仙女下凡之姿,才能將咱們主子這塊冰冷的百鍊鋼化爲繞指柔啊。”
安寧嘴角抽搐得更加厲害了,看了蒼翟一眼,冰冷的百鍊鋼?想到最初看到蒼翟時的感覺,這形容倒是有那麼幾分貼切。
不過追風聽他這麼一說,臉色更是難看,這個追電,當着主子的面兒,都敢如此放肆,他這是想找死麼?此時,他竟然和方纔的蒼翟,有同樣的想法。
安寧呵呵的乾笑着,“追電是吧?你方纔說,要賞賜……”
追電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點頭,安寧看了更是禁不住在心裡暗自腹誹,怎的這八駿之中,什麼樣的人都有啊,賞賜,他們有本事在這極樂園中,一擲千金,還會稀罕她的一些賞賜麼?
況且,想到那賞賜的理由,安寧更是經不住搖頭嘆息,賞賜麼?既然他要賞賜,那麼,她這個做王妃的不給,那就太不夠意思了,眸光微斂,目光落在一旁的茶壺上,嘴角微揚,起身走上前,當着幾人的面,親手倒了一杯茶,隨即,端着走向追電,指甲若有似無的浸進了水中一下,快得讓人不易察覺,安寧眼裡的笑意更濃,緩緩開口,“追電,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沒有帶什麼值錢的東西,便親手替你倒一杯茶,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王妃替你斟的茶,你應該不會嫌棄的吧?”
蒼翟瞧見安寧眼中微微閃爍着的異樣光芒,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高深微笑,看了看追電,卻沒有說什麼,依舊坐在那裡,把玩着他腰間的玉佩。
而追風卻是皺着眉,眉宇之間,隱約多了一絲爲難。
追電呵呵一笑,“多謝王妃恩賜,王妃親手倒的茶,怕也只有主子有那個福分品嚐,今天,追電倒是榮幸,能過上一把癮了。”
追電一邊說着,一邊接過安寧手中的茶,在往口中送的那一刻,追風擡了擡手,似乎是想要阻止,可終究是欲言又止。
追電端過茶杯之時,眼底也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絲毫都沒有猶豫的將杯中的茶往口中一送,竟是一口喝下了一大半,吞下肚之後,還不住的讚歎,“好茶,王妃斟的茶,果然是好喝極了。”
安寧眸光微閃,心中暗道,好茶?好喝極了?等會你怕就不會這麼說了吧!安寧看了一眼追電,在心中默默的數着數,直到數到了五,安寧嘴角的笑容更加的濃郁了幾分。
“王妃,你替屬下倒了一杯茶,禮尚往來,屬下也替王妃斟一杯茶可好?”追電呵呵的笑道,臉上笑容更是意味深長。
安寧的臉上僵了僵,怎麼回事?這追電喝了她下了藥的茶,還能說話?她分明就是用的足以讓他說不出話來的藥啊,爲什麼……安寧迅速的回過神來,打量着一臉笑意的追電,此時,他臉上的笑容竟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安寧的聰慧,頓時明白了過來,看來,她是小瞧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追電了啊,搖了搖頭,也對,追電是蒼翟的屬下,又是八駿之一,怎能沒點兒本事呢?如果她猜得不錯,追電所擅長的,應該是用毒吧!
很好啊!竟然遇到一個同道中人,況且,看追電此刻的笑容,竟是那般的無害,安寧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蒼翟,眸中帶着詢問,這個蒼翟,竟然事先也不說一聲,害她出了這麼個醜,瞧他那看好戲的模樣,他是早知道自己在茶杯中下了毒,巴不得自己和追電較量一番吧。
蒼翟接收到安寧的視線,卻是別開眼,他又如何看不出安寧眼中的質問?他不告訴她,是因爲她事先沒問啊,況且,自己也確實想看看,這兩個都善使毒的人遇到一起,誰會更勝一籌。
當然,他也是知道,他們都是自己人,是絕對不會可能有什麼意外發生的。
正是因爲明瞭了這一點兒,他才能如此泰然自若啊。
“追電,休得無禮。”追風身爲追電的哥哥,又如何能不知道追電的心思,他聽說過王妃善毒,方纔,他也看出了王妃做了手腳,他爲難是因爲害怕弟弟喝了中毒,又害怕弟弟不喝,違逆了王妃的意思。
現在,追電喝了沒事,看來,王妃所下的毒,倒也沒有爲難追電的意思,追電善使毒,對於普通的毒藥,他自己也是能夠化解的,現在他沒事,化解了就化解了吧,可這追電竟然還想動起王妃的主意來了。
王妃的主意,尤其是他能夠動的?他素來唯恐天下不亂慣了,可這世上,不是誰的虎鬚都能夠拔的。
追電如此無禮,他自然要阻止,不然到時候闖下了禍,這一次的爛攤子,怕連他也收拾不了啊。
只是,他剛開口阻止,安寧便笑了,“追風,追電是禮尚往來,又怎會無禮?追電,既然你要替我斟茶,那我不喝,倒顯得我沒理了。”
既然追電都發出戰帖了,她怎能不接?況且,蒼翟還坐着等着看好戲呢,她又怎能讓她深愛的丈夫失望?
挑戰她麼?她倒是很有興趣呢!她也想看看,追電用毒和解毒的手法,到底有多精湛,這是同道之人的切磋,和對敵人使毒,那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
想着接下來二人的較量,安寧身體的血液好似沸騰了起來。
得到了安寧的允許,追電的眼睛也是一亮,八駿之中,追風是個樂癡,那麼追電,便是一個毒癡了,能夠有人和他切磋,這人還是王妃,他的半個主子,更是讓他激動萬分。
快速的走到一旁,重新拿了一個茶杯,緩緩將其斟滿,隨後恭敬的遞到了安寧的面前,“王妃,請喝茶。”
安寧挑眉一笑,接過茶杯,看着杯中茶水中暈染開來的一抹紅色,讚許的對上了追電的含笑的雙眸,“阿芙蓉和曼陀羅混合而成的毒藥,三比一的配比,追電,你是想迷惑我的心智麼?”
安寧是說着,同樣在追電的眼中看到了吃驚和讚許,隨即斂眉,一口將杯中的茶喝了下去,“好茶,追電斟的茶,也果然香醇得很,不僅有茶香,還有阿芙蓉的清香,以及曼陀羅花的幽香,這樣搭配在一起,還真是絕妙。”
安寧放下了茶杯,拿出一方錦帕,擦了擦嘴脣上殘餘的茶水,過了片刻,神色都沒有絲毫的異樣,追風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蒼翟則是微微一笑,而追電卻是眼睛一亮,王妃不僅能夠一眼看出茶中是什麼毒,甚至將成分與比例都說了出來,在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這毒是難不倒王妃的,心裡浮出一絲真切的讚許,他自認爲用毒精湛,就連着一味毒藥,他也是花了好長的時間,才配製出解藥,可王妃這麼片刻便知道,這毒藥該怎麼解。
至於解藥的配料,他們這些善毒的人,身上除了帶毒藥,必要的解藥也是不會少,甚至,連一些常用得到的成分,身上也是找得到的,而方纔王妃解毒的片刻,正是在她用錦帕擦拭嘴角的時候完成的吧。
蒼翟看安寧完好無事,眼裡的笑意更濃,這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昀若可是替寧兒找了不少珍稀的材料呢!想到昀若,自從來到北燕國之後,他就一直不見蹤影,昀若的高深,就連他也捉摸不透,要不是知道昀若是真心的對寧兒好,他又怎會容許昀若追隨他們來北燕?
他記得最初見昀若之時,昀若臉上雖然時常掛着笑意,但是,那笑容卻是冰冷的,就連看寧兒之時,也依舊不改冰冷,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昀若在面對寧兒的時候,那笑容卻多了些微的溫暖。
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若不是知道寧兒心中只有自己,他怕要化身爲妒夫了!
蒼翟想着,無奈的笑笑。
而這邊,安寧的注意力依舊在追電的身上,好不容易遇到切磋的對手,她可不想這麼快的便結束了,手腕兒翻轉,安寧的手中多了一根銀針,迅速的激射而出,追電啊的一聲,感覺手臂輕輕一痛,追電感受到身體裡似乎有一絲異樣從手臂處蔓延開來,心中一怔,立即一把撕開了手臂上的布料,這不撕開還好,一撕開,倒是讓追風和追電二人同時倒抽一口涼氣,不爲別的,只因爲,那手臂在那片刻的時間,已經變得全體鐵青,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那青色一大塊,還在往手臂上朝着肩膀的方向蔓延。
“追電……”追風平日裡處事嚴謹,但對於這個弟弟,他確實時常的不放心,看到他此刻的模樣,頓時慌亂了起來。
安寧和蒼翟卻只是淡淡的看着這一切,似乎是想等着看追電怎麼解決眼前的難題,安寧這一次,可是沒有手下留情啊,她想探追電的底,便也只有用這樣的方法了。
追電快速的點了自己的穴道,似乎是減緩那藥力急速亂竄的速度,心中駭然,立即在懷中好一番翻找,終於找到一個瓷瓶,眼睛一亮,快速的將瓷瓶中的藥丸倒出一顆來,放入口中,趕緊吞下。
這可是他的保命丸,花了好大的精力,總共才弄出那麼三顆,他從來都沒有捨得用,可是,沒想到今日倒是被迫用上了,追電在心中哀嚎,不用沒辦法啊,王妃可是沒有留情啊,這不是把他往死裡整麼,他可是王爺的屬下啊!
他可不能沒了性命,所以,再捨不得,也只能用上,在他們三人的視線之中,追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方纔的那份從容鎮定,頓時不見了,心中甚至還有些後怕,方纔若不是他反應得快,他的半邊身體都怕已經變青了吧!
王妃啊王妃,看來,他追電是小看這個王妃了,是啊,能夠讓王爺看上的女子,又怎會沒有幾斤幾兩?
追電漸漸地平息了下來,一旁擔心着的追風也鬆了一口氣,追電手臂上的青色漸漸的退去,胳膊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不過,這時間卻是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安寧看着追電,嘴角揚了揚,不錯嘛!想到追電方纔吞進去的那顆藥,那藥丸,應該可以解不少的毒吧,這個追電,連她的練制的秘藥都能夠解,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的,看來蒼翟對着八駿的調教,是極其用心了的啊。
“滋味兒如何?”安寧淡淡一笑,絲毫沒有掩飾她的故意,房間裡的幾人,都是聰明人,在她端上第一杯茶的時候,這事情就已經擺在檯面上了,大家也都聽到了追電向她的挑戰,若是再掩飾,那就顯得怪異了。
追電扯了扯嘴角,“還好,屬下發現,屬下的皮膚若是變青了,也是美男子一個。”
追電佩服安寧所用的毒的厲害,但是,他的心裡卻是沒有那麼容易福氣的,王妃有厲害的毒藥,難道他就沒有了麼?眸光閃了閃,這一回合,他算是沒輸,那麼就看王妃能不能招架得住他的回擊了。
追電身形一閃,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人便已經到安寧身旁,就連追風也沒有察覺到他的舉動,蒼翟雖然察覺了,但他知道,這是屬於追電和安寧二人的切磋,他若是插手了,寧兒怕也會不高興了。
一層薄薄的粉末從安寧的面前撒開,便是安寧察覺到他的意圖,很快的閉了氣,但那粉末卻依舊快速的吸進了安寧的肌膚之中。
追電迅速的後退了幾步,恭敬的抱拳道,“王妃,方纔屬下無禮了。”
安寧挑眉,似乎能夠感受得到那藥力在肌膚之中擴散,但安寧卻依舊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往手心倒,安寧想到方纔追電的那個瓷瓶,看那模樣,他好似很珍惜裡面的東西,如果她猜的不錯,那瓶子裡面的藥丸,應該不多吧,那麼……
安寧的眼裡劃過一抹詭譎,故意不着痕跡的用力了些,她這一用力,瓷瓶中的藥丸便嘩嘩嘩的滑出了瓶子,倒在掌心之中,那一大把,就好似糖豆一般。
追風和追電自然是知道那藥丸應該就是解藥之內的,更或者,這藥丸,還能夠解不少毒,可是,竟然有這麼多……
“哎呀,瞧我不小心的,快,王爺,替我把這剩下的收起來,哎呀……掉了幾顆呢!罷了,掉了就掉了,不要便罷。”安寧掩飾着她的故意,不過,以蒼翟對她的瞭解,便是她的掩飾能夠讓追風和追電無法察覺,但蒼翟卻是瞭然於心的。
嘴角揚起的笑意更濃,一邊聽着安寧的話,替她將多倒出來的藥丸收進瓷瓶中,安寧則是不慌不忙的拿了一顆,丟進口中,嚥了下去。
整個人自始至終都極盡優雅,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追電眸光閃了閃,方纔他所用的,是他新研製出來不久的得意作品,記得上次有人中了此毒,那受盡折磨的樣,可是讓他極其興奮啊,可是,王妃卻……
目光落在王妃的瓷瓶上,想到方纔王妃的話,嘴角更是忍不住抽搐,王妃還真的將那東西當糖豆了麼?那可是救命的藥啊。
他們各自心中都明白,雖然這一次,二人都沒有中了對方的毒,但在反應上看,安寧是完勝了追電啊。
正在追電滿心黯然之時,安寧緩緩開口,“怎麼樣?追電可服了?可還要繼續?”
“服?”追電皺眉,除了主子,他這輩子還真是誰都不會服。
單單是這個字,安寧就聽出了追電的答案,這語氣,分明就是不服啊。
安寧起身,這一起身,倒嚇了追電一跳,追電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好似安寧身上沾着劇毒一般。
安寧見他的反應,禁不住好笑,呵呵的朗聲道,“等會兒我再問你這問題,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不服麼?既然不服的話,那麼,她自然要讓他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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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章 女人挑釁,鳳府盛宴大肆爭權!
不知爲何,追電竟覺得有一道寒意,在心中竄了出來,讓她滿意的答案?臣服麼?
追電對上她的視線,立即掏出瓷瓶,將剩下的兩顆藥其中的一顆丟入了口中,滿身防備的看着安寧,他的舉動,安寧見了只是挑眉一笑,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香爐上,眼底隱約有詭譎閃爍着,安寧在三人的目光之中,緩緩的走向那香爐,不知道在那香爐上撒了什麼,原本的檀香漸漸的被一種奇異的香味兒壓了下去。
那香味兒濃郁,卻不會讓人感覺到膩,讓人乍一聞,甚至禁不住愛上那味道,蒼翟和追風聞着那香味兒,頓覺心曠神怡,不過,他們卻都納悶兒了,她這是在幹什麼?她僅僅是換了一種香料而已麼?不,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這怎麼可能只是普通的香料?
可是,既然不是普通的香料,那爲何他們聞了這香味兒,卻沒有絲毫異樣?只是,真的沒有絲毫異樣麼?安寧將蒼翟和追風的神色之間的疑問看在一眼裡,不過,卻依舊是一派閒然的模樣。
漸漸的,房間中有人開始發生了變化,追電皺了皺眉,感覺到身體浮出一絲異樣,慢慢的,那異樣越來越明顯,漸漸變成了痛感,甚至讓他覺得整顆心都糾在一起,好似被一隻手握着一般,就連呼吸也有些不暢,好似要窒息了一樣。
“啊……”追電終於是忍受不住那不斷而來的絞痛,那絞痛開始從心口處蔓延,甚至讓連血液都好似變成灼熱難耐的岩漿,熨燙着他的身體。
問題是出在這香味兒上,在場其他的三人都確定這個猜測,這是什麼毒藥?爲何蒼翟和追風他們都沒事,而獨獨他追電,一個人中招了?
追電慌了起來,他事先吃過能夠解百毒的解藥,可是爲何……
追電眸光閃爍着,將身上剩下的那一顆解藥也吞了下去,他靜靜的等待着自己好轉,可是,吞下了那一顆解藥之後,他卻好似更加難受,整張臉亦是變得通紅,整個人好似被一團火包圍着。
追電緊咬着牙,不斷的想着辦法,將自己身上的解藥,全都拿了出來,不過,他還沒有一一試驗,安寧的聲音便在房間中響起,“別費勁了,你的那些解百毒的藥,起不了作用。”
安寧十分滿意的看着追電的反應,似乎是在等着他求饒,這個追電,看似好玩,但卻是一塊硬骨頭,追電緊咬着牙,他不笨,她又如何能不知道王妃想要的是什麼?她要的是自己臣服,可是……
追電似乎不信自己解不了這個毒,四處翻找着,復又吞下了兩顆不知道是有什麼功效的藥丸,但是,便是這樣,也沒有解了他此刻的困境。
蒼翟看着追電做着困獸之鬥,眸光微斂,八駿都是他的屬下,每一個人外表怎樣,本性怎樣,他都瞭如指掌,以追電的性子,表面上看似最不在意的,但是,骨子裡的那份倔,卻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或許,追電要的就是一次這樣的教訓。
追電緊握着拳頭,強忍着整個身體的煎熬,看着那小侍衛臉上無害的笑意,他的心中一動,差一點兒便要向她求饒,對她臣服。
“追電,你現在是不是感覺身體像被火燒一樣難受?”安寧嘴角微揚,看着追電眸中的掙扎,繼續說道,“現在是感覺像被火燒,只要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你的身體便真的會被火燒了,所以,你不用急,你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可以解毒。”
追電眸子一緊,真的被火燒?王妃說的話,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因爲,他現在已經感覺他的身體溫度越來越高,就連整個腦袋都有些糊塗了。
“不過我倒是要提醒你,你知道爲何你在吃了另外一顆解藥之後,身體會更加難受麼?”安寧挑眉,話落,果然看到追電眼裡閃過一抹震驚,安寧他的疑問看在眼裡,“因爲,你的解藥中,有一味材料,正好是我這毒藥中的藥引,在你那裡是解藥,在我這裡,可就成了毒藥了。”
原來如此!所以,在場的人都聞了那香味兒,但卻只有他一人中毒,是因爲那一味藥引的關係?那香料該是配上那味藥引,才能發揮作用。
追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這麼栽的,這個王妃,果然是有些本事的,他也不去追究王妃是如何得知他的解藥中有那一味材料的,因爲對於一個用毒之術高過他的人,他完全相信,她有那個本事用他的方法判斷出他剛纔吃下的解藥中,大概有哪些成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追電砰的跪在地上,“王妃,屬下服了。”
他確實服了,因爲,他自認解不了這個毒,同樣,也無法用這樣的手法下毒,王妃確實比自己強。
是啊,王妃若是沒有本事,又怎會得到王爺的青睞呢?
安寧挑眉,滿意的一笑,“這個答案,我很滿意。”
說着,安寧從懷中拿出一顆解藥,拋了出去,焦急的去接那顆解藥的不是追電,而是追風,追風拿到解藥,立即送到追電的面前,塞入他的口中,“你給我記住今天的教訓,以後若是再敢忤逆主子,你的這條小命,我替主子取了。”
雖然凌厲,但那份關切,卻是讓安寧和蒼翟皆是滿意的挑眉。
吞下了解藥,僅僅是過了片刻,追電便恢復如常,不過,卻已經沒有了方纔向安寧發出挑戰之時的那份傲然,眼裡有的是佩服。
“屬下方纔無禮了,請王妃責罰。”追電拱手道,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安寧倒也見怪不怪了,不過,他怕是應該服氣了。
安寧坐回到原來的位置,“責罰就免了吧,就當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了。”
蒼翟呵呵一笑,拉着安寧的手,放在手心摩挲着,他的這些屬下,都忠心耿耿,但每一個都是有個性的,寧兒能用自己的本事,讓他們臣服,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接下來的時間,蒼翟詢問了許多關於北燕三大望門產業上的事情,安寧在一旁靜靜的聽着,發現,追風和追電兩兄弟以裘公子的身份,從十年前開始,就已經開始打入了北燕國,他們負責的是經濟,北燕三大望門各自的產業鏈條,都是紛繁複雜,並且,淵源頗深,這十年間,裘公子一點一點的擴大着名下的產業,到如今,成了北燕國另一方的商業新貴。
對三大望門來說,裘公子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而他們,也都是互惠互利的關係罷了,若是安寧料得不錯,可能不到最後一刻,三大望門都不會知道,他們漸漸所依賴的商業夥伴,會是在最後關頭釜底抽薪之人吧。
安寧看着三個談得認真之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也發現,在談正事的時候,追風和追電二人的表情神色如出一轍,就好似一個人一樣,難怪他們二人能夠將一個人演絲毫不漏破綻。
“主子,可否需要屬下將那些受過裘公子恩惠的江湖中人召集到昌都,屬下擔心主子隻身在昌都,安全……”追風試探的問道。
裘公子之所以會時不時的在極樂園中一擲千金,用拋繡球的方式,選擇賓客,那麼多的人,能夠搶到繡球的人,又豈是泛泛之輩?並且,除了宴請,還有裘公子會滿足賓客一個願望,這一點也成了許多人趨之若鶩的理由,一般來搶繡球的人,都是對他有所求的,而他正好利用他們的有所求,來和他們達成良好的關係,在他滿足了每一個賓客的願望之時,都會和那人訂立一個約定,那便是,作爲回報,那人也必須提他做一件事情,至於什麼事情,裘公子有需要的時候纔會告知。
通過這種方法,裘公子暗地裡網絡了不少的能人,江湖中人,商場老手,甚至連北燕官場的人,也不佔少數。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按照主子的部署,一步一步的執行,目的就是儘可能的壯大勢力,只要裘公子一聲令下,他們都相信,有許多人都會站出來,爲他們所用。
蒼翟眸光微斂,“不用,突然出現許多江湖中人在昌都,倒還會讓人產生懷疑。”
“是,主子。”追風和追電齊聲道。
蒼翟又交代了二人一些事情,沒有多留,便帶着安寧出了極樂園……
之後近兩個月的時間內,整個北燕國昌都,似乎都處在十分平靜的環境之中,那些得知蒼翟回北燕,又將蒼翟視爲威脅的人,都沒有來找過麻煩。
不過,在兩個月剛到頭的時候,昌都卻是傳出了一件大事——北燕三大望門之首的鳳家新任當家人要在三日之後,舉行當家人授權儀式。
所謂授權儀式,便是當着族中所有人的面,接手當家人的印璽,接受印璽之後,便是被所有人承認了的當家人的地位。
鳳家老爺子中風的消息,曾經傳得沸沸揚揚,本來世人都以爲,鳳老爺子中風之後,鳳家必定會亂上一陣子,可是,外界看來,卻是一片平靜。
不過,看似平靜,就真的平靜嗎?那可不盡然,至少據安寧所知,這兩個月的時間內,鳳家的某些人可是到處奔走得很積極。
蒼翟坐在房間裡,看着擺在桌子上的邀請帖,這是鳳家派人送來的,三日之後,鳳家新任當家人授權儀式,觀禮的邀請帖。
同樣,收到這個邀請帖的,還有三大望門之中其他的兩家,詹家和墨家自然是少不了的,就連北燕皇帝的御書房內,也擺着一個,以鳳家在北燕國的地位,鳳家的新任當家人上位,饒是北燕皇帝,也要出席的,並且那印璽,還得由皇上親自授給新任當家人。
有些人或多或少猜得到,鳳家的新任當家人,無非就是鳳傾城和鳳家二老爺鳳裕,但二人終究誰會在這當家人的爭奪中拔得頭籌,那就不得而知了,因爲,鳳家的各個長老,會以投票支持的形式,在授權儀式上,當着各個賓客以及皇上等這些見證人的面兒選舉出來。
鳳家。
鳳老爺子的院子裡。
房間中,鳳老爺子依舊躺在牀上,雙目睜開,那張老臉,時不時的抽搐着,原本那個矍鑠,不可一世的鳳家當家人,此刻看起來,竟滿是蕭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角滑落了一行淚水,淚水沿着皺紋,沒入了耳朵裡,便是想擦,都動不了。
突然,門被推開,一抹白色的身影進了房間,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這些天的積極奔走,加上心中的擔憂,她整個人憔悴了不少,原本那靚麗的眉宇間,此刻被一股愁雲遮蓋着。
鳳傾城走到牀前,看着躺在牀上的鳳老爺子,眉心皺得更緊,“爺爺,你爲何在這個時候倒下?你知道嗎?二叔……二叔他自信滿滿,對於當家人的位置,他志在必得,傾城該怎麼辦?那些長老表面上好說話,但是一個個都是唯利是圖的主,傾城得知,二叔可是給了他們不少的好處。”
鳳傾城一想到此,心情就低落至極,難道真的就眼睜睜的看着鳳家當家人的大權落到了二房的手中?不,她不甘心,因爲她知道,只要二叔掌權,那麼,她鳳傾城便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爺爺……你說,傾城該怎麼辦啊?”鳳傾城渾身充滿了無力感,趴在牀沿上,緊咬着牙,不知該如何是好,此刻,她沉浸在擔憂與不甘之中,甚至連房間之中何時多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我可以幫你。”來人堅定的開口,聲音不大,但卻讓鳳傾城一怔。
鳳傾城看向來人,只見那人一襲白衣,面上戴着面紗,不過,露在面紗之外的那一道粉紅色的疤痕,卻是讓鳳傾城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是誰。
“我不需要外人的幫忙。”鳳傾城收起了方纔的虛弱,整個人如一個刺蝟,瞬間防備了起來,眸中一片冰冷,甚至連看都不屑看來人一眼。
詹楚楚好看的眉毛攏了攏,“我不是外人,我是你的孃親。”
“哼,孃親?你也配說這句話?我鳳傾城只有死了的爹,沒有娘。”鳳傾城冷哼一聲,她知道詹楚楚一直都住在府中,但爺爺似乎有意瞞着衆人,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只將她當成一個不相干的人的罷了。
這麼多年,除了那日去東秦國,她事先女扮男裝進入安平侯府見了她一面之後,這還是她們第二次見面。
詹楚楚心中微微泛出一絲疼意,想到當年的事情,傾城怕是一輩子都無法理解她的苦衷,她只有死了的爹?可她知道,正是她不願承認的孃親,替她的爹報了仇嗎?
“不管你認不認我,我只想告訴你,現在,怕也只有我能幫你。”詹楚楚忽視掉鳳傾城渾身的冷漠,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你難道真的願意看到你二叔將你踩在腳下,我們鳳家,沒有什麼男女之分,女子一樣可以成爲當家人,你難道就想放過這次機會?這可不像你,你一直都是一個有野心的女子,知道只有獲取了權利與地位,你才能在鳳家立足,在北燕立足,你難道就真的過得了那種屈於人下的生活?”
詹楚楚每說一句話,鳳傾城的臉色便沉下幾分,詹楚楚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她的心坎兒裡,是的,她不甘心屈於人下,所以,這兩個月的時間,她才這般勞累的奔走着,就是爲了替她自己多謀一份希望。
想起八歲之前的生活,鳳傾城心中浮出一絲寒意,八歲之前,爹爹死了,孃親走了,爺爺那時的注意力還沒有在她的身上,在這鳳府之中,她就是一個孤兒,誰都可以欺負她,尤其是那些下人以及族中那些同齡孩子對她的嘲笑,每一樣都是她的噩夢。
所以,那個時候她就發誓,如果,她有機會成爲人上人,便一定不會再讓自己,淪落到那時的下場。
所以,她暗中學習,八歲那年,她甚至知道用心機,讓爺爺注意自己,因爲,她知道,爺爺纔是鳳家的天,她必須要有這個天庇佑着,她才能擺脫當初的困境。
“你可以不將我當你的孃親,我們就當是合作伙伴,我幫你得到你想要的鳳家當家人的位置。”詹楚楚察覺到鳳傾城的動搖,繼續趁熱打鐵。
鳳傾城眸光微閃,“既然是合作伙伴,那你又是想要得到什麼利益?”
詹楚楚斂了斂眉,“別忘了,鳳家的規矩,只要是鳳家人,無論是男子娶妻,還是女子嫁人,都得經過當家人的同意,我希望天然能夠有謀得一個好夫君,而若是你的二叔當家,他定不會爲天然考慮,我不希望天然的婚姻成爲鳳家和別人交易的籌碼。”
天然,曾經的念兒,安平侯府的四小姐,她的女兒!
鳳傾城眉峰微擰,天然?那個和詹楚楚一起住在鳳家禁地中的女子麼?如今,她也已經及笄了吧!希望她的女兒謀得一個好夫君?哼,還真是一個好母親!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鳳傾城冷冷的道,“那當年你跟着那安平侯爺,可有得到爺爺的准許?”
這是鳳家的規矩,不是嗎?這個女人,在丈夫屍骨未寒之時,便拋棄自己的女兒,跟着別的男人走了,現在她倒是跟她說起鳳家的規矩了!
鳳傾城心裡堵得慌,爲什麼她現在可以爲她和那個人的女兒潛心謀劃,而當年卻狠心的將她拋下!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鳳傾城用了很大的勁兒,才忍住,不讓自己當面質問她,她不能質問,因爲,若是她質問了,便說明了她在意,她要讓這個女人知道,她並不在意關於她詹楚楚的一切!
鳳傾城揚眉看着詹楚楚,似乎是要從她的眼中看到羞愧,可是,她卻失望了。
詹楚楚眼裡似乎多了幾份苦楚,淡淡的道,“確實經過了老爺子的准許,不僅如此,老爺子十分贊同我的做法。”
“不要臉!”鳳傾城冷哼出聲,爺爺贊同她的做法?贊同她琵琶別抱?
詹楚楚臉色一沉,沒有想到,鳳傾城竟這麼直接的咒罵,但她想要說什麼,話終究是在口中,沒有辦法吐出來。
沉默,房間裡一陣沉默,沉默之後,詹楚楚率先開口,“怎麼樣?你想好了嗎?是否同意我們的合作?”
鳳傾城緊咬着牙,內心劇烈的掙扎着,她不願接受關於她的任何恩惠,可是,想到鳳家的大權要落到二叔的手中,她就不甘心,“讓我考慮一天,明天,明天我給你答覆。”
“好,你好好考慮,別忘了,做慣了人上人,突然被人踩在腳下的滋味兒,是不好受的。”詹楚楚深深的看了鳳傾城一眼,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鳳傾城看着她的背影,一雙眼中的恨意,越發的濃烈。
鳳府,禁地。
入了院子,繞過了假山,假山之後,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這正是百花齊放的季節,假山之後,可以說是一片花海,奼紫嫣紅,各種各樣的花朵競相綻放,爭奇鬥豔。
女子一襲粉色紗衣,臉上綻放着燦爛的笑容,在花海之中,甚至比滿園的鮮花還要美三分,粉衣女子原本在花海中刺繡,但似乎是累了,便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拿起了一旁的剪刀,替院中的鮮花修剪着樹葉。
女子的一舉一動,都透着優雅與溫柔,就好拂柳一般,柔美飄逸。
詹楚楚回到院子,揭開了臉上的面紗,那張臉,依舊如兩年前那樣美麗動人,歲月似乎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看到花海中的那個如仙子一般的身影,詹楚楚美麗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天然,別太累了,小心累壞了身子。”
這孩子,就喜歡侍弄這些花草,不過,在她看來,只要天然開心就好。
天然聽到詹楚楚的聲音,擡眼看着自己的孃親朝着自己這邊走來,站起身子,只是微微一笑,“娘,天然不累。”
溫婉的笑容,得體的舉止,淡雅的性子,便是詹楚楚看了兩年,依舊有些不適應,兩年前,她帶着天然回到了北燕國,按照她的意願,她丟棄了曾經“念兒”這個名字,重新取名爲天然,自那之後,曾經的念兒好似就真的不在了一樣。
以前,若是念兒看到自己,定會如乳燕一般,老遠便會跑向自己,撲進她的懷中,纏着她一番撒嬌,但是,現在的她,總是這樣淡然,淡得讓人覺得害怕。
以前,念兒喜歡囂張一些,甚至還有些小跋扈,小強勢,但是,現在的天然卻沒有一點兒當初的影子。
也許,那件事情,對念兒的打擊真的很大吧!她知道,她不僅僅恨“念兒”這個名字,還恨當年她自己的模樣。
從那之後,念兒再也不拿劍,再也不喊着要當將軍,她的喜好也大變,就如眼前的刺繡,成了她的最愛,侍弄花草,成了她的娛樂。
就連詹楚楚也不知道,這樣的現象到底是好是壞。
等到詹楚楚走近天然,天然便摘下一朵花,遞到詹楚楚的手中,隨即便繼續修剪着花朵之下的那些參差不齊的葉子。
詹楚楚看着她的舉動,她和天然看似隔得這麼近,但她總覺得,她和天然之間,隔着一道深深的鴻溝。
想到方纔的鳳傾城,那個女兒對自己的敵視讓她心中更是難受,爲什麼?她就是這麼失敗麼?她當年的選擇真的錯了麼?
花海中,母女二人皆是沉默,天然修剪着樹葉,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孃親,瞧見她眼中的黯然,天然拿着剪刀的手倏然怔了怔。
這種黯然,她不止一次見到過,嘴角揚起一抹不着痕跡的冷笑,天然起身,走回繡架旁,繡架正好在詹楚楚的身後,天然坐下,將剪刀放在一旁的籃子裡,剛擡起頭,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背。
幾乎是下意識的,天然重新拿起了被她放下的剪刀,緊緊的握在手中,那雙平靜的眸子中,在那一刻,滿是冰冷,握着手中的剪刀,緩緩靠近詹楚楚,天然知道,只要她狠下心來,便可以替爹爹報仇了!
是的,替爹爹報仇,這些年,不止一次的在她腦中浮現這個念頭,而她也不止一次有這樣的機會,可是……
閉上眼,天然緊咬着脣,握着剪刀的手,隱隱顫抖着……
“天然……”詹楚楚的聲音驟然響起。
天然心裡一驚,手中的剪刀赫然落進了籃子中,聽到背後的動靜,詹楚楚回過頭來,看到女兒一臉的蒼白與慌亂,不由得微微皺眉,“天然,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快進房去躺着,娘讓人找大夫來。”
詹楚楚眼中難掩擔憂與關切,這落在天然的眼裡,心中更是激起了一陣翻騰,爲什麼?爲什麼娘不對她差些,那樣的話,說不定自己就可以狠下心來下手了,可是……
“我沒事。”天然搖了搖頭,順手從籃子中拿出了針線,擡起身來,繼續專注於面前的刺繡,似乎不願多和詹楚楚說些什麼。
詹楚楚皺眉,一瞬不轉的看着自己冰冷了些許的女兒,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方纔她的女兒對她所生出的殺意。
昌都城,一個雅緻的庭院之內,這裡是蒼翟和安寧剛搬入不久的居所,秀女的甄選已經落幕,自從那一日,北燕皇帝暗中出宮來找蒼翟,二人關着房門,不知道談了什麼之後,蒼翟購下了這個宅院。
房間裡,大牀上,蒼翟將安寧整個人摟在懷中,被子之下,二人的身體皆是不着寸縷。
蒼翟率先睜開眼,看着眼前這張屬於他心愛女子的臉,毫不設防的她讓蒼翟的嘴角自然而然的上揚,將懷中的女人摟得更緊,每天醒來便看到寧兒,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麼?
被子下,大掌漸漸不安分的爬上胸前的某處,白日裡,寧兒要作小侍衛的打扮,必須將胸束起來,對於這點,他甚是心疼,他想要早些讓寧兒恢復女子的裝扮,這樣,寧兒也不用這麼辛苦,輕撫着安寧胸前的柔軟,便也只有晚上,他才能霸道的將她身上所有的束縛都剝掉。
蒼翟感受到掌下的柔軟,身體裡的慾望好似在瞬間甦醒,情不自禁的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但僅僅是那一吻,似乎滿足不了蒼翟,他還想要更多,見安寧仍然熟睡着,蒼翟莞爾搖頭,這丫頭,還真是有磨人的本事。
他很想讓寧兒多睡會兒,但是,他的身體依舊情不自禁的想要將他誘人的妻子叫醒,吻從眉心開始,一直往下,直到截住那雙誘人甜蜜的雙脣,蒼翟一觸碰,便放不開了……
安寧嚶嚀出聲,睜開眼,赫然看見胸前的頭顱,心中一怔,立即反應過來,“蒼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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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想到,自己醒來竟然看到他……更或者,是他用這樣的方式,將自己吵醒的?
臉上刷的一陣通紅,卻只見,那黑色的頭顱緩緩擡起,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純真無邪的笑容,“你醒了。”
那模樣,好似專程在等她醒一樣,蒼翟可不就是在等她醒麼,醒了正好……安寧只見蒼翟那純真無邪的笑容後,隱約被一絲邪惡魅惑所取代,感受到蠢蠢欲動的某物,安寧猛地回神,明瞭了他的意圖,果然,幾乎是同一時間,他便如她猜測的那樣,一切順其自然的發生了……自然而然的進行着……
房間裡,等到一切平息下來,已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安寧第一次覺得,蒼翟竟這般黏人,饒是安寧想起身,都被蒼翟拉了回去,最終還不得不紅着一張臉,被他親手伺候着穿上衣服。
在替她裹上束胸的白布之時,蒼翟的眉心一直皺着,聰慧如安寧,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穿好了衣裳,下人準備好了早飯,不過,安寧看到那桌子上擺着的魚片粥時,不由得微微皺眉,那腥味兒雖然不大,但安寧聞起來,竟還是有些不喜歡。
勉強吃了些,安寧便跟着蒼翟上了馬車,今日,鳳家當家人授權儀式,特意邀請了蒼翟,蒼翟自然是要出席的,而他們也想知道,這兩個月來,鳳家兩房勢力的爭奪,最後到底鹿死誰手。
馬車上,安寧靠在蒼翟懷中,眉心微微的皺着,蒼翟一早就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的道,“怎麼了?”
“心裡有些悶得慌,沒事,等會兒下了馬車,多呼吸新鮮空氣就沒事了。”安寧揚起笑臉,讓蒼翟安寧,她可不希望蒼翟不將自己帶在身邊。
看到安寧的笑容,蒼翟依舊沒有放心,正要讓馬車調轉回頭,外面卻傳來了銅爵的聲音,“主子,鳳府到了。”
蒼翟還沒來得及開口,安寧便從他的懷中起來,走出馬車,替蒼翟掀開馬車簾子,蒼翟看了安寧一眼,知道以寧兒的性子,定不會願意和自己分開片刻,只有關切的交代道,“再有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是,王爺。”安寧俏皮的應道,蒼翟眼裡劃過一抹寵溺,下了馬車。
鳳府門外,已經停了許多馬車,在蒼翟下馬車之時,詹家老爺詹灝帶着詹珏也正好下馬車,看到蒼翟,二人迎了上來,“宸王,好久不見,你到北燕來,詹某也沒有設宴招待,是詹某怠慢了,還請宸王不要見怪,改日,詹某再設宴相邀,你可要賞臉啊。”
蒼翟嘴角一揚,呵呵的道,“詹老爺貴人事忙,日理萬機,蒼翟怎敢介意?”
平淡的語氣,倒也沒有表明他是否會賞臉赴詹灝所設的宴。
詹灝皺了皺眉,但很快便舒展開來,想到什麼,“小女玉顏久聞宸王大名,一直想要認識……”
詹灝回頭,似乎是在尋找詹玉顏的身影,只是,他的身後除了詹珏,並無他人,臉色僵了僵,“她素來內向,現在怕還在馬車裡……”
“既然如此,那蒼翟便先進去了。”蒼翟猛然打斷詹灝的話,在詹灝微怔的目光中,轉身朝着鳳府的大門走去。
安寧緊緊跟在上面,心中暗道,那詹灝還真是好算計,他在打什麼主意,聰慧如安寧,又怎會看不出來?玉顏?哼,那老匹夫,應該是想將女兒送出來吧!
給蒼翟麼?當年他們那麼對蒼翟的孃親,就不怕把詹玉顏送到蒼翟這裡,是羊入虎口?
或者,那老匹夫是有什麼其他的盤算?!
安寧腦中思緒着,而身後的詹灝和詹珏二人,眉心皆是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爹,那蒼翟,到了北燕國,也依然這麼目中無人。”詹珏厲聲道,發泄着自己的不滿。
“你知道什麼?如今秀女的事情已經落幕,蒼翟還沒有回北燕,這意味着什麼?他能堂而皇之的待在北燕國,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麼?據我說知,前段時間發生的一些事情,都和蒼翟有關,你可別小瞧了他。”詹灝教育着自己的兒子,蒼翟沒有將他看在眼裡,他的心裡也不好受,可是,探不到蒼翟的底,他也只有小心謹慎的試探。
“是,孩兒知道了。”詹珏斂下眉眼,沉聲道。
“玉顏呢?”詹灝問道。
“不知道,許是去找玉容了吧。”詹珏答道,詹玉顏和詹玉容都是詹家的女兒,詹玉顏年長詹玉容幾歲,但詹玉容已經嫁與五皇子爲妃,詹玉顏如今依舊小姑獨處,對於大妹妹,詹珏也是不懂她的心思,可是,爹總是對玉顏分外的縱容,若說鳳傾城是鳳家捧在手心上的明珠,那玉顏便是他們詹家含在口中的寶貝了,可聽方纔爹的意思,似乎有意讓玉顏結實蒼翟啊。
詹灝眉心皺得更緊了,但卻沒有說什麼,隨即打不走向鳳府。
鳳府中,賓客已經來了不少,從進門之後,安寧所看到的陣仗,安寧便知道,這鳳府當家人的授權儀式,還真不是普通的規格,鳳家在北燕國的地位,還真是不簡單啊。
想到哪鳳老爺子,安寧嘴角不由得上揚,那鳳老爺子如今躺在牀上看着鳳家兩房勢力爭奪着鳳府當家人的位置,他怕都要慪死了吧!
活該,那老匹夫想要算計蒼翟,這便是他的報應。
安寧思索着,蒼翟和誰在說着話,此時,她一個人在鳳府的院子中轉着,突然,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是蒼翟的人?”那聲音趾高氣昂,似乎有些來者不善。
安寧微微皺眉,轉身看向那說話之人,當她轉身看到那藍衣女子之時,眉毛下意識的揚了揚,一個跋扈的女子,這一點,安寧一看便知,這該是北燕哪一戶的千金小姐吧?
而她的身後的……一,二,三,四,五個女子,皆是大家閨秀的打扮,還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這幾個女子皆是仰着下巴,似乎是在用鼻孔看人。
“是,我是,請問,這位小姐是……”安寧扯出一抹笑容,緩緩答道。
“哼,你問她是誰?”那個女子身後的其中一個小姐開道,似乎因爲安寧不知道她是誰而不屑。
而藍衣女子則是嘴角揚起一抹更加高傲的笑意,安寧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看來,這女子的身份,應該很有分量了?
“她是當今二皇子的未婚妻,再不久,就是二皇子妃,見到二皇子妃,還不跪下!”幾人好似很有默契的配合着,皆是將那藍衣女子捧得高高的,神色之間全是對那藍衣女子的討好。
安寧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二皇子蒼焱的未婚妻麼?兵部尚書的女兒?她分明是衝着自己來的啊,只是,她來找自己“發威”又是爲了什麼?
安寧斂了斂眉,看着那二皇子的未婚妻那高人一等的姿態,安寧心裡就滿是嫌惡,呵呵的道,“既然是未婚妻,那就還沒有成親了,沒有成親,又是哪門子的二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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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章 安寧懷yun,真實身份被看穿!
本來,幾個女人在拋出那尚書千金的身份的時候,都期待着,看到這小侍衛驚慌失措,諂媚討好的神色,可是,她們怎能想到,這小侍衛竟然說了什麼?
既然是未婚妻,那就是還沒成親了,沒有成親,又是哪門子的二皇子妃?
不僅僅是身後的那些個千金小姐給愣神了,就連尚書千金本人在呆愣片刻之後,臉上瞬間浮出一絲怒意,這個小侍衛說什麼?尚書千金看着眼前的小侍衛,她的神色之間,沒有絲毫畏懼之意,哼,當真是如皇后娘娘說的那樣,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啊。
“放肆的奴才!”想到皇后娘娘對自己說的話,那個東秦國來的宸王殿下,竟然讓二皇子受了重罰,如今還臥牀被關着禁閉,連她想去探望,都不得門入,今天聽聞宸王蒼翟來了,她也想見見那個宸王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是,宸王的威儀冷冽,卻是讓她心生畏懼,連靠近一分,都覺得危險,不過,宸王讓她害怕,正好還有他的侍衛,不是嗎?
方纔好不容易看到這侍衛和宸王分開了,她才找了機會上來,就是想要給這小侍衛一些教訓,好替二皇子出出氣,對於一個小侍衛,她教訓了也就教訓了,一個下人,難道還能翻了天不成?
眼看着小侍衛絲毫都沒有將她這個未來的二皇子妃放在眼裡,她的怒氣更勝,想要教訓這個小侍衛的慾望,更加的強烈。
“難道說錯了嗎?二皇子的未婚妻!”安寧對於這種狐假虎威的女人,從來都沒有什麼好印象,故意加重了‘未婚妻’三個字的語氣,帶着嘲諷之意,還沒有成爲二皇子妃,就這樣以身份壓人,若是成了二皇子妃,那還得了?
尚書千金臉色更是沉了下去,事實證明,再美麗,再看似高雅的女人,一旦生起氣來,那形象確實不怎麼樣,眼前的尚書千金就是,她狠狠的等着安寧,緊咬着牙,“你給本小姐跪下。”
尚書千金大吼道,今天,她不好好教訓這個小侍衛,她的這張臉還往哪裡放?
跪下?安寧皺了皺眉,那日在皇太后的面前,她都沒有跪下,又怎會對這麼個小小的尚書千金下跪?
“素聞北燕國的千金小姐,都是大家閨秀,但今日一看,倒是跟那罵街的潑婦沒有什麼兩樣。”安寧輕輕出聲,絲毫沒有掩飾上揚的嘴角所掛着的那一抹諷刺。
“你……”尚書千金的怒火瞬間噌的一下竄高,就連尚書千金身後的幾個小姐,也都橫眉冷對的看着安寧,似乎恨不得將他給撕碎,他一句話,將北燕的所有千金小姐都說了進去,這也包括她們,她們怎能不氣?
不過,她們倒也是聰明的,知道有人替她們出氣,其中一人,義憤填膺的走到尚書千金身旁,“紫煙姐姐,這奴才太目中無人了,他竟敢說你是潑婦,紫煙姐姐這麼優雅高貴,他竟敢如此辱罵……”
“是啊,若是紫煙姐姐是潑婦的話傳出去的話,那……”另外一人也上前添油加醋,故意讓尚書千金怒上加怒。
她們都知道,尚書千金素來囂張跋扈慣了,怎容得下別人說她是潑婦?雖然,她的有些行爲,倒是和潑婦沒有什麼兩樣,但她未來二皇子妃的身份擺在那裡,她們這些人看在那個身份上,也只能迎奉巴結。
這二人的話,無疑是激起了尚書千金更濃的怒氣,此時的她,哪裡明白這些女人將她當成槍使的心思,不過,這二人的心思,卻沒有逃過安寧的雙眼。
安寧諷刺的挑眉,這個尚書千金若是真的中了她們的計,那就真的是太沒有腦子了,想到那二皇子,倒也是一個精明算計的人,若是娶了這麼一個一點就爆的人當皇子妃,還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樣,這個未來的二皇子妃還真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在那二人的挑撥刺激之下,臉色更是難看,隨即上前,揚起大掌,狠狠的朝着安寧打下去,安寧眸子一緊,眼裡劃過一絲不悅,瞥見身旁的假山,在那隻手要朝着自己打下來的時候,安寧卻是猛地彎了下腰,雙手抱拳,“見過未來的二皇子妃!”
方纔不是要他下跪麼?下跪不行,但這禮儀還是必須要的,安寧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這一個動作,卻是讓在尚書千金的一巴掌打了個空,她所使用的力道,甚至帶着她自己的身體一個踉蹌,沒有察覺到身旁就是假山,身形不穩之下,就這樣硬生生的撞到了假山之上。
那尚書千金啊的一聲,只覺額上一痛,隨即便好似有什麼東西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摸了摸額頭,滿手的鮮紅,“啊……血……血……”
尚書千金驚慌失措的叫着,流血了,流血了……而周圍原本將尚書千金當槍使的幾個千金,都愣了,看着尚書千金撞破的額頭,以及那傷口處不斷冒出來的鮮紅,一時之間,都沒有消化掉方纔所發生的事情。
尚書千金要打這小侍衛的耳光,可是……她卻怎的……
“快,快來人啊,血……”尚書千金也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疼痛更是讓她滿心的恐懼,她的額頭怎麼辦?會留疤嗎?不,她不能留疤,北燕國怎能有一個毀了容的二皇子妃?
況且,她和二皇子本就定親多年,如今連五皇子都娶妃了,二皇子對於他們二人的婚事,卻隻字不提,便是爹爹請示皇上和皇后娘娘,暗中催促,也沒有絲毫效果。
她饒是再笨,也有些爲自己擔憂了,若是她再毀了容……尚書千金越是想,越是慌亂了起來……
其他幾個千金小姐被尚書千金的叫聲拉回神思,立即上前將尚書千金扶着。
“哎呀,紫煙姐姐,怎麼會這樣?快,快叫大夫來……這可如何是好啊?”她們是真的慌了,一時之間,這邊一團混亂。
尚書千金虛弱的靠在姐妹的身上,臉色一陣慘白,尤其是在額上那鮮紅的血液的襯托下,更是蒼白如紙。
安寧看着眼前的混亂,嘴角揚了揚,漸漸的,這邊的喧鬧聲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許多人都圍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渾厚的聲音傳來,是安寧所熟悉的,那人一襲明黃,不是北燕皇帝又是誰?
隨着北燕皇帝而來的是許多達官貴族,詹家的詹灝和詹珏,墨家的家主,以及這一次鳳家當家人的候選人之一的鳳傾城也都在其中。
威嚴的語氣讓當場的人都怔了怔,那幾個圍在尚書千金身旁的千金小姐,愣了片刻,立即道,“是他,是他將紫煙姐姐害成這樣的。”
安寧凝眉,她?呵呵……這些人方纔沒長眼麼?分明就是那尚書千金自己撲了個空,撞上了假山,怎麼就成了她害的了?
她承認自己不小心彎了下腰,才使得尚書千金的那一巴掌撲了空,但,她不過是行禮而已啊,這她也有錯麼?
安寧眸光微斂,卻是沒有說話,好似絲毫不在意這幾個千金小姐的指證一般。
北燕皇帝看到安寧,眸子一緊,是他,蒼翟身旁的那個小侍衛?怎麼又和他有關?不知爲何,北燕皇帝頓時覺得十分頭疼。
鳳傾城看到安寧,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似乎有些看好戲的意味兒。
“女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兵部尚書本來是來看好戲,但看到自己的女兒滿臉蒼白,額上還流着鮮血,頓時驚了,立即上前,也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將女兒從那幾個千金的手中接了過來。
“爹,是他,都是他害的,爹,你求皇上替女兒做主啊,女兒好痛……”尚書千金一改方纔的跋扈模樣,楚楚可憐的哀求道,倒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
兵部尚書順着女兒的目光,看到那小侍衛,怒喝道,“大膽惡奴,當着這麼多人,都敢欺主,皇上,你可要爲小女做主啊。”
北燕皇帝的眉心皺得更緊,他現在所擔心的是,以蒼翟對這小侍衛的維護態度,他便是想做主,又能怎樣?
並且,這小侍衛可不比蒼翟好對付!
正糾結着,便看到蒼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小侍衛的身旁,濃墨的眉峰緊皺着,隱隱含着不悅,北燕皇帝淡淡挑眉,這主他怕是不好做了,蒼翟執意護短,便是自己,怕也必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感受到蒼翟的氣息,安寧轉臉對上蒼翟是雙眸,從他的眼中,安寧看到了詢問,他是在問自己,是不是她將這尚書千金弄成如此模樣的?這倒是不是質問,而是關切,安寧一暖,嘴角也下意識的揚了揚,她又如何不懂蒼翟的意思,他怕是在想着,如果是她做的話,他也會替她擺平。
“王爺,屬下方纔不過是聽從二皇子妃的吩咐,給二皇子妃行禮而已,卻不料,二皇子妃揚起手,朝着屬下衝來,自己纔不小心撞到了假山上,這一切,屬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安寧朗聲道,聲音大得足以讓在場圍觀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二皇子妃?衆人可都沒有忽視這個稱呼,二皇子還沒成親,哪來的二皇子妃?
蒼翟臉色更是沉了下去,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想打他的寧兒麼?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蒼翟眼中的危險又多了幾分。
北燕皇帝的臉色變了變,看了一眼兵部尚書和尚書小姐,明顯多了一絲不悅,以北燕皇帝的精明,又如何能不明白方纔這小侍衛話中的意思,這尚書千金的作風,他也是有幾分耳聞的,訂婚前性子還算優雅,但是,這兩年,越發的跋扈,這也是爲什麼,每次兵部尚書暗示着將二人的婚事給辦了,他都以藉口矇混過去的原因。
還未成親便打着二皇子妃的幌子到處囂張,那成了親之後又會怎樣?
“不,他胡說,不是這樣的,她們都可以替臣女作證,是他害臣女,臣女才撞在了假山上。”尚書千金感受到皇上的怒意,頓時更加慌了起來,立即拉出她的這一干好姐妹們,有她們在,她們定會替自己說話。
其他五個千金小姐正要開口,但卻在看到宸王殿下那凌厲的視線之時,身體不由得一怔,想到方纔事情的真相,那一瞬發生得雖然快,但是,回憶起來,卻也明白是怎麼回事,紫煙分明就是要去打那小侍衛,小侍衛行禮彎了腰,所以才避開了,這也導致了尚書千金會撞在假山上。
她們自然知道,該幫着尚書千金將這謊圓過去,可是,被宸王那視線看着,她們竟覺得不敢說出顛倒事實的話。
幾人咬着脣,猶豫,爲難,掙扎,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鳳傾城見狀,眉心皺了皺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教訓那小侍衛,她怎能放過?眸光微斂,鳳傾城緩緩開口,“幾位小姐,皇上在這裡,你們只要說實話,皇上自然會做主。”
這句話無疑是給了那幾個千金小姐力量,緊咬着牙,齊聲道,“他是胡說的,就是他害了紫煙姐姐,才讓紫煙姐姐撞到假山的。”
話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安寧,似乎是在等待着那小侍衛的反應,這小侍衛,還真的是膽大包天了,這不是惡奴欺主了嗎?看他今日,怕是難逃罪責了啊。
尚書千金心中浮出一絲得意,哼,這一下,看他還如何狡辯!
鳳傾城嘴角揚了揚,似乎是十分滿意這個結果,那小侍衛帶給她的羞辱,她至今還沒有機會討回來呢,今日,鳳府當家人授權盛宴,若是能夠讓這小侍衛受些教訓,那也算是給她的賀禮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皇上會立即降罪之時,蒼翟卻是赫然開口,“她說了,是這位所謂的二皇子妃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假山,就是她自己撞到了假山。”
堅定的語氣,不容置喙,衆人譁然,這宸王殿下,不是公然護短麼?明明都有人證明是那小侍衛害的,他竟還臉不紅心不喘的說出這句話。
“事實如此,還容狡辯嗎?五個人的證明,難道還不夠嗎?宸王說小女是自己撞到的,可有人能夠證明?”兵部尚書也顧不得許多了,方纔那小侍衛的話,雖然說得含蓄,但是,聰明的一聽就能夠聽明白,他是在告訴衆人,是紫煙打他不成,才自食其果。她的女兒,是要做皇子妃的,怎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場這麼多人,他們若是承認是紫煙自己的錯,那紫煙的名聲,不就得丟了?
安寧皺眉,可有人能夠證明?方纔在這裡的,就她們幾個人,那五個千金小姐都已經和尚書千金狼狽爲奸了,她哪還有其他的證明人?
安寧思索着,蒼翟卻是冷笑一聲,“幾位小姐,你們可知道你們方纔犯了什麼罪?”
那五個千金小姐身形一怔,犯了什麼罪?她們說了謊,可是,這算是有罪麼?
“幾位都是北燕人,應該比我這個東秦王爺更加知道你們北燕國的律法,欺君之罪,罪當論斬,這麼漂亮的五個小腦袋,若是被那森森的砍頭刀給切了,還真是可惜得很。”蒼翟的眸中泛着冷意,目光在那五個千金的脖子上游移。
頓時,那五個千金小姐好似感覺到脖子上有嗖嗖的涼風颳過,欺君之罪?對啊,怎麼辦?在皇上面前說了謊,可真的是欺君之罪啊!
一想到宸王的話,進而聯想到那血淋淋的畫面,幾人的心裡更是忐忑了起來,目光閃爍着,雖然,她們沒說什麼,但這閃爍着的目光,卻已經泄露了她們的思緒,在場的一個個都精明老練,又如何能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
這幾個千金是在心虛了啊!那這不就代表着,那小侍衛說的話是真的麼?
鳳傾城神色微怔,心中冒出濃濃的不悅,蒼翟的心思,她自然是看出來了,他是想恐嚇這五個千金小姐,只要她們承認了欺君,那她的目的,就達不到了!
不,不行,這次機會這麼難得,她怎麼甘心放棄?
“呵呵……幾位小姐們的膽子本來就小,宸王殿下可不要嚇她們啊,若是她們被你這一嚇,向皇上說了謊,那就真的成了欺君之罪了,各位小姐,你們別怕,只要既然是說的事實,還怕什麼欺君之罪?”鳳傾城呵呵的道,臉上笑意嫣然,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透着高貴優雅,這一安撫,五個千金小姐的心裡,也都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不過,蒼翟和安寧又怎會讓她們平靜?這鳳傾城懷着什麼心思,他們自然也是明瞭的,鳳傾城想趁機看她受到懲罰,她又怎會讓這個女人如意?
想到方纔的事情,安寧眼底泛着微微精光,看向那五個千金小姐,平靜的開口,“二皇子妃……”
“她還不是二皇子妃!”北燕皇帝赫然打斷安寧的話,這一出口,頓時讓在場的人神色各異,皇上是什麼意思?尚書千金確實不是二皇子妃,但是,在這樣的場合皇上親口糾正,這意味着什麼?
就連兵部尚書和尚書千金,也是愣了愣,愣了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恐慌,皇上的意思,莫不是對二皇子和紫煙的婚事有異?
這可如何是好?
五個千金小姐也都怔了怔,尚書千金未來二皇子妃的身份不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們替尚書千金說謊,不就划不來了麼?她們之所以幫着尚書千金,可不就是因爲她未來二皇子妃的身份呢麼?五個千金小姐都在各自的心中盤算起利弊來。
安寧將衆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北燕皇帝的這句話所達到的效果,正合了安寧的意,安寧趁熱打鐵,立即開口道,“屬下失言了。”
隨即安寧看着那五個千金小姐以及尚書千金,繼續道,“尚書千金之所以會撞得滿頭是血,倒還是這五位小姐促成的呢!”
寧的話一落,在場的人皆是吃驚的看着安寧,帶着疑惑與詢問,是那五位小姐促成的?這是怎麼回事?
安寧將他們的疑問看在眼裡,倒也沒有等他們問出口,便繼續說道,“如果我記得不錯,方纔正是這五位小姐挑撥離間,刺激了尚書千金,尚書千金一怒之下,纔會朝着這邊衝過來,可怎奈,尚書千金沒有看到屬下正給她行禮,所以,纔會撞破了頭,這樣看來,尚書千金,你該責怪她們纔是,難道尚書千金沒有察覺到你被利用了麼?”
尚書千金眸子一緊,立即想起了方纔的事情,尤其是在安寧最後一句話的刺激之下,尚書千金瞪着方纔和她說話的那兩人,眼神滿是怨恨,“你們……”
利用?她們竟敢利用她!
五位千金心裡大叫不好,因爲,這小侍衛的話,正說出了她們方纔的心思,幾人心中忐忑,看到尚書千金眼神複雜的看着她們之時,她們的心中便做了一個決定。
其中一個人立即開口道,“皇上,是尚書千金要打這個小侍衛,纔會自己撞到了假山上。”
“對,我們親眼所見,這事情和那小侍衛無關。”第二個人開口附和。
“皇上,方纔我們是鬼迷了心竅,怕尚書千金責怪,才說了謊話,請皇上恕罪。”第三個人也是跪在了地上,緊接着,其他兩個人也都跪地請罪,皇上方纔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尚書千金這可大樹,指不定要成朽木了,她們還抱着她幹什麼?與其替她說話,得不到她們想要的好處,還不如揭穿尚書千金的作爲。
她們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在安寧的算計之中,只是她們會挑撥離間麼?她安寧也會啊,看這效果,還是讓她非常滿意的。
“你們胡說,胡說!”尚書千金更加慌亂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個女人,平日裡都對她迎奉巴結,得了她不少的好處,現在竟然這麼對她!
此時尚書千金的大吼聲,竟沒了方纔的楚楚可憐,顯得極其猙獰。
五位千金臨陣倒戈,事情也就撥雲見日,徹底的明朗了起來,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得意的看着這個自找苦吃的尚書千金,她不知道此時,她越是張狂猙獰,就越對她自己不利麼?還真是一個沒腦子的女人!
鳳傾城眉心大皺,她以爲,在她方纔抵擋住蒼翟對那五位千金的威脅之後,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這五位千金吃了定心丸,哪還會如蒼翟所願,臨時翻供?可是,她再一次料錯了,她沒有想到這個小侍衛竟然三言兩語,又將事情個兜了回去,並且這一次的大逆轉已經鐵板釘釘。
心中滿是不甘,狠狠的瞪了那小侍衛一眼,看到小侍衛臉上淡淡的笑容,頓時覺得分外的刺眼,這個小侍衛,不過是一個奴才,總有機會,她會讓他受到教訓。
安寧感受到鳳傾城那一束灼灼的目光,臉上笑得更是燦爛。
一時之間,在場的氣氛變得詭異至極,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皇上如何處理此事,北燕皇帝沉默着,見大夫已經被請了來,利眼眯了眯,“先看看傷勢再說。”
大夫本就來得焦急,眼前的陣仗,他更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蹲了下來,看了看尚書千金額頭上的傷勢,神色驟然變得嚴肅起來。
兵部尚書心中的擔憂也更加的濃烈,“小女怎麼樣啊?”
“這傷不輕啊,便是傷口癒合,都怕是會留下不小的疤痕啊。”大夫搖了搖頭。
尚書千金聽到“疤痕”二字,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了血色,整個人好似猛的被雷劈了一下,留下不小的疤痕?不,這不會的,怎麼會留下疤痕?
方纔她所擔憂的難道真的發生了?一想到“疤痕”那兩個字,尚書千金始終無法接受,猛地,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個小侍衛的身上,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方纔自己是要打他不錯,可是,要不是他那一躲,她也不會撞傷,也不會留下疤痕?這叫她以後如何見人?二皇子又怎會要一個毀了容的女子當他的二皇子妃?
毀了,一切都毀了!
是他,是那個小侍衛,這一切都是那小侍衛的錯!
尚書千金緊咬着牙,目光變得凌厲駭人,她被毀了,她也不會讓那小侍衛好過!
對,不能讓他好過,她要殺了他,她要讓他下地獄!
這個念頭在尚書千金的腦中交織着,身體裡的血液也好似沸騰了起來,此刻,她的眼前好似只有那個小侍衛,她要殺了他,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尚書千金猛然掙扎着起身,倏地衝向了安寧。
那凌厲的氣勢,好似豁出去了一般,饒是周圍的人看了,都不由得爲那個小侍衛擔憂,鳳傾城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
安寧看着尚書千金滿臉的殺意,眉心微蹙,這女人,還不知道收斂麼?方纔那一撞,已經是給她的教訓了,感受到身旁蒼翟的渾身充滿了防備,安寧就知道,有蒼翟在身旁,那尚書千金便是心懷殺意,也休想如願!
只是,隨着尚書千金的靠近,那股血腥味兒也越來越濃,方纔安寧覺得還好,此刻,心中頓時冒出一種和今天早上一樣的噁心感,甚至比早上更加濃烈,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上升一般。
安寧皺眉,強忍着,臉色微微變得有些蒼白,額上也因爲強韌而泛出微微的冷汗,安寧感受不到外界的事情,猛地,她好似終於忍受不住了,哇的一聲,乾嘔出聲,但是卻什麼東西都沒有吐出來。
“寧兒……”蒼翟驚呼出聲,在那一瞬,他已經一掌拍開了尚書千金,察覺到安寧的異樣,蒼翟方纔的嚴肅與冷冽早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擔憂。
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衆人只聽得尚書千金被拍飛的身體撞在假山上,發出一聲痛呼,以及好似有骨頭折斷的聲音,便看到宸王抱着那個小侍衛朝着某一個房間而去,那急切的背影還未消失在視線之中,正在所有人都還未回意識到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之時,宸王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大夫,還不快跟上。”蒼翟命令的語氣,不容違抗,那份壓迫力,讓人下意識的遵照這他的命令去做,大夫立即拿好了藥箱,追隨着那一抹急切的身影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宸王爲何對那小侍衛那般在意?那小侍衛又是怎麼了?
衆人心中滿是疑惑,都沒有留意到那個再一次撞在假山上,又落在了地上的尚書千金昏死了過去。
所有人當中,唯獨兩人的神色有些異樣,一個便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另外一個,便是北燕皇帝。
寧兒?剛纔他們如果沒聽錯的話,從蒼翟口中叫出來的應該是這兩個字了!
蒼翟喚那個小侍衛爲“寧兒”,這意味着什麼?
鳳傾城的腦中立刻浮現出一個猜測,寧兒?安寧麼?蒼翟的王妃?想到此,鳳傾城的神色慌亂了起來,目光閃爍着,手也緊緊的握了起來。
怎麼可能?那小侍衛是安寧?不,不會的,安寧不是在東秦國麼?一想到什麼,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是啊,她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說安寧在東秦國,她只是看到蒼翟的身旁沒有安寧的跟隨,才自己推斷得出的結論。
爲此,她還慶幸,她可以趁着安寧不在,趁着蒼翟身旁沒有女人,她好藉機讓蒼翟迷惑上她,可怎料,那小侍衛便是安寧?
不知爲何,鳳傾城尤其不願相信眼前的這個事實。
“也許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鳳傾城自我催眠着,不斷的告訴自己,那不是安寧,是她聽錯了,安寧和那小侍衛,樣貌上沒有半分相似之處,饒是僞裝的技術再好,也不會這麼久都沒有人發現他是女子的身份。
對,不是的,就是她聽錯了。
她要去看看,她要親自確認那個小侍衛不是安寧!正要邁步過去,卻聽到身旁的一個聲音響起。
“大小姐,長老們已經來了。”鳳傾城身旁的環兒在一旁輕聲稟報道。
鳳傾城身形一頓,皺眉,長老們來了?想到今天的事情,鳳傾城猶豫了,今天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她想要去確認那小侍衛不是安寧,但是,眼前的情況卻硬生生的將她絆住。
掙扎片刻,鳳傾城終究是向皇上稟告了聲,隨即帶着環兒離開。
在鳳傾城離開之後,北燕皇帝毅然朝着蒼翟消失的方向趕去,他的心中也有一個猜測,寧兒?據他所知,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名喚安寧,並且在東秦國的時候就已經嫁給了蒼翟爲妃,想到蒼翟這段時間曾對那小侍衛的維護,北燕皇帝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
那小侍衛便是安寧麼?翟兒的妻子?
可爲何,偏偏要僞裝成一個小侍衛的模樣?
而方纔,安寧又是怎麼回事?北燕皇帝心中有無數的問題,不自覺的加大了步子,他要親自去看看,將事情弄清楚。
蒼翟抱着安寧一路飛奔,找了最近的一個房間,也不管房間是幹什麼用的,裡面有沒有人,自顧自的將那房間的門給打開,蒼翟的速度雖然快,但是,被他抱在懷中的安寧,一路上卻感覺非常平穩。
在乾嘔了一下之後,安寧就已經沒事了,在乾嘔之時,有一個念頭從她的腦中劃過,她正要抓住,卻被蒼翟突如其來的緊張舉動給打斷了,一路上看着蒼翟那焦急的神色,安寧好幾次出聲讓他別急,告訴他自己沒事兒,可是,蒼翟依然沒有絲毫反應。
“大夫,快,快給她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蒼翟小心翼翼的將安寧放在榻上,見大夫還沒趕來,身形一閃,快速的衝出門,看到大夫便提着大夫,匆匆的進了房門,將大夫推到了榻前。
大夫累得氣喘吁吁,安寧看着蒼翟臉上的擔憂,抓住他的手,“王爺,我沒事,你這不是大驚小怪麼?”
蒼翟瞪了她一眼,還沒事?那方纔又算什麼?不過,只是瞪那一眼,眼神便又變得柔和,“無論有事沒事,都得看看!”
寧兒的身體一直健康得很,方纔那種情況,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況且,在馬車上,寧兒就有些虛弱,他又怎能不擔心?
安寧拗不過蒼翟,她知道,自己不讓大夫搭搭脈看看,蒼翟是不會罷休的。
安寧嘆息了一口氣,隨即轉向累得不行的大夫,伸出手,“大夫,勞煩你了。”
大夫竟然怔了怔,不知爲何,這小侍衛方纔的模樣,優雅得像一個貴夫人,謙和有禮。
“大夫,你沒聽見嗎?快給她看看。”蒼翟見大夫沒有動作,急了,立即拔高了語調。
大夫回神,忙不迭的替安寧搭上脈,細心的診斷着,漸漸的,那大夫皺了皺眉,看了那小侍衛一眼,眼中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似乎是要探尋什麼一般,換了一個手,繼續搭脈,隨着時間的流逝,那大夫的神色越來越怪異。
這倒是讓蒼翟嚇壞了,“大夫,她到底怎麼了?”
爲何這大夫的臉色這麼難看?難不成寧兒……蒼翟想到什麼,渾身的凌厲之氣又散發了出來。
大夫想到自己的診斷結果,不敢貿然回答,低聲呢喃着,“怎麼會呢?這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一定是診錯了……爲什麼這脈搏……”
爲什麼這脈搏是一個女子的?並且那脈象來看……大夫眉心皺的更緊,既然是診錯了,那麼,他便繼續診斷,可是,自始至終,他就只有一個結論,可是,那結論……
“快說,她到底怎麼了?”蒼翟這一次幾乎是吼出了聲來,從來不曾這般擔憂過,此刻若不是還需要這個大夫替寧兒診斷,他定一腳朝着這大夫踢過去了。
大夫心中一怔,戰戰兢兢的道,“這位……”公子,還是小姐?亦或者是夫人?被蒼翟這一嚇,他也分不清了,頓了頓,只能說出一句話,“他(她)有喜了!”
不錯,他確實是診出了喜脈,可是,這眼前明明是一個男子,這也正是他爲什麼在探出這是女子脈搏時,會那麼震驚的原因了。
若是女子還好,女子懷孕,實屬正常,可若是男子……大夫看了一眼那懷了孕的人,分明就是一個男子啊!男子又怎能懷孕?想到此,饒是大夫的臉也不由得抽搐了一陣兒。
“不可能,寧兒好好的!”蒼翟猛然大吼出聲,事實上,他的心理作用,一直引導着他往壞的方面想着,一時之間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大夫說的是什麼,等到反應過來之時,蒼翟的身體赫然僵住,猛地抓住那大夫,“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懷孕了。”大夫心中哀嚎着,他方纔怎麼就屁顛屁顛的跟了來啊,這分明就是一個苦差事啊。
正埋怨着,身體便滑了下去,蒼翟鬆開了抓着大夫衣襟的手,緩緩轉身看向榻上的安寧,腦海中不斷的迴盪着大夫的那句話,“她懷孕了!”
此時,安寧也是處在震驚之中,蒼翟看着安寧,目光從那張震驚的臉緩緩往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而此刻,寧兒的小腹上,一隻手正放在那裡,似乎是在感受裡面孩子的存在。
蒼翟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消化着這個好消息,心情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寧兒懷孕了?寧兒的肚子裡,此刻有了他的骨肉?老天這麼眷顧這他啊!
蒼翟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一步步的走到安寧的身旁坐下,大掌迫不及待的撫上了安寧的小腹,覆蓋住原本在那裡安放着的手,“寧……寧兒……你……你聽到了嗎?你懷孕了,我們……我們有孩子了!”
蒼翟的身體都在顫抖着,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他一直都是內斂沉穩的,但是,現在,他卻不淡定了,寧兒懷了他的骨肉,他怎麼能淡定得下來呢?
一把將安寧抱在懷中,動作卻是極其的小心翼翼,“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他的寶貝,又給他送了這麼一個小寶貝,嬌妻愛子在懷,他覺得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此刻,他恨不得讓全世界都來分享這個好消息,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他蒼翟要當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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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章 驚灩現身,出乎意料的結果!
安寧看蒼翟激動得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往日裡宸王英武神明的影子?要當爹了,便是如此激動麼?可他這模樣,倒是像極了得到自己心愛寶貝的大男孩!
蒼翟素來內斂,深不可測,但此刻,他的所有興奮都寫在臉上,寫在眉宇之間,寫在他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中。
孩子?安寧撫着小腹,似乎是在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她懷孕了?安寧再一次消化着這個好消息,她早該意識到的啊!這兩月,她倒是沒去留意自己身體的異樣。
想起前世,她也曾兩次懷孕,但最終,都沒有聽得到孩子喚她一聲娘,好不容易第二次懷孕,期盼着孩子能夠從她的肚子裡生出來,可是……安茹嫣那個惡毒的女人卻毀了她的一切,腦中浮現出那血淋淋的一幕,安寧的眸子緊了緊,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再讓她的孩子有絲毫危險。
“是啊,你要當爹了。”安寧揮開腦中前世的記憶,低聲呢喃,和蒼翟分享着屬於他們的喜悅,一想到十月之後,便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降生,安寧的心裡就異常的激動。
會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孩子生出來會像誰?安寧的腦中浮現過許多小嬰兒的臉龐,每一個都是十分的可愛。
“對了,寧兒,你好好躺着,從現在開始,你就好好養胎,什麼都不許做,知道了嗎?”蒼翟將安寧從懷中拉出來,安置在榻上躺着,柔聲交代着,看着安寧身上的這身侍衛的裝束,皺了皺眉,心中盤算着,是該讓寧兒恢復女子裝扮了,想到方纔在鳳府花園中發生的事情,那幾個千金小姐明顯就是故意找寧兒麻煩,也虧得寧兒聰明,知道該怎麼應對,但是,萬一防不勝防呢?
寧兒如今懷有身孕,若是方纔真被那個尚書千金給衝撞了……想到此,蒼翟的心中頓時浮出一絲後怕,就連背心都在泛涼,那該死的女人,他定不能饒了她!
寧兒有宸王妃的身份護着,那些個惡意挑事兒的女人還有些忌憚,至於其他方面的危險,蒼翟斂了斂眉,看來,他得重新仔細的安排一下了。
安寧看他那緊張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打趣道,“王爺,寧兒和孩子都沒有那麼脆弱,瞧你擔心的,好像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蒼翟卻是睨了她一眼,“你懷有身孕,自然得好生休息着,不能有半點兒差錯。”
一旁的大夫看着這二人,此刻聽到那女子的溫婉聲音,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小侍衛還真是一個女子!
“王爺,王妃懷孕兩月有餘,身體倒沒什麼異常。”大夫猜測着這個女子的身份,這個宸王這般疼愛,應該是王妃不錯吧。
“瞧,大夫都說了,寧兒的身體好得很……”
“身體好得很,也不能疏忽了,這可是你們的第一個孩子,可絲毫都馬虎不得。”安寧的話還沒說完,門外便傳來一個聲音,蒼翟和安寧二人聞聲看去,那人一襲明黃,滿臉笑意,五官和蒼翟有些相似,可不就是跟隨着二人而來的北燕皇帝麼?
北燕皇帝大步走進了房間,事實上,他在外面已經站了一會兒了,站那一會兒足夠他將心中所有的疑問和猜測都肯定了下來,原來這小侍衛真的是安寧啊!
不僅如此,她的肚中正懷着蒼翟的孩子麼?
乍一聽聞這個消息,北燕皇帝的心裡也難掩激動,他想到了二十多年前,聽到昭陽懷孕的消息時的畫面,竟和方纔蒼翟的表現如出一轍,終究是父子麼?
蒼翟那麼恨他,可身體裡終究是流着他的血啊,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北燕皇帝的到來,倒是讓原本一臉興奮的蒼翟臉色一沉,“你來幹什麼?”
那態度明顯不歡迎,雖然二人那日的密談之中,達成了某種協議,但是,對北燕皇帝的態度,蒼翟依舊不會改變。
北燕皇帝倒是挑了挑眉,似乎是料到蒼翟的態度會是如此,想到自己的孫兒正在安寧的肚子裡,北燕皇帝倒是沒有去在意蒼翟的態度,反而是支開了房間中的大夫,看着安寧,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朕是來看看朕的兒媳和……孫子!”
安寧正要起身行禮,北燕皇帝卻在她剛有動作開始,便開口阻止了,“別起來了,你是小侍衛時都沒行禮,現在是朕的兒媳,又懷有身孕,這禮就免了。”
北燕皇帝自顧自的說着,絲毫沒有留意到蒼翟的神色,安寧卻在心中暗自腹誹,嘴角抽了抽,這北燕皇帝,此刻說這句話,不是存心給蒼翟找不快,給他自己找彆扭麼?
果然,蒼翟冰冷的聲音立即響起,“這裡沒有你的兒媳和孫子!”
北燕皇帝身體微怔,臉上的笑容也在瞬間龜裂,可他卻無法反駁蒼翟的話,安寧是他蒼翟的,兒子也是他蒼翟的,自己要這兒媳和孫子,還真得蒼翟說了算。
心中浮出一絲落寞,“朕來看看宸王妃,宸王妃在我北燕國喜得貴子,我北燕國也沾了喜氣啊,宸王,朕倒覺得,宸王妃這麼金貴的身子,若是再當那個小侍衛,着實是委屈了。”
北燕皇帝看着那張平淡無奇的臉,在他的記憶當中,安平侯府二小姐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溫婉優雅,頗具大家之風,爲了蒼翟,甘願將自己扮作那麼個小侍衛,這一點,饒是他也是佩服的。
不過,按照方纔的情況來看,安寧明顯不能再頂着這個小侍衛的身份了,這一點,蒼翟的心中怕也是該清楚的,只有身份地位,才能讓她免去那些所謂的“主子”門的欺壓,雖然,在他看來,能夠欺壓得到安寧的人少之又少。
蒼翟和安寧自然是明瞭北燕皇帝的意思,這想法正好和蒼翟不謀而合。
“安寧謝皇上關心,委屈倒不至於,只是,貴國用身份壓人的主子,還真是不少。”安寧呵呵的道,滿臉的無害,但說出的話,在北燕皇帝聽來,卻是分外刺耳。
北燕皇帝怔了怔,無論是小侍衛,還是宸王妃,這膽子可都不小,這張嘴更是不饒人,說的雖然是事實,但聽起來,總覺得彆扭,不過,北燕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宸王妃就該拿出比他們更高的身份,看他們如何能壓!”
“這可不好說,安寧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宸王妃,若是再面對如方纔那個未來的二皇子妃,實在是有些吃不消啊。”安寧斂眉,意有所指的道,眼底隱隱泛着精光。
北燕皇帝聽到安寧提起那個女人,臉色一沉,“她還有沒有那個福分當上二皇子妃,還是一個未知數。”
安寧嘴角一揚,眼裡閃過一抹得逞,看來,那尚書千金二皇子妃的位置,是徹底的沒了希望了。
安寧太瞭解如尚書千金那樣的女子了,今日她毀了容,吃了虧,她定會牢牢的記着,蟄伏着,等待着反擊的機會,一旦她要是有了能力,定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安寧不會給尚書千金任何機會,她若成了二皇子妃,那麼自己怕又會有不少麻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榮華富貴的路給切斷了,看她還能如何!
北燕皇帝皺眉,猛然意識到什麼,下意識的看向安寧,正好看見那眸中隱隱泛着的光亮,精明如北燕皇帝,頓時反應過來,原來……這安寧,竟然將自己給繞了進去,呵呵,不過,也罷,自己本就不打算讓尚書千金成爲二皇子妃!
北燕皇帝滿眼審視的看着安寧,果然是一個聰慧的女子,難怪能讓蒼翟如此傾心!
“朕先走了,宸王,別忘了今天的事情。”北燕皇帝目光轉向蒼翟,意有所指的道,隨即轉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蒼翟看着他的北燕,眉心皺得更緊,今天的事情……鳳府當家人的爭奪,一場好戲,正在拉開帷幕。
北燕皇帝出了房間,直接朝着正廳走去,想到什麼,北燕皇帝倏然頓住腳步,看到有鳳府的丫鬟經過,北燕皇帝立即叫住,快速的吩咐了幾句,才重新邁開了步子。
房間裡,蒼翟將安寧摟在懷中,始終捨不得放開,此時的安寧,已經揭開了那張人皮面具,露出了她本來的絕世容顏,她知道,蒼翟是不會再讓她以小侍衛的身份存在了,北燕皇帝的顧慮不是沒有理由啊。
也罷,做回她自己,倒也不錯,只要能夠在蒼翟的身邊,幫襯着他就好。
正此時,外面傳來一個丫鬟瑟瑟的聲音,“王……王爺,皇上讓奴婢給王妃送一身衣裳……”
那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屋子裡,似乎是在搜尋着女子的身影,可是,房間裡,除了兩個長得俊美的公子,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人,方纔皇上分明就是吩咐她,是送到這個房間裡來的啊。
安寧看到那侍女手中的的東西,和蒼翟對視一眼,頓時都明白了過來,北燕皇帝是想乘此機會,讓安寧以她自己的身份出現麼?
“拿進來吧!”蒼翟沉聲道,倒是沒有拒絕這件衣裳,因爲,要讓寧兒以自己王妃的身份出現,今日是再合適不過的時機,正好趁着今日鳳家的盛宴,請來了無數的賓客,他要讓衆人都知道,這個女子是自己的王妃,有這層身份在此,理應能夠擋住一些小蝦米,讓他們不敢像方纔那樣放肆。
而至於一些其他居心不良之人,他另作防範便是。
蒼翟在心中計劃着對於安寧母子二人的保護計劃,那丫鬟已經將衣服呈了上來,蒼翟接過衣服,支開丫鬟,親自替安寧穿上,才讓丫鬟替安寧梳了一個髮髻。
等到安寧再次出現在蒼翟面前之時,已經是東秦國貴婦人的打扮,髻似流雲,眉如黛,髮髻上沒有多餘的點綴,但卻依舊讓人眼前一亮,一襲紫衣的映襯之下,安寧更顯高貴。
“如何?”安寧朝着蒼翟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許久沒有作東秦女子的打扮,倒是想念得緊,這北燕皇帝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北燕國,找出這麼一件東秦女子的衣裳。
蒼翟看得呆了,晃了晃神,便是每天都可以看見她,他也依舊覺得看不夠,眼前的寧兒,不是天上的仙子又是什麼?
大步上前,握住安寧的手,“要不咱們換回去?”
“爲什麼要換?”安寧皺眉道,“不好看嗎?”
“太好看了!”蒼翟一把將安寧拉入懷中,聲音帶着明顯的醋意,就是因爲太好看了,所以纔要換回來。
一想到安寧的美麗要讓北燕的那些個人看了去,他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兒,寧兒在東秦國時,那些男子就趨之若鶩,就連蘇琴也對寧兒傾心,寧兒嫁爲人婦,更是多了幾分魅人的風韻,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絕美的容貌,而是她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優雅從容與慧黠,一顰一笑都讓人經不住心馳神往。
蒼翟擔心,寧兒的美麗暴露在外人的眼裡,又招來許多蒼蠅該怎麼辦?
這一刻,蒼翟恨不得建造一個黃金宮殿,將安寧鎖在裡面,她的美麗與風姿,只能有他一個人看到,可是,寧兒的性子,又豈會甘願做那籠中的金絲雀?
若說蒼翟是一隻翱翔蒼穹的雄鷹,那麼,安寧便是那一隻雌鷹,只有天空纔是他們的家!
安寧這下聽出了蒼翟的意思,原來他是在吃醋麼?安寧心裡一暖,身體更加的貼近蒼翟……
鳳府之中,正廳裡,鳳府的各位長老都已經入了座。
九個長老和善親王坐在左邊十分靠前的席位上,左手邊是鳳傾城和鳳家二老爺鳳裕的位置,右手邊則是鳳家其他的人,而他們的對面,位置卻是留給今日邀請來觀禮的賓客的,北燕皇帝坐在主位,右邊的位置,則是以善親王爲首。
善親王,當今北燕皇帝的弟弟,上一代鳳皇后的兒子。
那善親王和北燕皇帝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北燕皇帝有皇帝的威儀與氣勢,善親王則是滿目親和,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若不是他所坐的位置,彰顯了他地位的高貴,倒是比其他的賓客還要低調得多。
今日,除了九個長老有權選舉鳳家當家人,這善親王以及北燕皇帝的手中都各自握有一票,在今日的鳳府盛宴上,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善親王之下,是三大望門中詹家和墨家家主的位置,緊隨其後的不是北燕的那些個皇子,倒是空着的一個座位,隨後,四皇子,五皇子,相繼排列,今日,就連裘公子也在受邀賓客之列。
每一張席位上,都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糕點與茶水。
四皇子時不時的注意着門外,眉宇之間,隱隱多了幾分擔心,而在裘公子的臉上,若是仔細看,也能看出擔心的神色,他們怎能不擔心?
方纔他們可是看到了蒼翟焦急的抱着那小侍衛離開的一幕,裘公子知道那小侍衛就是王妃,自然明白主子爲何會那般着急,饒是四皇子不知道小侍衛的真實身份,他也在擔心着那個小侍衛的情況。
到底怎麼樣了?怎麼這麼久,都沒見出來?
正思索着,鳳家二老爺驟然開口,“今日,謝謝各位撥冗前來,我爹鳳老爺子臥病在牀,已經有兩月多了,家不能一日無主,所以,鳳裕和族中各個長老決議,應當早日選出鳳家當家人,暫代當家只職也好,等到爹的病好了,再將當家之位還給老爺子。”
鳳家二老爺煞有其事的說着,聲音在整個大廳中格外的響亮,不過,話雖如此,但在場的人都是有頭腦之人,鳳裕說是暫代,就算是老爺子的病好了,那當家人又捨得將這當家人的位置與權力交出去麼?
呵呵,不過是說着好聽罷了。
“今日,請各位賓客做個見證,九位長老,以及皇上和善親王將以投票的形式,選出我們鳳家的當家人,選舉儀式,公平公正,落選之人,不得不服!如有不服,那就依照鳳家的規矩,將不服之人趕出鳳家,從此不再和鳳家有絲毫瓜葛。”鳳裕嘴角微揚,目光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鳳傾城,眸光微閃,最後這句話,似乎是在警告鳳傾城一般。
對於今日的當家人大選,鳳裕勢在必得,爲此,他已經做足了準備。
一個小丫頭,也想和他爭奪鳳家的大權,不自量力!
鳳傾城感受到他的視線,嘴角自始至終都掛着那優雅的笑容,無時不刻的展現着她的泰然,那張傾城的容顏,更是給她的風姿加了不少分,但她卻知道,這一副好看的皮囊,或許能夠迷惑得了那些年輕的公子,但是,對於那九個都七十好幾的長老,卻是沒有絲毫作用。
若說前天以前,她還擔心着,但前天之後,這些擔心就已經煙消雲散,想到自己和那個女人的合作,鳳傾城嘴角的笑容越發的自信,她深思熟慮了一晚,終於是做了決定。
她恨詹楚楚不錯,但是,她卻沒有必要和權利過不去?既然詹楚楚能夠幫她,那麼,答應她的合作,何樂而不爲呢?自己要的是鳳家當家人的位置,只有那個身份,才能保證自己的高高在上,才能讓她不再做回八歲之前的自己。
她恨她,雖然不願接受她的幫助,但鳳傾城將這幫助當成是對詹楚楚的利用,那一切就好接受了。
不着痕跡的看了鳳裕一眼,二叔啊二叔,你現在得意,等會兒看你還怎麼得意得起來,不服之人要被趕出鳳家麼?哼,以鳳裕的性子,若是事情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發展,他纔會不服吧!既然這樣,等會兒她便要抓住機會,將鳳裕趕出鳳府,不再給他絲毫的機會。
鳳傾城心中盤算着,正此時,她發現衆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門口,就連那幾個貴公子停在自己身上那迷戀的目光也已經好似被什麼東西吸引了去。
鳳傾城皺眉,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門口所站着的那兩個人之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就連身體也是一顫。
蒼翟的俊美衆人早就見識過的,此刻,在場的人,與其說是看着宸王蒼翟,倒不如說是看着他身旁站着的那個女子,女子一襲紫衣,身上沒有過多的點綴,但那笑容以及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一絲渾然天成的高貴,無疑是最大的焦點,彷彿能讓世間萬物都爲之失色,這樣一個女子,在衆人眼裡,便就只有一個字,美,沒有任何雕飾的美,渾然天成,美得不可方物。
安寧早已經習慣了衆人的目光,依舊淡淡的笑着,將那些視線刻意忽視,不過,有一道,她卻無法視而不見,安寧放眼看去,正對上鳳傾城那僵硬的表情,以及那眼中隱隱閃爍着的複雜的情緒。
鳳傾城見到她很震驚麼?應該是震驚的吧!畢竟,鳳傾城一直傾慕着蒼翟,還三番四次的引誘,知道自己這麼個正牌王妃在蒼翟的身旁,理應會成爲她接近蒼翟的阻礙。
況且,以鳳傾城的聰明,應該知道她安寧並不是憑空出現的吧!
想到鳳傾城在自己手上吃的虧,安寧的笑意更濃。
正如安寧所想的那樣,鳳傾城確實是震驚,雖然方纔猜測那小侍衛可能就是安寧,但她也終究不願意相信,所以,寧願催眠自己,是她聽錯了,猜錯了,可是,眼前的這張臉,她並不陌生。
在東秦國的時候,蒼翟將安寧當做寶貝一般的聽着,心中眼中只有安寧,那時她就不甘心,她鳳傾城論身份,比安寧不知道高貴了多少,論容貌,她雖然不願承認,但安寧的模樣,確實能夠和她一較高下,可是,爲何蒼翟的眼裡只看得見安寧?而對自己卻是愛理不理,到了北燕國,甚至放任那個小侍衛羞辱自己!
不,不是小侍衛,是安寧!羞辱自己的正是安寧。
看着那張臉,看着安寧如此近的站在蒼翟的身旁,二人該死的是出奇的和諧,這更加刺激了她的不悅,蒼翟之所以對那小侍衛百般維護,原來竟是因爲那小侍衛正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子!
捧在手心的女子?鳳傾城的眉心皺得更緊,自己傾慕蒼翟,自然是希望他身旁的人是自己,此刻,二人在她的眼裡,竟是那般的刺眼。
“抱歉,本王有事耽擱了,應該還不算晚吧。”蒼翟清朗的聲音在偌大的大廳之中響起,嘴角微揚,帶着隱隱笑意,似乎是得了什麼好消息。
這聲音正好驚醒了衆人的神思,不過,除了曾經見過安寧的幾人,其他人的心中都是疑惑着,蒼翟身旁的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爲何蒼翟方纔帶走了那個小侍衛,此刻卻帶回了一個如此動人的美麗女子?
就連四皇子和五皇子二人,也都是看着那一抹身影,心中盤旋着疑問,有些猜測在他們的腦海中漸漸成型,不過,一想到那猜測,卻是讓人不敢相信,怎麼會?他們的腦海中皆是浮現出了那個小侍衛的模樣,那樣的平凡無奇,和眼前這絕世美女,完全是兩個人啊!
根本沒有人會將這二人聯繫在一起。
可是……那麼這個女子……
“還不晚,宸王是東秦來的貴客,便是晚了,我們也會等宸王,宸王請坐。”鳳裕呵呵的笑道,對於這個蒼翟,老爺子防範甚嚴,他的心中也是有防備,只是,表面上的功夫,他卻要做足了。
蒼翟迎上鳳裕那虛假的笑容,不以爲意的一笑,隨即便在衆人的目光之中,攬着安寧走向座位,他的位置正好在四皇子的右邊,不過,那個席上主位卻只有一張椅子,蒼翟將安寧安置在椅子上坐下,絲毫沒有察覺到衆人變得怪異的目光。
這宸王,竟然將他的位置,給了這個美麗的女子坐,這意味着什麼?這女子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吧!
而這舉動,對於仍然處在猜測中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來說,則是在吃驚之餘,更加的疑惑。
‘裘公子’倒是瞭然的一笑,他的心中已經肯定了,王爺身旁的那女子就是王妃無疑,看王爺對王妃細心呵護的模樣,當真是含在口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此刻的裘公子正是雙胞胎兄弟之一的追電,雖然一早就猜測,那小侍衛的普通外表之下,定有一張不俗的容顏,但是,今日一見,又僅僅是“不俗”二字足以形容得了的?
追電見過不少美女,極樂園中,也有許多模樣絕美的女子,但都及不上王妃的風韻,在第一眼見到王妃之時,追電的心中竟是驚豔,甚至連手中的茶也傾灑了些許出來。
王妃吸引人的不僅僅是她那張絕世的容顏,更多的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韻味兒,那還是他從來都不曾見到過的,華貴卻不失淡雅,靈動而脫俗,尤其是那一抹笑顏,如空谷幽蘭,又如出水芙蓉,讓人一看,便移不開眼。
難怪能夠引得王爺如此傾心,稍早,他還曾想,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夠配得上王爺,但今日一見,王妃配王爺,足矣!
想到那日自己和王妃的切磋,追電不僅莞爾一笑,誰能料到,這樣一個美麗脫俗的女子,竟使得一手好毒,甚至在他之上,她這樣毒殺某人的話,那人怕是連死也死得痛快。
蒼翟安置好安寧,才從席位的後面搬了一張椅子,擺在安寧的身旁,和安寧並肩而坐。
衆人皆是好奇的看着那女子,女子被這麼多人看着,似乎沒有絲毫緊張之意,單是她的這份鎮定淡然,就足以讓人爲她豎起大拇指了。
這女子,到底是誰?能讓宸王這般呵護着?不知道安寧身份的人,心中都是分外急切。
“宸王妃,沒想到宸王妃也來了北燕,哈哈……既然來了,可要好好欣賞欣賞我北燕的風光。”詹灝朗聲道,對於這個宸王妃,詹灝在東秦國時,就有過一定的認識,這女子的精明,他也是有所見的。
在方纔見到宸王妃之時,他也是吃驚的,沒有聽說宸王妃也跟隨宸王來了北燕啊,但是,他的震驚卻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而且,很快便消失了,以詹灝的精明老練,仔細一想,就知道了什麼,宸王妃出現了,小侍衛卻不見了,這還不明白麼?
詹灝的話,頓時揭開了所有人的疑惑,宸王妃?原來是宸王的女人,難怪宸王會這般呵護着!
這宸王也是好福氣,竟有這樣美如天仙的女子爲妃。
四皇子和五皇子身體皆是一怔,宸王妃?
四皇子心中想着,她便是王爺所娶的妻子?而聯想到自己的猜測,頓時想到那日在鳳府,自己和那小侍衛如兄弟的親暱,恍然大悟,難怪王爺會不高興!
自己竟然對王妃無禮,王爺自然會不高興啊!
五皇子眉心皺了皺,斂下眉眼,自顧自的喝着杯中的茶,眼底卻隱約有複雜的神色在流竄着。
“這是自然,只是,到北燕,要多加叨擾了。”安寧淡淡的笑着,優雅天成。
鳳傾城心裡的不悅終於積得沒地兒裝了,冷哼了聲,“宸王妃真是好興致,我鳳府怕難得裝下東秦王妃這樣的大佛吧!”
一想到那日將自己羞辱得難堪的人是安寧,鳳傾城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饒是這麼多人在場,她也極力的要讓自己保持着優雅的風範,但此刻,依舊淡定不了了。
自從安寧的出現,幾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給吸引去了,這讓她心裡萬分挫敗,她才該是今日的主角,理應是所有人的焦點。
鳳傾城言語中的的敵意,不僅僅是安寧聽出來了,就連其他人也都聽了出來,已經猜出那小侍衛便是宸王妃的人瞬間就聯想到前段時間在昌都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
讓鳳傾城顏面大掃的人不就該是宸王妃了麼!
難怪鳳傾城的話中會帶着尖刺,不過,他們倒是想知道,面對鳳傾城的不友好,這宸王妃又該如何回擊。
安寧莞爾一笑,“鳳大小姐說的哪裡的話?安寧哪裡有貴國皇上大?鳳大小姐這話讓人聽了,可要讓人誤會在鳳大小姐的心裡,安寧比貴國皇上還要重要,這安寧可擔不起啊。”
話到最後,安寧竟有些誠惶誠恐,四兩撥千斤的回擊過去,這話衆人以一聽,皆是小心翼翼滿臉探尋的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北燕皇帝。
這還得了?誰敢當着皇上的面兒,將皇上以外的人,看得比皇上還重?
鳳傾城臉色一沉,意識到什麼,不着痕跡的瞪了安寧一眼,立即起身,跪在大廳中央,“皇上恕罪,傾城並沒有這樣的意思,今日,皇上纔是鳳府最大的貴客。”
鳳傾城後悔了,她明明知道安寧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可是,方纔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現在倒好,安寧倒沒什麼,她自己倒是背上了這麼個罪責,若是激怒了皇上,明顯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在今天這樣的場合,皇上的手中還有一票,她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安寧看着鳳傾城的焦急,哼,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四皇子和追電眸光斂了斂,看來,這個王妃,不僅僅是長得漂亮而已啊。
這頭腦也是精明的很,瞧這招用的,四兩撥千斤,便將這厲害關係扯到了皇上的身上,用皇上來壓着鳳傾城,鳳傾城便也只有請罪的份兒了。
北燕皇帝也是驚了驚,但很快就恢復如常,“起來吧!朕可當不起,今日主角可是傾城侄女兒和二老爺。”
鳳傾城咬了咬脣,她知道,皇上終究還是生氣了,可是,這個時候,她不能再說什麼,順從的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只希望方纔這一出,不會對自己的支持率造成什麼影響。
“呵呵,皇上,各位,時辰不早了,那麼現在,就開始投票吧。”鳳裕開口道,十分滿意方纔鳳傾城吃癟,鳳傾城終究還是一個小丫頭,連一個宸王妃都對付不了,又怎能和他作對?
“好,那便開始吧。”北燕皇帝一聲令下,頓時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眼前的事情上,他們都知道,今日,鳳家的奪權,定不會平靜,他們也想知道,最後爭奪到鳳家當家人位置的是鳳傾城,還是鳳裕。
安寧坐在蒼翟身旁,低聲道,“你覺得這當家人會落到鳳傾城的頭上,還是鳳裕的頭上?”
蒼翟握着安寧的手,細細的摩挲着,嘴角揚了揚,眼底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這怕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天由命麼?鳳裕和鳳傾城可不願聽天由命。
大廳中,有鳳府的家丁送上了筆墨紙硯,分別發放到那九個長老,以及善親王和北燕皇帝的面前,按照規矩,他們只要將自己支持的人寫在紙張上便可。
僅僅是過了片刻,九個長老,以及善親王和北燕皇帝都寫好了自己支持的對象,在衆人的目光中,家丁挨個將他們寫好的紙張都收在一起。
“既然都寫好了,開始唱票吧!”北燕皇帝朗聲吩咐道。
此刻的大廳之中,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鳳傾城緊握着雙手,雖然她在極力的告訴自己,詹楚楚已經幫她做了些事情,她一定能夠拿到比鳳裕更多的支持。
而鳳裕則自始至終,都是一臉自信的笑容掛在臉上,對於當家人的位置,勢在必得。
幾個家丁在一起,當着所有人的面,從托盤中拿出一張紙,展開,唸到,“鳳裕,一票。”
鳳裕臉上的笑容大了一分,隨後,家丁念出了第二張紙,“鳳傾城,一票。”
鳳傾城微微鬆了一口氣,家丁念出了第三張紙的內容,“鳳裕,一票,共計兩票。”
“鳳傾城,一票,共計兩票。”
“鳳孤城,一票。”
轟……隨着這一個名字的出現,在場的人包括是賓客都微露詫異。
鳳傾城和鳳裕二人更是吃驚得不像話,鳳孤城?這裡面怎麼會有鳳孤城的名字?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坐在九個長老後面的鳳孤城,滿臉詢問。
“這是怎麼回事?”鳳裕朗聲質問,怎麼會出現顧城的名字?他的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鳳孤城搖了搖頭,“孩兒……孩兒也不知……”
“呵呵……鳳裕啊,顧城是鳳家的孫子,有他的名字有什麼奇怪的,他也是候選人之一啊。”北燕皇帝呵呵的道,淺淺的抿了一口茶。
安寧看到這裡,嘴角揚了揚,敏銳的她頓時聞到了陰謀與好戲的味道,呵呵,連鳳裕都沒有料到,鳳孤城也會在這其中插一腳啊。
鳳裕和鳳傾城的臉色頓時沉了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息了下來,別擔心,有他的名字又如何?鳳孤城又能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只要結果是他們各自所希望的那樣就好。
“繼續唱票。”鳳裕吩咐道,努力讓自己淡定。
“鳳孤城,一票,共計兩票。”
“鳳傾城,一票,共計三票。”
“鳳裕,一票,共計三票。”
“鳳孤城,一票,共計三票。”
“鳳孤城,一票,共計四票。”
到這裡,鳳裕和鳳傾城都明顯的慌了,總共只有十一票,鳳孤城都已經拿了四票了,那麼最後這一票……便是他們二人無論是誰得到,都只能和鳳孤城的票數一眼,他們之中,有一人已經落敗了。
“鳳孤城,一票,共計五票。”
譁……這結果一出來,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鳳孤城以竟然以五票的票數領先,這意味着什麼?鳳家的當家人,落在了鳳孤城的身上啊!
而原本作爲熱門人選的鳳裕和鳳傾城,竟然敗了!
安寧好看的眉毛微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下意識的看向鳳傾城,只見她臉色驟然蒼白,身體似乎顫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不可能,錯了,一定是那裡錯了!”怎麼會這樣?詹楚楚說了會幫她的,爲何會是這個結果?!
鳳傾城怎願相信?她當家人的位置,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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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章 血肉相殘,甘願委身爲妾!
不僅僅是鳳傾城有這樣的想法,錯了,肯定是哪裡出錯了,這個結果,明明就不該是這樣的,原本來參加觀禮的賓客們,心中看好戲的興致更加濃烈了幾分。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了,那麼……”北燕皇帝朗聲道,正要說恭喜,卻有人打斷了他的話。
“皇上,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一定是出了錯。”鳳裕急切的道,甚至顧不得打斷皇上的話,因爲,他知道,只要皇上一錘定音,那麼,這事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他亦是處在難以置信當中,怎麼可能呢?他的對手一直都是鳳傾城,在鳳孤城的名字出現了一次的時候,他告訴自己,這是意外,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但是,當第二票,第三票都落在了鳳孤城的身上,鳳裕的臉色就難看了,除了臉色難看,心裡也隱隱焦急了起來。
鳳孤城拿到第四票,鳳裕的心咯噔一下,他發現,事情已經不受他控制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殺出這麼一匹黑馬,而他對於自己的兒子,從來都沒有防範,可是,最後竟然被他得了便宜。
爲了得到鳳府當家人的位置,他苦心經營了這麼久,不僅僅是這兩個月的奔走而已,他甚至爲了早已接手這一切,故意在鳳老爺子的病情上雪上加霜,可是,最後竟讓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爲別人做了嫁衣裳,他怎能甘心?
便是這個得了便宜的人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也一樣不甘心,鳳孤城雖然是他的兒子,但是,比起當家人的位置,鳳孤城顯然不算什麼。
“哦?”北燕皇帝皺了皺眉,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鳳裕,這方纔大家也都看着,各位長老的投票都還在這裡,一切都是當着大家的面兒進行着,又怎會出錯?”
鳳裕緊握着雙手,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目光閃爍着,對於北燕皇帝的話,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北燕皇帝說的不錯,一切都是在大家的眼底下進行,怎會出錯?
“傾城侄女兒,你也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差錯嗎?”北燕皇帝轉眼看向鳳傾城,此時的她早就沒有了最開始的那種優雅,神色不比鳳裕鎮定多少。
鳳裕不滿鳳孤城最後拔得頭籌,鳳傾城更加不滿了,她和鳳孤城素來都是有着較勁兒的意思,上一次,自己在安寧手中吃了虧,鳳孤城還專程來羞辱了自己,小時候,鳳孤城也是欺壓之人的那些人之一,若是鳳家當家人的大權落在了鳳孤城的手上,她幾乎可以想象自己在這鳳家的地位會變成什麼模樣。
“皇上,當家人大選,這對鳳家來說,是一件十分嚴肅謹慎的事情,切不能出半點紕漏,不然,躺在病牀上的爺爺無法安心,也愧對了鳳家的列祖列宗。”鳳傾城努力讓她自己鎮定下來,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她要努力的挽回局面。
正好,鳳裕不也是不滿麼,方纔的敵對關係,此刻瞬間在無言之間變成了同盟。
“對,皇上,傾城說的不錯,這件事情需要不得不謹慎啊。”鳳裕立即附和道。
北燕皇帝眸光微斂,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不疾不徐的送入自己的口中,淺淺的品嚐着茶水,和鳳裕以及鳳傾城的焦急,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旁看好戲的人,也都不約而同的看着北燕皇帝,暗想,皇上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安寧倒是覺得鳳傾城和鳳裕二人此刻的聯合顯得無比諷刺,如今,這二人可謂是一跳繩上的螞蚱啊!
安寧看向鳳孤城,自始至終,鳳孤城都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除了方纔他的名字爆出來之時,面對鳳裕的質問,他有過一句迴應之外,一直都沉默着,安寧仔細的打量着鳳孤城,以她這段時間對鳳家的瞭解,在這鳳家,除了鳳老爺子,便是鳳傾城和鳳裕二人有獨挑大樑的能耐,這鳳孤城雖然有些本事,但終究是欠缺了什麼,饒是安寧也沒有料到,今日,會殺出這麼一匹黑馬啊。
“兩位說的不錯,鳳家當家人大選,自然是不能馬虎了,所以,纔有這麼多的賓客觀禮,藉以作爲見證人,既然二位不服的話,那就請二位親自查一下這票選的結果吧,看看到底有沒有唱錯票,和結果有沒有出入。”北燕皇帝放下了茶杯,擲地有聲,那雙深邃老練的眸子,掃了衆人一眼,這一刻,所展現出來的皇帝威儀,彰顯無遺。
鳳傾城和鳳裕皆是微微皺眉,查票?查票能起到作用麼?不過,不管起不起得到作用,這票都必須要查,鳳裕在鳳家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對於各個長老的字跡,都是有一定的認識,他倒是要看看,那些事先說好了要支持他,卻又臨陣倒戈的人,到底都有誰。
鳳裕大步上前,抓着那一堆字,一張一張的仔細查看,可是,他所得到的結果……鳳裕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擡起頭來,鳳裕掃視了一眼再坐的幾個長老,那幾個長老皆是心虛的低下了頭。
而他此刻手中握着的這張紙……上面分明就是皇上的字跡,皇上甚至沒有絲毫掩飾的就寫下了“鳳孤城”的名字麼!
鳳裕饒是再笨,此刻也明白了過來,鳳孤城爲什麼會出現在候選人之列,這都是皇上在支持着他,他千防萬防的放着鳳傾城,卻忘記了,他有一個最重要的人沒有防,那便是北燕皇帝!
“怎麼樣?現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北燕皇帝淡淡的開口,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十分滿意的看着鳳裕那冰冷到極點的臉色,尤其是那利眼中的怨恨與恍然,更是讓北燕皇帝心中暢快之極。
“我不服!”鳳裕咬牙切齒,一貫的冷靜被徹底的打破了,狠狠的瞪向鳳孤城,大聲咒罵道,“你這逆子,鳳家交給你,定要毀在你的手上。”
鳳孤城皺眉,似乎是極其不滿意他的這句話,“爹,孤城自從十歲開始,就已經跟着爹學着做生意,替鳳家的產業奔走,到了十八歲,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爹交代的事情,孤城有哪一件是沒有盡心盡力完成的?今日承蒙各位長老垂青,信任孤城,將孤城推上當家人的位置,孤城在此當着所有人的人發誓,鳳家在孤城的手中,定會發揚光大。”
“好,孤城侄兒好志向,有幾分鳳老爺子的風範,鳳家交到這樣的人的手中,以朕看,實乃大幸啊!”北燕皇帝拍了拍掌,朗聲稱讚道。
“你,你們!”鳳裕凌厲的指着鳳孤城,整個人氣得渾身顫抖,“你們狼狽爲奸!”
“放肆!”北燕皇帝一巴掌打在桌子上,啪的一聲,在大廳之中,異常的響亮,所有人都是爲之一怔。
狼狽爲奸?鳳裕這是什麼意思?他口中的“你們”指的是誰?鳳孤城和皇上?譁……這猜測在衆人的腦海中冒出來,衆人都禁不住爲鳳裕捏一把冷汗,這個鳳裕,還真是膽大包天,當着皇上的面兒,竟然敢這麼說,他是氣糊塗了麼?
鳳裕身體一顫,意識到自己激怒了皇上,可是,便是激怒又如何?有些話,他不得不說,這個時候,他也是豁出去了,他和鳳傾城的爭鬥,都屬於內部鬥爭,但對於北燕皇帝,這是屬於外部敵人,如果這事情真的和北燕皇帝有關,那麼,鳳家遲早都會被皇上給蠶食鯨吞了。
他又怎能看着鳳家的家業,被別人強佔了?
鳳裕努力讓自己找回些許理智,他知道,皇上終究是皇上,容不得他們挑釁,就算他是鳳家人也一樣,在北燕國,鳳家人雖然享有特權,但那也是有度的,這個時候,與其忤逆皇上,還不如從他們自家人下手。
鳳裕轉身看向鳳孤城,大步走上前,用只有二人聽得到的聲音,咬牙道,“孤城,你當着衆人的面兒,告訴大家,你不願坐這個當家人的位置,你要做當家人,還不是時候!”
等他這個老子死了,鳳家下一任當家人不就落在鳳孤城的頭上了嗎?這個逆子,竟然這般急!
鳳孤城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輕聲開口,“爹,當家人是衆人推舉,沒有什麼是不是時候的說法,爹,難道你就這麼想將權力握在自己的手上嗎?我是你兒子,我來當這個當家人,自然少不了爹的好處。”
“你……”鳳裕心中的怒火更是旺盛,“你以爲皇上安了什麼好心嗎?”
鳳孤城眸光微斂,“爹錯了,是孤城沒安好心。”
不錯,在皇上提出支持他當鳳家當家人之時,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是他的一次機會,他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在鳳家,就只有讓自己站在高處,才能活得有尊嚴,鳳傾城在能力上壓制了他這麼多年,可那又如何?只要他成了當家人,可以讓鳳傾城在鳳傢什麼都是不是,爹使喚了他這麼多年,可那又如何?他成了當家人,便是他替自己做牛做馬!
老爺子心裡不疼爹這個兒子,爹又何嘗疼過他這個兒子?
“你……”鳳裕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心中咒罵了千百遍這個逆子,和鳳孤城談不攏,鳳裕朗聲道,“我不服!鳳孤城這個當家人,我不服!”
譁……
在場的人皆是交頭接耳的談論了起來,不服麼?他可知道不服的代價?
“爹,你方纔也說了,若是有不服者,那就依照鳳家的規矩,將不服之人趕出鳳家,從此不再和鳳家有絲毫瓜葛。”鳳孤城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衆人皆是一怔。
鳳裕的身體一個踉蹌,不可思議的等着自己的兒子,趕出鳳家?這個逆子,竟然說出如此的話來,“我是你爹!”
鳳孤城嘴角一揚,絲毫沒有掩飾他的諷刺,爹?爹又如何?
鳳裕不笨,又怎會看不懂鳳孤城那嘴角含笑的意思?
猛地上前揪住他的衣襟,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爲了得到當家人的位置,你當真連爹都不要?”
“爹,爲了得到當家人的位置,你不也是連爺爺也狠得下心來麼?別以爲那天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你故意氣的爺爺!你把爺爺氣倒了,就可以大張旗鼓的奪權了是嗎?哼!”鳳孤城冷冷的回答,果然看到鳳裕臉色難看了幾分,嘴角的諷刺更濃,“在鳳家,本就沒有什麼親情可言,你能對付爺爺,如果我有一天擋了你的路,你也會對付兒子,與其一輩子做你手下的棋子,擔心你什麼時候棄子,還不如現在反噬,成爲人上人!”
鳳裕的臉色更是慘白,鳳孤城說中了他的痛腳,想到如今還躺在牀上的鳳老爺子,鳳裕的心中依舊沒有愧疚,有的反而是諷刺,他孤城說的不錯,如果鳳孤城真的擋了他的路,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
眸光斂了斂,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他要替鳳家的列祖列宗,殺了這個忤逆子!
從靴子裡拿出一把匕首,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防身習慣,那明晃晃的刀身透着一絲陰寒,嚇得大廳中的一些女客,驚呼出聲。
“你給我去死!”鳳裕緊握着匕首,雙目燒的通紅,滿目的殺意,惡狠狠的朝着鳳孤城刺下去。
大廳中的其他人皆是爲這突然而來的兇狠吃驚不小,方纔二人低聲交涉的時候,他們雖然聽不到這父子二人在說什麼,但是,看各自的表情,想來談得並不愉快。可是,他們依然沒有料到,這鳳裕,竟然對自己的兒子痛下殺手!
不過,有幾人的嘴角都是勾起一抹笑意。
安寧欣賞着這一出血肉相殘的好戲,饒是她也有些吃驚鳳裕的做法,這個鳳家,還真是冷血得可以,安平侯爺對子女無情,這個鳳家二老爺也不遑多讓啊。
在衆人的目光中,鳳裕手中的匕首就要刺進鳳孤城的身體,那匕首落下去的方向,竟是鳳孤城的心口,幾乎可以想象,一旦這一刀刺中了,鳳孤城必死無疑。
鳳裕下手,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鳳傾城看着那尖銳的刀鋒,眼神變得熱切,血液沸騰着,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着:快,殺了他,殺了鳳孤城,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只要鳳裕殺了鳳孤城,一切就都對她有利了,鳳孤城不在了,而對於一個連兒子都殺的鳳裕,必定和當家人的位置無緣了。
鳳傾城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看着那匕首朝着鳳孤城的心口刺去,只是,那原本鋒利的刀尖卻是倏然頓住,鳳傾城心中一怔,卻只見鳳裕的手腕兒被鳳孤城握住……
鳳孤城緊咬着牙,心裡也發了狠,他就知道,自己阻擋了他的路,他定會殺了自己,果然呵!
他對自己無情,那麼就休怪他對他無義了!
眸子一凜,鳳孤城握着鳳裕的手腕兒一翻,被鳳裕握着的匕首就這樣被他的力道帶着,劃過鳳裕自己的身體,衆人之聽得啊的一聲叫喊,空氣中瀰漫出一股血腥味兒。
鳳孤城狠狠的一推,毫不留情的將鳳裕推到在地,“皇上,孤城請求皇上讓孤城以當家人的名義,執行鳳家的規矩!”
北燕皇帝斂了斂,朗聲道,“朕只是負責授當家人的印璽,至於你們鳳家的規矩,則是你們鳳家人的事情,朕可不會插手!”
北燕皇帝滿意的看着這一切,繼續喝着茶。
“皇上,既然孤城已經是選舉出來的當家人,還請皇上主持授權儀式!”其中一個長老起身開口道,他是支持鳳孤城的人之一,原本,他是答應了投鳳裕一票,甚至收受了鳳裕不少的大禮,可是……想到什麼,長老眼底劃過一絲無奈,現在這種情況,只有繼續支持鳳孤城,若是讓鳳裕有了翻身的機會,那麼,他這個老頭子怕也要迎來災難了啊!以鳳裕的性子,怎會放過背叛他的人?
“對,請皇上授印璽。”那個長老的話一落,其他好幾個長老立即附和着。
北燕皇帝擡眼,目光一掃衆人,最後落在鳳傾城的身上,“傾城侄女兒,孤城來做這個當家人,你可服?”
鳳傾城神色微怔,服?她怎麼能服?但是,看如今的情況,鳳孤城做這個當家人,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她便是不服又怎樣?
想到鳳孤城方纔所說的話,一旦當上了當家人,他就要肅清反對派了啊!
這個時候,她的回答若是“不服”的話,那麼,她幾乎可以料到,她會是怎樣的下場!當場趕出鳳家,這個結果,她無法承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能夠待在鳳家,她便可以等待翻身的機會!
“傾城怎會不服?堂哥來做這個當家人,實至名歸,傾城沒有任何異議。”鳳傾城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溫和的開口道。
安寧眉毛一揚,這個鳳傾城,還真是一個識時務的主,怎會不服麼?方纔她的表現,可不像是不服的樣子啊!
和安寧一樣,在場的許多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尤其是鳳孤城,鳳孤城又如何不知道鳳傾城的言不由衷?原本,鳳孤城心中盤算着,若是鳳傾城不服,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將鳳傾城趕出鳳家,斷絕她的所有機會,怎料她竟然如此委曲求全,鳳孤城眸光微斂,如果他料得沒錯,鳳傾城心中怕是在盤算着伺機而動吧!
哼,鳳傾城啊鳳傾城,從她八歲開始,就成了他的對手,在老爺子的心中,她始終比自己重要,這一次他當上了當家人,又怎會放棄對鳳傾城的打壓?
她不想離開鳳家麼?可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在鳳家待不下去!腦中很快的跳出一個想法,鳳孤城的目光落在鳳傾城的身上,嘴角的邪惡越發的濃郁,鳳傾城,既然是她不想走,那麼,就等待着他的刁難吧!
“好,如此甚好,那麼現在,儀式開始吧!鳳孤城上前接受鳳家當家人的印璽。”北燕皇帝朗聲道,示意一旁候着的太監,將印璽呈上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鳳孤城大步上前,單膝跪在北燕皇帝的面前,雙手高舉着,等待着北燕皇帝將印璽交到他的手上,鳳家當家人的印璽,這是鳳家權力的象徵,鳳家,即將迎來他鳳孤城的時代!
鳳裕和鳳傾城看着那印璽落在了鳳孤城的手中,鳳傾城幾乎是費盡了所有的力氣強忍着自己衝上去搶過那印璽的衝動,鳳裕的眼中亦是充滿了不甘,捂着自己方纔被那匕首劃破了的傷口,一張臉猙獰的扭曲着,“鳳孤城,你不得好死,鳳家的列祖列宗不會放過你!”
鳳裕當着衆人的面詛咒鳳孤城,這倒是更加刺激了鳳孤城心中的怒火,現在,他的手上握有鳳家至高無上的權力,想到方纔鳳裕對自己的狠心,鳳孤城眸中迸發出一絲嗜血的火焰,今天,他便要拿鳳裕開刀,立威於鳳家!
“來人,將這個人給我拖出去,從現在起,他不再是鳳家的人,以後是死是活,爲奴爲丐,都與我鳳家無關。”鳳孤城朗聲道,語氣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鳳孤城的話一落,幾乎是沒有人質疑他的命令,很快,就有鳳府的家丁上前,將地上的鳳裕架了起來,鳳裕掙扎着,“你不能這麼對我!”
“不能嗎?你別忘記了,不服鳳家當家人結果的,按照規矩,理應被趕出鳳家,身爲鳳家的當家人,我只不過是維護鳳家的規矩而已。”鳳孤城一字一句,氣勢恢宏,此刻,他不再是任人拆遷的棋子。
“你……鳳孤城,你這逆子,鳳家遲早得毀在你的手裡!”鳳裕憤恨的怒罵着,“早知道你有如此的狼子野心,當年就該掐死你!”
“狼子野心?這我可承受不起,誰能比你更有狼子野心?”鳳孤城冷哼一聲,似乎是在提醒着鳳裕,他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鳳家的列祖列宗不會放過他?那麼他自己呢?
他的心狠手辣,只是跟着他學的而已!
“還愣着幹什麼,拖出去!”鳳孤城似乎一刻也不願再見到鳳裕,不耐煩的催促着。
家丁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拖着掙扎着的鳳裕,走出了大廳,人已經消失在大廳之中,但一路的咒罵卻沒有消失,終於等到那咒罵聲漸漸的平息了下去,大廳之中,恢復了稍早的寧靜,只是,這時的寧靜,卻透着一種詭異。
方纔的一出父子相殘的戲碼,這些觀禮的賓客可是看得津津有味兒,各自的心裡都有着自己的思緒。
這父親對兒子沒有手下留情,兒子對父親,也是沒有顧忌情面啊!他們幾乎都可以想象得到,鳳裕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被趕出鳳家,他接下來的下場會是怎樣。
以鳳家在昌都的勢力,鳳家留不得他,那麼整個昌都,怕也是容不下一個小小的鳳裕啊!
想到鳳孤城方纔的話,爲奴爲丐麼?這鳳裕怕是爲奴爲丐,都沒有地方收留他啊!
對於這樣的結果,北燕皇帝無疑是最滿意的,“孤城侄兒,以後鳳家交到你的手上,你可要盡心盡力啊!”
“是,皇上,孤城一定會爲了鳳家,不遺餘力,萬死不辭。”鳳孤城拱手道,擡眼對上北燕皇帝的視線,眸中滿是感激,今天,他之所以會成爲最大的贏家,完全是皇上給他的機會,想到方纔鳳裕所說的話,鳳孤城卻是不以爲意,皇上沒安好心麼?他自然是知道皇上沒安好心的,可是,那又如何?最重要的是,他掌握了整個鳳家的權力,而對於皇上,他自然會想辦法防備。
“哈哈,好!來人啊,上酒上菜,今天我們可要恭賀鳳府當家人大喜。”北燕皇帝爽朗的笑聲在整個大廳之中迴盪,隨即,鳳府的下人便端着酒瓶,魚貫而入。
當家人已經選了出來,接下來就是鳳府爲賓客們準備的盛宴,各種美味珍饈陸續上了上來,擺在每一張席位上,緊接着,鳳家的九位長老,陸續向新任當家人敬酒道賀,鳳孤城今天意氣風發,接受着衆人的恭賀之詞。
蒼翟看着這一切,深邃的眸光閃了閃,自始至終,對於這結果,他都沒有絲毫吃驚,因爲,這都在北燕皇帝的算計之中,亦或者,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不錯,今天這一切,是他和北燕皇帝聯手給鳳家的一份大禮,鳳家當家人的大選,他怎能不插一腳?想到他是如何讓那些個長老改投鳳孤城的,蒼翟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容。
握着手中的茶杯,蒼翟淺淺的抿着,一擡眼,正對上北燕皇帝帶笑的雙眼,北燕皇帝朝着蒼翟舉杯,以蒼翟的精明,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對自己說:合作愉快!
呵!合作愉快麼?在他看來,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又哪來的合作?
他不能讓鳳府落在鳳傾城和鳳裕任何一個人的手中,所以,就和北燕皇帝達成了共識,二人一明一暗的操控着這件事情的始終,這結果,無疑是讓他十分滿意的。
比起算計與謀略,鳳孤城顯然是及不上鳳傾城和鳳裕的,而鳳孤城看似是今日最大的贏家,但實際上卻不然,自始至終,他也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除掉鳳裕的棋子,亦或者是鳳家的傀儡。
蒼翟無視北燕皇帝的示好,別開眼,好似根本就沒有看到一樣,這倒是讓北燕皇帝臉色僵了僵,原本雀躍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衆人都在圍着鳳孤城道賀,倒是沒有察覺到這二人之間的互動,除了一人,那便是坐在蒼翟身旁的安寧。
憑着安寧的敏銳,便是那片刻的視線交匯,她就已經隱隱看出了些許不尋常,安寧皺着眉,探尋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蒼翟,想到在投票之前,蒼翟成說的話,安寧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輕聲在蒼翟的身旁開口道,“這結果,在你預料之中?”
蒼翟握着酒杯的手怔了怔,但笑不語,寧兒啊寧兒,總是這般敏銳,自己泄露了什麼讓她察覺到了嗎?
蒼翟的反應,已經給了安寧答案,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這鳳家,遇到你蒼翟,怕是不得安生了。”
是啊,以蒼翟的性子,對於鳳家當家人大選這麼重要的事情,又怎會什麼都不做?安寧仔細想想,倒也明白蒼翟的用意,他是在削弱鳳家實力的同時,也在引起鳳府的內亂啊!
鳳孤城成了當家人,鳳傾城肯定是不會服的,便是口中說着服,心中也不可能會服,而鳳裕……呵呵,鳳裕被趕出了鳳府,鳳府少了這麼一個能幹的人,會怎麼樣呢?
鳳孤城雖然能力不小,野心不小,但若是獨當一面,終究還是欠缺火候。
安寧正思索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安寧聞聲看去,果然看到鳳傾城端着酒杯站在鳳孤城的面前,沒有了震驚與不甘,就連骨子裡的那一分傲氣,也是大打折扣。
“堂哥,傾城敬堂哥一杯,恭喜堂哥登上當家人的大位。”鳳傾城柔聲道,經過方纔的自我剋制,她已經讓自己平靜得足以聽不出聲音中的不甘。
“呵呵,傾城,你這就見外了,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你爲了鳳家,可是做了不少的事情,你可是鳳家的功臣呢!對了,以後鳳家的事情,難免要讓你操勞,你可不要埋怨啊。”鳳孤城讓下人將杯中斟滿了酒,仰頭一口喝下,對鳳傾城的態度,亦是分外的謙和。
“傾城是鳳家人,爲鳳家出力,是傾城應該做的。”鳳傾城斂下眉眼,同樣是喝下了杯中的酒,心中卻是暗自將鳳孤城給詛咒了千萬遍,如果她有能力,定不願意強迫自己這樣和顏悅色的討好鳳孤城。
“好,很好!不過,傾城,你也已經年滿二十了吧?”鳳孤城皺了皺眉,朗聲詢問,聲音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鳳孤城在這個時候,提起鳳傾城的年紀,想要幹什麼?無論他要幹什麼,這目的,定不會那般簡單。
衆人皆是充滿興致的看着鳳孤城和鳳傾城這一對堂兄妹,暗自思索着,鳳孤城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鳳傾城自己的心中也隱隱浮出一絲不安,但還是扯了扯嘴角,“是的,傾城已經年滿二十了。”
“哎,都已經二十了,我北燕國的姑娘,十五歲及笄,之後便可以嫁人,現如今,二十歲還沒有嫁人的,這昌都城,怕也只有你了吧!”鳳孤城的眉峰皺得更緊。
幾乎是整個北燕國的人都知道,年歲大了,卻沒嫁人的,就數鳳家的大小姐鳳傾城,以及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顏,不過,詹玉顏比鳳傾城要小個一歲。
鳳傾城臉色一僵,“鳳家第一代當家人,二十五歲才嫁人,傾城生爲鳳家的女子,二十歲未嫁,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可不能這麼說,先祖是當家人,當年之所以二十五歲才嫁,是因爲北燕初建國,先祖是爲了北燕而推遲嫁人,但傾城不一樣,傾城身上並沒有當家人的重擔,若拖得久了,別人該說閒話了,我鳳家的小姐,可不是嫁不出去的,再說了,堂哥我心裡也爲你着急啊。”鳳孤城嘆息了一口氣,見鳳傾城要開口說什麼,眸中劃過一抹惡意,趁着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打斷她的話,繼續朗聲道,“不如這樣,傾城的婚事,就交給我這個堂哥來操心,傾城放心,堂哥一定給你找一個配得上你的如意郎君!”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她方纔心中就已經慢慢的有了預感,果然啊,還真是如她所想的那樣,鳳孤城這個臭男人,是想要將她嫁出去,怕只怕,不僅僅是嫁出去那麼簡單吧!
給她找一個配得上她的如意郎君?他鳳孤城會有這個好心?那太陽都怕要打西邊兒出來了。
怎奈,按照鳳家的規矩,當家人有權利決定族中之人的婚嫁,鳳傾城緊咬着牙,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謝謝堂哥關心,傾城的婚事,爺爺已經替傾城做主了。”
衆人一聽,更加來了興致,鳳家老爺子已經做主了鳳傾城的婚事?鳳傾城這是胡說的?還是真有其事?
“哦?有這樣的事?既然如此,那爺爺爲傾城選的夫君,到底是誰啊?快告訴堂哥,堂哥也好派人去催催對方,好早些來鳳府提親。”鳳孤城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主,鳳傾城想要逃避,他可容不得她逃避。
鳳傾城臉上浮出一絲尷尬,衆人聽方纔鳳孤城說那話,催對方提親?好似她鳳傾城真的嫁不出去一樣。
鳳傾城心中怒了,但依舊殘餘的理智,卻是讓她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忍,一定要忍住,若是自己當衆發怒,定會如了鳳孤城的意,他指不定還要好多的算計在後面等着她,所以,她絕對不能讓鳳孤城太開心。
“傾城,怎麼了?難道沒有那個人?方纔所說,都是騙大家,騙我這個當家人,騙皇上的嗎?”鳳孤城的語氣驟然拔高,看着鳳傾城爲難的神色,心中分外的暢快。
鳳傾城心中一怔,沒有想到鳳孤城這般咄咄逼人,扯了扯嘴角,“傾城沒有騙大家,沒有騙堂哥,也不敢騙皇上,爺爺確實已經做主了傾城的婚事。”
“那你就說出爺爺中意的人是誰,也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鳳孤城挑了挑眉,態度緩和了些,不過,眼神卻越發的凌厲,單是鳳傾城臉上的那一分爲難,他就知道,這其中不會那麼簡單。
鳳傾城咬了咬脣,此時,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若是不說出一個人來,那麼,鳳孤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僅如此,他怕是會更加得意的要大肆張羅她的婚事,她知道,若是鳳孤城來張羅,那麼,她要嫁給誰,便半分都做不得主。
她鳳傾城怎能隨隨便便的就嫁給一個她不願嫁的人?她傾心的人,就只有蒼翟,在她看來,這個世上就只有蒼翟配得上她鳳傾城,饒是這個時候,她依然沒有改變這個想法。
擡眼,目光落在那一抹身影上,鳳傾城眸光微轉,似在思索着什麼。
坐在蒼翟身旁的安寧,察覺到鳳傾城的視線,心中一怔,立即冒出一絲不悅,單是這一個舉動,就足以讓安寧揣測出鳳傾城的心思,她要幹什麼?還對蒼翟不死心麼?
果然,大廳之中響起了鳳傾城的聲音,“那人便是……宸王蒼翟!”
轟……
原本安靜的大廳之中,瞬間炸開了鍋,許多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鳳傾城她說了什麼?那人是誰?
他們沒聽錯麼?宸王蒼翟?在場許多人都知道蒼翟有北燕皇室的血脈,但終究還是一個東秦王爺,鳳老爺子有心讓鳳傾城嫁給蒼翟?這到底是真是假?
“爺爺要讓傾城嫁的人就是宸王蒼翟。”鳳傾城已經豁出去了,與其讓鳳孤城拿着自己的婚事,大做文章,還不如自己決定。
“可宸王已經有了宸王妃?爺爺讓你嫁給宸王,難不成你要做妾?”鳳孤城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絲毫沒有放過羞辱鳳傾城的機會,宸王是有了宸王妃不錯,可不還有側妃的位置空着的麼?但鳳孤城卻是故意加重了“妾”的語氣。
堂堂鳳家大小姐,素來眼高於頂,竟也有替人做妾的一天!
鳳傾城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故意羞辱,咬了咬脣,“宸王殿下天人之姿,便是做妾又如何?比起某些人所謂的正室,好過了太多。”
妾又如何?安寧不過是認識蒼翟的時間早一些,嫁給蒼翟的時間早一些,只要蒼翟肯娶她,哪怕是做妾,她也有機會,讓自己翻身。
在場的人譁然,尤其是北燕國的那些賓客,以及五皇子,詹家家主等人,鳳傾城竟然如此的捧高蒼翟!
安寧的眉心則是皺得更緊,這鳳傾城還真是大言不慚,爲妾?她以爲這事情就只有她做主麼?
剛如此想着,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另外一隻大手捏了捏,隨即聽得蒼翟渾厚的聲音在大廳之中響起,“本王怎麼不記得,本王有同意納誰爲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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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章 當衆表白,慘遭拒絕被逼嫁人!
自始至終,所有人都被鳳傾城的說出的話而震撼着,倒是沒有去留意另外一個當事人的反應,此刻,蒼翟的話,無疑就是另外一個重磅炸彈,讓在場的人的注意力,皆是轉移了過來。
宸王說什麼?衆人都不約而同的看着宸王蒼翟,瞧他那嘴角淡淡笑意中所蘊含着的不屑,似乎是在諷刺鳳傾城的自說自話,這是什麼情況?宸王是什麼意思?
其實,宸王的意思不難讓人理解,他分明就是不承認這件事情啊!
但是,當着衆人的面兒,如此讓堂堂的鳳家大小姐難堪,這宸王,還真的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主,但他方纔那般細心呵護着宸王妃的舉動,衆人也都是看在眼裡的,真的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主麼?許多人都看不透這個東秦國來的宸王蒼翟。
不過有一點,衆人卻是明白,鳳家的這齣好戲,是越來越精彩了。
鳳傾城身體一晃,沒有想到蒼翟竟然會說出如此的話,不錯,爺爺曾經有意讓自己爭取蒼翟,但是,這事情都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方纔自己當真是被鳳孤城逼急了,連基本的理智都失去了。
蒼翟對自己,向來都是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饒是她這個北燕國數一數二的美女,如此的對他大獻殷勤,他也不爲所動,自己對他來說,當真是沒有半分的誘惑力麼?
不,她不甘心,多少男子對她趨之若鶩,她卻看不上眼,獨獨對蒼翟傾心,她強大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內心產生出強烈的挫敗,但是,此刻,面對衆人看好戲的目光,鳳傾城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找回些許理智,扯了扯嘴角,“傾城對宸王殿下仰慕已久,若是能得宸王殿下青睞,傾城一定做牛做馬,侍奉宸王殿下。”
鳳傾城努力讓自己放下身段,看着蒼翟,眸中滿是祈求,現在,她所在意的,不僅僅是周圍賓客們異樣的目光,還有鳳孤城這個想抓住她的婚姻大事,大做文章的人。
心中祈禱着蒼翟能夠幫她一把,幫她度過這個困境,自己鳳家大小姐的身份還在這裡擺着,怎麼着蒼翟也不會真的讓她做牛做馬。
自己的魅力,蒼翟應該會有幾分憐惜的吧!鳳傾城想着,男人總喜歡憐惜弱小的生物,她拋開平日裡那高貴的外衣,楚楚可憐些,或許,就能夠讓蒼翟產生憐惜之情,哪怕此時真的只是對她的同情,她也心滿意足了,而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做打算,憑着她鳳傾城的頭腦,難不成還能吃虧?
心中如是盤算着,鳳傾城楚楚可憐的咬了咬脣,那模樣,倒是引得在場的許多人生出了憐惜之意,讓人一看,便恨不得將她抱進懷中,好好的呵護着,爲她遮風擋雨。
只是,她的期望註定要再一次落空了,蒼翟是普通的男人麼?
便是看到鳳傾城那楚楚可憐,惹人憐惜的模樣,他也一眼看得出她的本質,這個女人,素來高高在上慣了,雖然他承認她有高傲的資本,但是,那卻是蒼翟最不屑的。
他也承認,鳳傾城是有些聰明的,只是,她的聰明卻不如寧兒可愛,連寧兒的萬分之一都及不上,他又怎會多看鳳傾城一眼。
對他傾慕已久麼?那是她的事情,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個時候,他理應要開口說些什麼的,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開口,而身旁寧兒的視線,也是落在自己的身上,瞥了安寧一眼,從那雙璀璨的眸中,他竟然看到了幾分幸災樂禍在閃爍着。
蒼翟微微皺眉,桌子下的手,指腹摩挲着安寧的手心,故意引得安寧手心一陣瘙癢,似乎是在懲罰安寧一般。
心中暗自腹誹:寧兒這幸災樂禍是對誰的?對鳳傾城?還是對自己?若是對自己,那她就應該受罰!有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公開對她的丈夫表明愛意,她還有心思對他幸災樂禍?
這個寧兒啊,自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她是肯定了自己不可能看得上鳳傾城的!
幸災樂禍麼?這可不行,他被推上刀鋒郎口,她這個做妻子的,自然要陪着他了。
眸光微閃,蒼翟嘴角揚起一抹邪惡的弧度,在這大廳詭異的安靜中,朗聲道,“王妃在這裡坐着,鳳大小姐想要做牛做馬,侍奉本王,這事情,本王可做不了主啊。”
這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他納妾,得由王妃說了算。
譁……
大廳中一陣譁然,宸王做不了主?王妃做主?這是什麼情況?堂堂東秦國的宸王,連納妾都做不了主,這不是笑話麼?那宸王妃看似嬌嬌弱弱的,難不成還是一個母老虎?
北燕皇帝,四皇子,以及追電眉毛皆是不約而同的一挑,眉宇之間,滿是促狹,在四皇子和追電的眼中,更是將宸王妃的地位推高了些許,看來,他們的王爺對王妃那是打從心裡疼愛啊,說不定,王爺這輩子就栽在了這個宸王妃的手上,被吃得死死的。
可不是被吃得死死的麼?這一點,北燕皇帝有更深的認識,在坐的人,除了蒼翟和安寧夫妻二人,便只有他知道如今安寧的身體狀況,且不說之前蒼翟就對安寧呵護有加,現在安寧懷了身孕,那更是要小心翼翼的疼愛着了。
北燕皇帝看着那對小兩口,眸光變得深邃,看來,蒼翟這輩子是遇對了人,不像昭陽,遇到自己,自己卻帶給她一生的悲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幸福,昭陽在天之靈,也會開心的吧!
同樣的一句話,對不同的人造成的影響也不一樣,就如現在的安寧和鳳傾城。
安寧沒有想到,她本來是安心的看着好戲,對於鳳傾城對蒼翟的覬覦,她本來心中是萬分不悅的,不過,在蒼翟將她的手握進手中的時候,就已經被蒼翟的這個舉動安撫了下來,鳳傾城覬覦蒼翟又怎樣?還不是隻看得着得不到,不僅如此,這樣還能更加讓鳳傾城那高傲的自尊心受挫,而她,只在一旁看着好戲,等着看蒼翟如何來拒絕鳳傾城。
是,她正看得高興,心中正想着:誰讓蒼翟的魅力這般吸引女人趨之若鶩?她就看他如何趕走鳳傾城那隻蒼蠅。
怎料到,在這個時候,蒼翟竟然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來,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正好瞧見他眼底的那一抹促狹,安寧瞬間肯定了一個想法——蒼翟他是故意的!故意將自己推出來,他是嫌自己清閒得很麼?
承受着衆人的目光,暗地裡狠狠的瞪了蒼翟一眼,這一眼雖然做的隱秘,可是,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都在她的身上,哪能不讓人發現?
宸王妃竟敢瞪宸王?這膽子可不小!只是,讓他們更加吃驚的,卻是宸王的反應,好些人張大着嘴,吃驚的看着宸王滿臉討好的朝着宸王妃一笑,那模樣,近乎諂媚。
這可是讓看慣了蒼翟那一張冷臉的人都傻了眼,這就是宸王的反應?怎麼會是這樣?他們眼前的,是那個渾身散發着拒人於千里之外氣息的宸王麼?
這讓他們懷疑,堂堂宸王殿下,是不是一個妻管嚴!
鳳傾城看着這二人的互動,手緊緊的握成拳頭,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着,尤其是蒼翟看安寧的眼神,以及安寧那臉上幸福的笑容,更加是刺激着鳳傾城,心中一股熱浪在翻騰着,幾乎是在衝擊着她極力找尋回來的那一絲理智。
爲什麼?憑什麼安寧就能被蒼翟那般呵護疼愛着?自己不比安寧差啊!
想到方纔安寧以宸王妃身份出現之時,那些看着她的人眼中的驚豔,鳳傾城心中就更加不是滋味兒了,而此時,安寧對蒼翟那帶着嬌嗔的一瞪,更是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瑰麗的迷人風情。
“呵呵,我家王爺就愛開玩笑,王爺做不了主,誰還能做主?我可不是那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在衆人的視線中,安寧呵呵的笑道,溫和的語氣,如潺潺流水,飄進人的耳裡,異常的享受。
母老虎?宸王妃這般優雅溫順,哪裡和母老虎有半點兒相似之處?說出來,他們也不會信啊。
不過,見識過安寧用毒手段的追電,卻是不以爲意,王妃雖然不是母老虎,可有時候,比起母老虎,還更加讓人畏懼三分啊!
安寧目光緩緩落在鳳傾城的身上,看到她緊咬着脣的模樣,在別人眼裡是楚楚可憐,惹人憐惜,但是,在她看來,她是在隱忍着心中的不甘與嫉妒吧!
呵!嫉妒被蒼翟呵護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麼?
安寧嘴角微揚,絲毫沒有掩飾她的得意,“鳳大小姐,你傾慕我家王爺,理應是我家王爺的榮幸,不過,你沒和我家王爺過過日子,許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我家王爺怕就只有我這樣的人,才能忍受了,你堂堂的鳳家大小姐要替我家王爺做牛做馬,那還真是委屈了。”
確實是委屈了,不過,這到底是委屈了誰,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安寧的一番話,雖然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拒絕”這兩個字,但是,意思卻表達得再明顯不過了,就是她不同意啊!
鳳傾城又如何會不明白安寧的意思,不過,心中的那一股鬱結之氣,在安寧對她說話之時,卻是冒了出來,這個時候,她單純的不想讓安寧太過得意,便也忘記了宸王根本就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事實。
鳳傾城嘴角微揚,淡淡的道,“傾城倒是覺得不委屈,能伺候宸王殿下,又怎會委屈?傾城一點兒都不覺得委屈。”
“可本王覺得委屈!”鳳傾城的話一落,蒼翟便又拋出了一個炸彈,嘴角含笑,態度閒然,若是仔細看,那雙幽深的黑眸中,隱約有一絲邪惡在跳躍着。
蒼翟說這句話時,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安寧的身上,若不是他的聲音辨別度極高,倒還會讓在場的人不相信這句話是從宸王蒼翟的口中說出來的。
宸王覺得委屈?有趣!衆人的興致更濃了,真是有趣極了,看來,這鳳傾城怕是要給人家當妾,人家宸王也不願意呢。
鳳傾城臉色微僵,下一瞬便感覺到臉上好似被火烤着一般,意識到什麼,雙手緊緊的攥着,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不用看,她也感受得到哪些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中所帶着的諷刺。
尤其是從某個方向傳來的一束視線,更加讓她覺得如坐鍼氈。
“王爺,你怎能這樣?瞧你說的,把我們的鳳家大小姐惹了個大紅臉,你這樣讓鳳家大小姐如何擡得起臉啊?”那一束視線的主人正是安寧,瞧見鳳傾城臉上的尷尬,安寧可沒有打算放過這次機會,聰慧如安寧,已經察覺到鳳孤城對鳳傾城的刻意刁難,如今鳳傾城在鳳家,定不可能如以往的那般,耀武揚威,怎奈,她素來自視甚高的性子,這個時候,怕是要成爲她最大的弊病啊。
這個鳳傾城,自詡聰明,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理智怕也是難保啊。
前有鳳孤城的刻意刁難,那麼,她安寧便做那個落井下石的人,一想到鳳傾城曾經做過的事情,安寧的心裡邊冒出一根冰冷的尖刺,這個女人害得碧珠那般可憐,她又怎會對這個女人手下留情?
她只會樂意看着鳳傾城難堪,看着她從高高的雲端跌下,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悽慘,碧珠曾經所受過的苦,她也要讓鳳傾城百倍千倍的償還,這便是害她安寧所在意之人的代價。
鳳傾城被那凌厲的視線看着,竟然感覺身體好似有一道寒意竄過,擡眼看向安寧,卻只見她笑顏如花,不過,那笑意卻沒有直達眼底。
“本王說的可是實話,可以讓在座的各位來評評,你們說,本王已經有一個這般迷人的王妃,那還會想着納妾?”蒼翟呵呵一笑,絲毫不掩飾他對安寧的寵溺與疼愛。
蒼翟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不由自主的點頭。
要說鳳傾城是一朵嬌豔的花,那那位宸王妃,比起她這多嬌豔的花,更加吸引人,若是他們有這樣的女子做妻子,還有誰會想着納妾?
“哈哈,宸王殿下說得對,王妃這樣風華絕代的風姿,誰還能比得上呢?”鳳孤城朗聲開口,熱絡的附和着,要知道,宸王殿下的這一帶着不屑與鄙夷的否認,可是正合了他的意啊,隨即鳳孤城轉向鳳傾城,狀似開玩笑的道,“呵呵,傾城啊,看來你這傾慕是單相思了啊,人家宸王可看不上你呢!”
鳳孤城的話一落,在場的人頓時大笑出聲,更加讓鳳傾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此時的鳳傾城,好似一個小丑,淪爲了衆人的笑柄,或許不出今日,鳳傾城被宸王所鄙棄的事情,怕又會成爲昌都城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鳳孤城見鳳傾城的臉色,滿意的一笑,鳳傾城啊鳳傾城,在北燕國,許多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是,她的魅力終究還是入不了蒼翟的眼,現在可好,她這不是自取其辱麼?
虧得鳳傾城平日裡那般精明算計,被他這一逼,也是慌了陣腳啊。既然這樣,他自然要趁熱打鐵了。
安寧和蒼翟淡淡的一笑,將鳳孤城眉宇之間的惡意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
安寧剛端起一杯茶,送入口中喝着,恣意的欣賞着鳳傾城那難堪的臉色,以及難堪的模樣,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她相信,鳳孤城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的,而她,只需要在這一旁繼續看着好戲便可。
果然,幾乎沒有讓安寧多做等待,鳳孤城的聲音便響起了,“傾城,你也看到了,宸王殿下有如此嬌妻美眷,看來,爺爺對你的婚事,安排得十分的不妥啊。”
鳳傾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緊咬着牙,她就知道,鳳孤城還在這裡等着她,可是,現在她該怎麼辦?鳳家的規矩,當家人有權力決定她的婚事,哪怕是讓她嫁給一個一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子,她作爲鳳家的人,也不得有半分違抗。
一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子?鳳傾城神色微閃,她絲毫不懷疑,鳳孤城爲了給她難堪,會刻意給她安排這樣的婚事,可是,她鳳傾城又怎能這樣?
她以爲,只要自己表面上服了鳳孤城這個當家人,她便可以在鳳府,伺機而動,但是,她卻沒有料到,鳳孤城會這麼急切的要對付她,難道她就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婚事,被鳳孤城糟蹋麼?
不,她不甘心,可是,現在,她又有什麼辦法?爺爺中風了,在牀上躺着,無法動彈,現在,在鳳家,她幾乎是孤立無援的,猛然,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美麗婦人的臉,臉頰上那一條粉色的疤痕,異常的明顯,對,詹楚楚,她應該很樂意幫自己吧!
鳳傾城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生出了些微的希望,如果她能夠幫自己,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了,不過,現在,她也根本沒有在大廳之中啊!她就是想求助,也是求助無門。
“堂哥,傾城倒也不急着嫁人,傾城還想幫助堂哥,照看着鳳家。”鳳傾城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綻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天知道,此刻,她內心所糾結的是怎樣的情緒。
鳳孤城呵呵一笑,“這怎麼行?傾城總歸是要嫁人的,若是因爲幫助堂哥我而耽擱了,你這不是置我與不義嗎?若是不知道的,說我這個做堂哥的,硬是不讓你嫁人,那就不好了,再說了,青春可是不等人的啊!”
鳳孤城嘴上如是說着,心中浮出一絲得意,權力這個東西,還真是一個好東西,瞧,若是以往自己敢這麼和鳳傾城說話,他是不一定討得到好的,可是現在呢?鳳傾城還不是任由着他揉圓搓扁?!
不想嫁麼?不嫁也得嫁!
見鳳傾城要說什麼,鳳孤城眸子一凜,在鳳傾城開口之前,強勢的搶過她說話的機會,朗聲道,“正好,皇上今日在這裡,善親王以及各位長老都在,今日,孤城就當着大家的面兒,做主傾城的婚事了,來個雙喜臨門,各位覺得如何?”
“你們鳳家的事情,自然是由你這個當家人說了算,有喜事,朕權當湊個熱鬧。”北燕皇帝喝着酒,一派絲毫不插手鳳家的事情的模樣,但眼底的幽深,卻是泄露了他的算計。
對於北燕皇帝,他是樂得看鳳府龍虎相爭的,現在,沒了鳳裕,還剩下這麼個鳳傾城,別小看了那妮子,雖然方纔被鳳孤城逼得失去了理智,淪爲衆人的笑柄,可是,這鳳傾城一旦精明起來,饒是鳳裕怕都不是她的對手,如果能夠在這個時候,狠狠的逼迫鳳傾城,給她沉重的打擊,北燕皇帝自然是樂得看好戲。
“對,皇上說得不錯,雙喜臨門自然是好事。”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善親王附和道,他一開口,聲音倒顯得分外的溫和,安寧不由得看了那個善親王一眼,一眼看去,僅僅只能用“低調”二字來形容,低調得沒有棱角,甚至沒有王爺的氣勢,這便是上一代鳳皇后的兒子麼?如今的善親王?
“孤城能夠如此關懷傾城,實在是我鳳家之福啊。”幾位長老也竟相開口,每一句話,都讓鳳孤城心情高漲幾分,但是,卻讓鳳傾城的心情漸漸的跌落谷底。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這便是鳳家,落魄的時候,人人打壓,而在輝煌的時候,人人奉承,此時,她又感受到了八歲之前時的無助,這是她最害怕的,所以,她纔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和鳳裕爭奪鳳家當家人的位置,可是……
“既然這樣的話,那孤城便就做主了,讓我想想,誰配得上咱們的傾城呢?”鳳孤城皺了皺眉,似乎是在努力的思索着,大廳中一片安靜,好像都在等着看鳳孤城要將鳳傾城許配給怎樣的男子。
突然,鳳孤城眼睛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滿臉笑意的道,“有了,城東成家的大公子尚未娶妻,那大公子生的不錯,成家又是昌都城中的大戶,跟我們鳳家,生意上還有不少的來往,若是能夠結成親家,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了,傾城,你覺得如何?”
轟的一聲,鳳傾城幾乎聽見腦中有驚雷炸開,整個人好似被雷劈到了一般,隨之而來的是一腦袋的空白,似乎是不願相信自己方纔所聽到的話,不僅僅是她,就連在場的其他知道成家大公子是何人的賓客,也是一臉的吃驚,甚至有些連要送進口中的酒水,也十分失態的撒在了衣服上,嘴角抽搐,難掩心中的驚詫。
他們聽錯了嗎?鳳孤城說的可是城東成家的大公子?腦中浮現出那一個公子,且不說那大公子曾經在大火之中毀了容貌不說,還是一個傻子,不然成家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家業,也無法替大公子找到一個妻子?據說,不是沒有找到妻子,花錢買一個貧苦人家的女子,不得成了麼?可是,據說那傻子大少爺,傻歸傻,人且粗暴了,還有買回來的女子,被他活活給打死的呢,甚至還有連新婚之夜都沒有撐過去的,新娘子便死在了洞房之中。
死的新娘子,沒什麼身份地位,成家便也只用了一些銀子將對方的貧苦父母給打發了,息事寧人,不過,這事情傳來傳去,卻沒有人再敢嫁到成家去,就連廟裡的小乞丐都不願意。
鳳孤城要將堂堂的鳳家大小姐嫁給那個傻子成家大少爺?
如果是真的的話,那昌都城可又要有好戲可看了。
“傾城,你覺得如何?我倒是覺得你們挺般配的,不過,嫁人的總歸是你,你也應該說說你的想法。”鳳孤城見鳳傾城愣神的當口,立即開口提醒道,心中的惡意越發的濃烈,要知道,他絞盡腦汁想出這麼個人,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呢。
鳳傾城她不是眼高於頂麼?她不是認爲,這世上沒有誰配得上她的身份以及美貌麼?哼,那麼,他就偏偏要讓鳳傾城知道,落在他的手中,他便是讓她嫁給一條狗,她也必須得遵從。
一旁的安寧雖然不知道那成家大公子到底是怎樣的人物,但是,能夠讓鳳傾城露出如此“精彩”的表情,那定是不簡單的啊!
鳳傾城的臉色,僅僅是用“慘白,難看”等字眼,是無法形容得了的,在她的心裡,充斥着太多的情緒,嫌惡,不甘,憤恨……
嫌惡,是嫌惡那個成家大公子,她雖然沒有看過那個成家大公子的樣貌,但是,單單是聽人家說,她就有幾分瞭解了,被火紋身,那疤痕還在臉上,可想而知會有多嚇人了。
不甘,是爲她自己不甘,她堂堂的鳳家大小姐,那麼一個傻子,怎配得上她?
憤恨,她憤恨鳳孤城竟然用這樣的手段來羞辱她,將她嫁給一個那麼不堪的男人,他是要毀了她啊!
想到關於成家大公子的那些傳聞,鳳傾城眼中的嫌惡,不甘,憤恨更加的濃烈,鳳傾城的身體幾乎都在隱隱的顫抖着,鳳孤城這個可惡的男人,他還問她的意見麼?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的心情吧!不,他有想過,他是想着,自己越難堪越好,越悽慘越好。
“堂哥,傾城……”鳳傾城正要開口,聲音比起方纔,多了幾分虛弱,若說她方纔是裝出來的楚楚可憐,那麼此刻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一分虛弱,卻是真真切切的楚楚可憐,沒有半分僞裝。
許多人一看,都忍不住想要幫幫她,可是,理智超越了感性,那些剛對鳳傾城生出了同情之心的人,僅僅是在下一瞬間,便揮開了腦中的想法,因爲,他們看了這麼久的好戲,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鳳孤城分明就是在利用鳳傾城的婚事而打壓着她啊。
鳳孤城如今是鳳家的當家人,鳳家在北燕國那是什麼地位?他們可不敢輕易惹怒了這個新任的當家人啊。
所以,爲了不爲自己惹出禍端,他們也只有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出鳳家人的內部風雨了。
鳳傾城剛想要說什麼,但是,僅僅是說出了這幾個字,便再一次被鳳孤城無情的打斷,鳳孤城說是要徵詢鳳傾城自己的意見,但是,卻是打從心裡,沒有打算給鳳傾城發表意見的機會,“傾城啊,堂哥又想到一人,城南商家的家主稍早還在跟我說,傾城是個好姑娘,若是誰能夠娶得傾城,那可是三生有幸的福氣,呵呵……聽那語氣,商家家主對傾城還是頗爲傾慕的,嫁人當嫁給疼愛自己的男人,就如宸王妃這樣,那纔算是幸福,依我看,傾城若是嫁給了商家家主,定是會被捧在手心裡疼愛着,這多好,傾城,你看如何?”
鳳孤城笑得異常的燦爛,鳳傾城的臉色卻是更加難看,大廳中的其他人,都靜默不語,不過,他們的腦中卻是思緒萬千,商家的家主?是那個已經年過七十,連小妾都十八房的商家家主麼?
鳳孤城是打算讓鳳傾城去給那商家家主做第十九房小妾呢?
“商家家主七十好幾,妻妾十八房。”蒼翟在安寧的耳邊低聲的呢喃,似乎是在替安寧解釋爲何鳳傾城的臉色會這樣難看。
安寧看着鳳傾城的表情,嘴角上揚,原來如此啊,難怪鳳傾城高興不起來了,方纔她那樣心甘情願的想當蒼翟的妾,現在,這麼個現成妾放在她的面前,她應該是滿意了呵!
“鳳大小姐,鳳家當家人說的不錯,女人啊,就得嫁給疼愛自己的男人,那幸福,等到你嫁過去了,自己定是會體會得到的。”安寧忍不住揶揄道,心中分外暢快,鳳傾城自作孽,得罪的人都不願放過她啊。
鳳傾城身體一晃,擡眼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你管不着!”
安寧是在看着她的好戲麼?這個女人,上一次將自己羞辱得那麼慘還不夠,現在還要繼續麼?她又怎知道,她自己做下的事情,足以讓安寧對她的恨,不死不休,安寧又怎會放過每一次羞辱她的機會。
鳳傾城自視甚高,性子高傲至極,對於這樣的人,你想要折磨她,就要在她最在意的東西上下功夫,她高傲,那麼就折辱她的高傲,將她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腳下,從心裡上折磨她,貶低她,羞辱她,甚至比對她使用酷刑還要讓她難受。
瞧,現在鳳傾城不就是很痛苦麼?
安寧呵呵一笑,卻是但笑不語。
蒼翟眼神一凜,頓時浮出一絲不悅,冷聲道,“鳳家便是這樣對待貴客的嗎?”
蒼翟的眉宇之間透着危險之意,鳳孤城心中一緊,立即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鳳傾城的臉上,“放肆!”
啪的一聲,異常的響亮,在大廳之中,每一個人聽了,都深覺詫異,饒是安寧也沒有料到,鳳孤城會當着所有人的面兒,當衆給鳳傾城這麼一個耳光,那一巴掌打在鳳傾城的臉上,單是聽那聲音,就足以想象得到,鳳孤城下手有多重,他怕是絲毫都沒有手下留情啊。
安寧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鳳傾城被這一巴掌打懵了,那巨大的力道,甚是讓她身體一傾斜,好不容易穩住了,只是,回過神來的她緩緩擡眼,對上鳳孤城的雙眸,“你打我?!”
臉頰上那火辣辣的疼,如此的明顯,這一耳光,不僅僅是打在了她的臉上,更是打掉了她方纔好不容易抓住的那一分理智。
鳳孤城敢打她,從八歲開始,她就不允許自己再如八歲之前那樣,受鳳孤城的大罵,可是,今日……
“你算什麼東西!”鳳傾城的理智已經宣告消亡,她已經不能忍了,身體赫然站起來,揚起手,似乎打算要將方纔那一耳光還給鳳孤城。
只是,鳳孤城早有防備,他身爲男子,身形又屬於高大之流,輕而易舉的握住了鳳傾城高揚着的手腕兒,咬牙切齒的道,“我打你,那是因爲你該打,鳳家的貴客,尤其是你能夠得罪的?”
一時之間,這堂兄妹二人的劍拔弩張,讓大廳中的氣氛高漲了起來,衆人看着這激烈的一幕,心裡異常的激動。
鳳傾城臉色漲紅,掙扎了片刻,依然掙脫不了鳳孤城的鉗制,緊咬着牙,原本美麗的小臉,此刻倒是有些扭曲猙獰了起來。
鳳孤城冷哼一聲,鳳傾城想和他鬥,還嫩了點兒!
“傾城,今日,我告訴你我算什麼東西,我鳳孤城是鳳家的當家人,這個身份,是否有資格教訓你了?別以爲你是我的堂妹,我就會對你縱容,我告訴你,你現在,必須得跟宸王妃道歉,不然……”鳳孤城一字一句的道,警告的意味兒彰顯無遺。
鳳傾城眉心緊皺,冷笑出聲,“道歉?跟她道歉?”
他是在開玩笑嗎?讓她跟安寧道歉?她辦不到,怎麼也辦不到!
鳳孤城似乎早料到鳳傾城會有這樣的反應,鳳傾城的性子,他還是有幾分瞭解的,高高在上慣了,不會輕易低下她那高傲的頭顱,不過,他就是很樂意讓她低下去。
“不道歉嗎?你以爲你不道歉,我不能或者是不敢拿你怎麼樣麼?”鳳孤城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聲音只容二人聽得見。
鳳傾城狠狠的等着他,“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就怎樣,你別忘了,你的婚姻大事,還在我的手上掌握着,只要我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你的命運,你現在還不道歉麼?”鳳孤城冷笑一聲,欣賞着鳳傾城在他的手上掙扎的畫面。
“你……卑鄙!”鳳傾城咬牙切齒。
鳳孤城不以爲意的一笑,卑鄙又如何?他相信,若是鳳傾城如今處在他的位置上,定也會千方百計的打壓自己。
“兩條路給你自己選擇,道歉,或者是不道歉,你可要想好了啊。”鳳孤城輕笑一聲,放開了鳳傾城的手腕兒,退後一步,站在一旁,十分愜意的等待着鳳傾城做決定。
鳳傾城目光閃爍着,她現在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道歉的話,便是將自己的尊嚴放在安寧的腳下,任憑她踩踏,若是不道歉,那麼,鳳孤城的威脅可不會留情。
鳳傾城腦中不斷的糾結着,不知道過了多久,鳳傾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好似已經下定了決心,端着酒杯,上前幾步,十分艱難的開口,“宸王妃,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方纔傾城太過無禮,衝撞了貴客,還請貴客莫要怪罪,傾城再次以酒賠罪。”
鳳傾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將這句話說完的,她只知道,每說出一個字,就好似有一個耳光打在她的臉上,帶給她的屈辱不是一星半點兒,她甚至不敢去看安寧,因爲,她知道,自己若是看到安寧此刻得意的表情,她定會奔潰,做出什麼更加失去理智的事情來。
安寧滿意的笑道,“鳳大小姐言重了,你這賠罪,我接受就是。”
鳳傾城也有委曲求全的一天麼?她想,不僅僅是委屈求全,鳳傾城以後的日子,怕是會更加的難過。
“今天是鳳家的大喜之日,方纔當家人不還說要雙喜臨門嗎?可別爲了這一點小插曲,而耽擱了鳳家大小姐的親事,若真是耽擱了,那安寧可就要心裡不安了啊。”安寧斂下眉眼,眼底閃着精光,故意將大家的注意力又轉回到鳳傾城的婚事上。
方纔,蒼翟低聲的將鳳孤城給鳳傾城找的這兩個夫婿人選,都一一介紹了一下,現在安寧對那兩人有了一定的瞭解,幸災樂禍的意味兒更濃了些。
鳳傾城最後會嫁給誰呢!具體的說,這兩個火坑,鳳傾城會被推進哪一個!
正想着,安寧便聽得鳳孤城的聲音在大廳之中響起,“不如,就由宸王妃替傾城堂妹選擇一個吧!相信,宸王妃選擇出來的,定是傾城的良配!”
安寧饒有興致的挑眉,沒有想到鳳孤城會給她拋來這麼一個權力。
良配麼?方纔那兩個人,哪一個算是良配啊,這個鳳孤城的心思,還真是邪惡得很呢,不過,正合了安寧的意!
鳳傾城啊鳳傾城,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命運如今掌握在她安寧的手中吧!這麼好的機會,她自然要好好爲鳳傾城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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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章 悲憤尋死,親手推她入火坑!
不僅僅是安寧沒有料到,鳳孤城會將這個問題拋給她,幾乎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想到,鳳孤城會在這個時候上演這麼一出,讓宸王妃替鳳家大小姐在方纔的那兩個人選之中選一個出來作爲鳳傾城的夫婿。
這到底是燙手山芋,還是鳳孤城故意討好宸王妃,所拋出的好處呢?
這個疑問在衆人的心中盤桓片刻,他們就有了答案,看宸王妃此刻眼睛中那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光亮,就可以知道,答案是後者了。
宸王妃很樂意替鳳傾城選一個啊。不過,衆人都想知道,宸王妃的選擇會是怎麼樣的。
所有人都擯棄凝神,目光落在宸王妃的身上,似乎是在期待着她開口。
安寧掃了衆人一眼,視線特意在鳳傾城震驚錯愕,然後逐漸變得不甘與慌亂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鳳傾城她在害怕,害怕自己推她進火坑麼?
而是,這又如何是好,她的選擇便就是那麼兩個,哪一個不是火坑呢?況且,她可是很樂意親手推鳳傾城入火坑的啊!
單是想想,安寧就覺得身體裡的血液沸騰了起來,不過,安寧卻是將自己心中的激動與不懷好意掩飾得極好,斂了斂眉,不疾不徐的淺抿了一口茶,呵呵的笑道,“鳳當家是高看我安寧了,替鳳家大小姐選擇夫婿,這麼大的事情,安寧怎麼擔當得起,若是選得不好,那可不就要葬送了鳳家大小姐的一生了嗎?”
安寧的聲音徐徐而來,如春風拂面,不過,聽在衆人的耳裡,卻是摸不透這個宸王妃的心思,聽宸王妃這話,敢情是在推辭了。
就連鳳傾城的心裡也生出了一絲希望,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婚事今日她自己做不得主,但是,無論是一個怎樣的結果,她都不願由安寧來做這個選擇與決定。
這像什麼話?她鳳傾城的命運與婚姻掌握在她的情敵手中?這一點,鳳傾城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便是想想,她都覺得受不了,方纔低聲下氣的向安寧道歉,已經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可是……
鳳傾城緊咬着脣,她確實也害怕着,害怕自己被安寧操控,同時也害怕安寧下一波的羞辱。
鳳傾城看着安寧,她現在才發現,這個女子,看似無害,但是,若真是論起算計來,或者自己怕也不是她的對手。
該怎辦?鳳傾城腦中不斷地浮現出這個問題,但是,她卻找不到答案,只希望安寧能夠將這事情推脫了,放她一馬。
鳳傾城總是這麼樂觀,安寧又怎會放她一馬?
安寧剛說出那一句話,突然一個轉折,繼續開口道,“但是,既然鳳當家這麼看得起安寧,那麼,安寧自然會好好對待這件事情,一定替鳳家大小姐選一個良配!”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爲何,在安寧說出“良配”兩個字的時候,她竟然聽出了一絲諷刺與不懷好意。
不懷好意麼?安寧是在意自己對蒼翟有意思,所以纔會如此對自己?不,不僅僅是這樣,她隱隱覺得,安寧對她的針對已經超出了尋常,鳳傾城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但是此刻,有一件事情從她的腦海冒出來,心中不由得竄出一絲涼意。
她記起了東秦國的事情,那個小丫鬟……鳳傾城下意識的揮開腦中所猜測的,不斷的告訴自己,不可能,那件事情沒有誰知道,安寧對她的針對,一定不是因爲那件事情。
可是,即便是這樣想着,安慰自己,鳳傾城依舊感覺到不安,越來越濃烈的不安幾乎要將她淹沒。
“哈哈,如此就多謝宸王妃了,你替傾城選了夫婿,傾城倒還應該感激你。”鳳孤城呵呵的道,十分慶幸自己方纔所做的決定,事實上,他也只是拋出的試探而已。
鳳孤城不笨,他自然是看出了,眼前這個宸王妃和那小侍衛本就是一人,想到那小侍衛曾經對鳳傾城做過的事情,以及眼前這宸王妃眸中偶爾閃過的對鳳傾城的敵意,他猜想,這個宸王妃是不喜歡鳳傾城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就是自己的盟友了。
事實上,是鳳傾城向宸王妃道歉時的心不甘情不願,促使着他做了這個決定,讓宸王妃替鳳傾城選,這怕是要比自己親自決定鳳傾城嫁給誰,得到的效果還要好得多。
畢竟,他是想讓鳳傾城從心裡受到折磨,不是嗎?
宸王妃的配合,讓他十分的滿意,看此刻鳳傾城慌亂的神色,他就知道,自己方纔所做的決定太對了。
哼,鳳傾城啊鳳傾城,叫你覬覦人家的丈夫,這不是她自找的罪受麼?這罪,鳳傾城可要承受得住纔好啊!
“感激麼?如果是鳳大小姐有這個心,也未嘗不可。”安寧笑意嫣然,臉上的笑容分外的無害,感激麼?感激倒是不必,對她安寧最大的安慰,就是越來越慘,讓她心中暢快便好。
不過,一些明眼人心中卻是打了個突,這個宸王妃,還真是不簡單啊,感激?若真是在那兩個選項中替鳳傾城選擇一個夫婿,就等於是將鳳傾城推入了火坑,可憐鳳傾城堂堂的鳳家大小姐,竟然被捅了一刀,還得感謝那刺她的人,這不是諷刺是什麼?
衆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鳳傾城,似乎是想要看看,她此刻的反應,果然是看到鳳傾城那臉色,不僅僅是用難看二字形容得了的了,且不說她臉上的慘白無色,就連那原本精緻的五官,此刻也不知道因爲什麼而扭曲着,不知爲何,看到鳳傾城此刻的模樣,原本那些傾慕於她傾城容貌的男人,此刻竟然不由得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絲嫌惡。
那樣一個擁有傾城之姿的女子,竟然也有這樣扭曲的一面嗎?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而反觀那個宸王妃,臉上含笑的模樣,可煞是迷人,此刻將二人對比起來,他們倒是覺得方纔宸王殿下的話,說得太有理了。
有宸王妃這麼優雅高貴,且謙和有度的女子爲妃,人家哪還看得上鳳傾城啊。
鳳傾城緊咬着牙,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似乎是在努力讓自己鎮定,終於,她擡眼看向安寧,臉上扯出一抹笑容,滿臉的友好,“宸王妃,傾城一直都十分羨慕宸王妃……”
鳳傾城想着對安寧說些好話,雖然心中不甘願,但是,總比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安寧推入火坑強啊,只是,她剛說到這裡,便有人將她的話給打斷。
打斷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安寧,安寧又如何沒有看出鳳傾城的心思,這個時候討好她?哼,沒門兒!安寧狀似無意的呵呵笑道,“所以,鳳大小姐纔想替和安寧一起伺候宸王麼?”
平緩的語調,但聽在衆人的耳朵裡,卻透着些微的諷刺。
鳳傾城身體一怔,沒有想到,她會拿這件事情來堵自己,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此刻,如果她的手中有一把刀,她定會衝動的衝上去,將安寧碎屍萬段,只是,她卻知道,現在她周遭都是對她不利的因素,所以,她不能衝動行事,強撐起臉上的那一抹笑容,“傾城不敢。”
安寧挑眉,不敢麼?三番四次的覬覦,這哪是不敢的樣子?
虧是蒼翟,若是換成其他的男人,早在那次皇宮的時候,怕就要被鳳傾城給勾引了去了。
“敢與不敢又如何?鳳大小姐,我們還是來談談的你未來夫婿吧。”安寧眸光微轉,將話題扯到這件事情上,她和鳳孤城一樣,絲毫也容不得鳳傾城有半分的逃避。
話落,果然看到鳳傾城臉上強撐着的笑容也有一絲龜裂的跡象,安寧滿意的斂眉,繼續道,“那商家家主,傾慕於你,若是娶了你,定當會好好疼惜,不過,聽聞那商家家主竟然是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了,鳳大小姐怎麼着也纔不過十二歲,這五十年的差距,可不小的呢,王爺,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蒼翟好看的眉峰微挑,親自替安寧將空了的茶杯給添上熱茶,淡淡的道,“不是還有城東成家的大公子麼?”
“對啊,還有城東成家的大公子,大公子的年歲和鳳家大小姐的也十分相配,這一點,倒是天作之合。”安寧恍然大悟的道,滿意的點頭,不過,突然,她的眉心又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似在爲着什麼事情傷腦經,嘆息了一口氣,“不過……”
“不過什麼?”蒼翟仰頭喝下一杯酒,十分愜意的看着寧兒爲鳳傾城的親事“傷腦筋”的模樣,嘴角卻是莞爾,寧兒啊寧兒,看來是玩心大起了,既然她想玩,他自然要配合着她。
衆人看宸王妃如此“認真”的模樣,也都有些恍然,興致高昂的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戲,即便是瞥見鳳傾城的爲難,也都當做沒看見,因爲,這個時候,他們還不明白麼?新官上任三把火,鳳家新任的當家家主,擺明了是要找鳳傾城的麻煩,他們纔不會去橫插一腳,說不定還會爲自己找來麻煩。
鳳孤城方纔連自己的爹反對他,他都藉由鳳家規矩的名義,將他趕了出去,更何況是對付別人呢,這個時候,隔岸觀火,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舉,不是那個人,沒有那點兒能耐,便是說一句話都有可能引火燒身。
“不過,我可聽說,城東成家的大公子是個傻子,鳳家大小姐是多聰明的人啊,怎麼能夠配一個傻子?”安寧滿口指責的道,那模樣,似乎真的在爲鳳傾城抱不平。
“有一句話說得好。”蒼翟赫然開口,饒有興致的道,“傻人有傻福啊,成家大公子若是娶了鳳家大小姐,那當真是印證了這句話了,這不是傻人有傻福是什麼?鳳當家,你說是不是?”
“宸王說得可他太對了,成家和我鳳府結親,那還真是福氣。”鳳孤城呵呵的道,不着痕跡的瞥了鳳傾城一眼,他幾乎可以猜到這個宸王妃會替鳳傾城選怎樣的一條路。
鳳傾城緊咬着牙,想要開口反抗,但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安寧便再一次搶過她說話的機會,“還別說,如此一想,倒還真是一樁好姻緣,鳳當家,你讓我替鳳大小姐選,我就選這個成家大公子吧,你覺得可有什麼不妥?”
“宸王妃都認爲這是一樁好姻緣,那就真的是一樁好姻緣了。”鳳孤城配合着安寧一唱一和,鳳傾城嫁給那個傻子大少爺麼?那他還真得好好看看鳳傾城嫁到成家的下場。
“不!”鳳傾城一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真的要她嫁給那個傻子麼?不,她不甘心,她不嫁!
“不什麼不?傾城可是有異議?”鳳孤城眸子一凜,隱約露出一絲不悅,在他還僅僅是單純的鳳孤城的時候,這一絲不悅,誰都不會放在眼裡,但是,此刻,他的身份不同了,堂堂的鳳家當家人,便是詹家家主和墨家家主在表面上都要給幾分面子,更不用說是其他人了。
鳳孤城話剛落,便轉向九位長老,朗聲道,“各位長老,你們覺得,傾城嫁到成家這事兒,可有不妥之處?”
九位長老沉吟片刻,率先有人開口道,“當家人有權決定鳳家子女的親事,孤城乃是當家人,這事情便有孤城決定便可。”
有一人開口,其他人也競相附和,就連先前支持鳳傾城的幾人,也都在附和的人當中,識時務者爲俊傑,他們知道,鳳家現在是鳳孤城說了算,他初上位,正是立威之時,這個時候,若是誰要攔了他的路,便是他們身爲鳳家的長老,以後在鳳家的日子也是難過的。
他們可不想得罪了鳳家以後的掌舵人,這時便也只有做那一根牆頭草,見勢而動。
鳳孤城滿意的看着這一切,再次體會到,則鳳家當家人的身份是多麼的好用,而和他相反,鳳傾城臉上浮出一絲絕望,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他們全都支持着鳳孤城!
鳳傾城只感覺到腦袋暈得慌,看着鳳孤城嘴角揚起的得意,鳳傾城眸子一凜,很好,他們就這麼聯合着將自己推入火坑麼?而他們,在場的那些個賓客,也都眼睜睜看着她,嫁給那傻子少爺?他們有些人還追求過自己,不是嗎?可是現在呢?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他們或許看上的只是鳳家大小姐這尊貴的身份而已,如今,她雖然依舊是鳳家大小姐,但是,地位卻是大不如前了啊。
“傾城……”鳳孤城挑眉道。
“鳳孤城,你的如意算盤,休想得逞!”鳳傾城咬牙道,方纔還想着委屈求全,但是,她錯了,委曲求全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反而會讓他們將自己越逼越狠。
她寧願死,都不願讓鳳孤城如願!
眼裡劃過一抹狠意,安寧察覺到她的異樣,心中一怔,鳳傾城她想死!
“不好,快攔住她!”安寧大叫出聲,在安寧開口的同時,鳳傾城的身體也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霎時,所有人都被鳳傾城的舉動給驚呆了,距離鳳傾城較近的人,看着這一幕,竟也不知道該有何動作。
虧得追電聽到安寧的吩咐,立即閃身上前,砰地一聲,鳳傾城撞在了柱子上,與此同時,追電也拉住了鳳傾城的衣服,適時的減輕了撞擊的力道。
額上冒出一絲鮮血,鳳傾城身體一軟,滑到在地上,不過,她的意識卻依舊清晰,看着圍過來的這些人,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絕望,她還沒死麼?爲什麼不讓她死呢?
若不是追電的那一拉,鳳傾城這一下,怕是早就死了。
鳳孤城見鳳傾城氣息尚在,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可不希望她就這麼死了,他才坐上當家人的位置,自然要讓鳳傾城多受些折磨,順便讓鳳傾城看着自己的輝煌。
鳳家以後是屬於他鳳孤城的時代!
鳳傾城被疼痛包圍着,氣息漸漸虛弱,渾身的無力感襲來,這一刻,她是徹底的感覺自己回到了八歲之前的日子。
“傾城,你這是何苦?你這不是讓堂哥我爲難嗎?”鳳孤城走到鳳傾城身旁,蹲下身子,親自將她扶起來,那模樣,看起來倒真是關切極了,好似方纔那個逼鳳傾城的人不是他一樣。
鳳孤城一手攬着鳳傾城的背,附身在她耳邊低低的開口,嘴角有一抹微不可查的邪惡一閃而過,“鳳傾城,你想自尋短見麼?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你最好給我乖乖的,不然,你若真的自殺成功了,我就扒了你的衣服,讓整個北燕國都來欣賞你的屍體,我說到做到,你別懷疑我的決心和狠心。”
鳳傾城身體一怔,幾乎是不敢相信他的話,他說了什麼?他要那麼羞辱自己麼?對上鳳孤城的雙眼,她知道,這個人定會說到做到。
閉上眼,此刻鳳傾城的耳邊只響着鳳孤城的警告,心中被憤恨和不甘填滿,她只感覺,她好似一隻待宰的羔羊,命運全由不得她自己。
滿意的看着鳳傾城的反應,鳳孤城朗聲道,“來人,帶大小姐回房間休息,對了,別忘了找大夫,過不久便是大小姐成親的日子,千萬不能讓她方纔受傷的地方留半點兒疤痕。”
鳳孤城意有所指,似乎是在故意提醒着鳳傾城,鳳傾城閉着的雙眼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睜開眼,任憑府上的下人擡着自己,帶着她走出大廳,外面的太陽本來照得人暖烘烘的,可是,鳳傾城卻依舊感覺到渾身都被冰冷包圍着。
大廳裡,少了鳳傾城這個主角的身影,但是,話題依舊圍繞在她的身上,鳳孤城當衆敲定了鳳傾城和成家大公子的親事,雖然只是單方面的決定,但這又如何?且不說成家和鳳家有生意上的往來,能夠攀上鳳家,可是成家佔了便宜,就看在成家大少爺那種條件上,成家也是巴不得能和鳳家結成這門親事的,更何況,成家那傻子大少爺能夠娶到鳳家大小姐,那可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到的好事啊。
鳳傾城的婚事已成定局,各位賓客競相道賀着“雙喜臨門”,對鳳孤城來說,還真是雙喜臨門啊,當上了鳳家的當家人,還排除了異己。
一直看着這一切的北燕皇帝和蒼翟則是沉默的喝着酒,二人的眸中有如出一轍的諷刺,以及事情全在掌控之中的閒然。
宴會繼續着,不過,安寧有些意興闌珊,蒼翟察覺到安寧的情況,想到如今安寧的身子,頓時起身告辭,北燕皇帝自然是知道蒼翟心疼安寧有孕在身,捨不得她太過勞累,便讓二人現行離開。
將安寧送上了馬車,蒼翟單獨吩咐了銅爵一件事,銅爵嚴肅的領命,隨後,看着宸王和王妃的馬車消失在了視線之中,銅爵才轉身,隱沒在街角的轉角處。
他接到任務,尚書千金今日衝撞了王妃,王爺說,不能讓她再有衝撞王妃的機會,銅爵立即便明白該怎麼做了。
回到宅院,蒼翟甚至沒有讓安寧落地,一直將她抱着進了房間,將安寧安安穩穩的放在榻上,今日得知自己當爹的消息,他可還沒有從那喜悅之中回過神來呢,現在房間中就只有他們二人,誰也不能打擾。
蒼翟如得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大手覆着安寧的小腹,俊臉埋進安寧的懷中,享受着片刻的寧靜。
“你說,若今天鳳傾城成了當家人,那情況又會如何?”安寧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緩緩開口。
蒼翟皺了皺眉,似乎不滿意安寧在這個時候提起那個女人,但安寧的問題,他卻不能不回答,“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寧挑眉,想到今日自己察覺到的事情,立即將蒼翟從自己的懷中拉出來,準備拷問,“你到底做了什麼?”
蒼翟若是什麼都沒做,又如何能夠掌控全局?
蒼翟嘴角微揚,“不過是讓某些人改變決定而已。”
似乎是不願多說,隨即上榻,摟着安寧,享受着和她們母子二人共處的寧靜時光……
鳳府,距離鳳孤城成爲當家人,已經過去了三天,鳳府在這三天的時間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十分明顯的一項,便是掛滿了整個鳳府的大紅綢,那日,鳳孤城當衆決定了鳳傾城和成家大公子的婚事,便一刻也沒有停留,第二日,成家老爺便上鳳府,替大公子提親,並且和分孤城商量了成親的日子,就定在三日之後。
明日就是鳳傾城成親的日子,自從鳳傾城那日被送回了她自己的住所之後,整個人幾乎是被軟禁了起來,除了每天送吃的下人,鳳孤城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鳳傾城的院子,院子裡,時時刻刻都有侍衛守着,幾乎是連一隻蒼蠅都無法飛出去。
鳳傾城坐在椅子上,頭上仍然包着白色的錦緞,那日撞傷的額頭依舊沒有痊癒,想到鳳孤城當日所說的話,鳳傾城眼中滿是冷意,哼,說什麼讓大夫來替她看傷,不能讓她的額頭上留下一點兒疤痕?那不過是鳳孤城的場面話罷了,他怕是恨不得自己帶着傷,恨不得自己留下疤痕吧。
一想到那日,鳳傾城就萬分的憋屈,不止一次的想過尋短見,可是,每次下定了決心,鳳孤城的威脅就在她的耳邊盤旋,她不得不承認,鳳孤城還是有一些瞭解她的,料定了她不可能允許自己承受那樣的羞辱,即便是死了,也不行!
吱嘎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鳳傾城原本就擰在一起的眉毛皺得更緊,這兩天,除了送飯的丫鬟能夠進這個屋子,她還沒有看到別人進過,“滾出去。”
門口之人怔了怔,很快再聽得吱嘎一聲,鳳傾城以爲丫鬟已經出了房間,狠狠的將手邊的茶杯摔在地上,但是,身後卻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她還沒出去嗎?
心中的怒氣更是高漲,“現在連一個小小的丫鬟,也不聽使喚了嗎?我叫你滾出去,你聾了嗎?”
鳳傾城歇斯底里的叫喊,此時,已經被逼到熱鍋上煎烤的她,哪裡還能保持住平日裡的那一份優雅?
來人停住腳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這樣發怒有什麼用?可以改變現狀嗎?”
那聲音讓鳳傾城身體一怔,赫然轉身看向來人,來人雖然是丫鬟的裝扮,臉上也經過刻意的僞裝,但是,她依舊認得出來,她不是詹楚楚是誰?
“你來幹什麼?來看我的笑話的嗎?如果是的話,你看到了,是不是很好笑,現在的我,是不是很可憐,半點兒由不得自己,呵呵……”鳳傾城瘋狂的笑出聲來,見到詹楚楚的那一刻,她渾身的尖刺好像更多了,狠狠的瞪着詹楚楚,“你看到了,這便是我八歲之前的狀態,若是沒有爺爺的庇護,鳳傾城什麼都不是,在鳳家,權力與地位,真的是太重要了。”
“可惜,可惜我敗了,你不是答應過要幫我的嗎?你幫到哪兒去了?爲什麼竟然讓那鳳孤城得了便宜,佔盡了所有的好處?”鳳傾城想到此,神色更是瘋狂,猛地上前,抓住詹楚楚的雙肩,不斷的搖晃,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想要質問詹楚楚的,她好不容易相信這個女人一次,以爲她真的能夠幫自己,但是,結果呢?
詹楚楚皺眉,心中浮出一絲愧疚,她本來是有把握的,鳳孤城當上鳳家當家人的結果,讓她也是十分的吃驚,這些年,在東秦國,她不僅僅是爲了替鳳翔報仇而已,這些年,她爲鳳家所做的,足夠取信於鳳老爺子,兩年前,她回到北燕國之後,鳳老爺子就已經給了她掌控鳳家暗部的權力,鳳家在明有鳳家軍,在暗,實際上還有暗部的存在,暗部的存在,便是在鳳家,都是一個秘密,像鳳裕這樣的人都不知道。
暗部是直屬於當家人,由每一代當家人秘密相傳,暗部的作用,就是爲了防範於未然,防備任何可能威脅到當家人的力量,暗部成員世代相襲,皆不得透露任何關於暗部的秘密,鳳老爺子中風之後,她知道鳳傾城有爭奪當家人的野心,便就決定,利用暗部那些隱藏在鳳家產業的暗部成員,來支持鳳傾城,鳳傾城成了名正言順的當家人,那麼,她便可以將暗部的秘密告訴她,讓暗部爲鳳傾城服務。
對於這個女兒,她一直覺得虧欠,便只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彌補她,這一次當家人的爭奪,她利用暗部以其中幾個原本支持鳳裕的長老的把柄做威脅,逼迫他們臨時轉向鳳傾城,好給鳳裕沉重的一擊,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沒有想到,鳳孤城會有所動作,我查明瞭事情的緣由,原本答應了改投你一票的幾個長老,都說鳳孤城對他們下了毒,讓他們必須支持他,才能得到解藥,爲了保命,所以……”詹楚楚嘴角勾起一抹苦澀,頓了頓,繼續道,“比起那些把柄被揭穿,他們更加害怕丟了老命,一羣牆頭草。”
鳳傾城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想到當時鳳裕查票時的震驚,他也是發現支持他的人的背叛了吧!
“鳳孤城,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的狼子野心。”鳳傾城咬牙切齒,怪只怪,她和鳳裕都太大意了,以爲鳳孤城不會對當家人的位置有任何想法,畢竟,鳳裕若是成了當家人,那麼,他就是下一任當家人的人選了,不是嗎?可是,結果卻……
事實上,鳳孤城雖然有權力的野心,但是,上面壓着一個鳳裕,他即便是爭奪當家人的位置,也是沒有什麼希望的,不過,皇上卻改變了他想法,皇上承諾了他當家人的大位,他又怎會不抓住機會呢?
北燕皇帝和蒼翟,一明一暗,一個負責將鳳孤城說服,並推出去,另外一個,就是保證那些長老能夠支持鳳孤城,蒼翟只是下了一個命令,而這執行命令的人,就是善毒的追電了,易容過後的追電以那些長老的生命威脅,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他們的會臨陣倒戈,支持鳳孤城的承諾,事實證明,這一招真是好用極了。
鳳傾城斜睨了詹楚楚一眼,想到二人合作之時,詹楚楚想要得到的好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現在好了,我失敗了,你的目的也落空了,你應該聽說了吧,鳳孤城要把我嫁給城東成家那個傻子少爺,你知道那傻子少爺怎麼樣麼?他癡傻不說,還被火毀了容,我以後就要面對那麼一個男人,哼,哈哈……不僅如此啊,聽說,他曾經好幾任新娘,連新婚之夜都沒有活過去呢,哈哈,你說,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詹楚楚心中一顫,猛地將鳳傾城抱進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鳳傾城曾經所受的苦,她也有份兒,若是當年,她在她的身邊的話,那麼,她也不會受那麼多的欺負,現在,如果她幫她得到了當家人的位置,那麼,她也不用任憑別人來決定她的命運。
鳳傾城瘋狂的大笑着,“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哈哈……好笑得很,你也知道跟我說對不起?我告訴你,現在我是這樣,你放心,你的女兒也逃不掉……”
“我……天然已經離開了鳳府。”詹楚楚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口,在得知鳳孤城成了當家人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連夜暗中將天然送了出去,以前,鳳家是她們的保護傘,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鳳傾城眉心大皺,笑得更是瘋狂,“離開了?呵呵……離開了麼?你還真是心疼你的女兒,不忍她受丁點兒的委屈啊。”
“傾城,我帶你走!”詹楚楚抓住鳳傾城的手臂,堅定的道。
鳳傾城怔了怔,沉默片刻,卻是冷笑一聲,滿臉諷刺的道,“怎麼?你是在同情我嗎?不,我不用你同情,你帶我走?你怎麼帶我走?別忘了,現在鳳孤城的守衛,我若是化成蒼蠅,都飛不出去。”
詹楚楚臉上閃過一抹失落,鳳傾城說的不錯,鳳孤城想來是鐵了心要讓傾城嫁給那個傻子大少爺,她能夠進來,都只能扮作丫鬟,費了好大的力氣。
她本打算利用暗部,來反對鳳孤城,可是,如今的暗部已經分裂成兩部分,一部分在她的掌控之中,另外一部分則是隻認當家人的,這兩天,甚至好幾次詢問她,何時將暗部的秘密告訴新任當家人,她都藉口安撫了下去。
詹楚楚斂下眉眼,心中一陣糾結,她已經對不起鳳傾城了,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嫁給那個傻子大少爺,將一生給毀了嗎?
愧疚不斷的從心裡冒出來,詹楚楚沉吟片刻,終究是開口,“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
鳳傾城有片刻的恍惚,對上詹楚楚堅定的雙眸,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她,她上次說了幫自己得到當家人的位置,可是,結果呢?這一次,她說一定要救自己,這又會不會是另外一次的打擊與失望?
可是,明天就是成親的日子,她難道就真的要坐以待斃嗎?鳳傾城閉上眼,心裡掙扎着,再次睜開眼之時,眼神變得銳利,“這是你說的,我再相信你一次,如果,這一次你又食言了,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除了依靠詹楚楚的幫忙,她還能怎樣?便是不確定詹楚楚能不能將自己救出去,她也只能選擇賭一把,若是贏了,她或許會感激一下詹楚楚,但若是輸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若是輸了,她的命運……便是萬劫不復。
“好,你等着我,我自會安排營救。”詹楚楚心中一喜,現在唯一的方法,怕也只有利用暗部她還能掌控的那一部分人,明日搶親!
昌都城的街道上,人潮攢動,前幾天傳出消息,鳳家大小姐要嫁給城東的成家那個傻子大公子,聽了這個消息的人,幾乎是每一個都震驚不已,有些不敢相信他們所聽到的。
鳳家大小姐是什麼身份?而那城東的成家大公子,又是什麼德行?這兩人在他們看來,幾乎是雲與泥的差別,竟然能夠結成夫妻,這可比鳳孤城當上了鳳家新任的當家人還要讓人覺得興致高漲啊。
這兩人若是站在一起,那會是怎樣的畫面?可聽說那個成家的大公子,人傻不說,還粗暴得很,幾個新娘子都沒有過得了新婚之夜呢,不知道這鳳家大小姐會不會特別一些。
幾乎是整個昌都城的百姓,都在等着大婚之日的到來,有些成家的親朋好友,在成親的前一天,就到府上道賀了,成家這一次大肆操辦,成家老爺可是笑得合不攏嘴,據說成家大少爺從得知這個消息開始,見到人就宣傳,“我要娶一個大美人,大美人……做媳婦兒……”
昌都城的一家成衣店內,安寧和蒼翟剛讓人做了幾身東秦國女子的衣裳,出了店門,一個身影便撞了過來,蒼翟立即眼疾手快的將安寧護在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婦人忙不迭的道歉,似乎真的是無意中撞到,不過,安寧沒有被這人方纔的一撞驚嚇到,倒是因爲看到此人的面容而震驚了。
婦人雖然經過刻意的裝扮,但是,臉上那一條粉色的疤痕卻依舊格外明顯,安寧身體一怔,幾乎是一眼,就確定了這個人是誰。
“三夫人?”安寧叫出聲來,可不就是三夫人麼?當年在東秦國消失,後沒有蹤跡的三夫人,安寧猜想得到,這三夫人定是回了北燕國,可是,她今日出現在這裡,又是一身鳳府丫鬟的打扮,精明的安寧,幾乎是在那一剎那間,腦中就閃過太多的猜想。
三夫人這麼鬼鬼祟祟的,是剛從鳳府出來麼?她進鳳府,爲了什麼?同一時間,安寧腦中便跳出一個答案,她是去看鳳傾城的吧!
照算來,三夫人還是鳳傾城的孃親呢!她會眼睜睜的看着鳳傾城嫁給那麼個傻子少爺麼?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僅僅是片刻間,安寧心中便知道,若要鳳傾城順利出嫁,這個三夫人,不得不防啊!
正思索間,一臉疑惑的三夫人擡眼,正好和安寧的目光相對,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朗聲道,“三夫人,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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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新婚地獄,鳳傾城的罪有應得!
詹楚楚在聽到有人喚她三夫人之時,心中就咯噔一下,在這北燕國,誰會知道她的這個身份?三夫人?想到這個稱呼,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安平侯爺雖然死了,但是,那些記憶卻永遠也抹不去。
當三夫人擡眼看到面前的這張臉之時,臉色倏地蒼白,安寧?竟然是安寧!她來了北燕國?
安寧將詹楚楚的吃驚看在眼裡,卻是不以爲意,嘴角的笑意更濃,“三夫人,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寧兒啊!”
三夫人怎麼會不記得,這個安寧當時在安平侯府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這個女子的內斂與聰慧,但她殺了安平侯爺之後,便回到了北燕國,本以爲和安寧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所以,她便也沒有去留意安寧的消息。
詹楚楚看向安寧身旁的高大男子,在東秦國,她雖然深入簡出,但是,蒼翟,她還是認得的,想到這段時間所聽聞的消息,宸王蒼翟是來了北燕不錯,猛地想到前幾天聽到的消息,據說宸王的身邊,有一個宸王妃,莫非安寧竟然就是那個宸王妃?
看蒼翟對安寧護衛,以及安寧身上的裝束,應該就是宸王妃了吧。
她太大意了,竟然忽略了這個消息!
“是,是啊,好久不見,我怎麼會不認得寧兒呢?”詹楚楚快速的收回神思,臉上扯出一抹笑容。
“那就好,三夫人認得寧兒就好,三夫人,您這是……”安寧上下打量了詹楚楚一番,刻意對她此刻的一身裝扮露出疑惑。
詹楚楚意識到什麼,苦笑道,“別再喚我三夫人了,老爺死了,我這個三夫人也就不存在了,我流落到北燕國,能夠在人家的府上苟且活着,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難怪詹楚楚會這麼說,她以爲她不知道她的身份麼?是啊,那日在天靈寺中發生的一切,詹楚楚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偷聽偷看了去,既然她想瞞着自己,那麼就讓瞞着吧!
不過,詹楚楚的隱瞞,在安寧看來,更加有些欲蓋彌彰,讓安甯越發的肯定了方纔的猜測。
“這可怎麼行?你好歹也是曾經安平侯府的三夫人,怎麼能淪落到給人家府上當丫鬟的地步?這麼着吧,以後寧兒照顧你可好?雖然你不是我的親孃,但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過,倒也是緣分。”安寧從蒼翟的懷中出來,上前一步,親暱的拉着詹楚楚的手,那手依舊細膩光滑,哪裡像做過兩年奴僕的人呢?
這個發現讓安寧的心中浮出一絲冷意,眸光微斂,心中自有盤算,既然要防備着詹楚楚,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安放在眼皮子地下看着,讓她沒有時間去做什麼事情。
但詹楚楚又怎麼會聽從安寧的話,想到她要做的事情,詹楚楚呵呵的笑道,“難得寧兒有這片好心,但是,寧兒你現在的身份不同,我讓你照顧,可就是叨擾了。”
“不叨擾,一點兒也不叨擾。”安寧朗聲開口,“我們這麼久沒見了,寧兒巴不得有人陪寧兒說說話呢!”
詹楚楚一臉的爲難,眸光閃爍着,“那這樣如何?我改日去陪你說說話,至於其他的事兒,咱們改日再說可好?這不,主子讓我出來買些東西,我再不快些,恐怕就……”
安寧皺眉,失落的嘆息了一口氣,“那好吧!既然這樣,那寧兒就不耽擱你了,你且先去辦你的事情,我們改日再敘。”
詹楚楚心裡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一般,不過,對安寧,她卻沒有什麼防備,因爲,在她看來,安寧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嗎?
詹楚楚告了辭,隨即便朝着原來的方向,急促的邁出了步子,安寧和蒼翟看着詹楚楚的背影,許久都依舊站在原地。
“蒼翟,明日鳳傾城成親,莫要出什麼亂子纔好啊。”安寧斂眉,意有所指的道,經過方纔,她是越來越有預感,鳳傾城不會坐以待斃,詹楚楚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鳳傾城被鳳孤城嫁給成家的那個傻子大少爺。
安寧的提醒,蒼翟聽出來了,只是,寧兒爲何防備着方纔她口中的那個三夫人?那三夫人還和鳳傾城有關係麼?
蒼翟曾經派人查安平侯爺的時候,僅僅是知道安平侯爺和鳳府的關係,卻不知道當年鳳家大少爺和安平侯爺的糾葛,自然也不知道三夫人便是曾經鳳家大少爺的妻子了。
“你是說,方纔那個婦人,不會讓大婚順利進行?”蒼翟握着安寧的手,一邊扶着安寧朝着一旁的馬車走去,一邊低聲在她的耳邊柔聲問道。
安寧呵呵一笑,“這是自然,一個做孃的,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嫁給那麼個男人呢?”
做孃的?女兒?蒼翟捕捉到這兩個字,更加是來了興致,“你是說,那三夫人是鳳傾城的孃親?可是,三夫人不是安平侯爺的三夫人嗎?”
安寧莞爾,等到二人上了馬車,安寧纔將當年安平侯爺,鳳家大少爺以及詹楚楚的糾葛說與蒼翟聽,饒是蒼翟也沒有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的一段往事,鳳家還有這樣的一段秘辛。
這個鳳家還真是亂的可以!
“如此說來,那還真的要防備着她了。”蒼翟眸光微斂,寧兒想看鳳傾城嫁給成家的大公子,他自然要滿足寧兒的願望,不能讓明天的成親之禮有絲毫的差錯,蒼翟知道,寧兒是在爲碧珠報仇,那個鳳傾城傷害了寧兒在意之人,就該承受相應的代價。
“哎,方纔我想將三夫人絆住,可最後還是……”安寧嘆了口氣,那三夫人,終究還是一個精明的主,或許,即便是將她放在眼皮子的地下,她也有方法金蟬脫殼。
“這又如何?”蒼翟俊眉微挑,“你放心,明日,你定會看到鳳傾城順利的出嫁。”
安寧臉上一喜,明瞭他的意思,眸光微轉,蒼翟說會順利,那就一定會順利,鳳傾城啊鳳傾城,如果三夫人是你的希望的話,那麼這一次,你又會是怎樣的失望?
鳳府。
翌日一早,幾乎是整個府邸,都是一片喜慶,下人們忙上忙下,鳳孤城甚至親自四處奔走着,無論到哪兒都掛着笑臉,他說,這是他做當家人以來,鳳府的第一件喜事,他自然也要跟着沾沾喜氣。
鳳傾城所住的院子裡,丫鬟一早就將鳳冠霞帔送了進來,鳳傾城幾乎是在天一亮,就被丫鬟們給弄醒,然後就一直在丫鬟們的“伺候”下,穿上了這一身大紅嫁衣。
坐在銅鏡前,鳳傾城看着銅鏡中的女子,臉上卻沒有半點兒新娘子的喜悅,那身上的鮮紅嫁衣,在她眼裡,似乎也成了諷刺。
倏然,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即爽朗的笑聲跟着腳步聲一起傳來,“哈哈……傾城啊,你可沒看到,外面來了好多賓客,下人們都快忙不過來了,他們可都是來祝賀你新婚之喜的,還吵着要一睹新娘子的風姿,呵呵,那些個人,新娘子又豈是他們隨便可以看的?”
聽到這讓她恨之入骨的聲音,鳳傾城緊咬着牙,是鳳孤城,這個可惡的男人,這幾天都沒有再出現過,她就知道,他即便是讓自己嫁人,也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瞧,他這不是來嘲笑她來了嗎?
“傾城,幹嘛垮着個臉?今天可是你的成親之日,大喜之日,自然要喜慶些知道嗎?”鳳孤城走到鳳傾城的身後,從銅鏡中看到鳳傾城那張美麗的臉,他不得不承認,鳳傾城新娘的打扮,確實美得讓人炫目,即便是垮着個臉,也是別有一番風情。
“哼,大喜之日?鳳孤城,這只是你的大喜之日。”鳳傾城冷哼一聲,鳳孤城的大喜之日,但卻是她的悲慘降臨之日。
昨天晚上,她幾乎是一夜沒睡,直到天亮才眯了會兒,她如何睡得着呢?一想到那個成家的傻子大少爺,她就將鳳孤城恨得牙癢癢。
更加讓她氣憤的是,今天早上被丫鬟們弄醒之時,她就感覺到身體一陣無力的虛軟,就連走路,都要丫鬟扶着,她才能好好的站着,不然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鳳傾城不笨,她自然是猜得到她爲何會這樣,鳳孤城不就是怕她不安分麼?所以,他才讓人給她下了藥,讓她好好的聽着他的使喚,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傾城這是說的哪裡的話?瞧咱們傾城美得,可是要迷倒今晚的新郎了。”鳳孤城呵呵的道,對於鳳傾城的帶刺的語氣,絲毫不以爲意,他現在犯不着跟鳳傾城動氣,鳳傾城現在就是她手上的一塊兒軟泥,任憑他揉圓搓扁,讓她逞點兒口舌之利又如何?自然會有人替他收拾她。
鳳傾城緊咬着脣,幾乎要將脣給咬破了,再次想到今晚的新郎,鳳傾城的心,好似被一隻手,緊緊的揪着,現在,她只希望,今天詹楚楚能夠信守承諾,將她救走,不然……
不,她一定會來的,雖然她打從心裡不願接受詹楚楚對她的愧疚與彌補,但是,她卻看得出來,詹楚楚對自己的愧疚是存在的,只要她有愧疚,那麼,她就一定會來救自己。
鳳傾城眸子微斂,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鎮定,詹楚楚一定會來救她的!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鳳傾城漸漸的平息下來,鳳孤城察覺到她的變化,只是不以爲意的一笑,正此時,聽見外面傳來喜婆的聲音,“大小姐,新郎的迎親隊伍已經來了。”
聽到這聲音,鳳孤城身體微微一晃,來了嗎?已經來了嗎?怎麼這麼快?
“傾城,既然新郎都來了,我們可不能怠慢了,別錯過了吉時啊!”鳳孤城臉上的得意更濃,對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還不快些將蓋頭替大小姐蓋上,攙扶着大小姐出去。”
幾個丫鬟接到命令,立即按照鳳孤城所說的,做好了一切,將坐在銅鏡前的鳳傾城扶起來,鳳傾城便也只能如一個待宰的羔羊,任憑她們擺佈着,心中的不甘卻是越積越多,這些丫鬟,平日裡都是她房中伺候的,可是,如今鳳家家主變了,她們一個個的都偏向了鳳孤城,這就是樹倒猢猻散麼?還真是諷刺至極。
鳳府的大廳中,賓客雲集,與其說他們是來道賀的,還不如說是來看戲的,鳳家大小姐嫁給成家的傻子大少爺,幾乎是整個昌都城的人,都想看到二人站在一起的一幕,那該是怎樣的畫面?
大廳中的氣氛,在前來迎親的新郎官兒到了的時候,頓時高漲了起來,成家的傻子大少爺,他們不是沒見過,但是,新郎官兒傻子大少爺,他們就沒有見過了。
“大少爺……這邊,你小心着點兒,別到處亂走,省得走丟了。”成府的管家見自己家的大少爺進了鳳府之後,就四處亂走,立即將他拉了回來,他是專門聽了老爺的命令,跟着大少爺一起來,就是爲了免得讓大少爺出醜,鳳家是三大望門之首,他們成家,可是得罪不起的啊。
成家大少爺被拉了回來,似乎是十分不滿,甩開管家的手,“我要去找新娘子……我的大美人兒……呵呵,大美人……”
成家少爺癡癡的笑着,隨即看到路過的丫鬟,立即湊上去,“你是不是我的新娘子?我的新娘子在哪裡?娘說,找到新娘子,要洞房……我要和新娘子洞房。”
丫鬟赫然看見這個大半邊臉都是火燒傷的疤痕褶皺之時,嚇了一大跳。
但成大少爺這舉動,卻是讓當場的賓客鬨然大笑,這成家的大少爺,還真是傻啊,這些話,心裡想想就得了,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說出來,也對,他是一個傻子,不是嗎?不過,這傻子還真是豔福不淺,鳳大小姐雖然受着鳳當家的針對,但人家好歹也是大美女一個啊!
賓客們的這一笑,讓成府的管家滿臉尷尬,但是,成家大少爺卻好似個沒事兒人一樣,進了大廳,繼續到處詢問,“我的新娘子呢?你們看到我的新娘子了嗎?”
“成大少爺,你的新娘子還沒出來呢?我問你啊,你說你要洞房,你會洞房嗎?”有人見成大少爺的那一份傻樣,禁不住看玩笑的問道。
這一問,在場的其他人都伸長了耳朵,有些甚至附和道,“對呀,你會洞房嗎?”
“怎……怎麼不會?我娘說,要把新娘子撲倒……”成大少爺朗聲道。
正此時,鳳孤城帶着鳳傾城剛好走出來,鳳傾城在丫鬟的攙扶下,正好聽到這句話,腳下一個踉蹌,要不是丫鬟扶着,她怕是已經摔在了地上,耳邊不斷迴盪着那個聲音,好似惡魔追隨着她一樣。
鳳孤城也是聽到了這句話,不過,他和鳳傾城的心情卻是天差地別,幸災樂禍的一笑,鳳孤城開口道,“新娘子來了。”
這一聲喊,頓時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鳳傾城便是被蓋頭遮着,她也能夠感受到這些人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以及鳳孤城的故意。
鳳傾城的到來,無疑是將方纔就熱絡的氣氛更加推高了一個層次,突然,那些轉身看向新娘子的人,卻猛地被一個巨大的力道給推開,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一個穿着新郎官兒喜袍的高大身影,猛地朝着新娘子的方向撲了過去。
這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睜大了眼,繞是鳳孤城也是皺了皺眉,這個成大少爺,他要幹什麼?
幾乎是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生出了疑問,不過,下一瞬,他們的疑問也就都解開了。
成大少爺撲過來,那兩個原本扶着鳳傾城的丫鬟,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了鳳傾城的手,不爲別的,只爲她們受到了驚嚇,那麼一個大半邊臉都毀了容的男人,乍一眼看來,還真是嚇人,並且他還朝着她們這個方向撲過來,她們能不被驚嚇到麼?
顧不得手中扶着新娘子,兩人竟然都不約而同後退了數步,兩邊扶着自己的手鬆開,鳳傾城遮着蓋頭,根本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一種無助與不安在心裡滿滿的竄了出來。
“紅色的衣裳,新娘子……你是我的新娘子……”那聲音似乎透着歡快與興奮,娘說了,新娘子很好認,和他一樣,都穿了大紅的衣裳,所以,只要看到穿紅色的那個,她就一定是新娘子了。
成大少爺爲自己找到了新娘子而興奮着,想到孃親的交代,猛地朝着那一抹身影撲了上去……
鳳傾城剛看到視線之中出現的那一雙鞋子,隨即整個身體便被一個巨大的力道帶着,她本就因爲鳳孤城下了藥的關係,身體虛軟無力,輕而易舉的就被撲倒在了地上。
鳳傾城身上壓了個人,心裡一怔,警鈴大作,他要幹什麼?
她正想喊出聲來,遮住自己頭的蓋頭卻在這一刻被掀開,鳳傾城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張駭人的臉,這就是那個成家的大少爺嗎?這就是她要嫁的男人嗎?不,鳳傾城幾乎好似是被雷劈了一下,臉色頓時蒼白。
不,怎麼會?這個男人怎麼配得上自己?可是……鳳孤城不就是因爲知道這個男人配不上自己,所以才用他來羞辱她的嗎?
一想到這個人會成爲她的丈夫,鳳傾城想死的心都有了。
漸漸的回過神來,看着那張臉朝着自己越來越近,鳳傾城心中付出一絲嫌惡,第一反應就是想將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給推開,只是,這個男人太重了,力道也不小,別說是正常的鳳傾城在這樣整個身體被他壓着的情況下,都難以掙脫,更何況是現在渾身虛軟無力的她呢?
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根本對他沒有絲毫的撼動作用,而那張臉還在朝着她慢慢的靠近。
終於,那張臉和她緊挨,而一雙脣也壓在了她的脣上,鳳傾城只感覺腦袋轟的一聲,在那一瞬間,幾乎是一片空白,別說是鳳傾城對這一幕措手不及了,就連周圍看着這一幕的賓客,也都傻了眼。
這是什麼情況?這成家大少爺見到新娘子,就撲了上去,還親了下去,這……衆人可是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反應過來的他們,嘴角都忍不住抽搐,這成家大少爺,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在衆人的目光中,成家大少爺堵着鳳傾城的脣,親了好一會兒,才放開,似乎是十分滿意的呵呵傻笑着,而他的脣上,也沾上了鳳傾城脣上的胭脂,那模樣,甚是滑稽。
而反觀依舊躺在地上的鳳傾城,似乎還未回過神來,睜大着眼,脣上的胭脂被添了一部分,甚至暈染到了紅脣之外……
鳳孤城看着地上鳳傾城的狼狽,以及二人此刻的姿勢,心中冷笑一聲,但表面上卻是皺眉道,“成大少爺,你這是幹什麼呀?”
鳳傾城那模樣,怕是要羞憤死了吧!
成大少爺得意的道,“娘說了,要撲倒新娘子,還要親親……然後還要……”
成大少爺似乎是想不起來了,皺着眉,但依舊努力的想着,口中呢喃着,“還要……還要……”突然,他的眼睛一亮,臉上亦是綻放出一抹笑容,不過,因爲那臉上的疤痕,即便是笑起來,都顯得分外猙獰,“還要脫衣服,對,娘說了,還要脫新娘子的衣服……”
成大少爺說做就做,根本沒有留意到衆人哭笑不得的表情,大掌胡亂的撕扯着鳳傾城身上的嫁衣,鳳傾城回過神來,滿心的屈辱直衝腦頂,而身上壓着自己的男人,還在拉扯着她的衣服,甚至連胸前的扣子,都被他粗暴的扯落了兩顆,那模樣,甚是狼狽。
回過神來的鳳傾城如何看不出他要做什麼?這個成家大少爺是個傻子,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放開……放開我!”鳳傾城緊咬着牙,身體無法動彈,便也只有開口反抗。
可是,成大少爺本來就傻,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在說什麼,鳳傾城緊咬着牙,忍受着這一份羞辱,看向在場的賓客,希望他們能夠出言相救,只是,迴應她的卻只是那些看好戲的模樣,這個時候,誰還會幫她?誰又願意得罪鳳家的當家人而幫她呢?況且,過了今日她就是這成家大少爺的人了,夫妻間的事情,這些人又怎會管?
鳳傾城的視線最後落在鳳孤城的身上,對上的更是他那一雙幸災樂禍的冰冷雙眸,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心中甚至生出了些微的絕望。
鳳孤城滿意的看着這一切,他也沒有想到,這個成大少爺會上演這麼一出,正好啊,鳳傾城那等高傲,怕是被要被徹底的摧毀了吧!哼,鳳傾城,你也有今天麼?
正在這混亂之間,蒼翟和安寧走了進來,今日,他們一來是道賀,二來自然是和其他賓客一樣,看鳳傾城的好戲了。
安寧和蒼翟一進來,看到衆人都圍在一起,皆是皺了皺眉,看來好戲已經開場了麼?
蒼翟擠開衆人,替安寧尋了一個可以看到裡面發生了什麼的位置,雙手將他環住,牢牢的護着安寧,當安寧看到裡面的情況之時,眉毛不由得一挑,這是什麼情況?
那個被壓在某人身下的,不是鳳傾城是誰?不過,此刻的鳳傾城,倒是不是往日的鳳傾城,以前的她,多麼的高貴優雅,即便是那日鳳傾城被鳳孤城刻意刁難,也沒有此刻的狼狽啊。
在成家大少爺的胡亂拉扯之下,嫁衣的鈕釦全部被扯了開來,露出裡面雪白的中衣,中衣開了,裡面的的肌膚和以及遮住部分肌膚的肚兜也露了出來。
饒是鳳傾城努力將自己的衣服,護得死死的,都抵不過這個成家大公子的破壞速度。
大廳中,靜的不像話,只有鳳傾城的哀求聲,以及成家大少爺癡傻的小聲,那些賓客的視線也是變了變。
安寧看着這一切,嘴角揚起一抹冷意,鳳傾城怕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她也會有今天吧!
“吉時已到,新娘子上花轎了。”門外傳來一聲喊,頓時驚醒了在場的人,其中包括成家的管家,成家管家猛地驚醒,意識到自己家的少爺在做什麼事情,立即上前,拉着大少爺,“大少爺,你可不能亂來,快,快起來。”
成家大少爺不樂意了,“娘說了,要撲倒新娘子,要親新娘子,還要脫新娘子的衣服。”
成家管家臉色難看極了,“大少爺,要拜了堂,大少爺才能對大少夫人做這些事情,現在,你要將新娘子接回家,然後拜堂,知道嗎?”
成家大少爺皺了皺眉,“還真是麻煩!”
吐出這一句埋怨,成家大少爺也從鳳傾城的身上起來,不過,看着地上衣衫凌亂的鳳傾城,成大少爺癡傻的笑道,“新娘子,等咱們拜了堂,我再脫你的衣服,你別急。”
衆人禁不住好笑?鳳傾城急?瞧鳳傾城那難看的臉色,她也不可能急啊,這個成家大少爺,還真是傻的可以,不過,倒是便宜了他們,看了這麼一出好戲。
鳳傾城蜷縮着身體,隱隱顫抖着,她不用看,也可以感覺得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帶着怎樣的神色,不再是傾慕,而是鄙夷與幸災樂禍。
手緊緊的攥成拳頭,鳳傾城心裡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兒,現在好了,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丟了這麼的一個臉,鳳孤城他終於滿意了吧!
心裡的恨排山倒海的襲來,鳳傾城在心裡發誓,鳳孤城若有一天栽在她的手上,她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不,不用他栽在她的手上,只要她活着,她就要讓鳳孤城好看!
“鳳大小姐,快些將衣服穿上吧!大喜之日,躺在地上可不像話啊。”安寧上前,開口道,看了一眼一旁的丫鬟,立即吩咐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替你們的大小姐整理整理,沒聽見外面在催嗎?吉時已到,鳳大小姐蓋上花轎了,再說了,新郎也是等不及了呢!”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絲毫沒有掩飾她的幸災樂禍,方纔成家大公子的可是說了,等拜了堂,再脫鳳傾城的衣服,呵呵,他們可都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呢!
鳳傾城聽到這聲音,順着那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安寧臉上的笑容以及站在她身旁的蒼翟,心中一怔,竟然浮出一絲諷刺,諷刺之餘,是強烈的憤恨與不甘。
爲什麼?爲什麼安寧就可以嫁給蒼翟這般優秀的男人?而她卻……一想到方纔那成家大公子對自己做的事情,鳳傾城的心猛地刺痛了一陣。
任憑丫鬟替她將衣服整理了一下,外面的催促聲再一次傳來,鳳孤城皺了皺眉,“來不及了,不能耽擱了吉時,快些將大小姐攙扶出去。”
丫鬟立即領命將鳳傾城扶着,成大少爺也沒有閒着,似乎十分喜歡鳳傾城,推開了一個丫鬟,自己走在鳳傾城的身旁。
在場的賓客都看着這成家大少爺滿面的笑容,以及他身旁那位臉上花了妝容的鳳家大小姐,本以爲,成家的傻子和鳳家大小姐站在一起,那可是一點兒都不和諧,但此刻鳳傾城身上的狼狽,卻是和成家的傻子大少爺配極了,好似天作之合的一對兒。
終於,蓋頭遮住了鳳傾城那難看的臉,不過,她的狼狽已經被所有人都記在了心裡,或許,以後再提起鳳傾城,他們的眼中不再會有傾慕與驚豔的神情,及其的不再是那高貴優雅的身影,有的只會是鄙夷與諷刺,記住的也會是她此刻的狼狽。
出了鳳府的大門,鳳傾城上了花轎,成家大少爺則是坐上了馬,那張被火紋身過的臉,異常的招搖。
鳳孤城如他所說的那樣,將這個婚禮辦得十分隆重,鑼鼓嗩吶齊鳴,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是圍的水泄不通,他們僅僅是看到了坐在馬上的新郎,卻沒有看到蓋着蓋頭的新娘子,心裡不免生出一絲失望,可是,僅僅是片刻是失望,在他們聽聞了如風一般擴散開來的信息而面露震驚。
不錯,他們所聽到的,就是方纔在大廳之內發生的事情,這下子,他們好長一段時間,都有新話題刻意作爲飯後談資了。
等到迎親的隊伍走遠,安寧和蒼翟也是上了馬車,馬車上,安寧想着方纔鳳傾城的狼狽,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見他這副模樣,她自然是十分開心的,不過,這還不夠,碧珠所受的痛苦,安寧一定要讓鳳傾城十倍百倍的償還。
眸子一緊,安寧的聲音在馬車之內響起,“如果詹楚楚真的是要救鳳傾城的話,那麼,最好的時機,就是在迎親隊伍離開了鳳府,前往成府的途中。”
“放心吧,這件事情我讓驚蟄十二煞去辦的,他們的能力你還不清楚麼?詹楚楚的人,根本不會有動手的可能。”蒼翟挑眉一笑,在昨晚的時候,他就已經部署好了一切,就是爲了讓鳳傾城今日的婚禮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安寧滿意的一笑,驚蟄十二煞出馬,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那麼現在,她只等着看鳳傾城等不到來營救她的人,身手絕望的折磨。
如安寧所想的那般,鳳傾城上了花轎,心中就期待着詹楚楚的營救行動,她也知道,這一路上纔有機會,若是等到她到了成府,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那一切就都晚了。
一想到洞房二字,鳳傾城的腦海中便浮現出方纔的那一幕,心中嫌惡,臉上更是蒼白無色,她絕對不能忍受自己和那樣的一個人洞房花燭。
鳳傾城在心裡不斷的默唸着,“詹楚楚,一定要來救我,一定要來,若是這次你救了我,我便會忘記你成帶給我的痛苦,哪怕是承認你是我的孃親,我也願意……”
外面的喧鬧聲依舊持續着,鳳傾城在等,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鳳傾城依然沒有等到,她的心更加焦急了起來,不斷的祈禱着,可是,老天好似沒有聽到她的祈禱一樣,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落轎,新郎踢轎門……”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臉色更是煞白,成府到了,這意味着什麼?詹楚楚的人呢?她不是說要救自己的嗎?可是爲何……遲遲不到,她都已經到成府了,她竟然還沒出現!
緊咬着脣,鳳傾城身體止不住顫抖,她無法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雖然她不願,但還是被成大少爺接出了轎子,她聽不到那些人的恭賀聲,但是,卻知道她被帶着,拜了堂,然後送進了一個房間。
昌都城的一處,詹楚楚怒不可遏的聽着下面的人的彙報,“怎麼可能?我要你帶回的是鳳傾城,這是怎麼回事?”
堂下站着的人緊皺着眉峰,身上沾滿鮮血,“我們的人本來已經埋伏好了,那是迎親隊伍的必經之所,只要從那兒過,就一定能夠帶回大小姐,可是,迎親隊伍來之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一羣黑衣人,那些人的身手十分了得,我們的人根本就敵不過……就連我,也只是僥倖逃了出來。”
“黑衣人?”詹楚楚身形一晃,那些黑衣人是誰的人?鳳孤城的?不,鳳孤城應該不可能有這麼一羣人,可,那又是誰在幕後主使着這一切呢?
黑衣人?詹楚楚猛地想到什麼,腦中浮現出一個身影,可是,很快便又否認了那個猜測,不,不會是她,怎麼可能呢?那日,她和安寧遇見,也只是巧合,況且,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怎會知道自己要幹什麼,進而加以破壞呢?
可是,究竟是誰?
詹楚楚緊皺着眉峰,這個時候,她也無心再去想到底是誰了,她現在知道鳳傾城沒有救回來,她會這樣?這個時辰,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成家了吧?那麼,傾城她現在……
詹楚楚赫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可是,她又能怎麼辦?想到鳳傾城說過的話,她再相信她一次,若是這一次,她又食言了,那麼……
詹楚楚的眉心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無力的坐了下去,擺了擺手,示意那人離開……
成府,一片喜慶。
新房內,可以聽得到外面的喧鬧聲,賓客們喝着酒,氣氛十分高漲。
鳳傾城坐在牀上,早已經扯下了頭上的蓋頭,她該怎麼辦?直到坐在了新房內,鳳傾城都還讓自己抱有希望,她告訴自己,也許詹楚楚是要等到稍晚一些再動手,等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喝醉了的時候……
可是,即便她不斷的給自己希望,她的心中依舊忐忑不安,想到接下來的洞房花燭,鳳傾城都恨不得死,可是,她死了也不甘心啊!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鳳傾城以爲是那個傻子少爺進來了,渾身防備起來,擡眼一看,看到來人,不由得皺了皺眉,“是你?”
安寧?她來做什麼?
安寧察覺到她的不歡迎,眸光微斂,“對,是我,鳳大小姐不歡迎麼?還是鳳大小姐希望進來的人是成家大少爺,不,現在他該是你的夫婿了呢!”
“你……”鳳傾城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笑話?”安寧挑眉,不以爲意的一笑,“鳳大小姐的笑話,還少了麼?我今日來,不過是要給鳳大小姐送一份禮物罷了,新婚之禮!”
安寧想到自己大婚之日發生的事情,眼底一道冷意一閃而過,在鳳傾城疑惑的目光中,從懷中拿出一個錦盒,親自上前,交到鳳傾城的手上,“打開來看看,看看鳳大小姐喜不喜歡。”
鳳傾城滿臉防備,但還是將那錦盒打了開來,只是,當她看到那錦盒中的東西的時候,整個人一怔,這……這是大皇子府的令牌?
這一刻,鳳傾城想到了許多的事情,擡眼對上安寧的雙眼,聲音隱隱顫抖,“你,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禮尚往來!”安寧的聲音驟然變得凌厲,滿意的看着她的震驚,看來,鳳傾城是明白了呵,她今日拿這塊令牌給鳳傾城,就是要提醒她,她做過的事情,休想賴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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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章 撕破臉皮,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禮尚往來?鳳傾城眉心州的更緊,是她所想的那樣嗎?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這塊令牌,那令牌似乎分外的灼人,不過,鳳傾城卻在很快的時間內,讓自己鎮定下來,再次對上安寧雙眼之時,她的眼裡比起方纔,多了幾分平靜,“謝謝宸王妃的禮物,不過,宸王妃口中的禮尚往來,傾城可承受不起了,傾城沒有送過任何禮物給宸王妃,又何來的‘禮尚往來’一說?”
安寧挑眉,心中冷哼,怎麼?倒是裝起鎮定來了麼?
“呵呵,你怎會沒送過禮物給我?我說有就有,如果風大小姐記不得了,我不介意好好的提醒你,那日,我大婚,你打昏了大皇子蒼翼之後做了什麼?”安寧目光緊鎖着鳳傾城,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果然看到鳳傾城神色之間閃過些微異樣,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安寧繼續說道,“鳳傾城,堂堂的鳳家大小姐不該是敢做不敢當的人!”
“我什麼都沒做!”鳳傾城被安寧的視線看着,頭皮有些發麻,但她知道,對於那件事情,她不能承認,稍早,她猜想安寧是不是已經知道那件事情和她有關,她還告訴自己,安寧不可能知道,因爲,她幾乎是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是,在看到安寧拿給她的這一塊令牌的時候,她就明白,安寧已經知道了,既然安寧已經知道了,那麼這段時間,安寧這些所有針對她的舉動,包括遊街示衆的羞辱,包括親自替她選了這麼一個傻子大少爺做夫君,完全都是爲了替那個小丫鬟報仇啊,她隱隱發現,比起狠來,自己恐怕不是安寧的對手,這個女人,鎮定的可怕,心思縝密得可怕,步步爲營,時常人畜無害的模樣,但在關鍵時候,卻是一把利刃,又讓人防不勝防。
“哼,什麼都沒做?你說什麼都沒做,我就相信麼?”安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從蒼翼那裡得到的消息,她早就肯定了這個鳳傾城的罪過了,不是嗎?
“那證據呢?這個東西,貌似和我無關吧!”鳳傾城掂了掂手中的令牌,不以爲意的道。
“證據?鳳大小姐,我忘了告訴你,我今天來,不是要從你的口中得到你的承認的,意思就是,你承不承認,對我們來說,沒有絲毫差別。”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在鳳傾城對面的位置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鳳傾城皺眉,“你欲加之罪,冤枉了我又當如何?”
鳳傾城的話引得安寧一瞥,安寧沉默片刻,竟是聳了聳肩,呵呵的笑出聲來,但是,從她口中吐出的字,卻每一個都好似從冰窖裡過了一遍一樣,讓人覺得寒冷刺骨,“冤枉?寧可錯殺一千,我也不願放過一個。”
不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正是因爲鳳傾城觸碰到了安寧的逆鱗,安寧纔會如此決絕,鳳傾城若僅僅是覬覦蒼翟,那麼,她對她略施小懲也就罷了,但是,她對碧珠的傷害,不單單是小懲小戒就可以抵消得了的,安寧的腦海中浮現出碧珠的身影,那單薄的身子的無助,那眼神之中所流露的不安與防備,每一樣都是讓安寧對鳳傾城不死不休的理由。
鳳傾城眸光一窒,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好似見到了鬼魅一般,她說什麼?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她做沒做,有沒有證據,對安寧來說,都不重要麼?她突然覺得,一直以來,自己都小瞧了這個安寧。
“你不可以這樣!”鳳傾城咬牙道,她明白,安寧一心認定她和那件事情有關,而事實也正是如此,但即便是這樣,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承受安寧的對付,現在,她可以說是四面楚歌,面對着鳳孤城,還有這成家的大少爺,她就已經是頭大了,若是再多一個安寧,她吃不消的。
安寧嘴角微揚,絲毫沒有掩飾她的諷刺,“我爲何不能?”
憑着鳳傾城和碧珠的事情有關,僅僅是這一點,就有足夠的理由了,她安寧從來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惹到了她,對方不留下一些慘痛的交代,她是不會罷休的。
安寧丟下這一句話,赫然起身,雖然是一身素雅清麗的打扮,但是,那一刻,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卻讓人有些震懾,饒是鳳傾城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看安寧的眼神,更是防備,“你到底要對我做什麼?”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安寧有些不耐煩的皺眉,“我不是說了嗎?我是來給你送禮的。”
但是鳳傾城又怎會相信,不過,這一次,她還沒有繼續開口,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再一次在房間之中響起,“別擔心了,我不會對你怎樣,因爲,用不着我動手,不是嗎?都是女人,我又怎會在你洞房花燭夜對你怎樣?這樣,成家大少爺可就不開心了。”
安寧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不會動手,鳳傾城也休想好過,鳳傾城想到方纔當着衆人的面兒將她壓在地上,胡亂的撕扯着她身上衣服的傻子大少爺,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她幾乎無法想象,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會是怎樣的狀況。
安寧將鳳傾城的害怕看在眼裡,鳳傾城她也有害怕的時候麼?
不過,鳳傾城眼中的害怕,漸漸的多了幾分期待,安寧挑眉,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鳳大小姐,你是在希望你孃親來救你麼?”
鳳傾城心裡一驚,看向安寧,“你……”
她怎麼知道?她怎麼知道詹楚楚會救她?不,關鍵是……她怎麼知道,詹楚楚是她的孃親?安寧雖然曾經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她和詹楚楚認識,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她又如何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的呢?
安寧卻沒有心思替她解惑,揚起嘴角,淡淡的開口,“如果你是在等她的話,那麼就不必等了,因爲,今天你是等不到了。”
“你做了什麼?”鳳傾城緊咬着牙,心中唯一的希望在聽到安寧的話的時候,漸漸的開始崩塌了,詹楚楚她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而這事情,定和安寧脫不了干係,對啊,安寧想要找自己報仇,她十分樂意看到她繼續處在成家的水深火熱之中,又怎會讓詹楚楚將她救出去呢?
安寧聳了聳肩,滿臉的無辜,“我可什麼都沒做。”她確實是什麼都沒做,做這些事情的,是蒼翟罷了。
鳳傾城心中鬱結一股難以名狀的怒氣,此刻,她想要起身,狠狠的教訓安寧,打掉她臉上的無辜,可是,她身體的虛軟無力,僅僅是努力支撐着自己站起來,超前走了兩步,便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身體一個踉蹌,撲倒在一旁的桌子上。
“該死的鳳孤城!”鳳傾城輕聲低咒,他到底給她用了什麼藥?
安寧見鳳傾城的模樣,饒有興致的挑眉,仔細一想就明白鳳傾城爲何會這樣,方纔在鳳府的時候,鳳傾城就一副嬌弱無力的模樣,對於那成家大少爺的動手動腳,絲毫反抗的力道都沒有,想來,鳳孤城應該是做了什麼吧!
也對,她若是鳳孤城的話,也會防着一手,畢竟,她可不想看到鳳傾城讓事情再出現變數,不過,鳳孤城怕也沒有想到,詹楚楚暗地裡還有那麼一次行動,若不是前天自己正好陰差陽錯的遇到了詹楚楚,對她心生懷疑,那麼今日詹楚楚怕是已經將鳳傾城給劫走了吧!
安寧莞爾一笑,那笑容異常的迷人,“鳳大小姐,你惱羞成怒,要對我來硬的了麼?不過,可惜了……”
安寧搖了搖頭,滿意的看着鳳傾城狠狠的瞪着自己的模樣,似乎十分享受對方的仇視與憤恨,她和鳳傾城註定是敵人,現在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安寧心中倒是覺得極其的暢快,以後,她要對付鳳傾城,明刀明槍的來,那可要有趣得多了。
正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人口齒不清的叫着“新娘子……大美人兒……”,不用想,安寧也知道來人是誰,而鳳傾城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安寧絲毫不會放過諷刺鳳傾城的機會,意有所指的道,“成家大少爺對鳳大小姐還真是着迷得緊,這天還沒黑呢,就迫不及待的想見他的新娘子了。”
“你……你別以爲我會就此落魄!”鳳傾城緊咬着牙,朝着安寧吼道,但是,由於身體的虛軟,連吼出來的聲音,也少了那麼幾分氣勢,看起來,倒是有那麼幾分虛張聲勢的意味兒。
“是嗎?那我們拭目以待。”安寧挑眉,在鳳傾城憤恨的目光中,安寧嘴角笑意嫣然,兩個女人視線交匯着,其中的刀光劍影,異常激烈。
二人對峙了片刻,正好門被推開,撲鼻而來的酒氣,瞬間充斥着整個房間,而在成家大少爺進來之時,另外一個人也走了進來,那就是一直在門外等着安寧的蒼翟,安寧在房間裡,獨自面對鳳傾城,他是不會放心的,便也只有在門外,全神戒備的守候着,若是屋內有絲毫動靜,下一刻,他便會出現,不會讓鳳傾城有機會傷到安寧分毫。
不過,此刻蒼翟進來,可不是爲了防備鳳傾城,而是防備着這個成家大少爺,這成家大少爺今日鳳府的作爲,他是親眼見到過的,他可不能讓成家大少爺誤傷了寧兒。
蒼翟將安寧護在懷中,正好避開了大醉了的成家大少爺的衝撞,關切的檢視着安寧的身體,明明知道方纔成家大少爺沒有撞到安寧,但他也要親自確認一遍才放心,對於安寧,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不允許出現絲毫差錯。
蒼翟的舉動讓安寧心裡一暖,卻是讓鳳傾城看了,覺得分外刺眼,目光灼灼的瞪着那一對男女,直到一個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稍微一擡眼,看到的這張臉讓她心裡立即冒出一絲嫌惡,此刻,她恨不得將這個男人給踢出房間,但是,她卻是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成家大少爺靠近。
“新娘子……洞房……洞房……”成家大少爺涎着一臉的笑,朝着鳳傾城走近,想到孃親的交代,成家大少爺就異常的興奮,娘說了,洞了房,新娘子就會給他生兒子,兒子就可以陪他一起玩。
鳳傾城的身體隱隱顫抖着,支撐着身體站起來,但還沒來得及站起來,那身影便撲向了自己,撕扯着她的衣服,撲鼻而來的酒味兒,讓鳳傾城皺眉,許是因爲醉酒的關係,此刻成家大少爺撕扯她衣服的動作,比起今天在鳳府的時候,還要強大得多,沒有絲毫憐惜,甚至引得鳳傾城痛呼出聲。
想到坊間關於這個成家大少爺的傳聞,聽說他粗暴,好幾個新娘連新婚之夜都沒有活過去,那麼,她今晚……一想到此,鳳傾城心中就冒出一股寒意。
呆愣之間,只聽得啪的一聲,她胸前的衣服應聲而裂,鳳傾城回過神來,見衣服已經在成家大少爺的粗暴之下,被撕扯開來,露出裡面的一片中衣,鳳傾城心中一緊,立即護住胸前,“不要……別碰我!”
成家大少爺皺了皺眉,似乎十分不滿意鳳傾城的舉動,想也沒想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鳳傾城的臉上,啪的一聲,在新房之中異常的響亮,饒是鳳傾城一時之間也沒有防備過來,被這一打,腦袋一片空白。
鳳傾城看着成家大少爺,眼裡充滿了怨恨,安寧和蒼翟看着這一幕,不由得挑眉,這成家大少爺在喝了酒之後,明顯比之前要粗暴了許多,渾身都透着一股戾氣,方纔給鳳傾城的那一耳光,可是絲毫都沒有手下留情啊。
安寧眸光微閃,看着鳳傾城臉頰上的那個五指印,幾乎可以想象今天晚上,這洞房之中會是怎樣的激烈,這成家大少爺,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呢!
斂了斂眉,安寧想着,人家小兩口的洞房花燭,她和蒼翟還繼續待在這裡,未免太不合適了,既然鳳傾城有成家大少爺陪着,那麼她就離開吧,不過,安寧在走之前,卻是關切的看了鳳傾城一眼,對着成家大少爺說道,“成大少爺,新娘子如此嬌滴滴的,你可要好好愛護了,若是打壞了,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就沒了,那可就不好了。”
誰知那成家大少爺聽到這話,卻是不以爲意,厲聲道,“娘說了,媳婦兒若是不聽話,就要好好教訓!”
安寧挑眉,不可置否,難怪之前的新娘子,會連洞房花燭夜都過不了。
“那如此的話,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開口的是蒼翟,拉着安寧的手,二人相攜走出房間,剛出了門,便聽得鳳傾城在新房中的求救聲,“宸王……宸王……救我……”
這個時候,她還叫着宸王救她麼?
安寧斜睨了一眼蒼翟,神色之間多了一絲促狹,“人家叫你呢,這麼楚楚可憐的,你不去救嗎?”
蒼翟對上安寧的目光,深邃的眸中隱隱有什麼東西在閃爍着,立即轉身,果然,剛走出一步,身後便傳來安寧的聲音,“你去哪兒?”
他走的方向,可是新房的大門啊!此刻,新房之中,鳳傾城的聲音越發的悽慘,除了鳳傾城求救聲,還有男人的說話聲,偶爾摻雜着一些責打的聲音,幾乎可以想象,此刻新房之中是怎樣的一個畫面。
背對着安寧的蒼翟嘴角微揚,此時,安寧眼中的促狹不在,那一絲促狹卻是浮現在蒼翟的嘴角,“寧兒不是叫我去救人麼?”
安寧眸光閃了閃,“誰……誰叫你去了?”
救人?他還真去啊?她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但很快,安寧便反應過來,蒼翟的性子,又怎會去救鳳傾城?皺了皺眉,一個猜測跳進安寧的腦海,安寧頓時恍然大悟,這個蒼翟,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想要捉弄自己麼?
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安寧迅速的恢復了鎮定,聽到蒼翟的聲音傳來,“你呀!方纔你不是叫我去麼?”
“那宸王便去救吧!妾身就不伺候着宸王殿下一起了。”安寧雲淡風輕的道,隨即轉身,在身後新房的激烈聲中,朝着成府大廳的方向走去。
蒼翟眉心一皺,原本嘴角的促狹立即垮了下去,這是怎麼回事?宸王殿下?這是多久之前安寧對他的稱呼?
僅僅是片刻,蒼翟便反應過來,無奈的搖搖頭,都說他宸王蒼翟絕世精明,正正精明的人是安寧纔對,她總是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的心思,而自己,只有被她吃的死死的,想到方纔寧兒的話,蒼翟禁不住莞爾,這丫頭,連妾身都用出來了。
蒼翟立即轉身,朝着安寧追了上去,寧兒如今懷有身孕,他可不能讓她在成府如今這麼複雜的環境中,離開自己的視線分毫。
安寧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嘴角揚起一抹得逞,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預料與掌控之中,很快,蒼翟便追上了安寧,一把從身後抱住安寧,安寧停住腳步,任憑蒼翟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隨即蒼翟渾厚的嗓音,便在頭頂上飄來,“你這丫頭,就不能吃吃醋麼?”
語氣透着明顯的哀怨,寧兒就是太聰慧了,太瞭解他,所以,才把他抓得牢牢的,他還真是拿她半點兒辦法都沒有。
安寧手撫上蒼翟摟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眸中的光亮異常耀眼,“我若吃醋了,那就代表,你的心已經被別人分了去,不過,既然你的心已經不完整了,那我吃醋又有何用?”
蒼翟身體一怔,下意識的將安寧抱得更緊,像是宣誓一樣,堅定的道,“永遠不會有這一天的,我的心,永遠都完整的屬於你安寧一人。”
安寧感受到他突然的緊張,呵呵的笑道,“這我倒是相信。”
蒼翟深邃的眸中多了幾分笑意,不過,僅僅是過了片刻,安寧的聲音便再次傳來,“如果有一天,你的心不完整了,那……我也就不要了!”
前一世走過的路,她不願再重走,這一世,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永遠不再有背叛。
“永遠不會有這一天!你永遠都不能不要我!”蒼翟的語氣更是堅定,這輩子,他不可能再愛上除了寧兒之外的女子,天知道,他的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安寧相信,對於蒼翟,她是全身心的信任,經過前一世的背叛,她本來不會那麼深信一個人,更何況是一個男人的承諾與真心,但是對於蒼翟,她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毫無條件的信任,他素來都是一個重承諾的人啊!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安寧將整個身體都窩進蒼翟的懷中,這個男人是值得相伴終生的!
成府,熱鬧的氣氛持續高漲着,對於今天的婚宴,成府可是大肆操辦的,大廳那邊,賓客們的吃着酒,競相道賀成府能和鳳家結親。
成夫人應付了賓客,好不容易脫了身,到了院子中,方纔,成大少爺已經進了洞房,成夫人一直擔心着,一來,那鳳家大小姐可不是她兒子以往娶的那些個女人,萬一,她對自己的兒子做了什麼,二來,成夫人擔心她那傻兒子會不知輕重,又在洞房之中鬧出人命來,雖然新任的鳳當家說了,鳳大小姐嫁入了成家,就是成家的人,但成府和鳳府結親的事情,幾乎是整個昌都的人都知道,若是在洞房之中鬧出人命,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成夫人急匆匆的到了新房外,屋子裡,女人嘶喊聲,讓她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她這兒子,傻歸傻,但是,終歸是個男人,現在,她確定自己的兒子壓制得住鳳傾城,她也就安心了。
房間裡,紅燭搖曳,牀上,鳳傾城的身體早已經不着寸縷,滿眼屈辱的看着房頂,以及身上不斷起伏的男人,整個人好似陷入了深淵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忍受得住這一切,她甚至希望自己就此封閉了感官,逃避眼前的一切,可是,身上男人的粗暴,卻讓她每一次都被疼痛拉回理智,一次一次的提醒着她,她的下場。
新婚之夜,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新婚之夜竟是這樣的,她突然想到安寧的那個小丫鬟,那時,她是不是也是如此絕望?鳳傾城皺眉,雖然如是想着,但是,她對於那碧珠卻沒有絲毫悔意,別人的生死,別人的悲慘,從來都不在她鳳傾城的關心範圍之內。
看着身上的男人,鳳傾城腦中浮現出安寧和鳳孤城的身影,眼中的恨意凌厲,緊咬着牙,鳳傾城在心裡發誓,她鳳傾城不會就此認輸!
正想着,胸前傳來一陣劇痛,鳳傾城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個神志不清的傻男人竟張口就咬住了她胸前的肉,等到他終於鬆開之時,那裡赫然已經有兩排鮮紅的血印,“你這畜生!”
“呵呵……呵呵……”成家大少爺只是傻笑着,那模樣,更加讓鳳傾城看了,恨得牙癢癢。
翌日一早,鳳傾城醒來之時,天色已經大亮,而身旁的男人早已經不見,鳳傾城動了動身子,全身好似被碾壓過一樣,低頭一看,身上的狼狽幾乎是慘不忍睹,原本如玉的肌膚上,隨處可見傷痕,除卻青青紫紫的瘀痕,甚至還有血痕,尤其是雙腿之間的屈辱,幾乎讓鳳傾城奔潰。
“啊……”鳳傾城痛苦的叫出聲來,眼前的一切都提醒着她昨晚的事情,她不知道在那男人的粗暴之下,昏死過幾次,每一次醒來,都是如身臨地獄一般的折磨。
她恨,她恨啊!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被驚動的鳳傾城看向門口,卻只見一個婦人朝她走來,鳳傾城皺眉,“你是誰?”她想起來,可是,身體的疼痛,讓她比起昨日,都還顯得虛弱。
成夫人目光在鳳傾城的身上掃了一眼,最後停留在她的臉上,自始至終,態度都是高高在上,“我是誰?人家做兒媳的,這個時候早該到公公婆婆那裡敬茶去了,你倒好,難不成還等着我們做公公婆婆來給你敬茶嗎?”
鳳傾城不笨,立即明白了來人是誰,成家大少爺的孃親麼?一想到此人和成家大少爺有關,鳳傾城就更加沒有好臉色,“給我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成夫人也不是一個好打發主,“不歡迎我?我告訴你,這裡是我的地方,你歡不歡迎,都沒有絲毫差別,我可要提醒你,這裡是成家,可不是你們鳳府,你若是在成家擺你鳳家大小姐的架子,以後的日子有你受的。”
事實上,在昨夜,她根本就沒有離開房間外面,確定鳳傾城沒有丟了小命,她才放下心來,不過,放心歸放心,對於這個鳳大小姐,成夫人心中也早就想到了對付的辦法,既然鳳當家都說了,自此之後,鳳傾城是她成家的人,那麼,她就得好好調教調教她,現在來,就是給她下馬威的。
鳳傾城皺眉,還沒來得及消化掉成夫人的意思,便聽得成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來人,將東西拿上來,伺候大少夫人吃了,大少夫人那還有活兒要做。”
成夫人吩咐道,隨即,門外早就候着的丫鬟,立即魚貫而入,鳳傾城見此狀況,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赤裸,立即拉過被子,將身體遮住,看向成夫人,正好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抹不屑的笑,鳳傾城心裡氣不打一處來,連這麼個小小的婦人,也踩在她的頭上了嗎?
她方纔說了什麼?還有活兒要做?“我是鳳家大小姐!”
成夫人嘴角的諷刺更濃,“那是以前,現在你是我成家的媳婦兒。”
這個鳳傾城,果然是要調教的。
鳳傾城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成夫人看着鳳傾城的表情,冷笑一聲,“還不快些伺候大少夫人穿衣洗漱,別忘了必須要把那碗湯給喝了,若是她不喝,你們幾個知道該怎麼做!”
丫鬟們立即上前伺候,夫人交代了,那碗湯少夫人若是不喝,就用灌的,灌也要灌下去。
成夫人沒有再理會鳳傾城,深深的看了鳳傾城一眼,轉身走出房間,出了房間之時,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這是鳳當家給她的東西,鳳當家吩咐了,每日讓鳳傾城吃上那麼一點兒,保證鳳傾城服服帖帖的,便是想違抗她的命令,都沒有力氣,而那碗湯裡,她正好是放了這個。
聽着屋子裡傳來的咒罵上,以及隱約夾雜着的呼痛聲,成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鳳傾城別以爲她是鳳家小姐嫁到成家,就能夠踩在她的頭上。
五皇子府,書房內。
五皇子蒼瀾看着手中的這顆藥丸,眼神之中,一片陰沉,“本皇子給了你多少時間了。”
堂下,一儒雅公子站在那裡,五皇子冷冽的語氣,讓他有些心驚膽戰,“回……回五皇子的話,已經三個月了。”
“已經三個月了,你還沒有找到解藥嗎?”五皇子眸子一凜,渾身的冷意更濃,不錯,他要的就是解藥,那個小侍衛……不,應該說是那個宸王妃纔對,想到此,五皇子心中便是一陣挫敗,他以大牛的身份在蒼翟身旁潛伏了這麼久,不但沒有得到絲毫有用的信息不說,竟然連那小侍衛是個女人都沒有看出來。
腦中浮現出那一抹絕美的身影,她的僞裝可夠深的啊!
與其再浪費時間,倒還不如做回五皇子,他前一個月,倒還能瞞得過去,但是,時間久了,終究會露出破綻,這幾個月,他趁着機會兩頭跑,實在是划不來。
可是,他卻不得不繼續跟在蒼翟的身旁,因爲,他可沒有忘記,自己吃了宸王妃一顆藥丸,那本是在走投無路之時,取信與她,心中盤算着,只要拿到解藥,再讓人研究配置,那麼,那顆藥丸對自己的威脅也就不大了,可是,他沒想到,用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的人也只是能夠複製出那每月一次所吃的,只能暫時起壓制作用解藥,真正的解藥,到如今都沒有找到,想到此,五皇子滿心的不悅,“一羣混賬東西!”
“五皇子殿下,再給屬下一段時間,屬下一定竭盡全力,講真正的解藥配出來。”儒雅公子拱手道,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恭敬的呈上去,“五皇子殿下,這是暫時壓制的藥。”
五皇子緊蹙的眉峰,依舊無法舒展開來,拿過瓷瓶,放在桌子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淡淡的吩咐道,“你且下去吧,再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之內,若是配不出解藥,你的命就不用留下了。”
那儒雅公子心中一顫,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是,屬下這就去研製。”
五皇子嗯了一聲,儒雅公子便退了下去,書房裡,五皇子平緩的氣息突然變得急促,臉上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毒性發作了!
五皇子睜開眼,雙眼好似要爆裂開來一般,宸王妃……宸王妃……五皇子的腦中滿是那個宸王妃的身影,這毒,還真是折磨人!
快速的將手中的那一顆藥丸塞入口中,吞下去,過了片刻,才漸漸的平息下來,他最初的那一步是不是走錯了?是他太大意了,竟然小看了那個小侍衛,本以爲是普通的毒藥,卻沒想到,竟然這麼棘手。
“蒼翟啊蒼翟,娶個女人都這般難對付,看來,我還真是不敢小瞧了你啊。”五皇子眸子微眯着,正此時,房門被推開,五皇子妃詹玉容端着茶走進來,剛叫出“殿下”二字,五皇子便暴喝出聲,“滾出去!”
詹玉容身體一怔,臉上的笑容頓時換成了委屈,但她卻不敢違逆五皇子的意思,咬了咬脣,終究還是退了出去,這段時間,殿下的脾氣越來越難以捉摸,好幾次,自己都惹怒了他,五皇子已經好些時日不到她房裡歇息了,她可不敢再激怒殿下了。
詹玉容卻不知道,她小媳婦兒的委屈模樣更是讓五皇子的心中厭惡,若是他的王妃,能夠有那宸王妃一半兒的聰慧與能耐,那麼……
五皇子再閉上眼,可是讓他憤怒的是,一閉上眼,眼前竟是那宸王妃的一顰一笑。
“該死的!”五皇子低咒出聲,那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對,一定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跟着他們這麼久,竟然連那小侍衛是個女人都沒有察覺,他竟然被一個女人給騙了去,對,一定是這樣的!一個有夫之婦,又有什麼魅力,能夠吸引得了他呢?
鳳傾城已經嫁給成大公子幾天的時間,不過,當日鳳府發生的事情,以及鳳家大小姐和成家大公子的結合,依舊是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心中都猜測着,鳳大小姐嫁給成大少爺後,在成府過着的又是怎樣的日子。
鳳傾城所過着的日子麼?這一點,百姓們要靠猜測,不過,對安寧來說,卻不用猜,因爲,鳳傾城每一天的行蹤,都有人彙報給她。
已經是傍晚時分,安寧坐在院子的涼亭中等待着蒼翟回來和她一起用晚飯,銅爵站在涼亭外,王爺有事不在王妃身邊之時,他便是王妃的護衛,王爺交代,必須寸步不離的守着王妃,不能讓王妃有絲毫的差錯。
王妃懷有身孕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作爲主子的貼身侍衛,這件事情,銅爵是知曉的,現在,他保護的不僅僅是王妃,還有小主子,因此,銅爵更是不能讓自己有絲毫的懈怠。
安寧一邊等着蒼翟,一邊想着自己聽到的彙報,嘴角自然而然的揚起,聽說,鳳傾城在成府,雖然是貴爲大少夫人,但日子着實是不好過的,想她那麼一個高高在上慣了的人,如今白天受着成夫人的刁難不說,晚上還得伺候那傻子大少爺,聽說已經有些不成人形。
又聽說,成府,每天夜晚,都會傳出女人痛苦的求救聲,有時候屋子裡還有桌椅被撞到的聲音。
再聽說,成家的大少夫人,這兩天,連牀都下不了了,據說是被那傻子大少爺折磨得夠嗆。
安寧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諷刺,鳳傾城啊鳳傾城,這些不都是她自找的麼?
突然,院子的另外一邊傳來一陣喧鬧,安寧皺眉,擡眼看去,卻只見那邊濃煙滾滾,火光閃耀。
安寧心裡一怔,赫然起身,正好有下人朝着這邊匆匆趕來,“王妃,不好了,下人房……下人房那邊失火了。”
下人房失火?安寧眸子一緊,“快,快救火。”
安寧也跟着朝着下人房的方向而去,銅爵想要阻止,但是,他也或多或少有些瞭解王妃的性子,她所做的決定,饒是主子也不一定能夠阻攔得了,他現在該做的,是緊隨着王妃,貼身保護着,不能讓王妃和她肚中的小主子出絲毫的差錯。
很快,安寧便到了失火現場,而此時,大火燒得更是旺盛,幾乎是所有的下人都在救火,只是,這下人房又是怎麼會失火的?
“這是怎麼回事?”安寧問道。
“恩人,奴才也不知道,我們趕來的時候,這邊已經已經燒得差不多了。”開口的是大牛,手上提着水桶,臉上亦滿是灰塵。
安寧皺眉,幸好這個時間不是休息的時間,若是等大家都睡了,那麼……“可還有人在裡面?”
經安寧這一問,有人猛地叫了一聲,“不好,英子丫頭今日得了風寒,王妃是準了她假的,她吃了藥一直都在房間躺着呢。”
這一下,在場的人都傻了,安寧看着那熊熊大火,還有人在裡面?正要吩咐大家救人,一個身影卻朝着大火跑了進去。
“大牛,你幹什麼?”有人叫道,那朝着大火跑去的人,不是大牛又是誰?
“恩人,大牛會把人救出來的。”大牛頭也沒有回,但聲音卻是異常的響亮,周圍的人都感嘆着大牛的英勇,但是,安寧的神色卻是驟然變了變。
大牛?他真的是救人麼?安寧眸子緊了緊,看着那一抹聲音漸漸的消失在大火之中,眼神變得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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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章 誰迷惑了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大火燒得越來越旺,好似澆上去的水是油一般,大牛衝進了火中,府上其他的下人更加奮力的救火,但是,安寧已經平靜下來,一片火光之中,安寧看着那燃燒的大火,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趕回來的蒼翟在和安寧約定好了的涼亭裡沒有見到她,第一時間便跑向了這裡,神色焦急,直到看到安寧站在那裡,一顆心才徹底的放下,一步一步的上前,握緊了安寧的手,天知道,方纔在他看到這邊火光沖天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那顆心好似被一雙大手緊緊的捏着,直到現在,才鬆了分毫,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蒼翟冷冽的聲音,透着微不可查的顫抖,“是怎麼回事?”
好好的,怎麼會失火的?
“主子,失火原因尚且不明。”銅爵答道,他看得出來,主子的情緒波動了,也對,王妃在宅院中,即便是有自己保護着,主子也依舊是不放心的,這並不代表主子不信任自己,而是因爲,王妃和小主子對主子來說太重要了。
蒼翟眉心蹙得更緊,失火原因尚且不明?這算什麼回答?蒼翟不悅的正要繼續追究,安寧卻安撫的將另外一隻手覆蓋在他的大掌之上,擡眼對上他的雙眸,“王爺,銅爵一直保護着我,他又沒有三頭六臂,又不能分身,下人房失火也是方纔才發生的事情,還未查明失火原因,這也無可厚非。”
安寧平靜的聲音讓蒼翟的心情緩和了些,鎮定下來,仔細一想,寧兒說的也對,是他太過焦急了。
“你在這裡幹什麼?這裡救火,交給下人們便是,銅爵,快送王妃會房間歇息。”蒼翟交代道,不捨她受到驚嚇,雖然看起來,寧兒似乎比自己還要鎮靜得多,可是,一想到這火場之中的混亂,有可能傷到寧兒,他就不得不防備着。
安寧卻是扯了扯嘴角,目光轉向那大火的方向,“再等等,英子還在火中,大牛進去救她了,我想等他出來。”
安寧說這句話之時,眸中的異樣越發的強烈,事實上,自從大牛進去之後,隨着時間的往後推移,卻依舊沒有見到大牛帶着英子出來,她心中的猜測越來越肯定,她現在是在等,等一個結果。
聽到安寧提起大牛,蒼翟眸中也是閃過一抹異樣,看了一眼安寧,便也沒有再堅持讓安寧回房間,不過,他卻是一步不離的站在安寧的身旁,似乎是一個貼心的護衛。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府上下人們的齊心協力之下,大火漸漸的被撲滅,不過,四處燒焦的味道異常的濃烈,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黑暗之中,濃煙滾滾,從大牛進了火海,直到火被澆滅,他們沒有看到一個人從火中出來,此時,周圍一片詭異的安靜,衆人都知道,火中的那兩個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那麼大的火,又燒了這麼久,怕是已經化爲灰燼了。
沒有一個人說話,皆是看着那依舊冒着煙霧的廢墟,神色一片凝重。
“進去找人。”安寧吩咐道,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見,將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神思都拉回來。
幾個府上的家丁聽了命令,立即進了廢墟,目的正是英子的房間,幾人進去片刻,外面的人,卻好似等了一個世紀,終於,有人出來稟報,“王爺,王妃,在英子的房間,發現兩……兩具屍體。”
安寧的眸子倏地收緊,“將他們帶出來。”
下人目光微閃,還是領命進去,不多久,幾個家丁便擡着兩具屍體出現出了廢墟,放在地上,衆人看了那屍體一眼,卻是不忍再看第二眼。
再怎麼着,他們都是相處了好幾個月啊,再說了,大牛是爲了進去救英子,才……大牛雖然是個駝背,但爲人非常能吃苦,在這個院子中的人緣是極好的,這麼年紀輕輕的,卻……
在場的下人有些哽咽,安寧的目光落在那兩具燒焦了的屍體上,兩具屍體,一樣被燒得面目全非,一個是嬌小的女子,另外一個是身形高大,但背卻駝着的男子,根據特徵,自然可以辨別這二人到底是誰,但是……
安寧的眸光微斂,“銅爵,你上去,將大牛的嘴巴掰開,看看裡面如何。”
銅爵微微皺眉,王妃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心中雖然有疑問,但是銅爵依舊按照安寧的話,將安寧的命令執行,只是,當他將大牛的嘴巴掰開,察覺到裡面的異常之時,心中卻是一怔,立即明白了過來。
“王妃,大牛的口腔中十分乾淨。”銅爵將結果稟告給安寧,口腔中十分乾淨,那就證明這人是在大火燒起來之前就已經死了,所以纔沒有吸入煙塵,口腔纔會乾淨,可是,方纔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着大牛跑了進去,這其中的蹊蹺也就不言而喻了。
若這個人真的是大牛的話,那麼,大牛的口腔中,一定會吸入許多煙塵,所以,眼前的結論只有一個,那麼,這個駝背的男性屍體,並不是大牛。
安寧得到結果,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她已經證實了方纔的猜測,而這次失火的緣由,她也已經瞭然於心。
精明如蒼翟,單單是看着這一切,就也已經猜出了什麼,銳利的目光落在那一具男性屍體上,那張臉燒得面目全非,幾乎無法辨認出原本的長相,眸光微微收緊,金蟬脫殼麼?呵呵,看來,這段時間大牛跟着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是沒有辦法繼續待下去了吧,所以,大牛必須消失,同時,也必須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他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不錯的計策,趁着他不在,但安寧在的情況下,設計這麼一出火場救人的戲碼,想要消失得光明正大,哼,但是,他還是忽視了一點,那麼就是寧兒的聰慧。
他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可是結果呢……呵呵,也虧得那人能夠找到一個同樣駝背,又和他身形差不多的男人來當這個替身。
蒼翟想着方纔寧兒的鎮定與所說的話,再等等,寧兒所要等的就是這個結果吧。
“王爺,大牛和英子,都在府上工作了這麼久,大牛又曾是我們救下的人,今日他的死,也算是爲了救人英勇獻身,請王爺准許厚葬此二人,大牛沒有親人,也便罷了,而英子的家中尚有一個老母親,派人給她的家中送一些銀子去吧。”安寧斂眉,平靜的交代着,既然那人想要他們以爲大牛死了,那麼,他們就如他所願,認爲大牛真的死了吧。
“如此處理甚好,銅爵,這件事情就由你親自操辦,記得,要厚葬。”蒼翟朗聲道,安寧的想法和他心中所想的不謀而合,既然那人可以金蟬脫殼,爲什麼他們就不能將計就計呢?來一個厚葬,好讓那人知道,他們真的相信,大牛已死。
“是。屬下這就去辦。”銅爵立即領命道,明瞭了主子和王妃的意思。
蒼翟和安寧的決定,讓當場的下人稍微平復了方纔的傷痛,厚葬,對他們這些下人來說,已經是死後最好的待遇了,要知道,有些府上死了下人,直接讓人將下人丟到亂葬崗去,便是屍體被野狗叼走了都說不定。
蒼翟和安寧回了他們的院子,府上又開始井然有序了起來,銅爵開始操辦英子和“大牛”的葬禮,其他的下人也都做着自己的分內之事,經過此事,看到王爺和王妃對英子和大牛的處置,他們伺候起來,倒也越發的認真了,他們知道,這府上的王爺王妃,都是大好人。
銅爵的辦事效率一直很高,翌日一早,大牛和英子的屍體便入了殮,再過了一日,就將二人同時出殯。
本來下人的葬禮,用不着如此隆重,但是,安寧和蒼翟,就是藉此向某人傳遞一些信息。
昌都城內的一處酒樓內,正是午飯時分,店裡的客人們,一邊吃着飯菜,喝着酒,一邊談論着最近他們都十分熱衷的話題,那便是關於鳳家大小姐和成家大公子成親的事情。
不過,二樓的雅間內,卻是十分平靜,雅間內的客人,似乎對樓下酒客們所談的事情絲毫都不感興趣,而他所感興趣的,自然是就是方纔從這裡經過的出殯隊伍。
男子一身錦衣華服,身形健碩,薄脣似笑非笑的上揚着,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眸中光華流轉,正是五皇子蒼瀾。
很好啊!這結果正是他想要的,大牛爲了救人而死,也算是死的光榮,死得大義了吧!
蒼翟厚葬了大牛,想來是已經中了他的計,徹底相信大牛已經死了,並且,照此看來,對大牛應該是沒有懷疑的。
滿意的將杯中的美酒送入口中,心情好極了,連入口的酒好似也變得更加的香醇。
他之所以會選在蒼翟不再的時候上演這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因爲,他要放着蒼翟,蒼翟的精明,若是他在,產生了懷疑,一定會順藤摸瓜的查下去,但他卻又不能不在府上的主子面前上演這一出,所以,安寧便被他選中,成了見證人。
腦中浮現出那女子的身影,那個宸王妃雖然是有些聰慧,但是比起自己,終究還是一個女人罷了。
只是,這個女人這段時間在他腦中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些,高得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五皇子眸子一緊,揮開腦中的那個身影,放下手中的酒杯,高大的身軀優雅的起身,他如今“病”一緊痊癒,現在,得去看看真正生病的人才是。
眸中劃過一道光亮,五皇子蒼瀾出了酒樓,聽得耳邊傳來那些酒客們關於鳳大小姐,不,現在或許是該叫她成家大少奶奶和成家大少爺的傳聞與猜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五皇子上了馬車,馬車很快便在一座豪華的宅院前停下,五皇子下了馬車,隨從便立即提着手中的錦盒,跟上了五皇子的步子,不過,五皇子卻是頓住腳步,斜睨了那隨從一眼,淡淡的吩咐道,“將這些東西都給我吧,你不用跟着了,你駕着馬車在城中隨意逛,一個時辰之後,再來此接我。”
一邊吩咐着的同時,就將隨從手中的那一疊錦盒拿在了自己的手中,隨即大步走進了這座豪華的宅院——二皇子府。
北燕國,皇子成年之後,就會搬出皇宮,擁有自己的府邸,二皇子府位於城西,可以算是城西最大的一座宅院了,五皇子進二皇子府,守門的看到是皇子駕臨,根本就沒有阻攔,但裡面的人在看到五皇子來了之後,便立即去向二皇子稟報。
房間裡,二皇子坐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這段時間,他尚且還在禁閉當中,上次在八十五大板之後,他終究是昏死了過去,對於這一點,他心中始終有一個疙瘩,他表面上雖然溫和,對什麼事情鮮少在意,但是,骨子裡的固執卻好似與生俱來,他不願服輸,更加不願在蒼翟的面前服輸。
那一天,幾乎是他的恥辱,這段時間,每每做夢,他都會夢到蒼翟在嘲笑着他。
他醒來之後,從別人那裡知道他昏死過去之後的事情,一把大板,確實沒有少一個,只不過,剩下的十五大板,打在了他母后鳳皇后的身上。
想到鳳皇后,二皇子蒼焱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眼神亦是變得冰冷,雖然他不需要母后替他挨板子,但是,在母后拒絕的那一刻,他的心終究還是被什麼刺痛了一下。
這段時間的禁閉,他想了太多的事情,他甚至想到了小時候,那個被母后叫做狐狸精的女人用身體護着她兒子的畫面,竟是覺得那般的諷刺,蒼翟啊蒼翟,同樣生爲皇子,身上同樣流着父皇的血,可是,從某些方面來講,他比自己要幸運得太多了。
他知道,鳳皇后在那十五板子的責打之下,同樣也受了不少的苦,但是,對於她的苦,他心中竟激不起絲毫的憐惜與關懷,也許他和母后一樣,身體裡的血都是冰冷的。
他尚在禁閉之中,父皇下令,三月之內,他不得走出二皇子府一步,也就堂而皇之的沒有去看過鳳皇后了,而鳳皇后派來看他的人,也都被他婉轉的打發掉。
斂下眉眼,蒼焱嘴角的諷刺依舊沒有消失,正此時,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殿下,五皇子殿下求見。”
蒼焱皺眉,五皇子?他來幹什麼?
“就說我累了,已經睡下了。”蒼焱淡淡的吩咐道,不管老五來的目的是什麼,他都不願見。
只是,他的話剛落,便聽得門外又一個聲音傳來,隱隱帶着笑意,“二哥,這大晌午的,睡個哪門子覺?你若不想見我,也不必用這樣的方法敷衍吧。”
蒼焱皺眉,這聲音他不可能不認得,不是老五又是誰?
心裡浮出一絲不悅,門已經被人推開,蒼焱擡眼看去,只見五皇子蒼瀾滿臉笑意的站在門口,在他身後陽光的映照下,整個人更加顯得意氣風發,這也更加讓蒼焱心裡糾結着一股異樣的滋味兒。
“老五,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如今的狀況,想來你也聽說了吧,父皇罰我禁閉,如今身不自由,二哥是擔心你來看我,讓父皇知道了,父皇難免又會遷怒於你了。”蒼焱斂去心中的不悅,對於情緒的操控,他素來都是一個高手,很快的便應對自如。
“呵呵,這二哥就無需擔心了,便是因爲來看二哥,引起了父皇的不悅,父皇若是怪罪下來,老五我也心甘情願的承受,你是我二哥,我有怎會有不來見你之禮?”五皇子蒼瀾笑道,提着手中的幾個錦盒,大步進了屋子,將錦盒放在二皇子身旁的桌子上,“二哥,聽聞二哥受了傷,所以,老五我將府中的一些補身子的好東西,拿了一些過來,本來早就要來看二哥的,可是……”
五皇子頓了頓,臉上閃過一抹無奈,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前段時間,我這身子不爭氣,一直臥病在牀,直到這些時候纔好了些,這不,一得了空,就來二哥府上了。”
五皇子自顧自的坐下,丫鬟進來上了茶,便又退了下去,二皇子端着茶杯,聽着五皇子的話,心中不由得冷哼,這個老五,說謊話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說得更真的一樣,他以爲自己不知道他前段時間,對外是宣稱臥病在牀,但實際上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人去了哪裡,怕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吧。
“那多謝五弟惦記着爲兄了。”二皇子表面上不動聲色,一臉的溫和,微微皺着眉頭,隱約有那麼一股子的虛弱流露出來。
五皇子看在眼裡,斂下的眉眼,遮住一閃而過的光華,看來,二哥這一次吃的虧,可不小啊!
眸光閃了閃,五皇子狀似無意的道,“我們兄弟二人還真是難兄難弟,我在五皇子府,聽聞二哥被父皇責打的消息,還真是吃驚不小,心想着,二哥素來知進退,又不喜爭鬥,父皇平日裡也十分疼愛二哥,怎麼會下這麼重的手?”
二皇子蒼焱眉心蹙了蹙,似乎是想到了那日的事情,但很快又恢復如常,“父皇乃明君,他懲罰我,自然是我犯了錯,我從來不曾責怪過父皇。”
五皇子蒼瀾不着痕跡的挑眉,這個老二,還是這麼圓滑,不過……想到什麼,五皇子嘴角揚了揚,“二哥識大體,我們兄弟中,就數二哥最爲寬厚,對了,我聽說,老三在昌都住下了,從客棧搬進了一座院子裡,看來,是有打算長住下去啊。”
五皇子說話間,一邊喝着茶,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從二皇子的臉上移開,果然,在提到蒼翟的時候,二皇子的神色還是波動了一下,雖然那一絲波動很快就消失不見,但五皇子還是察覺到了,五皇子心中瞭然,看來,蒼翟在二哥這裡,也是一個眼中釘,肉中刺啊。
“老三本來就是我北燕國的皇子,這麼多年沒有回來,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自然要多住一些時候,哪怕是在以後一直住在北燕國,也沒有誰有資格說什麼。”二皇子斂眉,這幾個月,他雖然被關在二皇子府內,被禁止出入,但並不代表對於外界的事情,他就一無所知,他知道蒼翟住了下來,也知道如今的鳳府已經變了天,也更加知道……腦中浮現出那個小侍衛的身影,手下意識的摸進懷中,摩挲着裡面那一塊小小的碎銀,眸光變得深沉。
這是那日,自己打算用來暗算蒼翟的碎銀,卻被那小侍衛破壞,那日他醒來之後,無意中又在自己的身上發現了這塊碎銀,自那之後,這碎銀就一直在他的懷中,他告訴自己,他是在用這塊碎銀提醒着自己的大意,提醒着那日他的失敗,可是,每次看着這碎銀,似乎也同時在提醒着他,那個小侍衛的存在。
他依舊記得,密探向他彙報那日鳳家當家人大選之日發生的事情時,在提到那小侍衛竟然就是宸王妃之時,他的震驚,他幾乎以爲自己是聽錯了,怎麼可能?那小侍衛怎麼可能是宸王妃?宸王妃?蒼翟的王妃麼?
不知爲何,他潛意識中不願接受這個事實,那小侍衛是女子,他十分慶幸,但若她是宸王妃,他卻恨不得她依舊是那個小侍衛。
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他爲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無論是宸王妃還是小侍衛,都是蒼翟的人,不是嗎?
五皇子眸光微閃,“二哥說的對,三哥是父皇的兒子,是我北燕國的皇子,哪怕是他要當皇帝,也沒有人會說些什麼。”
五皇子故意這麼說,皇帝之位,他心中在覬覦,老二的眼睛,又何嘗不是在盯着那個位置?
二皇子握着茶杯的手一震,擡眼對上五皇子的視線,嘴角微揚,“父皇尚且壯年,身子骨還很健壯,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讓有心之人聽了去,怕是要說老三狼子野心,心懷不軌了,你這是陷老三於不義啊。”
這下還五皇子皺眉了,嘴角隱隱抽了抽,老二竟然爲蒼翟考慮了,哼,他有這樣的胸懷麼?呆愣的片刻,五皇子才呵呵的笑道,“瞧我,這話確實不能亂說,也虧得在二哥這裡,老五我不用擔心,若是被別人聽了去,說不定還給我安一個什麼挑撥父皇和三哥關係的罪名,這我可承受不起啊,二哥,方纔的話……”
“無妨,方纔你說了什麼,我也早已經忘了。”二皇子蒼焱從善如流,繼續喝着茶,心中暗道,老五這匹狼,盤算着試探他對蒼翟的態度,更或者說,怕是來挑撥自己和蒼翟,想借由自己去對付蒼翟,老五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麼?哼,想得美,蒼翟這個對手,太過棘手,稍早一次交鋒,他輸得徹底,以後對於蒼翟的事情,他必須要更加的小心謹慎才行。
“那就好,謝謝二哥了。”五皇子的心中冒出一絲挫敗,他今天來,目的就是要激起老二對蒼翟的更深的敵意,沒有什麼比借刀殺人更加高明的了,可是,老二這隻狐狸,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狡猾,竟然絲毫都不爲所動,方纔有些苗頭的,竟也消弭了下去。
不過,他就不信,老二的心裡真的如他表面上這麼不在意,他真的不急麼?他倒是要看看,老二會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蒼翟爲所欲爲。
五皇子見目的沒有達到,便也不再多留,和二皇子又寒暄了一會兒,無非就是詢問一下二皇子的傷勢如何了,說一些保重身體的話,諸如此類,二皇子應和着,兄弟二人兄友弟恭的模樣,好似真的是一條心一樣,不過,二人各自都明白,對方隱藏在笑臉之下的,到底是怎樣的狠辣心思。
等到五皇子離開,二皇子才斂去了臉上的那一抹笑容,神色變得凝重,他雖然明白老五的意思,不能如了老五的意,但是,蒼翟終究是他的阻礙,老五說的不錯,蒼翟在昌都城中住下來了,他就更加不得不防了,想到那日在皇宮之中,父皇對蒼翟的維護,二皇子眸中的顏色越發的深沉了些許,也許父皇根本就是有意,讓蒼翟來繼承皇位吧!
拿出那一塊碎銀,二皇子細細的摩挲着,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會!
安寧的身孕已經有三月,這段時間,孕吐來得十分厲害,折騰得安寧夠嗆,讓蒼翟也心疼得恨不得將肚中的孩子拉出來狠狠的教訓,他都捨不得折騰寧兒,這小傢伙倒是怎麼也不消停,折騰得歡實。
蒼翟這段時間出門,都沒有帶上安寧,儘快辦完事情,便又回到宅邸中,親手照顧着安寧。
這一日,昌都城郊的一處。
一青衫男人負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誰的到來,過了片刻時間,一匹馬在不遠處停下,馬上的男子翻身下馬,朝着這邊走來,那人正是蒼翟,不過,到了十步之遙的地方,蒼翟卻是停住腳步,“今日找我來,有何事?”
蒼翟的聲音中透着毫不掩飾的冷硬,目光也是看向別處,似乎多看那男人一眼,他都無法忍受,不錯,蒼翟確實是不願意多看這個男人一眼,因爲,他多看他一眼,就恨不得殺了他,但是現在,他還死不得,留着他還有用處,他也不會那麼容易的讓他死。
青衫男人轉過身體,赫然就是北燕皇帝,看到蒼翟,雖然對方是一臉的冰冷,但北燕皇帝的臉上,卻是帶着一絲笑意,將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舉起,呵呵的道,“朕聽聞,寧兒今日孕吐得厲害,又沒什麼胃口,所以就讓人準備了一些糕點,加了些抑制孕吐的藥材在裡面,不過,朕嚐了,沒有藥的味道,當年,你孃親……你孃親懷你的時候,最愛吃這個了,朕想着,她們都是東秦的女人,或許口味差不多才是,所以……”
在北燕皇帝親暱的喚着“寧兒”之時,蒼翟好看的眉峰皺了皺眉,在北燕皇帝提到“孃親”之時,蒼翟原本皺着的眉峰皺得更近了,毫不留情的打斷北燕皇帝的話,“不容你操心,如果沒事的話,我走了。”
心裡浮出一絲不悅,北燕皇帝他以爲他是誰?寧兒?誰容許他這樣喚寧兒的?誰又允許他提起孃親的?他是最沒有資格的人!
“這個糕點……”北燕皇帝凝眉,似乎早料到蒼翟會是如此的態度,心中嘆了口氣,他不過是想爲孫兒做些事情罷了,他明白,蒼翟不會容許他去看他的孫兒,所以,他也只有藉口合作的事情,將蒼翟約出來,再把這些東西給他,可他終究是不領情啊。
也對,這些都是他自作孽,不是嗎?
蒼翟走出很遠,突然停住腳步,北燕皇帝心裡一喜,以爲他是改變了主意,但蒼翟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再次迴歸失望。
“不管你是從哪裡知道寧兒孕吐厲害的事情的,都請你別再繼續探知我府上的事情,尤其是寧兒的事情,你派出的人,最好是快些撤回去,若是被我發現……”蒼翟眸子一緊,他知道北燕皇帝對寧兒和肚中的孩子或許沒有壞心思,但是,他也不容許寧兒的生活受到窺探,這裡是北燕國,四處危險環生,寧兒如今的身子可不比尋常,現在還鮮少人知道寧兒懷孕的消息,若是再等個一段時間,寧兒的肚子大了起來,那些個豺狼虎豹知道寧兒懷孕,怕是又要打什麼主意了。
北燕皇帝聽出了蒼翟的警告,看來,連聽聽關於他那未出世的小孫兒的彙報都怕是聽不到了。
這蒼翟,比起曾經的他要果決堅定得多了,若是當年,他能這樣將昭陽放在第一位,將一切阻攔與傷害都隔絕在昭陽之外,那麼,昭陽便不會……
深深的嘆了口氣,北燕皇帝沉聲道,“朕知道該怎麼做。”
得到北燕皇帝的承諾,蒼翟沒有再做絲毫停留,便翻身上馬,策馬而去,留下依舊提着食盒的北燕皇帝,獨自站了不知多久……
蒼翟回到院子,便聽到安寧的笑聲從花園那邊傳來,蒼翟嘴角一揚,寧兒今日什麼事情這般開心,現在,那小傢伙沒有折騰她麼?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心愛的妻子,蒼翟加快了腳步,離花園越來越近,似乎除了寧兒的聲音之外,還有男人的聲音,這個發現讓蒼翟下意識的皺緊了眉峰。
那聲音不是銅爵的!會是誰?
蒼翟想要一探究竟,速度更是快了些,終於到了花園,看到涼亭中的談得正高興的兩人,目光停在坐在寧兒對面的那個男人身上,一襲白衣銀髮,不是來了北燕國,就失去蹤跡的的昀若又是誰?
他對寧兒說了什麼?寧兒這般開心,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兒。
心中浮出一絲酸意,他雖然知道,寧兒對昀若,只是當成普通朋友在對待,寧兒的心裡就只有他蒼翟,況且,涼亭中除了寧兒和昀若,銅爵也站在涼亭外,離寧兒不遠的地方,但是,見到寧兒和昀若這般開心的有說有笑,還是有些吃醋的。
眸光微斂,蒼翟的臉上迅速綻放出一抹笑容,似乎是決定了要快些上前打破這局面,還未到涼亭,蒼翟便柔聲喚道,“寧兒……來客人了嗎?”
安寧聽到蒼翟的聲音,心裡一喜,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立即起身,看到蒼翟朝着這邊走來,立即迎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道,“你可回來了,你看誰來了。”
安寧剛朝着蒼翟這邊迎上來,蒼翟臉色便緊張了起來,快速上前,直到將安寧攬入懷中,確定她不會因爲不小心而摔倒,才放心下來,方纔的醋意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關切,“都快當孩子的娘了,走路也不知道放慢着點兒,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萬一下臺階的時候不小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安寧聽着的關切的“責備”,心裡卻滿是暖意,“有人似乎越發的嘮叨了。”
可不是麼?自從自己懷有身孕以後,蒼翟對她的照顧越發的無微不至,不再帶她出去不說,便是在府中,也限制她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嘴角浮出一抹笑容,她發現,蒼翟執拗起來,饒是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風呢!
蒼翟臉色僵了僵,嘮叨麼?他怎麼沒發現?他只是提醒寧兒而已,努力的回想安寧對他指控的方面,蒼翟好看的眉峰越皺越緊,好吧,他承認,這段時間對於寧兒和孩子,他的神經繃得是緊了些,可是,這不都是爲了寧兒的安危考慮麼?
想到這段時間小傢伙對寧兒的折騰,蒼翟心裡就一陣憐惜,甚至爲自己方纔吃醋的行爲感到愧疚,他吃個什麼醋?寧兒和昀若有說有笑又如何?那至少證明寧兒是開心的,況且,也應該沒有再被那小傢伙折騰,他應該謝天謝地纔對。
“今天小淘氣有折騰你嗎?”蒼翟旁若無人的擡手,輕觸着安寧的臉頰,寧兒這些時日,都瘦了些了,等到那小傢伙生出來,他第一件事就是要教教他好好愛護孃親。
提到這個,安寧眼睛一亮,這才記起涼亭裡還有昀若的存在,想到蒼翟的手還在自己的臉上輕觸着,臉上浮出一抹尷尬,夾雜着些微的羞紅,心中禁不住哀嚎,這下好了,被昀若看了笑話去了。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扯出一抹笑容拉着蒼翟走進涼亭,“稍早也折騰,不過,吃了昀若帶來的點心,倒是好多了。”
“哦?是什麼東西這麼好吃麼?”蒼翟好看的眉毛一挑,來了興致,要知道,這幾天寧兒可是見着吃的,都沒有什麼胃口,他還爲此時絞盡腦汁呢,吩咐廚房變着方法的給安寧弄吃的,就怕孕吐讓安寧的身體受不住。
“昀若說點心理摻雜了一些中藥材,利於保胎,又對孕吐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吃起來倒是沒有藥味兒。”安寧拉着蒼翟坐下,指了指桌子上還剩下一半的點心,方纔自己一嚐到這點心,就喜歡極了,竟也沒有發現,一下吃了這麼多。
蒼翟身體一怔,想到方纔北燕皇帝拿給他的東西,眉心皺得更緊,心中有些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閃過。
“昀若,謝謝你,如此爲寧兒操心,寧兒能有你這個朋友,實在是本王的福氣。”蒼翟對上昀若的視線,說這話時,完全沒有方纔的吃味兒,他是誠心的感謝昀若,這個人對寧兒的關心,似乎沒有摻雜任何雜念與企圖,饒是他也是佩服的。
“謝倒不用,寧兒能有你這樣的丈夫,何嘗不是在下的福氣?”昀若倒也沒有避諱,自己對寧兒一直有心,但卻更加傾向於朋友的關懷,安寧是愛着蒼翟的,單是從方纔二人的互動,他就可以感受得到,寧兒跟蒼翟在一起,很幸福,因爲和寧兒的那一份血脈相通,他完全感知得出來,他感受得到安寧在見到蒼翟時,心中的那份悸動,是和他相處時不曾有過的。
寧兒幸福就好,不是嗎?
蒼翟心中微怔,和昀若視線相交,片刻都明白對方的內心。
倒是安寧聽着這二人的對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怎麼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安寧正要細想,昀若卻是開口對着安寧道,“寧兒,你讓我種下的那三顆種子,我已經種下了,我想看看《毒典》關於它的記載,這樣也便於留意它們的生長。”
安寧點頭,正要起身,蒼翟卻是將寧兒拉了回去,“我去拿吧!”他不放心寧兒一人回房。
“讓寧兒去吧!不是還有那位侍衛公子麼?”昀若開口,臉上依舊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蒼翟對上昀若的視線,立即明白了過來,昀若是故意支開寧兒,他有事情要對自己說麼?
蒼翟看的出來昀若的意圖,安寧又如何看不出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安撫的拍了拍蒼翟是手背,柔聲道,“還是我去吧,這又不遠,你們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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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章 三個女人一臺戲,治得服服帖帖!
安寧走後,涼亭之中,獨獨剩下蒼翟和昀若二人,兩個男人,一個高貴凜然,一個如沐春風,皆是當世英傑。
沉默片刻,蒼翟替二人將面前杯中的茶重新倒好,才緩緩開口,“昀若公子支開寧兒,要和我說什麼?”
昀若嘴角微揚,和聰明的人打交道,果然要省事兒得多,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放在桌子上,“這點心中,我加的便是這些藥材,以後,你讓人在寧兒吃的東西中,加上這些,她孕吐的狀況會有所好轉。”
蒼翟挑眉,明瞭昀若的意思,果然是爲了寧兒,蒼翟伸手拿過方子,“謝謝你爲寧兒所做的一切。”
“你就不怕我在這方子裡做什麼手腳?”昀若若有所思的看着蒼翟,在他拿過方子之時,他分明就從蒼翟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晶亮的光彩以及真誠的感激,看來,只要是能爲寧兒好的事,都能讓這個對別的事情近乎冷漠的男人熱切起來。
蒼翟對上昀若的視線,不問反答,“你會嗎?”
昀若雖然深不可測,但是,對寧兒的心,他是看得清楚的,要說昀若傷害寧兒,饒是他也不會相信。
昀若身體一怔,似乎沒有料到蒼翟會反問於他,他會嗎?他和寧兒血脈相通,又怎麼會加害寧兒?況且……想到自己曾做下的決定,眸光微斂,呵呵的笑出聲來,“看來,我應該爲我能夠得到你的信任而感到高興。”
蒼翟但笑不語,二人又寒暄了許久,但話題都是圍繞着安寧,等到安寧將《毒典》拿了回來,交由昀若翻閱了一陣,昀若便還給了安寧,昀若起身告辭,蒼翟和安寧開口留他住下,昀若卻是委婉的拒絕,安寧的身旁有蒼翟在便可,而自己,寧兒需要自己的時候,他自然會出現。
送走了昀若,蒼翟便開始潛心鑽研昀若留下來的方子,讓銅爵專程去找好了這些藥材,準備了一桌子菜,往日,寧兒見到菜上桌,就沒有了胃口,但這一晚,安寧吃得極好,且少了孕吐的跡象,看着寧兒少了小傢伙的折騰,蒼翟也放心不少,心裡對昀若的感激又多了幾分。
安寧懷孕四個月,鮮少在又孕吐的跡象,在蒼翟的悉心照顧下,安寧也紅潤了不少,寬鬆的衣服下,尚且看不出懷孕的跡象,但安寧整個人卻好似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兒,更加的明豔動人,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別樣的風情。
就是銅爵也覺得,王妃眉宇之間多了些母性的光輝,尤其是在王爺擁抱着王妃之時,王妃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前些天,府上來了一個新的丫鬟,面容清麗,端莊典雅,蒼翟將她帶到自己面前之時,安寧第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女子是誰。
雖然安寧上次見她之時,不是這張臉,但對本身就善於易容的安寧來說,她認人的標準,並不會侷限於那一張臉。
人的臉可以用易容來改變,但是那眼神卻變不了,所以,安寧只是打量了那女子一遍,最後落在她的雙眼上,便叫出了她的名字——茵茵。
安寧依舊記得當時茵茵的震驚,後回憶了許久,似乎都沒有從她的記憶中找到關於眼前這個女子的信息。
“你認識我?”茵茵當時如是問道。
安寧點頭,笑意嫣然。
“你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認識我的?”茵茵這一次不再繼續想,索性用問的,或者對方能更快的給自己答案。
只是,茵茵卻沒有料到,眼前這個宸王妃只給了她一個高深的微笑,隨即說出了一句讓她嘴角抽搐的話。
“天機不可泄露!”安寧依舊一臉的笑意,只是,笑容之中確實多了一絲詭譎,似乎是在惡作劇一般,是啊,這些時日,以爲她肚中多了個小傢伙,蒼翟就將她視爲這個世上最易碎的東西了,這也不準,那也禁止,她自然要自己給自己找些樂趣。
茵茵沒有再問,之後,便成了安寧的貼身侍女,有了茵茵的陪伴,安寧的樂趣也多了不少,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安甯越發的喜歡茵茵這丫頭。
想到那日赤驥對茵茵的介紹,青梅竹馬的妹妹麼?
閒暇之時,安寧隨意遐想,某一天,安寧無意中提到赤驥,竟然發現茵茵的神色多了幾分異樣,後來她追問之下,茵茵更是目光閃爍,落荒而逃,從那時起,安寧就覺得,這青梅竹馬的妹妹,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至少安寧從中嗅到了曖昧與八卦的味道。
這一日,蒼翟應詹灝之邀,去了詹府,蒼翟剛出門不多久,安寧便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大廳中,安寧吩咐下人上了茶,看着和自己相對而坐的華服女子,華服女子無論是舉止還是打扮,皆是顯得高雅。
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柔聲道,“寒舍簡陋,五皇子妃今日到訪,可是有事?”
不錯,來人正是五皇子妃詹玉容。
詹玉容那日在鳳府,就見過這個宸王妃一眼,那時,饒是她這個女子,也有些驚豔,那天在鳳府,她默默的坐在五皇子的後面,沒有任何機會開口說話,但對於宸王妃,可是印象深刻。
她是一個嫁了人的女子,又深愛着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對安寧倒是沒有什麼別樣的嫉妒,有的只是羨慕罷了,畢竟,那日饒是她也看得明白,宸王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宸王妃的身上,就連鳳傾城當衆表白,也是結結實實的碰了一個硬釘子,想到宸王當日所說的話,詹玉容更是佩服起這個宸王妃來,她羨慕宸王妃能夠得到宸王的寵愛,若是自己能夠和宸王妃一樣,能夠得到五皇子的愛,哪怕是分毫的愛,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五皇子的心思從來都不在她的身上。
“宸王妃,今日晌午,玉容在五皇子府上叫了些姐妹,都是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王公夫人,大家一起聚一聚,走動走動,想着宸王妃如今在北燕,又是貴客,玉容不敢怠慢了,所以,就冒昧前來,邀請宸王妃一起聚聚。”詹玉容溫婉的開口,字裡行間都帶着示好,好似生怕安寧會不去一樣。
安寧微微蹙眉,“今日晌午麼?這時間倒還有倉促啊,你看我,也沒實現什麼準備禮物,這恐怕……”
“夫人小姐們聚聚而已,要禮物做什麼?況且,宸王妃若是能夠去,就已經是給了玉容天大的面子了,你若不去,玉容可還不好交代呢。”詹玉容的態度又熱絡了幾分。
安寧挑眉,交代?捕捉到這兩個字,安寧立即聯想到什麼,眸光微斂,安寧呵呵的道,“五皇子妃這麼說可是高看安寧了,安寧覺得慚愧,不知這是五皇子的主意,還是五皇子妃的主意?”
安寧一邊喝着茶,一邊若有似無的留意着詹玉容的神色,果然,在她提到五皇子的時候,那雙原本鎮定的眸中,有些閃爍,安寧一看,心裡便明白了,不過,卻聽得詹玉容的聲音傳來。
“自然是玉容的主意,殿下他前段時間一直臥病在牀,好多事情都耽擱了,現在可是忙得不可開交,這不,他們男人忙他們男人的,我們女人聚我們女人的,各不影響,宸王妃,你說是不是?”詹玉容扯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的道,想到五皇子的交代,心中打了個突,還好,方纔自己應該沒有流露出什麼破綻,事實上,邀請各個府上的小姐夫人到五皇子府吃吃茶,聊聊天,這是她的主意不錯,但是,她卻沒有想到宸王妃,方纔殿下出門之時,她向他提起了今日邀了各府夫人小姐的事情,是殿下提及了東秦國的宸王,說是宸王是北燕的貴客,同樣的,他們也不能怠慢了宸王妃。
殿下雖然僅僅是說了這一句話,但是,她卻是記住了,思來想去,那個宸王和北燕國的淵源,她也是聽聞過一些的,無論五皇子看中宸王到底是爲了什麼,他說不能怠慢了宸王妃,她就必須按照他的話去做。
所以,她才如此匆忙的趕到了這裡,親自來邀請宸王妃過府一聚。
“也對,男人們有男人的事情,我們女人,也有我們女人的生活和娛樂。”安寧嘴角微揚,淡淡的道。
詹玉容看着安寧舉手投足之間的優雅貴氣,試探的問道,“宸王妃,你的意思……”
“五皇子妃都親自來請我了,我若是不去,那就是不給五皇子妃面子了,這等罪過,安寧可擔當不起。”安寧呵呵的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詹玉容心中一喜,立即起身,“宸王妃,五皇子府上的馬車在外面等着,若是宸王妃不介意,就給玉容一個面子,和玉容一起如何?至於回來……回來的時候,玉容再親自將宸王妃送回來,你說可好?”
安寧將詹玉容的急切看在眼裡,她看得出來,這女子對自己,是沒有敵意的,就像平平淡淡相交的兩人,不過,她眼中的喜悅,卻是讓安寧看出了些微的端倪。
既然要自己去是五皇子的意思,那麼詹玉容極力的促使自己去赴宴,是在討好五皇子吧!
五皇子麼?安寧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個駝背的身影,從她這裡消失了一個月,不知道他過得如何呵!
也罷,去看看也無妨。
“讓五皇子妃送,安寧可不敢,這樣吧,五皇子妃先回去,畢竟這也快晌午了,其他各府的夫人小姐們怕也該到了,你這個女主人不在,大家找起來,最後知道是因爲安寧的原因耽擱了五皇子妃,那安寧可要成爲衆矢之的了。”安寧也跟着起身,上前幾步,親暱的拉着詹玉容的手,詹玉容會裝親切,安寧更會,不是嗎?
“這……”詹玉容想想,宸王妃說得也不無道理,自己方纔可是丟下了正忙着的事情趕來這裡的呢!也不知道沒有她操持,府上的下人準備得如何了,今天她可是邀請了不少的夫人小姐,她可不能有絲毫的偏頗,可不能丟了五皇子府的臉面。
只是,自己若是走了,宸王妃萬一不去,那她不就白來這一趟了嗎?況且,她若不去,她討好殿下的目的,不久落空了嗎?
詹玉容正在兩頭爲難之間,安寧卻是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揚了揚,開口道,“難不成你還怕我不去麼?”
詹玉容被說中了心思,臉上立即浮出一絲尷尬,她可不就是怕她不去麼?
“我換一身衣裳,隨後就到,你若不放心,將你方纔帶來的丫鬟留下來,讓你的丫鬟監視我着我,這下你該滿意了吧?”安寧一半開玩笑,一般真的說着,這卻是五皇子妃惶恐了起來。
“宸王妃,你說的哪裡的話?玉容怎敢監視你?玉容……”詹玉容滿臉焦急,有些不知所措,若真是讓宸王妃誤會了,那不就適得其反了嗎?
“我是開玩笑的,瞧把你急的,好了好了,不是監視,是伺候,行了吧?”安寧打斷詹玉容的話,捉弄了一下詹玉容,心情極好。
詹玉容這才放心下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那就聽宸王妃的,春香,等會兒你替宸王妃引路,好生伺候着,若是有半點兒怠慢了宸王妃的地方,仔細你的皮。”
“是,奴婢遵命。”跟隨着詹玉容而來的那個清秀丫鬟福了福身,“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宸王妃。”
詹玉容滿意的點頭,隨即告辭了安寧,便匆匆的除了宅院,上了馬車,等到詹玉容走後,安寧吩咐春香在大廳等候着,自己帶着茵茵回了屋子。
“王妃,你真的要去?”在安寧換衣服之時,茵茵在屏風之外問道。
“去,自然要去,你沒看見五皇子妃那般熱情的邀請麼?既然她這麼熱情,我若不去,豈不是不識擡舉?”安寧給自己換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寬鬆的衣裳,正好掩飾住她尚且不太明顯的小腹,已經四月,小傢伙安分了不少,不知道是男是女?腦中浮現出兩個小嬰兒的畫面,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
“可是,王爺吩咐了,不讓你出門。”茵茵有些擔憂,“那五皇子妃雖然是熱情,但是,今日她可是邀請了不少的夫人小姐,魚龍混雜的,萬一……”
“不是還有你,還有銅爵嗎?要不,我捎個信,讓四皇子也藉口去一趟?”安寧眼裡劃過一抹促狹,不用看,她也猜想得到茵茵此刻的神色。
果然,一聽到四皇子,茵茵神色就變了變,但很快便正色道,“王妃,茵茵沒有跟你開玩笑。”
安寧換好了衣裳,走出了屏風,此刻,出現在茵茵面前的,一襲白衣,猶如天上下凡,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玄女,那份素雅卻不失高貴的氣質,讓茵茵眼中浮出一抹驚豔,竟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回魂了。”安寧俏皮的點了點茵茵高挺的鼻尖,沒有掩飾她的促狹,身形敏捷的一閃,繞過茵茵,朗聲道,“銅爵,今日你的任務是保護你的小主子,明白了嗎?”
安寧素來謹慎,她不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如今懷有身孕,一切以孩子爲重,她自然不能讓她肚中的孩子有絲毫的差錯。就像她現在的腳步雖然看似輕快,但她的每一步卻是踩得極其穩妥。
“是。”在屋子外的銅爵領命,立即追上了安寧的步子,而在房間裡早已經回過神來的茵茵也緊隨着跟了上去。
五皇子府。
詹玉容回到府中的時候,確實已經有不少的夫人小姐來了,看到下人們井然有序的伺候着,詹玉容一顆心才安了下來。
詹玉容作爲府上的女主人,熱絡的招呼着各位,五皇子府的花園裡,三三兩兩的夫人小姐紮了堆兒,或聊天,或喝茶吃點心,或欣賞着園中的盛放的鮮花。
安寧到來的時候,詹玉容正和幾個夫人聊這天,聽聞家丁說宸王妃到了,詹玉容立即告辭了幾個夫人,親自去迎接,剛好在府門口,看到安寧一襲白衣,在身旁的丫鬟的攙扶下,朝着這邊走來,那宛如仙子的美麗,讓她也晃了晃神,方纔宸王妃是一身紫衫,渾身透着貴氣,但此刻白衫加身,倒是有幾分纖塵不染的高潔,這樣的女子,怕是誰看了,都禁不住心生戀慕吧。
不過還好,今日來府上的都是女眷,最重要的是,殿下也不在府中,看不到這樣的絕世容顏。
“宸王妃,你可到了,快,我來替大家介紹介。”詹玉容迎上安寧,便拉着安寧的手,經過誰,都熱絡的介紹着,其他夫人小姐看到安寧,心中禁不住暗道:怎麼有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幸虧已經是宸王的妃子了,若是還未嫁人,那這北燕過那些未婚的男子,怕又該瘋狂了。
安寧的這張臉,本來就親和,和人一笑,幾句寒暄下來,倒也很快的就和一部分夫人熱絡了起來。
這邊安寧正和人聊着天,那邊便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安寧聞聲看過去,竟看到一個熟人,安寧眉毛挑了挑,眉宇之間多了幾分興味兒。
沒想到,她也在受邀的夫人小姐之列啊!看來,有句話說的倒真不錯,冤家路窄,她本就打算抽空去看看她,怎料蒼翟不許她出門,這件事情便擱置在那裡了,沒想到,今日倒是遇上了。
“那不是鳳家大小姐嗎?”有人開口道,語氣之中八卦的意味兒異常濃烈,要知道,關於鳳家大小姐嫁人之後的事情,人們都猜測出了好幾個版本了。
有人說,鳳家大小姐嫁到了成家,作威作福。
有人說,鳳家大小姐整日被那傻子大少爺折磨。
也有人說,鳳家大小姐許久沒有露過面兒,怕是已經死了都不一定了。
現在看來,鳳家大小姐還活着,不過……這“活着”的質量嘛,似乎有些不容樂觀了,曾經的鳳家大小姐,可不是她們眼前看到的這般模樣。
曾經的鳳家大小姐,身上的那股傲氣,似乎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現在的鳳家大小姐,傲氣是有,不過,卻是被她眉宇之間的那一股怨氣遮蓋了。
曾經的鳳家大小姐,風華無限,無論到哪裡,都是衆人的焦點,但現在的鳳家大小姐,若不是因爲衆人對她好奇,纔會注意到她,怕是放在人羣之中,都找不出來了。
僅僅是兩個月麼?幾乎可以想象鳳家大小姐嫁到成府之後,過着的是怎樣的日子。
“喲,成夫人和大少夫人來了,成夫人,貴公子可是好福氣了,娶了我們北燕國曾經最炙手可熱的女子爲妻。”有人開口道,聲音大得足以讓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更加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這對婆媳的身上。
這時,衆人才注意到,鳳傾城不再是如曾經衆星拱月那般,走在最前面,反倒是跟隨在一個婦人的身側。
“是啊,是啊,成家能結上這門親事,可真是祖上蒙陰啊,成大少爺怕是樂得更加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吧!”另一人跟着附和,要知道,成家那傻子大少爺還真是夠傻的,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就想和新娘子洞房花燭,可真是沒羞。
成夫人可不笨,自然聽得出這些人言語之間的諷刺,心裡浮出一絲不悅,冷冷的斜睨了一眼一旁的鳳傾城,“還愣着幹什麼?”
成夫人這一吼,衆人都不明所以,但鳳傾城身體一怔,緊握着拳頭的手緊了緊,但還是咬了咬牙,扶着成夫人在一張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來。
衆人看到這一幕,皆是滿眼的不可思議,她們方纔眼睛花了嗎?曾經那個高傲得不可一世的鳳家大小姐竟然如一個奴僕一樣,伺候着成夫人入座?
這……太陽怕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唯獨安寧卻是絲毫也不吃驚,前段時間,從成家得知的消息,這成夫人把鳳傾城調教得可是服服帖帖的,今日一看,果真是如此啊。
成夫人似乎十分滿意衆人對於方纔這一幕所產生的反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心中冷哼,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什麼鳳家大小姐,嫁到了成家,就是她成家的兒媳,都得聽從她的吩咐。
成夫人此舉,無疑是很好的回擊了方纔那兩個說風涼話的人。
“咳咳……”成夫人輕咳了聲,隨即,便見到鳳傾城從丫鬟的手中拿過茶壺,替成夫人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送到她的手中。
如果說,方纔那一幕,衆人以爲是她們看花了眼的話,那麼,此刻鳳傾城親手倒茶的舉動,則是讓人徹底的明白,方纔並非是幻覺。
“成夫人,鳳大小姐還真是一個孝順的媳婦兒。”方纔開口說風涼話的人乾笑了一聲,這情況,分明就是婆婆將媳婦兒壓得死死的,不過,不知道,這成夫人到底是用什麼辦法,竟讓鳳家大小姐如此卑躬屈膝的。
“袁夫人,什麼鳳大小姐?這哪裡來的鳳大小姐,曾經的鳳大小姐如今可是成家的大少夫人,你可要記住了,以後千萬莫要再叫錯了。”成夫人朗聲道,“嫁給了成家,就得守成家的規矩,傾城倒也是一個聽話的媳婦兒,傾城,見到這麼多夫人,你可還沒問好呢!”
衆人挑眉,問好?曾經的鳳大小姐,可從來沒有將她們放在眼裡過,鳳傾城跟她們問好?衆人不管相不相信鳳傾城會聽成夫人的吩咐,心裡都躍躍欲試了起來。
鳳傾城眸子一緊,牙關緊了緊,心中暗自咒罵着那老不死的成夫人,問好?她在成府將自己不當人的對待,變着方法的折辱自己,今天竟然將她帶出來,當這這麼多人折辱麼?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鳳傾城的身上,等了許久,都不見鳳傾城開口,不知道是誰冷哼了一聲,“罷了,堂堂鳳大小姐的問好,我們可承受不起。”
成夫人一聽,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她一早就知道外面的傳聞,都說是成府高攀了鳳府,雖然事實也是這樣沒錯,但成夫人卻不甘心這個說法,所以,便趁着今日五皇子妃的邀請,她將鳳傾城也帶了來,就是想讓她們看看,就算是鳳家大小姐又如何?在成家,她也什麼都不是!
他成家可沒有因爲鳳家的關係,而對鳳傾城俯首帖耳,反倒是鳳傾城被調教得服服帖帖的。
“傾城,還等什麼?”成夫人拔高了語調。
安寧饒有興致的看着這婆媳二人,看來,將鳳傾城交給成府的人收拾,還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不過,鳳傾城的高傲性子真的被壓下去了嗎?
安寧不可置否,她也在等,等待鳳傾城最終的反應,終於,又等了片刻,安寧從鳳傾城的那雙眸子中看到了掙扎,不甘,最後漸漸的變成了隱忍與妥協。
妥協?鳳傾城竟然妥協了?
安寧正吃驚於這個結果,便聽得鳳傾城的聲音響起,“各位夫人好。”
衆人再次傻眼,雖然有期待,但是,真的聽到鳳傾城問好,她們的震驚是無以復加的,這意味着什麼?鳳傾城竟被磨平了棱角,她在害怕着成夫人麼?
害怕嗎?安寧倒不這麼認爲,畢竟,鳳傾城又怎會怕一個婦人?
她倒是覺得,鳳傾城妥協的背後,似乎有什麼無法言喻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呢?安寧看鳳傾城的眼中,多了一絲探尋。
鳳傾城雖然受着壓制,但是,對於安寧的視線,她依舊是熟悉,尤其是在那天她新婚之夜,她和他開誠佈公之後,她的腦中,安寧那讓她心中生寒的笑容,便如影隨形。
鳳傾城順着那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安寧,她此時正坐在詹玉容的身旁,一襲白衣,美得不似凡人,不知爲何,她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竟然有些自慚形穢。
安寧很得意吧!對,她一定很得意,她也定是在嘲笑自己,她在爲那個叫做碧珠的丫頭報仇,所以,自己越慘,安寧就會越高興。
緊咬着牙,鳳傾城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恨不得這裡能夠有一個地洞,能夠讓她鑽進去。
而那可惡的成夫人,似乎還沒有打算放過她。
“呵呵,承蒙五皇子妃相邀,我特意讓人準備了些禮物,還請五皇子妃笑納。”成夫人滿臉的笑容,要知道,成府只是一個富商之家,在北燕國,商人的地位比起官員,差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要是放在以往,這些貴族夫人小姐們的聚會,可都沒有她成家的份兒,這一次,好不容易得了五皇子相邀,她自然要趁此機會,好好巴結一下,看了一眼鳳傾城,成夫人朗聲道,“傾城,還不親自將禮物送過去給五皇子妃。”
鳳傾城皺了皺眉,但想到什麼,終究還是從丫鬟的手中接過幾個錦盒,走到五皇子妃面前,呈上去,心中萬分不甘,她現在像什麼?
成夫人那老不死的爲了彰顯她成家,就如此貶低她麼?
她介意自己在詹玉容面前矮人一等,畢竟,對於詹家的人,她從來都不喜歡,尤其是詹家出了一個能夠和她比肩的詹玉顏,不過,現在,自己怕是已經差了詹玉顏好大一截了吧!
比起這個,她更加在意的是詹玉容身旁坐着的安寧,如此近的距離,她更能夠看清楚安寧眼中的諷刺是那樣的明顯。
“大少夫人,你這手……是怎麼了?”詹玉容突然驚呼出聲,而與此同時,詹玉容人也已經從椅子上起來,抓着鳳傾城的手,滿臉的關切,眉心皺得更緊,“這……這……”
詹玉容如此驚詫的反應,頓時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手?鳳傾城的手怎麼了?
詹玉容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緊拽着鳳傾城的手的同時,將鳳傾城的衣袖卷高,那原本光滑細長的手臂上,赫然是一塊塊的青紫瘀痕,新傷疊着舊傷,密密麻麻,星羅密佈,那模樣,慘不忍睹。
讓人無法想象,到底是怎樣纔會製造出如此的傷痕。
“成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大少夫人的身上怎的這麼多傷痕?可看了大夫?”詹玉容話一出,衆人也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皆是交頭接耳起來。
以前就聽說那成家的傻子大少爺傻且粗暴,鳳傾城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這還難猜想麼?便是用手指頭想,也想得出來啊。
“成大少爺還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有人開口道。
成夫人臉色變得難看至極,鳳傾城的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成家大少爺,更是她的恥辱!
成夫人扯了扯嘴角,立即上前,將鳳傾城的手從詹玉容的手中拉回來,狠狠的瞪了鳳傾城一眼,這個該死的女人,便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昭示衆人,她在成家受到的苦麼?哼,回去纔好好收拾她。
成夫人僅僅是這一瞪,鳳傾城就明瞭了她的意思,看來,回到成府,她有不會安生了,可惡,若是她能夠反抗……她想反抗,可是,想到什麼,鳳傾城整個人被一股無力感包圍。
鳳傾城看着眼前的五皇子妃,眸光變得冰冷,成夫人又怎麼知道,方纔她一開始就在努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詹玉容卻抓得死死的,好似生怕被她躲過去一般。
詹玉容她是故意的,雖然二人鮮少有糾葛,但是自己是鳳家人,而詹玉容是詹家人,三大望門雖然同氣連枝,但暗地裡,卻是誰也不服誰。
詹玉容還真是知道,該如何趁人之危麼?
她此舉,不但羞辱了自己,還讓成夫人跟着丟臉!
事實上,詹玉容就是故意的,對於鳳傾城,她落井下石,不過是順手而已,而對於成夫人,哼,她又如何看不出成夫人的意圖?
想借此機會,讓在場的女眷,將她成家不怕鳳傾城,鳳傾城嫁入成家,被調教得服服帖帖的消息傳出去,以改變外界所傳的成家高攀鳳家這一說,她詹玉容又豈是好利用的?
她就偏不讓她如意了。
在場的人的話題又都轉移到了鳳傾城手上的傷上面,交頭接耳,七嘴八舌的說着成家大少爺在閨房之中是如何如何的折騰着鳳傾城,如何如何的粗暴,如何如何的不憐香惜玉,說得,好似跟親眼看見了似的。
一時之間,鳳傾城和成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之極。
詹玉容滿意的看着這一切,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得逞,端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正放下茶杯,一擡眼,卻對上了安寧的視線。
詹玉容身體一怔,不知爲何,在宸王妃的目光下,她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什麼都被她看穿了一樣?她看出了她方纔的故意了嗎?
詹玉容再一看安寧,卻只見她笑得甚是無害,沒有看見吧!方纔或許是她的感覺錯了,一定是感覺錯了,自己方纔做得密不透風,誰能看得出什麼?
怕就只有鳳傾城這個當事人知道她的故意吧,不過,她知道又如何?如今的鳳傾城,早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鳳傾城了。
安寧移開視線,斂下眉眼,她又怎會看不穿呢?以安寧的聰慧,在詹玉容叫出第一聲時的驚詫中,她就察覺到了其他的東西,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呵呵,她還以爲這詹玉容不過是一個想要討好自己男人的女人罷了,卻沒有想到,竟也是如此的深諳算計。
“大家在聊什麼?聊得這麼歡。”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夫人小姐們的交頭接耳聲,瞬間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男人一襲暗紫色華服,高大英偉,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把玩着腰間垂掛着的精美玉佩,那人不是五皇子蒼瀾又是誰?
那可是這五皇子府的主人啊,況且又身爲皇子,在場的女眷所依附的男人,有誰及得上他的身份?所以,在他面前,她們饒是對鳳傾城和成家大少爺的閨房之事再有興趣,也不敢再開口說些什麼了。
安靜,近乎詭異的安靜。
五皇子蒼瀾掃視了衆人一眼,呵呵的笑道,“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了?是因爲本皇子的出現,打擾了各位了麼?”
“不不不,五皇子怎會打擾到我們?”有人開口,忙不迭的否認,笑話,這可是他的地盤兒,談何打擾?
“沒有打擾就好,各位繼續,就當本皇子不存在便是了。”五皇子蒼瀾滿臉笑容的道,大步走向詹玉容。
詹玉容也沒有想到蒼瀾會突然回來,他早上臨出門時,不是說有要事要辦,怕是要忙到晚上才能回來麼?怎麼又突然回來了?
雖然心中不解,詹玉容還是起身迎向五皇子,“殿下,可是忘記了什麼東西?玉容……”
“出門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便回來了。”五皇子打斷詹玉容的話。
詹玉容更是焦急了起來,“殿下,玉容找大夫……”
“不用忙活了,許是太累了,坐下來休息一下便可。”五皇子蹙眉,似乎因爲詹玉容反應而不悅。
詹玉容虛扶着五皇子,正好,她左邊的位置是空着的,正要扶着五皇子坐過去,五皇子卻是率先坐上了詹玉容方纔的位置,而那位置,剛好和安寧相鄰。
詹玉容微微皺眉,卻也沒有說什麼,坐在了五皇子的身旁。
“這不是宸王妃麼?難得宸王妃肯賞臉到我五皇子府,真是令我五皇子府蓬蓽生輝啊。”五皇子嘴角微揚,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方纔第一眼,他就已經看到了她,好半響才收回神思,似乎有一月沒見了吧!自從“大牛”死後,他便沒有再見過安寧,今日一見,他竟覺得她身上好似發生了微微的變化,更加的讓人移不開眼。
而方纔,他的呼吸竟有那麼一瞬的停滯,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安寧將五皇子對於自己出現在這裡的詫異看在眼裡,吃驚麼?他不是料到自己會來?更或者說,他突然“身體不太舒服”不是故意的麼?
安寧不動聲色,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五皇子妃誠心邀請,安寧若不來,可就要駁了五皇子妃的面子了。”
想到什麼,安寧大膽的對上五皇子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道,“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這是對大牛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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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章 因愛生恨,落水懷yun曝光!
五皇子蒼瀾身形微怔,不知爲何,方纔安寧的這句話讓他竟有一絲怪異。
猛然,腦海中跳出一個猜想,莫非安寧她……五皇子皺眉,但很快便藉由喝茶的動作,掩飾着他的異樣,試探的道,“宸王妃此話怎講?”
安寧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眸光微斂,“那日在鳳府,曾有過一面之緣,五皇子殿下貴人多忘事,怕是不記得了。”
五皇子心裡鬆了一口氣,原來,安寧指的是這個,他還以爲,她察覺了自己是大牛的事情,想到自己的金蟬脫殼,五皇子心裡浮出一絲得意,那件事情,他做得如此密不透風,他們又怎會麼察覺?看來,是他多想了,也幸虧是他多想了,不然,若蒼翟和安寧知道,他曾以大牛的身份接近二人,怕是更要對他心生防備了。
“呵呵,本皇子該罰,以茶代酒,賠罪了。”五皇子呵呵的道,眸光掃過安寧,仰頭一口喝下杯中的茶,心情頓時大好。
安寧不動聲色,只是,斂下的眉眼中,卻是隱隱閃過一抹讓人無法輕易察覺的詭譎,她不過是試探罷了,試探蒼瀾到底有沒有相信她和蒼翟不知道他就是大牛的事情,現在看來,他確確實實是相信了,不但相信,似乎還很自信,自信嗎?若是蒼瀾知道,在他起初接近她和蒼翟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們盯上了。
安寧斂眉喝茶,詹玉容原來臉上的笑容,卻是有些僵了,她不笨,自然是留意到了五皇子看安寧的眼色,自從五皇子來了這裡之後,目光就一直沒有從宸王妃的身上移開過,即便是偶爾的轉眼,宸王妃也是在他餘光所及之處,這意味着什麼?
一個女人的直覺,很快便有了答案,五皇子他……
她就知道,宸王妃這樣有魅力的女子,饒是她這個女人看,都不由得晃神,更何況是男人呢?任何男人都可以爲宸王妃着迷,但就是五皇子不行。
自從自己嫁給五皇子之後,他對自己一直不冷不熱,偶爾的熱情,也只是在有事情吩咐她的時候,她雖然心裡苦楚,但卻知道,即便是五皇子在外有很多紅顏知己,但那些對她來說都不是威脅,而眼前這個宸王妃,卻讓她感覺到了害怕與警惕。
五皇子看她的眼神不一樣!而那眼神,是她從來不曾從五皇子身上看到過的,這個認知讓詹玉容心裡咯噔一下,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不,她不能允許五皇子的心落在別人的身上。
“殿下,您不是說您不舒服?以臣妾看,還是叫大夫看看比較好,殿下的身體可馬虎不得,況且,您在這裡,她們都不說話了,這可是我們女人的聚會……”詹玉容意有所指的道,故意想將五皇子支開,她確實是嫉妒,不是嫉妒宸王妃風華絕代的風姿,而是嫉妒五皇子對她的注意。
五皇子好看的眉峰微蹙,目光掃視了一眼衆人,“看看,你們都不說話,這倒是讓玉容埋怨起本皇子來了。”
嘴角含笑,滿臉溫和,語氣卻是冰冷,在場的衆女眷,一時之間,竟不知道五皇子到底是開玩笑還是在嚴肅認真的責備她們,五皇子雖然母妃已逝,但深得皇太后的疼愛,衆所周知的,幾個皇子之中,皇太后就和五皇子最親近,況且,幾個優秀的皇子中,大皇子莫名失蹤,生死不明,二皇子又沒有繼承皇位的權力,怕也只有這個五皇子,將來繼位的可能性最大了,對於這個有可能當上皇上的人,她們又怎敢造次?
頓時,她們臉色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此時,詹玉容扯了扯嘴角,尷尬的笑道,“殿下,玉容怎敢埋怨你?可這是事實嘛。”
語氣之中,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兒,五皇子看了詹玉容一眼,嘴角微揚,一抹高深躍然於眼底,“也罷,那本皇子離開便是。”
說着,五皇子立即起身,詹玉容也跟了上去,等到二人離開,夫人小姐們才繼續她們方纔的話題,而鳳傾城和成家夫人,頓時又成爲衆人談論的焦點,二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成夫人似乎是終於忍受不住,藉口到了別處,但帶着鳳傾城一離開衆人的視線,便一臉凌厲的對鳳傾城說着什麼。
從安寧這個角度,遠遠看去,能夠清楚的看得到鳳傾城那雖然不甘心,卻又不得不隱忍的神色。
而詹玉容亦步亦趨的跟在五皇子的身後,看着五皇子高大的背影,她竟然覺得他整個人被一股冷冽的氣息包圍着,詹玉容雖然知道自己不能惹怒了五皇子,但是,想到方纔五皇子看宸王妃的眼神,尤其是剛剛一路上,她所聯想到的一切,五皇子今日故意透露不能怠慢了宸王妃的意思給她,是料到了自己會迎合他,將宸王妃給請來吧!
那五皇子突然回來……
想到此,詹玉容咬了咬牙,不甘心自己被他傻傻的利用,雖然五皇子利用她的時候不少,她都一一承受,心中想着,只要自己對五皇子有利就好,但是,她卻受不了五皇子因爲這件事情利用她!
她是那麼的愛着他啊!
終於到了書房,五皇子卻是沒有坐在書桌前,而是徑自推開了窗戶,目光幽幽的望着窗外,詹玉容小心翼翼的看了五皇子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殿下,宸王妃當真是天女下凡。”
“嗯。”五皇子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依舊停在窗外,不但擁有絕世之姿,人也是玲瓏剔透,聰慧可人。
詹玉容皺眉,扯了扯嘴角,“宸王好福氣,能夠娶得這樣的佳人,那日玉容也見過宸王一面,二人站在一起,實在是相配極了,宸王對宸王妃的疼愛,更是讓人羨慕,女人若是嫁給這樣的將自己當成寶貝般疼着的男人,應該一輩子都會死心塌地的吧,玉容看,宸王妃看宸王的眼神,也是充滿愛意呢。”
言下之意,宸王妃和宸王是天作之合,宸王妃的心在宸王的身上,所以,若是真有什麼別的心思,最好是趁早打消。
此話一出,終於是將五皇子的目光引了過來,不過,那眼神卻是冰冷得讓詹玉容下意識的吞了下口水。
五皇子眸子收緊,好看的眉峰大皺着,詹玉容知道,那是他生氣的表現,他因爲自己方纔的話生氣了!
詹玉容心中一怔,“殿下……”
“怎麼?你是羨慕宸王妃有疼她的丈夫?”詹玉容剛想要解釋安撫五皇子,五皇子便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透着一絲危險的溫度,嘴角揚起一抹諷刺與惡意,目光正對上詹玉容的視線,一字一句的道,“放心,你這輩子……不可能會有了,除非……”
除非什麼,五皇子卻故意沒有說完,除非什麼呢?自然是除非改嫁,但是,已經是堂堂五皇子的妃子,便是五皇子不要了,她怕也難得再嫁得出去,畢竟五皇子敢去染指五皇子的女人,更何況那人還是五皇子明媒正娶的妃子?
邪惡的看着詹玉容完全垮了下去的臉色,心裡不由得冷哼一聲,讓他心裡不是滋味兒,那麼,他就讓她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兒,是的,方纔他心裡確實不是滋味兒,好似被一塊石頭壓着,想到蒼翟和安寧在一起的畫面,他更加是一肚子的氣,不知爲何,他覺得那畫面竟是十分的刺眼。
五皇子妃的臉色一陣慘白,心裡的不甘卻是越來越濃,“你喜歡上她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她幾乎可以肯定五皇子喜歡上了宸王妃,不然,他的反應不會這麼大!
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會有疼愛她的男人了嗎?這意味着什麼?五皇子竟然這麼開誠佈公的打消了她所有的希望,手緊緊的攥成拳頭,詹玉容極力的隱忍着,那看着五皇子的哀怨眼神,似乎是在控訴着他的無情。
五皇子眉心皺得更緊,喜歡上她了?喜歡?這兩個字跳進他的腦海,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自己心裡的那種感覺,真的可以說成是喜歡嗎?
可是,她是蒼翟的女人,他雖然不願承認,但是,方纔詹玉容說得不錯,安寧的心在蒼翟的身上,從還是大牛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那小侍衛對蒼翟不一般,稍早他還真的相信蒼翟喜歡的是男人,所以那日再得知小侍衛就是宸王妃的時候,他心中除了吃驚自己沒有察覺到小侍衛的身份之外,還嫉妒蒼翟,因爲安寧竟然能夠甘願辦成那普通的小侍衛來陪伴着他。
事實上,小侍衛的聰明,一早就是他佩服的,他曾想,若是那小侍衛不對蒼翟死心塌地,那麼,他也定要將他攬在身邊,當他的幕僚,他相信,有了那小侍衛,他一定能夠如虎添翼。
可怎料到,那小侍衛是蒼翟的妻子,他想攬小侍衛做幕僚的想法,明顯不能實現了。
後來,安寧恢復身份之後,他看到她和蒼翟的如膠似漆,心裡嫉妒過,甚至恨不得那站在安寧身旁的人是他蒼瀾。
這就是喜歡嗎?他有不少紅顏知己,從來不會介意她們和除了他之外的男人有任何糾葛,但對於安寧……這樣的感覺卻是第一次。
她確實是一個吸引人的女人,不只是容貌,他想,若是她只是一個長相平凡的女子,她身上所散發的那些特質,就足以吸引他了。
只是,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五皇子皺眉,極力的回想,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可他怎麼想,也想不出確定的時候,或許是在她恢復身份之後,在蒼翟懷中,她幸福的笑容,或許還在她是小侍衛的時候,他就看上了他的聰明,或許還在更早更早的時候……
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笑意,也罷,只要弄明白自己是喜歡安寧的就好,看着窗外的目光,漸漸的變得柔和,經詹玉容這一點醒,他頓時豁然開朗,“是,我是喜歡她!”
喜歡她又如何?又有誰能夠阻止?
詹玉容怎麼也沒有料到,五皇子竟然會這樣堅定的承認,身體頓時一個踉蹌,她怕是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這一衝動的指控,竟然將原本不明白自己心意的五皇子給點醒了,並且,他心中的愛意,似乎越燒越旺。
“不,你不可以,你絕對不可以。”詹玉容失態的朝着五皇子大吼道,他怎麼可以喜歡上宸王妃?雖然,這個結果是她預想到的,但是,親耳聽到他說出來,她依舊有些無法接受,她那麼努力的想要得到他的愛,可是,卻那麼困難,甚至還被他判了死刑,絕了所有的希望,所以,她又怎能甘心呢?
此刻的詹玉容,也顧不得太多了,哪怕是知道自己會惹怒五皇子,她也在所不惜。
五皇子皺眉,“不可以?有什麼不可以的?”
他蒼瀾堂堂一個皇子,難道連喜歡一個人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詹玉容更加急了,“她不是你能喜歡的,她是宸王妃,她已經是宸王的女人,是一雙已經被人穿過的破鞋!”
“啪……”
“破鞋”兩個字剛出口,啪的一聲響徹整個房間,五皇子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詹玉容的臉上,那一耳光,沒有絲毫手下留情,硬是在詹玉容的臉上印上了五根指印。
詹玉容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在那一瞬間一片空白,就連外界的聲音也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等到緩了好久,詹玉容纔回過神來,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詹玉容滿臉的不可思議,五皇子打了她?
五皇子雖然對她不冷不熱,但是,卻從來沒有打過她,今天,她竟然爲了……那個宸王妃麼?
心裡原本的嫉妒,漸漸的變成了嫉恨,眼裡更加瘋狂了起來,“是因爲我方纔說了她是破鞋嗎?可她本來就是,她已經是宸王的女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殿下難道想和宸王搶女人?”
五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和宸王搶女人又如何?誰能笑到最後,那是各憑本事!”
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五皇子的眸子倏然收緊,眸子中的冷意越發的濃烈,蒼翟還真是幸運,有了安寧做妻子!
可是那又如何?他蒼瀾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努力的去爭取,皇位是這樣,而安寧……目光又重新看到了窗外,嘴角微揚,安寧也是亦然!
五皇子的目光溫柔,但想到什麼,卻是一字一句的開口,“不許你說她是破鞋,她不是,若是你想當破鞋,我不介意讓你成爲一個名符其實的被遺棄的破鞋!”
詹玉容原本就在聽到前面那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震驚得無以復加了,在聽到五皇子近乎絕情的警告之時,眼裡更是多了幾分驚恐。
他說什麼?不介意讓她成爲名符其實的破鞋?他是要休了她嗎?
不行,絕對不行,她是五皇子妃,這一輩子,她都要站在這個位置上!
可是,五皇子的性子,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幾分的,他若是真的有了這樣的念頭,那麼……她五皇子妃的地位,怕真的就有些不穩了。
猛然想到什麼,詹玉容好似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殿下,我們的婚事是皇上和皇太后做主了的。”
五皇子眉心微蹙,冷哼一聲,“愚蠢的女人!”
詹玉容身體一怔,殿下最不喜歡的便是別人拿皇上和皇太后壓着他,自己方纔這舉動,怕是更加踢到鐵板了。
不過,她還有什麼籌碼是殿下忌憚的呢?詹玉容努力的想着,她必須要讓殿下知道,自己對他還有用,他不能休了自己。
對了,詹家!她是詹家的女兒!
“殿下,你不是想要皇位嗎?我們詹家可以幫你,對,我可以和爹說,爹那日也說了,將會在經濟上無條件的支持殿下你……所以……”詹玉容說到這裡,隱隱多了些哀求的意味兒,那麼的卑微,卑微到將自己的有用之處全數說出來,甘心的被他利用。
五皇子嘴角勾起的冷笑更加濃烈了幾分,淡淡的道,“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你這五皇子妃的位置,暫時誰也動搖不了,記住,一定要安安分分的,不然……”
詹玉容聽着五皇子的話,卻沒有忽視五皇子話中的兩個字——暫時!
暫時誰也動搖不了,那麼,他的意思是,終有一天,她五皇子妃的位置,終究是保不住的嗎?
心中浮出一絲諷刺,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努力將心中的那一股鬱結之氣壓下去,她不能再說什麼來激怒殿下了,不然,她幾乎無法想象,五皇子會不會在今天當着這麼多夫人小姐的面兒,就將她給休棄,她詹玉容丟不起這個臉。
書房中一片安靜,五皇子依舊看着窗外的某個方向,詹玉容臉上依舊火辣辣的疼着,似乎是擔心自己繼續留下來會再次惹怒了五皇子,詹玉容福了福身,終究是告辭離開。
出了書房,詹玉容的心裡更加的排山倒海,緊緊的咬着脣,一回身,她的視線猛然落在了那扇開着的窗戶上,從她的這個角度,隱隱可以看見五皇子的一個衣角,她知道,五皇子就站在那個位置上,而這個窗戶所對的方向……
詹玉容順着那視線看過去,看到的景象,卻是讓她的臉色更是慘白,她看到的是夫人小姐們在花園中聊天的畫面,而讓她臉色蒼白的人卻不是她們,而是她們當中的一人——宸王妃!
那一個舉止優雅得體,似乎和誰相談甚歡的人,正是宸王妃!
此刻,她一切都明白了過來,窗戶前的五皇子一直都在看宸王妃,竟還用那樣柔和的視線,想到這裡,詹玉容更是嫉恨,尤其是在想到這都是她自找的之後,詹玉容更加連腸子都悔青了。
哼,她現在才知道,殿下說什麼身體不舒服,他根本就是以此爲藉口,就是想看宸王妃吧!
懷璧其罪,狠狠的瞪着那一抹身影,詹玉容將所有的恨都轉移到了安寧的身上。
一定是安寧勾引了殿下,一定這樣是的!
大步朝着花園的方向走去……
而在書房內,五皇子的目光依舊停在那一抹身影上,腦中不斷的回想着一句話,他喜歡上她了,喜歡上安寧,這感覺似乎很不錯,若是,她也能喜歡上自己,那就再好不過了。
宸王妃麼?從現在起,在他的眼裡,只有安寧,沒有宸王妃!
蒼翟,從今之後,你我的爭奪,怕是要多一項了!
如是想着,五皇子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但視線卻一直沒有從安寧的身上移開……
五皇子的注意力在安寧的身上,而花園中,安寧和人閒聊着,不過,她的注意力卻是在另外一人的身上——鳳傾城。
突然,鳳傾城似乎是趁着成夫人和誰說這話,偷偷的離開了,安寧眉毛一挑,只覺得鳳傾城的行爲分外的鬼祟,幾乎是想也沒想,安寧便找了個藉口,暗自跟了上去。
安寧帶着茵茵,二人一直到了跟隨着鳳傾城來到偏僻的柴房,饒是安寧也十分詫異,鳳傾城怎麼會來柴房的?
不過,這個疑問很快就迎刃而解,因爲,在鳳傾城到了之後,另外一人也出現了,那人是老媽子的打扮,看起來十分的不起眼,但是,那聲音,安寧卻怎麼也不會忘記。
原來如此!她怎麼混進來的?
安寧還來不及多想,便聽得那邊傳來了鳳傾城的責備,“你還找我幹什麼?你忘記了那天我說過的話了?”
你老媽子身體一怔,嘆息了一口氣,卻是詹楚楚的聲音,“傾城,那日的情況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人去了,但是……卻被人伏殺……”
“哼,現在倒是由着你隨便說,反正事情也過了,你今天還要約我幹什麼?”鳳傾城似乎不願聽詹楚楚再繼續說下去,她恨詹楚楚,詹楚楚每一次都是給了她希望,又狠狠的讓她失望,她現在恨不得殺了她。
“我要救你。”詹楚楚急切的開口,說出自己的目的,卻迎來鳳傾城更加濃烈的諷刺與不屑。
“救我?你還想怎樣?再來一次欺騙麼?詹楚楚,你知不知道你騙得我又多慘?現在你看到了吧,我在成家生不如死,你看……你看啊……”鳳傾城瘋狂的撩起她的衣袖,朝着詹楚楚吼道,“這就是我在成府過的日子,他打我,每天夜裡都……”鳳傾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想到那難受的畫面,她有些呼吸不過來,但她還是想發泄心中的怨氣,“你知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男人?你想必也是知道,且不說他的那張臉就讓人作嘔,他的粗暴……每次他伏在我身上,對我做着那些事情,我都恨不得殺了他,可是……”
鳳傾城閉上眼,遮住滿眼的痛苦,“可是,每晚,他那老不死的娘,便對我下藥,我根本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被他……被他……”
鳳傾城說到這裡,幾乎是咬牙切齒,那張本來就憔悴了許多的臉,在猙獰的情況下,更加的駭人。
詹楚楚皺着眉頭,猛地打斷鳳傾城的話,“我在想辦法,我已經在想辦法了,我得知五皇子妃邀了各家夫人小姐在五皇子府一聚,所以便喬裝前來,現在連成府的戒備也是十分的森嚴,怕也是鳳孤城的意思,所以,我想見你,不得不找這樣的機會……”
“找到又怎樣?難道你今天就會將我救出去嗎?你知道嗎?方纔那老不死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那麼的羞辱與我,我卻要聽着她的話,被她踩在腳下是爲了什麼?”鳳傾城緊咬着牙,眸中恨意濃烈。
“那老不死的,不知道哪裡來的毒藥,知道嗎?每天發作一次,我只要違背了她的意思,回到成家,便又是一頓折磨,她也是在給我解藥的時候,同時讓我喝下致使我渾身無力的藥!”鳳傾城緊握着拳頭,那模樣,似乎想要將成夫人給撕碎。
“傾城……”詹楚楚的眸中多了一絲憐惜,除了憐惜,便是愧疚,她真的虧欠她太多了,如今她身處如此的狀況,她卻不能做什麼,“我會想辦法,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你再堅持一陣子,大不了我放火燒了成府,也要將你救出來!”
詹楚楚眼裡劃過一抹陰狠,夾雜着幾分嗜血的光芒。
鳳傾城皺眉看着詹楚楚,她能夠再相信她嗎?她得到的又會是失望嗎?鳳傾城閉上眼,索性不再去探尋,冷冷的道,“你若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我要回去了,那老東西找不到我,又會生氣了。”
說罷,鳳傾城轉身走出了柴房,詹楚楚臨了依然沒有忘記,對着她的背影道,“等我一段時間,我安排好了一切,自然會想辦法通知你。”
鳳傾城頓了頓腳步,但僅僅是片刻的停頓,就又邁開了步子。
隱藏在暗處的安寧斂眉,虧得自己跟上來了,原來詹楚楚還沒有死心嗎?還想救鳳傾城?
嘴角勾起一抹詭譎,救吧,她倒是要看看,詹楚楚能不能救得了鳳傾城!
想到碧珠,安寧的眼神變得冷冽,這場她和鳳傾城之間的遊戲,還沒有結束呢!
安寧回到花園的時候,鳳傾城已經又如一個聽話的媳婦兒一樣伺候在成夫人的身側,安寧若有似無的看着她,腦中在思索着什麼,正此時,一個熱絡的聲音傳了來。
“宸王妃,原來你在這兒呢?讓玉容一番好找,玉容還以爲是玉容招待不週,宸王妃先離去了呢。”正是詹玉容,詹玉容滿臉的笑意,朝着安寧這邊走近,一邊走,一邊熱絡的招呼着,那熱絡勁兒,竟然好似比方纔還要濃烈了許多。
安寧回過神來,轉身對上詹玉容,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五皇子妃哪裡的話?五皇子妃親自招待,怎麼會有招待不週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詹玉容呵呵的笑着,更是上前親暱的拉着安寧的手,“宸王妃啊,前些時候,有人送了我兩條錦鯉,我將它們放那邊的人工湖中養着,這些天那些錦鯉活潑得緊,可愛極了,玉容帶你去看看可好?”
安寧還沒來得搭話,其他的千金小姐聽到詹玉容這麼一說,也都興奮起來,要說錦鯉在南詔國和東秦國倒是多見,不過,在他們北燕國就有些稀奇了,便是有人能夠得到錦鯉,也不一定能夠養得活,都說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這北燕國的水,還真不知道是怎的,就是養不過錦鯉這東西。
所以,對於錦鯉,她們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珍貴,有些人只是聽說過錦鯉的漂亮,但是,卻沒有見到過。
聽聞五皇子妃養的錦鯉,不但活了,竟然還活潑得很,她們自然是要見識見識的。
於是,便有人開口道,“是啊,是啊,宸王妃,你就去吧!咱們也好沾沾你的光,跟着你一起去看看這稀奇的物件。”
這麼多人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安寧,安寧若是拒絕了,那她怕就這的要淪爲公敵了,也罷,去看看又何妨?
“那我們走吧。”安寧點了點頭,衆人都知道,今天五皇子妃雖然邀請的是她們大家,但是,很顯然,這宸王妃纔是貴客,況且,不僅僅是五皇子妃,就連五皇子對這個宸王妃也是相當的重視,所以,大家便都簇擁着安寧和詹玉容,朝着人工湖那邊走去。
詹玉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心中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一羣女子便到了人工湖,站在專門搭建的觀景的橋上,果然看到腳下面的湖中,兩條錦鯉遊得十分歡快,頓時,許多沒見過錦鯉的千金小姐,都興奮的叫了起來。
“怎麼樣?宸王妃,玉容說得不錯吧,這兩條錦鯉是不是非常漂亮?”詹玉容柔聲問道,衆人看到錦鯉時的尖叫聲,已經大大的滿足了她心中的虛榮,不過,她要的不僅僅是這樣而已。
她的目標是安寧!
安寧目光掃過那兩條錦鯉,自然是不會拂了她這個主人的意,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確實是漂亮。”
不過,安寧卻是見過比這更漂亮的錦鯉,只是,安寧知道詹玉容此刻的滿意,便將這句話藏在了心裡。
詹玉容臉上的笑意更濃,“呵呵,這還是殿下送給玉容的呢!殿下說,這錦鯉珍貴,玉容在他的心裡,玉容便如這錦鯉一樣……”
詹玉容沒有說完,但是,臉上隱約浮現的那一抹嬌羞,卻是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楚明白,詹玉容是要說,在五皇子的心裡,詹玉容就如和錦鯉一樣珍貴吧。
“五皇子真的疼五皇子妃,真是羨煞旁人啊……”有人開口道。
“是啊,是啊,沒想到,五皇子竟然還是這樣浪漫的人,五皇子妃嫁給五皇子,真是有福極了。”另外一人也競相附和。
“那可不是?五皇子娶了五皇子妃這樣賢惠的女子,也是福氣呢。”
一時之間,討好五皇子妃的話,此起彼伏,不過,敏銳的安寧卻察覺到詹玉容那笑容之中多了一絲勉強?
勉強麼?難不成這些女人的馬屁,都拍到馬背上了?
這個發現讓安寧來了興致,卻是不動聲色的看着這些女人的嘴臉,猶如一個局外人一樣,看着她們粉墨登場。
事實上,五皇子妃又哪裡高興得起來?這兩條錦鯉是別人送給她的不錯,但是,那個人卻不是五皇子殿下,更別說他對自己說那樣甜蜜的話了。
她之所以要撒謊,就是要告訴安寧,告訴衆人,她和五皇子如膠似漆,誰也插不進來,可是,她又怎知道,喜歡安寧只不過是五皇子一廂情願的感情罷了,安寧自始至終,都對五皇子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感覺,更加別提要插足他們二人之間了。
安寧深愛的人是蒼翟,根本不屑爲之,只是她詹玉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到方纔五皇子對自己那麼毫不掩飾的表達着對別的女人的喜歡之意,她就覺得諷刺以及嫉恨,看了一眼安寧,詹玉容暗地裡咬了咬牙,臉上卻是依舊笑着,“宸王妃,你可喜歡這錦鯉?你若是喜歡,玉容送給你如何?”
喜歡?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她便是喜歡,也不會要她詹玉容送啊,況且,和五皇子有關的東西,她可收不得。
揚了揚嘴角,安寧柔聲道,“這怎麼行?這是五皇子送給五皇子妃的,安寧怎麼承受得起?”
詹玉容滿意的點頭,嘴上的尖銳卻是隱隱浮現了出來,“宸王妃不是喜歡做橫刀奪愛的事情麼?兩條錦鯉算什麼呢?”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安寧,就連周圍原本看着錦鯉的夫人小姐們也都詫異起來。
橫刀奪愛?五皇子妃的語氣,可是像極了指控啊。
安寧臉色僵了僵,橫刀奪愛?她何時橫刀奪愛啊?蒼翟麼?蒼翟本身就是她安寧的丈夫,是她安寧的愛人,要真有橫刀奪愛,也是人家肖想着蒼翟,想要橫刀奪愛吧!
安寧皺着眉頭,這樣的指控她可承受不起,對上詹玉容多了幾分凌厲的眸子,“五皇子妃,此話怎講?”
被安寧這一看,倒是詹玉容神色僵了僵,適才意識到自己方纔似乎是急切了點兒,打草驚蛇了麼?心中浮出一絲後悔,她怎能如此沉不住氣,暗地裡使壞,要比明着來有利多了。
況且,她也想到了教訓安寧的方法,可不要因爲方纔的關係,而不順利纔好啊。
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笑容,詹玉容呵呵的笑道,“瞧我,方纔是怎麼了?好似被鬼附身了一樣,橫刀奪愛?玉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宸王妃,你大人大量,沒有跟玉容一般計較吧。”
詹玉容突然而來的轉變,再次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心中禁不住暗道,這五皇子妃到底是怎麼了?真的是被鬼附身了嗎?
只是,安寧卻一點兒都不相信詹玉容是說辭,被鬼附身?她的慌可以撒得再爛點兒!
被鬼附身,她還知道自己方纔都做了什麼呵!詹玉容,對她有敵意,而這敵意是從何而來,一時之間,安寧不得而知,不過,安寧心裡卻知道,自己對詹玉容的防備之心,要提高了,無論是她方纔到底是什麼意思,她遲早都會弄清楚。
詹玉容正在糾結着該如何讓安寧減輕防備,身後卻傳來一個力道,詹玉容身體往前一傾,幾乎是整個身體便很快的朝着安寧撲過去,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安寧正想着要如何防備詹玉容,便被一個強大的力道帶着,整個人跌落了下去。
安寧想穩住自己的身體,但詹玉容的力道壓着她,她始終使不得力,而此時,安寧敏銳的捕捉到鳳傾城嘴角揚起的那一抹惡毒之意,僅僅是一瞬間,安寧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是她,鳳傾城,不管這個女人到底是爲了報復她,還是爲了報復詹玉容方纔的羞辱,但現在,她這一舉,無疑是一舉兩得。
好一個鳳傾城,她想得意麼?她安寧便是要掉進湖中,也不會讓鳳傾城得意。
手一伸,剛好抓住了鳳傾城的手腕,狠狠一拉,就着這個力道,一下子,噗通三聲,頓時響起,衆人驚叫出聲,似乎都沒有看清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三人就已經落入了水中。
在三個聲影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另外兩抹黑影衝向了湖中,但目標卻是一個,便是宸王妃。
安寧僅僅是剛入了水,便有一個力道帶着自己,飛到了岸上,安寧看着將自己帶出水中的銅爵,臉上浮出一抹笑容,下意識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確定自己沒事,她才放心下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四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凸,在寬大的衣裳的遮蓋下,不怎麼看得出來,但是,此刻經過這水的洗禮,安寧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是緊貼在身體上,整個人更顯婀娜,而那微凸的小腹,也暴露在了衆人的目光之中。
“你……懷孕了?!”一個吃驚的聲音響起,正是方纔和銅爵一起衝向安寧的五皇子蒼瀾,目光落在安寧微凸的小腹上,好似被雷劈了一下,安寧她竟然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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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章 主動you惑,出乎意料的小產!
似乎一時之間無法消化這個事實,五皇子愣了許久,纔回過神來,目光也緊跟着從安寧微凸的小腹上移到她的臉上,緊皺着眉峰,那模樣,有幾分無法言喻的詭異。
方纔,在書房中的他,目光所及之處少了那一抹身影,他才從書房出來,卻沒有想到,一到這裡,竟然會看到三個人從橋上掉下的這一幕,幾乎是想也沒想,他便朝着水中撲了上去,目標卻不是身爲五皇子妃的詹玉容,而是這個被另外一人提前救上來的宸王妃。
他怎麼也沒有料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安寧懷孕了?這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她本就是宸王妃多時,二人在一起,整日如膠似漆,理應有孕,可是,不知爲何,這個消息依舊讓他震驚,更或者是震撼,潛意識裡在排斥着這個事實。
安寧斂眉,嘴角微揚,沒有說話,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回答方式,她肚中的小傢伙便是此時不暴露出來,過不了多久,也會被衆人知道,罷了,知道便知道了,只是,現在她必須更加小心了。
幸好方纔銅爵的動作快,纔不至於驚擾到她肚中的小傢伙。
五皇子皺眉,安寧臉上的笑容,讓他覺得分外刺眼,斂了斂眉,故意忽視掉心中不斷冒出來的那一絲異樣的感覺,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湖中另外兩人的身上。
他還沒弄清楚,方纔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安寧幾乎是一沾到水,整個人便被銅爵小心翼翼的救起來了,不過,另外兩個人,卻沒有安寧那樣幸運了,尤其是詹玉容,她幾乎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被推了一下,雖然,她原本就計劃將安寧推入湖中,不過,卻沒有打算搭上她自己。
“殿下……殿下救我……”詹玉容看着岸邊的男人,心中除了不甘,嫉恨也更加的濃烈,方纔,他明明就下了水,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他應該救的是她這個堂堂正正的五皇子妃,可是,他做了什麼?他方纔的舉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下水到底是爲了誰。
宸王妃落了水,他便如此着急麼?這樣的五皇子,是她從來不曾見到過的,尤其是五皇子在得知宸王妃懷孕時的震驚與不願相信,更加是刺痛了她的雙眼,他怕是希望那肚子中懷的孩子是他的吧!
“救命!”詹玉容心裡不甘,在水中掙扎着,許是安寧懷孕的消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了過去,詹玉容叫了好久,才拉回了那些人的神思。
不過,五皇子卻是面色陰沉,似乎依舊沒有打算下水去救詹玉容,橋上的女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又想到方纔五皇子妃對她們所表露出來的信息,五皇子不是那般寵愛五皇子妃麼?可如今,五皇子妃還在水中掙扎,眼看着不斷的往肚子裡吞水,那模樣,似乎已經快堅持不住了,五皇子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看着五皇子妃就在這樣淹死在湖中麼?
衆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五皇子,五皇子此刻的臉色,黑得似乎要滴出墨來,渾身散發的氣勢,便是再不長眼的人看了,也知道,此時五皇子生氣了,而至於爲什麼生氣,她們隱隱覺得,似乎和宸王妃關。
五皇子帶給衆人的威懾力,就連一旁趕來的皇子府的家丁,沒有接到五皇子的命令,都不敢下水救人,只能看着五皇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他開口。
再看看水中掙扎的人,比起五皇子妃,落水的另外的一人,情況似乎比五皇子妃還要糟糕許多,原本在掙扎的她,已經漸漸沒有了多少力氣,好似隨時都會被淹死在水中一樣。
就連安寧也以爲五皇子要任憑她們二人在水中掙扎,終於不知道多了多久,五皇子才冷冷的開口,“救人!”
那語氣並沒有救人的急切,反倒是凌厲居多,五皇子一聲令下,隨即,那些候着的家丁,好幾個人一齊入水,快速的游到詹玉容和鳳傾城的身旁,等到將二人救上了岸,五皇子妃幾乎是要昏死了過去,而鳳傾城渾身也不停的哆嗦着。
“殿下……”詹玉容望着五皇子,楚楚可憐的模樣,似乎是在尋求五皇子的憐惜,可是,得到的卻是一記冰冷的目光,那目光,讓詹玉容心裡一顫,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五皇子大步上前,走到詹玉容的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
詹玉容看盡了那眼裡的指責,怎麼回事?“臣……臣妾也不知道。”
詹玉容目光閃爍,被五皇子那樣看着,她覺得心虛,因爲,推宸王妃下水,本身就是她計劃之中的事情,咬了咬脣,詹玉容告訴自己,她雖然有計劃,但這卻不是她做的,她可以問心無愧。
可是,五皇子又怎會讓她問心無愧,高大的身體突然蹲了下來,一把抓住詹玉容的領口,將她扯向自己,銳利的眸子倏地收緊,一字一句道,“別以爲我方纔沒有看到,明明是你將安寧推下去的。”
五皇子話一落,當場譁然,更是交頭接耳了起來,她們只知道有三人落了水,但對於落水的真正原因,她們卻是沒有看到,原來是五皇子妃將宸王妃推下去的嗎?爲什麼?五皇子妃今日對宸王妃那般熱絡,爲何會推她下水?聯想到五皇子妃方纔的失態,衆人的心中,更是來了興致。
詹玉容心裡一急,忙不迭的搖頭,“不,不是臣妾推的,真的不是臣妾推的,有誰推了臣妾,臣妾才撞到了宸王妃,不是臣妾……”
詹玉容急急地想爲自己辯解,想讓五皇子相信她,可是,對上五皇子那冰冷的眸子,她知道,五皇子根本就不會相信她。
不錯,五皇子確實不會相信詹玉容,他只相信他所看到的,對於詹玉容的“狡辯”,五皇子心裡更是生出一絲厭惡,這個可惡的女人,不就是方纔得知自己喜歡的人是安寧,所以她纔會對安寧下此毒手,不是嗎?
想到方纔看到安寧落入水中的那一刻,五皇子眸子緊了緊,此刻想起,他的心也是緊緊的揪在一起。
“真的不是臣妾……”詹玉容緊皺着眉頭,更加焦急了起來,她該怎麼樣才能說服五皇子相信她,對,宸王妃,詹玉容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轉臉看向安寧,“宸王妃,不是我推的,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推的。”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安寧的身上,在衆人的目光中,安寧斂眉,卻是沒有說話,詹玉容滿臉期待的看着她,這個時候,也許只有她的一句話,才能打消殿下對自己的懷疑,可是,等了許久,安寧卻是始終都沒有開口。
安寧不願開口,自然也知道她不開口會給詹玉容帶來的後果,幫她脫罪麼?詹玉容對自己的敵意,她方纔不是看出來了嗎?她可不認爲,若是方纔沒有鳳傾城的一石二鳥,詹玉容不會對她做什麼。
對於這樣的女人,她自然是要防範的,也許,趁着這次機會,讓她受到教訓,也不是一件壞事。
沉默,安寧的沉默讓在場的人幾乎都相信了正是詹玉容推了宸王妃,詹玉容的眼裡漸漸浮出一絲絕望,五皇子更是心中大怒,手高高的揚起,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詹玉容的臉上,詹玉容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詹玉容便聽得五皇子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方纔我說的話,你沒有聽進去嗎?你若是再不安分……”
“不,臣妾不敢了……臣妾不敢了,殿下息怒……”詹玉容驚恐的睜大眼,打斷五皇子的話,她不能讓他將那句話說出來,她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栽了。
五皇子眸子微微收緊,一道厲光從他的眼睛中激射出來,卻沒有因爲她的求饒而動搖他的決定,朗聲吩咐道,“五皇子妃落水,身體不適,本皇子特許五皇子妃去城郊的別院休養,來人,即刻送五皇子妃過去。”
詹玉容只聽得轟的一聲,腦袋中似乎有什麼在那一瞬間炸了開來,他說什麼?殿下他要將她送到別院修養?這和被打入冷宮有什麼區別?
“不,不要……殿下……”詹玉容不斷的搖頭乞憐,她不要去別院,不能去別院,只要她這一走,什麼時候能夠回來都說不定,她雖然還是五皇子妃,但是,怕是沒有機會得到五皇子的寵愛了,更或者有一天,她甚至連五皇子妃的位置都不保。
五皇子似乎覺得多看詹玉容一眼,都感到厭惡,眉峰越皺越緊,冷冷的催促着一旁的家丁,“還愣着幹什麼?”
家丁領命上前,將地上的詹玉容扶了起來,拖着她就要離開,詹玉容不斷的乞求着五皇子手下留情,但五皇子冷冷的目光看着湖面,根本沒有要饒了她的意思,絕望漸漸的將她籠罩,突然,家丁扶着詹玉容經過安寧之時,詹玉容身體卻是猛地一怔,眼疾手快的抓住安寧的手腕兒,“宸王妃,求求你,求你替我求求情,讓五皇子別將我送到別院。”
安寧嘴角抽了抽,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五皇子,心中禁不住好笑,她有那個能耐讓五皇子改變決定麼?她自認爲沒有那個本事,皺了皺眉,安寧滿臉爲難的道,“五皇子妃,你高估安寧了的本事了,你是五皇子的妃子,你求情,他都不爲所動,安寧又怎麼可能說動五皇子呢?五皇子妃,請恕安寧無能爲力。”
“不,你不一樣,他……”他喜歡你!
可是,詹玉容突然意識到什麼,卻是立即住口,這麼多人都看着,她又怎能說出五皇子喜歡宸王妃的話?她一旦說出來,就是自己在打自己耳光,所以,她不能說,絕對不能!
安寧皺眉,他?他怎麼樣?
安寧正要探尋,詹玉容卻是鬆開了安寧的手腕兒,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任憑家丁扶着渾身還溼漉漉的她,走出了衆人的視線。
橋上,原本這夫人小姐都是五皇子妃邀請來的客人,可是,此刻的情況,卻讓她們覺得詭異起來,原本邀請她們來的主人,已經被送走了,說是送進別院休養,但是,她們也都看得明白,五皇子妃怕是已經被打入冷宮了。
按理說,主人離開了,她們也該散場,但是,渾身散發着凌厲之氣的五皇子還站在那裡,她們饒是想走,都不知道該如何踏出那一步,只能站在橋上,一個個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啊……血……”
突然橋上的女子一陣驚呼,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五皇子下意識的朝着安寧看去,目光快速的在安寧的身上打量了一遍,血?安寧她怎麼了?可是受傷了?
此時的安寧,身上早已經裹了茵茵拿上來的厚衣裳,五皇子立即大步上前,想要抓住安寧的雙肩,但卻被銅爵擋住,只能看着她,眉心大皺,“你可是受傷了?有沒有哪裡痛?來人,快叫大夫!”
橋上的衆人看着這一幕,更是覺得詭異,五皇子對宸王妃似乎特別關心啊,就連方纔五皇子第一個想救的人,也是宸王妃!
安寧皺眉,受傷?她根本沒有絲毫異樣,所以……安寧想到什麼,沒有理會五皇子的關切,目光轉向地上躺着的另外一人,此時的鳳傾城躺在地上,臉色蒼白,臉上的水不知道是水還是汗,但緊皺着的眉峰以及糾着的臉龐,卻是昭示着她此刻的痛苦。
她怎麼了?安寧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鳳傾城的整個身體,突然,看到什麼,安寧眼睛倏地睜大,方纔明白,那個女子爲何會大叫的原因。
血,在鳳傾城的身上,幾乎染紅了她雙腿以下的一大片衣裳,那個位置意味着什麼,安寧一眼便看出來了,她倒是沒有想到,鳳傾城居然……
“哎呀,快來人啊!這可如何是好……”成夫人也是明白了過來,原本對鳳傾城苛刻的她,此刻滿臉的擔心,她是擔心鳳傾城麼?不,她擔心的是鳳傾城肚中的孩子。
就連成夫人也不知道,鳳傾城竟然懷有了身孕。
那可是他們成家的血脈啊!
流了這麼多血,她肚中的孩子,可不要出什麼事情纔好啊。
衆人吃驚之餘,饒有興致的挑眉,在成夫人的張羅下,鳳傾城被家丁送到了五皇子府的一個房間內,很快,下人便找來了大夫,大夫看了鳳傾城的狀況,終究是搖了搖頭,“成少夫人……小產了!”
自始至終,鳳傾城的意識都是清晰的,在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鳳傾城身體怔了怔,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懷了那個傻子大少爺的孩子,一連串的事情,饒是鳳傾城,也來不及消化。
小產?孩子沒了嗎?她應該是慶幸,還是悲傷?
慶幸這屬於她的恥辱,從她的身體裡脫落了?還是悲傷她竟然連她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不過,她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這個問題,原本躺着的她,便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拉了起來。
成夫人聽聞鳳傾城小產的消息,呆愣了片刻,回神之後,便是憤怒,或許鳳傾城懷有成家的骨肉,她會對他好一些,但是,現在,她成家的骨血沒了,她便也就沒有太多的忌憚。
用力的抓住鳳傾城的雙肩,成夫人大力的搖晃着鳳傾城,幾乎瘋狂的嘶吼,“你這女人,你還我的孫子,你還我孫子!”
鳳傾城皺眉,方纔小產的她,又如何能夠承受得住如此的粗暴對待?狠狠的瞪着成夫人,但她卻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
只能任憑成夫人一個又一個的拳頭打在她的身上,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安寧也懷孕了,這個消息在此刻對鳳傾城來說,是巨大的刺激,爲什麼?爲什麼同樣是懷有身孕,她們的待遇卻是如此的天差地別?
就連五皇子對安寧也是那般關切,而她呢?
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想到方纔的一切,鳳傾城心中更是嫉恨。
突然,門被推開,鳳傾城看向來人,牙齒倏地緊緊的咬着,那人不是安寧又是誰?只是,此時的安寧,已經重新換上了一身乾爽的衣裳。
“成夫人太激動了,不要傷害到成少夫人,你們將成夫人帶下去吧。”安寧吩咐道,下人猶豫了片刻,還是聽了安寧的吩咐。
等到成夫人被帶走後,安寧便進了房間,茵茵在身後關上了房門,安寧一步一步的朝着牀榻走近,目光一刻都沒有從鳳傾城的身上離開,嘴角微揚,對於鳳傾城,她從來都不可能有絲毫的憐惜,現在亦是如此。
小產麼?安寧眸光微斂,一抹冰冷從眼底劃過,“成少夫人,節哀順變吧,許是你們無緣,不過,你和成大少爺都還年輕,以後懷孕的機會多得是。”
鳳傾城緊咬着牙,冷笑一聲,“你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了,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嗎?”
安寧不可置否,眉毛一揚,大方的承認又如何?“是,是我想看到的,你痛苦,我高興,鳳傾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方纔想幹什麼嗎?”
鳳傾城一怔,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眸光閃了閃,事實上,在安寧抓住她的手腕兒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意識到安寧已經將她看穿了,既然已經看穿了,那麼,她也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是,我是想將你們都推下去,我算準了詹玉容那賤人會撞到你,將你一起帶下湖去,最好是一下子淹死你們兩人,誰叫你們那般羞辱我,我鳳傾城這麼慘了,所以,我要讓你們比我更慘!”
安寧看着鳳傾城眼中的瘋狂,輕鬆的聳了聳肩,似乎是故意要打破她的幻想,“可是,你卻沒有想到,我會連你一塊兒帶下來,呵呵,鳳傾城,你說,憑我們的交情,這樣的好事,我怎麼會忘記你呢?自然要拉你作伴,不過,現在這情況,你似乎還是比較慘啊!”
鳳傾城臉色沉了沉,她不得不承認安寧說的事實,她沒有想到安寧會將她拉下水,更加沒有想到,這次落水,會讓她小產,看着安寧的肚子,該小產的是她纔對啊!爲什麼是她?
雖然她肚中的孩子是成家少爺的,並不是她期待的孩子,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想到蒼翟對安寧的疼愛,如今安寧又有了身孕,她們更是甜蜜恩愛了吧!
原本,不論是身份還是地位,她鳳傾城都要高過安寧許多,但是,現在呢?在安寧面前,她鳳傾城好像什麼都不是,她恨啊!爲什麼老天如此不公?
若是小產的是安寧,那麼……想到什麼,鳳傾城落在安寧小腹上的目光,變了又變。
安寧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自然察覺到了鳳傾城落在自己小腹上的那一道惡毒視線,眸光微斂,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冽光芒,淡淡的開口,“鳳傾城,你沒有機會了。”
鳳傾城皺眉,有些不明白安寧話中的意思,安寧嘴角一揚,看清了她的疑惑,卻沒有爲她解惑,到了那時候,鳳傾城自然會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錯,鳳傾城沒有機會了,因爲,安寧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
深深的看了鳳傾城一眼,安寧臉上綻放出來的笑容越發的濃郁,但是眸中的神色卻是更深沉了幾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安寧便走出了房間,獨獨留下鳳傾城一人,咀嚼着安寧後面的那一句話,整個人陷入更深的不甘之中。
安寧出了房間,眼神變得堅定,似乎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計劃,她不能再讓鳳傾城有任何機會,即便鳳傾城有成家的壓制,安寧也不允許任何可能的隱患留下。
手有意無意的輕撫着小腹,安寧眸子一緊,鳳傾城,這一次,我自會準備一份大禮,送給你!
此時的鳳傾城感覺一陣陰風吹過她的身體,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安寧……”
安寧正要帶着茵茵和銅爵出府,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安寧皺眉,似乎因爲從這個聲音中,聽到這個名字,而感到一絲詫異。
“安寧,這就要走麼?五皇子府大得很,本皇子倒是收集了不少的珍奇玩物,你若是有興趣,不妨……”五皇子追上前來,目光落在安寧的臉上,似乎極力的想要留下她。
安寧扯了扯嘴角,卻是打斷了他的話,“五皇子殿下,你或許應該叫安寧宸王妃,這樣似乎更合適。”
安寧?什麼時候她和五皇子的交情好到他能直喚她的名字了?
五皇子皺眉,宸王妃?從明瞭自己喜歡上安寧開始,他就一直在排斥着這個稱呼,稱她爲安寧,已經是他退了一步了,他更想喚她爲寧兒,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嚇着她。
看來,自己稱她爲安寧,似乎都已經嚇着她了啊!
眉心漸漸舒展,五皇子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何必這麼介意?我倒是認爲,既然是朋友,稱呼姓名,倒也合適,安寧若是喜歡,便同樣喚我蒼瀾也行。”
安寧嘴角抽了抽,朋友?他們什麼時候變成朋友了?她可不認爲他們有做朋友的機會!
“五皇子貴爲皇子,安寧怎敢直呼名諱?還是喚五皇子比較合適。”安寧斂眉,淡淡的道。
五皇子心裡浮出一抹失落,凝視了安寧片刻,正要開口,卻聽得另外一個聲音從府門口的方向傳來……
“寧兒說的對,五皇子貴爲皇子,寧兒怎能直呼名諱?五皇子,你對寧兒的擡愛,蒼翟心領了。”蒼翟大步走到安寧身旁,順勢將安寧攬入懷中,目光掃過五皇子,最後落在安寧的身上,“你怎的到五皇子府來了?害我一番好找。”
安寧倒也不介意五皇子在場,輕靠在蒼翟的胸膛上,“五皇子妃邀請,寧兒若是不來,就拂了五皇子妃的面子,得罪了五皇子了,所以,寧兒就來了。”
“呵呵,也對,不過下一次也得等我回家了,再親自送你過來。”蒼翟寵溺的道,似乎一點兒也不忍苛責安寧。
安寧溫順的點了點頭,在蒼翟的面前,安寧收起了所有的防備與疏離,那小女兒的嬌態,更是讓蒼瀾看了,心裡禁不住生起一陣嫉妒。
還是大牛的時候,雖然他就已經看慣了蒼翟和安寧的恩愛,但是,此刻,明瞭自己心思之後的他,面對二人的親暱與恩愛,終究是淡定不了了,但表面上,他卻要強裝出什麼也不在意的模樣,扯了扯嘴角,“宸王和宸王妃的恩愛,真是羨煞旁人。”
“這有什麼可羨慕的,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也可以如此恩愛。”蒼翟擡眼對上五皇子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道,“五皇子,多謝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今日對寧兒的招待,寧兒累了,本王先帶寧兒回家了。”
蒼瀾方纔對寧兒說的話,他正好聽了進去,精明如蒼翟,對於蒼瀾的熱切,心裡立即生起了防備之意,這個蒼瀾,想打寧兒的主意麼?
心中浮出一絲不屑,打寧兒的主意又如何?寧兒又怎會看上蒼瀾這樣的男人?
不過,即便是這樣,蒼翟也不會允許蒼瀾對寧兒的覬覦,看來,以後他必須要更加小心蒼瀾纔是。
沒有等到蒼瀾回答,安寧便拉着寧兒的手,配合着寧兒的速度,朝着五皇子府外走去,一邊走,口中也沒有停止對寧兒的關切。
蒼瀾看着二人的背影,此刻,不在蒼翟的視線中,蒼瀾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在,眼神也變得陰沉,寧兒?蒼翟如此親暱的喚着她麼?
“寧兒……”口中咀嚼着這兩個字,蒼瀾的嘴角微微上揚,總有一天,他也要用這樣的稱呼來喚寧兒!
蒼翟將安寧安置在了馬車上,刻意在馬車外,問了銅爵什麼,銅爵想到方纔王妃的交代,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將方纔安寧落水的事情說了一遍,雖然是避重就輕的說着,但蒼翟的臉色依然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銅爵,低聲道,“你是怎麼保護她的?”
該死的!他就說寧兒今日怎麼穿起了北燕女子的衣服,原來如此!落水?寧兒有沒有怎樣?孩子有沒有怎樣?
銅爵低下頭,就知道以主子對王妃的在意程度,王妃有一丁點兒的差錯,王爺也會如天要塌下來了一般,銅爵剛想領罪,蒼翟就已經匆匆的上了馬車。
安寧看到蒼翟進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一擡眼,卻是對上了蒼翟滿目的凌厲,安寧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明白了什麼,大叫不好,還是已經知道了嗎?
看那樣子,應該已經是知道了,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說的,正是因爲她瞭解蒼翟的性子,容不得她有半點兒的閃失,所以,她才讓銅爵別告訴蒼翟,但銅爵似乎更聽他這個正牌主子的話啊!
斂了斂眉,安寧臉上的笑容依舊綻放着,似乎更加燦爛了些許,笑容之中帶着討好,蒼翟微微皺眉,怒氣衝衝的坐在安寧的身旁,摸了摸安寧肚子上的隆起,動作卻是輕柔至極,“你……”
“我沒事,孩子也沒事。”蒼翟僅僅是剛說出一個字,安寧便開口道,溫柔的語氣,好似一隻溫柔的手,在輕輕的撫平蒼翟的怒氣。
蒼翟皺眉,他相信寧兒有分寸,更知道,寧兒說沒事,就是沒事,她不肯能會拿自己懷有身孕的身體開玩笑,只是……
“你……”她怎能讓自己置於那樣的危險之中?
“我錯了,蒼翟,以後你不讓我做什麼,我就不做什麼,好不好?”安寧如方纔一樣,柔聲開口,只是,這一次,她擡眼對上了蒼翟的雙眸,惹人憐愛的模樣,實在是讓蒼翟所有的責備都不忍心加註在她的身上。
“我……”他該拿寧兒怎麼辦啊!寧兒總是知道該如何來安撫他!
“要不你打我?但你不能打我的肚子,別傷着了孩子。”安寧皺着眉,一臉的委屈,似乎是想了許久,才做了什麼決定一樣,毅然轉過身體,背對着蒼翟,俯趴在馬車上專門爲了她做着舒適而佈置的褥子上,將腰部以下的那一方隆起的有人弧度暴露在蒼翟面前,“打這裡吧!這裡我還承受得住。”
蒼翟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方纔再多的怒氣,此刻也消了,打她?蒼翟怎麼捨得打她呢?他只是想說說她,讓她以後記住而已,可是,經安寧這麼一攪和,他是連說都捨不得說了。
伸出長臂,一把將安寧拉過來,穩穩的放在自己的腿上,隨即掰過她的身體,附身吻住那誘人的雙脣,猝不及防的吻,讓安寧愣了片刻,但僅僅是一瞬間,安寧便努力迴應着蒼翟的熱情,眼裡亦是盛滿了笑意,因爲,她知道,蒼翟的怒氣,已經徹底的消了。
這一吻,在安寧的熱情迴應之下,蒼翟幾乎有些招架不住,最後竟是蒼翟意猶未盡的拉開了安寧,將她按在懷中,努力平息着自己身體的慾望,對於寧兒,他從來都是沒有抵抗力的,寧兒懷孕期間,即便是每晚抱着寧兒入睡,他對寧兒所做的也不過是親吻罷了,若是繼續下去,他真的沒有把握能夠剋制住自己身體不斷在叫囂着的慾望。
寧兒懷有身孕,爲了不傷害到寧兒和孩子,他無論如何都得忍着。
聰慧如安寧,此刻坐在他的腿上,身體下抵着她的東西是怎麼回事,她又怎會不明白?憐惜的皺了皺眉,安寧雙手圈住蒼翟的脖子,小臉埋進他的脖子,柔聲在他的耳邊開口,“大夫說了,小傢伙很穩定,懷孕三月之後,夫妻可以進行房事,只要你小心點兒……”
安寧的聲音越說越小,呼出的氣息柔柔的打在蒼翟的耳際,這對蒼翟來說,本就是一番折磨,更何況,聽到寧兒說的內容,整個人更是徹底的僵住,身體更好似不受他控制了一般,方纔本就已經被他壓制了許多的慾望,此刻比起剛纔,更加高漲了起來,蒼翟緊緊的將安寧抱在懷中。
安寧身體一怔,意識到他們此刻可是在馬車上,蒼翟他……安寧臉色一紅,以爲蒼翟要對她做那些親密的事情,可是,蒼翟只是抱着她,卻沒有其他的動作,安寧皺眉,耳邊響起蒼翟低沉喑啞的聲音,“你這小妖精,是存心折磨我不是?”
安寧嘴角抽了抽,方纔意識到自己似乎讓蒼翟更加難受了,心中浮出一絲愧疚,安寧朗聲對這外面道,“銅爵,快些回府!”
安寧的意思,蒼翟又怎會不明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依舊努力平息着身體的慾望,便是可以進行房事,蒼翟也不敢,他積壓了這麼久的慾望,一旦如脫繮的野馬被放出來,饒是他也擔心自己是否會控制得住,他不允許別人傷害寧兒,更加不允許自己傷害寧兒。
等到小傢伙出生之後,他定要從寧兒的身上,將這段時間他該得到的,加倍的要回來。
“今天落水,到底是誰推的?”蒼翟在安寧的耳邊問道,似乎是想借着其他的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銅爵只說了三人一起落水,卻並不知道其中的糾葛。
安寧明瞭他的意思,配合着回答,“鳳傾城,不過……”
安寧想到鳳傾城的下場,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過,她自作自受,她方纔……小產了。”
小產?蒼翟下意識的將安寧抱得更緊,這無疑是他最忌諱的兩個字,心中禁不住後怕,幸虧不是寧兒,幸虧……蒼翟想到什麼,將安寧從他的懷中拿出來,直視着她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道,“以後,你要萬分小心,算了,以後,我會寸步不離的陪在你的身邊。”
也許將安寧帶在身邊,時時刻刻都讓她在自己的視線中,他才能放下心來。
安寧點頭,嗯了一聲,想到自己的計劃,眼裡凝聚起一抹陰沉,“蒼翟,鳳傾城不能留了,這個女人太過惡毒,留着她,終究是禍患,現在她已經知道我懷有身孕,我想,以她的性子……”
“好,既然不能留,那就除掉。”蒼翟冷聲道,留着鳳傾城,也不過是讓她更加悽慘,讓她生不如死罷了,但若是她的生不如死會給安寧帶來威脅,那麼,便另作打算了。
安寧斂眉,將自己的計劃告訴蒼翟,蒼翟聽完,亦是饒有興致的挑眉,嘴角揚起一抹邪惡,“只要你開心就好,一切就交由我來處理。”
想到安寧對他所說的話,蒼翟眼裡的深邃越發的濃郁,心中禁不住爲鳳傾城哀悼,這就是惹怒寧兒的代價!
鳳傾城啊鳳傾城,便是自求多福,怕也是無法改變她的命運了!
回了家,等到二人終於到了房間之時,安寧記起蒼翟在馬車上的事情,這兩月,蒼翟一直禁慾,她的心裡亦是忍不住憐惜,安寧的心中已經想好了,今日,應該給蒼翟一些撫慰了,等到蒼翟坐下,安寧如剛纔一樣坐在了蒼翟的腿上,眉眼含羞,嬌柔的模樣,讓蒼翟心中一緊,只是一瞬,便明白寧兒是要幹什麼,可是……
“你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去做。”蒼翟拉住安寧在他胸前不安分的遊走着的小手,目光閃爍着,不去看安寧那誘人的模樣,似乎是害怕自己一看,便禁不住沉迷進去。
蒼翟的反應讓安寧皺了皺眉,但很快便舒展開來,吃什麼嗎?眼底躍出一抹邪惡,風情萬種的湊到蒼翟的耳邊,極盡誘惑的在蒼翟的耳邊柔聲道,“我……想吃你,該怎麼辦?”
蒼翟身體一怔,一陣熱流急衝而上,吃他?寧兒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現在懷有身孕!”
“我知道,我知道大夫說只要小心點兒就沒事,我還知道……你很想要我!”安寧嘴角的邪惡益發的濃郁,十分滿意自己對蒼翟的影響,似乎僅僅是幾句話而已呢!誰能想到,蒼翟會因爲一個女人,如此情不自禁!
要說方纔蒼翟還有些微的自制力,但是,此刻,安寧最後一句話,無疑是徹底的擊潰了蒼翟的堅持,寧兒說的不錯,他想要她,該死的非常想!
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他的自制力,似乎真的崩塌了!既然這樣,他還忍得住麼?有寧兒的主動誘惑,那顯然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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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章 歸來驚喜,神秘故人親自報仇!
安寧驚呼一聲,整個人一下懸空,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安寧便明白,自己是得逞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不忍蒼翟爲了不傷害她和肚中的小傢伙,而壓抑他自己太多,更何況……臉貼在蒼翟的胸膛,安寧的臉上浮出一抹暈紅,方纔在馬車上,蒼翟的吻,雖然給蒼翟帶來不小的影響,而自己又何嘗沒有陷入那一吻帶給她的愉悅與渴望中呢?
蒼翟想要她,而她也想要蒼翟啊!
安寧覺得,自己的作風日漸大膽了起來,前世,這樣主動誘惑的事情,她是怎麼也不可能做得出來的,但是,這一世她卻感覺那麼的順其自然,或許是因爲蒼翟,她滿心的愛戀着蒼翟,在心的指引下,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人被小心翼翼的安放在牀上,隨即屬於蒼翟的霸道與溫柔,也在一瞬間將她整個人籠罩,他的吻炙熱而直接,讓她一時之間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卻是她所喜歡的。
面對蒼翟的熱情高漲,安寧也以同樣的熱情和力量回應着他的親吻,這似乎是又一記催化劑,蒼翟不由得低吼一聲,更加狂熱的擁吻着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別提方纔在馬車上的那一吻在二人的心裡都悶悶的燒了許久,一經觸碰,就想是火上澆油般,瞬間烈焰滔天。
兩月的禁慾,蒼翟內心的渴望,如脫繮的野馬,奔騰而出,但他卻時刻謹記着寧兒懷孕的事實,巧妙的拿捏着力道,控制着自己排山倒海的慾望,努力讓自己不傷害到寧兒和她肚中的小傢伙。
懷孕之後的安寧,似乎更加敏感,也越發熱情,這個發現,讓蒼翟興奮不已,好幾次若不是強烈的自制力,若不是腦中不斷的警醒着寧兒懷孕的事實,他便真的要給安寧一場如狂風暴雨的歡愛。
如火的熱情,最後化成細細密密的春雨,全數落在安寧的身上,這似乎是另一種體驗,二人皆是暢快淋漓。
不知道過了多久,蒼翟纔將安寧抱在懷中,二人互擁着彼此,似乎依舊停在激情的餘韻中。
身體還殘存着對寧兒的渴望,可是,蒼翟卻知道,不能再來一次,饒是他再小心翼翼,寧兒終究是懷有身孕的身子,方纔的激情,都是他最大的慰藉了,雖然遠遠無法填補他心裡的慾望,但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蒼翟不得不說服自己:已經足夠了!
“等到小傢伙出生之後,你只會是我一個人的。”蒼翟沉聲在安寧的耳邊宣誓道,他從來都不是色慾薰心的人,但是,此刻,他的腦中竟然有一個極其邪惡的想法,饒是他自己都感到震驚,他竟然想等到小傢伙出生之後,要將寧兒綁在牀上,變成他一個人的禁臠!
他愛寧兒,因爲愛,所以會有佔有慾,會渴望她,他喜歡和寧兒的親密,更喜歡和寧兒身體和心靈的徹底交融,緊緊的摟着安寧,蒼翟臉上綻放出一抹滿足的笑容,腦中一句話在迴盪着: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猛然,他想到了小時候,北燕皇帝是愛着孃親的吧,他對孃親的佔有慾是否又像此刻他對寧兒這般濃烈?可是,即便是如此,那又怎樣?那個人的牽絆太多了,而那時的環境也太複雜,諸多的原因造成了當年的悲劇,但他卻明白一點兒,他絕對不會如北燕皇帝那樣,因爲自己對心愛女人的愛與佔有慾而對她造成傷害。
緊緊的摟着安寧,蒼翟幾乎是要將安寧揉入骨髓裡。
安寧聽着他霸道的語氣,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弧度,想到方纔二人甜蜜,“我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
蒼翟眉心一皺,低吼一聲,猛地吻住安寧的脣,好一番親暱的輾轉,終於,吻得安寧喘不過氣來,才放開她,整個高大的身體赫然躍起,跳下牀,快速的穿好衣裳,臉色難看的低聲喃喃,“真是磨人!”
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安寧依舊聽見了,起初安寧還沒有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但是,看到蒼翟匆匆的近乎逃似的走出了房間,安寧纔回過神來,竟是哈哈的大笑出聲。
蒼翟是逃了,在聽到身後屋子裡傳來安寧的笑聲之時,蒼翟大步離開的身體倏然一怔,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心裡禁不住暗自低咒,但卻不得不認命,因爲,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離開,便是方纔經過一番折騰,接下來他對寧兒的渴望也依舊不會減少,除了逃,他還能怎樣?
若是八駿看到此刻的蒼翟,明瞭他此刻的心情,定會吃驚得無以復加,堂堂宸王,竟也有因爲女人落荒而逃的一天啊!
用被單將身體裹着,安寧明瞭了蒼翟的舉動是爲了什麼,十分滿意自己對蒼翟的影響,手輕撫着隆起的小腹,安寧低聲呢喃,“你這小傢伙,還未出生,就讓你爹鬧笑話了,若是個小子的話,看你爹會怎麼教訓你。”
安寧如是說着,心裡卻是被濃烈的暖意包圍着,躺在牀上,看着牀頂,想到方纔的激情,安寧原本就因爲歡愛後的餘韻而瀰漫着的紅暈越發的誘人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更是如嬌嫩的蜜桃,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若是蒼翟沒有逃走,此刻,怕是已經再次招架不住了。
自那之後,茵茵和銅爵身爲照顧安寧的二人,時常看到宸王殿下,面色怪異的逃出房間,有時候,甚至在晚上,本該是睡覺之時,也會如此,不過,等不了多久,王爺便又神色如常的回來,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銅爵一直跟在蒼翟的身邊,對於他家主子對王妃的愛意,他是一直都看在眼裡的,僅僅是如此幾次,他也是明白了王爺此番異常的原因,雖然知道,但他卻沉默不語,有時候晚上等到主子離開房間之後,他就會自動的站在房間外,擔任起守衛王妃的責任,直到等到主子再次回來,他纔會離開。
不過,這倒是讓茵茵詫異極了,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探尋,可是,想到她在這裡的身份,宸王妃的貼身丫鬟,隨意探聽主子的事情,在刻意要打探情報之下,她是不願意做的,可是,過了些時日,她終究是承受不住內心的好奇,終於等到王爺進了書房,自己陪着王妃在涼亭中休息的時候,開口問了出來。
那時安寧正喝着茶,剛送入口中的茶水還沒有來得及吞下去,一下子便被就這樣被噴了出來,臉色也是一陣脹紅。
“王妃,你怎麼了?”茵茵依舊是不解,她不過是問了王爺爲何會有那樣奇怪的舉動,另外,她還想問,爲何王妃這段時間,時常在一個人坐着的時候,不停的偷笑,這問題有這麼讓王妃吃驚的嗎?她竟然將茶都噴了出來。
安寧嘴角抽了抽,立即用繡帕將茶水擦拭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看了茵茵一眼,想到赤驥,安寧的眼裡,劃過一抹邪惡,“你想知道?”
茵茵點頭,但卻皺着眉頭,雖然她伺候王妃的日子不久,但對於王妃的某些特性,還是有一定的瞭解,每當王妃露出這樣的眼神的時候,便是有人要遭殃了,茵茵看了一眼周圍,除了站在涼亭百米外的銅爵,只剩下她和王妃二人,莫非……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茵茵就有些後悔了,“我……我不想知道。”
安寧對丫鬟本就不曾苛責,當初對碧珠是這樣,對雪兒是這樣,此刻對茵茵也是這樣,況且,茵茵雖然是在伺候她,但確切的來說,倒不是一個丫鬟,至少安寧沒有將她當成一個丫鬟對待,所以,便不許茵茵隨時將“奴婢”二字掛在嘴上。
不知想知道?安寧眉毛一挑,方纔害她將茶都噴了出來,她現在說不想知道,安寧又怎會讓她如願?
嘴角微揚,安寧眼中的邪惡蔓延到了嘴角,朝着茵茵招了招手,“過來。”
茵茵蹙眉,但還是靠近了安寧幾分,距離安寧僅僅一步之遙,安寧卻似乎不滿意這個距離,揚眉道,“附耳過來。”
茵茵身體僵了僵,沉吟片刻,附耳到安寧的面前,心中除了疑惑,就是不安,王妃要對她說什麼?
僅僅是片刻,茵茵便有了答案,饒是安寧的聲音停歇了許久,她的話依舊在她的腦海中迴盪,“夫妻閨房之事,等到你嫁了赤驥,你就會明白了,以你的條件,定也能讓赤驥對你欲罷不能。”
王妃的意思是,王爺這段時間的異常,是因爲王爺對王妃欲罷不能?仔細想想,倒也是那麼回事,畢竟王妃懷有身孕,這閨房之事……
不,茵茵怔了怔,她該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想到王妃方纔說的話,茵茵的臉上刷的一陣通紅,她要嫁赤驥?她纔不要讓赤驥對她欲罷不能?
“我……王妃,我和赤驥沒有任何關係。”茵茵加強了語氣,但是,即便是加強了語氣,那微微閃爍着的目光,卻讓她這句話,顯得沒有絲毫說服力,更加多了一些欲蓋彌彰的意味兒。
安寧斜睨了茵茵一眼,這反應就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嘴角微揚,“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自然是真的,我是我,他是他。”茵茵再次強調,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她的心裡卻似乎是在排斥着這句話。
安寧的眼睛是何等的銳利?更何況,她可是過來人,又是兩世爲人,對於小女兒的心思,她可並不陌生,只是一眼,她就看出了茵茵眼中的神思,她雖然不知道,茵茵和赤驥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她幾乎可以肯定,茵茵是喜歡着赤驥的。
“好吧,你是你,他是他,也對,你也知道,赤驥現在頂着四皇子的身份,五皇子都已經有五皇子妃了,四皇子娶妃,也是遲早的事情。”安寧意有所指的說着,果然看到茵茵的臉色立即垮了下去,眼中竟然淚光在那一瞬間冒了出來,安寧身體一怔,茵茵從來不曾在她的面前流過淚,可今日卻……
安寧斂眉,明白自己一定是刺激到她了,不過,這對茵茵來說,或許真的不是壞事,安寧起身,上前拉着茵茵的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輕拍着她的背,“幸福這東西,是要自己去爭取,喜歡赤驥,爲何又不承認呢?”
安寧的語調異常柔和,牽出了茵茵心裡深處的那一絲情感,茵茵終於是徹底的將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感發泄了出來,嚶嚶啜泣,“不是我不承認,是他不承認,他曾經親口對我說過,長大了要我做他的妻子,可是,那之後,他卻消失了好久,我到處尋找,終於找到他時,他卻不承認了,我知道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只想陪在他的身邊,哪怕是當一個丫鬟,能夠看着他就好,可是,僅僅是這點希望,他也不能答應,既然如此,我便如他所願,我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看到他了,卻沒有想到,命運捉弄,幾年之後,我們會再次相遇……”
只是,這次相遇,他的身份卻變成了四皇子,而那張臉,卻已經不再是她曾經看到的那張臉,她當初爲了找他,一個人行走江湖,自然知道那是易容而來。
很好笑,這一次相遇,不再是她糾纏,而是他主動接近她,想到那一個約定,她當初之所以會答應,或許,潛意識裡也是希望能夠再借由這些原因多見他幾次吧。
安寧聯繫起赤驥青梅竹馬的說法,很快便明白過來,在她看來,赤驥並非對茵茵無意啊,或許這二人都彼此喜歡着對方,只是……想到赤驥的使命,安寧的眉心皺了皺眉,“你放心,等到有些事情結束之後,我便做主……”
“我不要勉強他。”茵茵擡眼對上安寧的視線,這一次眼中的堅定,卻是格外的真實,他不要勉強而來的愛情和婚姻,況且,她也捨不得勉強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茵茵知道赤驥是聽命於宸王的,所以,這一次,她也纔會答應照顧宸王妃,只要是宸王要他做的事情,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哪怕是死!
安寧莞爾一笑,憐惜的看着眼前的有情女子,“你覺得會是勉強麼?”
茵茵不明所以,卻只見安寧眼裡多了幾分促狹,“改天找個機會,我們試探一下,便知。”
試探?如何試探?安寧卻沒有多說,茵茵響起方纔宸王妃的話,剛剛是害羞得不知所措,但是此刻,她卻有些羨慕起來,如果真有她嫁給赤驥的那一天的話,她應該也會如宸王妃這般幸福吧。
目光由安寧幸福的臉上,慢慢往下,最後落在安寧的小腹上,臉上綻放出一抹嚮往的笑意,安寧看在眼裡,心中卻是在盤算着,該如何促成這一對有情人。
她幸福,也希望身邊的人幸福!
想到碧珠,安寧的眸光變得深沉,東秦國那邊斷斷續續的有傳來消息,但關於碧珠的卻少之又少,不知道恢復了記憶之後的碧珠到底怎麼樣了。
唯一能夠讓她覺得安心的,便是她相信飛翩能夠無微不至的照顧着碧珠,此時的安寧怎麼也沒有想到,不久之後,她就會見到碧珠,而她也更加想不到,那時她所看到的碧珠,竟是讓她那般震撼與心疼。
安寧懷孕已有五月,自從安寧將她對付鳳傾城的計劃告訴了蒼翟之後,蒼翟很快便佈置好了一切,就等待着最好的時機。
北燕一年一度的遊園會日漸臨近,按照遊園會的規矩,每家每戶的人都會出門,白日裡到寺廟上香,夜晚便是遊園宴,遊園,賞燈,觀煙火,猜字謎,對詩詞……
尤其是大戶人家,更是注重這個節日,每家每戶都過得極其隆重。
蒼翟早些時日,就已經接到皇宮送來的請帖,除此之外,還有三大望門之中的鳳家和詹家,以及墨家,邀請帖中,指明瞭邀請宸王和宸王妃一起出席。
自從上次在五皇子府上,安寧微凸的小腹暴露在那些貴族夫人千金們的眼中之後,安寧懷孕的消息,便已經不再是秘密,畢竟,那日所到的人,幾乎遍佈各家,她們本就是八卦之人,這消息在第二天就已經不脛而走。
衆人似乎對懷有身孕的宸王妃極其的感興趣,就連皇宮中的皇太后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也是吃驚不小,一個人想了好久,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後特意交代北燕皇帝,讓他在遊園宴會上,務必將宸王和宸王妃邀請到。
北燕皇帝在接到這個指示的時候,就已經警惕起來,母后讓安寧進宮,是何意?不管是何意,他也不得不防備着,畢竟,安寧的身子如今非比尋常。
遊園會的前幾天,北燕昌都城傳來一個消息,街頭巷尾,競相傳達,那便是——在昌都城最繁華的地段,遊園會的前一天將有一家神秘的酒樓開張,之所以神秘,是因爲,任何人都還不知道那酒樓名字,而在最初的酒樓裝修中,那一排店面,甚至全部被紅布給遮了起來,讓人一點也無法窺見其廬山真面目。
不僅如此,酒樓的老闆,來路也十分的神秘,沒人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更不用說有見過那神秘老闆的人了。
這幾天,關於那家店的噱頭,衆人競相談論,甚至比即將到來的遊園會,更得他們的關注,每當有人經過那紅布遮着的地方,心中的好奇便被勾起來一次,幾乎是八成的人都想着,等到這個酒樓開張,他們定要來看看,這酒樓是什麼模樣。
酒樓開張的前一天,又一個消息傳了出來,開張當日酒樓消費的客人,酒樓將有額外的驚喜相送,這更加激起了許多人的熱情,但是,卻也刺激到了周圍的酒樓。
這一日,酒樓開張,出乎意料的紅火,聞訊而來的顧客,甚至從酒樓門口,一直排到了街尾,而反觀其他的酒樓,裡面的人卻寥寥無幾。
安寧坐在馬車上,她本是想親自到布行去挑選一些好的布料,如今已經懷孕五月,她也在估摸着準備肚中小傢伙以後要穿的東西,這些蒼翟本來交給了專門的人去辦,但是,安寧卻想親手置辦這一切,從挑選布料,到剪裁縫製,以及刺繡裝扮,安寧都不想假他人之手。
饒是蒼翟都有些吃味兒,埋怨安寧對肚中的小傢伙,比對他要好得多,每當此時,安寧只是莞爾一笑,她又如何能不知道,蒼翟對她肚中小傢伙的在意程度,可不比自己低。
不過,經過上一次在五皇子府的事情之後,蒼翟卻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他甚至將許多事情延後,專門陪她跑這一趟。
馬車在經過某一處時,卻是突然停住,蒼翟皺眉,朗聲問道,“怎麼了?”
“前面人多,街道似乎堵住了,屬下先去看看是怎麼回事。”銅爵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蒼翟嗯了一聲,銅爵便領命而去,不多久,銅爵再次折返回來,同時也帶回了消息,“主子,前方似乎是一個酒樓開張,這些人都是來酒樓中消費的,正在排隊的人很多,那酒樓……”
銅爵說到此,卻是倏然停住,蒼翟凝眉,銅爵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停下話端,那酒樓一定有什麼蹊蹺,沉吟片刻,銅爵終於再次開口,“主子,王妃,你們要不要下來看看。”
這一下饒是安寧也皺眉了,不過是一個酒樓而已,那麼多人排隊,又無法立即進去,有什麼可看的?不過,想到銅爵此時的異常,安寧還是看了蒼翟一眼,似乎是在詢問,要不要真的下去看看。
這裡這麼多人,蒼翟自然是不會讓安寧在此時下馬車,捏了捏她的手心,蒼翟柔聲道,“我下去看看便可,你就在馬車上乖乖的坐着,不可以亂動。”
說到後面,蒼翟的大掌撫了撫安寧隆起的小腹,語氣也多了幾分嚴肅。
等到安寧點頭,蒼翟才下了馬車,吩咐銅爵好好守着馬車,不能讓周圍的行人碰撞到馬車。
片刻之後,蒼翟回到馬車中時,神色卻是多了幾分怪異,“寧兒……”
蒼翟欲言又止,安寧察覺到他的異常,聰慧如她,頓時就明白,那酒樓一定有什麼怪異的地方,不然爲何銅爵如此,蒼翟也是如此呢?
“怎麼了?”安寧開口問道。
“算了,改天我再帶你來。”蒼翟別開眼,今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另外……他也需要時間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
想到自己看到的,蒼翟的眸子越發的深邃。
安寧眉心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既然都已經來了,爲何不一次看個究竟?不過,安寧卻知道,蒼翟在擔心着什麼,饒是她在馬車上,都聽得到外面的熱鬧。
“嗯。”安寧溫順的點頭,靠在蒼翟的肩上,隨即,馬車便再次緩慢的朝前移動,突然,風吹起了簾子,安寧順着簾子露出了空隙看出去,看到的三個字,頓時讓她心中一怔。
“八珍閣”
安寧的頭立即從蒼翟的肩上擡起來,朝着外面的銅爵吩咐道,“銅爵,快停車。”
馬車再次停了下來,安寧想下馬車,雖然心中急切的想知道,這八珍閣可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一個,但她卻依舊詢問的看着蒼翟,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意見,蒼翟嘆息了一聲,寧兒既然已經看到了,以她的性子,是要徹底的弄清楚的。
拉着安寧的手,蒼翟沒有說話,卻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安寧下了馬車,吩咐了銅爵幾句話,銅爵便朝着八珍閣內而去,不多久,除了銅爵,另外一人也跟了出來,那人赫然就是飛翩。
“屬下參見主子。”飛翩拱了拱手,這聲主子是對安寧的稱呼,不過,在他擡起頭,瞥見安寧隆起的小腹之時,身體卻是一怔,隨之而來的是滿腹的吃驚。
安寧激動得無以復加,看到飛翩,她就已經知道,這八珍閣真是她在東秦國的八珍閣,他們竟然把八珍閣弄到了北燕國來了麼?心裡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碧珠呢?”安寧急切的上前,飛翩在,碧珠一定也在,心中的熱血沸騰着,她多久沒有見到碧珠了啊,前些時候,她還想着碧珠,沒想到今日……便可以看見了麼?
此刻,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碧珠,那個和她親如姐妹的女子。
飛翩還來不及回答,一陣喧鬧聲便從酒樓中傳了出來,一女子的聲音冰冷如霜,“想找麻煩,我看你是來錯地方了,長了眼的,就立即給我滾,若是沒長眼,那就休怪我的人替你們開眼。”
安寧聽着那聲音,是她記憶中所熟悉的,只是,這語氣中的霸氣與決然,卻是她從來未曾在這個聲音上聽到過的,安寧的目光看着門扉大開的酒樓,下意識的朝着那邊走去。
銅爵和飛翩自動的上前,替安寧開路,讓安寧能夠順順利利的走進酒樓,站在酒樓的門口,安寧終於看到了那一抹身影。
“哼,不過是個小娘子,陪我們玩玩還行。”那三個痞子模樣的男人,明顯就是故意找事,其中一人甚是朝着那女子走近了幾分。
那女子絲毫不爲所動,看着那人走近,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冷笑。
安寧一時之間似乎無法將那個柔弱的小丫鬟和眼前這個如鐵娘子一般的女子聯繫在一起,可她們卻確確實實的是一張臉,一個人啊!
就在那個痞子要靠近那女子之時,另外一抹身影便好似鬼魅一般的飄到那女子的身旁,那人正是方纔還站在安寧身旁的飛翩,飛翩眸中一片狠意,抓住那人慾伸向女子的手腕兒,只聽得吱嘎一聲,隨之而來的便是男人殺豬般的嚎叫。
女子嘴角微揚,“我說了,你們若是沒長眼,就休怪我的人替你們開眼,還有誰要讓我來陪他玩玩的?”
女子一臉的笑意,但是,那笑意中的冷冽,卻讓人心底生出畏懼之意,此時,他們才發現,這個女子,不好惹,她只是站在那裡,連動也沒有動一下,就連吩咐都沒有說出口,便自動有人出來替她護駕。
三個痞子中,其中一人已經躺在地上哀嚎,另外兩人看他那痛苦的模樣,想到某人的吩咐,但哪裡還敢繼續鬧事?幾乎是不敢再繼續待下去,生怕下一個斷手斷腳的人會是他們自己,這就得不償失了。
兩人拖着地上手被折斷了的同伴,幾乎是就要落荒而逃,不過,剛走出幾步,那女子的聲音便再次從身後傳來,“站住!”
那兩人停住腳步,心裡大叫不好,心想莫不是她不放過他們?他們是奉命來鬧事不錯,可是,這事不還沒有鬧起來嗎?
女子眸光一凜,朗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若是還想到八珍閣鬧事,斷的就不只是手而已了,識趣的就打消掉鬧事的念頭,不然……”
這種情況在她的預料之中,八珍閣如她所料的那樣紅火,同樣,越是紅火,越能遭到同行的妒忌,哼,敢來她這裡鬧事,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小的這就回去……”兩人不敢多留片刻,胡亂的拖着同伴,匆匆的出了酒樓。
大廳中用餐的人看到這一幕,都禁不住好奇,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等氣勢,還真是比男子都要有威懾力。
就在衆人如此想着的時候,那女子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笑容,和方纔的冰冷大相徑庭,幾乎讓人覺得,方纔那女子的冷冽,只是他們的幻覺而已,此時,她的笑容,和煦之中透着親切,朗聲道,“各位現在可以放心用餐,小女子是八珍閣的管事,在我八珍閣中,拒絕任何騷擾,同樣,在我八珍閣用餐的顧客,也會受到保護,各位再不必擔心有如方纔那樣的事情發生。”
八珍閣的管事?僅僅是管事而已麼?一個管事就有如此的威懾力,那麼八珍閣的幕後老闆呢?又是什麼來頭?
衆人心中依舊掩不住好奇,不過,他們卻十分滿意八珍閣給他們帶來的這種安穩的環境,在八珍閣吃飯都會受到保護,這可是皇帝一般的待遇啊!
“碧珠……”終於,安寧再也忍不住開口,兩個字從喉嚨中發出來,竟帶着些微的顫抖,記得當時她從東秦國離開之時,失憶的碧珠還猶如一個小孩兒,但現在她卻……方纔那樣的氣勢,真的是曾經那個柔弱的碧珠麼?
鼻尖有些酸澀,而與此同時,那一抹身影卻是一晃,神色隱隱激動了起來,那聲音……碧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是小姐嗎?
雖然她知道小姐在北燕國,而她此次前來,大部分原因都是爲了小姐,但此刻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碧珠依舊有些不敢相信,她發現,小姐之於她,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重要。
她恢復記憶後,聽雪兒說過許多事情,包括小姐爲何會來北燕,其中原因之一,恐怕就是爲了自己吧!
她剛到北燕,本打算八珍閣開張之後,自己就會主動的去尋小姐,沒想到,小姐今天竟也來了這裡麼?
“碧珠。”安寧再次叫出聲來,終於,那背影開始有了動靜,緩緩的轉過身來,二人視線相對,臉上皆是綻放出一抹笑容。
碧珠一步一步的上前,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小姐似乎被宸王殿下照顧得很好,比起在東秦國的時候,似乎豐潤了一些,突然,她的腳步一頓,似乎看到什麼令她吃驚的事情,可不是吃驚麼?目光落在小姐的肚子上,碧珠心情異常激動,“小……”
小姐她懷孕了?看這模樣,似乎有好幾個月了吧!她要有小主子了!
“這位客人,樓下沒有座位了,你隨我到樓上用餐吧。”碧珠開口,饒是安寧眼裡也閃過一抹詫異,隨之而來的是讚許,從碧珠的眼中,她看到了太多的情緒,激動,喜悅,但便是在這個時候,她竟也能保持理智,這樣的碧珠,就連蒼翟眼裡也是閃過一抹讚許,許久不見,碧珠似乎成長了不少。瞧她方纔那氣勢,怕已經有了獨當一面的本事。
他們都知道,這裡人多嘴雜,不是敘舊的好地方,而因爲這裡是北燕國,不比東秦,所以,不要讓人知道安寧和八珍閣的關係比較好。
安寧點了點頭,隨即,和蒼翟等人一起,在碧珠的引導下,走上了二樓,進了雅間。
雅間的簾子一放下,碧珠便跪在地上,“碧珠見過小姐。”
安寧身體一怔,臉色微沉,立即上前將碧珠扶起來,皺着眉,一字一句的道,“你忘了,我們是姐妹!”
碧珠失憶時,喚她姐姐,事實上,在許久之前,主僕之情,便已經成了親情,姐妹情了。
碧珠知道安寧的性子,她說是姐妹,便是真心的將自己當成姐妹,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姐姐,恭喜姐姐懷孕,若是碧珠早知道,碧珠早就來了,對了,姐姐懷有身孕,可要注意很多事情,以後,還是由碧珠來照顧姐姐吧。”
在安寧面前,碧珠異常的熱絡,饒是一旁的飛翩看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心中暗自想着,也許此次到北燕來,對碧珠來說,是一件好事,而他……眸光閃了閃,眼底隱隱有一抹失落一閃而過。
她何時才能如以前那樣,對自己笑得燦爛?
“這可不行,你照顧我,那不是大材小用了麼?我們碧珠,可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丫鬟了。”安寧欣喜碧珠的成長,不過,她更希望碧珠能夠和飛翩幸福安穩,目光掃了一眼飛翩,安寧正好捕捉到飛翩眼中的失落,心中一怔,失落?飛翩爲何會有這樣的情緒?他爲什麼失落?
敏銳的安寧,立即察覺到了那一絲不尋常,看了看碧珠,安寧試探的道,“再說了,你如今是飛翩的妻子,若是再來照顧我,有人怕是要吃醋了。”
安寧此話一出,碧珠臉上的笑容明顯一僵,但憑着她現在的內斂,很快便恢復如常,“碧珠照顧姐姐,是應該的。”
說罷,看了飛翩一眼,“你先出去吧,今天外面人多,你幫着照應一下。”
飛翩想要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八珍閣那麼多的夥計,哪裡又需要他去照應?碧珠分明是想支開他啊!
“寧兒,你和碧珠這麼久不見,多聊會兒,我在外面等你。”蒼翟的精明,也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尋常,他知道寧兒對碧珠的在意,寧兒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他也猜得出來,寧兒是不會看着碧珠和飛翩之間有隔閡,而不管的啊。
安寧點了點頭,蒼翟和飛翩等人都出了雅間,獨獨剩下安寧河碧珠二人,碧珠被安寧那好似可以看穿一切的視線盯着,目光心虛的閃爍着,她知道,小姐定是看出了什麼。
“碧珠,你和飛翩……”安寧也不拐彎抹角,她要快些找出癥結所在。
小姐果然是看出來了,碧珠扯了扯嘴角,對於安寧,碧珠明白,隱瞞是不可能的,她騙不了小姐,斂下眉眼,碧珠嘆了口氣,“我配不上他。”
安寧心中一怔,只是一瞬便明白了過來,她早該料得到,碧珠若是恢復記憶與心智,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飛翩不介意,但碧珠卻介意啊!所以,碧珠才排斥着飛翩麼?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知道,要讓碧珠解開心中的疙瘩,不是一早一夕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應該快到了。
根據蒼翟給她的信息,如果她料得不錯,他們正在等待的那個對付鳳傾城的時機已經快到了,明日便是遊園會,這次遊園會,無論是對想要脫身的鳳傾城來說,還是對想要置鳳傾城與死地的他們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碧珠,明日,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安寧堅定的道,碧珠來得正是時候,沒有什麼比親自報仇,更加痛快的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打開碧珠的心結!
而她,絕對不會允許碧珠的心結持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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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章 真心表白,狠心下毒手滅門!
“姐姐要帶我去什麼地方?”碧珠疑惑的問道,目光落在安寧的臉上,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上看到些許端倪。
自從恢復記憶之後的這些時日,她處理小姐名下的產業,八珍閣,琳琅軒,以及食爲天,在她看來,她想借由忙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同時也在迴避着飛翩,更加是爲了能夠爲小姐做些什麼。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鍛鍊,她早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鬟,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她都能從容因對,察言觀色更是必備的技能,甚至有些在商場上打滾數年的人,都不是她碧珠的對手,但是,對於小姐,她卻是絲毫也看不透。
莞爾一笑,碧珠搖了搖頭,她又怎麼會將小姐研究得透呢?饒是宸王殿下那樣精明的男子,怕對小姐都無法全部看得透吧。
安寧斂眉,“明日便就知道了。”
安寧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鳳傾城那個女人,她給碧珠帶來的傷害,這一次,她要徹底的還回去,當着碧珠的面兒,由碧珠親眼看着當初害她的人走向滅亡。
許久不見的姐妹二人,還有許多話要說,但安寧卻刻意的避開飛翩,因爲,她看得出來碧珠對飛翩的迴避,她實在是不忍碧珠記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從碧珠的口中,安寧知道這一段時間碧珠的勤奮,她甚至已經接手了八珍閣,琳琅軒,以及食爲天所有的事情,八珍閣和琳琅軒幾乎成爲了東秦京城最富盛名的標誌,而食爲天,更是遍佈了整個東秦國,只要有糧店的地方,便有他們的勢力。
如今的雲家,在東秦國更是炙手可熱,原本的四大世家,如今沒了林家和安平侯府,剩下的南宮家和蘇家依舊存在,加上躋身東秦第一家雲家,現在構成了三大世家的格局。
碧珠對安寧,則是如曾經那般關切的問東問西,瞭解着安寧懷孕的情況,那模樣,好似懷有身孕的人是她一般。
“姐姐,碧珠曾經便想,若是姐姐和宸王殿下的孩子,女娃當像姐姐這般聰慧伶俐,又絕世傾城,男孩兒則會如宸王殿下那般精明睿智,英偉不凡。”碧珠看着安寧隆起的小腹,眼神之中的熱切,即便是她刻意掩飾,但依舊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來,若是她也能如姐姐般……腦中浮現出自己懷孕的模樣,但下一瞬,她卻快速的將腦中的想法揮開。
她配不上飛翩,又怎會有資格替他生兒育女?也許會有更好的女子,替飛翩懷孕,生下屬於飛翩的孩子,只是,那時,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了。
黯然的斂眉,但即便是這樣,她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心中還是有希冀的,尤其是在看到安寧小腹隆起,渾身散發着母性的光輝之時,她的腦中竟也跳出了這個願望,若是她能懷有飛翩的孩子,哪怕是以後獨自擁有,那麼,她這輩子,有孩子的陪伴,也應該不會孤單了。
但是,她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爲,她已經將飛翩推得很遠,這還是她費了好大的勁兒纔得到的結果,若是再有絲毫親近與動搖,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安寧察覺到她眼中的嚮往,以她對碧珠的瞭解,她又如何不明白她的心?
安寧原本是想避開談飛翩,害怕引起碧珠的不悅,但是,此刻,她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眸光微斂,安寧拉過碧珠的手,將她安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而正在此時,肚子裡的小傢伙好似主動配合着一般,竟然動了動,無論是安寧還是碧珠,都是吃驚的睜大眼,碧珠更是張着嘴,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隨後視線落在安寧的小腹上,“他……他……”
“小傢伙在動,小傢伙在跟你打招呼呢,他好像很喜歡你,宸王都得不到這樣的待遇呢。”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
“在動……他喜歡我……”碧珠口中呢喃,眼中的嚮往越發的濃郁,小傢伙在肚子裡動是什麼感覺?她的心中激起一股熱流,在四肢百骸竄動着,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
安寧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柔聲開口,“你不知道,宸王對這小傢伙的在意與疼愛,我倒是覺得,男人對於子嗣,尤其是心愛女人爲他生的子嗣,疼寵的要命,飛翩定也希望你能爲他生兒育女……”
碧珠的臉色倏然僵住,扯了扯嘴角,試圖轉開話題,“姐姐,雲王爺他……”
“碧珠,飛翩愛你,很愛很愛,這我看得出來,人這一生,能夠遇到愛自己,自己也愛着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碧珠,有些事情,他並不是如你想象般的那樣在意……”安寧不容她逃,既然已經開口了,那就說個清楚,飛翩若是在意,他便不會如此的跟着碧珠,方纔的情形她也看得清楚明白,飛翩對碧珠的話,幾乎是奉爲了聖旨,便是知道碧珠故意支開他,他還是黯然的順從着碧珠的意思,或許只有他的心裡能明白,他到底有多痛苦。
“不,就是因爲他不在意,我才覺得配不上,姐姐,每當我看到他對我的關切,我都下意識的想避開,我不值得他對我這麼好,真的不值得。”碧珠哽咽起來,好久都不曾流過的淚水,此刻從臉頰滑落,若是她當初沒有失去心智與記憶,她是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嫁給飛翩的,她依舊記得自己在恢復記憶與心智時的震驚與痛苦。
她不得不承認,她是捨不得離開他的,恢復記憶與心智之後的幾天,她努力強迫自己,僞裝成還沒有恢復的模樣,她清楚的感受得到飛翩對她的無微不至,但是,他對自己的疼愛越強烈,她心中的自卑也隨之增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下了迴避飛翩的決定,她以爲,自己恢復記憶與心智,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生意的打理上,這樣避免和飛翩接觸,她就可以漸漸放下,飛翩也可以有他自己的生活,可是,飛翩的窮追不捨,更加讓她心裡揪痛着。
每天,她忙碌於小姐名下各產業之間,赴各種宴會應酬,他卻好似成了她的侍衛,跟隨着她奔走,就算是她對他大吼也罷,給他甩臉色也罷,似乎都趕不走他,到了晚上,他會在她的隔壁住下。
每天早上醒來,她看到身旁牀上空着的位置,她的心裡都有一陣失落,她卻只能暗自苦笑,這是她要的,不是嗎?只是,偶爾,她也會有錯覺,總感覺身旁的位置是溫熱的,好似他睡過,剛起來一樣。
安寧將碧珠摟入懷中,輕拍着她的背,“你值得,對飛翩來說,你是他最重要的人,又怎麼會不值得他對你好呢?他只會覺得,他對你的好還不夠多,你也知道飛翩曾經的風流,但自從他愛上你之後,他爲了你,改變了曾經的習性,他的眼裡,只有你一人,你迴避着他,只會讓他也更加的痛苦,這纔是不值得,爲何幸福就在你的面前,你卻要推開呢?我的好碧珠,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飛翩不會因爲那件事情而看輕你,他只會更加疼惜你,更加愛護你,不要等到真的失去了,纔去後悔懷念。”
碧珠咬着脣,不要等到真的失去了,纔去後悔懷念,她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失去了飛翩,她這輩子永遠也不可能再找到幸福了,可是,她真的放得下?真的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嗎?
淚水不停的流,碧珠靠在安寧的肩上,便只有在小姐的面前,碧珠才能讓自己放鬆下來,傾吐着她的心事,二人不知道談了多久,另外一個雅間內,蒼翟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而飛翩,則是站在雅間的門口,這個位置看出去,剛好可以看到安寧和碧珠所在的雅間的門口,自始至終,飛翩的神色都是一片凝重,眉心無法舒展開來,隨着時間的流逝,似乎是因爲還沒有看到那一抹身影出來,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他,臉色更是焦急。
“你放心,寧兒不會吃了你的女人。”蒼翟將飛翩的神色都看在眼裡,悠然的放下茶杯,原本,他是想將飛翩叫道一邊,親自警告他,不能負了碧珠,因爲,以寧兒對碧珠的在意,若是飛翩真負了碧珠,飛翩即便是她曾經的侍衛,是八駿之一,她也會視之爲敵人,他可不想,寧兒因爲碧珠的事情太過費神傷心。
可現在看來,根本就用不着他來警告,他是過來人,單是從飛翩從開始到現在的舉動,他就知道,飛翩深愛着碧珠,是不可能負了碧珠的,而這樣碧珠的心思,看來也只能等寧兒的好消息了。
飛翩神色微閃,看到蒼翟眸中的促狹,飛翩的臉上快速的浮出一抹尷尬,他自然是知道,王妃不會對碧珠不利,只是,他已經習慣了,只要碧珠長時間不在他的視線之中,他就會不安,便是他也不知道,這習慣是怎麼養成的,他只知道,他這輩子,不能沒有碧珠。
可是碧珠對他的排斥,他又如何會感受不出來呢?她在意着那件事情,而他卻只能小心翼翼的試探,她迴避,他追逐,但即便是追逐,他也不能操之過急,因爲,他害怕他急切的舉動,會更加將碧珠推得更遠。
他是愛慘了碧珠!
終於,對面雅間裡,兩個女子從簾子後出來,飛翩臉上一喜,立即大步走了出去,自然的站在碧珠的身邊,好似靠她近些,他才能安下心來。
看到碧珠的紅紅的眼眶,臉色立即沉了下去,“你哭了?你……”
碧珠身體一怔,沒有看飛翩一眼,卻是對着安寧道,“姐姐真的不要碧珠去照顧姐姐嗎?”
“不用。”安寧搖了搖頭,將飛翩的舉動與此時的落寞看在眼裡,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拍了拍碧珠的手,“明天我派人來接你。”
碧珠點頭,將安寧交到迎上來的蒼翟的手中,直到看着二人下了樓,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眸中浮出一抹欣羨,小姐真的好幸福!
猛地,感受到臉頰被一隻大手撫上,碧珠身體一怔,擡眼赫然對上飛翩關切的眸子,感受到指腹在臉上的輕輕摩挲,碧珠心中竟有些貪念這種感覺。
“以後……不許再哭了。”飛翩沉聲道,眼睛都紅了,方纔她們二人究竟談了什麼,碧珠竟哭了?他好久都不曾見到碧珠流淚了,即便是要哭,也只能在他的懷中。
碧珠好似被什麼東西敲打了一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後退一步,幾乎是毫無預警的,飛翩摩挲着碧珠臉頰的手落空了,原本的溫熱不再,飛翩心中一窒,卻只見碧珠轉過身體,背對着他,朝着另外一方走去。
留下的飛翩,手僵在那裡,久久都沒有放下去,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飛翩才嘆息了一口氣,追上了碧珠的步伐,即便是碧珠不理他,他也毅然不能就此放棄,他要跟着碧珠,讓碧珠時時刻刻都在他目光所能及的地方。
八珍閣開張大吉,異常的火熱,不過,今日的碧珠卻顯得有些疲累,早早的便回了後院兒的房間,坐在書桌前查看賬冊,旁邊一杯熱茶冒着熱氣,她知道,這是飛翩送來的,每晚看賬簿,她都有一個習慣,那便是一邊喝茶,一邊看,而這準備茶的工作,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落在飛翩的手上的。
只是今晚,碧珠看了一會兒賬冊,卻沒有心思再繼續下去,也沒有心思去品茶。
天色已晚,碧珠一改讓自己忙到深夜的習慣,早早的便躺上了牀,腦中回想着今日小姐跟她說過的話,一遍又一遍,怎麼也睡不着。
突然,吱嘎一聲,細微的聲音讓碧珠立即警惕起來,黑暗中,碧珠微微眯着眼,通過微小的縫隙,看着外面的動靜,一抹身影走到了她的牀前,若是別人,她此刻或許已經驚跳而起,但是,那張臉卻讓她分外的安心。
只是,心中卻有一個疑惑,他來幹什麼?這麼晚了,他不是應該睡覺了嗎?
碧珠當下便決定,要看看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黑暗中,飛翩似乎看了在碧珠許久,高大的身軀才微微有了動作,就在碧珠以爲他要離開的時候,卻只見他慢慢的脫下身上的衣衫,僅僅剩下里面的衣服,碧珠微微皺眉,他要幹什麼?
她剛有所疑問,下一刻,他的舉動便已經給了她答案,碧珠感覺牀上微微動了一下,隨即身旁的位置稍微的陷了下去,身後寬闊的胸膛所散發的熱氣,衝擊着她的背脊,碧珠好半響纔回過神來,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飛翩他……
猛地,腦中閃過太多的東西,每天早上旁邊位置的溫熱,難道不是她的錯覺?飛翩每晚都在她的牀上睡的麼?爲何她一點兒也沒有察覺?
碧珠皺眉,好像自己這幾個月的時間內,晚上都睡得一直很沉,不該是這樣的啊,她曾經伺候小姐養成的習慣,總是不會睡得太沉,因爲,若是小姐夜裡有事,她要立即醒來才行,可……腦中轉動着,突然,碧珠眼睛一亮,好似抓住了什麼一樣。
對,是茶,每晚飛翩爲她準備的茶!
如此一想,所有的事情,碧珠都明白了過來,飛翩在茶水中動了手腳,所以她晚上纔會睡得那麼沉,以至於連飛翩等她入睡之後,睡在了她的身旁都沒有發現嗎?
明白這件事情,碧珠的心裡並沒有責怪飛翩,而是有一股暖流在流竄着,他如此偷偷摸摸,如此良苦用心,不就是爲了自己麼?
暗自呼吸了一口氣,碧珠感覺到一隻長臂搭在了她的腰上,碧珠努力讓自己不動,隨即,身後的高大身軀,又朝着她靠近了幾分,見她似乎真的睡得“深沉”,身後的人才將整個身體靠了過來,將碧珠摟入懷中,滿足的呢喃,“碧珠……便也只有這個時候,你纔不會排斥我,我……”
身後的男人還想說什麼,卻倏然頓住,最後嘆了一口氣,繼續柔聲道,“有一晚的時間抱着你,我也心滿意足了。”
“碧珠,你甩不掉我的,這輩子,我會死死的粘着你,哪怕是死,我也會陪着你一起。”
“小姐懷孕了,王爺看樣子好高興,若是你也能……那我做夢都會笑醒。”
“我也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你和我的孩子,我會守着你,看着小傢伙在你的肚中長大……”
“今天我知道你是故意支開我,我不想走,但我怕你不高興,只要你高興就好,哪怕是我只能遠遠的看着你……”
“真希望你能聽見我說的話,可……你應該不願意聽,沒關係,每晚能這樣和你聊天,我也已經很高興了。”
“夜深了,你好好睡。”
“晚安,碧珠,我愛你,好愛好愛。”
最後一個字落下,碧珠感覺到自己脖子間有一連串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上面,碧珠慶幸這是黑夜,無人看到她此時的神色,碧珠聽着他的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住不動的。
緊咬着脣,碧珠努力讓自己不發出絲毫聲響,她以爲自己將飛翩推得夠遠了,但是,他卻一刻也沒有離開,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寬闊胸膛,淚水在碧珠的臉頰上無聲的滑落。
飛翩每晚就是如此和她“聊天”的嗎?她幾乎能夠想象得到,他一個人在對沉睡過去的她說話時的淒涼。
她何德何能,能夠得到飛翩如此的深情?
腦中不斷的迴盪着飛翩最後的一句話,他愛她,好愛好愛,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她真的快支撐不住了,這段時間,她所構築起來的僞裝,好似就要坍塌了一樣。
可是,她真的不值得他如此啊!
緊咬着脣,碧珠靜靜的等到身後的飛翩傳來均勻的呼吸,確定他睡了,才動了動,察覺到她的動作沒有驚醒熟睡的飛翩,碧珠才小心翼翼的轉過身體。
看着這張臉,碧珠情不自禁的擡手輕輕觸碰着他的臉頰,想到今日飛翩輕撫自己臉頰之時,自己退後之後,從飛翩眼神之中看到的失落,心裡浮出一絲愧疚,“對不起……對不起……”
碧珠低聲呢喃着,主動將身體窩進飛翩的懷中,汲取着他身體的溫暖,想到今日小姐所說的話。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要等到真的失去了,纔去後悔懷念。’
她真的放得下嗎?
她想要抓住眼前的男人,可是心裡……想起那件事情,碧珠的心一陣抽痛,努力的揮開那些記憶,不讓自己去想,至少,今夜她不願去想。
擡頭在他的下巴處印上一吻,碧珠低聲呢喃,“我也愛你,好愛好愛。”
便也只有在飛翩睡着了聽不見的時候,她纔敢說出這句話,今晚,就讓自己的感情放縱一回吧。
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碧珠將臉緊貼着飛翩的胸膛,就如她還未恢復記憶與心智之時那樣,眷戀的靠着他,恣意的享受着他的疼愛。
只是,此時的碧珠,沒有察覺到在她沒入他懷中那一刻,某人卻是睜開了眼,臉上的笑容帶着激動,但他卻隱忍着,不敢任意表露出來。
飛翩沒睡着,同樣,他也知道碧珠方纔沒睡着,他進了房間,看到了書桌上的茶杯中,茶水分毫未少,他就知道,碧珠沒喝,自然就不會如往日那般睡得深沉,而確定她沒有睡着之時,是在站在牀前的那一會兒。
那時,他就該離開,每晚,他趁着碧珠睡着之時和她相處,但憑着白天碧珠對他的排斥,碧珠醒着,自然不會讓他親近她,可是,那時他的腦中卻生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他要賭一把。
他如往常一樣,脫衣上牀,碧珠裝睡的舉動,卻給了他希望,他如以往的每天晚上一樣,和碧珠“聊天”,他知道碧珠聽了進去,他心中因爲不確定碧珠的反應而忐忑着,但是此刻,所有的忐忑早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激動,無以復加的激動。
這是唯一一次碧珠在清醒的時候沒有拒絕他靠近的,最後碧珠對他的迴應,更加安了他的心。
她愛他,她還是愛着他的,他就知道,碧珠是愛着他的!
只要愛他就好,至於碧珠的心結,只要解開了,那麼她就會真正的接納自己了!
感受到懷中熟悉的體溫,這幾個月的時間內,飛翩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被填得滿滿的,裝作無意識的動了動,飛翩感受到懷中的女人身體僵了僵,立即閉上眼,將她摟緊了幾分,隨後,便裝作好似真的睡着了一樣。
碧珠小心翼翼的擡頭,確定飛翩真的睡着了,才鬆了一口氣,感受到他緊摟着自己的雙臂,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每晚,他就是這麼摟着她睡的嗎?
她突然有些失望,自己以前那麼多個夜晚,都沒有感受到他的存在。
矛盾的心思糾纏着,就連她自己也感覺得到,對他的排斥,或許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
而同樣的夜晚,成府,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自從鳳傾城小產之後,她在成府的日子越發的難過了,成夫人將小產的罪責,全數怪在鳳傾城的頭上,將鳳傾城當成了殺她孫子的兇手,更是變着方法的折磨着鳳傾城。
本來就憔悴了不少的鳳傾城,在這樣的折磨之下,身形日漸消瘦,白日裡,鳳傾城要應付時時刻刻挑她刺,找她麻煩的成夫人,晚上,還有個傻子少爺,她也必須應付。
母子二人交替着折磨她,在成府的生活,幾乎可以用暗無天日來形容,她不知道她還能夠堅持多久,但經過了今天下午,她的心裡隱隱生出了希望,今天,她受到了詹楚楚輾轉給她送來的消息,明天,明天或許她就能逃出生天了。
鳳傾城看着身上的男人,厭惡的皺眉,艱難的將成大少爺推開,這麼重的身體,卻偏偏要將她當成肉墊,若是不遂了他的意思,免不了又是一番責打。
這男人,她早就受夠了。
鳳傾城起身,穿上衣裳,坐到椅子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天亮,明日便是遊園會,這便是她的機會。
不過,爲了明天,她還有一些事情要做,目光落在牀上的男人身上,鳳傾城眼裡的厭惡更濃,但是,她卻刻意的壓了下去,明日,成敗關鍵,還需要這個傻子的幫忙。
翌日一早,鳳傾城早早的便醒來,沒有如往常一樣,醒來便離開牀榻,今日,她醒了,依舊躺在成大少爺的身邊,成大少爺每天起得比她晚許多,但看看時間,離他往日醒來的時辰已經不遠。
成大少爺睜開眼,意外的看到自己媳婦兒還在身邊,那撩人的姿態,讓他一怔,想起每晚對她做的事情,他倒是有些食髓知味了起來,立即朝着鳳傾城撲了上去。
鳳傾城嫌惡的皺眉,但卻是嬌嗔着將他推開。
成大少爺可不開心了,臉色一沉,“你想討打是不是?娘說了,我想對你做什麼,就對你做什麼,你若是敢反抗,我……我就打你。”
鳳傾城恨不得將這母子二人給殺了,他們當她是什麼?畜生麼?可笑,她的日子,怕是過得比畜生都還不如啊。
鳳傾城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夫君,傾城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只是……”
“只是什麼?”成大少爺皺眉,心裡依舊不滿,不過,看到鳳傾城的笑容以及聽到這一聲夫君,心中的氣可是消了不少,要知道,這個媳婦兒,很少對自己笑的,連話都很少和他說,更別提喚他夫君了。
鳳傾城朝着成大少爺靠近了幾分,笑容之中又多了幾分媚態,“夫君,傾城有一件事情想求夫君,夫君可以答應傾城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是對於這個傻子大少爺來說,他可不知道這麼多,只想着眼前的美色,什麼都忘記了,忙不迭的點頭,“好,答應,夫君什麼都答應你。”
鳳傾城臉上的笑容更濃,但心裡卻暗自低咒了一聲,“傻子!”
“真的?”鳳傾城立即雀躍起來,又靠近了成家大少爺幾分。
“真的,真的,媳婦兒,我……”成家大少爺哪受得住鳳傾城的主動誘惑,尤其是鳳傾城此刻的媚態,更是讓他忍不住想要撲上去,大掌伸進她的衣服裡,肆意的揉捏着。
鳳傾城明瞭他的意思,但卻是強忍着想要將他推開的衝動,柔聲道,“夫君,等等,你還不知道我要你答應我什麼事情呢。”
“等會兒再說。”
“不行,你先幫我辦成了再說。”鳳傾城猛地退開,成家大少爺手中的觸感消失,心裡立即別一股失落所取代。
“那是什麼事情?”成家大少爺問道。
“今天是遊園會,娘等會兒會帶着你去寺廟中祈福,傾城想跟夫君一起去,你去求求娘,讓傾城也去好不好?”鳳傾城眸子微眯着,一瞬不轉的看着成家大少爺,語氣帶着幾分引誘的意味兒。
“不行,娘說了,不能讓你出府。”成家大少爺立即否決,他雖然傻,但是對於成夫人的交代,可是記得十分清楚。
鳳傾城臉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夫君,傾城想時時刻刻都和你在一起,你捨得和我分開嗎?”
成大少爺搖了搖頭,鳳傾城繼續循循善誘,“那你悄悄的帶上我,可好?咱們不讓娘知道。”
成大少爺皺了皺眉,不讓娘知道,那麼娘就不會怪他不聽話了,關鍵是,他真的想讓傾城一直都不離開他的身邊,想了想,成大少爺終於點頭,“好,我答應你,我帶你一起去,咱們不告訴娘。”
“太好了,夫君,你對傾城真的太好了。”鳳傾城心裡一喜,終於搞定了成家這個傻子,只要有他替自己護駕,那些下人便不會怎樣,至於成夫人,哼,只要她爭取到這一次機會,出了府,還怕什麼成夫人麼?
鳳傾城心中浮出一絲得意,但是,很快的,某人卻撲了過來,鳳傾城下意識的想要推開,可是,想到什麼,鳳傾城卻是迎合了上去,這個時候,她不能讓成家這傻子出現任何變數,即便是心裡厭惡他的觸碰,但她卻不得不出賣身體來安撫他。
鳳傾城不斷地告訴自己,過了今天,過了今天她就徹底的逃出了這個魔窟了,逃出了這裡,她鳳傾城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想到鳳孤城,想到安寧,鳳傾城的心中依舊有濃烈的不安在盤桓着,她鳳傾城還沒有輸,她定要讓他們都知道,她鳳傾城終究會是笑到最後的人。
成家大少爺雖然傻,但也是一個霸道的主,府上上上下下,除了成夫人能夠製得住他之外,別人都對他莫可奈何,更何況成夫人還一直都是在縱容着大少爺,便就養成了他作威作福的習慣。
下人們可不能因爲他是個傻子,而對他有絲毫怠慢,所以,在他偷偷的將僞裝過後的鳳傾城安置在馬車底下的時候,旁邊即便是有人看着,在他的威脅警告之下,那些下人也不敢去找成夫人告狀。
這就是鳳傾城之所以會找成家傻子幫忙的原因了,她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等到到了時辰,成夫人出現在馬車前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成家大少爺坐在馬車上了,成夫人雖然詫異,今天這小子怎麼這麼安分,但也沒有多說什麼,想到今日遊園會進寺廟的人一定很多,所以,就立即吩咐車伕駕着馬車朝寺廟趕。
馬車上,成夫人和成家大少爺聊着天,驚奇的發現成家大少爺今日似乎提起鳳傾城的次數特別多,成夫人心裡浮出一絲不悅,但見兒子高興,也沒有打斷她,不過,想到鳳傾城,成夫人的心中卻隱隱浮出一絲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但是,會有什麼事情呢?她卻想不透。
突然,成夫人想到什麼,心裡大叫不好,今日,她好像沒有看到鳳傾城那女人,今天,他們一家人都要去寺廟,唯獨將鳳傾城留在家裡,那女人雖然受着她的壓制和威脅,但是,卻也不是一個簡單安分的主,她若是想要動什麼幺蛾子,不知道鳳當家給她的那些守衛,能不能夠起到作用。
正如是想着,馬車卻猛地一陣顛簸,頓時好似地動山搖一般,馬車中的人在馬車內傾斜着,而鳳傾城被固定在馬車底下,倒是沒有什麼不適。
鳳傾城知道,一定是詹楚楚的人來了,這一次,她終於不再讓自己失望了麼?
好,很好啊,她終於要重見天日了!
馬車的搖晃停止,而馬車外,此時已經被一羣黑衣人團團圍住,外面駕車的車伕早已經被這個陣仗給嚇到了,身體顫抖着,對着馬車內的主子們稟報,“不,不好了……山……山賊!”
山賊?馬車內的成夫人和成老爺皺眉,這雖然是郊外,但畢竟是北燕都城昌都的郊外,即便是有山賊,也不會這般猖獗,今天可是遊園會啊!
成夫人和成老爺立即出了馬車,看到外面的陣仗之時,更加是不相信,這會是普通的山賊。
“你……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要幹什麼?”成老爺開口道,饒是他,此刻也失去了鎮定。
黑衣人中有一人回答道,“我們是什麼人你不必知道,至於我們要幹什麼,我們要你們交出鳳傾城。”
成夫人臉色一沉,難怪放才自己會隱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便是這個麼?他們是衝着鳳傾城而來?
“這裡就我們一家子,沒有鳳傾城……”成夫人厲聲道,他們是來救鳳傾城的麼?哼,就算是又如何?鳳傾城那女人還在成府,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有一個聲音傳來,將她打斷。
“我在這裡。快來救我。”馬車下,聲音帶着幾分急切。
此話一出,成夫人臉色頓時一陣慘白,她自然是知道那是誰的聲音,鳳傾城,她怎麼會在這裡?突然,她意識到事情不好了,正此時,成大少爺卻是匆匆的從馬車上下來,焦急的蹲在馬車旁,“傾城,你不舒服嗎?快,快下來,這裡有壞人,但你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沒有等黑衣人上前,成大少爺便親自將鳳傾城從馬車底下給弄了出來,鳳傾城得了自由,心裡喜不自勝,看着扶着自己的成大少爺,想到這段時間,自己在成家所受的折磨,眸子中劃過一抹惡毒。
“夫君,快扶我過去。”鳳傾城“嬌弱”的靠在成家大少爺的身上,成家大少爺聽了她的話,立即扶着她,走到成夫人和成老爺的面前。
“你這女人,竟敢和外人勾結……”成夫人是明白了,這分明就是鳳傾城算計好了的,她就等待着這次機會,很顯然,自己的兒子被這個女人給利用了。
她們沒有帶侍衛,現在明顯是敵衆我寡,那些黑衣人個個都配着刀劍,他們又怎有對抗的能力?
“勾結?你這老不死的女人,這怎麼會是勾結?若真有勾結,你心裡也應該心知肚明,到底是誰和誰勾結,才讓我落得如此下場。”鳳傾城此刻,沒有了僞裝,身子雖然虛弱,但是,她也要強撐着,讓成夫人知道,她並不是好欺負的。
成夫人眸光閃了閃,“你想逃麼?告訴你,你生是我成府的人,死是我成府的鬼,你是我兒子的女人,這輩子,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哈哈……老不死的,你未免也太天真了!”鳳傾城突然瘋狂的大笑出聲,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麼?若是成家不復存在了呢?她的兒子也死了呢?她還是她兒子的女人嗎?
她不介意送這一家子上西天,事實上,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留下這一家子人!
她鳳傾城的人生,只有她自己纔有資格掌握!
事實上,此時的她又怎知道,正在她逃出一個魔窟之時,同時又跳入了另外一個陷阱呢?等到發現,早已經爲時已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此時,黑衣人中,有一人的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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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章 瘋狂嗜血,掌控她的生死!
成夫人心中一怔,鳳傾城猖狂的笑聲讓她渾身不自在,心裡不好的預感越發的濃烈,“你要幹什麼?”
鳳傾城冷哼一聲,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幹什麼?那還用問嗎?到了這個時候,成夫人倒是和她的兒子一樣,犯起傻來了,傻麼麼?即便是傻,她也會在他們最後的時刻,給他們一個明白。
不錯,她要讓他們明明白白的死。
利眼微眯着,鳳傾城拉着成家大少爺的手,朝着他微微一笑,成家少爺喜歡極了鳳傾城的笑容,僅僅是那一下,便暈頭轉向了起來,笑眯眯的叫着鳳傾城的名字。
鳳傾城早就已經受夠了成家大少爺,尤其是他這樣的笑容,更是讓她滿心的嫌惡,但是,想到她要做的事情,鳳傾城這個時候,依然沒有吝惜她的笑容,“夫君,你跟我來。”
鳳傾城嬉笑嫣然,對成家大少爺是無盡的誘惑,但是,對於成夫人以及成老爺來說,那笑容卻好似一根尖刺,鳳傾城的不懷好意那樣的明顯,成夫人即便是不願相信,此刻也由不得她了。
“呵呵,好,傾城你要帶我去哪兒?”成家大少爺好似吃到了蜜糖,涎着一臉的笑容,跟着鳳傾城,這個時候,哪怕是鳳傾城要將他推入懸崖,他也不會有絲毫的防備。
“兒子,你別跟這個惡毒的女人走。”成夫人急切的叫道,整個人也是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追着成家大少爺和鳳傾城而去,想要將成大少爺從鳳傾城的手上給奪過來。
可是,鳳傾城又怎會讓成夫人如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成夫人還沒有走到一半,鳳傾城便帶着成家大少爺走到了一個黑衣人的面前。
“傾城,你帶我到這裡幹什麼?”成家大少爺憨憨的道。
“很快你就可以知道了。”鳳傾城眸子一凜,猛地從黑衣人的手中抽出一把劍,揮手一砍,成家大少爺還傻傻的笑着,似看着鳳傾城,似乎是在等待着鳳傾城的對他的迴應。
只是,鳳傾城對他的迴應卻是一刀砍下,成家大少爺幾乎是沒有時間反應過來,那一刀,便落在了他的胸膛上,劃破衣衫,一道長長的血色口子,赫然印於他高大的軀體上。
“兒子……”成夫人驚叫出聲,不可思議的看着轟然倒地的成家大少爺,那刺目的鮮紅,讓成夫人臉色刷的慘白,整個人更是踉蹌的撲到成家大少爺的身上,“兒子……兒子……”
“娘……我好痛。”成家大少爺臉上的笑容早已經不再,一張臉糾結在一起。
“兒子,你別急,娘……娘……”眼看着鮮紅的血不斷的流出來,成夫人急得不知所措,她素來都疼這個兒子,這刀落在他的身上,就跟落在她的身上一樣。
“傾城……你……你爲什麼……”成家大少爺目光轉向鳳傾城,質問道。
鳳傾城冷冷一笑,手中的劍直直的抵在成家大少爺的脖子處,“爲什麼?你還知道問爲什麼?你們母子兩人,不就是最應該知道爲什麼嗎?哈哈……爲什麼?現在,就由我來告訴你,到底是爲什麼!”
說罷,鳳傾城握着劍的手緊了緊,狠狠的刺進成家大少爺的手臂上,只聽得成家大少爺啊的一聲痛呼,整個身體痛得抽搐起來。
鳳傾城滿意的看着他的痛苦,咬牙切齒,“你是怎麼待我的?你佔了我的清白,毀了我的名聲,將我折磨成這個模樣,你說,我怎麼可能不將這痛苦還給你呢?哈哈……我可以一刀殺了你,但是,我卻不想就這樣便宜了你,你說,我幾刀能夠要了你的命?”
鳳傾城的眸中閃着嗜血的光芒,此刻,她不再是那個在成府,任憑這對母親欺凌的媳婦兒,風水輪流轉,現在換她主導一切。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要敢動我兒子,我讓你不得好死。”成夫人大聲的叫囂着,鳳傾城的瘋狂,早已經讓她也紅了眼。
鳳傾城對她的威脅卻絲毫也不以爲意,“哼,惡毒?五十步笑百步,比起惡毒,誰能敵得過你?你不要着急,咱們慢慢來,先看着你兒子如何被我折磨死,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成夫人對成家這個傻子大少爺的疼愛,是出了名的,有什麼比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更加殘忍的呢?想到自己在這個女人手中所受到的折磨,鳳傾城眸子一緊,更加得意自己的安排。
成夫人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你……你殺了我,你先殺了我!”
她完全相信鳳傾城的毒辣,能夠說道做到,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可她寧願自己先死,也不願看着自己的兒子受着這樣的折磨。
鳳傾城揚了揚眉,“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話一落,手中的劍再次朝着地上的成家大少爺刺去,這一刺,痛呼聲,驚叫聲互相交織,而這聲音,似乎更加刺激着鳳傾城的沸騰的血液,更加瘋狂了起來,一劍接着一劍,幾乎沒有任何間隙,終於,地上的成家大少爺發不出絲毫聲音了,鳳傾城依舊沒有停止,不知道過了多久,成家大少爺的身體早已經血肉模糊,鳳傾城才停了下來。
而此時,原本驚叫着的成夫人,身上臉上,早已經沾滿了鮮血,而此時,她雙目呆滯,目光停在那早已經辨別不出真面目的成家大少爺的身上,好似啞了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時之間,當場一片安靜,安靜得近乎詭異,成家老爺早已經昏死了過去,自始至終,黑衣人都只是靜靜的看着這一切,與其說是在守衛着鳳傾城,倒不如說是在冷靜的看着一出好戲。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成夫人好似猛地驚醒一樣,赫然起身,朝着鳳傾城衝了過去,“你還我兒子……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還我兒子!”
鳳傾城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陰冷了幾分,看準了成夫人的聲影,就在她要靠近自己之時,手中的劍,微微一揚,鋒利的劍端直接指向成夫人衝過來的方向。
成夫人的眼中只有鳳傾城,哪裡又留意到鳳傾城有什麼動作?
鳳傾城殺了她的兒子,她要讓她一名還一命,就算是她的兒子要死,她也要讓鳳傾城這個惡毒的女人給她的兒子陪葬。
只是她剛要靠近鳳傾城,身體卻是一怔,腹部一陣疼痛傳來,成夫人方纔所有的氣焰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痛苦,目光往下,落在插入自己身體的那一把劍,上面甚至還沾染着她兒子的鮮血,而此刻,也混合着她的。
“這一劍,太便宜你了。”鳳傾城淡淡的道,猛地一下抽出插在她身體裡的劍,似乎想到什麼,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對着成夫人道,“對了,我應該告訴你,今天,是你的兒子將我藏在馬車下面帶出來的,你們若是在地底下相遇,你可別忘了教訓他,是他將你們一家子引上絕路的。”
成夫人被這個力道帶着,整個人也赫然倒地,聽了鳳傾城的話,更是不甘的看着她,滿臉的憤恨,是她疏忽了,沒有防備到鳳傾城還有這麼一手,她竟然利用她的兒子……
“鳳傾城,你不得好死。”成夫人狠狠的道,那凌厲的眼神,似乎若是她還有力氣,定也要拉着風情城一起下地獄,但是,很顯然,她已經力不從心了。
鳳傾城不屑的一哼,“這就不勞煩你這麼個將死之人操心了。”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的是這成家一家子纔對,
看着成夫人倒下,看着她痛苦的死去,鳳傾城心情頓時格外暢快,親手解決了昏死過去的成家老爺,鳳傾城嫌惡的丟開了手中的劍,現在,她自由了,從今天起,誰也休想將她鳳傾城踩在腳下。
正要走,身後的黑衣人卻是倏然叫住她,“請等等。”
鳳傾城皺眉,停住腳步,想到這些黑衣人,眼裡劃過一絲異樣,“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就說我謝謝她今日相救。”
對於詹楚楚,鳳傾城的心中,依舊十分複雜,這個女人雖然是救了她不錯,但是,過往的一切,卻無法因爲這件事情而全數抹平。
她已經得到了自由,那麼,這輩子,她便不想再和詹楚楚這女人有任何瓜葛,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見她。
說罷,鳳傾城繼續邁出了步子,憔悴了許多的身影,在風中,似乎顯得單薄,鳳傾城要走,但她又如何走得了?黑衣人身形一閃,下一瞬,高大的身軀已經擋在了鳳傾城的面前。
鳳傾城眼裡劃過一抹不悅,凌厲的視線對上那黑衣人,“你這是幹什麼?”
“倒沒有要幹什麼,只是,主子交代了,救了大小姐,一定要請大小姐去見見主子,屬下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黑衣人朗聲道,聲音平靜無波。
“那你告訴你的主子,見面就不必了,我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她。”鳳傾城不喜歡這種感覺,即便是詹楚楚這次救了她,也休想因爲這個原因,來牽扯着她,干涉她的一切。
黑衣人眸光微閃,“這可不行,我若是帶回了這個答覆,主子一定會不高興的,而我也會同樣的受到牽連。”
“哼,這就不關我的事了,請讓開。”鳳傾城冷聲道,她還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說了,一個下人的生死,和她有什麼關係?
“那就抱歉了。”黑衣人眼神一凜,方纔已經見識過這個鳳傾城殺人不眨眼的狠辣,對於這樣的女子,憐香惜玉倒是顯得多餘了,既然對方不配合,那麼,來硬的又如何?
鳳傾城聽出了那話中的危險之意,但她還沒有來得及有所應對,對方的劍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黑衣人眉毛邪惡的一挑,“大小姐,你可不希望我像方纔你對待成家人那樣對你吧?”
鳳傾城心裡咯噔一下,隱隱生出一絲懷疑,“你到底是誰的人?”
以詹楚楚對自己的態度,她斷然不可能放縱她的人如此對她,感受到那凌厲的刀鋒朝自己襲來的陣陣寒意,鳳傾城的目光亦是變得陰沉,防備的看着面前的這個黑衣男人。
“你見了不就知道了。”黑衣人淡淡的道,“來人,既然大小姐不從,那大家就幫幫大小姐,不過……”
黑衣人說到此,視線卻是灼灼的落在鳳傾城的臉上,“不過,大小姐,我們都是習武之人,若是粗手粗腳的,傷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可不要怪罪纔好啊。”
語氣之中,明顯就是濃烈的威脅,就差直白的告訴鳳傾城,若是她不願配合,那麼,受傷的,吃虧的,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鳳傾城是明白人,方纔她之所以能夠那麼輕鬆的收拾了成家人,很大程度上是依賴着這些黑衣人給成家人所帶來的震懾,但是此刻,這些黑衣人給她帶來的,不也是震懾麼?
詹楚楚?這些人真的是詹楚楚派來的嗎?她的心中生出了濃烈的懷疑。
但如果這些人是詹楚楚派來的話,她若是見了詹楚楚,定會要這些人好看,尤其是眼前的這個黑衣人。
“好,我跟你們走,不過……你給我記住了。”鳳傾城對上那黑衣人的視線,警告着,心中隱隱帶着幾分試探,果然,從黑衣人的眼裡,鳳傾城看到了不以爲意,心裡一怔,更加肯定,這些人是詹楚楚派來的機率很小。
到底是誰?鳳傾城腦中浮現出幾個身影,鳳孤城?還是其他的人?
若是鳳孤城和其他的人,那他們定是知道自己和詹楚楚的約定與計劃,他們又是如何知道的?鳳傾城的心中,更加忐忑了起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此刻形勢竟然發生了這樣的逆轉,她此時是一個人,而對方……她明顯是處於弱勢的一方的,她除了順從,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兩輛馬車很快便駛了過來,在黑衣人的中間停下,隨即,有黑衣人動了動,走到另外兩個黑衣人面前,鳳傾城看着他們的舉動,目光落在那個黑衣人的身上,心中一緊,方纔是她太大意,亦或者是她太專注於對成家人的報復,竟然沒有發現,這羣黑衣人當中,靠後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竟然有兩個和其他黑衣人打扮不一樣的人。
雖然都是一襲黑衣,但是,這兩人的身形卻相較於其他的人,嬌小許多,看起來倒像是女子,黑色從上到下,寬鬆的將二人包裹着,甚至連頭上,都是蓋着斗篷,讓人無法窺見其一丁點兒廬山真面目。
那兩人在其他幾個黑衣人的引導下,上了馬車,看那些人對那兩個黑衣人的態度,鳳傾城隱隱猜測,這或許就是就是他們的主子麼?
“等等!”鳳傾城立即叫出口,那原本兩個正要上馬車的人,立即頓住腳步,卻沒有說話,頭微微朝着鳳傾城的方向側了一個角度,但鳳傾城依然無法看到那兩人的真面目,那兩人,似乎是在等待着鳳傾城的下文。
鳳傾城利眼微眯着,看着那兩人,“你們到底是誰?”
黑色斗篷之下,其中一個黑人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似乎帶着些微的嘲諷,但依舊沉默不語,這沉默中所蘊含的怪異,讓鳳傾城更加不安了起來,繼續大聲的朝着那兩個與衆不同的身影吼道,“你們是誰?快告訴我,你們是誰?鳳孤城?你是不是他的人?難道你是……”
鳳傾城的腦中快速的轉動着,閃過無數個可能性,突然,她的腦海中定格了一個畫面,那是一張女子的笑臉,總是笑得那麼雲淡風輕,但她卻是在她手上吃過太多的虧,那個女人,無疑就是自己的天敵,鳳傾城看着其中的一個背影,喃喃道,“安寧……你是安寧!”
鳳傾城雖然極不願意相信,但她的語氣卻是分外肯定,不錯,安寧,她怎麼能一時之間忘記了這麼個人,她應該第一時間就想到是安寧的啊!
一定是她,一定是安寧!
記起新婚之夜安寧對自己的開誠佈公,鳳傾城心中的不安好似要將她淹沒,如果說,落在成府是地獄,落在鳳孤城的手中是地獄最深的那一層,那麼,落在安寧的手中,則是比地獄最深那一層還要慘烈幾分。
雖是女子,雖然總是那樣溫婉,但是,安寧這個人,對待敵人,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若是論起手段,論起心計,自己恐怕都不會是她的對手,更何況,現在,她整個人已經等於是落入了她的手中了啊。
鳳傾城知道,只要自己被她們帶走了,那麼,等待自己的,或許是比成府還要不堪的折磨,所以,她不能跟她們走,絕對不能!
鳳傾城緊咬着牙,似乎是在做着什麼掙扎,看到那帶着斗篷的兩人,似乎要繼續上馬車,鳳傾城有些急了,立即猛地跪在地上,“求你放了我!”
這一跪,鳳傾城下了很大的決心,上一次,在安寧面前跪地磕頭,已經是她的恥辱,每次記起,她的心裡就好似紮了一根刺,微微一動,心中就難受的慌,她曾暗地裡發誓,總有一天,定也要讓安寧跪在她的面前磕頭,她要將恥辱還給她,可是,自那之後,老天好似就在玩弄她,想到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給她帶來沉重的打擊,而安寧呢?卻時時得到老天的眷顧,腦中浮現出那日在五皇子府上發生的事情,她明明眼看着就要將安寧給推入湖中了,卻不料,這安寧還有那麼一手,連帶着她也拉入湖中,結果呢……呵呵,想想鳳傾城就覺得諷刺與不甘,安寧竟然懷孕了,看那模樣,是那麼的幸福,而她卻是連自己肚中的孩子都還沒有察覺到,那孩子便從自己的身體離開。
鳳傾城緊咬着牙,現在,她又要跪地求饒了嗎?雖然她的心裡極其不願,但是,爲脫生,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爲,比起落入安寧手中的下場,這些恥辱,根本就不算什麼。
斗篷下,安寧眉毛一揚,心中興致高昂,曾經那麼高高在上的鳳家大小姐,也有主動跪地求饒的一天麼?今天,她可沒有逼她啊!
看在她這份誠意上,安寧便轉身,將自己頭上的斗篷拿了下來,等到那張臉終於出現在鳳傾城的眼裡,即便是早已經料到了此人是安寧,但是,鳳傾城此刻依舊震驚,“果然是你!”
“不錯,是我,我知道,看到我,成少夫人應該不會高興,不過,我見到成少夫人,卻是很高興,你知道爲什麼嗎?”安寧臉上依舊是溫婉的笑容,在人看來,那笑容乾淨得不染纖塵,如明媚的陽光,讓人心中溫暖,但是,對於鳳傾城來說,無論安寧的笑容再溫和,再溫暖,她都只覺得冰冷,安寧笑得越燦爛,便代表着她的下場更可悲。
“你自然是高興,你不就是喜歡把我踩在腳下嗎?”鳳傾城緊咬着牙,雖然極力壓抑着心中的嫉恨與不甘,但面對面的對着安寧,她總是會失去理智,不再像以前那個冷靜聰明的她。
安寧不以爲意的挑眉,“錯了,不是我喜歡將你踩在腳下,而是,我希望惡人有惡報,另外,看到你落魄悽慘的樣子,我是真的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
“你……”鳳傾城緊握着拳頭,惡人惡報?“就因爲,我算計了你的小丫鬟?”
安寧身旁另外一個戴着斗篷的黑衣人身體微怔,斗篷之下,原本平靜的面容,激起了一層波瀾,而安寧此刻臉色也是一沉,凌厲的視線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對我來說,她可不是我的小丫鬟。”
“哼,那又如何?終歸不過是一個低賤的下人罷了!”鳳傾城冷哼一聲,她隱隱感覺得到,便是自己求饒,或許也不能從安寧的手中逃脫了,她真是傻,怎麼能期待安寧放過她呢?安寧若是要放過她,那麼,今天在這裡的,就不會是安寧了,她的心中還有一個疑問,自始至終都在盤旋着。
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問,臉上便啪的一聲,火辣辣的疼痛迅速的蔓延開來,鳳傾城猝不及防,硬生生的捱了一巴掌,這一巴掌的力道,沒有絲毫手下留情,幾乎將鳳傾城整個臉都打偏了。
鳳傾城擡眼看着安寧,緊咬着牙,赫然起身,既然不再希冀安寧放過她,她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跪下去,自取其辱,但是,她不願意繼續跪下去,而安寧卻不希望她站起來,給鳳傾城身後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僅僅是一瞬,鳳傾城幾乎是剛站了起來,膝蓋一彎,整個人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強大的衝擊力道,幾乎讓鳳傾城痛呼出聲。
“注意你的言辭,她可比你高貴多了。”安寧眼神一凜,此刻臉上的笑容早已經被凌厲所取代,敢這樣說碧珠,她先且記着,等會兒會一點一滴的從鳳傾城的身上討回來,利眼掃視了一眼鳳傾城,安寧淡淡的吩咐下去,“將她帶走!”
想到鳳傾城這段時間所受的折磨,安寧嘴角微揚,她對鳳傾城的玩弄已經夠了,這一次,她不會再給鳳傾城一絲一毫的機會。
“是。”黑衣人領命道,立即將鳳傾城提起來,推搡着朝着另外一輛馬車走去。
鳳傾城踉蹌之下,幾次摔倒,緊咬着牙,只能將痛苦往肚子裡咽,剛到了馬車旁,鳳傾城想到自己心中的疑問,轉眼看向安寧,“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計劃的?詹楚楚呢?”
安寧眸光微斂,一抹笑容躍然於臉上,“你想知道原因嗎?”
安寧頓了頓,原因很簡單,那日她在五皇子府偷偷聽說了詹楚楚要救鳳傾城,她就在心中盤算着應對的方法,將計劃告訴蒼翟之後,蒼翟便加緊部署,可以說鳳傾城的一舉一動,乃至是詹楚楚的一舉一動,都在“驚蟄”的監視當中,而詹楚楚送給鳳傾城的那一張寫有今日計劃的紙條,早早的便落入了安寧的手中,安寧讓人輕鬆的僞造了一份,成功的騙過了鳳傾城。
鳳傾城以爲,在這裡的人都是來救她的詹楚楚的部下,可又怎會料到,詹楚楚的人,怕是還在另外的一個地方翹首等待,只是,他們還等得到鳳傾城麼?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事實是如此,但是,安寧想到什麼,眸光閃了閃,她可沒有義務要將真的原因告訴鳳傾城,她的心中倒是有另外一個原因,告訴她也無妨,嘴角上揚的弧度大了幾分,安寧意有所指的看着鳳傾城,一字一句的道,“你又怎知道,詹楚楚是真的要救你,而不是要將你推入另外一個火坑呢?”
話落,果然看到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那蒼白的臉,猙獰的扭曲在一起,煞是嚇人,詹楚楚她……真的是安寧所說的那樣嗎?詹楚楚是要害她?
似乎有些不願相信的看了一眼安寧,安寧迎上她的視線,冷哼了聲,“你以爲我現在有什麼必要騙你嗎?你已經是我的階下囚了。”
鳳傾城神色微閃,是啊,安寧有什麼必要騙她呢?
該死的詹楚楚,鳳傾城緊咬着牙,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將詹楚楚碎屍萬段,她怎能如此對她?
她好歹也是她的女兒啊,爲何,那個什麼叫做天然的丫頭,就可以得到她的母愛,而自己卻不能?她還以爲詹楚楚真的是要彌補她,要幫她,卻沒有料到,她竟然……
安寧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斂下眉眼,遮住一閃而過的得意,她不會讓鳳傾城好過,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鳳傾城都休想逃得掉。
想到碧珠,安寧心中對鳳傾城更加沒有絲毫憐惜,碧珠所承受的內心煎熬,乃至是飛翩心裡所承受的,都不是鳳傾城的命能夠抵消得掉的。
她想,鳳傾城這輩子,怕都要帶着對詹楚楚的怨懟與恨意而離開了,哪怕是做了鬼,都不得安寧。
安寧上了馬車,隨即,身旁另外一個帶着斗篷的黑衣人也跟隨着走了進去,馬車外,鳳傾城依舊沉浸在這震撼與憤恨之中,不過,驚蟄的人卻不會給她太多的時間去消化這個消息,粗暴的將她推上馬車,甚至爲了防範她有什麼動作,其中一個黑衣人跟着進了馬車守着她。
坐在馬車上的鳳傾城,一邊積累着對詹楚楚的恨,一邊陷入強烈的不安之中,安寧要帶她去哪裡?但無論是去哪裡,等待她的,一定不會是好事。
安寧所在的馬車上,另外的那個帶着斗篷的黑衣人,此刻已經將斗篷拿了下來,斗篷拿下,露出的臉,正是屬於碧珠無疑。
此刻,碧珠面容凌厲,從雪兒的口中,她已經知道小姐這次來北燕,一個原因就是爲了鳳傾城,小姐要替自己報仇!
碧珠是一個單純的女子,以前的她,從來不曾有過恨,但是,對於鳳傾城,她卻是恨到了骨子裡,即便是她以前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但今日見到鳳傾城,她所有的恨,一股腦兒的傾瀉而出。
如果說大皇子蒼翼是害她的利劍,那麼,鳳傾城就是那個握劍之人,她纔是罪魁禍首。
“姐姐,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碧珠對上安寧的視線,明瞭昨天小姐的話是什麼意思,今日一早,小姐便派人到八珍閣去接她,她一直猜想着小姐到底要帶她去什麼地方,現在她明白了,小姐是帶她來,驗收禮物的。
鳳傾城是小姐送給她的禮物,小姐想要讓她發泄一直積壓在她心中的情緒,想要讓她親手處置害她之人。
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能夠彌補她心中的創傷了。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苦澀,“謝什麼?你應該怪我纔對,鳳傾城是針對我而來,才連累了你。”
她又如何能不知道鳳傾城的心思,一個丫鬟,怎能讓她如此大費周章?她是想要藉由傷害碧珠,來打擊她啊!
“這不關姐姐的事,怪只怪那鳳傾城,太過狠毒。”碧珠斂眉,眸中一道凌厲一閃而過,而對於鳳傾城這種心狠手辣的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無疑是一個好主意。
安寧暗自嘆了口氣,她只希望,碧珠能夠藉由親自對鳳傾城的懲罰,來發泄心中的怨氣,打開心中的結。
馬車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華麗的樓閣外停下,安寧和碧珠下了馬車,隨後,鳳傾城在雙眼被蒙着的情況下,被押下了馬車。
房間裡,鳳傾城被推了進來,一個踉蹌,整個身體撲倒在地,堅硬的地板,讓她原本就有傷的身體雪上加霜,眼睛上的黑布被扯開,強烈的光線讓鳳傾城皺眉,似乎有些不太適應。
只是,這個時候,可容不得她不適應了,看到安寧和另外一個女子坐在自己前面的椅子上,鳳傾城更加警惕了起來,突然,她意識到什麼,目光重新回到了安寧身旁的那個女子的身上,眼睛倏地睜大,是她!那個小丫鬟?
她什麼時候,也來了北燕國了?她來幹什麼?和安寧出現在一起,又是爲了什麼?答案几乎在她的腦中呼之欲出。
“不是我,傷害你的蒼翼。”鳳傾城下意識的道,根本忘記了她成親那晚,安寧對她說過的話,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一個。
是不是她又何妨?她們又會因爲她的否認,而放過她嗎?不會!更別提這事情確確實實是她一手操控。
“鳳傾城,傷害我的人是蒼翼,但是,他已經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你了。”碧珠面無表情的道,此時的她,渾身隱隱散發着危險之意,鳳傾城發現,眼前的碧珠似乎不一樣了,記得在東秦國的時候,這個跟在安寧身旁的小丫鬟,是可以一眼看透的單純,但是,眼前的女子,卻是讓她捉摸不透。
她的身上,似乎有些安寧的影子。
鳳傾城怔了怔,僅僅是一個安寧,就已經讓她難以招架了,更何況又來一個碧珠呢?況且,碧珠纔是真正的受害人,她又會怎樣對待自己?
蒼翼死了,她雖然不知道蒼翼是怎麼死的,但是,她卻猜得出,他們不會讓蒼翼那麼輕而易舉的死,或許,對蒼翼來說,死還是一種解脫。
而自己呢?鳳傾城想到什麼,目光閃爍不定,隱隱多了幾分恐懼。
安寧和碧珠將鳳傾城的神色看在眼裡,驚恐麼?她可又知道,當初碧珠是怎樣的驚恐?安寧幾乎無法現象,眸子一凜,“鳳傾城,你是聰明人,你也應該知道,你已經落入我們手中,這意味着什麼,我之前,想繼續和你玩這一場遊戲,但現在,情況不同了,我是保不得你的命了。”
“你們要殺了我?”鳳傾城身體隱隱顫抖着,如果死了,她便什麼希望都沒有了,“不,殺人償命,但我沒有害死誰,她還好好的活着!”
碧珠眼神一冷,“你可知道,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好,既然你想要活着,那就必須按照我的規則來。”
“什麼規則?”規則?她倒是忘了,如今所有的規則,都掌握在安寧和碧珠的手上。
碧珠嘴角一揚,“你不是不想死麼?”
鳳傾城皺眉,心中咯噔一下,搖了搖頭,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不想死,更不想生不如死!可是,她們幾乎掌控了她的生死,怕是半點兒都由不得她左右。
“鳳傾城,你怕了嗎?你若是怕,當初又爲何要那麼惡毒殘忍?”安寧利眼微眯着,銳利的視線灼灼的看着鳳傾城,似乎要將她灼穿。
她是怕了,怕死,更怕生不如死,她後悔了,後悔當初對安寧的嫉妒,促使着她對碧珠狠下毒手,她若是當初能夠料到,自己當初的舉動會讓安寧對她緊追不放,不死不休,若是能夠料到今日自己會這般悽慘的落在安寧的手中,她還會那樣做嗎?
鳳傾城閉上眼,她還會,一定還會!因爲,她對安寧的嫉妒,在那個時候已經主宰了一切,直到現在,她都嫉妒着安寧,“若是宸王先遇見我,他的身邊定也不會有你安寧的身影。”
鳳傾城睜開眼,幾乎是咬牙切齒,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依舊爲自己當初的魅力而自信,依舊認爲,她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時機。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這個時候還如此自信麼?她倒是想知道,她這盲目的自信到底是從何而來。
很好,既然,她還這麼認爲,那麼,她不介意將她的夢徹底的打碎,“我告訴你,你別以爲你是鳳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貴,就理所當然的認爲所有的男人都得傾慕於你,你可知道,我們東秦國的尊貴女子並不少,蒼翟沒有看上她們,又會看上你麼?愛情無關乎身份地位,便是再低賤如乞丐,也有可能得到像你這樣的千金小姐無法祈盼到的幸福,而你……只能抱着你的高傲,帶着你目空一切的自信,孤獨終老。”
安寧說到此,眉心皺了皺眉,似乎是覺得那裡不對,扯了扯嘴角,繼續道,“不,你有沒有機會孤獨終老,都還是兩回事,你說,方纔被你殺了的丈夫,是不是在地底下對你想念得緊呢?”
鳳傾城身體一晃,腦中立即浮現出方纔被自己刺得血肉模糊的成家大少爺,渾身被一陣寒意包圍,嘴角勾起一抹諷刺,那個時候舉起刀劍主宰別人生死的她,此時的生死,竟然掌握在別人的手掌,任人宰割!
突然,鳳傾城蜷縮着身體,模樣似乎十分痛苦,安寧皺眉,她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鳳傾城啊鳳傾城,她太想要脫離成家,竟也忘了,她的身上還有成夫人給她下的藥,沒了解藥,雖然能不死,但折磨卻不會少受。
不過,安寧卻絲毫都不會憐惜她,她給鳳傾城準備好的大禮,一點兒也不能少!她倒是要看看,鳳傾城能夠承受得了多少!這便是傷害了她安寧在意之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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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章 肆意羞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姐姐,她……”碧珠見鳳傾城突如其來的舉動,疑惑的看向安寧,爲何鳳傾城會突然……
安寧投給碧珠一個安心的眼神,嘴角微揚,“你放心,不過是她的婆婆成夫人給她留下了教訓而已,還死不了,最多身如刀割,難受至極,可比不上方纔鳳傾城對成家人的手段。”
方纔她們是親眼看到鳳傾城對成家人的殘忍,饒是碧珠,也對她的手段吃驚,再一次認識到這個女人的惡毒,這樣的女人,手上這麼多人命,落在她們的手上,她們也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
碧珠也是明白過來,猜到是成夫人做的手腳,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鳳傾城一眼,冷冷的勾起嘴角,“看來,鳳家大小姐做下的惡事可不少。”
鳳傾城渾身抽搐着,強忍着快要將她席捲的痛苦,每天這都是她的必經之路,不過,按照今天這時辰,似乎有些異常,她沒有想到今天會這麼快發作,以往都是傍晚的啊。
聽見碧珠和安寧二人帶着嘲諷的對話,鳳傾城更是不願在她們二人面前,展現出這樣悽慘的一面,手慌亂的搜索着身上,很快的,一顆藥丸,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鳳傾城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將藥胡亂吞下,這是她昨天晚上存好的,天知道,爲了存下這顆藥,以備不時之需,她昨晚可是忍受了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我不會讓你們看我的好戲。”鳳傾城平息了些許,狠狠地瞪着眼前這兩個女子,緊咬着牙,腦中不斷的迴盪着安寧方纔說過話,沒有安寧,蒼翟也不會看上她麼?她不相信,不願意相信!
安寧挑了挑眉,“這怕由不得你了。”
鳳傾城臉色一沉,由不得她?是啊,她如今落在安寧的手上,任她宰割,安寧想看她好戲,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
果然,鳳傾城還沒有來得及去猜想安寧和碧珠到底可能對她做些什麼,便聽得碧珠的聲音在房間之內響起,“姐姐,堂堂鳳大小姐,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演戲高手,她的好戲,碧珠可是很希望看到。”
“哦?看來我們姐妹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只是,鳳大小姐演什麼好呢?”安寧嘴角微揚,泛着幽光的目光從上而下,打量着鳳傾城,好似在審視什麼一般,讓鳳傾城覺得,此刻,她就是一個待價而沽的的物品。
安寧打量了片刻,眼睛倏地一亮,眉宇之間多了幾分興奮之色。
“姐姐,你想到了嗎?”碧珠嘴角亦是浮出一絲邪惡,對待鳳傾城這個將她傷害了的罪魁禍首,碧珠可不會有憐惜之情,她知道,越是讓鳳傾城恐懼越好,她不但要讓鳳傾城承受她所承受過的,更要在心靈上折磨她,不然她不會甘心。
若不是鳳傾城,她現在依然是那一個單純得好似白紙的小丫鬟,安心的伺候小姐,甚至還有一個相愛的丈夫,可是……鳳傾城毀了一切,她越是愛飛翩,便越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想到昨晚自己的發現,碧珠的心泛出一絲漣漪,昨晚的放縱,她的心似乎開始動搖了,原本想要將飛翩推得越遠越好,但是,再次感受到他溫暖的懷抱,她捨不得,她無法想象,自己若是一輩子都觸碰不到那一絲溫暖,她該怎麼支撐着自己,走過餘下的生命。
“自然是想到了,碧珠,你瞧,我們鳳大小姐好歹也是北燕國的一大美人,又是千金加才女,據說,在北燕國,可是有不少人傾慕着她呢,我倒是想知道,鳳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如傳聞中的那般,有那麼大的魅力。”安寧眸光閃爍着,躍躍欲試,這倒是更是引起了碧珠的興致。
“正好,碧珠也想知道呢。”碧珠利眼微眯着,神色之中的危險,絲毫沒有掩飾的流露出來,姐姐說,有仇就要報,什麼以德報怨,那只是針對某些可以原諒的人而已,而對於那些傷自己至深,又無法原諒的人,便要十倍百倍的將她加註在她們身上的傷痛還給她,不然對不起自己。
姐姐就是這樣敢愛敢恨之人,也是她一直羨慕的,碧珠眸光掃過鳳傾城,微斂,“可是,要怎樣才能知道呢?”
“這還不簡單麼?”安寧高深的一笑,那笑容在鳳傾城看來,卻是泛着冷光。
鳳傾城心中咯噔一下,要來了嗎?安寧對她的處置,會是什麼?這一直都是壓在她心中的一塊石頭,現在,似乎越來越重了,鳳傾城臉色慘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命運,正被眼前這兩個女子決定着,卻無能爲力。
安寧頓了頓,目光一瞬也沒有離開鳳傾城的那張臉,恣意的欣賞着鳳傾城那難看的臉色,以及眼中糾纏着的複雜情緒:無力,恐懼,不安……
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許,碧珠倒是有些等不及了,“姐姐,你倒是說呀。”
碧珠又何嘗不和安寧一樣,看着鳳傾城的恐懼,只是,她卻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到安寧到底要幹什麼,更加也想看到,鳳傾城在聽了姐姐的話之後的反應,她相信,姐姐不會對鳳傾城手下留情。
“瞧你急的,你忘記了我們現在在哪裡了麼?”安寧瞥了碧珠一眼,語氣之中,多了幾分嬌嗔。
碧珠眼睛一亮,瞬間便明白過來,姐姐大致要幹什麼,她自然是知道這是哪裡,這正是北燕國極富盛名的“極樂園”,在北燕國,沒有人不知道極樂園是什麼地方,往高級了說,是銷金窟,但實際上和妓院也有着一樣買賣。
姐姐是要……碧珠斂了斂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神卻變得更加銳利,灼灼的盯着鳳傾城,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這是哪兒,但卻不知道,鳳大小姐是不是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鳳大小姐,需要我告訴你麼?”
需要,當然需要!鳳傾城想要點頭,但是,心中的恐懼卻讓她不敢有所動作,她想要知道,但卻害怕知道,因爲,看到這二人的神色,她就明白,這裡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好地方。
碧珠和安寧卻不會理會鳳傾城願不願意知道,碧珠問鳳傾城這句話,本身就沒有期待她的回答,頓了頓,繼續開口,“極樂園,鳳大小姐應該知道極樂園是什麼地方吧。”
鳳傾城身體一個踉蹌,什麼?極樂園?她現在在極樂園?極樂園,是男人們的天堂,但對於她這麼一個女人來說,卻和天堂沒有絲毫關聯。
她們將她帶到極樂園是幹什麼?鳳傾城不笨,只是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過來,她們是要……
“不……”鳳傾城想到什麼,下意識的搖頭,如一個妓女一樣,迎來送往麼?不,這不是她鳳家大小姐能做的事情,她嫁給成家那個傻子大少爺,就已經讓她成爲整個北燕國的笑柄了,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原來那高高在上的面子……無疑是被丟在地上,被人狠狠的踩踏。
不麼?安寧挑眉,這可由不得她說不!
安寧坐在椅子上,端了手邊的茶杯,一口一口細細的品嚐着,和碧珠熱絡的寒暄道,“碧珠,今天正好是遊園會,你初到北燕,需多事情都還不清楚,遊園會可是盛大了,每家每戶都得慶祝,這極樂園當然也有自己的活動,每年遊園會這天,極樂園都會有盛大的拍賣會,稀奇珍寶,絕世美女,都是那些個達官貴族競相爭搶的東西,極樂園出品,哪怕只是一根針,都珍貴得很,都會引得那些人競相出價爭奪,你說……”
安寧頓了頓,看到碧珠眼神亮了幾分,同樣也看到鳳傾城臉色更是難看,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還沒繼續開口,倒是碧珠接過了話端。
“姐姐,你是說要將鳳大小姐拿去拍賣?”碧珠揚了揚眉,鳳大小姐拍賣,怕定會引起轟動吧。
碧珠正好是問出了鳳傾城心中的疑問,安寧真的要將她拿去拍賣?她下意識的不願接受這個現實,她無法想象,自己站在高臺上,面對着下面那麼多人的評頭品足,出價購買,這不僅僅是在她的臉上打耳光而已了,這是在羞辱,羞辱着她的靈魂,拍賣之後又會怎樣?在一個還不知道是誰的人身下承歡?
不,這比直接將她推給一個男人,更加殘忍。
安寧但笑不語,碧珠倒是更加來了興致,“姐姐,你說,鳳大小姐能拍出多少價錢?”
安寧目光落在鳳傾城的臉上,“能拍出多少價錢麼?這個就要看鳳大小姐有多大的魅力了,雖然鳳大小姐嫁過人,但畢竟曾是鳳家的女子,理應還是有許多喜歡嚐嚐鮮的人追逐,鳳大小姐,你希望你能賣出個什麼價錢?”
“你……你們休要這樣羞辱我,不然……”鳳傾城緊咬着牙,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隱忍着,不讓自己的怒氣太過張狂,她現在淪爲階下囚,一切都有她們掌控着,若是將她們刺激到了,對自己無疑是沒有好處的。她要忍,但也要表達自己的不願。
只是,她還沒說完,安寧卻是冷笑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不然?不然怎樣?難不成你還希望你們鳳家的人,會救你麼?別忘了,你的孃親詹楚楚都出賣了你,你還能有什麼希冀呢?”
鳳傾城身體微怔,猛然意識到什麼,不可思議的看着安寧,“你怎麼知道……詹楚楚……”
安寧知道詹楚楚沒有什麼稀奇,畢竟,詹楚楚曾是安平侯爺的三夫人,作爲安平侯爺的二女兒,她又怎會不認識呢?她所吃驚的是,安寧爲何知道詹楚楚便是她的孃親?
詹楚楚自回了北燕國就很少露面,外界甚至都不知道詹楚楚還活着,可安寧卻知道這屬於鳳家的秘辛!
“我知道的還多着呢。”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一眼便看出了鳳傾城爲何吃驚。
鳳傾城呆愣了片刻,臉上浮出些微苦澀的笑,“是啊,我鳳傾城總是這樣小瞧了你,安寧啊安寧,你真是我的天敵。”
安寧聳了聳肩,不可置否,天敵麼?她本不屑當什麼鳳傾城的天敵,怪只怪她自己三番四次的惹到了她,鳳傾城這樣的女人,你若不將她壓制住了,那麼,最後吃虧的恐怕是自己。
手輕撫着自己的小腹,安寧的眸子更加堅定了些許,冷冷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鳳傾城皺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麼?想想,自己似乎真的是先去犯了安寧啊!
“好,你們想羞辱我是麼?”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方纔心存僥倖,不願死,害怕死的她,此時此刻,她已經徹底的醒悟了過來,安寧不可能對她手下留情,她的結局只有兩個,一是死,二是受盡折磨與羞辱而死,都是死,她何必要讓自己再遭受那些羞辱與折磨呢?
“安寧,下一輩子,我一定要當你的天敵。”鳳傾城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宣告,她的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眼神一凜,鳳傾城目光落在房間中掛在牆壁上的那一把匕首上,整個人立即朝着那方向衝了過去,碧珠眸子一緊,也是明瞭鳳傾城的意圖,立即起身,想要拉住鳳傾城,只是,她還沒有靠近鳳傾城,而鳳傾城剛到了牆邊,伸手去拿那一把匕首,不過,她卻沒有來得及觸碰到匕首分毫,膝蓋上一痛,啊的一聲,整個人立即撲倒在地。
砰地一聲,杯子碎裂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正是安寧襲向鳳傾城膝蓋的東西。
鳳傾城狼狽的摔在地上,碧珠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的心裡也自然不會希望鳳傾城自尋短見,這樣死,她便宜她了,況且,方纔姐姐的提議,她可是很希望看到呢!
拍賣?將鳳傾城推到衆人面前,如貨物一樣,那滋味兒,怕是不好受的吧!她就是要讓鳳傾城不好受。
不僅如此,拍賣了鳳傾城,極樂園也可以大賺一筆呢!
這樣兩全其美的好事,她們何樂而不爲呢?
鳳傾城則是滿臉的不甘,竟然連死都死不了麼?不,拿不到匕首,她還可以有別的方法。
安寧一瞬不轉的留意着鳳傾城的神色,嘴角微揚,似笑非笑,手腕兒翻轉,見鳳傾城似乎要咬下去,眸中劃過一抹諷刺,咬舌麼?她安寧不讓她死,她鳳傾城休想如意!她要讓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鳳傾城確實是想到了咬舌自盡,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咬下去,脖子上一陣輕微的刺痛,隨即,她的整張臉都麻痹了起來,嘴也好似不受控制了一樣,連舌頭都失去了知覺。
“鳳大小姐,何必這樣呢?咬舌可是很痛的,我這可是爲你好,曾經那個傾國傾城的鳳家大小姐若是沒了舌頭,這不是讓人遺憾麼?”安寧呵呵的笑道,那模樣,好似真的如她所說的那樣,一切都是爲了鳳傾城好一樣。
咬舌自盡?幸虧自己手上還帶了些淬了毒的銀針,自從懷有身孕之後,蒼翟就將她身上帶的那些毒藥給全數沒收了,說是怕她誤傷了自己,雖然知道那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爲了讓蒼翟徹底安心,安寧還是順從着蒼翟,不過,在蒼翟的特許下,她還是將一些能夠防身的毒藥放在身邊,方纔沒入鳳傾城脖子間的那一根銀針上的毒,就是具有麻痹作用,藥效之強大,不僅僅是一般的麻藥能夠做到的。
鳳傾城不知道安寧對她做了什麼,但她卻明白,她此刻之所以整張臉都僵住,定和方纔脖子上的那一陣痛有關係,狠狠的等着安寧,鳳傾城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將安寧給撕碎。
不過,她要撕碎安寧,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安寧挑了挑眉,“鳳大小姐,時辰不早了,極樂園的拍賣會,這個時候正在進行當中,咱們別耽擱了,別等到那些客人都散了,你才上臺,那樣的話即便是你鳳大小姐再有魅力也不行了。”
鳳傾城眼神中的不甘越發的濃烈,而她越是不甘,安寧和碧珠卻越是享受着她的“不甘”,不甘麼?不甘又如何?也依然無法改變她的命運。
“來人!”安寧朗聲開口,隨即,門被推開,兩個侍女走了進來,恭敬的垂首在安寧和碧珠的面前,“兩位有何吩咐。”
“我們有東西要拍賣,讓你們的人準備一下。”安寧嘴角微揚,目光掃了一眼鳳傾城,便是面部僵硬,也依然看得見她的不安。
“好的,兩位請稍等。”說罷,其中一人便走了出去,剩下的一人則是滿臉笑容的招呼着安寧和碧珠,“請問二位貴客要拍賣的是什麼東西。”
主子交代了,這兩人不能有絲毫怠慢,甚至連門外,主子都安排了許多高手把守着,密切留意着裡面的動靜。
“就是她。”碧珠給那侍女使了個眼色,擡着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鳳傾城。
侍女順着她的指引看過去,看到一個女子,竟然是十分鎮定,在極樂園,拍賣的東西五花八門,女子也不佔少數,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吃驚的。
“你說說,鳳家大小姐在你們這兒,能夠賣出一個什麼價錢?”安寧開口,那侍女身體一怔,鳳家大小姐?剛纔那女子是鳳家大小姐麼?
侍女立即再次看向那女子,鳳家大小姐,她雖然沒有機會見到,但是,也是聽聞過她的,據說鳳家大小姐生得傾國傾城,可是,眼前這女子,容貌是有,但是,氣質全無,尤其是那張蒼白無色的臉,此刻正呈現出一種扭曲的狀態,這人真的是鳳家大小姐麼?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懷疑貴客,但是,按照規矩,她不得不確定,所以,只能硬着頭皮問道,“二位貴客,很抱歉,奴婢曾聽聞的鳳家大小姐,似乎和眼前的有所出入,鳳家大小姐不是已經嫁給成家的傻子少爺了麼?怎麼會……”
“有些事情,你不該知道的,就別多問,你家主子沒有教過你嗎?”安寧倏地拔高了語調,冷冷的道。
侍女猛地跪在地上,“貴客息怒,奴婢不問,奴婢這就去安排契約。”
說着,侍女神色慌張的退了下去,很快的,那侍女又折返了回來,回來之時,她的手中多了一個托盤,托盤上,筆墨紙硯都有,恭敬的呈到安寧面前,“貴客,這是極樂園的拍賣契約,拍賣所得,極樂園會從中抽取兩成,餘下的便歸你們,若是兩位貴客沒有什麼意見,就請在上面畫押。”
安寧看着上面的契約內容,嘴角微揚,卻沒有去動筆,而是交代道,“畫押的事情,自然要請鳳大小姐出手了。”
碧珠瞬間明白安寧的意思,立即拿着契約,走到鳳傾城的面前,蹲下身子,將她的手拿起,沾了一點紅,便按在了契約上,現在這情況,鳳傾城是自己把自己給賣了啊!
鳳傾城心中一陣翻騰,想要說什麼,卻無法開口,只是,她的眼神卻泄露了她的憤恨。
契約訂立好,安寧卻沒有就此便宜鳳傾城,邪惡的看着鳳傾城,卻是對那侍女開口,“賣價的兩成歸極樂園,剩下的八成……也送給你們吧!我想,鳳大小姐是不會介意這點兒錢財的。”
送給極樂園,也就等於是送給了蒼翟,而鳳傾城等於是分毫未收的將自己給賣了,鳳傾城雖然不會在意那麼些銀子,但是,這其中所蘊含的羞辱,卻是在成倍的擴張着,她便是如此低賤麼?
鳳傾城快要氣炸了,她本就自視甚高,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她的心裡怎能好受?
自從在北燕國回到安寧開始,她就陷入了噩夢之中,還是一個惡循環的噩夢。
侍女聽了,分外詫異,這不等於是將鳳家大小姐送給了極樂園麼?
侍女看了看那個女子,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就是鳳家大小姐,想到這二位貴客的大方,侍女終究還是開口提醒道,“二位貴客,極樂園的客人,都不是傻子,他們定會要求驗明正身。”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要拍賣鳳家大小姐,還得向大家證明才行,安寧目光掃過鳳傾城,不住的搖頭嘆氣,也對,便是那些見過鳳傾城的人,一時之間看到這個女子,怕也無法相信,她便是曾經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吧!
相差確實不只是一點半點兒。
安寧斂眉,“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不用擔心,我說她是鳳家大小姐,自然有方法證明。”
如何證明呢?安寧但笑不語,很快的,鳳傾城便被帶出了房間,隨即,安寧和碧珠被引導着,到了一個雅間坐下,從雅間這邊看過去,正好可以將拍賣臺上的一切納入眼底。
臺上,主持拍賣的司儀,一襲緊身紅袍,勾勒出撩人的身姿,那女子眉宇之間帶着媚態,一舉手一投足,都有惑人心魄的能耐,就連發出的聲音,都帶着誘惑力。
如一團撩人的火焰,每一次在有人喊價的時候,她便朝着那個方向拋去一個媚眼,在這樣的催化之下,明明已經是天價的價格,還總能夠再往上跳。
這些人的對這樣的女子,是完全沒有免疫力啊!
這也就是極樂園的高明之處了,利用女人來刺激那些賓客的叫價,來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時,臺上的司儀還在主持着另外一項拍賣,臺下的人好似瘋狂了一樣,競相出價,安寧的這個位置,恰好可以將臺下的賓客們看清楚,看到那些面孔之時,安寧挑眉,極樂園還真是深得這些達官貴族的追捧,現在臺下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呢!
安寧想到什麼,寫下一個紙條,吩咐侍女送給臺上的司儀,便又一邊喝着茶,一邊有一句每一句的和碧珠聊着天,等待着好戲上場。
“接下來,有一件物品臨時送來,各位是這裡的常客,也應該知道,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麼,不是稀奇的物件,我們是不會臨時排上的,落心敢向大家保證,這件物品,絕對可以讓各位貴客震驚。”臺上叫做落心的司儀微笑着,一邊說着話,也是沒有忘記不斷的朝着四周飛去媚眼。
話一落,在場的賓客都沸騰了起來,這樣的情況有,但是卻不多,正如司儀說的那樣,不是稀奇的物件,還真不會插隊拍賣,此刻,有些人早已經按耐不住了,尤其是在方纔那件東西,他們沒有拍到的情況下,他們更加希望接下來的這個物件,能夠讓他們彌補沒有得到方纔的東西的失望。
“快,快些送上來,當大家看看,到底是什麼物件。”有人開口道。
“呵呵,瞧這位老爺急的,落心的保證,您還信不過麼?”落心嬌嗔道,媚態橫生,更是讓人倒抽一口氣,讓人恨不得撲上去,落心一直都是一個撩人的妖精,在這極樂園中的拍賣場內,她是排名第一的司儀,只要從她手中拍出去的東西,便是一顆石子兒,也會有一個好價錢。
落心是極樂園中的紅人,他們雖然垂涎落心的撩人,但是,卻沒有一個敢真的撲上去的,笑話,這極樂園有規矩,像落心這樣拍賣司儀,是受到極樂園保護的,他們可不願得罪這極樂園。
“等會兒,各位爺可要給落心一個面子,踊躍出價啊。”落心微笑道,隨即那雙纖細的玉手在空中拍了兩下,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緊接着,一個蒙着紅布的箱子被推了上來,足足有一人高,衆人看着那箱子,心中都在猜測着,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裡面。
落心將衆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拍了拍掌,讓大家都安靜下來,意有所指的道,“各位爺,今天我們拍賣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衆人譁然,女人?這裡似乎好久都沒有拍賣女人了,此時竟然被他們遇上了,當真是一個稀奇的物件。
落心嘴角微揚,“更準確地的說,這應該是一個女奴,可以讓各位爺爲所欲爲的女奴哦。”
落心的語氣充滿曖昧,更是引得臺下的衆人熱情高漲,他們方纔本就被落心這小妖精給撩撥得差不多了,又聽到有女奴拍賣,這無疑是又在他們亢奮的心中點燃了一把火。
熊熊火焰,急速燃燒,有些人甚至恨不得跑上去,將那簾子給扯開,看看那女奴到底是什麼模樣。
落心見自己拋下的第二個誘惑比她想象中的效果還要好,趁熱打鐵,緊接着提出第三個誘惑,想到關於這個在箱子中裝着的女人的身份,落心此刻也依舊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作爲職業拍賣司儀,又是極樂園中排名第一的司儀,她自然十分懂得如何掌控自己的情緒。
“這女奴,有一個名字,落心想大家都不會陌生,她叫……”落心目光一一掃過那些眼神之中充滿了好奇與希冀的人,“她叫鳳傾城!”
落心剛說出這個名字,在場的人竟然立即都安靜了下來,但從他們的神色之間,落心卻看到了震驚與不敢相信。
是的,沒有一個人相信那箱子中裝着的女奴是鳳傾城。
鳳傾城是誰?鳳家大小姐啊!雖然經過最近這一連串的事情,鳳家大小姐的名聲早已經壞了,沒有鳳家做靠山,但好歹也是成家的媳婦兒啊!
他們又怎會知道,成家的主子死了,成家早已經不存在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衆人似乎是在消化着這個消息,他們聽到的這個鳳傾城,是那個鳳家大小姐嗎?
“快拿出來看看!”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有些迫不及待的叫道,如果真的是鳳家大小姐的話,那麼無論是花上多少,他都得爭上一爭,畢竟,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鳳家大小姐,可是鮮少將傾慕她的人放在眼裡。
女奴?如果是女奴的話,拍下她,那不就成了他們的私人物品了?有什麼比看到曾經高高在上,從來不將人放在眼裡的千金小姐,隨時隨地聽從他們的使喚更加讓他們興奮的呢?
鳳傾城,雖然嫁了人,但若是玩玩,倒也沒有什麼。
若是說出去,鳳家大小姐是他們的女奴,這可是太有面子的事情了。
幾乎是所有人,都躍躍欲試了起來。
落心看見衆人的熱情,笑道,“好,落心這就讓各位看看物品。”
落心轉身,扭動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朝着箱子走近,停在簾子前,落心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畢竟,想到自己方纔接到的命令,主子交代了,這個拍賣非比尋常,極樂園所要的,不是金錢,而是其他的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嘛,落心斂眉,一擡眼,臉上的笑容又如方纔那般燦爛,手一揚,扯開箱子前面的簾子,隨即,裡面一個女子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女子一身普通的衣裳,身材倒有,但是,臉上卻蒼白得近乎駭人,尤其是,那微微抽動的表情,讓人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別說是喜歡不起來,甚至這一眼看去,還會有些厭惡。
這是鳳家大小姐鳳傾城?
在場的人都是有眼睛的,這怎麼可能是鳳傾城?雖然模樣有點兒像,但是,他們曾經所看到的鳳傾城是確實有傾國傾城之姿的,尤其是那總是高揚着的氣勢,更加不是眼前這個女子所能夠比擬的。
根本就無法將兩人聯繫在一起,這叫他們如何相信?
方纔他們的熱情,頓時消弭了不少,他們的熱情是衝着鳳傾城而來,可不是一個冒牌貨!
“各位,現在鳳大小姐已經在各位爺面前了,各位爺,怎麼都沉默着呢?難道是鳳家大小姐入不了你們的眼麼?”落心依舊笑着,她的撩人更加讓旁邊的鳳傾城黯然失色。
“我說落心姑娘啊,極樂園可不帶這樣的,怎能拿一個這樣的人來冒充呢?各位,你們說說,這個女人哪裡有一點像鳳家大小姐?”其中一人不滿的道。
“是啊,不太像啊!”其他的人競相附和。
落心呵呵的笑道,“各位爺,現在的鳳大小姐是女奴的身份,自然不再是你們曾經所見到的那個鳳大小姐了,如果,她還是那個時候的她,今天,你們能夠在這裡,見到鳳大小姐嗎?”
“這……”有人爲難了起來,猛地,突然有一人想到什麼,朗聲吼道,“也罷,看樣貌真的不太像,但如果落心姑娘能夠證明這人就是曾經的那個鳳大小姐,買回去做女奴,爺倒也是願意。”
雖然沒有了曾經鳳大小姐的風姿,但是,鳳家人的名號,依舊是響亮的,畢竟,人家鳳家可是三大望門之首啊。
“對,落心姑娘,看看如何能夠證明她就是鳳大小姐。”其他人也有何方纔那人一樣的心思,就是衝着鳳家這個名號而來,若單是看人,這個女人,沒有一丁點兒的吸引力。
鳳傾城感受到那些人的不屑的目光,心中一陣翻騰,方纔,她還在被遮着的時候,外面的熱情,她聽得一清二楚,她知道,此時安寧和碧珠正在這大殿之內的某個地方看着這一切,她雖然逃不脫悲劇的命運,但是,她也要向安寧證明,她鳳傾城是有魅力的。
有那麼多人爲了她趨之若鶩,不是嗎?
便是死,她也要爭這一口氣,只是?她想要爭這口氣,別人給不給她機會,就不一定了。
方纔她是得意的,但是,在簾子被扯開的那一刻,她看到衆人眼中的失望,失望之後,隨之而來的鄙夷,以及下面那些人口中所說的話語,每一個都如一根針,刺在她的心扉上。
怎麼會這樣?她的變化真的如此大嗎?不,這纔多久,她不相信!
他們甚至連自己是鳳家大小姐都不相信了?
她又怎知道,這幾個月在成家的折磨下,她早已經不成人形,原本的氣勢也早已經被抹平,現在的鳳傾城,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有資本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啊!
以前,從這些人的眼裡,她看到的只有熱切的追捧,但是,此刻,她所看到的,卻是嫌惡與鄙夷,好似不願多看她一眼一樣,而他們之所以還想要競拍她,也不過是因爲鳳家的名號而已,是啊,讓鳳家的大小姐爲女奴,這是多麼誘人的事情!
她甚至懷疑,若是沒有鳳家大小姐這個名號,她甚至連一文都不值!
真的是這樣嗎?鳳傾城無法承受這個打擊,若是說之前安寧對她說的話,她不願相信的話,那麼現在這些人的反應,卻已經向她證明了,安寧說得對,她若是抱着她的高傲與盲目的自信,只會孤獨終老,呵呵,現在,她也確實連孤獨終老的機會都沒有了。
安寧不會放過她!
“證明嘛,不是沒有。”落心眸光閃了閃,沒人知道她眼底所蘊含的情緒。
“既然有,那就快些拿出來,到底是不是鳳傾城,一證明就知道了。”臺下的人催促道,心中也在盤算着,到底要如何才能夠證明眼前這個就是鳳家的大小姐。
雅間內的安寧和碧珠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包括衆人的反應給鳳傾城帶來的失望。
“姐姐,你方纔已經將證明的方法給了那個落心姑娘,對不對?”碧珠柔聲道,心中卻是異常的興奮,尤其是看到安寧眸中閃爍着的那一絲詭譎之時,碧珠更是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以她對安寧的瞭解,每當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之時,那就證明,有人要遭殃了,而此時鳳傾城……
“是的。”安寧似笑非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爲,隨即臺上便傳來了落心的聲音。
“呵呵,想必大家都應該聽說過,鳳家的女子都有一個很好認的標誌。”落心開口,話落,隨即當場便沸騰起來。
鳳家女子的標誌?對,“月牙形胎記?”有人叫道。
“不錯,月牙形胎記,據說鳳家直系血脈的女子中,都有這個胎記,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不過,無妨,今日落心便陪大家一起來見識見識。”落心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了鳳傾城的身旁,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手一揚,衆人只聽得撕拉一聲響,隨即鳳傾城身上的衣衫,飄然落地,不着寸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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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章 大仇得報,鳳傾城之死!
突如其來的舉動,給衆人帶來的震撼,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這一幕,當場譁然,這……這是什麼情況?
饒是他們見了不少世面,也從來沒有在極樂園的拍賣會上看到這樣的場面。
他們甚至沒有看到落心姑娘是怎麼出的手,她的動作,再輕鬆不過了,好似鳳傾城身上的衣裳薄如蟬翼,經不起一點兒摧殘,他們又怎知道,在鳳傾城被送出來之前,她身上的衣裳,就已經被人動了手腳,這一切都在某人的計劃當中。
是的,這些都在安寧的計劃當中,鳳傾城現在的模樣,別說那些對她不是多瞭解的人,就算是看慣了她模樣的人,都會吃驚於她的變化,所以,他們若是需要證明,那麼最直接的證明方式,便是那個胎記。
一個胎記,本來有許多方法可以看到,但是,很顯然,安寧不會讓鳳傾城太好過,她的目的就是盡最大限度來羞辱鳳傾城,不是嗎?
雅間內,安寧的目光幽幽的落在臺上鳳傾城的身上,嘴角揚起的似笑非笑益發的濃烈。
同樣在雅間內的碧珠,則是在鳳傾城身上的衣服脫離身體的那一刻,赫然站了起來,雙目不可思議的看着臺上的一切,這……原來……原來這就是姐姐安排下去的證明方式,姐姐要的不僅僅是證明鳳傾城的身份,她是在羞辱她,徹徹底底的羞辱鳳傾城。
眸光微閃,碧珠看着鳳傾城的狼狽,臉上的震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笑意,心裡竟十分的暢快。
那些人的視線中,有的帶着慾望,有的帶着震驚,他們看到了什麼?他們本以爲,堂堂鳳家大小姐的衣衫之下,會是讓人沉醉的婀娜身姿,至少,那幾乎應該是銀白如玉的,可是,他們所看到的,卻是她身體上密佈着的青青紫紫,一塊疊着一塊,有些傷痕已經好了,有些是在舊傷上添了新傷。
有人的眸中露出了嫌惡之意,尤其是渾身觸目驚心的鳳傾城,在光鮮亮麗,又充滿迷人誘惑的落心身旁,更是不值一提。
但是,有些人的神色,卻是異常熱切起來,北燕國的上流社會,不乏這種以虐待爲了的男人,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或許這帶受虐待的幾乎,反而更加能夠刺激起他們沸騰着的獸血,好似恨不得也在那具身體上,留下屬於他們的傷痕。
如果這個女子真的是鳳家大小姐,那麼虐待堂堂的鳳家大小姐,想象着曾經高高在上的鳳家大小姐,被他們折磨,這似乎是一件太具誘惑力的事情了。
而此時,站在臺上的鳳傾城原本蒼白的臉色早已經一片通紅,羞憤的想要四處遮蓋,可是,她的兩隻手,無論是再忙碌,終究是遮不到什麼,更加無法阻止那一道道的視線,只能任憑臺下那些人的視線,停駐在自己的身上,帶着各式各樣的神色。
鳳傾城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樣的場合,將身體暴露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讓她心中憤恨的,不僅僅是她自己此刻的狼狽,還有那些人肆無忌憚的目光。
感受到那些赤裸裸的帶着慾望的目光,以及那些充滿厭惡的鄙夷與不屑的視線,此刻,她恨不得將那些人的眼睛給挖了,以解她的心頭之恨。
這些低賤的人,根本就不配看到她的身體,可是……她卻想到了現實,她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鳳傾城了啊!
察覺到兩束特別的視線,鳳傾城順着那視線看過去,正中間樓上的雅間裡,她隱約看到兩抹身影,對上一雙帶着笑意的視線,鳳傾城身體一怔,那是安寧和碧珠,她們果然是在看着她啊。
想到自己方纔的宣誓,鳳傾城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不讓她們看她的笑話嗎?可是,此刻,她在她們的眼裡,就是活生生的一個笑話呢!
鳳傾城的注意力停留在樓上雅間裡的安寧和碧珠的身上,卻疏忽了身上的遮掩,這可滿足了那些帶有變態嗜好的達官貴族的眼福。
一時之間,拍賣場內安靜得不像話,氣氛變得近乎詭異。
“各位爺,抱歉,落心現在要打擾各位一下,各位爺可別忘記了,你們該看的是什麼。”落心的聲音在大殿之內響起,聲音的大小與力度,正好將那些色眯眯的看着鳳傾城的人驚醒,暗地裡啐了一口那些達官貴族,一個個的都是披着人皮的禽獸,他們眼裡可是將他們心裡想要做的事情,表露得清清楚楚啊,若不是這麼多人在場,她相信那些個有變態嗜好的老爺們,怕是會直接衝上臺,在鳳家大小姐的身上製造一些傷痕才肯罷休。
落心拉回大部分人的神思,這一提醒,才讓他們都記起來,他們真正要做的是什麼。
他們不是要能夠證明此人便是鳳家大小姐的證據麼?
據說,鳳家女子的胎記長在後腰上,紅色的月牙形的胎記十分的特別,衆人的目光順着鳳傾城的腰際看去,正此時,臺上的落心也拉扯了一下鳳傾城,似乎是讓鳳傾城後腰上的胎記能夠更好的呈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衆人找準了目標,果然,那後腰上,雖然密佈着不少的傷痕以及瘀痕,青青紫紫,錯落有致,但是,那一個紅色的月牙形的胎記,依舊十分的吸引人的目光,一眼就分辨得出來。
“各位爺,都看到了吧?這紅色的胎記,可不能作假啊。”落心嬉笑嫣然的道,將衆人的反應看在眼裡。
“確實是鳳大小姐,沒想到啊,堂堂的鳳大小姐,竟然成了這般模樣,這身體……嘖嘖……”臺下一個年輕的公子開口,書生打扮,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之氣,但這儒雅之風,卻和他的眼神極其不搭調,語氣帶着幾分嫌惡,不住的惋惜搖頭,“以我看,怕是被成家大少爺給玩壞了吧,這樣的物品,即便是拍到了手中,也是沾污了自己的手。”
話雖如此,但那人的視線,依舊停在鳳傾城的身上,雖然極力掩飾着,但眸中隱隱含着的慾望,卻是被明眼人都看在眼裡,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人附和道,“成家大公子素來粗暴,難怪鳳家大小姐會這般狼狽了,不過,我們可都不像那個傻子,是知道憐香惜玉的,你們說是不是?”
同道中人皆是贊同的點頭,但心裡面,卻是另外一番盤算:看來這鳳家大小姐還是一個耐磨的主,若是真的買下來做女奴,那還不是任他爲所欲爲?
“我出一文錢。”
突然,有人開口叫價,這話一出,頓時臺下的衆人,都愣了片刻,一文錢?極樂園中拍賣的東西,底價都是以千兩銀子來計數,這是誰?竟然出一文錢!
衆人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是樓上的雅間內的客人,頓時,更加詫異起來,要知道,能夠在極樂園拍賣場上,坐進雅間的,這北燕國的人屈指可數,那是招待真正的貴客的,他們甚至連雅間內長什麼樣子,都沒有見到過。
能夠進雅間的客人,必定不僅僅是富貴而已,爲何出手竟然如此……小氣?
況且,那個出價的,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他們不僅想看看,那個出價之人到底是誰,但是,極樂園拍賣場的規矩,能夠進雅間坐着的賓客,若是他們不想露面,極樂園有專門準備的面具,以給他們提供最好的隱私保護。
他們自然不知道,那客人正是安寧,之所以出一文錢,就是想在鳳傾城的臉上打一耳光,堂堂鳳家大小姐,竟如此不值錢,以鳳傾城那高傲的性子,怕是連想想心裡都不是滋味兒。
不錯,鳳傾城此刻,真的好似感覺有人在她臉上打了一巴掌,原本的脹紅,頓時變得鐵青。
“落心姑娘,這……”有人對這價錢起了疑問,以爲是他們聽錯了,一文錢?這叫他們如何競價?
只是,他還沒有問完,落心便再次開口,“各位爺,大家沒聽錯,這次的物品底價是半文錢,方纔那位客人出價一文,倒也沒有違反規則。”
衆人譁然,底價半文錢?別說是極樂園的拍賣場上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饒是其他普通的拍賣場,也不可能有如此的事情發生的啊,半文錢的買賣,又怎會拿到拍賣場來?
不過,明瞭不是他們聽錯了,吃驚之後的他們,陡然來了興致,這樣的競價,定也別有一番樂趣。
但是,鳳傾城的臉色更是難看,緊咬着脣,此時,她臉部的麻藥效果已經漸漸失去了作用,但是,卻依舊不改她那張臉龐的扭曲,狠狠的瞪着安寧所在雅間的方向,身體隱隱因爲憤恨而抑制不住顫抖。
她是故意的!安寧是故意在踐踏着她的尊嚴啊!此時的她,羞憤,悲憤,憤恨,一股腦兒的衝上來,團團的將她包圍住,幾乎要將她淹沒。
安寧不以爲意的迎上她的視線,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似乎是在故意對鳳傾城挑釁,半文錢,在她的眼裡,鳳傾城根本一文不值。
“一文錢。”有人開始跟着出價,不過,出口的價錢,也是低得可以。
要是說安寧是故意出半文錢的價格,來折辱鳳傾城的話,那麼,這個人的出價,目的又是什麼?
安寧挑眉,一文錢?心中對這出價之人,產生了好奇,還有誰能和她有一樣的心思?
不過,不管那人是誰,安寧心裡都十分高興,因爲,鳳傾城的臉色,可沒有因爲價格的上漲而有所緩和,反而是越發的難看了。
“一文錢,十號的公子出價一文錢,大家還有沒有更高的?”落心鎮定的主持着,目光看了一眼另外一個雅間內,出價一文錢的公子,眸光閃爍着。
落心這一提醒,衆人再次收回神思,競相出價。
“五文錢。”
“一兩銀子。”
“三兩銀子。”
……
一兩一兩的漲,在場的衆人似乎在玩着一場遊戲,對這個遊戲樂此不疲,堂堂鳳家大小姐變得如此低賤,這對他們這些曾經被她瞧不起的人來說,無疑是太暢快了。
反正價錢不高,等會兒便可以繼續競價,再將她買回來做女奴,好好的調教一番,對鳳傾城有着變態興趣的人,此刻都是如此盤算着,只是,在一位公子叫出“十兩”的價格之後,落心卻立即一錘定音。
“鳳家大小姐,由十號的公子拍下。十兩銀子成交。”落心撩人心魄的聲音傳來,但是,這一次,對那些男人卻沒有起到太多的誘惑作用。
十兩銀子成交?還沒有競價結束呢,又怎能成交了?況且,十兩銀子以上,他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出得起,不是嗎?
饒是鳳傾城本人,也是緊緊的皺着眉峰,十兩銀子?這就是她的價格麼?怕是買一頭畜生,都不止這個價錢啊,心裡被苦澀填滿,這是安寧想要看到的吧,十兩銀子,足夠證明她的低賤了。
“落心姑娘,這是怎麼回事?”有人急切的質問道。
“這位老爺,這次拍賣特殊,競價不能超過十次,你也知道,若是再繼續競價,那我們下面的物品,怕就沒有機會送上來給各位爺看了。”落心笑得溫柔,柔柔的聲音,似乎有着魔力,能夠安撫人心的浮躁。
衆人雖然能接受這個說法,但是,怒氣也隱隱消弭了不少,不過,安寧的眸子卻是在那一刻收緊,灼灼的停在那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上,落心姑娘麼?
她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落心姑娘似乎不簡單,競價不能超過十次?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是,什麼時候,拍賣的司儀能夠自動的決定拍賣場的規矩了?
若是這是別的拍賣場,她倒不會多留意這些,但是,這是極樂園,畢竟是蒼翟的地方,況且,極樂園的作用特殊,哪怕是有一丁點兒的異常,她也得小心翼翼的多留一個心眼兒。
“姐姐,要讓那十號的公子,將那鳳傾城帶走嗎?”碧珠看着安寧,開口問道,將鳳傾城拿出來拍賣,目的就是羞辱她,而她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讓她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如一個畜生一樣,一絲不掛,讓她如一個貨物,接受那些人目光的檢視,狠狠的打擊她高高在上的自尊與傲氣,而方纔鳳傾城的反應,已經讓她們大快人心了。
但是,她要的不僅僅是折磨鳳傾城而已,她還要她的命!
似乎是看出了碧珠的心思,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對上碧珠的視線,“自然不能,你放心,現在那鳳傾城是被那十號的公子拍下來了不錯,但若是鳳傾城死於非命……”
鳳傾城的命,安寧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過!她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讓鳳傾城死了。
碧珠亦是勾起一抹笑容,腦中浮現出鳳傾城的身影,以及她所受的痛苦,眸中一片冰冷,“我要她!我要親自決定她的命運。”
碧珠的聲音異常的堅定,好似所有的憤恨都在這一刻集中在一起。
“好,你要讓她如何死?”安寧端着手邊的茶杯,淺淺的抿着,目光落在臺上,鳳傾城已經被人帶了下去,安寧倒也不慌,因爲,哪怕是鳳傾城出了極樂園,都依舊在她的人的監視當衆。
正想着,雅間的門被敲響,安寧皺了皺眉,冷聲道,“誰?”
“二位貴客,我們是給二位送東西來的。”門外侍女的聲音,異常恭敬。
安寧的眉心皺得更深了,送東西來的?什麼東西?眸光微斂,“進來。”
門被推開,安寧看到被侍女們送進來的“東西”,好看的眉毛下意識的一揚,送東西來的?這就是她們送來的東西?
那“東西”竟然是鳳傾城,只是,和方纔在臺上的鳳傾城不同,此時的鳳傾城身上胡亂裹着一塊布,但形容的狼狽,依舊沒有絲毫減少,在看到安寧的那一刻,鳳傾城的臉色明顯的便得更加鐵青,若是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麼此刻,鳳傾城瞪着她們的目光,怕是足夠將她們碎屍萬段了。
“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安寧嘴角上揚,迎上鳳傾城的視線,帶着幾分幸災樂禍,不過……“鳳家大小姐不是被十號公子拍到了嗎?怎麼送到我們這裡來了?”
“回貴客的話,十號公子交代,這是他送給您的禮物,希望您能喜歡。”侍女恭敬的道,將上面的交代全數告訴貴客。
送給她的禮物?安寧心生詫異,那十號公子到底是誰?又怎會知道她在這裡?安寧斂眉,“哦?是這樣嗎?那可否告訴我那人是誰,我也好感謝一下他給我送了這麼個禮物。”
鳳傾城竟然又被送到了她的手上,她又怎會不高興呢?這可是免去了她不少的麻煩,況且,看鳳傾城那複雜的眼神,她都覺得暢快。
她沒有想到,鳳傾城會以這樣的方式又被送到她的面前,而同樣的,鳳傾城怕也從來都沒有想到,會如此陰差陽錯的,又落入了她的手中了麼?
“對不起,那位公子已經走了,奴婢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是誰,他是雅間的客人,帶着面具,所以,奴婢也沒有得見那位公子。”侍女如是回答。
走了?安寧的眸子收得更緊,腦中快速的轉動着,似乎是在找尋那十號公子可能的身影,不過,她依然想不透,那人到底是誰。
“貴客,那位公子留下一張紙條,吩咐交由貴客。”侍女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張疊得十分妥帖的紙條,呈到安寧的面前。
安寧接過紙條,展開看到上面的內容,眉峰更是緊緊的擰成一條線。
“窈窕佳人,君子好逑。”身旁的碧珠看到上面的內容,下意識的唸了出來,這分明就是一句情話,碧珠嘴角揚了揚,“姐姐,是王爺嗎?”
姐姐和王爺還真是恩愛得緊,每天在一起,都還用這樣的方法傳情麼?只是……仔細一想,事情卻有那麼一絲不對勁兒。
安寧搖了搖頭,不是蒼翟!
蒼翟的筆跡,她又怎會認不出來?況且,這個時候,蒼翟不可能在極樂園。
碧珠眸光怔了怔,不是王爺?那會是誰?這紙條上的字,分明就是在對姐姐表明愛意啊!那個十號公子……碧珠皺眉,她一直都知道姐姐這樣的女子,是許多男子喜歡的,姐姐受歡迎是一回事,但能夠給姐姐幸福的,怕就只有王爺,那十號公子若是插一腳……那麼……看來,她得好好留意着,無論是誰,哪怕是喜歡姐姐的人,若是因爲這個喜歡而壞了小姐原本的幸福,她也不會坐視不理。
碧珠看明白了紙條上內容的不尋常,鳳傾城又何嘗沒有聽出來呢?
只是,她的心思和碧珠的心思,又是天差地別了。
窈窕佳人,君子好逑?這句話無疑是刺激着鳳傾城,她下意識的想到她自己的狼狽,她剛剛纔受了奇恥大辱,而安寧呢?她卻受着別人的傾慕。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樣受着別人的仰慕,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一切。可現在,在那些人的眼裡,她所看到的不是傾慕,而是鄙夷,不屑,以及好似看着妓女的那種赤裸裸。
饒是這個時候,知道自己被安寧掌控着命運,她的心裡也是不甘心的,嫉妒在心中不斷的發酵,雙手緊握着的拳頭,更是在昭示着她此刻的糾結着的心情。
“哼,不知道宸王妃肚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宸王爺的,若不是,那這頂綠帽子……”鳳傾城慶幸自己能夠支配自己的面部神經,朗聲開口道,她討厭看到安寧此刻皺着的眉頭,安寧即便是一個嫁了人的女子,都還有傾慕者趨之若鶩,她不是應該高興自己的魅力嗎?皺着眉頭算什麼?根本不屑別人的傾慕?
對於失去了的東西,在別人身上看到,那滋味兒着實是不好受的,對鳳傾城來說,安寧皺着眉頭,更是對她的炫耀。
炫耀麼?她又怎知道,安寧根本就不屑炫耀,收回神思,安寧掃了鳳傾城一眼,隨即給侍女使了個眼色,讓她下去,侍女離開雅間,雅間內獨獨剩下鳳傾城,安寧,碧珠三人。
安寧此刻倒是沒有了掩飾,眼裡激射出一道冰冷的視線,朝着鳳傾城走了兩步,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安寧高揚起手掌,狠狠的朝着鳳傾城打下去。
啪的一聲,鳳傾城的臉猛然一偏,臉上赫然五根指印印於其上,嘴角亦是溢出一絲鮮血。
鳳傾城吃痛,剛反應過來,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你說錯話,應該承受的代價,我肚中的孩子是誰的,蒼翟最是明白的,不勞你操心。”
安寧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冷冷的看了鳳傾城一眼,隨即朝着碧珠開口道,“碧珠,你決定吧,你要鳳傾城如何?”
鳳傾城臉色一沉,根本就來不及去追究安寧剛纔給她的那一巴掌,目光轉向碧珠,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她們要動手了嗎?方纔已經在內心和尊嚴上羞辱折磨她了,現在是不是要送她上路了呢?
碧珠斂眉,眼底一抹冷然一閃而過,嘴角若有似無的上揚,“姐姐,方纔碧珠看到,臺下好多老爺公子,對鳳大小姐都很感興趣,不如,咱們投其所好……借花獻佛。”
她什麼意思?鳳傾城臉色一白,一顆心緊緊的揪在一起。
“你是說,方纔那十號公子將鳳大小姐送給我們,我們再將鳳大小姐轉手送給另外一人麼?”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十分滿意的看着鳳傾城臉上精彩的表情。
鳳傾城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口中發出聲音,“不……”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而已。
果然,鳳傾城的感覺沒錯,碧珠詭異的搖了搖頭,呵呵的笑道,“姐姐,這可就不好辦了,臺下那麼多老爺公子,送給誰,對別人都是不公平的,碧珠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公平爲好。”
安寧挑眉,隱隱明瞭碧珠的意思,嘴角的惡意慢慢的爬上來,安寧跟着附和道,“是啊,那你說,要怎麼樣才能公平呢?”
姐妹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十分默契,甚至二人都在同一時間,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鳳傾城,就連眼神,都是帶着同樣的不懷好意,絲毫都沒有掩飾。
她們根本就不需要掩飾,嘴角的邪惡更濃,她們所能夠從鳳傾城臉上看到的驚恐與不安也會相應的更濃,就像此刻,鳳傾城身體明顯的一晃,似乎是料到了些許端倪一樣,方纔的嫉妒早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的哀慼。
不過,鳳傾城的楚楚可憐在她們二人的眼裡,卻是更加刺激了她們復仇的快感。
“姐姐,鳳大小姐伺候一人也是伺候,伺候十人百人也是伺候,有句話說得好,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你說呢?”碧珠眸子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鳳傾城曾經對她做下那樣的事情,害她的清白一朝被毀,今日,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僅如此,她還要讓鳳傾城承受更多。
鳳傾城雖然早已經沒了清白,但讓她輾轉於不同的男人之間,也足以報了她的仇了。
“不,不要。”鳳傾城呢喃道,即便是明白她們不會因爲她的求饒而改變決定,但是,一想到她們的意思,果然是如她所料的那般啊。
腦中浮現出方纔那些男人們看她的神色,她幾乎可以感受到那些人在她身上製造傷痕時的模樣,眼裡浮出濃烈的嫌惡,她不要這樣,她無法想象,自己能夠承受得了多久。
但是,她有預感,不達到極限,她們是不會放過她的。
心裡被不安與恐懼包圍着,鳳傾城想到什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煞是精彩。
她想到什麼了呢?安寧和碧珠便是稍微一想,便明白鳳傾城此刻所想的是什麼,害怕麼?她們要的就是她的害怕。
“鳳大小姐,怎麼能不要呢?我倒是認爲碧珠的想法很不錯,你應該常常那個滋味兒,不是嗎?”安寧挑眉道,一想到碧珠所受的苦,想到自己那天早上見到碧珠之時,碧珠的模樣,饒是現在,也一陣一陣的刺痛着她的心扉,鳳傾城,她恨不得抽其筋,放其血,但她更想讓鳳傾城經受碧珠所經受過的痛苦,加倍的承受。
鳳傾城不停的搖着頭,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快求饒,快求饒。
但是,她的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堵着,硬是無法開口,只能任憑自己被驚懼淹沒,隨之而來的,更是難以言喻的無助與後悔,在此時此刻,知道安寧她們到底要怎麼處置她的時候,她是真的後悔了。
她後悔曾經因爲嫉妒而對碧珠做出那樣的事情,這纔是一切的導火索吧!
也許在觸犯到安寧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在玩火自焚,所等待着她的,只有屬於安寧迅猛如潮水的報復!
可是,後悔又如何?在她傷害了碧珠之時,就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
“來人……”安寧利眼微眯着,喚着雅間外的侍女,正想叫侍女安排下去,只是,碧珠卻是猛然打斷了安寧的話。
“姐姐,讓我親自來吧!”碧珠神色冷然,整個人好似從地獄走出來的女修羅,讓人一眼望去,心生畏懼。
安寧點頭,將桌子上的面具遞給碧珠,她可不希望碧珠出去被人認出來,平白多了許多麻煩。
碧珠明瞭安寧的意思,這是安寧對她的保護,心裡一暖,將面具覆蓋在臉上,隨即,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鳳大小姐,走吧,臺下的各位老爺公子們,可都因爲沒有拍到你,而心生失望呢,你應該高興纔對,高興你這殘破的身子,還能夠激起那些人的興趣。”
高興?鳳傾城又怎麼高興得起來?要知道,那些人對她的興趣,都只是變態的嗜好而已。
鳳傾城站在那裡不動,但是,這可由不得她,帶着面具的碧珠走出了雅間,鳳傾城則是被後來進來的人拉出了雅間,跟隨者碧珠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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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間裡,安寧坐了下來,目光落在臺上,此刻,那個叫做落心的司儀正在進行着接下來的拍賣,但是,經過了方纔鳳傾城的那一遭,大家的心思似乎都還停留在鳳傾城的身上,他們可都是想將鳳傾城拍下來呢,目的只有一個,那邊是滿足他們心中那變態的樂趣。
方纔就已經心癢難耐,沒有得到滿足,自然是不好受的,由於各種情緒的影響,以至於正在進行的這一項拍賣,竟然流拍了。
落心的臉色一剎那變得難看,但是,很快又恢復如常,想到自己方纔看到那個人的暗示,自作主張的將鳳傾城送到了他的手上,不知道極樂園查下來,她又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正此時,一個帶着面具的女子從後臺出來,跟隨在她身後的,竟然是鳳家大小姐。
衆人看到鳳家大小姐,皆是滿臉詫異,她不是被十號公子給拍走了嗎?爲何……此刻出現在臺上,又是幹什麼?
就連落心也是吃驚的挑了一下眉,“這位貴客……”
帶上面具,便只有有資格坐進雅間內的客人才能有此待遇,所以,面對貴客,落心的態度更是恭敬。
她還沒有說完,碧珠目光一掃下面的客人,朗聲開口道,“各位,我上來,不過是想給大家送上一個禮物而已,如果各位有興趣,那麼,鳳家大小姐,就是你們的了。”
碧珠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幾乎是每一個角落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一臉震驚,甚至比方纔鳳傾城第一次上臺,都還要讓他們震撼,這位戴着面具的女子說了什麼?鳳家大小姐,是他們的了?
他們的?是他們所想的那個意思麼?這對方纔因爲沒有拍到鳳傾城而失落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強心劑,讓他們熱血沸騰起來。
目光看向鳳傾城,她眼中的驚恐,在他們看來,又是另外的一番刺激。
不過,這麼多人在場,他們便是想立刻撲上去,但沒有第一個領頭的人,他們都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似乎是在看着形勢。
碧珠將他們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朗聲道,“各位,鳳家大小姐將被送到極樂園的房中,在那裡等候各位,各位可要抓緊點兒啊,別讓鳳大小姐久等。”
碧珠又說得明顯了些,頓時,給押着鳳傾城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帶着鳳傾城離開。
“不……”鳳傾城吐出一個字,掙扎着,但還是沒有改變她被決定好了的命運。
而與此同時,臺下有人站了起來,離開了原來的座位。
漸漸的,臺下的人一個個的都往那邊走去,人數之多,饒是碧珠也興奮的挑眉,鳳傾城啊鳳傾城,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應付得過來,想到那晚的記憶,碧珠閉上眼。
殘忍嗎?不,對鳳傾城來說,這是她應該承受的,不值得別人分毫的同情,這便是她鳳傾城的報應!
臺上碧珠依舊站在那裡,身旁站着落心,她此刻心裡也糾結着複雜的情緒,明明是那個人要鳳傾城,爲何,鳳傾城又落在了這個女子的手上?
太多的猜想,讓她心中越來越不安,她總感覺到有一束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卻找不到那視線的源頭。
雅間內,看着落心的人正是安寧,而她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人,一個華服女子,神色專注的看着安寧,態度分外恭敬,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極樂園的主事者,八俊中唯一的女子——胭脂。
“去查一下那個叫落心的女子,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安寧吩咐道,敏銳如她,謹慎如她,心中生出了一絲懷疑,她都會全心去防備着,這個落心,若對極樂園沒有什麼壞心思還好,若是有,那麼,此人也是留不得的。
“是,屬下領命。”胭脂面對安寧,就如面對主子一樣,這是主子曾經交代,不僅僅是如此,對於這個王妃,胭脂是打從心裡喜歡,並且佩服,能夠讓主子深深愛上的女人,自然不是尋常人。
“胭脂,坐下吧,陪我喝會兒茶。”安寧柔聲道。
胭脂沒有拒絕,順從的坐在安寧身旁的椅子上,雅間裡,二人不說話,安寧的目光從落心的身上,轉移到了碧珠的身上,眼中多了幾分憐惜,她知道碧珠此刻的心情,她需要時間,而安寧要做的就是給她時間。
她親手將鳳傾城推向了那些人,不用想她也知道,此刻鳳傾城所承受的是什麼,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聲一聲的呼喊,痛苦,憤恨,那聲音漸漸高亢,其中夾雜着痛苦也越發的濃重,隨着時間的流逝,那聲音慢慢的虛弱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碧珠離開了臺上,回到了雅間內,一進雅間,安寧便起身,碧珠看到安寧,立即撲進了她的懷中,小心翼翼的避開她懷有身孕的肚子,嚶嚶啜泣,“姐姐,我終於報仇了,姐姐……你聽到了嗎?鳳傾城她在承受着懲罰……”
在安寧面前,她永遠都是那個依賴安寧的小丫鬟,亦或者是那個離不開安寧的妹妹!
安寧安撫的拍着碧珠的背,“對,這是她應得的,這是她的報應。”
安寧心中的憐惜更濃,她就是希望碧珠能夠宣泄,哭吧,哭出來,就會輕鬆許多,而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是碧珠的肩膀與依靠。
正此時,門外傳來下人的傳報,聲音很難平靜,“那……那位鳳家大小姐……承受不住,死……死了。”
傳報的下人滿心寒意,那麼多人,那鳳大小姐足足撐了幾個時辰,終究還是死在了某一人的身下!
碧珠身體一怔,“死了?”
碧珠擡眼對上安寧的雙眼,眼中是更深的激動,“姐姐,她死了!她終於死了,姐姐,我,是我殺了她嗎?”
“不,碧珠,你這般善良,怎會殺人?那是鳳傾城咎由自取,自尋死路,她死不足惜!”安寧一字一句的道,安撫着碧珠,不錯,鳳傾城死不足惜,她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將碧珠徹底的從那個噩夢中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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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章 撞破私情,趁機逼他納妃!
“是嗎?”碧珠在安寧的懷中,漸漸的平息下來,鳳傾城死了,可是她……那場噩夢卻依舊印在了她的腦海裡,一閉上眼,她都會想起,甚至一看到飛翩,腦海中的那些記憶,都在無時不刻的提醒着自己,自己配不上飛翩!
“對。”安寧拉着碧珠的手,替碧珠擦拭着臉頰上的淚水。
碧珠咬着脣,想到什麼,眸光閃了閃,喃喃道,“我想看看她,我想親自確定她是真的死了。”
碧珠知道,鳳傾城那樣的性子,若是任其活着,終究是給自己留禍患,斬草就要除根,這一點,正好和安寧想到了一塊兒去了,二人相視一笑。
“王妃請跟屬下來。”胭脂明瞭二人的想法,立即引導着二人朝着雅間外走去,雅間外,繞過一道迴廊,便到了那個房間外,此時的房間外,方纔聚滿的人早已經散開,在房內傳出某一個男人驚天動地的驚嚇聲之時,就已經做鳥獸散,方纔那些對鳳傾城施暴過的人,可都沒有手下留情,如今鳳傾城死了,他們留在這裡,只會覺得晦氣。
在胭脂的引導下,二人到了房門口,門被推開,一陣歡愛後殘餘的氣息撲面而來,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望進屋子裡,目光所及之處,是地板上躺着的一個光裸的身子,且不說身上的狼狽,就只是地上那一灘刺目的鮮血,就足以讓人心驚。
安寧眸子一緊,目光漸漸上移,落在那女子的臉上,正是鳳傾城的臉,這個時候的鳳傾城,雙目睜大,那眼神之中似乎還透着嫉恨和濃烈的不甘,不甘麼?
安寧眼裡劃過一抹不屑,不甘又如何?人已死,鳳傾城再也沒有作亂反擊的機會。
安寧輕撫着自己的小腹,腦海中浮現出前世她臨時之時的畫面,鳳傾城的狠辣不亞於安茹嫣,這個女人除卻自視甚高,盲目自大之外,倒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有一點,她和安茹嫣卻是極其的相像,那邊是想要得到的東西,都會用盡手段得到,安茹嫣看上她前世的丈夫,鳳傾城看上她這一世的丈夫,誰又說得準,鳳傾城會不會是另外一個安茹嫣呢?
安寧曾在心裡發誓,絕對不會讓自己再走前一世走過的路,所以,在惡人面前,她只有更惡,才能保得自己和自己在意之人的安穩。
鳳傾城,你能有今日的下場,又何嘗不是你自找的呢?
淡淡的掃了一眼鳳傾城,安寧收回目光,自始至終,碧珠都緊緊的攥着她的手,在看到鳳傾城之時,安寧明顯感覺到碧珠的手握得更緊了,安寧皺了皺眉,明瞭鳳傾城真的已死,便沒有留下來的必要,至於鳳傾城……
安寧眸光微閃,淡淡的開口道,“將她丟到亂葬崗吧,也好有一個棲息之所。”
胭脂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是,屬下這就安排。”
安寧沒有再看鳳傾城一眼,帶着碧珠,轉身朝着極樂園的大門走去,鳳傾城最後棲身亂葬崗,最後的結果是什麼,那是再明顯不過的,亂葬崗人跡罕至,但野獸橫行,不出明日,鳳傾城的屍體,怕是連骨骸都難以找到。
鳳傾城啊鳳傾城,這便是她傷害碧珠的代價!便是死了,也休想善終。
二人剛出了極樂園,還沒來及上馬車,一抹身影便飛落而至,翩然落在碧珠的身旁,安寧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除了飛翩,怕是鮮少有人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輕功。
碧珠感受到身旁男人的氣息,身體卻是倏然僵住,雖然昨晚,她放縱自己,享受着屬於飛翩的寬闊胸膛,但是,那也是在飛翩睡熟的情況下,也許是自己心虛,今天一早,她總是感覺到飛翩看她的眼神極爲怪異,尤其是那眼神之中的熱切,讓她渾身不自在,好似他知道昨晚自己的放縱一樣,可是,甚至讓她覺得臉紅。
他怎麼會知道呢?昨晚明明他睡得很熟,不是嗎?
“主子,王爺吩咐,讓銅爵先送主子回府上,王爺今日會陪主子一同進宮赴宴。”飛翩對着安寧恭敬的道,話落,眸光閃了閃,語氣更是柔和了些許,“主子,那麼飛翩就送碧珠回八珍閣。”
說話之時,已經不由自主的拉住了碧珠的手,沒想到他竟然在姐姐面前這樣做,碧珠當下就臉上大窘,想要抽開手,可飛翩這一次,卻將她抓得牢牢的,怎麼也不鬆開。
經過昨晚,他知道,自己應該改變策略了,他不僅僅要陪在碧珠的身旁,還要主動出擊,碧珠是愛着自己的,她這段時間對自己的排斥,只是想要將自己推開,想要將她推開麼?他這輩子,已經纏定了碧珠,任何原因都休想將他們分開。
想到此,飛翩握着碧珠的手更緊了些,似乎是在對碧珠宣誓:這輩子,休想掙脫開他的雙手!
安寧看到二人之間的互動,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意,給飛翩使了個眼色,打趣的道,“瞧你們小兩口親密得,飛翩,你可要好好照顧我的妹妹,不然我唯你是問!”
“姐姐……”碧珠臉上更是一片通紅,嬌嗔道,那模樣,更是多了些微小女兒的嬌態。
“好了好了,快跟飛翩回去。”安寧心裡一暖,她就是希望看到碧珠此刻的狀態,能夠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懷中,做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碧珠一直都值得這樣的疼愛。
在安寧的目光中,飛翩攬着碧珠,朝着另外一方走去,安寧看着二人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安寧纔是上了馬車,想到今日的遊園會,她聽聞蒼翟說過,北燕皇帝親自邀請他們夫妻二人進宮,不知道,又會有怎樣的事情。
在安寧乘馬車回府的當口,極樂園的後門,一個被黑布裹着的東西被丟進了一輛馬車,與此同時,昌都城另外一所宅院內,詹楚楚得知了屬下傳來的消息,當下便失去了鎮定。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詹楚楚赫然起身,那張溫婉的臉上,此刻因爲憤怒與擔心等複雜的情緒交織而微微扭曲着,想到他們彙報的消息,詹楚楚不安的踱着步,怎麼可能?竟然沒有等到傾城,她部署那麼周密,怎能沒等到呢?
那麼傾城呢?
“他們要去的寺廟裡呢?可有去尋找過?”詹楚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心裡祈禱着,希望不要出什麼差錯纔好,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裡越是不安了起來。
真的會沒有差錯嗎?詹楚楚努力讓自己不去想。
“屬下在埋伏地點,沒有等到大小姐,隨後便派人去寺廟找尋,寺廟中,也沒有找到大小姐和成家的人,但是在距離埋伏地點兩公里的地方,我們找到了成家老爺,成夫人,以及成家大少爺的屍體。”那人如是稟報道,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詹楚楚的神色,果然看到她臉色更是沉了下去。
“大小姐呢?”詹楚楚聽到“屍體”二字,臉色蒼白的上前揪住那人的衣衫,眼神更加慌亂,成家人的屍體?是誰殺了成家人?傾城呢?她是否已經遭遇不測?
稍早,她已經接到了傾城出了成府的消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小姐……大小姐……”那人戰戰兢兢,夫人此刻的模樣,和平日裡溫婉的樣子大相徑庭,好似會吃人一般,饒是他也感到害怕,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大小姐的消息……
正此時,另外一人匆匆的走了進來,一進門便感受到夫人渾身散發的凌厲之氣,想到方纔得知的消息,他心中一陣忐忑,應該告訴夫人嗎?
正在猶豫着,便聽得夫人的聲音響起,“有消息了嗎?”
那人目光閃爍着,終究還是開口,“夫人,屬下聽說,有人在極樂園看到了大小姐……”
“極樂園?”詹楚楚眸子一緊,心中鬆了一口氣,既然有人在極樂園看見傾城,那就證明傾城還安然無恙,她無恙就好,只是,極樂園?傾城爲何會出現在那樣的地方?
“是,大小姐她……”那人目光閃爍得更加厲害,在詹楚楚的視線之下,更是不敢說出他得知的消息。
只是,他避閃的目光讓詹楚楚的眉心皺得更緊,雖然她此刻正處在微微的慌亂之中,但依舊是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尋常,“將你得到的消息,全數告訴我,若敢隱瞞半分,你應該知道後果。”
那人身體一怔,有詹楚楚的威脅,他又怎敢不說?
“大小姐她……在極樂園的拍賣會上,被……被拍賣。”一股腦兒的說出來,隨後便等待着夫人的怒氣。
詹楚楚身體一晃,幾乎無法想象她所聽到的消息,拍賣會上被拍賣?這是怎麼回事?
“誰?誰買走了她?”詹楚楚緊咬着牙,無論是誰買走了傾城,她都要將辦法將她救出來,這一次,她計劃周密,就是爲了彌補前一次對鳳傾城的愧疚,她一直知道前一次的失敗,讓鳳傾城對她更加失去了希望,傾城不會給自己解釋的機會,所以,她只能以行動來證明,她是擔心她,也是關心她的,她畢竟是她的女兒啊?
而她,卻是一個失職的母親。
“屬下得知,大小姐……大小姐被一個神秘公子買下,但是……但是卻……”那人說到此,卻是停了下來,不安的看着詹楚楚,似乎是難以說出口。
“快說!”詹楚楚厲聲道,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
“大小姐被當場送給了大家。”那人皺眉,話落,看到詹楚楚一個踉蹌,立即上前將她扶住,“夫人……”
詹楚楚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體,臉色瞬間慘白,被送給了大家?這是什麼意思?詹楚楚是聰明人,她理應想得到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卻拒絕相信。
極樂園是什麼地方,她再清楚不過的,在那裡揮金如土的男人,都是爲了什麼,她也明白,傾城她……詹楚楚幾乎無法想象,鳳傾城得到的會是怎樣的對待。
不,不行,她要去救她!
詹楚楚努力收回神思,讓自己鎮定下來,大步走出房間,但是,在她剛出了房門,卻是看到天然站在房外的不遠處,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不知爲何,她竟然從她的笑容之中看到了諷刺。
她是在諷刺她做母親的失敗麼?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好?
心裡浮出一絲苦澀,詹楚楚知道,這個時候,最關鍵的是傾城,至於天然……詹楚楚斂了斂眉,繞過天然,母女二人擦身而過,詹楚楚卻只來得及走出兩三步,身後便響起了天然的聲音,“娘,天然生病了。”
詹楚楚皺眉,生病麼?她又怎會不知道,天然根本就沒有生病的樣子?
沒有理會天然,詹楚楚再次邁出一步,天然卻再次開口道,“娘,天然想娘陪着天然,娘說過的,只要天然需要孃親的時候,孃親永遠都會在天然的身旁,孃親說話不算數了麼?”
天然的口氣淡淡的,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故意,不錯,她在故意的,她知道詹楚楚此刻心裡擔心的是什麼,方纔那人的彙報,她全數都聽在了耳朵裡,詹楚楚現在是想要去救她的另外一個女兒,可是,她卻不願讓她去。
她想讓詹楚楚無奈,更加想看到詹楚楚愧疚,她殺了自己的父親,自己卻無法對她下手,讓她以命償命,便只有這樣看着她痛苦,她才能安撫自己無法替父親報仇的愧疚。
“天然,你別鬧了,乖乖回房待着,等我回來,再去看你。”詹楚楚無力的開口,眉心無法舒展,兩個都是她的女兒,但是,現在很顯然是傾城比較需要她。
天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娘,你若走了,若是回來看不到天然怎麼辦?”
詹楚楚猛地回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天然,“你要幹什麼?”
天然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幾分,但是,笑容之中,依然沒有絲毫溫度,對上詹楚楚的視線,“娘還要念兒麼?”
詹楚楚身體一怔,念兒?這個名字,在這兩年間,已經塵封了,她不敢提起,更別提天然自己提起了,她知道,便是現在,天然都沒有打開當初的心結,“念兒”兩個字,是天然的忌諱,可是,她現在卻主動提起這個名字,她是在引起自己的愧疚麼?如果是的話,那麼天然已經做到了。
心中一陣苦澀,“娘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我的女兒,最愛的女兒啊。”
“是嗎?”天然別開眼,似乎不願看到詹楚楚眸中流露的真情,“那孃親便留下陪念兒吧。”
最愛嗎?天然很是懷疑,她除了對曾經那個死去的鳳家大少爺愛得深切之外,還愛過誰麼?就連自己,不也是她寄託對那個男人感情的工具麼?
詹楚楚眸子緊了緊,“天然,不行,你姐姐她……”
天然頓時明白了詹楚楚的決定,眸光微斂,淡淡的道,“既然這樣,那娘快去吧!”
說罷,天然便轉過身體,當那張臉徹底的背開了詹楚楚的視線,就連臉上強撐着的那一抹笑容也徹底的消失不見,心中已然做了某個決定。
詹楚楚看着天然的背影,內心掙扎了許久,終於是轉過了身體,朝着宅邸外走去……
此時的她又怎知道,她在極力的想要挽回兩個女兒的時候,卻也在同時,失去了兩個女兒!
站在亂葬崗上,詹楚楚看着被隨意丟在這裡的屍體,整個人好似已經麻木,她沒有想到,她終究還是來晚了,無力的跪在地上,詹楚楚幾乎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便是一眼,她就可以猜得到鳳傾城都經歷了些什麼,又怎僅僅是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
“怎麼會這樣?傾城……爲什麼會這樣?”詹楚楚呢喃着,聲音哽咽,淚水更是忍不住從臉頰滑下,伸手擦拭掉鳳傾城嘴角已經乾涸的血跡,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
“爲什麼不等我?”詹楚楚想到方纔的事情,不,不是鳳傾城沒有等她,而是她來得太晚,若是天然沒有絆住她,或許……
突然,她想到什麼,眸子緊了緊,對着身後的隨從冷聲道,“到底是誰?是誰將傾城帶進了極樂園?誰這麼殘忍的對待傾城?”
“回夫人的話,屬下查不到,只知道有一個神秘公子買下了大小姐,而將大小姐送給那些男人蹂躪的,卻是一個戴着面具的女子,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身份。”身後的隨從將最新的消息稟告給詹楚楚,饒是站在她的背後,都感受得到那凌厲駭人的氣息。
想到大小姐的死法,誰能夠想象得到,曾經如公主一樣身份高貴的鳳家大小姐,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不知道身份就給我查清楚,我必須要知道到底誰是這幕後黑手,我的女兒不能如此平白無故的死去。”詹楚楚緊咬着牙,將鳳傾城睜大着的眼撫上,饒是死了,她都不瞑目麼?
“是。”
詹楚楚是聰明人,聯繫起一切,便感受到事情的不尋常,這一切都好似有預謀一般。
她定要找出那個幕後黑手,替她的女兒報仇!
眼神一凜,眸中激射出一道厲光,隨即詹楚楚閉上眼,不知道過了多久,詹楚楚才起身吩咐道,“收斂大小姐的屍體,好好安葬。”
此時的詹楚楚異常的平靜,方纔的激動與顫抖早已經不再,有的只是眼裡的冷然,鳳傾城已經死了,現在,她只剩下一個女兒了,天然……想到自己離開府邸時,感受到的天然的不尋常,詹楚楚皺了皺眉,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她又怎知道,在她得知鳳傾城已死的消息之時,天然也已經從府上離開……
這廂在詹楚楚滿心悲痛的回到所住的宅院,發現天然已經不在府上之時,那廂皇宮之中,卻是一派熱鬧。
皇宮之中,一場宴會正在準備着。
御書房內,北燕皇帝將最後一份奏摺看完,放在一旁,濃墨的眉峰緊皺着,臉上透着一絲倦容,昨夜他徹夜未眠,直到現在纔將奏摺處理完畢,頭有些暈眩,疲累的閉上眼,準備休息一陣,想着今日的遊園會,心裡又是一片沉重。
不爲別的,只爲母后稍早的吩咐,母后特別交代,邀請蒼翟和安寧入宮,想到上一次蒼翟讓母后的不悅,幾乎是下意識的,北燕皇帝的眉心皺得更緊。
安寧如今懷有身孕,若是母后動什麼心思……深深的呼吸一口氣,北燕皇帝的頭更加痛了。
突然,兩鬢太陽穴的位置,一雙柔柔的手撫上,輕輕的按摩着,北燕皇帝身體一僵,“昭陽……”
是昭陽麼?腦中浮現出昭陽的身影,她有很好的按摩手藝,她說,以前她的父皇就因爲國事而時常疲累,爲了替她父皇解乏,她甚至親自向宮中的老嬤嬤學習按摩手法,每隔幾天,就會替她的父皇按摩穴位,以解除他的疲累。
而理所當然的,在她成了他的女人之後,他便有了當初她父皇的待遇,他還曾打趣的說,她的這一手按摩手藝,都是爲了他而準備着的,她只是但笑不語,但他卻看得出,她笑容之中,全是小女兒的嬌態,煞是迷人,讓他無法不愛憐。
她的手好似有魔力一般,總能夠在短時間內替他去除疲累,他……好懷念那種感覺……
感受到在自己太陽穴上輕揉的力道,北燕皇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閉上眼,不願睜開,好似他一睜開眼,這一切就會如夢一般消失不見。
“昭陽……”北燕皇帝呢喃着,不去想身後的那雙手是誰,似乎已經眷戀這種感覺。
身後的女人聽到從北燕皇帝口中叫出來的名字,眸光閃了閃,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反而更加的輕柔,嘴角微微上揚,她隱隱感覺到,自己等待的機會,或許已經來了。
這女子並不是別人,而是安蘭馨,自從上次勾引北燕皇帝不成,她被貶爲宮女之後,一直都沒有放棄,好在在御書房當差,她能有許多時間看到皇上,雖然皇上從來不曾多看過她一眼,她甚至懷疑皇上忘記了上次她在昭陽殿對他的勾引,她一直都在尋找着機會,爲此,她做足了準備。
她聽老宮女說,當年的昭陽長公主有一手很好的按摩功夫,皇上喜歡昭陽長公主替他按摩,於是,她偷偷的學習按摩的手法。
安蘭馨的手頓了頓,正此時,原本享受着她輕柔按摩的北燕皇帝倏地將她的手拉住,安蘭馨微微一怔,眼裡閃過一抹驚慌,皇上他怎麼了?
安蘭馨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個力道帶着朝前,隨即而來的是一個剛勁有力的擁抱,雙臂緊緊的圈住她的身體,似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一連串的舉動,讓安蘭馨愣了愣,感受到男人寬闊的胸膛,安蘭馨漸漸回神,心裡一喜,隨即便聽得北燕皇帝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昭陽,別離開我,別離開!不要再丟下我一人……不要……”
北燕皇帝的聲音帶着懇切與不安,即便是這是夢,是幻覺,他也想珍惜,也想抓住,那怕是夢,他也希望這夢能夠持續得久一些。
他太累了,應付三大望門,想要博得蒼翟的原諒,想要彌補對昭陽的愧疚,甚至要應付他的母后……他需要昭陽,非常的需要!
安蘭馨狂喜,心中的激動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她雖然知道皇上將她當成了替身,但是,她要的,不就是一個機會麼?即便是一個替身,她也願意!
大膽的側過臉,脣輕輕靠近北燕皇帝的脖子,試探的印上一吻,果然感受到北燕皇帝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北燕皇帝拉開懷中的女子,仔細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安蘭馨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着,心中原本的狂喜,瞬間變成了忐忑,皇上會如上次那樣,懲罰她嗎?
她如今已經是御書房的宮女,若是再懲罰她,她又會是怎樣的下場?
安蘭馨心裡凝聚起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在北燕皇帝的目光之下,她以爲自己會像上一次無所遁形,但是,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她卻是從北燕皇帝的臉上,看到了一抹柔和,甚至是寵溺……
雖然已經是五十多歲的男人,但是,北燕皇帝的魅力,卻依舊迷人,尤其是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被他疼愛着的,安蘭馨漸漸的迷幻了,她喜歡這種感覺,好似她對他來說,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就像宸王看安寧的眼神,就像南宮將軍看安寧的眼神。
“昭陽……”北燕皇帝擡手,輕撫着眼前“昭陽”的臉頰。
許是太過疲累,許是太過想念那一抹身影,此時,北燕皇帝眼前所呈現出的這張臉,赫然就是他日夜思念着的倩影,感覺就好似回到了多年前。
安蘭馨微微皺眉,但是很快的,眉心又舒展開來,昭陽麼?在北燕皇帝的眼裡,她是“昭陽”,她慶幸北燕皇帝依舊將她當成了別人,但心裡卻也同時在嫉妒着,那個昭陽長公主是多麼幸福的女人啊,便是死了這麼多年,依舊讓皇上念念不忘。
若是她也能如昭陽長公主那樣……眸光閃了閃,女子大膽的將臉靠在了北燕皇帝的懷中,心裡祈禱着,北燕皇帝能夠繼續將自己當成昭陽長公主的替身。
斂了斂眉,安蘭馨的手在北燕皇帝的胸膛上游移,這舉動,更是讓北燕皇帝身體的血液沸騰了起來,幾乎想也沒想的俯身吻住懷中的女子,與此同時,高大的身軀赫然起身,打橫將懷中的女子抱起,朝着御書房內廳專門用來休息的榻上走去。
安蘭馨心裡激動萬分,她自然知道即將發生的會是什麼事情,被北燕皇帝吻得眩暈的她,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叫囂着,她終於要熬出頭了麼?
只要得到皇上的寵幸……咬了咬脣,安蘭馨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伺候得皇上滿意,若是自己能夠因爲此次寵幸得到皇上的寵愛,那麼……
安蘭馨越是想,越是興奮了起來,她幾乎已經料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怎樣的輝煌!
看到皇上的舉動,御書房內原本伺候着的其他太監和宮女立即悄悄的退了下去,皇上看上某個伺候的宮女,這樣的事情,在宮裡並不稀奇,各自心中都想着,看來,得了皇上的寵幸,蘭馨丫頭,怕不會再是那個任人差遣的小宮女了。
御書房的門被關上,關住了房內一室盎然的春意。
而此時的蒼翟和安寧已經入了皇宮,皇宮的御花園內,不僅僅是蒼翟和安寧,就連剛解除禁閉不久的二皇子蒼焱,四皇子以及五皇子蒼瀾都已經到了。
安寧蒼翟出現的第一時間,二皇子蒼焱,五皇子蒼瀾的視線就停駐在二人的身上,安寧臉上的笑容,以及她已經明顯突出的肚子,讓二人覺得分外刺眼。
自從安寧恢復宸王妃身份之後,二皇子蒼焱還是第一次見到扮作女子的她,今日的她,一襲白色東秦女子的衣衫,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看起來簡潔而不失華貴,小腹凸起的她,更爲她增添了幾分異樣迷人的韻味兒,自然而然的任憑蒼翟攬着她的腰身,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淡雅與高貴。
尤其是那一雙靈動的雙眸,微閃之間,流光溢彩,讓人一看,便移不開眼,二皇子眸子緊了緊,竟然覺得心跳加快了些許,第一次見到那小侍衛之時,他就喜歡上了這雙眼,他總覺得這雙眼,不該配在那樣平凡的一張臉上,那時的他,又如何能夠想到,那小侍衛竟然是女子,不僅是女子,還是宸王妃!
此時看到這雙眼和這張臉結合在一起,竟是那般完美,完美得讓人心顫。
看着那抹身影,二皇子蒼焱下意識的朝前走了一步,但卻瞬間想到什麼,立即頓足腳步,而素來內斂的他,此刻竟然忘記了掩飾自己心中的情緒,而那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戀慕,更是被另外一人捕捉到。
那人正是五皇子蒼瀾。
五皇子蒼瀾挑眉,他沒有想到二哥他……他是男人,自然知道蒼焱看安寧的眼神意味着什麼,眸光緊了緊,蒼瀾的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詭譎,嘴角微微上揚,大步上前,爽朗的開口,“宸王妃今日真是迷人,瞧二哥看得都移不開眼了,二哥莫不是迷上了宸王妃了不成?”
聲音之大,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此話一出,幾乎是所有人都是一怔,目光都集中在兩個當事人的身上。
安寧臉上淡雅的笑容微僵,但僅僅是片刻,卻又恢復如常,反倒是蒼翟和蒼焱二人的眉心緊皺着,衆人甚至從二皇子蒼焱的臉上,看到了些微的窘迫,夾雜着些微被揭穿心思的惱羞。
蒼翟頗具佔有慾的將安寧的腰身攬近了自己幾分,利眼微眯着,掃視了一眼五皇子蒼瀾和二皇子蒼焱,心中浮出一絲不悅,揚了揚眉,“二皇子幾個月都閉門不出,怕是沒有見過本王的王妃,該是看到本王身邊的女子,覺得詫異吧,呵呵,二皇子,容蒼翟向你介紹一下,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孩子的孃親。”
蒼翟刻意加重了後面兩句話的語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將安寧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提醒着二皇子蒼焱,同時也在提醒着五皇子蒼瀾,安寧是他的妻子,無論他們有任何心思,都必須打消掉,不然……
眸光一凜,蒼翟銳利的眸中隱隱多了幾分危險之意。
蒼焱和蒼瀾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得出蒼翟的威脅,不過,蒼焱潛意識裡卻是因爲蒼翟的威脅而感到不悅,他的王妃麼?對於這個身份,他十分不喜歡。
目光落在安寧隆起的小腹上,眸光更是緊了緊,但很快的,蒼焱便揚起嘴角,“宸王殿下真是好福氣,五弟切莫要亂說話,蒼焱實在是因爲方纔初見到宸王妃,纔看得久了些,讓宸王誤會了,宸王宸王妃莫要和蒼焱見怪纔好。”
對於蒼翟,蒼焱上次收到的教訓,已經讓他更多了幾分警惕,所以,他要做的,是掩藏自己的情緒,想到自己方纔的情不自禁,蒼焱眸光閃了閃,他倒是感謝方纔老五刻意的挑撥,陰差陽錯的提醒了他,不然,自己怕是真的會流露更多的情緒出來。這對他來說,顯然是最不明智的舉動。
無論自己對安寧是怎樣的心思,她終歸是蒼翟的王妃不是嗎?而以蒼翟對安寧的在意……單單是他頗具佔有慾的舉動,就已能夠讓他看出蒼翟對安寧的在意。
在意麼?蒼焱的眸光閃了閃,對於蒼翟來說,安寧是否會是他的弱點呢?
蒼翟但笑不語,希望真的是誤會就好,不過,這個二皇子,他從來都沒有將他小瞧了。
想必經過了上一次二皇子的吃虧,此人定會更加小心謹慎了纔對。
“呵呵,算是我誤會了,不過……”五皇子蒼瀾呵呵的笑道,人已經走上前,迎上了蒼翟和安寧,目光掃過安寧的小腹,“宸王妃應該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吧?”
蒼翟正要開口,另外一個聲音便從身後傳來……
“看樣子,該是有五月多月了。”這聲音讓在場的人都怔了怔,幾乎是所有人都恭敬的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下跪行禮,除了蒼翟安寧。
安寧河蒼翟看向來人,那一身華貴宮裝,在宮人的攙扶下朝着這邊走來的人,可不就是皇太后麼?
今日的皇太后和那天在皇宮裡,安寧所見到的皇太后不太一樣,那日,她滿臉凌厲,而今日,威嚴尚在,其中卻是夾雜了些微的慈祥。
而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安寧的隆起的肚子上,安寧承受着她的視線,微微斂眉,依舊鎮定,福了福身,正要行一個普通的宮禮,皇太后卻是上前,“行禮就別用了,且不說皇上曾經特准了你無需行禮,你如今懷有我蒼家的血脈,這禮也可以免去了。”
皇太后走近安寧,那態度,饒是安寧和蒼翟都覺得詫異,懷有蒼家的血脈?記得上次這皇太后,可是不承認蒼翟的,不是嗎?現在倒是突然改了口,這皇太后,到底打着什麼主意?
對於皇太后,安寧和蒼翟不會那麼輕易的降低戒心,她的行爲越是異常,他們的心中更是防備得嚴密。
“謝皇太后恩典。”安寧斂了斂眉,柔聲謝恩,眉宇之間的溫順將她心中的防備掩飾着。 Www ●тт kán ●℃ O
“寧兒是嗎?倒是一個惹人喜歡的丫頭。”皇太后慈愛的拉着安寧的手,正要說些什麼,一個宮人匆匆來報,在皇太后耳邊輕聲說了什麼,皇太后眼神明顯一怔,隨即,臉上便綻放出一抹更加燦爛的笑容,朗聲道,“皇上怎麼還沒到?還非要我這老人家去請麼?也罷,反正我這老人家也沒事,不如咱們一起去御書房看看你們勞碌的父皇,聽聞昨夜,又熬了一個通宵,不知道這身體可承受得住。”
說罷,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寧兒,你也陪我這老人家一起去吧。”
安寧皺眉,卻是沒有拒絕,敏銳的她,隱隱感覺到皇太后似乎在盤算着什麼,盤算着什麼呢?去看看又何妨?遂點了點頭,隨即,一行人便朝着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御書房,房門緊閉,外面的太監宮女遠遠的守在門外,看到皇太后等人,神色略顯慌張,管事太監更是上前,試圖阻擋皇太后進去,只是,皇太后又怎會讓他給阻攔住?
“哀家來看看兒子,還不給哀家讓開。”皇太后不怒自威,管事太監雖然皇上的奴才,但對於皇太后,他也是惹不起的。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皇太后推門而入,心中不斷的祈禱着,皇上可不要因爲此事怪罪他纔好。
門轟然被推開,驚擾了裡面的兩人,外人突如其來的闖入,讓北燕皇帝猛地推開懷中的女子,看到來人,更是滿心憤怒,“母后……”
責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皇太后的聲便率先傳來,“看來,我們來得倒不是時候了,皇兒你繼續,至於那丫頭,就隨便先封個妃子吧!”
------題外話------
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和鑽鑽,姐妹們應該看到四川地震的新聞了吧,雅安地震,成都這邊也有強烈震感,今天涼涼正在寫,突然一陣搖晃,第一反應,就是地震來了,還好,上次經歷了512,這次還算是淡定,急忙到廁所等到搖晃結束,立即收拾東西出門,在一樓的咖啡店裡寫了一個上午,震區的受災最新消息不斷的傳來,心情很沉重,希望災區的同胞平安。
姐妹們,明天見~
196章 冊封皇后,徹底爆發針鋒相對!
皇太后話雖如此,但是卻只是帶着衆人轉移開來了視線,並沒有離開房間,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好不容易等到這一次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
除了皇太后鎮定之外,隨着皇太后進來的人,包括安寧都是吃驚於眼前的一切,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都曾聽聞,這一次選秀之後,大多數的秀女都被賜給了大臣,其餘都充作了宮女,就算是幾個在皇太后的堅持之下,被封爲嬪妃的,一個都沒有得到皇上的寵幸,這段時間,皇上更是專注於國事,連後宮嬪妃們的牌子都沒有翻,可沒有想到,今日他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撞見皇上寵幸女子。
那女子是誰?方纔蒼焱和蒼瀾都粗略的掃了一眼,那張臉是陌生的,並不是哪個嬪妃,那個女子是什麼身份?看模樣,不過是十多歲的模樣吧,此時臉上還透着不知所措的驚恐,看上去,猶如一個無助的羔羊。
父皇怎會寵幸她?直覺事情不是那般簡單,當下,二人便暗自提醒自己,對於這個女子,必須要注意一下。
他們自然從來沒有去留意一個被貶進御書房當差的小宮女,但是那張臉對於安寧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的,安寧看到那張臉之時,饒是她也難掩詫異。
安蘭馨麼?她竟然……想到前世安蘭馨的身份,安寧眸光閃了閃,饒是已經成了啞巴,也依舊會沿着前世的路走麼?
腦中浮現出上次安蘭馨求她教琴的事情,安寧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看來,她還是小瞧了她了,她的這個妹妹,果然不是一個小角色啊!
北燕皇妃?皇宮中的勾心鬥角,越是高的地位,所面對的危險便越是嚴重,她的這個妹妹,又會否一切順利?
安寧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她沒有想到,皇宮之中,竟然有這樣一處好戲在等着她,不過,她倒是更想知道,面對皇太后這明顯近乎於“仙人跳”的設計,北燕皇帝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堂堂北燕皇帝,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捉姦在牀”,還真是有趣極了!
此時的蒼翟,眼裡卻是劃過一抹厭惡,是對北燕皇帝濃濃的厭惡,想到他對孃親所表現出來的思念,嘴角勾起一絲諷刺,北燕皇帝對孃親的愛,也不過如此!
北燕皇帝此刻早已經清醒了過來,尤其是蒼翟的這一道銳利的視線,甚至比方纔皇太后帶着衆人的闖入,更加讓心慌,這是他從來都未曾有過的感覺,猛然記起方纔發生的事情,心中一陣羞惱,更是滿心的愧疚,天哪,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會這樣?他怎能將別人當成了昭陽?
他如何對得起昭陽?
啪的一聲,御書房內一陣清脆的聲音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已經背過身去的衆人聽了都是微微一愣,在他們眼裡,都以爲這一耳光是打在那個女人的臉上,但是,衆人忍不住回過身來之時,看到的卻是令他們詫異的一幕。
那一巴掌,竟然是北燕皇帝自己打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皇帝,你這是幹什麼?”此時的北燕皇帝,早已經穿上了衣裳,皇太后滿臉心疼的上前,“你是皇上,怎能如此打自己?這像什麼話?”
皇太后心裡慍怒,對於這個兒子,她一直都是真心疼愛,又怎捨得他如此傷害自己?
“你也知道朕是皇上!”北燕皇帝壓抑的怒吼出聲,言語中的指責絲毫沒有掩飾,目光冷冷的看着皇太后,方纔皇太后進來之時,他太過震驚沒有發現異常,但是,此刻仔細一想,心中卻是明白過來,他的母后他又如何能不瞭解?
便是她來御書房找他,都會讓宮人們通報,而今日,卻什麼通報也沒有,這意味着什麼?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唯一的答案,那便是母后是故意的。
她是有備而來啊!
目光冷冷的掃過皇太后,皇太后心中咯噔一下,眸光微閃,扯了扯嘴角,“皇兒,你怎能這麼跟哀家說話?”
“母后,朕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朕,可是……”北燕皇帝的心中,對皇太后積累了太多的怨懟,當年,母后對昭陽的排斥,母后對蒼翟的不喜,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心中的刺,他素來孝順,不忍惹母后生氣,但是,卻並不代表他的心裡不氣。
他在母后,國事,後宮與昭陽之間徘徊,最後終究是委屈了昭陽!
此刻,積壓多年的怨氣,終於要爆發了出來,想到當年的事情,或者,當年若是自己能夠多憐惜一些昭陽,多違抗一下母后,多將注意力放在昭陽的身上,爲保護昭陽多做一些事情,也許昭陽現在還陪在自己的身旁,可是……
恨,他恨皇宮,恨皇位,恨他身爲皇帝的責任,恨害了昭陽的所有人,更加恨他自己。
緊咬着牙,北燕皇帝的臉緊繃着,比起往日的威嚴,更多了幾分凌厲駭人的氣勢,饒是皇太后,此刻也是愣了愣,她的兒子鮮少衝撞她,除了當年……除了當年爲了那個女人懷孕之事。
“皇兒,母后不是不尊重你,母后只是希望……”皇太后皺眉,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和兒子的關係破裂,當年爲了趙昭陽,皇兒和她生出了嫌隙,饒是趙昭陽死了那麼多年,皇兒當年對她的違逆,在她的心裡,依舊有一根刺,這也是爲什麼,她一直都接受不了蒼翟和趙昭陽的原因之一。
只是,鳳皇后還沒有說完,北燕皇帝卻是狠狠的打斷了她的話,“只是希望什麼?希望朕能按照你的安排,寵幸你安排的那些女人?這個……”北燕皇帝顫抖着手,指着在牀榻上用被子遮住自己身體,滿臉驚慌與窘迫的安蘭馨,冷笑道,“這不是你曾經跟朕提起的女人麼?這是你的安排嗎?現在好了,她已經受到了朕的寵幸,可這又如何?朕告訴你,朕絕對不會給她任何名分!”
轟的一聲,安蘭馨好似被雷劈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過了片刻,北燕皇帝的話在她的耳邊迴盪,皇上他說了什麼?不會給她任何名分?這意味着什麼?
她算計着這一切,不就是爲了名分麼?可是,皇上的一句話,卻是絕了她所有的路。
“這不行,她已經是你的女人,你是咱們北燕的皇帝,怎能如此始亂終棄?”皇太后皺眉,雖然皇帝此刻正在氣頭上,不過,該堅持的事情,她依舊堅持。
只是,她的話更是激起了北燕皇帝的不滿,“不能嗎?那當年你又爲何阻撓朕和她!”
北燕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當年皇太后將昭陽視爲眼中釘,當年昭陽同樣已經是他的女人,爲何她卻不能接受?
他不過是愛了一個女人而已,可他卻沒有料到,他的愛竟害了昭陽!
北燕皇帝的指責,讓安寧皺了皺眉,不爲別的,只以爲,她明顯感覺到身旁蒼翟的身體僵了僵,下意識的伸手握住蒼翟的大掌,擡眼對上他的視線,從他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一片冰冷,似乎能夠對蒼翟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安寧將自己的身體更加靠近了蒼翟幾分,似乎是想要拉回他的注意力。
蒼翟身體微怔,在北燕皇帝提及孃親之時,他心中的血液好似被點燃了一般,頓時沸騰了起來,在這個時候提起孃親,無疑是對孃親的侮辱,他又怎能容許?
心中的憤怒幾乎要爆發出來,但是,安寧的舉動卻是安撫了他的情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他看那幾人的目光,卻依舊冰冷得好似能夠將人凍僵。
“這……這不一樣。”皇太后此刻也有些惱羞成怒,她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提起這件事情,她當初爲何會反對?趙昭陽是東秦國的人,況且……那個女人對皇兒的影響太大了。
記得在第一次見到趙昭陽時,皇兒對自己介紹起她時,眉宇之間的興奮,那是她從來不曾看到過的,甚至連皇兒登上皇位,都沒有那樣激動的眼神,那時她就明白,趙昭陽和宮裡的那些女子不一樣。
身爲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幾乎每一個人都代表着一方的勢力,各個方面都需要平衡,可是,趙昭陽的獨寵無疑是不容許存在的,而她身爲一個東秦公主的獨寵,更加是她的忌諱。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原因,決定了她不能接受趙昭陽的存在。
“不一樣?如何不一樣?”北燕皇帝輕哼一聲,猛然想到什麼,北燕皇帝的目光看向蒼翟,正好察覺到他冰冷的眸中帶着的諷刺,心中咯噔一下,暗自低咒,他本就沒有得到蒼翟的原諒,現在,蒼翟怕是更加厭惡自己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終究還是堅定的開口,“是,不一樣,這個女人對朕來說,什麼都不是,而昭陽……她應該是朕的全部,朕的一切!”
這本是他一早就該認識到的,可是,他以爲自己是北燕的皇帝,就有能力保護好心愛的女人,他一直以爲他可以一輩子擁有她,可是,終究到了失去的時候,他才發現,有些東西,饒是他也抓不住。
想到自己得知昭陽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時,北燕皇帝皺了皺眉,饒是此時想到,他也記得起當時自己的震撼與心痛,還有無助。
“你……”皇太后心中更是憤怒,知道皇帝還想着趙昭陽是一回事,但是,親耳聽到他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她胸中的怒火瞬間燃燒了起來,“你是皇帝!”
皇帝可以多情,但卻不能癡情,況且,她所癡情的對象還是東秦國的公主,若是那個女人利用皇兒對她的疼愛,做一些過分的事情,那麼,帶給北燕國的,就是災難,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可以不當這個皇帝!”北燕皇帝緊咬着牙,凌厲的大吼出聲,話一落,好似一記驚雷在御書房內炸了開來,幾乎是震驚了每一個人,不可思議的看着北燕皇帝,不敢相信他們方纔所聽到的。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聲過了片刻,再一次在御書房內響起,這一次,衆人都看見了這一個巴掌聲是從何而來,北燕皇帝的臉微微側着,而那個將他的臉打偏了的人,正是怒極了的皇太后!
此刻的皇太后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臉色慘白,看着自己的手,方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手,此刻,饒是她自己也懵了,不過,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皇太后厲聲道,“這可不是你說不當就能不當的,你坐上了這個位置,就得擔負起這個責任。”
北燕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臉上的痛,無法及得上心裡的苦楚,責任?他當年以及這些年,若不是爲了這個責任,或許早就……閉上眼,北燕皇帝遮住眼底的無奈與悔恨,他從不後悔自己愛上昭陽,從不後悔當初使盡手段將昭陽帶回北燕,他後悔在選擇之時,他更加偏向了該死的責任!
御書房內,氣氛分外的詭異,北燕國最尊貴的男人和女人,此刻對峙着,而書房內的其他人,卻依舊沉浸在方纔北燕皇帝的話所造成的震撼之中。
不當這個皇帝?蒼焱和蒼瀾的眸光皆是斂了斂,各有所思,皇位是他們共同的目標,爲了那個皇位,他們各自暗地裡勾心鬥角這麼多年,可父皇卻不屑當這個皇帝。
兩個人都是警惕了起來,父皇到現在都還沒有立太子,此時提起不當皇帝的事情,他們怎能沒有想法?
不僅如此,他們這個時候,皆是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點,父皇會否將皇位傳給蒼翟?不過,僅僅是片刻,二人倒是鬆了一口氣,皇奶奶對蒼翟的排斥,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她絕對不會允許一個有東秦皇室血脈的人坐上北燕皇帝的位置,只要有皇奶奶在,或許還能阻止父皇做出某些決定。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都知道,各自對於皇帝之位的爭奪,都要加把勁兒了。
安寧亦是震驚的看着北燕皇帝,不當這個皇帝?初聽來,她倒是震驚的,她一直都以爲,北燕皇帝對皇位甚是眷戀,不然,當年他若真的愛昭陽長公主,爲何在那樣的情況下,不能爲昭陽長公主放棄皇位?
但是,仔細留意北燕皇帝的神色,敏銳的她便看出了些微的端倪,北燕皇帝說那句話之時,似乎是壓抑的宣泄,她相信,這句話定是真切的在他的心中積壓了許久,此刻終於爆發出來了!
安寧眸光微斂,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對於北燕皇帝這個導致了昭陽長公主悲劇的始作俑者,她且不去評論他對昭陽長公主的愛是否深,又有多真,單是他沒有保護好昭陽長公主這一點,就足以讓安寧不屑於他。
想到蒼翟曾經所承受的,安寧的眸子更是冰冷了幾分,她可沒有忘記,蒼家是蒼翟的仇家,此時看着仇家最重要的二人母子針鋒相對,心中竟是格外的暢快。
自始至終都看着這一切,安寧是徹底的看得明白,想到來御書房之前,有人似乎給皇太后傳了消息,眸光閃了閃,皇太后想要干涉北燕皇帝的後宮,趁機將安蘭馨推給北燕皇帝,只是……她怕是怎麼也想不到,北燕皇帝卻不甘於被她設計吧。
安寧隱隱有預感,這母子二人的關係,從今之後,怕是難以平和了。
好,很好,她倒是很樂意看到蒼家亂了起來,越是亂,越是對他們有利啊!
安寧嘴角揚起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安蘭馨的身上,此時她緊咬着脣,似乎少了方纔被撞破私情的羞憤,更多的是不甘,一張臉,也是極度蒼白,似乎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不錯,安蘭馨不甘,她不甘皇上不僅不願給她一個名分,更加不甘皇上會說出那樣的話——不當皇帝!對她來說,只有他是皇帝,自己才能達到目的啊,她承認,在方纔皇上方纔用那樣溫柔寵溺的眼神看着她時,她有過瞬間的心動與癡迷,只是,她卻明白,那都不是真實的,那是她從昭陽長公主那裡偷來的,終究會在北燕皇帝清醒之時,一切打回原形,她無法得到這個男人的深愛,那麼,身份地位便是她唯一的保障。
本來,皇太后的闖入,無疑是給自己多了一層保障,可是,之後的一切似乎都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如果真的得不到名分,那麼,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目光落在被單上的一抹鮮紅上,安蘭馨的臉上更是失去了血色,她隱隱有預感,此刻皇上和皇太后越是對峙得厲害,越是對自己不利。
御書房內,安靜得近乎可怕,北燕皇帝和皇太后依舊對峙着,互不相讓,旁邊的人不敢說一句話,好似發出一絲聲音,都會引來殺身之禍。
但是,對於安蘭馨來說,在一陣掙扎之後,她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她要賭,方纔勾引皇上,她是在賭自己能不能趁着皇上疲累之際,利用昭陽長公主親近皇上,事實證明,她成功了,雖然這其中透着僥倖的成分,但是,也已經讓她十分慶幸,現在,到了這個境況,她只有再賭一次。
她明白,這一次她若是賭輸了,命運堪憂,但若是賭贏了……
安蘭馨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她現在已經處境困難了,便是再困難一些又如何?她已經豁出去了,眸中凝聚起一抹堅定,安蘭馨神色悽然,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她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想到當年秦玉雙對自己下的毒手,安蘭馨眸子一緊,一抹恨意一閃而過,這個時候,她深切的體會到了不能張口說話的悲哀。
不能發聲,安蘭馨便只有利用其它的方法,去引起別人的注意,此時,所有人的視線幾乎都在皇上和皇太后的身上,安蘭馨斂了斂眉,看了自己處在牀沿的位置,眼裡浮出一絲堅定,拉着被單,稍微裹住她的身體,用力的往前一蹭,整個人便轟然從牀榻上落下來。
砰地一聲,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目光落在地上那個滿臉糾結着痛苦的女子的身上,幾乎是所有人都皺了皺眉。
安蘭馨雖然被被單裹住,但是,從牀上落下來,依舊跌撞到了身體,疼痛襲來,若不是強力隱忍,此刻定是呲牙咧嘴,好在,她料到這一下會摔得不輕,卻極力掩飾着疼痛,現在看上去,倒是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安蘭馨知道她要利用的是什麼,忙倉惶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緊皺着眉,慌亂的搖着頭,眼神之中的自責不斷流瀉而出。
不過,此時除了安寧,倒是沒有人知道她在表達着什麼意思,即便是北燕皇帝,乃至是皇太后也看得一頭霧水。
皇太后雖然知道這個蘭馨丫頭是一個啞巴,但是,對她來說,啞巴又如何?當初詹家送來這個蘭馨丫頭的畫像的時候,她一眼就相中了,這蘭馨丫頭溫順,極好控制,所以她才極力向皇上推薦,可是,皇上卻是怎麼也沒有反應,最後甚至將她貶爲宮女,當時,她得知這個消息,心中甚是氣憤,皇上對蘭馨丫頭的貶謫,在她看來,更是意味着他對自己的不重視。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纔派人小心留意着,在得知蘭馨丫頭偷偷的打探關於趙昭陽的曾經的一些習慣之時,她就已經明白,既然是詹家送進宮的人,斷然不會那麼容易安於低人一等的現狀,所以,她便靜觀其變,就是在等待安蘭馨出手之時,好在第一時間幫她一把,所以,今日她才能那麼及時的得到消息。
她帶這麼多人來,就是爲了讓所有人作證,這麼多小輩看着,皇兒理應會妥協,哪怕是應付的封蘭馨丫頭一個妃子,也就足夠了,至於以後的事情,只要成了名正言順的妃子,她自然有辦法讓蘭馨丫頭得寵。
她要的不是讓蘭馨丫頭得到皇兒如對趙昭陽那般的寵愛,而是想證明,她這個皇太后,對皇帝依舊是有影響力的,不僅如此,想到這段時間皇兒的清心寡慾,她還要告訴蒼翟,他那對他孃親深愛的父親,絕對不會因爲趙昭陽而不沾其他女子。
過了這麼多年,皇兒的心依舊在趙昭陽的身上,這一點,是她心中的刺。
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蒼翟,看到蒼翟眼中的冰冷,心中浮出一絲得逞,蒼焱和蒼瀾能夠察覺得到蒼翟此番回北燕不尋常,她又怎會感覺不到呢?
並且皇兒對蒼翟的態度,更是讓皇太后如鯁在喉。
她深深的意識到,她不能讓他們父子二人太好了,所以,她方纔纔會叫安寧一起跟她來,因爲她知道,只要讓安寧來,蒼翟便不得不跟着來。
只是,事情終歸是沒有按照她所預料的方向發展啊。
眉心皺了皺,皇太后的目光重新落在地上的蘭馨身上,“來人,準備筆墨紙硯。”
蘭馨丫頭的習慣,她是知道的,口不能言,便只能用寫的來表達,皇太后一聲令下,便是在這詭異的氛圍當中,即便御書房是皇上的地盤兒,外面的宮人也都不敢違逆皇太后的意思,立即領命,不消片刻,便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呈了上去。
安蘭馨拿到筆墨紙硯,一刻也沒有停留,快速的在紙上寫下自己想要說的話,一個個的字躍然於紙上,衆人便就明白了她想要說什麼。
“皇上息怒,太后娘娘息怒,一切都是蘭馨的錯,蘭馨是心甘情願伺候皇上的,哪怕是沒名沒分,繼續當一個宮女,只要能夠伺候皇上,蘭馨便心滿意足了,求皇上,求太后娘娘,不要因爲蘭馨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而生出了嫌隙,那樣的話,蘭馨死不足惜。”
北燕皇帝眉心州的更緊,其他的人的眸子也是微眯了眯,這個叫做蘭馨的女子,當真如此體貼?不在意名分麼?可是,方纔皇上拒絕給她名分之時,她臉上流露出來的失望,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心中禁不住浮出一絲諷刺,對於千方百計想要爬上帝王牀榻之人,又怎會不在意名分。
幾乎是所有人對於安蘭馨的說法都不買賬,但是,唯獨一人,卻是被她話中的某一句討好了。
“不要因爲蘭馨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生出了嫌隙。”
皇太后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心裡更是喜歡這個丫頭,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和皇帝生出嫌隙,當年,因爲趙昭陽懷孕的事情,母子二人大吵一架,最後,便是她臥病在牀,都沒有讓他妥協,她的心裡終究有一根刺,此刻聽到蘭馨丫頭如是說她自然是滿心歡喜了。
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她無論如何都要讓皇帝給蘭馨丫頭一個名分,目光對上北燕皇帝的視線,絲毫不容置喙的道,“皇兒,蘭馨丫頭如此貼心,這樣的女子如今很少了,既然已經寵幸了她,一個女子的清白已經在你的手上,這名分不能不給,這件事情哀家就做主了,就暫時封蘭馨丫頭爲‘蕙妃’吧,蕙質蘭心,蘭馨丫頭一定當得起這個名兒。”
蕙妃?安蘭馨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只要自己討好了太后娘娘,她定會成爲自己的一張王牌,心中雀躍,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眼底也僅僅只是有一絲興奮流露了出來,僅僅是這絲毫的興奮,卻被敏銳的安寧捕捉到,嘴角勾起一抹諷刺。
好一個以退爲進!安蘭馨果然不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娃了。
蕙妃麼?只是,北燕皇帝又會同意麼?安寧的目光落在北燕皇帝的身上,果然看到北燕皇帝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渾身所散發的凌厲之氣,似乎更加濃烈了些許,安寧饒有興致的挑眉,似乎樂意看着這一出好戲。
如安寧所料的那樣,北燕皇帝對於皇太后如此強加給他的東西,已然不買賬了,心中對皇太后的牴觸也更加的濃烈。
“朕不同意。”
北燕皇帝一字一句的道,蕙質蘭心?他若是真的讓這個女人做了他的妃子,便無時不刻提醒着自己對昭陽的辱沒,此刻,他恨不得將這女人殺了,只是,殺了她又能夠抹平自己對昭陽的愧疚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皇太后身體一晃,擡手顫抖的指着北燕皇帝,“皇兒,這件事情聽哀家的不好嗎?你就這麼希望違逆我這一個老人家的意思?你還是哀家的皇兒嗎?”
說着,呼吸一緊,手猛地捂住胸口,神色好似十分的難受,整個人也轟然朝着地上倒去,皇太后的貼身宮女立即眼疾手快的扶住,纔不至於讓她摔倒在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起來,尤其是北燕皇帝,要知道,在當年皇太后大病一場之後,身子雖然在調理當中,但一直都落下了病根兒,身體時好時壞,這也是爲什麼,他這些年極力隱忍的原因之一,可是這一次……
“快,快宣太醫。”北燕皇帝慌亂的吩咐道,蒼焱和蒼瀾,立即親自奔了出去,其他的宮女太監更是亂作一團。
唯獨安寧和蒼翟依舊站在原地,就好似一個局外人一樣,看着這一切。
“皇兒……皇兒……”皇太后虛弱的叫着,伸出手,北燕皇帝心中一怔,緊緊的握住皇太后的手,“母后,兒臣在這裡,你要說什麼?”
“皇兒……答應母后,封蘭馨丫頭爲蕙妃,皇兒,當年是母后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昭陽,母后不該刁難昭陽,母后現在想彌補你,是真的想要彌補你,你不喜歡後宮的那些女人,但蘭馨丫頭不一樣,她……是一個貼心的丫頭,陪在你身邊,母后便是突然哪一天死了,也能走得安心啊。”皇太后急促的呼吸着,好似在交代着遺言一般。
北燕皇帝神色變了變,對上皇太后的雙眼,母后真的後悔了嗎?不知爲何,他倒是感受不到母后的後悔,可是,母后都已經這樣了,他若是真的因此將母后起倒了,他同樣會不安,心中掙扎着,徘徊之間,饒是北燕皇帝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在國事上,他素來雷厲風行,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但是,在家事上,感情上,他卻太過優柔寡斷,想要各方平衡,但是,到頭來,無論是哪一方面都無法兼顧。
而此時,一旁的安蘭馨也密切的留意着北燕皇帝,她的命運就掌握在他的手上,只要他一句話,便可以讓她知道,這一賭,她到底是輸了還是贏了。
安寧和蒼翟作爲局外人,卻是比他們還看得清楚明白,皇太后果然是皇太后啊,北燕皇帝受感情牽絆,竟也沒有察覺,這不過是皇太后的苦肉計罷了。
眼裡浮出一抹諷刺,安寧的眸中光芒隱隱閃爍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皇兒……你連母后的懺悔,你都不接受嗎?皇兒,要怎樣,你才能夠不怪母后了?”皇太后神色更哀慼,催促着,似乎非要等皇帝的一個答覆。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燕皇帝終於是開口,“好。”
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無奈,他終究還是妥協了,腦中浮現出昭陽的身影,北燕皇帝的眉心緊皺在一起,怎麼也無法舒展,心中亦是在盤算着什麼。
皇太后眼睛一亮,但很快便掩飾了她的興奮,虛弱的道,“皇兒,當年母后真的不該那般對昭陽……”
皇太后當初最害怕的便是昭陽成爲皇兒的死穴,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便是昭陽死了,現在依舊是皇兒的死穴,心中雖然不甘,但能夠利用這一點,她也算是感到欣慰了。
皇太后沒提一次昭陽,蒼翟的心裡便冰冷幾分,精明如蒼翟,自然和安寧一樣,明瞭皇太后心裡的盤算,正壓開口阻止她提起孃親的名字,北燕皇帝的聲音卻率先傳來,甚至是打斷了皇太后的話。
“既然母后也覺得不該那樣對昭陽,那麼,皇兒有一事,希望母后也能夠不反對。”北燕皇帝的聲音沉了幾分,此時的他,多了幾分處理國事時的霸氣。
方纔沒有察覺到皇太后裝病,稍微冷靜一下,北燕皇帝依舊明白了,既然她要封安蘭馨爲妃,那麼,他同樣的也有事情,讓她同意。
“皇兒有什麼事情說便是,咱們是母子,母后自然是會支持皇兒的決定。”皇太后明顯的感覺到了北燕皇帝突然而來的冷淡,心中亦是明白,自己被看穿了,既然看穿了,她便也不用再多做僞裝,看皇兒的意思,該是要和她提出什麼交換的條件了。
她倒是要看看,皇兒會和她交換什麼條件。
北燕皇帝濃墨的眉毛一揚,眼神亦是變得深邃,“有母后這句話,兒臣心中便有數了,我替昭陽謝謝母后同意追立她爲皇后之事。”
追立昭陽爲皇后?她什麼時候答應了?
北燕皇帝的話幾乎是御書房中投了一個炸彈,瞬間引起的效果,饒是蒼翟和安寧都吃驚的看着北燕皇帝,幾乎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追封昭陽長公主爲皇后?
安蘭馨方纔喜悅的情緒,瞬間凋落,她是知道皇太后對昭陽長公主的排斥的,方纔皇太后口中雖然說着後悔的話,但真的後悔麼?怕是不盡然吧!
皇太后素來都是維護北燕國的各種規矩的,北燕皇宮雖然實行兩宮皇后制,但從來都沒有死後被追封的先例,更何況,還是在死後這麼多年,尤其是在兩宮皇后都存在的情況下,可能性更是少之又少。
皇太后會答應這個條件嗎?若是不答應,那麼自己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蕙妃”怕是要化爲泡影了。
安蘭馨心中忐忑着,祈禱着皇太后能夠答應這個條件。
只是,皇太后還沒有作任何表示,剛出去召太醫的蒼焱和蒼瀾皆是異口同聲叫道,“不,不行!”
剛出口,便引得北燕皇帝皺眉,同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眸光微閃,二皇子蒼焱首先解釋道,“兒臣的意思是說,這樣有違我北燕的規矩,如今後宮後兩位皇后。”
“對,這不合規矩,歷來都沒有追封的皇后,況且,當年貴妃娘娘……”蒼瀾附和道,這個時候,他和蒼焱無疑是站在同一個陣線上的。
因爲他們知道,若是真的追封了蒼翟的孃親爲皇后,那麼,蒼翟便是皇后之子,北燕雖然沒有規定皇后之子擁有皇位繼承權,但這同樣會給蒼翟帶來許多機會。
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只是,蒼瀾還沒說完,北燕皇帝利眼一掃,視線讓蒼瀾禁不住心中生寒,下意識的噤了聲。
“朕不是和你們商量。”北燕皇帝厲聲道,這本該是當年就該給昭陽的東西,昭陽的性子,太過恬淡,不在意那些虛名,當年若不是自己堅持,她怕是連貴妃都不會當,他想給她最好的,可到最後卻……
追封昭陽爲皇后,這是他一直藏在心裡的事情,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一個好的契機,既然這次讓他遇上了,他絕對不會再放過。
不管他們同意不同意,他都已經決定了,誰也無法改變,目光落在依舊一臉震驚與呆愣的皇太后的身上,北燕皇帝心中竟然浮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他幾乎有些喜歡上這種感覺。
他自然是知道母后絕對不會願意接受這個條件,可是,他就是要逼迫她接受,她既然要將這個叫做蘭馨的女人強加給他,他又何嘗需要去顧忌她的意願?他們母子的裂痕,或許在昭陽死時就已經不可調和了。
雖然心中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決定,但是,他卻似乎是想要教訓皇太后一樣,想親耳聽她說出接受的話。
“母后,你覺得呢?今日是個好日子,擇日不如撞日,朕今日就下詔,追封昭陽爲皇后!還要勞煩母后等會兒親自主持。”北燕皇帝眸子一凜,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母后應該是不會拒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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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章 好戲開場,巧妙反擊氣得夠嗆!
不會拒絕?在皇太后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心中有一個聲音就已經拒絕了,追封趙昭陽爲皇后?這怎麼能行?
“不,不行,絕對不行!”皇太后連忙搖頭。
“母后方纔不還說,對不起昭陽,怎麼又說不行了?難道方纔母后說的話,都是假的嗎?”北燕皇帝嘴角的諷刺更濃,看到皇太后的臉色越發的難看,頓了頓繼續說道,“母后若是同意,昭陽的在天之靈也會高興。”
高興?她在意趙昭陽高興與否做什麼?況且,趙昭陽已經死了這麼久了,不是嗎?
對上北燕皇帝的雙眸,皇太后知道,皇帝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在和自己對着幹,他終究是因爲當年的事情,在怨恨她,他是在報復自己啊!
眸光閃了閃,皇太后坐在了椅子上,神色之間多了細微頹然,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幾乎是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皇太后的身上。
北燕皇帝依舊是滿眼的諷刺,二皇子蒼焱和五皇子蒼瀾,二人一顆心都緊緊的揪在了一起,他們知道,他們是無法左右父皇的決定的,現在,也就只有皇奶奶有希望阻止父皇,千萬不能讓父皇追封趙昭陽爲皇后。
而安蘭馨和蒼焱蒼瀾二人都是將所有的期待都壓在了皇太后的身上,不過,她和他們卻不一樣,她希望皇太后答應皇上的條件,那麼,她就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
一時之間,在場的各人神色各異,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好似壓着一塊大石,又似一根弦緊緊的繃着,她們都在等着皇太后接下來的反應,安寧將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裡,饒有興致的挑眉,和蒼翟一樣,她的心中亦是浮出一絲諷刺,皇后之位麼?安寧倒是覺得,昭陽長公主那樣淡雅的性子,又怎會將皇后之位放在眼裡?
不過,既然北燕皇帝有意要追封昭陽長公主爲皇后,那麼,他們樂見其成又如何?
當年北燕皇帝,沒有爲昭陽長公主爭取,既然他想彌補,便就讓他彌補,且看看他能夠彌補到什麼程度。
與其說是在乎那皇后之位,倒不如說樂意見到北燕皇帝和皇太后因爲這件事情的對峙,二人各自的堅持,他們都看在眼裡,無論誰妥協,到最後安寧都樂得看一出好戲。
和安寧一樣,蒼翟也是懷着這樣的心思,只是,他心裡的諷刺意味兒更加的濃烈罷了。
北燕皇帝的那一句指責的反問,讓皇太后的神色煞是難看,御書房內的詭異氣氛依舊持續着,沒有絲毫緩和的趨勢,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皇太后的神色慢慢的恢復了過來,矍鑠的視線,看向北燕皇帝,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皇太后又何嘗不是一個精明的人,皇帝是要和她做交易啊,他同意賜封蘭馨爲蕙妃,那麼,她就必須同意追封昭陽爲皇后,如果自己不同意,兩件事情就都休想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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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果然是皇帝,但是,卻已經不是她曾經的那個兒子了,連她也開始算計,心中浮出一絲苦澀,答應嗎?利弊權衡,皇太后的眉心深鎖着,就這樣靜靜的看了北燕皇帝許久,二人的視線對峙着,在外人看來,沒人知道,這眼神的交鋒誰輸誰贏,只是,片刻之後,皇太后終於是開口,“好。”
吐出這一個字,皇太后眉心依舊沒有舒展,就連整張臉,也是在那一瞬間垮了下去,而反觀北燕皇帝,俊朗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明顯帶着幾分得意,得意之中,眼神依舊沒有絲毫溫度,甚至夾雜着些微的諷刺。
皇太后之所以答應,是因爲,她瞭解她的這個兒子,方纔的眼神對峙中,皇太后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一日,因爲趙昭陽懷孕,她和北燕皇帝大吵一架,那日,母子二人的針鋒相對甚至比此刻還要激烈的多,但是,皇帝眼中的堅決,卻和那個時候,如出一轍。
那次,便是自己氣得病了,他也依舊固執己見的讓趙昭陽生下孩子,甚至還賜封趙昭陽爲貴妃,她怒不可遏。
那一次,造成了他們母子二人生出裂痕,饒是過了這麼久,二人表面上關係還好,但是實際上,裂痕依舊存在,皇太后知道,自己便是不答應,皇帝怕也不會理會,依舊會堅持己見。
既然這樣,她答應了又如何?趙昭陽已經死了,不是嗎?而蘭馨還活着,只要蘭馨當上了妃子,她就再想辦法,她就不信,蘭馨這麼年輕的身子,會引不起皇帝的興趣。
方纔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皇帝終究是男人,心裡雖然深愛着趙昭陽,但已經死了這麼久,別的女人有的是機會。
心中如是盤算着,皇太后老練的眸子微眯,臉上恢復了笑容,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了起來。
皇太后的迴應,讓安蘭馨心裡大喜過望,眸中的興奮饒是她刻意掩飾,都掩飾不了,皇太后答應了,這意味着什麼?皇太后答應了追封昭陽長公主爲皇后,那麼也就等於,皇上同意了冊立自己爲蕙妃的事情了。
蕙妃?她終於要不再是那個卑微低賤的小宮女了嗎?
如果不是這麼多人在場,安蘭馨怕是要激動得跳起來了。
在安平侯府,因爲自己是庶出的女兒,又因爲孃親身後的背景不高,她就算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千金小姐,但終究是活在別人的陰影當中。
開始的時候,是大小姐安茹嫣,後來是二小姐安寧,在世人的眼中,好似從來都沒有她這個安平侯府三小姐一樣,她活得卑微,活得落寞,後來孃親死後,她的生命更加沒了光明,甚至還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想到那段時間自己在安平侯府所經歷的,安蘭馨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此刻,幾乎無法形容她心中的激動,人上人,她那時,就想着,要做人上人,現在,她的目標,就要一步步的實現了嗎?
安蘭馨喜不自勝,但是二皇子蒼焱和五皇子蒼瀾二人眸子中卻是一片陰沉,在皇太后答應的話說出口之時,二人的心裡不僅僅是震驚,還有濃烈的失望,皇奶奶怎麼能答應呢?
她不是最不喜歡昭陽長公主的嗎?她是東秦國的公主啊,皇奶奶怎能讓父皇追封一個東秦國的公主爲他們北燕的皇后?
皇奶奶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那個女人若是被爲皇后,蒼翟的身份,便就更加不同了啊。
“如此便好,朕代表昭陽,再次謝謝母后的通情達理。”北燕皇帝朗聲道,笑聲在整個御書房內迴盪,似乎在向人昭示着,他纔是最大的贏家。
皇太后臉色沉了沉,十分不滿皇帝的反應,目光掃向地上跪着的安蘭馨,冷冷的道,“蘭馨丫頭,還不快謝謝皇上的賜封?”
安蘭馨回過神來,立即忙不迭的磕頭,雖然無法說話,但是,撞擊在地板上,發出聲響的額頭,卻是昭示着她此刻謝恩的心是多麼的真誠。
北燕皇帝眸子眯了眯,銳利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安蘭馨,眼底一抹濃烈的厭惡躍然於上,蕙妃麼?蕙妃又如何?他皇宮內的妃子多了去了,一個蕙妃,終究是會被湮沒在這高牆之內。
北燕皇帝心中正盤算着,該將蕙妃安置在哪一座宮殿,才能讓她遠離自己的視線,還未想好,便聽得皇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說出的話,卻是讓北燕皇帝的眉心大皺,整個人立即散發出一股危險之意。
“蘭馨丫頭,哀家就替你做主了,你就住在昭陽殿吧,那裡離哀家的宮殿近,平日裡沒事,你也好經常去看看我這個老人家。”皇太后先聲奪人。
雖然同意追封趙昭陽爲皇后,但是,她心中依舊不甘心,鬱結着一股濃烈的怒氣,此時決定讓安蘭馨住在昭陽殿,真的是爲了讓安蘭馨看她時方便麼?
事實上,昭陽殿距皇太后的寢宮並不近,只是離皇上的寢宮近罷了,當初北燕皇帝修建昭陽殿時,就是專門選擇了一個距離他寢宮最近的地方,精心佈置與修建。
皇太后知道,安蘭馨此次是利用了趙昭陽才能成功的引誘到皇帝,既然利用了一次,又爲何不能再利用第二次,第三次?
說是替身也罷,她和安蘭馨一樣,要的只是一個結果,安蘭馨想要做人上人,能夠掌握住自己的命運,而她,想到什麼,皇太后斂眉,眸光閃了閃。
“不行!”
幾乎是皇太后的話剛落,這兩個字便在御書房內響起,開口的不是北燕皇帝,而是一直都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出好戲的蒼翟。
他的出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蒼翟面容陰沉,渾身所散發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皇太后眸子一緊,“宸王,如何能不行?”
“那是我孃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許玷污它。”蒼翟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呵呵,宸王,你怕是弄錯了吧,那可不是你孃的地方,你是東秦國的宸王,昭陽殿是我北燕皇宮的東西,宸王雖然是我北燕的貴客,但也沒有立場對我北燕國的宮殿指手畫腳吧。”皇太后淡淡的笑道。
蒼翟眼神一沉,正要開口,卻是被安寧拉了拉手,疑惑的看着安寧,卻只見安寧的臉上已經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柔柔的聲音便傳來,“太后娘娘,如果寧兒沒記錯的話,方纔太后娘娘說了,寧兒肚中懷着蒼家的血脈,不知道蒼家的血脈,有沒有說話的立場啊?”
安寧輕撫着隆起的小腹,話落,果然看到皇太后原本帶着笑容的臉色一僵,嘴角隱隱抽搐着,似乎是沒有料到安寧會將她方纔所說的話,拿來堵她的嘴。
皇太后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在安寧還是那個小侍衛的時候,她就知道,那小侍衛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這等伶牙俐齒,這等思維敏捷,若是用來對付自己,還真是讓人憋屈的很。
目光落在安寧的小腹上,想要說什麼,但她卻知道,無論說什麼,都是自打耳光。
頓時,皇太后心裡更加覺得鬱結得慌,尤其是安寧臉上的笑容,就好似一根刺,紮在她的身上,她還從來未曾遇到如此無言以對的時候。
皇太后臉色難看,不知道說什麼,不過,有人卻趁機開口了,北燕皇帝呵呵的笑道,“既是我蒼家的血脈,自然有說話的立場,寧兒懷的可是母后的第一個曾孫,朕的第一個孫兒,怎麼着也得好好嘉獎才行。”
北燕皇帝臉上的笑意甚濃,昭陽是蒼翟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子之一,昭陽殿中有太多屬於昭陽的記憶,以蒼翟對昭陽的維護,便是拼了命,他也要保護好屬於她的東西。
蒼翟說的很不錯,昭陽殿是他孃親的地方,他容不得任何人玷污,而他也一樣,不許任何人去玷污它。
北燕皇帝知道,蒼翟恨他,但是,在對昭陽有利的事情上,他們都極有默契的站在一條陣線上,而此刻,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皇太后的眉心皺的更深,直覺告訴她,這所謂的嘉獎,定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精明如蒼翟,隱隱猜出北燕皇帝的意圖,他雖然不願承認這些所謂的親人,但是,爲了孃親的昭陽殿……蒼翟斂眉,卻是沒有說是什麼。
果然北燕皇帝頓了頓,繼續說道,“以朕看,不如把昭陽殿賜給這小傢伙吧,小傢伙的孃親是東秦人,昭陽殿又是按照東秦國的建築風格設計建造,送給這小傢伙是再好不過的了。”
轟的一聲,皇太后腦袋一懵,皇帝他竟然……
他將昭陽殿送給安寧肚中的孩子,不就等於是送給了蒼翟和安寧了嗎?
她方纔才提出將昭陽殿拿來給蘭馨住,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是合起夥來和自己唱反調麼?
皇太后心裡的怒意更濃,正要開口否決,安寧卻是福了福身,柔和的聲音便從她的口中流瀉而出,“多謝太后娘娘恩典,多謝皇上恩典,安寧代替肚中的小傢伙謝恩了,呀……”
安寧突然叫出聲來,好看的眉峰微微蹙着,這一叫,頓時引得好些人都緊張了起來,蒼翟立即上前,查看着安寧的情況,滿臉關切,好似方纔的一切全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的眼裡只剩下安寧,“怎麼了?”
安寧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多了幾分吃驚於欣喜,平息了片刻,纔開口道,“小傢伙怕也十分喜歡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賜,方纔是在寧兒肚中謝恩呢!”
安寧這麼一說,方纔滿臉擔心的蒼翟和北燕皇帝,頓時鬆了一口氣,北燕皇帝哈哈的大笑道,“這小傢伙,在孃親的肚中都這般鬧騰,出生後定也調皮得緊。”
二皇子蒼焱和五皇子蒼瀾的神色微斂,面容凝重,父皇對安寧肚中孩子的喜歡程度,也說明了許多問題啊,看來,他們擔心的事情,怕是越來越有可能發生了。
而皇太后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雖然安寧肚中的孩子,按理說,確實是他們蒼家的第一個曾孫,但是,終究有東秦皇室的血脈啊!
她憤怒,鬱結,心中堵得慌,安寧此番搶白,又拿着她肚中的孩子來討好皇帝,同時也堵住了她的嘴,她堂堂北燕的皇太后,竟然連說話的地兒都沒了。
越是想,皇太后越是氣得夠嗆。
安寧不着痕跡的將皇太后那憋屈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中浮出一絲得意,蒼翟不願看到昭陽殿被別人玷污了,她自然也和蒼翟一條心,用肚中的孩子做籌碼,無疑是最好的方法,本來她是要請求北燕皇帝和皇太后將昭陽殿賜給肚中的小傢伙,不過,她卻沒有料到,北燕皇帝竟然如此配合,自發的就將昭陽殿送了上來。
安寧自然樂得接受,想到皇太后方纔所說的話,蒼翟是東秦國的宸王,沒有理由插手北燕皇宮中的東西是不錯,但是,她肚中孩子可是被皇太后親自承認過的,不管她方纔承認她肚中是蒼家的血脈到底是意欲爲何,倒是讓她安寧首先享受到了這其中的好處。
她幾乎能夠料想得到此刻皇太后心中是怎樣的心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如今,這昭陽殿已經是她肚中孩子的東西,身爲她肚中孩子的爹的蒼翟,看誰還能說他沒有立場去管昭陽殿的事情。
心情頓時好極了,安寧臉上的笑容越是燦爛了幾分。
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正好瞧見他眼底寵溺的笑意,安寧回以一笑,在這御書房安靜的氛圍中,二人之間的含情脈脈,自然的流露出來,衆人都看在眼裡,皆是神色各異。
蒼翟和安寧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二皇子蒼焱和五皇子蒼瀾,心中隱隱浮出一絲酸意,五皇子蒼瀾一早就明白自己喜歡上了安寧,自然知道這酸意是什麼,心中禁不住浮出一絲苦澀,吃醋麼?嫉妒麼?
他蒼瀾,何曾想到過,有一天,他也會有這樣的情緒?
而蒼焱,只是恨不得將蒼翟取而代之。
二人心中不是滋味兒,但北燕的眼裡所流露出來的卻是欣慰,曾幾何時,也曾有一個女人和他這般含情脈脈,可是……心中浮出一絲愧疚與悲傷,收回神思,看着蒼翟和安寧二人,他似乎看得出,這二人應該與自己和昭陽不會是一樣的結局。
在感情上,蒼翟比起當初的他,更加堅定。
饒是一旁的安蘭馨對安寧也甚是羨慕,雖然已經等於是坐上了蕙妃的位置,但是,她怕是永遠也無法得到一個男人的真心疼愛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是她的選擇,既然選擇了要在權力的漩渦中掙扎,追逐別人對她的仰視,她就只能堅持下去,讓越來越多的人仰視着她,安蘭馨在心中發誓,她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再回到當初的窘境。
這廂決定了昭陽殿的歸屬,安蘭馨無疑是沒了住處,皇太后本就心情不悅了,又看到蒼翟和安寧那羨煞旁人的溫情,心裡更不是滋味兒,當年先皇也對她甚是寵愛,但卻沒有這般濃烈。
似乎是要打破這讓她感覺到不是滋味兒的氛圍,皇太后冷聲開口,“昭陽殿賜給了別人,那麼,就讓蘭馨在錦華宮住下吧!”
那個位置雖然沒有昭陽殿的位置好,但卻是除了昭陽殿以外,距離皇帝的寢宮最近的一個了。
北燕皇帝皺眉,安蘭馨也頓時緊張了起來,身爲宮女的這幾個月,她對北燕皇宮中的佈局,也有幾分瞭解,若是不能住進昭陽殿,那麼住進錦華宮也是很不錯的。
皇太后是明顯的在幫自己啊,安蘭馨心中盤算着,以後,她定要好好的將皇太后討好了,在這後宮之中,終究是需要有後臺的,雖然她的身後有詹家,但是,多一個皇太后,顯然是多一張王牌。
安蘭馨期待着,只是,正在期待之間,北燕皇帝卻是出聲打破了她的期待。
“母后不是說希望蕙妃能夠將多看看你嗎?錦華宮距離母后的宮殿實在是太遠了些,不如就住春華居吧,那裡距離母后的宮殿不遠,以後蕙妃去探望母后,也方便許多。”北燕皇帝朗聲道,聲音滿是平靜。
但話落,卻是讓好幾人都略顯震驚。
錦華宮和昭陽殿分別在皇帝寢宮的兩側,而當年皇太后爲了清淨,特地將住所選在了皇宮內院較僻靜的地方,而春華居正好是太后寢宮的那個方向,不過,那裡名爲春華居,實則是一個冷宮。
平日裡,鮮少有人去,上一任住在那裡的被貶入冷宮的妃子,在兩年前就已經死在了冷宮中,皇上要將一個新冊封的妃子放到冷宮中去居住,這是什麼情況?
安蘭馨臉色白了白,她不笨,自然是知道皇上爲何要這樣,皇上因爲自己勾引了他,還在生氣,又因爲皇太后對自己的維護,在遷怒着她,他終歸是太后的兒子,無法對太后做什麼,但對她,他便可以毫不憐惜。
心中泛出一絲寒意,安蘭馨沒有了方纔的樂觀,開始爲自己的未來擔憂起來,楚楚可憐的看着皇太后,似乎是在向她求救。
此刻,皇太后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
北燕皇帝嘴角微揚,聲音依舊平靜,“母后,朕沒什麼意思,只是順着母后的意思罷了,時辰不早了,今日是遊園會,朕邀請進宮的賓客怕已經到了,母后,你方纔身體不太舒服,今日還是早些回寢宮歇着吧!遊園會有兒臣在就行了,至於追封昭陽爲皇后的事情,就由朕主持吧,母后喜歡蕙妃,那蕙妃你就替朕送母后回寢宮,來人,替朕更衣。”
北燕皇帝沒有理會皇太后青白交加的臉色,朗聲吩咐道,隨即,高大的身軀轉身,走進了內殿之中。
留下臉皮因爲憤怒而抽搐着的皇太后,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他竟然……竟然這麼對她!他還是她的兒子嗎?
胸中的氣血翻騰着,呼吸一窒,皇太后兩眼一翻,頓時一陣虛弱襲來,皇太后身體一晃,整個人頓時倒了下去。
“太后娘娘……”
“皇奶奶……”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好幾個身影朝着她拋過來,滿臉的焦急,視線模糊中,皇太后的眸光一直看着北燕皇帝身影消失的方向,口中不斷的喃喃,“皇兒……皇兒……”
她在等,等待着皇帝轉過身來,但是,直到北燕皇帝的背影在她的視線中消失,皇太后終究是沒有等到他轉身,一顆心好似被一隻手狠狠的捏着,幾乎讓她背過氣去。
“皇兒……”她似乎是不願意接收這個現實,方纔皇帝一察覺到自己臉色有異,不就立即衝過來了嗎?可是爲什麼現在卻……
“快,太醫快進來。”蒼瀾厲聲吩咐道,幸虧方纔他們去將太醫叫了過來,剛剛一直在御書房外等候着。
太醫進了御書房,皇太后終究是沒有堅持得住,昏厥了過去,便是暈厥過去的她,眉心依舊緊皺着,似乎是不甘心皇帝竟然連她這樣了都不予理會。
她又怎知道,她自己方纔的裝病,加上她三番四次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北燕皇帝的舉動,已經將北燕皇帝的耐性給用完。
皇太后昏厥,一時之間,亂作一團,北燕皇帝一直都沒有出來,直到皇太后片刻之後轉醒,失望的讓人將她送回寢宮之後,北燕皇帝才走出了內殿。
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了一件龍袍,御書房內,安蘭馨,二皇子蒼焱,五皇子蒼瀾等人都已經和皇太后一起離開,獨獨剩下蒼翟和安寧。
北燕皇帝看着門外許久,才坐回了書桌前,提起筆,在明黃的錦緞上寫下了什麼,隨即擡眼看向蒼翟,“朕要追封你孃親爲皇后,曾經朕給你的那道聖旨,你還是不接受嗎?”
曾經蒼翟還在東秦國的時候,他便已經讓蒼寂前去下旨,賜封蒼翟爲北燕國的宸王,但他卻是毅然拒絕,雖然這是他早就料到了的情況,但北燕皇帝心中依舊十分苦澀,堂堂北燕國的宸王,還是入不了蒼翟的眼啊。
蒼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夾雜着些微的諷刺,“你以爲追封孃親爲皇后,就真的可以彌補什麼嗎?”
蒼翟冷聲道,對於北燕皇帝的問題,卻是並沒有回答,孃親已死,饒是北燕皇帝彌補得再多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你是想做給我看,那麼就完全不必了。”
他對北燕的恨,永遠都無法消弭。
北燕皇帝心中一怔,他是爲了做給蒼翟看嗎?皺了皺眉,心中浮出一絲苦澀,他是真的想追封昭陽爲皇后,因爲,按照北燕國的規矩,便只有皇帝皇后才能合葬在一起,他終究是在爲他以後考慮啊。
他自然不敢將自己的想法讓蒼翟知曉,他明白,以蒼翟對自己的恨,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自己和他的孃親合葬在一起的。
可是,他心裡卻不甘心,看着蒼翟,試探的道,“如果朕死了,你對朕的恨,會消失嗎?”
蒼翟眉毛微揚,眼中的諷刺更濃,他死了,他的恨會消失嗎?自然會,既然他的仇人都已經死了,那麼,他還將恨放在心裡幹什麼?
若是他的生命中沒有安寧,沒有安寧帶給他的他們共同的骨血,也許,他便是報了仇,那仇恨也依舊會伴隨着他一輩子,直到死都會受着仇恨的啃噬,可是,他有了安寧,有了希望,他不會讓仇恨將他控制一輩子。
他還要給安寧幸福穩定的生活,不是嗎?
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蒼翟嘴角的笑容變得柔和。
御書房中,一片靜默,安寧感受到蒼翟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嘴角也是揚了揚,北燕皇帝終究是沒有等到蒼翟的答案,但是,蒼翟不用說,安寧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若不是因爲北燕皇帝當初造就了昭陽長公主的悲劇,若不是北燕皇帝當初對他所做下的事情,北燕皇帝的命在蒼翟的眼中,一文不值。
北燕皇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失望了搖了搖頭,蒼翟連一個答案都不屑給他嗎?還是,他即便是死了,蒼翟也不會原諒他?
苦澀在心中不斷的蔓延,北燕皇帝收好自己方纔寫下的詔書,朗聲將太監總管喚了進來,吩咐道,“等會兒宴會開始,朕有重要事情宣佈,你即刻去準備好冊封皇后的文牒。”
太監總管聽到冊封皇后,愣了愣,方纔他在外面,並不知道御書房內發生的事情,冊封皇后?皇上要冊封誰爲皇后?方纔那個被寵幸了的蘭馨麼?
可是,看樣子卻不像啊!
太監總管雖然疑惑,但卻不敢多問,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將事情辦妥,不過,他卻知道,無論皇上要冊封誰爲皇后,冊封皇后這件事情,怕是會引起轟動的啊!
蒼翟和安寧看着北燕皇帝安排着這一切,嘴角皆是淡淡的笑意,太監總管知道,冊封皇后的事情會引起轟動,他們又怎會猜不到呢?
北燕國一來都是實行兩宮皇后制,如今兩宮皇后尚在,即便是要追封皇后,那會引起的震撼也是無法預計的。
皇上方纔面對的是皇太后,他們知道,若是皇上不容易封安蘭馨爲蕙妃,皇太后絕對不會答應追封的事情,方纔有交易做保障,那麼等會兒呢?
等會兒北燕皇帝所要面對的,是兩宮皇后,不僅如此,還要面對三大望門啊!
他們又會買賬麼?
不用想,安寧和蒼翟都幾乎能夠料到等會兒的精彩,心中亦是期待了起來,兩宮皇后,北燕三大望門,在當初昭陽長公主之死的事情上,都脫不了干係。
不知道他們在得知皇上要追封他們曾經害死了的女人爲皇后的事情之後,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皇宮中,許多賓客都已經來了,皇上邀請,他們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這次遊園會,皇上邀請了不少的人,除卻三大望門之外,還有朝中的二品以上的官員,以及各位官員的一些家眷。
今日,閒散王爺四皇子也出現在了皇宮之中,這個四皇子,除了必要的請安,很少在皇宮中走動,此刻,他正遊走在各個賓客之間,態度十分熱絡。
六皇子蒼璘在上一次被打斷了肋骨之後,養了數月,雖然還沒有完全好,但是出們行走已經無恙。
不過,賓客們都十分詫異六皇子竟然獨自出現,身旁竟沒有跟着二皇子,要知道,在世人的眼中,這兩兄弟,關係極好,在這樣重大的場合,一來都是同時出現的。
可是,今日卻成了例外,他們又怎知道,幾個月前,曾經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兄弟二人,早已經決裂。
六皇子因爲身體的原因,坐在椅子上,靜靜地喝着酒水,眉宇之間隱約含着幾分落寞,不過,他的視線卻偶爾在看着門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宸王真的來了?”六皇子輕聲問着身旁的隨從,很顯然,他所等待的人正是宸王。
這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他靜靜的思索一些事情了,而且也已經得出了結論,他和二哥的關係已經無法修補了,對於皇帝之位,他是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希望的,對於他們這些無力角逐皇位的人來說,找一個靠山,無疑是最重要的,他估摸着現在的形勢,對於宸王,他只能交好。
“回殿下的話,宸王來了,宸王妃也來了。”
蒼璘皺眉,雖然臥病在牀,小侍衛就是宸王妃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聽說過的,而這其中的震驚,更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蒼璘正想着,便看到門口兩個身影一同出現,那男子,可不就是蒼翟麼?而他身旁的那女子,蒼璘皺眉,一瞬間恍然,那就是宸王妃麼?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日輕而易舉的將他掌控在手中,造成了他和二哥決裂的人,竟是一個女子,還是一個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
明明是看起來那麼溫婉嫺靜的女子,蒼璘在明白了她的難以對付之後,剩下的就只有敬畏,這女子,是他惹不起的。
安寧和蒼翟的相攜而入,頓時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有些人甚至主動和蒼翟寒暄,蒼翟平靜的應對,態度若即若離,安寧跟隨在他的身旁,不時的展現着溫和的笑容。
突然,安寧猛地對上一雙美麗的雙眸,安寧身體一怔,打量了對方一番,那是一個女子,生得極其美麗,端莊優雅,卻不似鳳傾城那樣,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尤其是她臉上的笑容,讓人覺得親切,身上一襲白衣,有幾分出塵的味道,讓人禁不住喜歡。
從她的樣貌看,安寧倒是覺得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安寧搜尋着記憶,好似捕捉到什麼,眼睛倏地一亮,這女子分明就有幾分像詹玉容,不過,比起詹玉容,卻有氣質許多。
她總感覺到這女子似乎是極其低調的在收斂她的氣勢,好似恨不得所有人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竟還有這樣的女子麼?安寧立即對這個女子生出了好奇之心。
思索之間,安寧也是隱隱猜出了這女子的身份,記得詹家還有一個大小姐,似乎是叫做詹玉顏的,如果她猜得不錯,這就該是詹玉顏了吧。
上次,詹家老爺詹灝,似乎透露出詹玉顏對蒼翟的傾慕,安寧斂了斂眉,遮住眸中的情緒。
就在安寧打量詹玉顏之時,詹玉顏也在打量着安寧,這並不是詹玉顏第一次見到安寧,在上一次鳳家當家人授權儀式上,她已經見識到了這個宸王妃的風華絕代。
在她看來,宸王妃和宸王真的是配極了,想到爹爹對自己的吩咐,詹玉顏暗地裡癟了癟嘴,她詹玉顏又怎會爲了詹家的利益去接近宸王?
一來,她不願做棋子,二來,她不願喜歡上一個心有所屬的人,雖然她承認宸王蒼翟的魅力足夠吸引她,但是,他對宸王妃所表現出來的愛意,卻是她所忌諱的,她纔不會自尋煩惱,將自己變成面目可憎的女人。
比起宸王,她更對宸王妃有興趣,如果有機會,她們倒是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
善意的對她點了點頭,安寧亦是迴應給她一個親切的笑容。
正此時,北燕皇帝大步走了進來,步履匆匆,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做什麼事情。
衆人競相跪地行禮,北燕皇帝到了主位上,還沒有叫大家起來,銳利的目光便一掃衆人,朗聲開口道,“朕今日要乘此機會,宣佈一個消息……”
安寧眼睛一亮,自然知道北燕皇帝要宣佈什麼消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好戲,要開場了嗎?
感覺到肚中的小傢伙猛然動了動,安寧心中微怔,笑容更是燦爛了幾分,看來,肚子裡的這個小傢伙也很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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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章 當場廢后,剜肉之痛最大贏家!
北燕皇帝如此的迫不及待,開門見山,讓衆人都是怔了怔,心中暗自猜測,皇上到底有什麼事情要宣佈,看這樣子,似乎是什麼大事吧!
三大望門的家主,尤其是詹灝眸子緊了緊,他已然感受到了北燕皇帝的不尋常,直覺告訴他,皇上所要宣佈的事情,對他來說,定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章皇后和鳳凰後也都一瞬不轉的看着北燕皇帝,衆人一致等待着北燕皇帝開口宣佈。
在衆人的期待之中,北燕皇帝繼續道,“朕今日要追封趙氏昭陽爲皇后,賜號德昭瑞賢皇后。”
北燕皇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話落,原本靜得不可思議的大殿之內,更加是連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聽得見,衆人幾乎是忘記了呼吸,是他們聽錯了嗎?
可是,皇上的話依舊在他們的耳邊迴盪,追封趙氏昭陽爲皇后,賜號德昭瑞賢皇后?
趙氏昭陽?有些人年輕的後生,不知道趙氏昭陽是誰,但是對於一些朝中老臣,詹灝以及墨家家主,章皇后,鳳皇后等人,他們卻永遠也不可能不知道趙氏昭陽是何方神聖。
那個曾經風華絕代的東秦公主,深得皇上寵愛,幾乎是所有後宮嬪妃羨慕的對象,她已經死了十多年了,此刻皇上竟要追封她爲德昭瑞賢皇后?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北燕皇帝一旦說出這個決定,在場的這些個官員以及嬪妃,都不可能有好臉色,就如他們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好似被雷劈了一下。
接下來呢?安寧目光一一掃過某些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皇上,此事不妥。”詹灝首先開口,自從三大望門之首鳳家改換家主之後,對於皇帝的決定,鳳家家主一直都是持有無條件的贊成態度,如此一來,作爲排名第二的詹家的家主詹灝,便當仁不讓的開始代表三大望門發表其他的意見。
果然,方纔他的預感終究是沒錯,追封趙昭陽爲德昭瑞賢皇后?這怎麼能行呢?
北燕的兩宮皇后都且尚在,怎能容許有第三個皇后存在?即便是追封的都不行。
詹灝的一句話,說出了在場的許多人的心思,好些北燕的官員也都緊皺着眉,跟隨着詹灝附和,“是啊,皇上,這事要三思才行了。”
“對,皇上,這不合北燕的規矩,趙昭陽她……她都已經死了。”鳳皇后大聲吼道,此刻的她,在震驚之後回過神來,第一反應,便是反對。
皇上怎能做這樣的決定?追封趙昭陽爲皇后?這意味着什麼?
一想到趙昭陽,鳳皇后心中的嫉妒就不斷的冒出來,她以爲趙昭陽死了,一切就都好了,可是,那個女人,死了這麼多年來,還能讓皇上念念不忘,這就已經是她心中的刺了,如今,皇上還要追封她爲皇后,她怎能讓那女人享受這樣的榮譽?
不,不行,絕對不行!
安寧聽到鳳皇后激動且堅決的聲音,微微挑眉,目光順着那聲音看過去,果然見到一臉嚴肅的她,今日的鳳皇后,雖然是一襲皇后的鳳袍加身,但是,整個人卻憔悴了不少。
鳳皇后自然是比以前憔悴的,若是知道她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麼日子,那麼,便會覺得她的憔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上次因爲替二皇子蒼焱接受未完成的懲罰之後,她不僅長時間的臥牀,也隨二皇子一樣,被禁足於她自己的寢宮之中。
這倒不是讓她憔悴的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自那日之後,她的身體莫名的出現了狀況,她身體除了莫名的瘙癢難耐之外,胸口處更是突然生了一個凸起。
幾乎時時刻刻折磨着她,請來太醫都說束手無策,後來還是尋了一個江湖遊醫,診斷之後,才說那凸起竟是一根發晶凝成了團,集在她的胸口處,當下,鳳皇后聽了,心中大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裡竟然多了一個這樣的東西?
她知道,那東西定是造成她渾身酥麻瘙癢的罪魁禍首,問了遊醫該如何醫治,得到的結果讓她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要想將那東西從身體裡取出,唯一的方法便是將那團肉割了,連帶着結成團的發晶取出。
這意味着什麼?要知道那位置正好在她的胸脯,且不說割肉的痛,單是那位置……鳳皇后無法想象,若是要將那東西從身體裡取出,會怎樣割下她的肉,而她原本豐滿的胸脯,在那之後,又會是怎樣的畫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中了這金針的,更加不知道對她用針的人是誰了,她幾乎是絞盡腦汁,都沒有想出可疑之人。
很長一段時間內,鳳皇后忍受着瘙癢酥麻帶給她的難受,甚至將身體的肌膚抓破,整個身子幾乎是慘不忍睹,最後,終究是忍受不住,還是做了決定。
除卻少數親近的人,沒人知道此時的鳳皇后那華貴的衣衫下的豐滿胸脯到底是什麼樣子,但皇后寢宮伺候的宮人卻時常聽到鳳皇后憤怒的咒罵,凌厲的嘶吼。
曾經鳳皇后寢宮浴室內的大銅鏡,被鳳皇后摔得粉碎,諸如此類,連後宮中的嬪妃都在猜測,鳳皇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性情變得如此暴躁。
今日遊園會,是鳳皇后自禁足期滿之後,第一次在這樣的公共場合出現,她的心中本就十分的鬱結了,再聽到皇上要追封昭陽爲皇后,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出聲反對。
北燕皇帝眸光一凜,掃過反對的詹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死了又如何?他已經做了決定!
“朕只是告知你們這個消息,並不是要爭取你們的同意,或者是讓你們討論,今天,朕就要追封昭陽爲皇后,來人,把文牒送上來!”北燕皇帝聲音又拔高了幾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站在高處的他,足以將每一個人的神色都看在眼底,這樣的情況是他心中一早就能夠預料到的,當年,僅僅是冊封昭陽爲貴妃,反對的聲音都已然那麼強烈了。
上一次,他堅持賜封,這一次,他也不會動搖。
衆人微怔,鳳皇后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方纔提出反對的人,也都面面相覷,似乎是在期待着某個人能夠更加大膽的將他們反對的意見堅持下去。
大殿中,一片安靜,安靜得近乎詭異,他們都看到了皇上的堅決,誰也不願輕易的去做這個出頭鳥。
北燕皇帝的話剛落,管事太監便親自恭敬的將一個鑲金的冊子送了上來,北燕皇帝臉上浮出一抹笑容,眼神之中,隱約夾雜着幾分快意,伸手拿過文牒,鳳皇后卻猛地衝過來,絲毫不顧場合,一把將文牒從北燕皇帝的手中奪過來。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面露凌厲,“鳳皇后,你這是幹什麼?”
“皇上,難道你就要爲了一個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嗎?”鳳皇后將文牒緊緊的攥在手中,她絕對不能將文牒給皇上,即便是會惹怒皇上,她也在所不惜。
北燕皇帝眉心擰得更緊,“冒天下之大不韙?哼,朕追封皇后,如何能夠得罪了天下?以朕看,你鳳皇后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朕倒是要考慮考慮,你這個後宮之主,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做下去。”
轟的一聲,鳳皇后如遭雷擊,甚至比方纔聽聞皇上要追封昭陽爲皇后,更加讓她震驚,皇上是什麼意思?他要廢了她嗎?
不僅僅是鳳皇后,在場的衆人聽到這一句話,皆是面露震撼,皇上的意思是要廢后嗎?
廢后?這是北燕國的歷史上,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情,更別提廢的還是鳳家的皇后了。
衆人心裡都有了底,看來皇上是真的很堅持要追封趙昭陽爲皇后了,好些人各自斂眉,神色各異,似乎是在思索着,到底怎樣才能打消皇上的念頭,又不至於惹禍上身。
鳳皇后目光微閃,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慌亂,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憤怒,這段時間,她身上所受的折磨讓她性情變得暴躁,加上此時追封皇后和廢除皇后兩件事情的衝擊,幾乎讓她的理智瀕臨臨界點
她從十七歲便嫁給皇上,沒想到,這麼多年的夫妻情誼,竟然讓他連這點兒憐惜都沒有,說廢了她,就要廢了她嗎?
想到上一次自己替焱兒接受懲罰的事情,皇上明明可以將剩下的懲罰免除,但是,他卻什麼都沒做,眼睜睜的看着她在板子下受痛呼喊,這便是她這麼多年所嫁的男人嗎?
爲何他可以對趙昭陽那麼寵愛,而對自己卻是……相敬如“冰”。
她嫉妒,她不甘,所以,此時此刻,她更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皇上追封趙昭陽爲皇后,德昭瑞賢?單是聽到這幾個字,她都嫉妒得發狂。
“皇上,臣妾沒有犯錯,師出無名,皇上不能無緣無故的便廢后。”鳳皇后緊咬着牙,面容猙獰的道。
北燕皇帝凝眉,沒有犯錯?在他的眼裡,那些人害死了昭陽,早就已經犯了天大的錯誤,不容原諒,眸中凝聚起一片冷意,目光冷冷的落在鳳皇后的臉上,“你要師出有名是嗎?”
師出有名?他有的是辦法,找一個理由!而此時,他就有一個十分不錯的理由。
“婦容有損,這一個名目,鳳皇后你可滿意?”北燕皇帝的目光灼灼的停留在鳳皇后的臉上,特意加重了“皇后”二字的語氣,嘴角含着笑意,眼神之中,亦是若有似無的諷刺,話落,果然看到鳳皇后身體一晃,臉色更加沉了下去,神色之間還有震驚。
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得逞,神色之間的嘲諷,更是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鳳皇后心中咯噔一下,婦容?鳳皇后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這兩個字,還有她在銅鏡前看到的自己,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在皇上那銳利的目光下,她的秘密好似無所遁形,整個人猶如在他的面前被扒開了衣服,赤裸裸的被他一目望盡。
皇上他知道了嗎?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北燕皇帝和鳳皇后浮現對峙着,心照不宣,但是,在在場的其他人看來,卻是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麼啞謎,就連安寧也是皺了皺眉,在心中猜測着,鳳皇后爲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婦容有損?這也算是七出之條中的一個了,別說是廢后,饒是皇上要休了她,這個名目也都夠了。
只是……衆人的目光落在鳳皇后的臉上,那張臉雖然比起前幾個月憔悴了不少,但鳳皇后本身就是一個美人,這看起來,怎麼也不似婦容有損的樣子啊。
可是,鳳皇后此刻的表情,卻告訴了他們,皇上說中了鳳皇后的痛腳,衆人斂眉沉思,莫非這所謂的婦容有損,不是在臉上,而是在……目光從鳳凰後的臉上往下移,神色之間更是多了些微的意味深長。
不是在臉上,而是在身上麼?
北燕皇帝得意的挑眉,但隨即,眸中卻是多了一片陰沉,想到昭陽的死,當年,渾身的氣勢,亦是變得凌厲,對於鳳皇后,他一直忌憚着,只因爲她是鳳家的女兒,她的身後所代表的是鳳家一整個大家族。
鳳家作爲三大望門之首,他在北燕國的影響力,可是不簡單的,再加上鳳家的鳳家軍那個堅實的後盾,讓北燕皇帝再對付鳳家的事情上,總是束手束腳,他知道,牽一髮而動全身,沒有十足把握,鳳皇后是不能動的。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現在的鳳家沒了玄武營,又少了鳳裕和鳳傾城,尤其是鳳家老爺子中風臥牀,幾乎所有鳳家的翅膀都被斬斷了,剩下一個鳳孤城……
呵呵,如今的鳳孤城,也不過是他和蒼翟的傀儡罷了!
想到這段時間他和蒼翟明裡暗裡的配合下所做的事情,北燕皇帝心中便得意,他不得不承認,對於某些事情,蒼翟的手腕兒要比自己利落得多。
對外,鳳孤城是鳳家的當家人,但是,沒人知道,就連鳳孤城本人也不知道,如今的鳳家,早已經掌握在了蒼翟的手中,就只等待着一個契機,讓整個鳳家,徹底崩塌罷了。
所以現在,對於鳳皇后,北燕皇帝是沒了絲毫顧忌。
她以爲自己不知道她的事情嗎?哼,兩宮皇后是後宮之主,但是,他是北燕之主,纔是後宮真正的主人啊,有些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他又怎會不知道?
“皇……皇上……”鳳皇后被那視線看着,如鋒芒在背,目光閃爍着,似乎是在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臣妾……臣妾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嗎?北燕皇帝輕哼一聲,“皇后非要讓朕清楚明白的告訴大家,朕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言語中的威脅,絲毫沒有掩飾,他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鳳皇后,如果她非要的話,那麼,他絕對會如她所願的將她的事情說出來,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鳳皇后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甘的低下頭,她不能讓她身體上的秘密被這麼多人知道,她是北燕的皇后,是鳳家的女兒,若是讓人知道她……
鳳皇后如是盤算着,害怕這個秘密被揭穿,以爲迴避,就可以自保,但是,她忘記了這裡皇宮,最不缺的就是勾心鬥角,尤其是女人間的勾心鬥角。
她還忘記了,在皇宮之中,她現在最大的對頭,不再是當年的昭陽,而是活在世上的另外一人——章皇后!
兩宮皇后素來明爭暗鬥,不過,倒是以鳳家皇后得勝的機會更多。
章皇后能夠當上皇后,又怎會是愚笨的人?
皇上的話,已經給了她很好的引導,連皇上也已經知道那件事情了嗎?那麼就太好了,也免去了她再多說什麼,她還因爲不知道該如何向皇上說這件事情而苦悶呢。
她若是不抓住這一次機會,恐怕等到下一次,又不知道得等多久了。
想到這段時間她的人傳給她的消息,章皇后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但是,片刻卻又消失不見,“皇上,鳳姐姐身子不適,求皇上息怒,鳳姐姐和皇上夫妻這麼多年,求皇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別讓姐姐難做人,畢竟,姐姐失去了……”
“姓章的,你給我住口。”鳳皇后立即怒聲道,在章皇后開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了,這個女人唯恐天下不亂麼?
“鳳姐姐,本宮是替你求情,你怎能如此不知好歹?”章皇后臉色也是沉了下去,不過,不若鳳皇后的滿面猙獰,此刻的她,倒是顯得有些委屈,好似在向在場的衆人昭示着,鳳皇后是真的不知好歹。
求情?鳳皇后心中冷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
求情麼?鳳皇后和章皇后二人,勾心鬥角這麼多年,在趙昭陽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們之間的鬥爭就已經開始了,直到趙昭陽的出現,才讓她們連成一氣,不過,在趙昭陽死後,她們短暫的聯盟也就崩塌了,這些年,更是明裡暗裡的鬥爭,她直到,只要自己抓住章皇后一丁點兒的小辮子,就決計不可能放手,而同樣的,章皇后若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也同樣不會輕易的放過她。
看來,她的事情,不僅僅是皇上知道了,就連章皇后也知道了啊。
心中對章皇后的作爲憤怒,但同時也生出了不安,她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在朝着她逼近。
章皇后神色微斂,繼續委屈的道,“鳳姐姐,本宮真的是替你求情,難道你希望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上失去了一半的胸部嗎?”
章皇后的話如一記驚雷,在大殿之中炸了開來,鳳皇后失去了一半的胸部?這是什麼意思?
衆人的目光緊接着落在鳳皇后那依舊“豐滿”的胸脯上,神色各異。
章皇后看着衆人的反應,心中浮出一絲得意,暗自冷哼,鳳皇后不讓她說出來,她就是要說出來,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此刻的狼狽。
身爲後宮中的女人,身體無疑是重要的,要在那麼多女人的爭奪下,得到皇上的青睞,靠的不僅僅是手段算計而已,身爲一個皇后,無疑是不能有這樣的殘缺的,這樣她,如何能夠再得到皇上的寵幸,鳳皇后啊鳳皇后,沒想到這一次,她自動送上門的的把柄,怕可能是要讓她徹底的翻船吧。
單是想想,章皇后就覺得興奮至極,這一場皇后的爭奪,終究是她贏了麼!
章皇后說出事實,鳳皇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衆人看她的目光,也都變了又變。
原來,這就是皇上方纔所說的“婦容有損”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理由,確實足夠皇上廢后了。
堂堂一國皇后,又是最強大的北燕,他們怎能有這樣一個皇后呢?
在場的官員都是緊皺着眉,而三大望門除了鳳家之外的詹家和墨家的家主,此刻的眼中也是明顯的亮了幾分,他們又怎會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鳳皇后若是做不成皇后,那麼,鳳家三大望門之首的地位必定會遭受到打擊,這對他們其他的兩家,都是有利無害的啊!
二人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也都各自在盤算着利益得失。
安寧也是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看着鳳皇后的胸脯,猛然記起什麼,眼睛倏地一亮,好似恍然大悟了一般,隨之而來的,是心中的不斷冒出來的好笑,那一次,自己用用發晶爲媒介,沾了毒,似乎就刺在鳳皇后的胸口。
想到昀若給自己說的關於發晶的一些習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起來,拿東西,只要沒入了身體,便會結成團狀,除了連帶着肉將那東西割出來,真的是別無他法啊。
原來自己陰差陽錯的舉動,竟然給鳳皇后帶來了這樣的悲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斂下眉眼,當然,對於鳳皇后所受的罪,她是抱着看好戲的態度的,她是害死了昭陽長公主的罪魁禍首之一,身爲蒼翟的仇人,也就是她安寧的仇人了,而她,素來對仇人不會手軟。
如果鳳皇后現在知道,她如今的一切,和她安寧有關係,怕是會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當場追殺她吧!
心裡浮出一絲幸災樂禍,安寧知道,如今的情況,便是她,蒼翟和北燕皇帝不對鳳皇后做什麼,有人也會緊抓着這件事情不放,而他們,只等着看一出好戲罷了。
果然,在大殿之中因爲章皇后語出驚人的話而沉默了許久之後,衆人都是慢慢的回過神來,詹灝首先開口,“皇上,這事情可是真的?”
詹灝的語氣再好不過了,一雙老練的眸子深不見底。
北燕皇帝眸光微凜,詹灝老謀深算,他又何嘗不是?當下便隱隱猜得出詹灝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若是放在一前,他不會允許詹家利用任何機會壯大,畢竟,三大望門必須平衡,對他北燕以及皇室蒼家纔有利,但現在,許多東西都不一樣了,就像他不用去顧慮鳳皇后一樣,同樣也不用顧忌詹灝的心思,反而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對付鳳皇后的想法。
“是否是真的,應該問問鳳皇后吧。”北燕皇帝挑眉道,斂下眉眼,無人窺探得出他深沉的眼底蘊含的情緒。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集中到了鳳皇后的身上,身爲皇后,平日裡承受慣了衆人的目光,隨時隨地都可以讓自己保持優雅,但是很顯然,今天鳳皇后還怎能保持鎮定和優雅?
且不說方纔神色之間的慌亂,此刻,在這麼多人急切等待她的確認的情況下,她更是如坐鍼氈,目光閃動着,腦中一片空白,問問她?這叫她怎麼回答?
如果這裡有地縫,她定會毫不猶豫的鑽出去。
“皇后娘娘,可否回答老臣及大家的這個疑問?”詹灝催促道,如果真的是章皇后所說的那樣的話,那麼,他就不必再給鳳皇后任何尊敬了,皇上的態度,加上她自身情況,鳳皇后的皇后之位若是保得住,那還真是天方夜譚了。
而這正合他意啊!
鳳皇后吞了下口水,從詹灝的語氣中,她已然聽不到尊敬,心中雖然憤怒,但是,此刻,在恐懼與不安面前,倒是顯得微不足道了。
“皇后娘娘……這是否是真的?”
詹灝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墨家家主一起當場的一品官員,也都競相開始問出心中的疑問,那模樣,好似不得到答覆,是絕對不會罷休一樣。
鳳皇后臉色難看之極,但是,北燕皇帝,章皇后,以及安寧蒼翟等人,卻是幸災樂禍的看着這一切,似乎是恣意享受着鳳皇后的慌張。
蒼翟眸光微凜,她記得,這鳳皇后在孃親的面前,總是咄咄逼人,如今,她被也被這樣詢問了嗎?
“是否是真的,讓人查驗一番不就行了。”
有人冷聲開口,這個聲音在詭異的氣氛中,更是平添了幾分邪惡,衆人看向那開口說話的人,神色微動,而安寧的眼神變了變,增添了幾分光彩。
不錯,那開口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宸王蒼翟,在這個時候提出查驗一番,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但同時也是對鳳皇后最大的羞辱,堂堂一國皇后,竟淪落到要讓人查驗她的身體,還是在這樣大的場合中,當下,鳳皇后的額上便挑起了一股青筋,整張臉猙獰得更是駭人。
狠狠的瞪着蒼翟,鳳皇后眼睛中似乎要燒出火來,蒼翟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用這樣的方法羞辱自己,來替他那死去的孃親出氣。
該死的,鳳皇后現在後悔極了,她後悔當初沒有斬草除根,將這個小孽種也一起給殺了,如今留下個這麼大的禍患,想到上一次自己所受的責打,都是這個蒼翟來了北燕國,她纔開始了她的厄運。
蒼翟承受着鳳皇后的視線,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精明如蒼翟,對於鳳皇后的心思,又如何看不出來?況且,她眼裡的恨意與殺意那麼的濃烈,他若是感受不出來,就不是蒼翟了。
後悔沒有殺了他嗎?可是,後悔又怎樣?當年沒有殺得了他,如今,他已經不會再給他們任何一個人機會。
沉默,所有人都是沉默,似乎是在消化着宸王殿下的這個提議,終於,墨家家主開口道,“皇上,宸王殿下的主意不錯,鳳皇后既然不肯說,那就只有讓人查驗,一探究竟了。”
“是啊,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微臣請皇上下旨,查驗鳳皇后的身體。”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都附和着,北燕皇帝靜靜的看着這一切,眸子中依舊是一片深沉,目光一掃衆人,最後落在鳳皇后那滿面不安與驚慌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弧度,朗聲道,“來人,替鳳皇后查驗身體。”
“不,皇上……”
北燕皇帝話一落,幾乎是判了鳳皇后的刑,鳳皇后方纔心中還期待着,皇上會不會手下留情,看在夫妻情分上,留些情面,可是,很顯然,她的期待是落空了,皇上又怎會給她留情面呢?
若是他顧忌二人之間的夫妻情分,那麼,方纔他就不會提起“婦容有損”的事情,將自己陷入了此刻這等尷尬的境地。
可是,她就要任憑此刻正走上來的宮女替她查驗身體,然後再告訴這些人,她沒了半邊的胸部麼?單是想想,鳳皇后都不能接受。
與其這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轉念一想,死了又如何?死了就更加不能阻止那些人對她身體的查驗了。
幾個宮女走上前,就在大殿之中拉好了一個屏風,將鳳皇后遮掩在屏風後,屏風隔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同時也隔開了裡面的情況。
屏風之外,在場的人依舊交頭接耳的談論着什麼,北燕皇帝倒也不阻止,此刻已然是坐了下來,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水,閒然的等待着屏風之內的宮女們傳來結論。
除了北燕皇帝之外,其他的人也是滿心期待,僅僅是過了片刻,屏風內猛地傳出一聲驚呼,“啊……”
衆人一驚,一個宮女從屏風中出來,似乎是受到了驚嚇逃出來的一般,臉上一片蒼白。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單是看着小宮女的反應,他們就已經知道了結果,看來,章皇后所說的事情,是真的啊!
章皇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並沒有安分的坐在位置上,而是起身走到屏風之後,親眼看到鳳皇后此刻微微袒露出來的“春光”,趁着別人無法看到屏風內的情況之時,給滿臉憤怒與羞辱鳳皇后投去得意的一瞥,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鳳姐姐,看來,你以後是沒有資格和我爭了,爭了這麼多年,你終究是輸了。”
鳳皇后緊咬着牙,即便是知道章皇后是故意來刺激她,她依舊無法平息心中沸騰的情緒,不過,猛然,她想到了什麼,鳳皇后的嘴角亦是勾起一抹笑意,“你以爲你爭贏了嗎?不,你錯了,你忘了皇上今天要幹什麼了?她要追封趙昭陽爲皇后,你聽到封好了嗎?德昭瑞賢?皇上將幾個字全部賜給她了,你以爲,你這個章皇后在死後,還會有什麼諡號可以用?或許,你死後,皇上根本就不會給你諡號!你以爲你這個皇后就做得成功麼?這場女人的爭奪當中,你我都不會是贏家,而最大的贏家是那個早已死了的女人!呵呵……”
這是規矩,德昭,瑞賢本該是這一代兩宮皇后死後分別的諡號,可皇上竟將這四個字全部給了趙昭陽,這意味着什麼,還不明顯麼?
章皇后臉色倏地沉了下去,很顯然,鳳皇后所說的,正好踩在了她的痛處。最大的贏家是趙昭陽麼?
當年,她們聯合起來對付趙昭陽,可是,怎料到,到最後,趙昭陽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臨駕於她們之上麼?
不甘心,章皇后一點兒也不甘心!
瞧見章皇后的臉色,鳳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將手中一直拿着的文牒遞道章皇后的手上,意有所指的道,“章姐姐,以後,本宮怕是不能和你爭了。”
她雖然不願意承認,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婦容有損”,不止是皇上容不下她,朝中的大臣,乃至是詹家和墨家更是容不下她這個鳳皇后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有事情要做。
想到什麼,鳳皇后眸光微斂,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深沉,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惡毒,若有似無的展現出來,不過,此刻她正背過身子,整理着衣裳,以至於章皇后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等到鳳皇后將衣裳整理完畢,她竟然是主動走出了屏風,衆人的視線中,出現了鳳皇后的身影,而她此刻的平靜,卻是讓衆人有些詫異,畢竟,方纔鳳皇后的激動與惱羞,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不是嗎?爲何突然之間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難道是鳳皇后見無力迴天,已然接受了現實了?
不過,安寧倒是不這麼認爲,敏銳的安寧,在鳳皇后出了屏風的那一刻,視線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沒有錯過鳳皇后眼底微微閃爍着的冷然,似乎是在算計着什麼。
算計?算計着什麼呢?
安寧的眸子緊了緊,審視的看着鳳皇后,在衆人的目光之中,鳳皇后猛然跪在地上,面朝着北燕皇帝,這一跪,讓在場的人更是怔了怔,似乎是在猜測着,鳳皇后想要做什麼。
他們已經得知了答案,看鳳皇后的眼神,也是各自帶了細微其他的神色。
“皇上,臣妾懇請辭掉東宮皇后,請求皇上准許臣妾居於冷宮,古佛青燈,了此殘生。”鳳皇后緊咬着牙,努力讓心情平靜,她知道,就算是她不主動請求,到時候皇上開口,結果就是她無法控制的了,她還不如此刻就以退爲進。
只要留在後宮之中,她雖然無法再當上皇后,但是,對於某些人,她還是能夠做一些手腳,她要看着章皇后如何落魄。
想到方纔自己的算計,鳳皇后眼底的眸光閃了閃。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是挑眉,鳳皇后竟然主動應要求住進冷宮?這還是那個執着於權力的鳳皇后嗎?
安寧卻是明白了,鳳皇后這招分明是以退爲進啊,只要還在這後宮之中,她就有機會,不是嗎?而至於是什麼機會……安寧眸光微斂,眼底光芒隱隱閃爍着,似乎帶着些微的玩味兒。
北燕皇帝皺眉,滿意的點頭,辭去皇后之位麼?雖然在北燕國沒有這樣的先例,但是,他不介意來開這個先例,“朕……準了!”
北燕皇帝擲地有聲,僅僅是這三個字,便讓在位二十多年的鳳皇后成爲歷史,後宮之中又多了一個被打入了冷宮的妃子。
“臣妾謝皇上恩典。”曾經的鳳皇后磕頭謝恩。
章皇后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喜,臉上立即綻放出一抹難以掩飾興奮的笑容,如今,北燕國就只有她一個皇后了嗎?
想到趙昭陽,章皇后握着文牒的手緊了緊,追封又如何?她已經死了,不是嗎?
想到什麼,眸中劃過一抹堅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微笑着將手中文呈到皇上的面前,“皇上,這個……”
北燕皇帝還沒有等她說完,便從她的手中將文牒奪了過來,好似那是什麼珍貴得不能在珍貴的寶貝一般,只是,剛拿到手上,一展開,北燕皇帝的臉色便立即沉了下去,銳利的目光狠狠的瞪着章皇后,好似將她碎屍萬段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北燕皇帝厲聲吼道,額頭上的青筋因爲憤怒而暴跳着,話一落,竟不顧這麼多人都看着,整個人赫然起身,一把將一臉無措與楞然的章皇后拉扯了過來,語氣更是凌厲駭人,“立即給朕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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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章 血濺當場,刺殺皇上用命祭奠!
“皇……皇上……臣妾……臣妾……”章皇后被北燕皇帝突如其來的怒吼與舉動,嚇得臉色蒼白,整個人依舊在恍惚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皇上爲何發怒?她做錯了什麼?解釋?皇上要什麼解釋?
同樣的,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疑惑的看着北燕皇帝,不過,很快的,他們便隱隱明白,定是那文牒出了什麼差錯,纔會讓皇上如此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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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覺得,臣妾……臣妾覺得,昭陽貴妃才德兼備,追封爲皇后,是實至名歸,臣妾……臣妾非常贊同皇上的做法。”章皇后斂了斂心神,將她方纔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決定說出來,以表明心跡。
“哼,這就是你所謂的贊同?!”北燕皇帝怒聲吼道,狠狠的將文牒摔在了章皇后的面前。
文牒落在地上,幾乎是所有人都看着那文牒,頓時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文牒外面雖然完好無損,但是裡面卻好似被尖銳的東西劃傷過,尤其是上面的“趙氏昭陽”和“德昭瑞賢”幾個字,幾乎是無法辨認過來。
衆人恍然大悟,難怪皇上方纔如此憤怒,這文牒此番模樣,無疑是已經毀了。
很顯然的,是誰毀了這文牒,阻止皇上追封趙氏昭陽爲皇后對誰最有利?他們仔細一想,便很快的鎖定到了某一人的身上,如今鳳皇后被廢,原本的東西宮皇后,只剩下西宮皇后章皇后一人,雖然追封趙氏昭陽爲皇后,對她現在的權力沒有什麼直接的影響,但是,他們都知道,原本屬於東宮皇后和西宮皇后的德昭,瑞賢兩個諡號,都被北燕皇帝賜給了趙昭陽,她又怎會甘心?
難怪會將文牒毀了!
文牒雖毀,但是重新準備便可,但是,皇上似乎是不願將這件事情就此放下,明顯就是想揪着不放啊!
對於追封趙昭陽爲皇后的事情,詹灝以及墨家家主乃至是許多大臣,都不贊成,但是,皇上的態度,他們都是看得清楚,鳳皇后方纔的反對,所得到的結果是怎樣的,他們也都心知肚明。
這件事情,誰若是反對,誰就必定會遭殃。
詹灝和墨家家主想到當年關於趙昭陽的死,皆是皺着眉頭,這個時候,他們只能靜觀其變了。
“不,怎麼會這樣?”章皇后看到文牒,也是明白了皇上憤怒的原因,這是怎麼回事,只是一瞬,她就知道,自己似乎是被人算計了,而那算計她的人……章皇后猛地看向曾經的鳳皇后——鳳舞,眸中滿是責備。
是她,一定是她,方纔就是她將這文牒遞給自己的,想到方纔她對自己說的話,章皇后的眼神更是凌厲了幾分,風舞這賤人不甘心麼?她的命運已經被定了下來,逃不了被廢后的下場,可是,她卻也不讓自己好過,所以,她就利用這件事情嫁禍於她。
好一個鳳舞!她竟然如此算計於她!
胸中凝聚起一股濃烈的怒火,章皇后那灼熱的眸光,似乎想要將鳳舞給灼穿。
曾經的鳳皇后鳳舞承受着她的視線,若是這裡只有她們兩人在,她一定會好好的諷刺章皇后一番,告訴章皇后,她鳳舞能夠和她明爭暗鬥這麼多年,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若是不是自己的身體……想到什麼,鳳舞的心中加深了愁緒,如果不是因爲這一點,章皇后一定不會是她的對手!
可是,這個時候,這麼多人在場,鳳舞應該怎樣表現,她還是知道的。
依舊跪在地上的她,依舊跪在地上,頭埋得極低,就好似一個安分得不能再安分的,與世無爭的女子,就好似應了她方纔的那句話,願意古佛青燈,了此殘生。
只是,她的舉動卻是更加刺激了章皇后的瘋狂,目光閃爍着,神色激動的對上北燕皇帝的目光,“皇上,不是臣妾,這不是臣妾乾的,是她,是鳳舞,是鳳舞這個賤女人,是她要嫁禍於臣妾……”
北燕皇帝眸子緊了緊,銳利的目光一掃鳳舞,精明如北燕皇帝,又如何不知道這兩個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眉心微蹙,方纔的怒意稍減,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深沉。
“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北燕皇帝的沉默,讓章皇后的臉色更是慌亂了起來,心中忐忑不安。
“皇上,臣妾沒有嫁禍章皇后,請皇上明察。”鳳舞斂眉道。
北燕皇帝利眼微眯着,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北燕皇帝終究是開口,“你似乎真的沒有嫁禍章皇后的必要。”
北燕皇帝此話一出,更好似將章皇后推到了懸崖的邊緣。
章皇后心中一怔,皇上不相信她!
目光閃爍着,從皇上的神色之間,她感受到的怒氣,讓她駭然,她知道,若是皇上真的相信那文牒是她毀了的,那麼,皇上定不會饒過自己。
“皇上,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被她騙了,她說的是假的,方纔,她在屏風內,將這文牒給了臣妾,文牒在她的手中就已經變成這樣了,臣妾發誓,臣妾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是她陷害臣妾。”章皇后更是慌張了起來,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便是無論如何都要說服皇上相信自己。
“夠了!”北燕皇帝眼裡劃過一抹嫌惡,他最討厭的便是這些女人的勾心鬥角,想到什麼,北燕皇帝眼底隱隱有一抹異樣閃爍着,既然她們要鬥,那麼,就讓她們鬥得徹底吧!
“這事情還不明顯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文牒是從你的手上交給朕的,是你毀了文牒,還想怎麼狡辯?”北燕皇帝眸子收緊,渾身的威嚴之氣,毫不掩飾的散發出來,讓人望而生畏。
章皇后的神色更是一僵,一顆心猛然沉了下去,皇上這無疑是給她下了判決了啊!
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章皇后更加慌張了起來,自己本想表明對皇上的支持,可是,卻沒有料到,事情竟然發展成現在這副境況,已經到了她無法收拾的地步。
尤其是方纔鳳皇后被廢給她帶來的警醒,更加讓她心生忐忑。
她又如何不明白,鳳皇后之所以會被廢了,追其根由,還是她在追封趙昭陽爲皇后的事情上對皇上的反對,如果不是她的反對,皇上又怎會乘此機會,有意將她的秘密揭示出來?
皇上真的相信自己毀了文牒,那麼,他又會怎麼處置自己?
章皇后心中憤恨,心中不甘,都是那個趙昭陽,她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好,爲什麼死了這麼多年,依舊讓皇上念念不忘,到了這個時候,都還是她們心中的刺。
章皇后於是想,心中越是狂亂。
猛地,她的視線無意間掃過了鳳舞,正好和她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從她的眼裡,她看到了濃烈的嘲諷,以及得逞的笑意,想到方纔在屏風之後,自己對鳳舞的嘲諷,此刻,更是讓她心裡不是滋味兒。
這個女人,她還真是小瞧了她了。
“不,她不能讓鳳舞這賤人得意。”
腦中一個想法赫然浮現出來,章皇后的眸子緊了緊,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趁着北燕皇帝拉扯着他的手鬆了鬆,猛地掙脫開北燕皇帝,整個人迅速的衝向了鳳舞。
饒是鳳舞也沒有想到,章皇后竟然會在這樣衆目睽睽之下,這般瘋狂,看到章皇后朝着她衝過來,那速度,讓她根本就沒有來得及防備,正驚攝的擡頭,原本跪在地上的她,竟在那一瞬間,被章皇后給按在了地上,章皇后整個人坐在鳳舞的身上,無名指和小指上佩戴着銳利的指甲套,毫不猶豫的朝着鳳舞的臉上劃去。
“啊……”鳳舞驚呼出聲,在瘋狂的章皇后的身下,她明顯落了下風,章皇后有好幾次,都抓到了她的臉上,她幾乎感受得到原本的皮膚被抓破了。
“你這個賤女人,你爲什麼陷害本宮!叫你陷害……”章皇后的攻勢凌厲而迅猛,全然沒有了平日裡身爲皇后的她的那份端莊優雅,亦是沒有去顧忌此時的場合,今日可是遊園會,皇帝所舉辦的宴會之中,每一個前來赴宴的人,哪一個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此刻,堂堂的一國皇后,竟然在地上,猶如罵街的潑婦,抓扯着另外一個人。
一時之間,衆人都傻了眼,鳳舞被章皇后壓在身下,臉上被抓破了好幾道痕跡,若是按照她的性子,她定會以牙還牙,章皇后抓了她一道痕跡,她定會還給章皇后兩道,更或者是三道。
只是,在經過了剛纔被廢一事,此刻的鳳舞已經無數次的提醒自己要冷靜以對,尤其是在面對如此發瘋撒潑的章皇后時,她更加要扮演那一個弱者。
她都已經如此悽慘了,還害怕身上多幾道傷痕嗎?多幾道傷痕又如何?只要能夠讓章皇后受到一些教訓,她又何樂而不爲呢?
想到方纔章皇后在自己的面前的那副嘴臉,鳳舞在承受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抓扯之時,心中浮出一絲幸災樂禍,她知道,這章皇后越是瘋狂,只會對她自己有害。
只是,章皇后這個時候,理智早已經因爲各種恐懼與擔憂以及對鳳舞的憤恨,而湮沒了,哪裡還會考慮到,她自己的舉動會給她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
“啊……饒命啊!皇后娘娘,求你饒命,臣妾……臣妾真的沒有陷害你,那文牒……分明就是你方纔在屏風之後從臣妾的手中搶過去的……你……啊……臣妾親眼看着你用拔下簪子,毀了文牒……啊……”鳳舞淒厲的叫喊聲在大殿之中迴盪,哀怨又楚楚可憐的控訴着章皇后。
在場的大部分人聽了,心中自然就將天平偏向了鳳舞,他們又怎知道,這根本就是鳳舞的設計?!
而此時,鳳舞的控訴,更是如火上澆油一般,讓章皇后的怒氣更是濃烈了不少,拉扯之間,隱隱有扇耳光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那凌厲清脆的聲音,足以讓在場的許多女子駭然,不用想,她們也隱隱猜測得到,那巴掌所帶來的疼痛,會是怎樣的感受。
都是兩個做了皇后的人,扭打在一起,讓人驚詫之餘,卻也帶給他們不少的樂趣,看皇后這麼撒潑打人,又豈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今日他們卻見識到了。
安寧亦是挑眉,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切,嘴角隱隱勾起一抹諷刺,北燕國的皇后也不過如此,瘋狂撒潑的模樣,倒是和普通的婦人,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對於二人所說,到底孰是孰非,安寧卻不似其他賓客的想法。
鳳皇后被廢,有鳳皇后這個先例在,鳳皇后又怎會再反對北燕皇帝追封昭陽長公主爲皇后的事情?便是她的心中再不甘願,怕也不會表現出來,反而會熱絡的迎合着皇上的意願。
將文牒毀了,更加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章皇后說的沒錯,那麼,錯的就是鳳皇后了,深邃的眸光若有所思的掃了二人一眼,安寧嘴角的諷刺越發的濃郁。
這鳳皇后果真不愧是鳳家人,即便是自己落得如此下場,也還不忘在最佳的時間內,將對手也拉下水。
安寧再看向北燕皇帝,暗自琢磨着他的心思,沉吟片刻,好似想到什麼,眼睛倏地一亮,眸光流轉中,神采奕奕。
皇帝怕也是和她一眼看出了這其中的端倪吧,不過,他卻是將罪責怪在章皇后的頭上,這意味着什麼?安寧腦中一轉,便明白了過來,這其中意味着什麼還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皇上廢了鳳皇后,怕是連章皇后,他也容不下啊!
看來,北燕皇帝這一次,是認真了,在大刀闊斧的修理她們啊!
安寧眸光閃了閃,這兩個女人都是害了昭陽長公主的罪魁禍首之一,這麼好的機會,她又如何能夠不利用起來呢?
也許,這其中還要加一把火!
安寧斂眉,神色微斂,快速的在腦中思索着,到底要怎樣,才能讓這一點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勢。
大殿中,章皇后依舊騎在鳳舞的身上,抓扯似乎比方纔還要激烈得多,而鳳舞早已經受了傷,雖然隱忍不發,卻終究是將章皇后對她所做的事情記在了心裡。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倒是要看看,在這麼多人面前對她大打出手的章皇后,等會兒又會是怎樣的下場。
只是,她沒有料到,章皇后更加變本加厲,竟然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尖銳的簪子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配着她那瘋狂駭人的神色,更是讓人心中生寒。
簪子被章皇后握在手中,高高的舉起,衆人看到這一幕,皆是倒抽一口涼氣,這章皇后是真的瘋了不成?竟然……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要殺了鳳舞不成?
衆人都是瞪大了眼,目光緊緊的鎖着那被高高舉起的簪子,頓時,當場一片安靜,而隨之而來的驚呼聲在這安靜之中,更加的明顯。
“啊……救命……皇上……救命!”鳳舞幾乎是下意識的驚叫出口,看着那尖銳的利器,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章皇后竟然還會心生殺意。
這一點,她是料錯了!
她接受被廢的事實,甚至是以退爲進的放低自己的姿態,就是爲了能夠在這皇宮之中待下去,等待着機會,可是,若是死了,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此刻,鳳舞心中被強烈的恐懼籠罩着,不再如方纔那般佯裝弱者,假意抵抗,現在,她努力的想要掙脫開章皇后,可是,二人此時的這個姿勢,鳳舞幾乎是被章皇后攔腰壓着,她又如何能夠掙脫得出來?
章皇后看到鳳舞眼中的恐懼,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此時的她,眼中好似就只有鳳舞,只想着將鳳舞碎屍萬段。
握着手中的簪子緊了緊,狠狠的朝着鳳舞刺下去……
大部分人都看着這一幕,不過,有些人卻是將目光轉移到了北燕皇帝的身上,似乎是在探尋着他的心思,他們本以爲北燕皇帝定會出聲阻止,畢竟,這樣的場合,若是鬧出了人命,又該如何是好?
只是,他們所見到的北燕皇帝,卻是平靜的看着這一切,甚至那嘴角還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似樂意看到此刻有人血濺當場一般。
衆人心中微微吃驚,皇上竟然會有這樣的意圖!
不過,詹灝卻是明白皇上爲何會如此,一雙老練的眸子斂了斂,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皇上接二連三的舉動,已經昭示了他的意圖,當年昭陽貴妃之死的事情,終究是還在皇上的心中蟄伏着。
想到他們詹家也曾參與過這件事情,詹灝的心中更是一緊,希望詹家不要出什麼亂子纔好了。
原本一個蒼翟,就已經讓他夠揪心的了,若是再多一個皇帝……
不,不行,不管如何,他都要小心防備了。
而此時蒼翟和安寧看到章皇后滿眼的殺意,嘴角皆是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安寧的心中更是浮出一絲邪惡的想法,既然北燕皇帝今天堅持要追封昭陽長公主爲皇后,自然得有什麼祭奠才行,用不着殺豬宰牛,人血倒是一個不錯的東西。
不過,若是有更好的,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安寧此刻依舊在等,她在等待一個很好的時機,她的腦中,終究是沒有放棄要添油加醋,火上澆油的想法啊。
“噗”的一聲,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女人悽慘的痛呼聲,幾乎是響遍了整個大殿。
衆人都是愣了片刻,在他們的視線當中,那一支銳利的簪子,就刺在鳳舞的手臂上,這一刺下去,幾乎是要將鳳舞的整個手臂給貫穿,鮮紅的血液隨即滲透了出來,那畫面,單單是用“駭人”二字,怕都不足以形容。
章皇后將刺入鳳舞身體取出來,這一下,更是引得鳳舞痛呼,鮮血從滲透變成了噴灑,看着那刺目的鮮紅,章皇后她好似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眼中似乎被激起了更多的殺意。
這麼多年了,二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章皇后不滿鳳皇后的事情多了去了,都好似在這一刻被激發了出來,章皇后心中將鳳舞踩在腳底下的快感一波又一波的襲來,而她的理智,也在一層又一層的消弭。
似乎都因爲這一幕而驚呆了,沒有人出聲阻止章皇后,章皇后又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帶着血的簪子,那簪子上殘留的血跡,甚至一滴一滴的從上面滴下來,落在鳳舞的臉上,可想而知,章皇后這一次的目標到底是哪裡。
鳳舞驚恐得無以復加,看着章皇后,她似乎看到了來勾她魂魄的地獄小鬼,“不……不要……”
鳳舞根本無法顧及被刺穿的手臂的痛,只剩下下意識的呢喃,不停的搖頭,想要避開,可是,卻避無所避。
“去死吧!”章皇后大吼一聲,神色更是瘋狂,鳳舞這賤人不是要冤枉她麼?不是要和她鬥嗎?好,她讓她和她鬥,她讓她沒有機會再和她鬥!
呵呵,命都沒了,還能鬥麼?
利眼一眯,章皇后狠狠的朝着身下的鳳舞刺去,目標正是她的頭部。
大殿之中,依舊沒有人出聲阻止,不知道是還陷入在方纔的震驚當中,還是都希望章皇后能夠一下子刺死鳳舞,眼看着那尖銳的帶着血的簪子,就要朝着鳳舞刺下去,卻猛地響起兩個驚呼聲。
一個自然是出自鳳舞之口,面的着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危險,幾乎是本能的,她驚恐的呼叫。
而另外一個,竟是出自另外一個女人之口,那人可不就是握着簪子,險些掌控着鳳舞的命運的章皇后麼?不過,此刻的章皇后卻已經沒有坐在了鳳舞的身上,而是整個人撲倒在地板上,似乎是因爲突如其來的變故以及撞擊到地板時的疼痛而呼叫出聲。
突如其來的變故,正是因爲大殿之上突然出現的某一個身影,而產生。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二皇子蒼焱。
二皇子蒼焱和五皇子蒼瀾安置好了皇太后,便立即趕回這裡,今日是遊園會,再加上方纔在父皇寢宮中,他們所聽到的消息,他們都知道,不能在皇太后的寢宮多待,必須儘早的出現在宴會上,不然錯失了什麼,就是他們的損失了。
二皇子蒼焱沒有想到,他剛到門口,就看到這樣的一幕,章皇后竟然坐在他母后的身上,他的母后手臂染血,而那章皇后手中的簪子,顯然就是想要他母后的命。
方纔發生了什麼事情?二皇子蒼焱幾乎是無暇去多想些什麼,整個人便衝了過來,即便是上次因爲鳳皇后讓他失望,他也依舊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處於這樣的危險之下。
況且,他再對他的母后失望,也明白一點,母后東宮皇后的位置,會一直都是他的保障,他不能讓這層保障有絲毫的閃失,可是,此時的他又怎知道,在方纔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原本那個高高在上的東宮皇后,早已經不復存在了。
“母后……你沒事吧?”蒼焱將鳳舞的上半身扶起來,讓她靠在他的肩上,關切的問道。
鳳舞看着來人,意識到方纔她幾乎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在場的這麼多人,都看着章皇后那賤人對自己下毒手,卻沒有一個肯出面阻止,到最後……看着自己的兒子,鳳舞想到那一次蒼焱受罰,自己的作爲,心中一陣愧疚,到最後竟然還是她的兒子救了她一命。
方纔所受的驚嚇,似乎在這一刻徹底的轉化爲淚水,發泄了出來,鳳舞哭倒在蒼焱的懷中,“皇兒,你再來得晚一步,母后……母后就死了!”
她依舊自稱着母后,好似忘記了她方纔被廢的事實。
蒼焱的眸子緊了緊,銳利的視線瞪向章皇后,此刻,章皇后也是皺着眉,滿臉凌厲,因爲沒有殺了鳳舞而失望。方纔,她的動作應該快點兒的。
蒼焱心中浮出濃烈的不悅,甚至是埋怨,目光轉向北燕皇帝,蒼焱叫道,“父皇……母后她做了什麼,章皇后竟然如此想要置母后於死地?”
蒼焱的聲音幾乎響徹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略顯質問的語氣,讓很多人心中都咯噔了一下,就連北燕皇帝也是皺了皺眉,似乎是因爲聽到這樣的語氣而不悅。
鳳舞她做了什麼麼?這個怕就只有鳳舞她自己和章皇后知道了。
北燕皇帝倒是沒有回答蒼焱的問題,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隨即,閉上眼,不悅的斥責道,“你們方纔是在幹什麼?身爲皇后,在這樣的場合撒野發瘋,成何體統?”
北燕皇帝擲地有聲,頓時,在場的在官員們也都開始對章皇后和鳳舞二人指指點點,不過,從他們神色之間表現出來的責備,似乎都落在了章皇后的身上。
此時的章皇后趴在地上,好似猛然驚醒一般,意識到什麼,神色更是慌張,立即艱難的爬起來,看着鳳舞那被她撕扯得凌亂的頭髮與衣裳,以及臉上那好幾道凌厲的抓痕,尤其是那手臂上觸目心驚的鮮紅,心中浮出得意之時,也同時陷入了更深的不安之中。
她方纔是怎麼了?她恨鳳舞這賤人不錯,但是,怎麼能如此失了理智?她是想殺了鳳舞,但是,卻不能夠在這樣的場合下啊,這分明就是將她自己推向了刀鋒浪口。
都是鳳舞這賤人,要不是她刺激她,她也不會如此失態。
眸光閃了閃,爬起來的章皇后立即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方纔……臣妾……”
“夠了!”北燕皇帝的利眼一眯,似乎不願聽她的任何解釋,只要多看着兩個女人一眼,他就覺得心煩,不過,方纔那一出好戲,卻是讓他看得極爲喜歡。
這些年,他素來鮮少管這兩個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但是,卻也想過利用這二人的對立,讓她們狗咬狗。
事實證明,效果是極佳的,方纔要不是蒼焱及時趕到,鳳舞怕是早已經死在了章皇后的手下,現在,蒼焱到了,章皇后要再對付鳳舞,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不過……北燕皇帝的眸光閃了閃,這並不代表他會就此罷休。
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機會,他自然得好好利用了。
此時,北燕皇帝竟有着和安寧一樣的想法,今日是追封昭陽爲皇后的日子,總歸是要有些什麼祭奠的纔好。
心中盤算着,北燕皇帝的眸光沉了沉,若有所思。
北燕皇帝的反應讓章皇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神色慌張得想着辦法,她該怎麼辦?方纔因爲文牒的事情,皇上就已經將罪責加註在她的身上了,如今,自己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鬧出這樣的事情,皇上怒上加怒,而她也怕是要罪上加罪啊。
越是想,章皇后的越是慌亂,心中越是沒了章法,而皇上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中。
“皇后章氏,沒有皇后威儀,德行欠佳,身爲一國之後,丟盡我北燕國的顏面,傳朕旨意,撤掉章皇后西宮皇后的頭銜,搬出西宮,和鳳氏一起,貶入冷宮。”北燕皇帝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今日,他本來只是僅僅要追封昭陽爲皇后的,倒是沒有想到,這兩個女人竟然自動送上門來。
這兩個女人戀戰權力與地位,那麼,就讓這二人一同從權力的頂端跌落。
將她們二人同時貶入冷宮,這倒是出自北燕皇帝心中的惡意,她們兩人不是愛鬥爭嗎?那麼就讓她們搬到冷宮去繼續爾虞我詐。
他幾乎可以料想得到,二人一起在冷宮會是這樣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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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皇帝的話一出,當場再次譁然,皆是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皇上這是幹什麼?方纔才把鳳皇后給廢了,僅僅是片刻的功夫,又將另外一個皇后給廢了,這……
“皇上,國不能一日無後。”其中一個大臣進言道,廢除一個已經是極限了,斷然不能再讓皇上廢除另外一個。
北燕皇帝斂眉,淡淡的道,“怎麼沒有皇后?趙氏昭陽便是皇后。”
衆人的眉峰擰得更緊,都想說,趙氏昭陽已經死了啊,可是,他們去不敢將這一句話說出口,他們知道,若是說出口了,無疑是給他們自己找麻煩。
皇帝終究是皇帝,饒是三大望門對皇室有制約作用,但比起皇室,終究是少了什麼。
衆人皆是神色各異,而依舊沉浸在皇上方纔廢后的旨意上的章皇后,此刻依舊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裡。
方纔,章皇后只聽到轟的一聲,腦袋頓時就一片空白了,愣了片刻,好半響纔回過神來,想到皇上方纔所說的話,他說什麼?撤掉她皇后的頭銜,將她和鳳舞那賤人一起貶入冷宮?
不,這怎麼可能?一定是她聽錯了,方纔她還得意的看着鳳舞的好戲,沒想到,僅僅是這麼一會兒的時間,她竟然走上了和她同樣的路。
冷宮?章皇后搖了搖頭,臉上慘白無色,她可不像鳳舞方纔所說的那樣,甘願古佛青燈,了此殘生,冷宮意味着什麼,她在後宮生存了這麼多年,自然是知曉的。
住進冷宮的妃子,要不了幾年,都是莫名死去,就更別提在冷宮那偏遠孤寂,沒有絲毫希望的地方生活,是怎樣的悲慘了。
“哈哈……哈哈……”鳳舞猛地笑出聲來,帶着得意與嘲諷,似乎是將方纔章皇后加註在她的身上的東西都還給她一般。
看此刻章皇后的模樣,她覺得甚是暢快,她沒有想到,章皇后自己怕是更加沒有想到吧!
她也和自己走上了一樣的路,幾乎忘卻了身上的痛,忘卻了她的身上依舊在流着鮮血,鳳舞朗聲道,“章姐姐,有你在冷宮陪着我,我也有一個伴了,這真是太好了。”
鳳舞笑得近乎瘋狂,她要感謝方纔章皇后的自作自受啊,等到了冷宮,她一定會好好的感謝感謝這個姓章的女人的!
章皇后狠狠的瞪了鳳舞一眼,二人的目光交匯這,這也讓在場的人感受到這兩人的互不相讓。
“母后……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會去冷宮?”蒼焱倒是因爲他們幾人的話中的一些信息而糾結,疑惑着,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好好的,母后爲什麼也要去冷宮?
鳳舞怔了怔,扯了扯嘴角,“以後,母后就不再是皇后了。”
不再是皇后?看着自己的兒子,她現在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她或許無法再重登皇后之位,但是,她有兒子,她的兒子野心不小,終有一天,只要她的兒子當上了皇帝,她一定會讓自己再次成爲那高高在上的存在。
蒼焱身體一怔,消化着鳳舞所說的話的意思,不再是皇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個時候,他在想追究這是怎麼回事的同時,卻想到了什麼,他的母后若是沒了皇后的身份,那麼,他這個二皇子的地位是否又會受到影響?
凝眉,蒼焱在心裡暗自思索着什麼,深邃的眸底,看不清他的思緒。
而此時,另外一邊的章皇后在鳳皇后得意的挑釁之下,心中雖然憤恨,不甘,但是,她卻知道,爲了讓自己不淪爲鳳舞那樣的下場,她必須做些什麼纔對。
對,做些什麼,要讓皇上息怒,收回成命。
心中盤算着,章皇后努力讓她自己平靜下來,該怎麼辦呢?腦中轉動着,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神之中迸發出一絲濃烈的希望。
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章皇后突然起身,朝着北燕皇帝的位置跑去,她要求情,她要讓他想起他們之間的夫妻情誼,曾經,有一段時間,皇上也是寵愛過她的啊。
她希望讓皇上記起那一段時間,他對自己的寵愛,哪怕是因爲憐惜而收回方纔的命令也好啊。
所有人都看着章皇后,心中猜測着她要做什麼,不過,安寧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某一處,那雙深邃的眸子隱隱有光亮閃爍着,好似抓到了什麼東西一般。
身旁的蒼翟感受到安寧在他大掌中的手似乎緊了緊,疑惑的看着安寧,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正好落在了一個沾滿了鮮血的簪子上。
不錯,是那個簪子,正是章皇后方纔刺殺鳳舞的那一個簪子,此時,簪子依舊被章皇后握在手上,不知道她是緊張過度忘記了,還是怎的。
不過,安寧卻沒有心思去探尋那簪子爲何還在她的手上,她只是很滿意這個結果。
簪子麼?安寧看着朝着北燕皇帝跑過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章皇后和北燕皇帝的身上,除了蒼翟,沒有人看到安寧眸中所閃現着的詭譎。
同樣,除了蒼翟,沒有人注意到安寧手腕兒翻轉間,突然多出來的東西。
兩根銀針,在安寧的兩指之間停留了片刻,便從手中激射而出,而在同一時間,蒼翟則是眼疾手快的將安寧拉入了懷中,讓她小鳥依人的靠在他的懷裡,即便是有人查出某些不尋常,也不會懷疑到安寧的頭上。
一時之間,大殿之中,衆人目光中的章皇后身體往前以傾,而這個時候,她幾乎是本能的想要攀住離她不遠的北燕皇帝,而此時的她,哪裡又注意得到她手中依舊握着的簪子。
她的人連帶着她手中的簪子,一起朝着北燕皇帝撲去。
衆人看着這一幕,皆是震驚的瞪大着眼。
“快救駕,她要刺殺皇上!”將安寧攬入懷中之後,蒼翟朗聲叫道,聲音足以響徹整個大殿,與此同時,也定下了章皇后的罪名:刺殺皇上,這罪名,足以殺頭了!
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蒼翟還真是知道她的心思,已然將她要做的事情給做了,不錯,她就是要做成章皇后要刺殺北燕皇帝的樣子,這一下,就不僅僅是廢后而已了。怕是連小命丟休想保下。
這章皇后可是害了昭陽長公主的罪魁禍首之一,安寧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況且,今日追封他們的孃親爲皇后,自然得有人用命來祭奠!
200章 震驚消息,以牙還牙死不瞑目!
原本因爲章皇后的舉動而錯愕呆愣的人,在蒼翟的那一聲驚呼之下,好似猛然驚醒了一般,一時之間,大殿中的人都慌亂了起來,看着那朝着北燕皇帝刺下去的尖銳髮簪,幾乎是所有人的都在那一刻提了起來。
“快,快救駕。”詹灝驚呼道,原本,他比其他的官員先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在明瞭此時的情況之時,他是樂於見到那尖銳的簪子插入北燕皇帝的身體的,只要皇帝一出事,皇室就亂了,那麼,他要做什麼,就要便利許多。
不過,在察覺到北燕皇帝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之時,詹灝則是明白,皇帝終究是皇帝,又怎會沒有防備之策,況且,皇上曾經帶兵打仗,就連現在的無敵大將軍蒼寂,都不是他的對手,又怎會讓他自己被一根小小的簪子給要了性命?
權衡之下,詹灝改變了自己的對策,這個時候,與其見到皇上受傷,還不如以身擋駕,至少也可以博得一個護駕有功的嘉贊,詹灝在叫出這一聲之時,人已經朝着北燕皇帝衝過去。
隨着詹灝的這一聲喊,其他的官員也都立即朝着北燕皇帝而去,要知道,皇帝的命,比起他們的可是要珍貴多了,寧願這一刺是刺在他們的身上,也不能讓皇上有什麼閃失啊。
北燕皇帝在章皇后舉着簪子朝着他撲過來之時,有過片刻驚詫,不過,以他的反應力,在稍微的驚詫之後,便就鎮定下來,衆人還在呆愣但中之時,他聽見蒼翟的喊聲,心中有過一股暖流劃過,蒼翟的提醒,這是關心他嗎?
只是,在朝着蒼翟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他的心中卻浮出一絲失望,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苦澀,是啊,蒼翟恨他,又怎麼會關心他,他怕是恨不得章皇后這一刺,就要了他的命吧!
想到蒼翟方纔提醒的內容,北燕皇帝眸光閃了閃,僅僅是在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太多的東西,也明白了許多東西,心中的苦澀更是無邊的襲來,蒼翟並非是要提醒他注意危險,而是在提醒着衆人,章皇后所犯的罪名。
只是一想,北燕皇帝便明白,章皇后的這一次“行刺”怕是有什麼貓膩啊,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去追究這其中的貓膩的時候。
刺殺皇上嗎?行刺皇上可是不小的罪名啊,看來,蒼翟是要置章皇后於死地啊!
也罷,今日是追封昭陽爲皇后的日子,便用章皇后的性命來祭奠昭陽的在天之靈。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瞬間明白了自己要怎麼做,來配合這一出好戲,看着朝着自己傾斜過來的章皇后,她手中尖銳的簪子異常的駭人,以他的身手明顯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躲過,可是,這個時候,他卻不能躲,不然,章皇后這刺殺皇上的罪名,如何能坐實了?
此刻,他只能微微側開身子,預計着簪子刺來的方向,稍微避開要害的部位。
北燕皇帝看蒼翟的那一眼,蒼翟亦是迎上了他的視線,而北燕皇帝的舉動,讓他的嘴角下意識的上揚,不過,他的心中的恨卻並沒有因爲北燕皇帝的舉動而動搖,即便是他將他的身體送到那簪子之下,即便是他因此丟了性命,也彌補不了孃親當年所受的苦。
眼底凝聚起淡淡的冷漠,靜靜地看着這一出好戲的上演。
而此時見機設計這一切的安寧,輕靠在蒼翟的懷中,好似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閒然的勾起嘴角,似乎是在等待着消息的傳來。
刺殺皇上的罪名,夠章皇后受的了。
章皇后不知道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只感覺到腿上的關節處一痛,整個身體便一個踉蹌,在她努力的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之時,身體早已經失去了平衡。
開始的時候,她慶幸,皇上離自己不遠,這一記“投懷送抱”或許能夠達到意外的效果,讓皇上收回方纔撤掉她西宮皇后之位的命令。
可是,在餘光瞥見那些人的驚恐,以及聽到那一聲“她要行刺皇上”之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中還握着方纔刺傷鳳舞那賤人的簪子。
一時之間,這一切竟然讓她忘記了反應,耳邊不斷迴盪着那一句“行刺皇上”的話,行刺皇上?不,她沒有要行刺皇上,她怎麼會行刺皇上呢?
她向皇上求情還來不及,又怎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是她真的做了,別說皇上的怒氣會火上澆油,便是皇上不追究,這些大臣們也不會容許有這麼一個隱患存在,更何況還讓這隱患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而想到行刺皇上的罪名?章皇后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 шшш★ TTKΛN★ C O
那代價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她幾乎是想也不敢想那後果,她寧願這一刺,落在自己的身上,都不願落在皇上的身上。
這一切的發生,說着長,但卻僅僅是在那一兩秒中發生的事情,衝忙救駕的人還沒有來得及趕到北燕皇帝的身旁,章皇后手中根本就來不及丟開的簪子,就狠狠的刺入了“沒能”避得開的北燕皇帝的身體,利器刺破皮肉的聲音,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讓人心生寒意。
“唔……”疼痛傳來,北燕皇帝悶哼出聲,這一刺,刺在他胸膛靠上的肩胛處,他雖然避開了要害,可是,簪子沒入的深度,卻是他無法控制的,他似乎感受到那尖銳的利器已經刺穿皮肉,觸碰到了骨頭。
“皇上……”衆人驚呼,看到北燕皇帝傷口處不斷滲透出來的鮮血將明黃的龍袍染成了深色,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快,快傳太醫。”混亂之中,有人開口道,方纔曾經的鳳皇后受傷,沒有叫傳太醫,但是北燕皇帝可就不同了。
宮人更是手忙腳亂的四處亂竄,而刺殺北燕皇帝的罪魁禍首——章皇后,此刻手依舊握着簪子的一端,雙目不可思議的睜大着,裡面盛滿了驚恐。
她傷了皇上……怎麼辦?她傷了皇上!
章皇后搖着頭,心在這一刻沉了下去,猛地鬆開握着簪子的手,章皇后擡眼看向北燕皇帝,不斷的搖頭,“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皇上,你聽臣妾解釋……臣妾不是故意的!”
北燕皇帝緊皺着眉,眸子一緊,眼底一股狠意激射而出,他可不會管她是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又如何?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而這結果更是蒼翟願意看到的。
“大膽章氏,竟敢刺傷朕,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朕拿下。”北燕皇帝怒喝一聲,話一落,候在一側的侍衛立即上前,抽出腰間的佩劍,將章皇后團團圍住。
這樣凌厲的氣勢,讓章皇后心中大駭,就連身體也是一陣虛軟,加上方纔關節處的傷痛,她險些無法站立起來,神色更是夾雜着些微的瘋狂,“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你們……你們別過來!”
章皇后此刻更是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口中只能不斷的呢喃着這一句話,她希望皇上相信她,可是,方纔這情況,這麼多人的看在眼裡,別說是皇上以及在場的人不會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就連她自己也有些無相信。
看着明晃晃的刀劍朝着她逼近,章皇后整個人被無助包圍着,事情爲什麼會這樣?別說她這個時候,想不到緣由,就算是在她鎮定之時,怕也難以想得到,她竟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個祭品。
侍衛都是接受皇上的命令,又怎會因爲聽章皇后的話?不斷朝着章皇后逼近,幾個侍衛,將章皇后牢牢的架着,章皇后奮力掙扎,只是,她的掙扎在侍衛的力道之下,卻是蚍蜉撼樹,無法撼動分毫。
太醫很快被請了來,看到北燕皇子身上的鮮血,立即上前替北燕皇帝處置傷口,北燕皇帝倒也不急,任憑太醫替他將傷口處理好,自始至終,所有人都緊皺着眉,面色一片凝重,似乎是在等待着北燕皇帝對章皇后的處置。
鳳舞看着這一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心中極其暢快,就連她也沒有想到,章皇后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出,現在,章皇后怕不僅僅是被撤銷後位了吧!
緊咬着牙,鳳舞的面色因爲興奮而變得猙獰,若是沒有這麼多人在場,她定會瘋狂的大笑出聲,嘲諷章皇后的悽慘,敢刺殺皇上,她真真是活膩了啊!
她倒是要看看,今天這個章皇后,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你們放開本宮,本宮是皇后……你們若是敢冒犯本宮,本宮定讓你們抄家滅祖,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大殿之中,獨獨剩下章皇后張狂的叫囂聲,不過,她的話卻沒有人去理會,若是以前那個章皇后,說出此番威脅,倒是有人會買賬,不過,這個時候的她,卻是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不在其位,沒了尊貴的身份與手中的權力,便是曾經高高在上又如何?失去了這一切,她便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罷了,便是叫得再厲害,都沒有人去理會。
章皇后不知道,她越是這般瘋狂失態,越是讓在場的人嫌惡至極。
安寧好看的眉峰微揚,瞥了章皇后一眼,眸中帶着幾分不屑,正此時,處理好傷口的北燕皇帝目掃過章皇后,眼底盡是陰沉。
“皇上,章氏刺殺皇上,罪大惡極,按律當斬。”開口的是鳳舞,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她知道,即便是她不開口,也定會有其他的人提出來,不過,對於章皇后,她倒是想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鳳舞的話一落,章皇后狠戾的目光便射向了她,那灼灼的視線,夾雜着比方纔還要濃烈幾分的恨,如果眼神似羽箭的話,那麼鳳舞此刻已經是萬箭穿心。
章皇后恨啊!方纔沒有殺了鳳舞,她就已經連腸子都悔青了,此刻,面對着她如此的落井下石與幸災樂禍,她的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兒,太過氣憤的她,朝着鳳舞厲聲吼道,“鳳舞你這賤人,你休要害本宮!”
“姐姐,方纔皇上已經下旨,撤消了姐姐西宮皇后之位,此時還自稱‘本宮’,是不是不太合適了?”鳳舞笑道,強忍着手臂上傳來的痛,此時此刻,她要笑得燦爛,笑着看這個和她鬥了二十多年的人下地獄。
章皇后心中更是氣憤得無以復加,掙扎着就要朝着鳳舞衝過去,若是她按律當斬的話,那麼,她也不甘心讓鳳舞活着,她要讓她給她陪葬!
只是,她的力道卻敵不過幾個架着她的侍衛,幾番掙扎,卻只能在原地,兇惡的朝着鳳舞大吼,“你這賤人,你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你沒有贏,沒有!”
鳳舞只是淡淡的笑着,她沒有贏嗎?沒到最後,就不知道是誰會笑到最後,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是,章皇后呢?怕是連希望都沒有了吧!
她沒有贏,不過,章皇后這一次怕是已經輸得徹底!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眼底的嫌惡更濃,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大殿之中響起,“章氏,朕念你伺候朕這麼多年,本想讓你在冷宮中了此殘生,卻沒有想到,朕的一番善念,卻是換來你如此心狠手辣的刺殺,章氏,你叫朕如何是好?”
北燕皇帝的語氣,似乎是十分痛心,但是,明眼人卻看得出,北燕皇帝的眼中,根本沒有絲毫感情。
章皇后將注意力收了回來,北燕皇帝說的每一個字,都好似重錘一般,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上,瞬間便沒了方纔的張狂,剩下的只剩哀慼,“皇上,臣妾沒有,求您相信臣妾……臣妾……”
北燕皇帝眼底凝聚起一抹不悅,根本就不願意聽章皇后再多說一句話,語氣更是凌厲了幾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雖曾是西宮皇后,但死罪也是難免。”
章皇后所有的求情僵在口中,臉上更是一片死寂,死罪終究是難免啊!雖然心中已經有了底,但是,親耳聽到皇上說出來,她心中的失落甚至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沒有意識的搖頭,口中呢喃着“不”,不過,此刻卻沒有人去理會她的意願,她不想死,有的是希望她死的人。
“朕念你曾是皇后,這樣吧,該怎麼死,由你自己選擇,來人,上鴆酒,白綾,匕首。”北燕皇帝朗聲道,眸子中泛着凌厲的幽光,讓人不寒而慄。
章皇后一個踉蹌,幸虧有侍衛架着她,她纔不至於摔倒在地,當場賜死麼?
在場的人都是一怔,看着章皇后臉上的慘白,皆是默不作聲,在刺殺皇上之時,他們就隱隱猜測得到,章皇后的這條命是保不住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的遊園宴會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追封一個皇后,廢了一個皇后,賜死一個皇后,每一件都是北燕國的大事啊!
很快的,宮人便按照北燕皇帝的吩咐,送上了三樣東西,一一擺在了章皇后的面前。
章皇后看着面前將要置她於死地的東西,竟然平靜了下來,她曾經高高在上,貴爲一國皇后,此刻竟要落得如此下場麼?
“本宮有話要說!”在一片安靜聲中,章皇后在許久的沉寂之後,終於開口,掙了掙身體,示意侍衛將她放開。
北燕皇帝給侍衛使了個眼色,章皇后獲得自由,在衆人的目光之中,迎上了北燕皇帝的雙眸,“本宮有話要和宸王蒼翟說。”
章皇后的話一落,在場人頓時神色各異,章皇后竟然要和宸王說話,她要說什麼?
北燕皇帝的眸子一緊,目光落在蒼翟的身上,不出他所料的,蒼翟的臉上,依舊是方纔那種帶着看好戲意味兒的諷刺。
“這個朕可做不了主,不知宸王是否願意聽你說話。”北燕皇帝試探的道。
章皇后轉身,朝着蒼翟走近了幾分,臉上綻放出一抹詭譎的笑,“本宮想,宸王會想聽聽本宮說些什麼的。”
蒼翟眸光微微收緊,將安寧摟得更緊,章皇后看着他對她懷中的宸王妃如此護着的舉動,又朝着蒼翟走近了幾步,似笑非笑的道,“宸王殿下請放心,本宮如今這個模樣,再加上有這麼多人在場,本宮怎能傷得了你的王妃?”
安寧依舊輕靠在蒼翟的懷中,她確實不認爲章皇后傷得了她,有蒼翟在她的身旁,她又怎會出差錯?敏銳的安寧,從章皇后的身上隱隱感覺得到不懷好意,但是,卻感覺不得危險。
她要對蒼翟說什麼?安寧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心中都生出一絲好奇。
蒼翟默不作聲,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蒼翟和章皇后的身上,章皇后在距離蒼翟和安寧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高深的看着他。
對於章皇后要對宸王蒼翟說什麼,幾乎是每一個人,就連北燕皇帝都想知道,但是,章皇后卻刻意壓低着聲音,用只有蒼翟,安寧二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開口,“宸王殿下,你應該知道,當初你孃親是死於什麼吧?”
孃親是死於什麼?蒼翟又如何能不知道?當年,那七七四十九天,正是他陪着孃親一起度過,看着孃親的心智與記憶一天一天的退化,最後將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他們母子共同承受着折磨,這一切在八歲那年就已經刻入了他的腦海裡,永遠也無法抹去,他又怎能忘記?
而造成他們母子折磨,讓孃親那麼年輕便香消玉殞的,正是七星海棠啊!
章皇后嘴角微揚,一瞬不轉的看着蒼翟,瞧見他的臉色倏地被一股陰沉密佈,心裡浮出一絲得意。
從他的眼神之中,章皇后看到了濃得化不開的恨,恨嗎?她應該也是蒼翟所恨的人其中之一吧!不過,她卻無所謂了,她都已經要被賜死了,不是嗎?
可是,她雖然逃不過死,但是,她也不會讓有機會活着的人好過!此刻,她是極其樂意看到蒼翟的恨!
心中浮出一絲惡毒,章皇后眼神之中的決然更加的濃烈,“是七星海棠,不過,宸王殿下可知道,七星海棠是出自哪裡?”
蒼翟凝眉,就連他懷中的安寧的眸子也是緊了緊,暗自猜測着章皇后的意圖。
章皇后並沒有等待着蒼翟的回答,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知道麼?不知道本宮告訴你,整個北燕國,只有鳳家有七星海棠,你說,誰能夠從鳳家拿到七星海棠呢?本宮那鳳姐姐曾經說了,在她見到你孃親第一眼的時候,就想讓她嚐嚐鳳家最嚴厲的刑法,讓她生不如死呢!而鳳家宗廟的七級刑法,正好是七星海棠呢!”
蒼翟眼神一凜,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身上猛然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讓在場的人都是怔了怔,他們聽不到章皇后到底對宸王說了什麼,不過,看着宸王殿下近乎要殺人的表情,他們卻隱隱明白,章皇后激怒了宸王殿下。
章皇后確實是惹怒的蒼翟,不過,面對蒼翟那如地獄修羅的氣勢,章皇后卻不怕,將死之人,她還怕什麼呢?
“呵呵……哈哈……”章皇后瘋狂的笑出了聲來,這笑聲在安靜的大殿之內,尤其是在衆人都不知道她對宸王說了什麼的情況下,顯得更是詭異之極。
此時的她就好似一個真的瘋子,不錯,她就是要激怒宸王,因爲,宸王之恨,不僅僅是針對她而已,鳳舞那賤人想看自己笑話麼?沒門兒!
她這一次輸得徹底又如何?鳳舞也休想明哲保身!
方纔刺激起蒼翟對鳳舞那賤人的恨,她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章皇后的目光看向依舊坐在地上,頭靠在她兒子蒼焱胸膛上的鳳舞,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鳳舞啊鳳舞,我們鬥了這麼多年,我臨死的時候,又怎會不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精明如蒼翟,在憤怒之後,便立即明白了章皇后的意圖,而安寧也是一樣,原來,章皇后的目的,是挑撥離間啊!
她想將蒼翟的怒氣引到鳳舞的身上,想要藉助蒼翟來對付鳳舞麼?
曾經的鳳皇后鳳舞跟章皇后一樣,是害死昭陽長公主的罪魁禍首之一,章皇后逃不掉,鳳皇后也一樣逃不掉。
即便是沒有鳳皇后的挑撥離間,蒼翟和安寧也不會放過鳳舞,鳳舞如今已經被削除了後位,想要對付她,有的是機會,蒼翟不會讓鳳舞好過!
而此時,安寧卻不願讓章皇后也如意!
挑撥離間麼?想要利用蒼翟麼?哼,她的男人,誰也休想利用,而章皇后身爲他們的仇人,就更加是妄想了!
眸子一凜,安寧眼底閃過一抹冷然,安撫的握了握蒼翟的手掌,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那關切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訴蒼翟,他們誰也不會放過,但是,卻不能讓他們的挑撥影響了他們的心情。
以蒼翟和安寧二人這些年培養起來的默契,僅僅是一個眼神的交匯,蒼翟便明白了安寧的意思,方纔起伏着的胸膛漸漸平息了下來,一雙深邃的眸子怒意尚在,同時也夾雜着些微的冷冽。
安寧安撫了蒼翟,便又看向瘋狂大笑着的章皇后,嘴角亦是勾起一個燦爛的弧度,“章皇后,謝謝你告訴蒼翟這件事情,作爲感謝,安寧倒也有一個消息告訴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是否有興趣聽安寧替皇后娘娘道來。”
章皇后冷笑一聲,朗聲道,“你能有什麼消息時本宮感興趣的?”
即便是這個時候,章皇后依然戀戰着這個稱呼,此刻,便也只有“本宮”二字,才能讓她在片刻間找回那高高在上的感覺。
“有,自然是有,安寧向皇后娘娘保證還不行麼?這個消息,若是皇后娘娘不感興趣的話,那麼,皇后娘娘就懲罰安寧好了,安寧保證絕對不會反抗。”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真切的道,她的這個消息,保證不僅僅是讓章皇后感興趣而已。
章皇后看着安寧的笑容,不知爲何,心中竟然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那笑容雖然燦爛,雖然溫暖,卻讓她心中生寒,甚至連頭皮也覺得發麻。
“算了吧!”章皇后斂眉,冷聲道,她不願冒這個險,即便是要死了,她也寧願安安穩穩的死。
算了?安寧微微皺眉,她怎能讓她算了呢?
不過,安寧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嘆息了一口氣,遺憾的道,“也罷,既然皇后娘娘不願意聽,那麼,安寧便不說了吧!”
章皇后神色微閃,正此時,北燕皇帝赫然開口,“說完了嗎?說完了便上路吧!”
冷冽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將章皇后送去,替昭陽祭奠了!
章皇后心中咯噔一下,轉身看到那三樣在托盤中擺着的東西,心中浮出一絲苦澀。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章皇后大步走到那宮人的面前,目光一一掃過上面的三樣東西,鴆酒,白綾,匕首,她該選什麼?不過,她知道,此刻,無論她選什麼,她都是逃不掉的,她只有一死!
擡起手,手在匕首上停了停,一刀刺進身體,應該很痛吧?想到方纔鳳舞以及皇上被她刺中時的痛苦,章皇后皺了皺眉,她怕痛,況且,如果一刀死不了怎麼辦?難道還要刺自己第二刀麼?
不,她不要!
手移到了白綾上,但很快的,又跳轉到鴆酒上,既然是宮廷賜死的秘藥,定能夠一口下肚,便沒了任何知覺了吧?
想到此,章皇后端起了那一杯酒,只是,她沒有發現,此時的北燕皇帝,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惡意。
章皇后端着酒杯,就要往口裡送,不過,她好似猛然想到什麼,要入口的酒杯頓了頓,詭異的目光看向了鳳舞,此刻她依舊坐在地上,頭靠在她兒子蒼焱的胸口,眼神之中帶着幸災樂禍的期待。
雖然鳳舞這樣的表情是章皇后預料得到的,不過,親眼看到,依舊是刺激到了她,想到自己方纔所做的事情,章皇后很快的揮開了心中的不悅與不甘,朗聲對着鳳舞道,“鳳姐姐,我等着你,下一個,說不定就是你了,你也逃不掉的!”
趙昭陽的兒子是絕對不會放過鳳舞的!而她,便在天上看着鳳舞,到最後到底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鳳舞眸光一冷,心中冒出一股濃烈的不安,不過很快的,她又努力的揮開那種感覺,逃不掉?她要逃什麼?章皇后不過是不甘心自己輸得徹底,而故意刺激她罷了,她不能上了章皇后的當。
章皇后越是想看到她悽慘的模樣,她越是不恩能夠讓她如願。
她要好好活着,她要讓章皇后做了鬼,在地底下看到她的生活,也會不得安寧,此時的她,似乎忘記了,就在方纔,她已經被皇上廢了後,打入了冷宮了。
章皇后瘋狂的大笑了幾聲,笑聲在大殿之中迴盪,讓人心中冒出一絲詭異的感覺,終於,在大笑了幾聲之後,章皇后的笑聲驟然停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章皇后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鴆酒,一滴不剩,手一鬆,酒杯頓時落在地上,砰地一聲,轟然碎裂。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喝了鴆酒的章皇后的身上,看着她的臉慢慢的糾結在一起,章皇后似乎是沒有料到,並不是喝下就斃命,她此刻,感受到喉嚨以及肚子,一陣灼燒,整個人好似被火烤着一般。
那痛苦是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怎麼會這樣?
章皇后緊捂着肚子,整個人蹲在地上,發出了若有似無的呻吟聲。
衆人看着章皇后痛苦的模樣,沒有說一句話,而此時,原本在蒼翟懷中的安寧卻是從他的懷中走了出來。
“寧兒……”蒼翟柔聲喚道,寧兒竟然要靠近章皇后,此刻的章皇后雖然身中劇毒,隨時都會斃命,但也隨時都會發瘋,萬一傷到了寧兒怎麼辦?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安寧眸光閃了閃,並沒有避諱這麼多人在場,朗聲道,“王爺,方纔章皇后給了你一個信息,寧兒左想右想,還是覺得要知恩圖報才行,章皇后雖然不願聽,但這個消息真的對章皇后十分重要啊,寧兒覺得……不得不說!”
是的,不得不說!方纔安寧雖然口中說着不說,但心裡卻沒有放棄,她怎能不說呢?
這個章皇后在挑起了蒼翟的傷心與怒氣之後,就想如此一死了之麼?不,沒那麼簡單!
她安寧從來都是有仇必報之人,所以,章皇后越是不願聽,她便是越是要說。
蒼翟皺眉,寧兒要對章皇后說什麼?其他人,就連北燕皇帝也是和蒼翟有一樣的疑問,安寧要對章皇后說什麼?他們的心中都生出了濃烈的好奇。
“王爺,不如你隨寧兒一起……”安寧知道蒼翟的顧慮,不願他多擔心自己,遂提議道,章皇后的時間可不等人,她必須要快些才行,她可不希望自己還沒有讓章皇后知道那個消息,就一命嗚呼了。
蒼翟點頭,他知道,寧兒這麼堅持,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所以,他便只要跟在她的身旁,保護着她便可。
章皇后痛苦不堪,聽到安寧的話,心中的不安更濃,擡眼看向朝她走來的蒼翟和安寧二人,她好似看到了地獄來勾她魂魄的使者。
“不……”幾乎是下意識的,章皇后呢喃出口,她不願意聽,不管安寧要對她說什麼,她連一個字都不願意聽到。
只是,安寧又怎麼會讓她如願?不聽嗎?這可由不得她!不聽也得聽!
安寧蹲下了身子,蒼翟輕輕的護着她,讓她在靠近章皇后的同時,卻也替她將危險隔絕在外。
如此保護的姿態,所有的人都看在眼裡,蒼焱眸子緊了緊,蒼瀾的眼底,更是劃過一抹深沉,而一直在一旁靜靜的看着這一切的一個女子,嘴角卻是揚起一抹笑容,眸中隱約閃現着羨慕的光彩。
宸王殿下似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疼愛宸王妃呢!看來,這宸王妃理應有讓宸王殿下折服的本事,才能得到他如此悉心的呵護吧!
真是一個幸福的女人!
而此時的安寧,卻抓緊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因爲,章皇后的臉色已經青了,怕是再等一會兒,她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不過,雖然急,安寧的嘴角的笑意依舊沒有減少分毫,一瞬不轉的看着章皇后,用只有他們幾人聽得到的聲音,輕聲道,就如方纔章皇后對他們說話之時,不願讓其他人聽到一樣,安寧也不願讓這個消息被其他人知道。
“章皇后,你可想念你的兒子,叫蒼翼是吧?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安寧的聲音輕柔得就像羽毛劃過,不過,給章皇后所帶來的震撼,卻是讓安寧十分的滿意。
章皇后身體一怔,臉色鐵青的她,此刻神色之間,更是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東西,猛地上前想要抓住安寧,但是,有蒼翟在身旁,又怎會讓章皇后近得了安寧的身?
章皇后幾乎是連安寧的衣裳都沒有觸碰到,便被蒼翟擋了回去,不過,此刻她所在意的並不是蒼翟的阻擋,而是安寧方纔所提到的,“翼兒?你知道他在哪裡對不對?”
蒼翼自從那次去了東秦國,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曾求皇上尋找,可是,皇上派人找了一段時間,最後只得到蒼翼最後出現是在北燕國和東秦國交界的邊境,之後音訊全無,就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蒼翼是她唯一的兒子,失去他的消息,她痛不欲生,總是希望着,她的兒子只是出去走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可是,如今她要死了啊……卻還是不知道他的蹤跡,這是她唯一放不下的東西了。
安寧竟然在此刻提到了蒼翼,她定是知道蒼翼的行蹤纔對。
感受到腹部不斷襲來的疼痛,章皇后的臉痛苦的糾結在一起,這便是安寧方纔說要告訴她事情嗎?她後悔了,後悔方纔拒絕聽她說,現在,她便是知道蒼翼的下落,也什麼也做不了了。
“對,我知道他在哪裡。”安寧揚了揚眉,眸光閃爍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安寧這樣的眼神所代表着什麼。
不過,章皇后可不知道,她此刻只想知道蒼翼的下落。
“真的?你真的知道?快告訴我,告訴我他在哪裡?他現在如何了?”章皇后難掩激動,因爲中毒的關係,嘴角已經溢出了一絲鮮血,她希望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知道蒼翼的消息。
“方纔你告訴了蒼翟一些事情,我說過,作爲回報,我自然會投桃報李的告訴你一些事情,我就是要將大皇子的下落告訴你的呀!”安寧靠近了章皇后些許,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話落,她明顯感受到了章皇后的欣喜。
這個發現,讓安寧的心裡浮出一絲冷意,欣喜麼?好一個欣喜啊,不過,等會兒不知道她聽了蒼翼的下落之後,還會不會如此欣喜,她此刻倒是很期待很期待呢!
“快說!”章皇后感覺到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倉惶的催促道。
眼底的惡意更加濃烈了幾分,安寧繼續緩緩開口,“蒼翼在哪裡嘛……章皇后,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只有他現在如何了,你見到他之後,你親自問問他不就成了?不過,不知道你再次見到他之後,還認不認得到他……”
“你……你什麼意思?”章皇后眸光閃了閃,似乎是在消化着安寧話中的意思,很快機會見到他?她都要死了啊!突然,章皇后的身體一怔,臉上的痛苦之中,明顯多了些微的震驚,是她想的那樣嗎?
章皇后不願多想,看向安寧,似乎是在詢問着她。
安寧聳了聳肩,既然她不明白,她自然要爲她解惑了!
“你的兒子蒼翼,已經死了,死得很慘,很慘!至於他是怎麼死的,你到時候問他便可,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兒子,真的是死有餘辜!”安寧眸中激射出一道厲光,想到蒼翼曾對碧珠做的事情,心裡的狠意更濃。
章皇后啊章皇后,你傷心嗎?震驚嗎?不過,她更加想要的是章皇后連死都不能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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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章 怒意激發,各懷心思遷怒安寧!
安寧說出了這句話,她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讓章皇后連死都無法瞑目!而此時的章皇后,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她又如何能安穩的閉上眼?
她的耳邊,不斷的迴盪着方纔安寧的話,蒼翼,她的兒子,死了?很慘很慘嗎?
腦中浮現出蒼翼的身影,原本就中了鴆毒的章皇后,此刻在這一個晴天霹靂的的打擊下,無疑是雪上加霜,口中的黑血不斷的溢出來,雙目大睜,狠狠的瞪着安寧,她想要大吼,只是,她此刻虛弱得卻只能發出細微的聲音,“你……你們殺了他!”
思索片刻,她就隱隱有了猜測,一定是這樣的,即便不是安寧他們殺了蒼翼,蒼翼的死,也定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方纔安寧的話,他們沒聽到,不過章皇后的這句話倒是被在場的其他人聽了去,衆人皆是心中好奇,殺了他?殺了誰?看章皇后此刻的複雜的神色,震驚,痛苦,憤恨,不甘……交織在一起,甚是精彩。
他們都是聰明人,便是沒有聽到那被殺的人是誰,但心中都有了個影兒,能讓章皇后有這樣複雜的神情,又下落不明的人,除了大皇子蒼翼,還會有誰呢?
大皇子蒼翼那一次去東秦國給東秦國的皇帝賀壽,自那之後,有傳聞說大皇子是回到了北燕境內,但是,卻始終是不見任何蹤跡。
大皇子蒼翼被宸王和宸王妃殺了?
這個猜測在衆人的腦中浮現,皆是讓人震驚,蒼焱和蒼瀾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蒼翟和安寧,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們對章皇后的迴應,如果蒼翼真的被蒼翟和安寧所殺,那這意味着什麼?
蒼翟給他們所帶來的威脅,無疑是大了許多啊。
安寧不以爲意的挑眉,嘴角的似笑非笑更加濃郁了幾分,“皇后娘娘,沒有證據,話可不能亂說!”
安寧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但這個答案是給其他人的,至於給章皇后的答案嘛……安寧眸中詭譎閃爍,見章皇后在震驚與悲痛,以及毒藥的交織作用之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身體劇烈的抽搐着,她的眼中依然不甘的看着安寧,突地,安寧的嘴角勾起上揚的弧度大了幾分,身體朝着章皇后微微傾斜了些,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是,我們殺了他,可那又如何?他該死,你又能替他報仇麼?章皇后,恐怕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安寧話落,滿意的看着章皇后眼中的憤恨更加的濃烈,一張因爲鴆毒而變青了的連,此刻抽搐着,甚是猙獰,安寧無疑是說中了她的痛腳,她想報仇,非常的想報仇,可是,她卻知道,她沒有機會了。
章皇后意識到什麼,身體一怔,心中更是好似被什麼東西衝擊着,原來如此,宸王妃之所以告訴她蒼翼的下落,是在報復她啊!
想到自己方纔對蒼翟所說的話,章皇后竟然哈哈的大笑了出了聲來,她後悔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竟然又一次後悔,這一次,她的後悔是因爲自己的私心,勾起蒼翟對鳳舞的恨,將蒼翟的仇恨引到鳳舞的身上,可她卻不知道,蒼翟不是那麼好利用的,而她此刻,已經付出了代價!
“啊……”章皇后瘋狂的大叫着,她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她恨啊,恨她此刻明明知道誰殺了她的兒子,卻無能爲力,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目光轉向北燕皇帝,她要告訴皇上,是蒼翟和安寧他們害死了他們的兒子。
可是,她張開口,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安寧的聲音卻先她一步響起,“皇上,安寧對皇后娘娘的報答已經完了,皇上先前說要追封趙氏昭陽爲皇后,這樣的大事,可不能耽擱了吉時啊。”
報答麼?蒼翟不以爲然的挑眉,眼底的寵溺瀰漫開來,寧兒這是報復吧!
寧兒爲何會這麼做,他又怎會不明白?寧兒啊寧兒,能夠成爲她的丈夫,這輩子有幸被她愛上,到底是怎樣的幸福啊!便是別人對他有一丁點兒的不敬,寧兒也不會替他討回公道麼?
他喜歡寧兒無條件護夫舉動,讓他感覺自己是被她珍視着的,更加喜歡寧兒這敢愛敢恨的性子,讓他無時不刻的都在爲她着迷。
蒼翟看着安寧的身影,便是在這樣的場合,他也絲毫沒有掩飾對安寧的癡迷,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安寧的身上,他感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而章皇后,這一次無疑是踢到鐵板上了。
北燕皇帝眸光微怔,正要開口,卻只聽見砰地一聲,章皇后轟然倒地,方纔,安寧正是故意搶過章皇后開口說話的機會,笑話,章皇后想要做什麼,意圖都已經那麼明顯了,安寧又如何能沒有防備?她怎麼能讓章皇后成功的對北燕皇帝說什麼呢?
章皇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便是拖着一些時間,就足以對付章皇后了。
果然,章皇后終於是支撐不住,徹底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轟然倒地的她,雙目依舊大睜着,充滿了不甘。
死不瞑目!在今天之前,章皇后又何嘗想過今日會落得如此的下場,便是死都不能瞑目啊!
所有人都看着章皇后的屍體,神色各異,不過,更多的是冷漠,甚至沒有一個人露出同情之色。
在這權力的漩渦中,對於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利害關係的人,誰又會施捨那丁點兒的憐憫呢?況且,章皇后落得如此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哪裡又值得人同情?
安寧淡淡的瞥了章皇后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得逞,斂眉,狡黠之色斂去,隨即一如既往的溫婉躍然於臉上,端莊的站在蒼翟的身旁,好似方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宸王妃說的不錯,這樣的大事,不能耽擱了吉時,來人,重新準備一份文牒,另外,去東宮和西宮,將先前兩位皇后的印璽收回,從此之後,兩個宮殿都空出來,閒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出。”北燕皇帝朗聲吩咐,將所有人停留在章皇后身上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鳳舞身體一怔,閒雜人等,說的是不就是她麼?東宮,那個原本屬於她的地方,從今之後就要成爲她的禁地了麼?
鳳舞緊咬着脣,刻意的隱忍着自己心中的激盪着的各種情緒,不甘,慶幸,甚至是嫉妒……
不甘自己從雲端跌下,竟然從皇后成爲冷宮妃子,慶幸自己還活着,不像章皇后,此刻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嫉妒趙昭陽所得到的待遇,便是死了,都處在榮譽的頂端,似乎是在嘲笑着他們當年對她所做下的一切。
而她們呢?一死,一廢,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緊緊的抓着二皇子蒼焱的手臂,凌厲的指甲,似乎要掐入蒼焱的皮肉,蒼焱眸光微微皺眉,將鳳舞的反應看在眼裡,眸中一片深沉,他知道,自己角逐皇帝之位的籌碼越來越少,不過……目光落在蒼翟的身上,正巧看到蒼翟看安寧的溫柔眼神,眸子緊了緊,心中浮出一絲嫉妒,嫉妒蒼翟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安寧,此刻,他竟恨不得取蒼翟而代之。
他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感受?想到方纔在御花園中,看到安寧之時,他心中的激盪,蒼焱身體微怔,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他有些抓不住。
眸光緊了緊,蒼焱努力探尋着自己這種心思產生的緣由,但是越是想,他越是現在那無盡的漩渦之中,不過,有一點,卻是在他的腦海中分外的清晰起來,他不願意輸給蒼翟,不僅僅是在皇位的爭奪上,還在……目光落在安寧的倩影上,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夠如此光明正大的看着安寧,更或者讓這“小侍衛”的眼裡只有他!
北燕皇帝吩咐一下來,宮人們各自都忙碌了起來,管事太監親自去準備皇上要急用的文牒,其他的幾個宮人也都領命下去,大殿之中,躺在地上的章皇后的屍體,這一刻好似徹底的被忽視了一般,更是顯得諷刺,曾經堂堂的一國皇后,此刻竟是這般淒涼。
文牒很快備妥,北燕皇帝帶着傷,當衆宣佈追封昭陽爲德昭瑞賢皇后,此時,經過了方纔兩個皇后的一廢一死,衆人便是心中頗有微詞,都不敢再多說什麼。
而此時皇太后的寢宮內。
軟榻上,皇太后虛弱的躺着,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着方纔在御書房發生的事情,心中怎麼也無法接受皇帝對她的對待。
都是趙昭陽那個女人!要不是她,皇帝也不會和自己生出這麼多的嫌隙,趙昭陽啊趙昭陽,還在世的時候,是她的眼中釘,現在,連死了都還是她的肉中刺,這刺紮在她的心裡,讓她恨不得處之而後快。
可是,她要怎麼才能除去這個肉中刺?趙昭陽已經死了啊,難不成讓她再死一次?
她知道,只要將趙昭陽從皇帝的心目中給驅除了,趙昭陽就什麼都不是了,可是,看皇帝依舊對趙昭陽如此癡迷的樣子,皇太后心中冒出一股濃烈的無力感,這個趙昭陽,還真是她的死敵!
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皇太后無力的閉上眼,若是趙昭陽還活着,怕是要嘲笑她了吧!她這個做孃親的,到最後在皇帝的眼裡,還抵不過已經死了十多年的人!
一旁的安蘭馨小心翼翼的留意着皇太后的神色,方纔,她跟隨二皇子蒼焱和五皇子蒼瀾一起,將皇太后送回了寢宮,安置好皇太后之後,二皇子和五皇子都離開了,獨獨剩下她一人照看着皇太后。
想到在御書房皇上對她安置,安蘭馨微微皺眉,冷宮嗎?她沒有想到,自己雖然是成功的勾引到了皇上寵幸了她,可連一天妃子的待遇都沒有享受到,便被打入冷宮。
冷宮那個地方,怕是很少有機會見到皇上吧!
現在她唯一慶幸的是,還有皇太后是她的後盾,雖然居於冷宮,但她知道,只要自己抓住某些利害關係,她還有機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在這後宮之中,她必須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機會,而這機會,只有眼前這個老人能夠帶給她。
此刻,安蘭馨就像一個溺水的人,而皇太后,就是她唯一能夠抓住的浮木。
眸光微斂,安蘭馨輕輕的走到皇太后的身旁,輕柔的搖了搖皇太后的身體,皇太后眉毛微皺之後,睜開了眼,內心煩悶的她,不耐煩的看了安蘭馨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安蘭馨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快速的拿着旁邊的紙筆,寫下了幾行字,“太后娘娘,皇上只是一時糊塗,皇上是一個孝心的人,母子哪有隔夜仇的?等皇上氣消了,一定會來看太后娘娘的。”
皇太后凝眉,看着眼前貼心可人的安蘭馨,眸光閃了閃,好似猛地想到了什麼,立即想要坐直身子,安蘭馨眼疾手快的扶着皇太后,這舉動,更是讓皇太后心裡對她的喜歡多了幾分。
“蘭馨啊,還好哀家有你在身旁伺候着,你說得對,母子哪有隔夜仇的?等皇上氣消了,一切說不定就都好了。”皇太后拉過安蘭馨的手,輕輕的拍着,臉上終於扯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卻是有些勉強,母子哪有隔夜仇,這句話雖然說的是不錯,但是她的兒子,她又如何能不瞭解?
關於趙昭陽的事情,他一直都是這麼堅持,她這個孃親,是比不過那個女人的!
不過,她卻不是那麼容易甘心,容易認輸的人!
安蘭馨忙不迭的點頭,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幾分。
“蘭馨丫頭啊,你對皇上……是否是真的喜歡?”皇太后目光落在安蘭馨的臉上,絲毫不掩飾的詢問。
蘭馨沒有料到皇太后竟然問得如此直接,腦中猛然想起方纔在御書房的旖旎曖昧,臉上瞬間一片通紅,喜歡嗎?她雖然不否認皇帝在將她當成趙昭陽時,那柔情的眼神對她的吸引,但是,她卻在也同一時間見識到了皇上的無情,比起喜歡皇上這個人,她更喜歡的是皇帝能夠帶給她的權力與地位。
不過,安蘭馨卻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將自己內心真實所想表露出來,尤其是在皇太后的面前,她就更加不能表現出來了,安蘭馨無法說話,只是低着頭,正好用臉上的通紅來回答皇太后的問題。
果然,皇太后心裡一喜,“好,好,蘭馨啊,後宮的女人雖然原則上要安安分分的,不過,女人的幸福,都是要自己去爭取,要牢牢的抓住,知道嗎?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長着,在你這一批的秀女當中,就只有你如今得了皇上的寵幸,你也算是皇帝寵幸過的妃子中,最年輕的一個,這是你的資本,你可要好好的利用了。”
安蘭馨張口,想要說什麼,可是,意識到自己無法發聲的嗓子,安蘭馨臉上立即浮出一絲尷尬,皇太后卻不以爲然,“蘭馨啊,你雖然口不能言,但是,這也可以變成你的優勢,都說柔能克剛,你的柔弱正好是你的武器,就要看你如何利用了。”
安蘭馨聽着皇太后的教導,心中更是欣喜,在紙上寫道,“太后娘娘……蘭馨……不懂。”
不懂麼?這兩年在北燕國她所受的調教,又如何能不懂這些?只是,她知道皇太后會更加喜歡她的這個答案。
果然,皇太后呵呵的笑了笑,“不懂沒什麼?以你的天分,學着倒也不難,你放心,以後哀家會好好教你。”
安蘭馨喜不自勝,忙跪在地上,朝着皇太后磕了頭,寫道,“謝太后娘娘。”
“還喚太后娘娘嗎?你已經是皇上的蕙妃了,就算是冊封的文牒還沒下來,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情,按理說,你也是哀家的兒媳了,該喚哀傢什麼?”皇太后一臉慈愛的看着安蘭馨。
該喚她什麼?安蘭馨自然是知曉的,激動的在紙上寫下幾個字,“謝謝母后!以後,母后叫蘭馨做什麼,蘭馨就做什麼。”
這一聲母后,讓太后娘娘的心裡更是開懷,方纔因爲皇帝而產生的不悅,也消弭了不少,尤其是安蘭馨後面的這一句話,無疑是皇太后最愛聽的,她要的就是安蘭馨的服從,不過,表面上,她卻是呵呵的笑道,“母后能要你做什麼?還不是就希望你能好好伺候皇上,哀家老了,終有一天要離開這世上,皇帝是哀家最放心不下的,他雖然後宮佳麗甚多,但是,卻沒有一個真正貼心的,蘭馨啊,母后就希望你能夠做那一個貼心的人,等哀家百年之後,替哀家照顧皇帝。”
安蘭馨羞澀的點頭,她知道,皇太后若是將這個任務交給她,那麼,她定會將自己推向更高的位置,才能讓她有機會照顧皇上,不是嗎?
此刻,安蘭馨第一次看到眼前有如此濃烈的希望,心中更是堅定了她的初衷:這輩子,她要做人上人,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永遠不要被別人踩在腳下。
安蘭馨只將自己的這番想法,當成自己求生的本能,卻沒有發現,她還沒有觸碰到權力,便在權力的漩渦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只是,想到什麼,安蘭馨咬了咬脣,皇太后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安蘭馨欲言又止,眼底亦是流露出一絲苦澀,皇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片刻就明白了安蘭馨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蘭馨丫頭啊,你是在擔心你住在春華居,無法接近皇上嗎?”
安蘭馨點頭,眉宇之間的愁緒更濃,猶如一個無法靠近自己心愛男子的女子,那惆悵足以讓人爲之心憐,尤其足以讓皇太后動容。
“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哀家自有辦法,讓你儘快的搬出春華居。”皇太后眸中泛出一絲幽光,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
安蘭馨要的就是她的這句話,不過,她卻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欣喜,在紙上寫道,“母后,蘭馨只要能夠伺候皇上就心滿意足了,對蘭馨來說,住在哪裡,哪怕是宮女所住的下人房,蘭馨也不在乎。”
頓時,皇太后對安蘭馨的喜歡有多了些許,滿意的點頭,“果然是一個好姑娘,皇上能夠有你這麼一個妃子,是他的福氣,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皇上總有一天會看到你的好。”
正說着,一抹身影行色匆匆的進了房間,看到皇太后臉上的笑容,眉心皺得更緊。
“老五?你怎的回來了?不是和老二去宴會了嗎?宴會這麼快就結束了?”皇太后看向來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五皇子蒼瀾。
幾個皇子之中,二皇子因爲是鳳皇后的兒子的原因,皇太后對他不甚喜歡,而同樣優秀的五皇子蒼瀾,卻是深得皇太后的疼愛。
五皇子深諳討好皇太后之道,除卻那段“臥病在牀”的時間,時常到太后寢宮作陪,每每都逗得皇太后喜笑顏開。
看到自己一直都疼愛着的孫子,皇太后自然是高興的,但察覺到五皇子緊皺着的眉峰,皇太后神色微怔,“怎麼了?是誰惹得哀家的老五不開心了?”
蒼瀾不希望皇太后不高興,但是,想到宴廳中方纔發生的事情,蒼瀾一番掙扎,終究是大步走到皇太后的面前,開口道,“皇奶奶,出事了!”
皇太后臉色微沉,出事了?想到今天皇帝不惜惹怒她,都堅決要做的事情,心裡的不悅又浮了出來,“能有什麼事情?你父皇不是要追封趙昭陽爲皇后麼?這對哀家來說,這已經不是新聞了,罷了,他要追封就讓他追封吧,終究不過是一個死了的人,哀家倒是要看看,趙昭陽便是被追封成了皇后,又能怎樣?難不成她死了還能活過來嗎?”
蒼瀾不以爲然,若是皇奶奶知道了那趙昭陽便是不能活過來,卻依舊能掀起風浪,不知道又會作何感想,但氣憤肯定是免不了的。
想到皇奶奶方纔因爲父皇的違逆而昏死過去的事情,蒼瀾皺眉,要將事情告訴皇奶奶麼?
心中的猶豫隱隱冒了出來,仔細一想,即便是現在他不說,不多久,那邊的消息依然會傳過來,很快的,蒼瀾的心中便下定了決心,“皇奶奶,你可知道父皇給追封的皇后所賜的號是什麼?”
皇太后皺眉,“是什麼?”
老五既然提起,那就證明,所賜的號,定不是她樂見的。
“德昭瑞賢。”蒼瀾平靜的開口,但說出的四個字對皇太后來說,卻是如一記炸彈,讓她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反應過來的皇太后幾乎無法相信她所聽到的,德昭瑞賢?
“皇奶奶,父皇追封趙昭陽爲德昭瑞賢皇后,原本該是兩宮皇后的以後的號,都被賜給了趙昭陽。”蒼瀾似乎不想讓皇太后迴避現實,再次認真的道。
話落,皇太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軟榻邊緣的紅木上,胸口因爲生氣而劇烈的起伏着,“這個皇帝,太亂來了,他追封趙昭陽也罷,可是,將這兩個號都賜給她,這是什麼意思?那皇帝當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不成?”
激烈的呼吸着,好似空氣都變得稀薄,必須不斷的呼吸,才能夠不窒息過去。
“那東宮皇后和西宮皇后怎麼辦?”皇太后凌厲的問道,以那兩宮皇后的性子,就算是追封趙昭陽爲皇后這件事情,她們也定不會同意,更何況是要將未來屬於她們的號賜給了趙昭陽呢?
當年這兩個皇后對趙昭陽的嫉妒,她可是看在眼裡的,是啊,她們身爲皇后,在感情上都敗在了趙昭陽一個東秦公主的手中,她們怎能甘心?
當年趙昭陽之死的緣由,對她來說,不是秘密!
蒼瀾苦澀的一笑,“皇奶奶,現在已經沒有東宮皇后和西宮皇后了。”
沒了兩宮皇后,許多事情對他來說,倒是有利了,蒼焱雖然沒有繼承皇位的權力,但是他的野心卻騙不過他蒼瀾,鳳皇后被廢,無疑是砍斷了蒼焱的左膀右臂,這一次,損失最慘重的,怕該是蒼焱了。
不過,這個時候卻不是他幸災樂禍的時候,他的一個對手在實力削弱的同時,另外一個對手的實力卻不斷的在膨脹,那膨脹的份額,怕是比另外一個對手削弱的份額要多得多。
蒼翟啊,現在對他所產生的威脅,又大了許多。
“沒有東宮皇后和西宮皇后,老五,你要給哀家說清楚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太后從軟榻上下來,安蘭馨立即攙扶着皇太后,她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聽着,無論是她還是皇太后,此刻心中都隱隱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蒼瀾嘆息了一口氣,“皇奶奶,方纔在宴廳中,父皇不僅僅是追封了趙昭陽爲皇后,還廢了鳳皇后的皇后之位,將她打入冷宮,還……還賜死了章皇后。”
蒼瀾一邊說着,一邊看着皇太后,話剛說到一半,皇太后的身體便晃了晃,原本就滿是不悅的臉色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變得蒼白無色,聽到章皇后被賜死,整個人更是癱軟了下去。
“皇奶奶……”蒼瀾立即上前,幫着安蘭馨一起扶着皇太后,與此同時,按住她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皇太后才緩和了過來,不過,緩和過來的只是她的氣息,心中的怒氣卻是在不斷地燃燒着。
“這逆子……逆子!”皇太后緊咬着牙,一張臉因爲憤怒而扭曲猙獰着,“先帝,你看到了嗎?咱們的兒子,竟然是這般頑固不化,他竟然在一夕之間,廢了一個皇后,賜死了一個皇后,這……這像什麼話?先帝,臣妾對不起你,這北燕的江山若是還繼續在皇兒的手中,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逆子,逆子啊!”
皇太后氣啊,怒啊,此刻,她甚至不惜承認她的兒子是一個暴君,那兩個皇后都是陪他走過多年的妻子啊,他怎能如此殘忍的對待?
趙昭陽!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錯,那個女人果然是禍水,皇帝可以博愛,雨露均沾才能平衡後宮與朝堂的各方勢力,可是,趙昭陽卻將皇帝迷得暈頭轉向,連自己的皇后都沒有放在眼裡了。
因爲趙昭陽,纔會導致今日這樣的結果,
兩宮皇后一死一廢,會給北燕帶來怎樣的衝擊?況且,鳳皇后的背後還三大望門之首的鳳家啊!皇帝怎能如此莽撞?他是在拿北燕的江山開玩笑啊!
“皇奶奶,你莫要氣壞了身子,父皇已經如此了,若是皇奶奶氣壞了身子,誰來支撐咱們北燕?”蒼瀾關切的道,眸中卻有一抹陰沉隱隱閃爍着,現在,他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皇太后的身上。
父皇若是真的要冊立蒼翟爲皇位繼承人的話,那麼……眸光一凜,他蒼瀾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蒼瀾的安慰確實是說到了皇太后的心坎兒裡,努力讓自己平息下來,腦中卻是一團糊塗,沉默不語,但臉上的怒意依舊交織着。
“皇奶奶,孫兒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沉默片刻之後,蒼瀾驟然開口,他的心中始終有一個結,在他的心裡纏繞着。
皇太后心中本就不悅,皺眉道,“什麼事不能跟哀家說的?”
蒼瀾目光微斂,試探的開口,“皇奶奶,孫兒覺得,父皇對蒼翟太過不尋常,雖然二人關係交惡,但是,父皇對蒼翟若有似無的討好,卻是一直都存在的,今日,父皇又將趙昭陽追封爲皇后,那蒼翟的身份就不能同日而語了,孫兒擔心的是,父皇在追封了蒼翟孃親爲皇后之後,會不會又將太子之位……”
“不,不行,這絕對不行!”還沒等到蒼瀾的一句話說完,皇太后便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不用蒼瀾繼續說,她也明白蒼瀾的顧慮是什麼,皇上在追封了趙昭陽爲皇后之後,會將蒼翟捧上太子之位麼?哼,只要她這個皇太后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對於自己試探的結果,蒼瀾心中浮出一絲滿意,不過,他依舊不動聲色的道,“皇奶奶,蒼翟是父皇的兒子,照例說還是孫兒的三哥,三哥德才兼備,才能出衆,有帝王的氣勢,如果能夠繼承皇位,對北燕國來說,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你知道什麼?蒼翟是誰,若他和你們一樣,只是擁有北燕國的血脈,哀家倒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但是,不要忘記了,他的孃親是東秦人,若說是普通的東秦人,哀家倒也可以忍受,但是,蒼翟擁有的東秦血脈卻是東秦皇室的血脈,哀家怎能放心將皇位傳到這樣一個人的手中?再加上,蒼翟到底是什麼心思,你我都不明瞭,若哪一天,他將北燕拱手讓給東秦,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我北燕在四國之中,是最強大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是繁榮昌盛,怎能以這樣的方式毀滅?”皇太后沉聲道,銳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蒼瀾,“蒼瀾,你是我北燕的子孫,守護北燕是你的責任,若真有那麼一天,你無論如何都要阻止,絕對不能讓蒼翟登上皇位,不然,北燕皇室的列祖列宗都不會安寧。”
蒼瀾好看的眉峰微微擰成一條線,沉吟片刻,終於堅定的道,“是,孫兒明白了。”
只要皇奶奶執意反對,那麼,一切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得到蒼瀾的回答,皇太后才鬆了一口氣,幾個皇子之中,她最疼的就是五皇子,而五皇子的才能同樣也是在這些皇子中出類拔萃的,她一直都屬意讓五皇子繼承皇位,若皇帝真有冊立蒼翟爲太子的心思,那麼,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
想到蒼翟,皇太后的眸子便收緊,趙昭陽是她眼中釘,蒼翟又何嘗不是她的肉中刺呢?
當年那個小男孩從在他孃親的肚子裡存在的那一刻,就不得她的喜歡,那是她百密一疏的後果啊,當年,她暗中讓人在趙昭陽的食物裡下足以導致她無法懷孕的藥時,又何曾想得到,趙昭陽竟然那般小心謹慎,連這都防備着。
小時候的蒼翟,就已經是一個極會察言觀色的孩子,他對她的隱忍,她又如何能看不出來?只是,現在蒼翟長大了,翅膀也硬了,無需再對她隱忍,想到上次自己被蒼翟激起的怒氣,心中更是一陣翻騰,她就不信,她堂堂北燕的皇太后,會對他無可奈何?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皇太后好似想到什麼,神色嚴肅的道,“現在蒼翟和他的宸王妃可回去了?”
“還沒,宴會還再繼續,孫兒只是藉口出來,就是想將那邊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皇奶奶,好讓皇奶奶心中有個準備。”蒼瀾如實說道
“你做得很好,應該是要來告訴哀家的,不然,哀家便被矇在鼓裡了。”皇太后沉聲開口,眸中一片陰沉,如今事情已成定局,饒是她也無法挽回皇上已經做成的事實,章皇后已死,又如何能挽回性命?而至於鳳皇后……皇太后眼底有一抹冷意一閃而過,鳳家的女人,素來都是她的對頭,鳳皇后被廢便被廢了吧!現在,她應該擔心的事情,是皇位繼承人!
她絕對不能讓北燕的天下落入趙昭陽那個女人的兒子的手中。
“來人,傳哀家旨意,留宸王以及宸王妃在皇宮住下,哀家這些時日煩悶得慌,讓宸王妃陪哀家解解乏也好。”皇太后心中盤算着什麼,眼底的冷意,讓人不寒而慄。
聽皇太后提及安寧,蒼瀾下意識的皺眉,皇奶奶她要幹什麼?她要對寧兒不利麼?他潛意識裡排斥着這個猜測,“皇奶奶,宸王妃不過一介女流……”
即便是要對付蒼翟,倒也不必對安寧做什麼。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太后便冷冷的打斷了他,“哼,你知道什麼?那宸王妃真的是隻是一介女流麼?你莫要忘記了,宸王對宸王妃的在乎,那個安寧是蒼翟的軟肋,再加上,她現在懷有蒼翟的骨血,哼,她對我們來說,意義太重大了。”
“皇奶奶……”蒼瀾更加意識到皇太后對安寧的不懷好意,心中的擔憂更濃,他是真的不願看到安寧出任何差錯。
“老五,你今日是怎麼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你,怎麼因爲一個女人……”皇太后皺着眉頭,說到這裡,身體卻是一怔,好似在那一瞬間抓住了什麼一般,看蒼瀾的眼神變了又變。
蒼瀾被她凌厲的視線看着,如坐鍼氈,好似心思被她看穿了一般,終於,過了片刻,便聽得皇太后越發冰冷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哼,你該不會也看上了那個宸王妃了吧?”皇太后嘴角勾起一抹諷刺,話落,果然看到蒼瀾的神色多了些微的不自然,這已經給了她答案,“呵呵,老五啊,你讓哀家說你什麼好?那宸王妃可已經是蒼翟的人了,如今又懷有蒼翟的骨血,你們還真是兄弟啊!”
最後幾個字,皇太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從牙齒縫中蹦出來,腦中浮現出那個安寧的身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怒聲道,“禍水,果然和那趙昭陽時一樣的禍水!”
蒼瀾皺眉,因爲皇太后對安寧的批判,心中不悅,禍水麼?他倒是更願意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想到什麼,蒼瀾眸光斂了斂,“請皇奶奶別對付安寧!”
皇太后眸子一緊,看來這老五怕真的是喜歡上了那安寧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老五這般真誠的求她,可是,越是這樣,她越是容不下,她北燕皇室,怎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來人,立刻替哀家去傳旨,請宸王妃立即來見哀家!”皇太后一字一句的道,怒氣橫生,她倒是要看看,那安寧到底有什麼魅力,讓蒼翟那小子着迷還不夠,竟然能夠讓老五不顧她已嫁人的身份,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去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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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章 狼狽爲jian,深陷噩夢!
“皇奶奶,不可!”蒼瀾心中後悔至極,皇奶奶最是忌諱兄弟爭奪一個女人,尤其安寧還是蒼翟的女人,按理說還和趙昭陽有一定的聯繫,皇奶奶本就不喜安寧了,如此這般,她怕是更加要大做文章了。
他方纔怎能將他的心思表露出來?現在,被皇奶奶知曉,不知道又會有怎樣的後果。
“怎麼?你擔心哀家吃了她不成?該擔心的人也不應該是你,你莫要忘記了,她是宸王妃,你若還是哀家的孫兒,最好給哀家收拾好了你的這份心思,喜歡上她,你不會有好下場!”皇太后酸酸的道,語氣裡盡是威脅,腦海中趙昭陽的一顰一笑,和安寧的倩影交織在一起,皇太后的怒氣更甚,她討厭東秦的女人!
蒼瀾閉口不言,皇太后的性子,他雖然不是完全摸得透,但卻也有幾分瞭解,這個時候,他越是開口說些什麼,越會激起皇奶奶的怒意,最後倒黴的還是安寧。
所以,這個時候,他只有沉默。
果然,皇太后見他靜默不語,怒氣倒也沒處發泄,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耐煩的道,“你且下去吧,哀家的話,你可得記着,老五,在這幾個皇子當中,哀家對你可是寄予厚望的,你可不要讓哀家失望纔好,你是知道的,哀家的孫兒可不止你一個。”
此話一出,蒼瀾身體明顯的一怔,聰明如他,又如何聽不出皇太后的言下之意,她是在警告他,若是他不聽話,在他們幾兄弟角逐皇位的道路上,她就不會支持他,只有他聽話了,纔有好果子吃。
“蒼瀾明白,蒼瀾謹遵皇奶奶教誨。”蒼瀾斂眉垂首,恭敬順從的道,縱使他有千般野心,萬般能力,但若是沒了太后的支持,亦或者是皇太后從中作梗,那麼,他的路怕是更加崎嶇難行。
“好了好了,今日的事情,已經讓哀家心煩意亂了,退下吧。”皇太后確實疲憊極了,今日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給她打擊,別說是她的身子,就連她的心也疲憊了,閉上眼,一想到皇帝今日所做的事情,她就氣得無以復加。
皇帝啊皇帝,他是越來越不將她這個皇太后放在眼裡了!
蒼瀾不敢叨擾了皇太后,做了個揖,立即退了下去,轉身之際,眼底的情緒才肆意的流露出來,甚是複雜。
安蘭馨看着蒼瀾離開的背影,一直平靜的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立即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向皇太后請旨去送五皇子蒼瀾一程,皇太后看了,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遂示意安蘭馨離去。
安蘭馨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間。
蒼瀾一出了房間,神色就一片凝重,想到方纔皇奶奶所下的旨意,此刻太后寢宮的太監,怕是已經去給宸王和宸王妃傳旨了,他是不是應該去提醒一下安寧,讓她小心防備着皇奶奶?
如是盤算着,蒼瀾心中考量着這想法的可行性,畢竟,他若是去了,安寧會領情嗎?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尤其是那一日在他的府邸上,蒼翟那飽含佔有慾的舉動,讓他心中甚是苦澀,不過,略微的苦澀之後,蒼瀾還是做了決定,無論他們領不領情,他都要去一趟。
此時的他又怎知道,他的潛意識裡,不過是想要以此爲藉口接近安寧罷了!
正大步邁開了步子,蒼瀾正要走,身後卻有一個小小的阻力,拉住了他的衣服,阻斷了他的前行,蒼瀾濃墨的眉峰微微擰成一條線,轉過身體,看到面前的女子,眸子倏地收緊,“是你?你拉住本皇子做什麼?”
眼前的女子,可不就是方纔在御書房,被父皇寵幸了,皇奶奶堅持讓父皇賜封爲蕙妃的女子麼?
蒼瀾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女子,從頭到腳,似乎不想有一絲遺漏,這個女子似乎深得皇奶奶的喜愛,他自然要多留意幾分,況且,有一個發現,讓他甚是吃驚,目光落在蕙妃的臉上,久久無法移開,確實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難怪能夠吸勾引得到父皇,讓父皇在御書房寵幸了她,不過,這張臉某些地方,是不是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
蒼瀾皺眉沉思,終於,好似恍然大悟一般,蒼瀾眼睛一亮,“你……”
這張臉,雖然不似安寧動人,但那輪廓,卻和安寧有幾分相似,這是巧合嗎?
蒼瀾疑惑着,安蘭馨不知道蒼瀾心中的思緒,將手中的紙舉在蒼瀾的面前,“你喜歡宸王妃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
安蘭馨開門見山,直接對蒼瀾說道,蒼瀾眉峰擰得更緊,不答反問,“你叫什麼?”
聽皇奶奶,似乎是叫她蘭馨丫頭,可是,他現在想知道的是她的姓!
安蘭馨皺眉,五皇子爲何問自己的名字,留意到五皇子渾身散發出來的威懾力,安蘭馨終究還是在紙上寫道,“安蘭馨!”
安蘭馨?安?有些猜想瞬間在蒼瀾的腦中浮現,肆意的交織着,銳利的雙眸收緊,一把抓住安蘭馨的手腕兒,“你和安寧是什麼關係?”
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猜測,但是,他卻想從安蘭馨的口中聽到更加確切的答案。
安蘭馨猛然意識到什麼,整個人如遭雷擊,天哪!她在幹什麼?她是太想在這後宮之中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資源了麼?卻忘記了自己本身的身份了。
此刻蒼瀾銳利的視線,讓她知道,自己的某些秘密,似乎是被這個精明的男人給捕捉到了。
她之所以能夠進宮,完全是詹家的推薦,在衆人的眼中,她是北燕人,可是,她卻沒有忘記,她本身是東秦人的身份,若是五皇子將自己和安寧聯繫在一起,那麼,不就知道她東秦人的身份了嗎?
想到此,安蘭馨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她該什麼辦?雖然這一次北燕的選秀之中,有東秦國送來的秀女,可是,那些秀女大多數卻被賜給了官員,或者是選做了宮女,單是看皇太后對昭陽長公主的忌諱,她就知道,皇太后是不喜歡北燕的皇宮中,有東秦來的后妃的。
若是皇太后知道她的東秦人的身份,那麼,皇太后她還會支持自己嗎?
安蘭馨心中失落至極,答案是很顯然的,只要她東秦人的身份一曝光,那麼,她的所有前途,怕是要夭折在這後宮之中了。
慌亂之中,安蘭馨根本就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在這個如狼一般的男人面前,很顯然是無所遁形的,蒼瀾只是一眼,便看出了安蘭馨驚慌的原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放心好了,本皇子可不是長舌的人,只要你對本皇子沒有壞處,本皇子自然不會揭穿什麼,現在,本皇子想知道,你到底和安寧是什麼關係!”
說到最後一句,眼神之中的急切濃重了幾分,握着安蘭馨手腕兒的力道,也是不斷的在加大。
安蘭馨手腕兒吃痛,對上蒼瀾銳利的雙眸,指了指手中的紙筆,蒼瀾明瞭她的意思,鬆開了她的手腕兒,安蘭馨一得到自由,立即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安寧是蘭馨的二姐姐。”
二姐姐?果然是姐妹麼?“同父異母?”
安蘭馨點頭,是的,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但是,命運卻是天差地別,二姐姐始終是那麼幸運,不但遇上將她視作珍寶的宸王蒼翟,懷有宸王的骨肉,如今,還吸引了五皇子的注意。
而她呢?絞盡腦汁,千方百計的引誘,到最後,卻也還是隻能汲汲營營的活着,在權力的漩渦中攀爬,無人守護,有的只是算計。
說實話,她還真是嫉妒她的這個二姐姐啊!
蒼瀾眸光微斂,同父異母,再次打量了安蘭馨一眼,雖然二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雖然,這個安蘭馨的輪廓有那麼幾分像安寧,但是,安蘭馨明顯沒有安寧的氣質。
安寧優雅溫婉,處變不驚,又大氣凜然,眼神更是純澈靈動,但是安蘭馨呢?這女人的眼中蘊含了太多的慾望,即便是有刻意掩飾,但終究是瞞不過一些明眼人的利眼。
眼底劃過一抹不屑,“對了,你找本皇子何事?”
安蘭馨想到自己的目的,既然已經被蒼瀾知道了身份,那麼,她就更加不能放棄了,忙寫道,“五皇子殿下也知道蘭馨和二姐姐的關係了,蘭馨想,若是五皇子他日有什麼地方能夠用得到蘭馨的,只管吩咐蘭馨便可,蘭馨定會爲五皇子將事情辦好,不會讓五皇子失望。”
蒼瀾好看的眉峰微挑,看來,這個蕙妃,是在拉攏討好他啊!
也罷,在這宮廷之中,多一個朋友要比多一個敵人來得強,況且,安蘭馨和安寧是姐妹的關係,對他來說,確實是挺誘人的。
“好,如此本皇子就不客氣了。”蒼瀾意味深長的道,“多謝蕙妃娘娘了。”
蒼瀾拱手行了個禮,她幫自己?她會無條件的幫自己嗎?蒼瀾可不認爲世上有這等好事,況且,對於這個心中充滿了慾望的女人,他就更加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的幫自己了。
他倒是想知道,這個蕙妃會如何幫自己,若自己對安寧來說,不是幸福的話,她又是不是會將安寧推入地獄呢?
眸子微微收緊,蒼瀾的眼底多了些微的諷刺,姐妹麼?怕是沒有什麼姐妹的情誼吧!
安蘭馨不知道蒼瀾的心中所想,只是聽了蒼瀾的感謝,心中喜不自勝,只是,想到什麼,安蘭馨神色微閃,快速的寫下幾個字,“五皇子殿下能夠爲蘭馨保密嗎?”
蒼瀾挑眉,意有所指的道,“什麼保密?本皇子有知道你的什麼秘密嗎?”
安蘭馨微怔,對上蒼瀾的雙眸,明瞭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一顆心也在瞬間放了下來,她知道,五皇子一定會替她保密!
蒼瀾沒有多留,意味深長的看了安蘭馨一眼,隨即便轉身,走出了皇太后的寢宮。
安蘭馨看着他的背影,眸中光芒閃爍着,她想,只要她不失時機的抓住這些可以利用的資源,她的目標,定會很快達到。
想到安寧,安蘭馨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她是真的很嫉妒二姐姐啊!
遊園會,宴會上,自從北燕皇帝追封了昭陽長公主爲德昭瑞賢皇后之後,宴會的氣氛,就變得分外詭異了起來,章皇后的屍體被草草的弄出了宴廳,曾經的鳳皇后也是被遣送到了冷宮之中。
宴會結束之時,安寧和蒼翟正要出宮,還沒來得及走出宴廳,一個太監便匆匆朝着這邊而來,當場朗聲道,“宸王,宸王妃接旨。”
被點到名字,蒼翟和安寧皆是微微一愣,接旨?誰的旨意?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北燕皇帝,似乎是在詢問,這旨意是怎麼回事?不過得到的卻也是北燕皇帝的皺眉。
北燕皇帝自然知道會是誰的旨意,這個宣旨的太監,是母后身旁的,他所帶來的旨意,自然是母后的了。
只是,母后對蒼翟和安寧宣旨,又有什麼目的?
想到在遊園會之前,母后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一定要邀請蒼翟和安寧夫妻來皇宮,北燕皇帝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母后有什麼旨意?”
北燕皇帝朗聲道,心中盤算着,該如何應對母后的旨意。
宣旨的太監見蒼翟和安寧二人並沒有下跪,本不急着宣旨,但皇上親自詢問,他卻不得不例外,恭敬的道,“回皇上的話,太后娘娘的旨意,說既然昭陽殿已經賜給了宸王妃肚中的孩子,就讓宸王和宸王妃暫且在昭陽殿中住下,另外……”
蒼翟皺眉,只是一瞬,她便嗅到了不懷好意的味道,那個皇太后留他們在昭陽殿中住下,是在盤算着什麼?
眸底凝聚起一抹深沉,蒼翟沉聲道,“另外什麼?”
“另外,太后娘娘傳旨,請宸王妃即刻去太后寢宮。”宣旨的太監將皇太后的交代,如實說出。
“不行!”太監的話剛落,蒼翟便開口拒絕,哼,那皇太后宣安寧去她的寢宮,一定沒有安什麼好心,想到方纔在御花園中,皇太后對安寧所表現出來的異常,蒼翟更是不放心讓安寧去面對皇太后。
凡是一切威脅到寧兒和她肚中小傢伙的安危的存在,他都不能掉以輕心了。
蒼翟當場抗旨,在場的人都是怔了怔,神色各異的看着蒼翟,有人敢公然違抗皇太后的旨意,他們怎能不吃驚?不過,對於這個身份特殊的東秦王爺,他們倒也見怪不怪。
方纔被追封的德昭瑞賢皇后,可就是眼前這位宸王殿下的親生母親啊,那麼,此刻,這宸王有該是怎樣的身份?
雖然皇帝沒明說,但是,這些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測。
那宣旨的太監,神色僵了僵,不行?抗旨麼?皇太后宣旨,還從來沒有人敢違抗的,太監正要發作,北燕皇帝卻是赫然開口,“剛好不巧,宸王妃方纔答應了朕,要替朕彈奏一曲,怕是無法立即去母后那裡了,你且回母后寢宮告訴母后,就說宸王妃有要事在身,無法前去,至於留宿在昭陽殿的事情,宸王和宸王妃算答應了。”
北燕皇帝的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以自己爲緣由,冠冕堂皇的替蒼翟和安寧推卻了皇太后的宣旨,又在同時,答應皇太后提出的一件事情,算是安撫,而蒼翟和安寧這邊,卻是什麼也不好說。
能說什麼呢?蒼翟的眸中凝聚起一抹濃烈的不悅,沒有誰比他更知道,安寧根本就沒有答應這北燕皇帝要替他彈奏一曲,這北燕皇帝還真是一隻老狐狸,竟還替他們同意了住在昭陽殿的事情。
北燕皇帝是料定了他不會拒絕住進昭陽殿麼?
昭陽殿?蒼翟心中被什麼東西牽動了一下,自從八歲那年,在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北燕皇帝將他拖出昭陽殿的哪一天起,那個地方,就只是存在於他的記憶當中,即便是這次會北燕,偶爾在昭陽殿中駐足,那感覺卻也顯得奇怪。
今日,因着寧兒的設計,北燕皇帝竟將昭陽殿賜給了他們的孩子,說實話,蒼翟的心中是激動的。
昭陽殿時屬於他孃親的東西,那裡有太多屬於孃親的記憶,他想擁有它!
住進昭陽殿中嗎?蒼翟雖然不屑北燕皇帝的好意,但是,能夠住進昭陽殿,對他來說,確實是一個誘惑。
不過,想到寧兒,蒼翟的內心掙扎了起來,但是,很快的他便已經做下了決定,如果住進昭陽殿,會讓寧兒陷入可能的危險之中,那麼,他寧願不去懷念那些牽動着他心的東西。
“皇上,蒼翟……”蒼翟朗聲道,正準備告訴皇帝,他不會住遵從旨意,住進昭陽殿,只是,剛說出這幾個字,身旁一個溫軟的聲音便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王爺,今日寧兒累了,等會兒寧兒替皇彈奏一曲之後,就暫且在昭陽殿內歇下,你說好不好?”安寧柔聲詢問。
蒼翟身體一怔,目光看向安寧,正好和安寧祈求的目光相交,只是,在那祈求之中,精明的蒼翟,卻是察覺到些微其他的東西。
寧兒她……心中微顫,一股暖流在心底劃過,安寧笑意嫣然,握着蒼翟的手,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蒼翟的身上,蒼翟在聽到住進昭陽殿時,眼底微微閃爍着的嚮往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蒼翟對昭陽長公主的眷戀,昭陽長公主是一個偉大的母親,對於蒼翟來說,她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蒼翟先他的孃親,想像在東秦國時的飛花小築一般,在曾經有過昭陽長公主身影的地方,尋找着屬於那個美好女子的記憶。
蒼翟雖然沒說什麼,但敏銳的安寧,卻是知道他要做什麼,蒼翟這個男人,卻寧願爲了她的安穩,壓抑着他的願望,愛着她的他,總是這麼傻,不是嗎?
她不要蒼翟總是爲她付出,她也要爲他做些什麼,她也是愛着他的啊!
“寧兒,以後有機會。”蒼翟低聲對安寧說道,他要住進昭陽殿,會有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那個時候,也會是所有危險遠離的時候。
以後有機會?以後有機會是以後的事情,“寧兒想看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
昭陽殿是昭陽長公主的住所,同時也是八歲之前蒼翟的住所,哪裡承載着屬於昭陽長公主的記憶,同時也承載着八歲之前的蒼翟的點點滴滴,安寧是真的想好好的看看昭陽殿,住在蒼翟曾經成長的地方。
蒼翟眸光收緊,終究還是不忍拒絕安寧眼底的期待,不忍看到寧兒失望,也罷,住進昭陽殿又如何?這皇宮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能將人一口吞下肚,就算是那皇太后想要做什麼,他小心留意了便是,有他在,他便是豁出性命,都不會讓寧兒和她肚中的孩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做了決定,蒼翟的心中豁然開朗起來,朝着安寧微微點頭,北燕皇帝見此情形,越發肯定了他心中所想,看來,安寧纔是一張真正的王牌,蒼翟的眼中,除了他死去的孃親,怕就只有安寧了吧!就算是他自己,都可能不如安寧重要!
北燕皇帝斂眉,目光掃過還在一旁候命的太監,“還不快去回稟太后娘娘。”
以他對皇太后的瞭解,她想要見安寧,怕是誰也無法打消她的念頭,不過,拖延一下時間,終歸是有好處的。
那宣旨的太監只能離開,一邊走,一邊預料着皇太后的怒氣,饒是想想,心中都冒出一股寒意,這……這叫他如何回去交差啊!
果然,這消息被太監帶回了皇太后寢宮的時候,皇太后怒氣叢生,坐在軟椅上休息的她,幾乎是驚跳而起,原本威儀的臉龐,青筋暴跳着,那模樣,好似恨不得想殺人一般,胸口劇烈起伏的在房間中不斷的踱着步,口中喃喃着“禍水,妖精,逆子”之內的話,讓整個太后寢宮的宮人都心驚膽戰。
而安寧如北燕皇帝所說的那樣,替北燕皇帝彈奏了一曲之後,便和蒼翟住進了昭陽殿。
據說,昭陽殿自從十多年前被廢棄開始,便一直有人隔三差五的打理着,裡面的擺設,小到一個茶杯,大到一棵樹,都是保持着十年前的狀態。
安寧坐在軟椅上,端着手中的玉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腦中想着方纔在來昭陽殿的路上,遇到五皇子的事情,她沒有想到,那五皇子竟然叫她要小心皇太后。
安寧詫異的挑眉,在她看來,這五皇子應該很樂意看到自己被皇太后針對纔對,爲何會提醒她?
這個五皇子還奇怪的緊,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總是讓人覺得不自在。
安寧詫異,她自然是不知道蒼瀾喜歡她,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蒼翟的身上,又怎會去留意別人對她的傾慕?蒼翟卻是對她說出了緣由。
“他喜歡你!”安寧依舊記得方纔說出這句話之時的平靜,但她卻是震驚,蒼瀾喜歡她?喜歡她什麼?況且,她現在可是一個孕婦,誰會喜歡上一個孕婦?
比起聽到這個消息,更讓安寧震驚的是蒼翟的態度,安寧當時沉默半響之後,纔開口,“你不吃醋麼?”
這麼平靜的聲音,不像是吃醋的樣子啊!
蒼翟卻是停下腳步,掰過她的身體,讓兩人面對面的站着,那深邃的眸子,一直灼灼的看着她,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周圍還時不時的有宮女太監走過的情況下,就這樣俯身吻住她的脣,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安寧的腦子片刻空白,震驚之餘,在蒼翟霸道的親吻下稍微回過神來,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通紅,整個人恍恍惚惚,好似被雲託着,直到蒼翟終於放開了她,她才找回站在地上的感覺。
是怎麼了?她方纔似乎是隻問了他一句,他是否吃醋,爲何他竟這麼大的反應?
那時的安寧,精明的腦袋,似乎也因爲那一個吻,而變得糊塗了,好半響,直到蒼翟充滿佔有慾,且夾雜着幾分自信的聲音,“你是我的!”
她是他的,這是誰也休息改變的事實,而安寧對他的愛,他感受得那般真切,寧兒那般敏銳,她竟看不出蒼瀾對她的喜歡,那就只證明了一點,那就是寧兒根本就沒有將蒼瀾放在眼裡,他還吃什麼醋?
“你是我的,無論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都是我一個人的,永遠!”蒼翟看着仍舊處在片刻呆愣中的安寧,再次宣告道,一把將安寧攬入懷中,讓安寧被他堅實有力的雙臂牢牢的圈着。
安寧感受到蒼翟胸膛傳來的溫暖,才徹底的回過神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方纔徹底的明白蒼翟的意思,他不是不吃醋,而是沒有必要吃醋啊!
在蒼翟的眼裡,安寧無論是眼中心中都只有他,一個根本就入不了安寧眼的人,他何必要去吃醋?
只是,他雖然沒有必要吃醋,但是對蒼瀾,他的心裡還是防備着的,防備着他對寧兒可能的傷害。
喝下一口茶,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入口的茶香也似乎更加宜人了許多。
“娘……”猛地,安寧聽得一聲呼喚,身體怔了怔,臉上的笑容亦是僵住,這聲音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順着那聲音看過去,果然是看到蒼翟高大的身影,不過,形容之間,卻透着說不盡的蕭索。
此時的他,站在榻前,目光落在那一方榻上,眼底的懷念異常濃烈。
安寧下意識的起身,蒼翟想到了昭陽長公主麼?在這宮殿之中,到處是昭陽長公主的身影,對蒼翟來說,這是欣慰,也是傷感吧。
欣慰還能在記憶中回想着他的孃親,卻因爲昭陽長公主所受的遭遇而傷感。
安寧站在原地,終究是朝着蒼翟邁出了步子,她不忍讓蒼翟一個人面對那些回憶之中的傷痛,緩步走到蒼翟的身旁,如往常那般,自然而然的觸碰到他的大掌。
似乎是感受到那一份熟悉,蒼翟便是沒有看安寧,手就好似自發自的尋到那纖手的暖軟,隨即用大掌將其包裹在掌心,十指交扣,二人的心此刻都好似被連在了一起。
“那七七四十九天,孃親就在這裡……”蒼翟的聲音緩緩而出,聽着雖然平靜,但安寧卻清晰的感受得到他內心的沸騰。
想起蒼翟曾經對她說過的事情,安寧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一個畫面,她幾乎看到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躺在這張榻上,時時都睜着眼,看着面前八歲的小男孩兒,口中不斷的呢喃着他的名字,不斷的提醒自己,小男孩是她的兒子,她最疼愛的兒子,更或者,她也會提醒自己,這是她爲她心愛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她害怕忘記這小男孩的身份,一遍又一遍的記着。
而始終在牀榻前,不曾離開的小男孩,明明知道他母親的狀況,他想留住生命不斷流逝的母親,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無能爲力,那無助,無奈,無力,到底會怎樣的折磨着一個八歲小男孩的心。
“寧兒,你說……孃親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她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嗎?”蒼翟聲音之中多了些微哽咽,孃親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依然叫着他的名字,依然不願閉上眼。
安寧將另外一隻手放在蒼翟的手背上,“會,她會記得的,她捨不得忘記你。”
“是嗎?”蒼翟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轉眼看向安寧,似乎是想從安寧的神色之間,看到更加肯定的答案。
“恩。”安寧堅定的點頭,靠近蒼翟的懷中,雙手環住他精壯的腰身,“如果是我,我也捨不得忘記你,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記着你。”
蒼翟身體猛然一怔,眉心緊緊的攏起,一把將安寧從懷中拉開,雙手握住安寧的雙肩,神色堅定的對上她的雙眸,“不會的,我絕對不會讓你也想孃親一樣,當年,我沒有保護好她,現在,我不能再失去你!”
蒼翟害怕了,明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讓寧兒出事,但是,方纔那一刻,他的心還似乎被緊緊的揪在了一起,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安寧感受到他的緊張,同時也感受到對自己的在乎,心中一怔,憐惜冒了出來,安寧看道蒼翟緊皺着的眉峰,不悅的擡手,動作卻是分外輕柔的撫着他的眉峰,似乎是要將那眉峰撫平,這輕柔的舉動,好似有魔力一般,讓蒼翟的緊張也跟着慢慢的平復下來。
安寧滿意的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我只是說如果,你放心,我們都不會允許如果的事情發生,還有,不是你沒有保護好孃親,不許你自責!”
那樣一個八歲的小男孩,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能做什麼?
事實上,當年的蒼翟已經做得夠好了,他陪伴着昭陽長公主最後的時光,而他所承受的痛苦,又有誰知曉?
蒼翟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重新將安寧納入懷中,寧兒啊寧兒,她是孃親在天之靈送給他的寶貝麼?他無法想象,若是沒有寧兒,此刻自己會是怎樣的悲傷,被仇恨啃噬,被傷痛折磨,他本該是深陷煉獄無法自拔的人。
幸好有寧兒在,他蒼翟是何其幸運啊!
這一夜,蒼翟回到昭陽殿的第一晚,他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穩,從上牀開始,他就一直摟着安寧,夢中,他看到了孃親,看到孃親在一片花燈之下彈琴,是那首孃親最愛彈的曲子,他和寧兒站在一旁靜靜的聆聽,孃親時不時的擡頭,朝他們這邊溫和的笑着,一如十多年前對他的寵溺。
只是,在孃親一曲彈完之後,他看到孃親起身,他興奮的衝過去,想要如小時候那般,近近的靠着孃親,但孃親卻是朝着另外一邊走去,蒼翟心裡慌了,孃親要去哪兒?
“娘……”蒼翟下意識的喚出聲來,但是,接下來的話,他卻是卡在了喉嚨處,怎麼也發不出聲來,他看到了在孃親走去的方向,那個笑着迎接他的人,赫然就是北燕皇帝!
蒼翟震驚之餘,孃親已經走到北燕皇帝的身旁,轉身面對自己,臉上的笑依舊那麼美麗動人。
“翟兒,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和孩子,孃親永遠愛你。”那聲音一如曾經孃親對他低聲的呢喃。
蒼翟皺眉,“娘,孩兒想你。”
蒼翟便是在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都沒有如此表露對昭陽長公主的思念,他在心裡想,卻從來不曾說出口過,孃親也曾入他的夢,可是,那些夢都是模糊的,他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身旁跟着一個幾歲的小男孩兒,他想靠近,卻沒有一次靠得近。
眼前的孃親好清晰,讓他覺得好似看到了真的一樣。
“娘也想你,娘曾擔心你被仇恨傷害,但現在孃親放心了,你有一個很愛你的妻子,她不會讓你在仇恨中毀滅自己,翟兒,孃親……對不起你,沒能陪你太久……讓你承受太多不該承受的,孃親……若有來生,孃親還做你的孃親好嗎?孃親希望你能看着孃親兩鬢斑白……”
蒼翟忙不迭的點頭,若有來生,他還要做她的兒子!
他看到孃親臉上的笑容越發大了幾分,“好,好,一定要記住這個承諾啊……”
她說完這一句話之後,轉眼看向了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漸漸的,蒼翟的眼前變得模糊,而在模糊之前最後的一眼,蒼翟看到了孃親看北燕皇帝的眼神,猶如寧兒看自己的一般。
蒼翟身體一怔,滿眼的不可思議,回過神來,眼前孃親的身影,卻是漸漸飄遠,隨着北燕皇帝的身影一起……
“娘……”蒼翟大叫着,想要追上去,可是,前面就好似有一堵透明的牆,阻擋着他的去路,讓這麼也無法前進。
清晨的陽光灑進房間,安寧被身旁男子狂亂的呼喊聲驚醒,轉過身體,安寧看見蒼翟緊皺着的眉峰,心中一怔,他在做夢!
他夢到了什麼,竟然這般痛苦?娘?他在夢到了昭陽長公主了嗎?
“蒼翟……你醒醒,蒼翟……”安寧立即搖晃着蒼翟的身體,試圖將他從夢中喚醒。
蒼翟睜開眼,看到眼前一臉擔憂的安寧,猛地坐起,一把將安寧抱如懷中,不斷的用力,似乎是想將她揉進骨肉裡,孃親走了,他只剩下寧兒了!
“蒼翟,那只是夢,只是夢而已,都不是真的。”安寧輕拍着蒼翟的背,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靜靜的安撫着蒼翟,她甚至不敢問蒼翟夢到了什麼,娘?娘怎麼了?
不用想,安寧也知道,夢中的事情,是蒼翟所排斥的。
“夢?”蒼翟呢喃着,可是,爲什麼那夢卻那麼的真切?
想到自己方纔夢中的內容,最後他抓不住孃親的恐懼再一次朝他襲來,“寧兒,娘……娘走了,她……”
她看北燕皇帝的眼神,充滿眷戀,娘……“娘是愛着那個人的,是不是?”
蒼翟不願意承認,那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他憑什麼得到孃的愛?
想到北燕皇帝,蒼翟眸中的恨意迸發了出來,他曾隱隱猜到孃親對北燕皇帝不是沒有愛意,但親眼看到那麼濃烈的愛,他依舊無法接受!
憑什麼?那個人根本沒有資格!
安寧皺眉,那個人?指的是北燕皇帝麼?
正此時,外面響起宮人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此話一落,安寧明顯感受到了蒼翟的身體僵了僵,下一瞬,蒼翟便小心翼翼的鬆開了她的身體,朝着房外衝了去。
“宸王和宸王妃可醒了?沒醒也無所謂,朕在這裡等片刻便好。”外面北燕皇帝清朗的聲音響起,似乎帶着幾分愉悅,隨即聽得門砰地一聲被打開。
安寧心中一怔,立即跟着下了牀,想到蒼翟方纔散發出的凌厲怒氣,直覺告訴她,北燕皇帝怕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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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章 心生歹意,企圖讓她小產!
昭陽殿的廳中,北燕皇帝剛坐下,便聽得響聲傳來,一擡頭,就看到蒼翟怒氣衝衝的朝他走來,北燕皇帝身體一怔,本來滿心歡喜的他,心中隱約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剛起了身的他,迎面便硬生生的捱上了一拳。
這一拳,蒼翟沒有絲毫手下留情,正好不偏不倚的打在北燕皇帝的左臉,他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孃親和這個男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心中的憤怒更濃。
這一舉動,被在場的宮女太監都看在眼裡,幾乎是所有人都愣在當場,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看花了眼了嗎?方纔宸王殿下真的打了皇上?
這宸王是不要命了麼?竟能如此大膽,應該是活得不耐煩了吧!竟然連皇上都打,他們雖然都知道,皇上對這宸王,似乎極其縱容,可是,終歸是帝王,怎能容許宸王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
在場的宮人都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目光小心翼翼的注意着眼前的情況,心中都猜測着:皇上該怒了吧!皇上該如何處置宸王?
北燕皇帝猝不及防,根本避無所避,被打了個正着的他,心中頓時浮出一股濃烈的怒氣,當着這麼多宮人的面,他好歹也是一個皇帝,面子上終歸是放不下來,上一次在蒼翟的手中受傷,有原因在,而這一次呢?
“你瘋了!”北燕皇帝怒聲道,這個蒼翟,終歸是自己的兒子,哪有兒子無緣無故打老子的?他堂堂北燕皇帝,雖然對蒼翟愧疚,但怎容他如此得寸進尺?
北燕皇帝這一怒,那氣勢讓在場的宮人都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甚至禁不住在心中爲宸王哀悼,宸王是徹底的惹怒了皇上了啊,帝王的虎鬚,又怎是那麼容易拔的?
可是,面對北燕皇帝的怒氣,蒼翟絲毫沒有畏懼,他怕北燕皇帝麼?不,便是小時候,他的心裡都沒有畏懼過北燕皇帝,又何況是現在?
他瘋了嗎?他只是氣憤!蒼翟緊咬着牙,凌厲的瞪着北燕皇帝,不發一語,這詭異的沉默讓北燕皇帝愣了愣,直覺告訴他,蒼翟如此異常,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原因……北燕皇帝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蒼翟對他憤怒的原因,除了昭陽,還會有誰呢?
想到這一點,北燕皇帝的氣勢在那一瞬間好似被針紮了一下,不斷的消失着,對於關於昭陽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沒有理,別說是蒼翟給他一拳,就算是殺了他,他也是罪有應得。
一時之間,宮人們都滿心詫異,就在他們以爲皇上的怒氣會無限高漲的時候,卻見到皇上的怒氣隱隱消了下去,皇上方纔這一拳,難道就讓宸王白打了嗎?
正此時,穿好衣裳的安寧走了出來,一出來便看到父子二人的對峙,而北燕皇帝的嘴角,明顯掛着一絲鮮血,安寧心中微怔,不用想,也很容易就知道北燕皇帝的傷是誰造成的,心中嘆了口氣,看來,北燕皇帝終究還是遭殃了啊!
“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她的愛?”蒼翟緊咬着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每一個字,都似乎帶着凌厲的尖刺,恨不得就這樣扎進北燕皇帝的身體裡。
北燕皇帝凝眉,她?昭陽麼?昭陽對他的愛,敵得過昭陽對蒼翟的愛嗎?在他看來,在昭陽的心裡,他終究是沒有兒子來得重要的。
不過,即便是他心裡如是想,但卻無法說出口,當年的事情,理虧的是他,他早已經沒有了爲自己辯解的資格!
“蒼翟,朕今日來,是有事和你商量,看來,今天不是一個好時機,等你氣消了之後,朕再來找你談事。”北燕皇帝沉聲道,說出這個冠冕堂皇的來意,事實上,真的是來談事麼?不盡然啊!
不知爲何,這段時間他尤其的想見到這個兒子。
心中竟也覺得諷刺,十多年前,他每次來昭陽殿,希望見到的是昭陽,而最討厭見到的,就是蒼翟,昭陽的眼裡只有兒子,因爲兒子,他不知道吃了多少醋,生了多少氣,有時候甚至恨不得他消失,可是,現在,他卻想要見到他,或者,他是想通過蒼翟,看到昭陽。
這是昭陽爲他生的兒子啊!
有時候想着,他竟會覺得自豪,就連他也因爲自己的這種變化而感到吃驚,那個時候的他,怕從來都不會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天吧!
他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失敗的丈夫,同時也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北燕皇帝轉身,滿臉的落寞與無奈,在宮人們詫異的目光中,朝着廳外走去,只是,在走出幾步之後,北燕皇帝的腳步卻是倏然頓住,回頭對上蒼翟依舊充滿憤怒的雙眸,“太后這個人,堅持一件事情,很難放棄,昨日她的旨意,朕雖然暫時擋住了,但是,卻不是長久之計。”
北燕皇帝神色極其嚴肅,昨日,他便已經聽說了母后氣得不輕,她越是氣,之後怕越是難對付。
母后和蒼翟的隔閡,素來就存在,他身爲兒子,身爲父親,有時候,還真是不好做人。
在心中浮出一絲苦澀,北燕皇帝的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意有所指的道,“她……終究是蒼翟的皇奶奶。”
那語氣,似乎是帶着幾分祈求,讓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他是什麼意思,安寧又如何會聽不明白?北燕皇帝是在告訴他,皇太后終究是蒼翟的皇奶奶,即便是對付,也希望她能夠手下留情麼?
安寧但笑不語,那似笑非笑,竟讓北燕皇帝也無法明瞭她的意思,心中暗道:這個安寧,有時候,她的高深,精明與內斂,甚至不亞於蒼翟啊!
這女子,虧得是女子,若是男子,在東秦國,怕是一國相才!
北燕皇帝見似乎得不到自己想試探到的答案,終究是在心裡嘆息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在這昭陽殿內,非常不受歡迎,也只有早些離開。
等到北燕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之中,蒼翟的憤怒依舊沒有平息,他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那一個夢,怎麼也無法接受。
安寧走到蒼翟身旁,拉着蒼翟坐下,想到方纔北燕皇帝的話,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她安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手下留情,對於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即便那個人是皇太后,只要她對她不利,她終究是不會坐以待斃。
北燕皇帝今日提醒了她,昨日五皇子蒼瀾,也是提醒着她,看來,那皇太后是真的將自己放在眼裡了啊!
想到那日皇太后對自己和蒼翟突然轉變的態度,安寧眸底劃過一抹幽光,她倒是要看看,那皇太后到底要做什麼!
北燕國皇后之事,很快的在坊間傳了開來,如所料的那般,引起了轟動,誰也想不到,他們的皇帝,竟然在一日之內,追封了一個皇后,賜死了一個皇后,廢黜了一個皇后,就連歷來鳳家的皇后都沒有幸免。
一時之間,昌都的大街小巷,都在談論着關於皇后的話題,而因爲這次皇后事件,損失最爲慘重的二皇子蒼焱,卻是依舊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世人的眼中,他的形象更是顯得無慾無求。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這段時間暗地裡的行動。
二皇子府,一頂軟轎悄然從後門進了宅邸,已經是夜幕降臨,軟轎在府中停下,掀開簾子,裡面一抹倩影,飄然走出,一襲白色紗衣,眉如黛,眼似星辰,眉宇之間,顧盼生輝,舉手投足,優雅之中帶着溫婉,一顰一笑,皆是讓人迷醉。
此女子,生得典雅,如綻放的白蓮,嘴角偶爾揚起淡淡的笑容,卻有魅惑人心的姿態。
在家丁的引導下,女子到了一個涼亭,涼亭中,空無一人,但是卻擺着一把琴,到了目的地,家丁才躬身對女子道,“姑娘且在這裡等候片刻,奴才這就去喚二皇子殿下。”
女子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麼,徑自走到琴前坐下,纖手撥動琴絃,緩緩彈奏起來。
書房內,蒼焱正閱着書籍,這些天,他做着他的閒散王爺,日子悠閒且自在,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是怎樣的不安。
母后被廢,身爲母后親生兒子的他,又怎能不受到影響?
自從蒼翟來了北燕,他似乎就處處受到掣肘,這感覺着實有些不好受!
現在,朝堂的官員,都在猜測着皇上對蒼翟的態度,這對他來說,明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不知爲何,那“小侍衛”的靈眸,這段時間在他的腦海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大,他好似受了魔怔一般,苦思冥想,都不解自己爲何會這樣,他從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經歷啊!
就像現在,腦中又是那雙眼睛。
“該死的!”蒼焱低咒出聲,原本平靜的表情,在這一刻也有了波動,好看的眉峰緊擰着,不悅的將手中的書籍丟在桌子上,心中煩雜,無心再去理會書中的東西,努力的揮開腦中的那一雙美麗的帶着靈動狡黠的眸子,可是怎麼也揮之不去,這讓蒼焱的心情更是鬱結了起來,甚至起身,將書中上的東西全數掃在地上,似乎都無法發泄他心中的不悅。
正此時,響起一陣敲門聲,蒼焱微怔,濃眉緊擰,沉聲道,“進來。”
外面的家丁立即推門而入,看到滿室的狼藉之時,心中略顯詫異,但還是鎮定下來,朝着蒼焱恭敬的道,“殿下,客人已經到了,奴才按照殿下的吩咐,將客人安置在了花園的涼亭中,殿下是要……”
家丁試探的看了滿面盛怒的二皇子一眼,有些戰戰兢兢,這幾日,二皇子的心情似乎都不怎麼好啊。
蒼焱眸子一緊,想到什麼,漸漸的恢復了往日裡的鎮定,淡淡的吩咐,“你且下去。”
“是。”家丁拱了拱身,退出了書房,而隨即蒼焱便大步走出了書房,朝着涼亭的方向而去……
涼亭中,白衣女子專注的彈着琴,外界的所有東西,都好似不存在一樣,指尖撥動琴絃,悅耳的琴聲在整個花園內迴盪,這琴音透着絲竹之音的靡頹,似乎能夠勾起人心底深處的秘密,讓人情不自禁的在這琴音之中,漸漸平靜下心來,放下所有的浮躁,最後將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在這彈琴之人的面前。
現在蒼焱就是如此,腦中浮現出的不僅僅是那一雙讓他忘不了的眼,甚至是傾國傾城的臉,風華絕代的身姿,眉宇之間的顧盼生輝,都在他的腦中迴旋。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女子偶爾擡眼看一眼來者,那雙眼,似乎能夠看穿世間百態,而對於她所探知到的,女子除了詫異,隱約間還多了些微的嫉妒。
猛地,女子的手倏然聽着,琴音戛然而止,而二皇子蒼焱好似在夢中驚醒了一般,猛地意識到什麼,眼底浮出一抹慍怒,冷聲道,“好一個炎州名妓,這琴上的功夫,倒是進步了不少,不過,誰准許你對本皇子用如此手段的?”
不錯,這個在涼亭中彈琴的女子,就是炎州名妓雨霏霏,在東秦國,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炎州名妓雨霏霏,只要是去了炎州,若是沒有見過雨霏霏,沒有聽她彈過琴,那就不算是去了炎州。
炎州名妓雨霏霏,最擅長的便是彈琴,她的琴似乎有療傷的作用,許多人都喜歡到她那裡尋找慰藉,據傳,雨霏霏是一個神秘的女子,據傳,雨霏霏賣藝不賣身,但也有人說,有無數的王公貴族,是她的入幕之賓。
而此時,更加沒有人知道,原本該在東秦國炎州的名妓雨霏霏,此刻竟然在北燕國,且出現在了二皇子蒼焱的府中。
面對二皇子似乎帶着怒氣的指責,雨霏霏只是莞爾一笑,那一笑,就如她的琴音一般,帶着魅惑人心的意味兒,似無辜,似嬌嗔的道,“殿下讓人將霏霏帶來涼亭,又在這涼亭之中擺放一把好琴,不就是想讓霏霏彈琴嗎?霏霏只不過是善解人意,如了殿下的意,殿下怎的還怪起霏霏來了?霏霏好不冤枉啊。”
明明如白蓮的一個女子,但在說話之間,卻又如罌粟一樣,帶着魅惑人心的致命誘惑。
蒼焱的眉心皺得更緊,沒有誰比他更知道,這個女人的琴意味着什麼。
她所彈奏出來的琴音,可不僅僅是悅耳動聽而已啊!
“哼,許久不見,你在煙花巷中,倒是練就了一張伶牙俐齒的嘴。”蒼焱冷聲道,記得以前的霏霏,可不是這樣的。
這一下,倒是換作雨霏霏皺眉了,不過,皺眉之後,嘴角卻是揚起一抹苦澀,“沒有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如何能替殿下辦事?無法討好客人,雨霏霏在那煙花巷中,什麼都不是。”
當年,她又何曾想到,她會在煙花巷中待了這許多年,這一切,還不是都爲了一個人麼?可是,想到什麼,雨霏霏眸子緊了緊,“殿下應該希望霏霏變成這樣吧!”
二皇子眼底劃過一抹不悅,看着眼前的女子,“你是在怪我?”
“霏霏哪敢啊?便是殿下叫霏霏去死,霏霏也不能眨一下眼不是?”雨霏霏明知道,以她的身份,是不能頂撞主子,但是,這些年她心中的鬱結,在這一刻,好似不受控制了,既然流露出來了,她倒是也不想多加掩飾了,一股腦兒的發泄出來,帶着無盡的諷刺。
蒼焱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看了半響,才沉聲道,“你放心,你這些年爲我做的,我定會彌補你。”
“彌補?怎麼彌補?殿下難不成還願意在殿下榮登大位之後,賜封我這殘花敗柳的舊情人爲皇后嗎?你就不怕你心底的那個女子,吃醋?”雨霏霏眼神銳利的看着蒼焱,開口揭穿了他的心事。
方纔,在她琴音中真情流露的蒼焱,就好似一個透明人一般,以前,二皇子聽她彈琴,可是什麼反應都不會有的,而方纔卻不一樣,她分明從他的神色之間,看到了他對一個女子的着迷,以及迷茫彷徨,嫉妒等複雜的情緒。
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二皇子是愛上了某個女子了。
蒼焱眸子一緊,眼底的不悅更濃,狠狠的瞪了雨霏霏一眼,“你胡說什麼?”
雨霏霏莞爾一笑,“胡說嗎?難道殿下沒有愛上了某個人?”
轟的一聲,蒼焱腦中如遭雷擊,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愛上了某個人?
讓他吃驚的不是雨霏霏的這句話,而是在雨霏霏說出了這句話之時,他腦海中浮現出的那一抹身影,那不是安寧又是誰?
愛上?蒼焱眼底的陰沉越聚越攏,那日,蒼瀾別有用心的挑撥他和蒼翟的關係,曾說過自己看上了宸王妃,可是,他卻不以爲意,看上了?他不過是覺得這宸王妃比起其他女子,要耀眼許多罷了,與此同時,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於站在一起十分相配的蒼翟和安寧,他心中有一種叫做不悅的東西在瀰漫着,就連他也不明確,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嫉妒。
但是此刻,他卻豁然開朗了起來,想到這些天,縈繞在他腦中的身影,愛上了?他是真的愛上了安寧了嗎?
想到之前總總的情緒,他甚至希望取蒼翟而代之,這……蒼焱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心裡頓時輕鬆了起來,他明白了,原來他是真的愛上了那安寧了嗎?那個有一雙精明靈動,且狡黠的雙眸的小侍衛?!
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誰又能想到,他和五皇子蒼瀾一樣,對於遺失了的心,都要經過別人的點醒才明白,蒼瀾是因爲詹玉容,而蒼焱,則是因爲眼前的雨霏霏。
此刻,蒼焱倒是感激起雨霏霏來,對於方纔雨霏霏對自己的無禮,心中的不悅消散了幾分,大步走到石桌前坐下,眉宇之間,盡顯輕鬆的他,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着茶杯,優雅的品着。
倒是雨霏霏眼底的不悅浮了出來,能夠在煙花巷中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女子,做到炎州名妓的地位,她不聰明麼?不,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相反的,她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
所以,僅僅是片刻,她就明白了自己犯了一個什麼樣的錯誤,她竟然誤打誤撞的點醒了二皇子,看他此刻眉眼含笑的模樣,對她來說,甚是刺眼。
強力壓下心中的不悅,雨霏霏轉開目光,平淡的道,“霏霏回來北燕多時,也不見殿下召見,今日殿下找霏霏來,不知是爲了何事?”
蒼焱收回神思,想到自己叫雨霏霏來的目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倒是沒有絲毫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我要你回蘭婷閣待一陣。”
話一落,雨霏霏的身體明顯一怔,臉色也在瞬間變得蒼白,蘭婷閣?她如何能不知道蘭婷閣是什麼地方?
在這北燕昌都,極樂園是達官貴族揮金如土的地方,蘭婷閣又何嘗不是呢?只是,比起極樂園的聲勢浩大,蘭婷閣要稍遜些許罷了,不過,在傳統的煙花巷中,蘭婷閣一直都是處於龍頭老大的地位。
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蘭婷閣了,那是她曾經待過的地方,沒想到今日……
“殿下是開玩笑的嗎?”雨霏霏皺眉,看向蒼焱,神色之間多了些微期許,她希望從他的口中聽到她想聽到的答案,她希望他告訴她,方纔的話,他只是說着玩玩而已,並不會當真。
可是,在蒼焱開口之時,她的期待顯然是落空了。
“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蒼焱眸光微斂,嚴肅的神色,似乎是在強調他的話,他不是在開玩笑,他就是要她回到蘭婷閣去。
雨霏霏看了蒼焱許久,身體晃了晃,似乎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二人的視線對峙着,雨霏霏的眼神,似乎是在控訴着蒼焱的無情,絕情。
“你食言了。”雨霏霏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夾雜着些微的苦澀。
食言?蒼焱皺眉,他食了什麼言?
這反應對雨霏霏來說,更加好似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打在她的身上,看他的樣子,他似乎是忘記了曾經對她的承諾了。
“你說過,從那之後,我不會再和蘭婷閣扯上任何關係,沒想到,你終究還是要親手將我送回到那裡。”雨霏霏笑得飄渺,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可是,她這個在眼花柳巷中,扮演了一個妓女多時的女子,對蒼焱,終究是忘卻不了當年的那份情誼。
或許,當年他買下了她的初夜,將她從蘭婷閣中贖出來之時,她就已經愛上了這個將她從苦難中救出來的男人,可是……她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年之後,他便將她送去了東秦國,從此,迎來送往,終究是逃不過給人賠笑,看人臉色的命運。
而現在,他竟然要將她推回到蘭婷閣,雖然對於她這麼一個在煙花巷中待了多年的女子來說,無非是多迎奉一些客人罷了,可是,這對她的意義卻是不一樣的。
蒼焱身體微怔,似乎終於記起了什麼,眼神斂了斂,起身走到雨霏霏的身旁,擡手輕撫着她的臉頰,專注的看着她,語氣亦是變得溫柔,“雨兒,我說過,我會彌補你,等過了這段時間,你要怎樣都行!”
雨霏霏心中一動,雨兒?他曾經就是這樣喚她的,可是,她好久都不曾聽到這個稱呼了,她還以爲他忘記了,事實上,他又真的是真心記起的嗎?
他現在的溫柔,又是真的爲她所綻放嗎?
雨霏霏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女孩了,她看慣了男人們的嘴臉,對於什麼話是真心,什麼話是敷衍的假意,她又如何能看不出來?可是,此刻,她卻想騙自己,騙自己他是真的對她溫柔,至少,真的曾經疼愛至極。
傻嗎?傻又如何?她眷戀這種被他疼惜憐愛的感覺。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雨霏霏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對上蒼焱溫柔的眼眸,“殿下,那結束之後,雨兒做殿下的妻子可好?”
蒼焱臉色微僵,妻子?
他的反應讓雨霏霏心中的苦澀更濃,但是,她卻很快的便揮開那種感覺,呵呵的道,“瞧把你嚇得,雨兒不過是開玩笑罷了,雨兒什麼身份,雨兒是知曉的,殿下的目的是什麼,雨兒也明白,雨兒的低賤,配不上那麼高貴的位置,只是,雨兒希望,以後殿下的身旁,能夠有雨兒的一個位置就好。”
爲妃也罷,爲奴爲婢也好,她只想平靜的陪着他!
蒼焱斂眉,伸手將雨霏霏攬入懷中,二人緊緊相貼,但是,蒼焱的心卻距雨霏霏甚遠,不過,如果她希望要一個位置,那麼,他倒是不介意在他成事之後,給她一個位置,但是,妻子不行,他的目標是皇帝之位,而他的妻子必須是皇后,雨霏霏的身份,無法坐上那樣尊貴的位置,而在他的心裡,他似乎更願另外一個人坐上他的皇后之位。
“雨兒,這段時間,我需要你,一定要幫我。”蒼焱在她的耳邊呢喃道。
“好,雨兒聽你的,雨兒會回到蘭婷閣,殿下要雨兒做什麼?”雨霏霏靠在他的懷中,對於這個胸膛,她甚是眷戀,也許,趁着自己對他來說還有用,她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纔對。
蒼焱的臉上終於浮出一抹笑容,吩咐道,“我需要得到一些官員的支持,而你,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替我儘量從他們的口中探知他們的把柄,你明白了嗎?”
這些時日,他暗中部署着,蒼翟給他帶來的威脅越來越大,他不能耽擱了分毫的機會。
所以,他纔不得不動用雨霏霏。
雨霏霏皺眉,無論用什麼辦法麼?她一個女子,又能用什麼辦法?心中的苦澀再次蔓延開來,咬了咬牙,雨霏霏終究還是開口道,“雨兒明白了。”
蒼焱滿意的挑眉,雨霏霏是一個聰明的女子,一直都沒有讓他失望過,而這一次,她也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蒼焱鬆開雨霏霏,目的已經達成,應該送雨霏霏回去了,只是,他剛有所動作,雨霏霏卻是拉着他,主動的靠在他的胸前不撒手,蒼焱皺眉,隨即便聽得雨霏霏的聲音傳來,“殿下,今天,雨兒可以留下來嗎?”
蒼焱微怔,又如何能不明白雨霏霏的意思?留下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今晚留下她,可是,想到什麼,蒼焱沉吟片刻,低聲道,“好。”
雨霏霏利用美色做誘餌,替他完成任務,而他,卻也是在利用他自己,來安撫雨霏霏啊!
雨霏霏心裡一喜,說實話,她方纔倒是不確定殿下會答應,尤其是在蒼焱微怔的片刻,她的一顆心都是提起來的,他會不會因爲他心裡愛着的那個女子,而將其他的女子拒之門外?
而在他說出一個“好”字之後,她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或許,那女子在殿下心目中不是不可替代的,至少,他沒有爲了她,放棄一整片森林!
不過,她對那個被殿下喜歡上的女子,還是充滿了好奇,到底是怎樣的女子,竟能夠讓殿下露出方纔那樣的表情?
雨霏霏相信,她總有一天,會見到那個女子的!到了那時,她且要看看,她到底輸在哪裡!
而此時的安寧,在昭陽殿中住着,似乎有些樂不思蜀,這座昭陽殿,是完全按照東秦國的風格建造的,對於安寧這個在北燕國的東秦人來說,無疑是十分的親切。
自從她和蒼翟住進了昭陽殿之後,茵茵也被接了進來,專門伺候安寧,昭陽殿中還多了一個廚師,最拿手的便是做東秦國的菜餚,每日,安寧的日子,都是閒散悠然的,好不愜意。
不過,一段時間的寧靜之後,這一日,安寧卻是迎來了一個客人,對昭陽殿來說的一個稀客。
宮人一陣通報之後,那人便到了門口,安寧原本正躺在榻上,看到來人,不緊不慢的起身,正要迎上去,卻聽得那老練的,夾雜着幾分讓安寧感到彆扭的慈愛聲音響起,“寧兒,莫要動,站着便好,哀家說過,自家人不用這般見外的多禮。”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太后。
安寧倒也真不見外,“聽話”的站在原處,看着皇太后朝着她走近,臉上綻放的笑容溫婉嫺雅,姿態更是端莊優雅,絲毫不漏破綻,心中卻是因爲皇太后的舉動,浮出一絲諷刺。
自從那日她和蒼翟抗旨之後,她就一直在等待着皇太后的行動,已經過了十多天,皇太后都按兵不動,着實是讓安寧詫異了一把,她還在想,皇太后到底能夠堅持多久呢,這不,今天倒是來了麼?
“寧兒見過太后娘娘。”安寧朝着皇太后略微點頭,以示行禮。
皇太微笑着,不過,安寧的優雅貴氣,在她看來,還真不是滋味兒,這渾然天成的貴氣,就和趙昭陽一樣。
這些天,她甚是不悅,事實上,好幾次下旨讓安寧去她的太后宮,可誰料,皇帝得知了消息,竟三番四次的阻擾,哼,他是將她的這個兒媳護得徹底啊!
可是,護着又怎樣?她想做的事情,沒有誰能夠阻止,既然皇帝阻擾她下旨,那麼她就親自來這昭陽殿一趟又如何?
說實話,這皇宮中的昭陽殿,她早就看不順眼了,這是皇帝送給趙昭陽的宮殿,當年大肆修建的時候,就已經惹怒她了,當時她沒有阻擾得了,便就讓這昭陽殿產生了,她甚至很不得將這昭陽殿一把火給燒了。
趙昭陽死了的這些年,她倒是平息了不少,但是,隨着皇帝對趙昭陽復甦的在意,又激起了她的怒意,如今又多了一個安寧……
目光落在安寧隆起的小腹上,皇太后眸光微斂,扯出一抹笑容,“小傢伙在這昭陽殿中住着可習慣?”
安寧順着她的目光,手安放在小腹上,輕撫着,“自然是習慣的,小傢伙還挺喜歡這裡的呢!還得謝謝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賜。”
皇太后想到那日的事情,心中的不悅更濃,但卻沒有表露出來,徑自在距安寧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隨即也示意安寧坐下,緩緩開口,“習慣就好,就怕這小傢伙不習慣,對了,哀家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滋補的湯。”
說罷,便朝着跟隨她而來的宮女吩咐道,“還不快送上來。”
宮女端上湯,送到安寧的面前,安寧看着碗裡的東西,卻是沒有去接,皇太后見此狀況,催促道,“寧兒,這湯要趁熱喝纔好,若是冷了,就不好喝了。”
“多謝太后娘娘美意了。”安寧斂眉道謝,從宮女的手中接過湯碗,細細的攪拌,敏銳的鼻子,卻是在細心的聞着裡面的味道,確定了沒有可疑的味道,安寧才放下心來。
以她對毒藥的瞭解,辨別毒藥不過是基本的能力,除卻毒草,就算是一些常見的藥草,她也能輕鬆的辨別出來,方纔這一聞,她甚至連裡面的材料都可以猜得分毫不差,這確實是一碗上等的滋補湯藥。
皇太后沒有想對她下毒嗎?安寧若有似無的擡眼看向皇太后,正好對上皇太后的雙眸,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反應呢!
等待着她的反應嗎?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攪動片刻,遂舀起一勺湯,送入口中,嚐到湯的味道,眼睛一亮,立即讚道,“太后娘娘,這湯果然是好喝極了。”
好喝極了嗎?皇太后滿意的點頭,“好喝就好,好喝,哀家讓人多送些來給你。”
皇太后慈愛得彷彿真的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奶奶而已,只是,誰又能知道她的心思?
不錯,這碗湯,並沒有什麼貓膩,不過是一碗再普通不過的補湯而已,她的目的是試探,這個安寧,竟然就這麼喝了下去,倒也不怕裡面被動了手腳嗎?
看來,這個女子,還是沒有當年趙昭陽的那份警覺啊。
皇太后心中自得,既然這樣,那許多事情就都好辦了,她又怎知道,安寧是確定了裡面沒毒,纔會喝下去的,而安寧對皇太后的細心觀察,卻也明白,這皇太后的意圖,試探她嗎?那這結果,應該是皇太后所滿意的吧!
安寧將一碗湯全數喝盡,一邊猜測着這皇太后到底要幹什麼。
正想着,皇太后的聲音便再一次傳來,“寧兒,哀家今日得了一些上好的布料,本是想讓人替小傢伙做幾身衣裳,可又不知道寧兒是屬意東秦的,還是北燕的,所以就沒有妄下決斷,哀家然人將布料帶了來,至於要做什麼,你且看着辦,也省的哀家費心了不是?”
皇太后說話之間,給宮女使了個眼色,隨即,宮女便呈上了幾匹上好的布料,那布料確實是頂級貨色,饒是安寧這一看,就知道,若是拿來替嬰兒做衣裳,定不會傷到那細嫩的肌膚。
皇太后瞧見安寧的神色,眸光微斂,呵呵的道,“這布料還多,寧兒若是喜歡,也讓人給你做幾身,哀家還有事,就不多打擾了,你懷着孩子,多有不便,可要好好休息才行。”
就這麼走了?安寧似乎沒有料到皇太后竟不多留了,但她卻並沒有挽留,只是起身,恭送皇太后離開。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等到皇太后走後,一旁的茵茵驟然開口道,這皇太后雖然笑着,可是給她的感覺,卻是有些來者不善。
安寧聽了莞爾一笑,這話說的倒不錯,不過……這皇太后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安寧皺眉,走到布料面前,伸手拿起一塊摸了摸,在鼻尖聞了聞,這不聞倒還好,一聞安寧的眉峰皺得更緊,眼底更是有一抹陰沉一閃而過。
這味道雖然淡,似乎還經過其他香味兒的掩蓋,普通人仔細聞都怕是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但敏銳如安寧,卻是瞬間抓住了那香味兒。
麝香,有什麼作用,安寧是再清楚不過的,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原來如此,這皇太后的目的,是衝着她肚中的孩子來的嗎?
她做着一切,是企圖讓她小產啊!
“茵茵,有件事情我要你幫我去做。”安寧平靜的開口道,利眼微眯着,竟打她孩子的主意,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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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章 猙獰瘋狂,移情別戀決定和離!
安寧將手中的布料放回了原位,心中的怒氣積壓着,眼底凝聚起來的危險,讓人莫名的爲之膽寒。
“王妃有何吩咐?”茵茵不知道王妃爲何突然變了臉色,但她也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回想起方纔安寧的舉動,王妃之所以變了臉色的原因,是在她方纔拿着的布料上吧!
在安寧面前,茵茵倒是沒有其他下人那般拘束,上前幾步,如安寧方纔一樣,將布料拿到鼻尖輕輕嗅着,只是,茵茵倒是沒有安寧敏銳,片刻之後,卻依舊沒有找出什麼端倪,眉心微皺,疑惑的看着安寧,“王妃,這……”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夾雜着些微的不屑,低聲用只有茵茵聽得到的聲音,意有所指的道,“你沒發現這布料香味兒太過瘮人了嗎?如今,我有孕在身,對於有些香味兒,可是承受不起的。”
茵茵身體一怔,經安寧這一提醒,再帶着目的去聞那布料,臉色頓時蒼白,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憤怒,竟然……那皇太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連王妃肚中的孩子都要加害!
這香味根本就是麝香啊!便是誰都知道,孕婦最忌諱的就是麝香,若是王妃沾染了麝香,那她肚中的孩子……茵茵想到那後果,臉色更是慘白得不像話,目光落在安寧隆起的肚子上,神色變幻。
據說,宸王還是皇室蒼家的子孫,那王妃肚中的孩子,不也是蒼家的血脈嗎?竟然惡毒得連自家血脈都不放過,那皇太后還真是狠辣啊!
“王妃……”茵茵心中氣憤之極,看向安寧,她知道,雖然王妃表面上沉靜,但她的心裡怕是不平靜的吧!
她雖認識王妃不久,對於王妃,她雖然捉摸不透,但終歸是有些瞭解,王妃這人敢愛敢恨,能夠成爲她所在意的人,是幸運的,因爲,她除了愛護短之外,更是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到她所在意的人,而至於那些不長眼的人,惹怒到了王妃,無非是自找苦吃。
她是看得出王妃對肚中孩子的在意與疼愛,那可是她和王爺愛的結晶啊,又怎容許人如此惦記着?
想着皇太后,茵茵看安寧的眼神多了幾分試探,王妃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那皇太后終究是皇太后啊!
安寧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布料,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許,“太后娘娘還真是大方得很,這麼好的布料也捨得送人,我們收了人家的禮,自然不能忘了人家的好,俗話說得好,禮尚往來,既然有來禮,自然就有回禮。”
茵茵眸光微斂,正要問什麼,但猛然意識到什麼,對着還在廳內候着的宮女太監道,“這裡沒你們什麼事了,都下去吧。”
這昭陽殿,除卻宸王和宸王妃,就數這茵茵姑娘說話最有分量,她的吩咐,這些宮女太監們自然不敢不聽,此刻王妃在此,衆人都是看了一眼王妃,見她沒有什麼反應,便都立即退了下去。
廳中,只剩下安寧和茵茵兩人,茵茵這才問出了方纔想問的話,“王妃是打算要怎樣?”
方纔王妃說了,有件事情要讓她去做,看來,王妃的心中已經知道,該如何將皇太后的這個禮還回去了。
安寧坐回到距離布料最遠的椅子上,手扶着隆起的肚子,眼神中甚是憐愛,“既然太后娘娘送了這些布料來,讓給小傢伙做一些衣裳,這麼好的布料,自然不能浪費了,你且安排下去,勞煩宮中尚衣局的姑姑們,給一些合適的花樣,就說我要親自在這綢緞上繡一些吉祥物。”
“王妃,你真的要自己……”茵茵皺眉,還沒說完,便招來安寧一瞥,倏然停住了話端。
“你是糊塗了不成?我怎麼能那肚中的小傢伙開玩笑?這不過是做給皇太后看的罷了,她既然希望我能夠接觸到這布料,那麼我們就如了她的願便是,而至於這些真正的布料,小心放着便是。”安寧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眸光閃爍之間,透着些微的詭譎。
皇太后用這麼符合她心意的布料來做禮物,自然是料得到這對她的誘惑,好一個老狐狸!這是送了一把帶毒的罌粟給她啊,迷人卻致命!
茵茵經安寧這一點,便明白了過來,忙不迭的點頭,“瞧我,還真是糊塗了,王妃放心,茵茵保證,讓皇太后無時不刻的掌握着王妃和這些”布料“親密接觸的動向。”
王妃要幹什麼?茵茵也是猜出了幾分,王妃這是要迷惑皇太后啊!
看來,這個時候,她可以期待這一出好戲了。
皇太后,心狠毒辣,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生存了這麼多年,曾經不知道鬥倒過多少的後宮嬪妃,不知道和王妃二人,到底誰能更勝一籌。
茵茵倒是很想看那個威嚴,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被王妃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模樣!
茵茵這邊正期待着,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再次響起。
“方纔我所交代的,不過是我們對太后娘娘的贈禮的處置罷了,至於給太后娘娘的回禮……”安寧斂眉,眼底劃過一抹深沉的詭譎,那閃爍着的惡意,過了半響,才高深莫測的吐出了幾個字,“這禮可不能小了,你且過來。”
安寧朝着茵茵招了招手,茵茵走到安寧的面前,安寧湊到茵茵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茵茵聽了,只見她的眼睛瞬間亮了幾分,忙不迭的點頭,就連原本的那張承載了許多對皇太后的憤怒的小臉,此刻也是喜笑顏開,神色之間,竟和安寧有着如出一轍的詭譎與邪惡。
“王妃只需給茵茵‘禮物’,其他的,茵茵定會讓王妃滿意。”茵茵可曾爲了尋找赤驥,在江湖上混跡多年,這些‘小事’,對她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此刻,她是越來越期待,期待着看那皇太后收到王妃的“回禮”時的畫面,可不要太吃驚纔好啊!
心中如是想着,茵茵笑容之中的邪惡越發的濃烈,一旁的安寧看了,不由得皺眉,二人也是相處了一段時間,爲何以前沒發現這小妮子竟也這般唯恐天下不亂嗎?
心中不覺莞爾,難道這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個想法在安寧的腦袋裡冒出來的一瞬間,安寧心中不由得跟着一怔,下意識的低頭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暗中呢喃:小傢伙啊小傢伙,你在孃親的肚子裡,不知道又看不看得到娘所做的這一切啊,若是男孩還好,但若是女娃……這性子,加上蒼翟擺明了就是要寵溺她肚中小傢伙的模樣,這長大之後,還不會成爲一個小惡魔嗎?
想到此,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但很快便舒展開來,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小惡魔就小惡魔吧,至少,吃虧的都是別人,她的孩子,能有保護自己的本事,也是不錯的!
如是想着,安寧輕撫着小腹,此時的她,渾身散發着的母性光輝,讓人看了,情不自禁的爲之沉迷,就連身爲女子的茵茵也是一樣,王妃懷有身孕,魅力倒是更加的迷人了,讓人看了,無法移開眼。
茵茵尚且是這樣,又何況是另外一人呢?
蒼翟剛從外面回來,自那日清早,他在昭陽殿中打了北燕皇帝一拳之後,他明確的表示,昭陽殿中不歡迎北燕皇帝的到來,之後,北燕皇帝竟是再也沒有踏足這裡一步,二人談事情,都是選在其他的地方。
想到方纔二人所商議的事情,蒼翟的眸子中凝聚起一抹陰沉,三大望門,鳳家已經在掌控之中了,對於排名第二的詹家,顯然要比排名第三的墨家難以對付,尤其是詹灝那一隻老狐狸,若說詹家沒有鳳家聲勢浩大,那鐵定和兩家的當家人沒有什麼關係,詹灝那老狐狸,怕是和鳳老爺子不相上下啊。
而至於墨家,墨家在三大望門之中,本就是敬陪末座,現在,在墨家和詹家之間,自然要撿軟的捏!
而他的計劃……蒼翟想到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不出幾天,這北燕,怕又是要變天了啊!
變天麼?他倒是希望看到整個北燕陷入混亂之中呢!
“蒼翟,你回來了,今日怎麼這麼早?”安寧看到門口的蒼翟,心裡一喜,自然而然的起身,朝着蒼翟舟走去,而在此期間,安寧則是朝着茵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房間裡的這些布料都拿走。
茵茵意會,朝着二人行了個禮,便捧着這些皇太后送來的“珍貴”布匹,退出了廳中。
茵茵走後,廳中只剩下蒼翟和安寧二人,蒼翟張開懷抱,將安寧納入懷中,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而此時的太后寢宮內,皇太后從昭陽殿中回來,心情就一直處於很好的狀態,這段時間裡,因爲蒼翟和安寧以及皇帝追封趙昭陽爲皇后的事情,皇太后可是生了不少的氣,連帶着寢宮中伺候的宮女太監,也是時常處在高壓的氣氛當中。
而今日,他們終於看到了太后娘娘臉上綻放着笑容,不過,那笑容卻是讓人感覺到不安。
“母后,什麼事讓您如此開心?”安蘭馨隨手拿着紙筆,寫下想說的話,這段時間,她只是晚上在春華居睡覺,白天的時間,都是消磨在皇太后的寢宮裡,對太后,她極盡討好,而她也感受得到太后對她是越來越喜歡,她明白,太后對她多喜歡一分,她的籌碼便大一分。
對於這一點,她甚是歡喜,可是,有件事情,卻一直在她的心裡堵着,讓她發慌,距離上次皇上在御書房內寵幸自己,已經過了大半月了,這大半月中,她是這宮中新晉的蕙妃娘娘,但是,卻一次都沒有見到皇上的面兒。
便是在這太后寢宮中守株待兔,她也沒有得到皇上,心中挫敗,失望,但除了等,她卻別無他法。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安蘭馨這段時間,對她的陪伴,算是她心中的安慰了,所以,她要對安寧做的事情,卻無需任何隱瞞,端起手邊的一杯茶,淺淺的抿着,“自然是好事情,你說,孕婦碰了麝香,會如何?”
安蘭馨心中一怔,孕婦碰了麝香?這……孕婦是最碰不得麝香的,那是可以導致孕小產的東西,當年秦玉雙小產,就是因爲那浸泡了麝香的牀,纔在一夕之間沒了孩子,不……她現在最該關心的不是麝香的作用,而是……太后娘娘此話是什麼意思?
她曾聽聞,皇宮之中,許多妃子即便是懷孕,都不一定等得到孩子的出聲,這後宮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導致的是血肉的代價,太后娘娘如此說來,是要讓人小產嗎?
後宮中哪個妃子懷孕了?安蘭馨努力想,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但是,猛地,她的身體一怔,眼神之中多了幾分震驚,不可思議的看着皇太后,“……”
安蘭馨張開嘴,想要發聲,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想到了安寧,如今在這皇宮之中,怕也就只有宸王妃懷有五個多月快六個月的身孕吧,太后娘娘想要對付的是安寧?
皇太后似乎是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緒當中,她這段時間過得太壓抑了,似乎急需發泄出來,倒也沒有顧忌安蘭馨的存在,咬牙道,“哼,懷孕嗎?當年那個女人,哀家沒有阻止得了她,現在,哀家就讓她的兒媳來代替!”
皇太后面容近乎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好似恨不得殺人的神色,讓安蘭馨嚇了一跳,這些天,每天晚上,她都做着趙昭陽在她面前嘲諷的噩夢,就算是白天,趙昭陽對她的嘲諷,都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
追封了皇后嗎?她以爲趙昭陽死了,便是追封皇后,所帶來的影響,也是她能夠控制的,可是,她無法控制夢中的一切,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皇太后又怎知道,她的這些夢,不過是她自己太過不甘,太過想要將趙昭陽踩在腳下,而自尋的煩惱罷了。
她不知道是她自尋煩惱,便壓抑着怒氣與糾結,最後甚至將這怒氣發泄在安寧和她肚中的孩子身上。
此時的皇太后,更加不知道,她心中因爲過去的事情,因爲皇帝對趙昭陽的態度,一顆心都到了扭曲瘋狂的地步。
安蘭馨看着猙獰的皇太后,睜大着眼,眼底的恐懼浮現出來,若是方纔她還不確定皇太后口中的孕婦指的是不是安寧,但是,在聽了皇太后後面的這一句話之後,她是肯定了皇太后口中的孕婦,正是安寧!
安寧?皇太后想讓安寧小產嗎?腦海中浮現出安寧懷着身孕,一臉幸福的樣子,安蘭馨心中怔了怔,她覺得十分的刺眼,斂了斂眉,安蘭馨收斂好自己的吃驚,快速的在紙上寫下幾個字,裝作不懂的問道,“母后的意思是……”
這段時間的相處,安蘭馨越是瞭解這個皇太后,她喜歡聰明的女子,但是,卻不喜歡在她的面前表現聰明的女子。
所以,安蘭馨知道該如何收斂自己的小心思。
皇太后此時正是興奮時,安蘭馨這一問,她倒也沒有絲毫避諱,在她看來,安蘭馨已經是她的人,這麼聽話,定是不會出什麼亂子,所以,便朗朗開口,“那日,哀家本來希望將昭陽殿賜給你居住,你也知道皇帝的心思,曾經住在昭陽殿的女人是他的心頭寶,哀家之所以想讓你住進去,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利用昭陽殿,可怎料……”
皇太后頓了頓,眼底的憤怒更加的高漲了起來,握着茶杯的手也是倏地收緊,甚至發出凌厲的吱嘎聲,安蘭馨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靜靜地等待着皇太后接下來的話。
皇太后頓了片刻,繼續說道,“皇帝不是將那昭陽殿賜給了宸王妃肚中的孽種嗎?可倘若是宸王妃肚中的孽種不在了,那昭陽殿就沒主了,昭陽殿是我北燕皇宮中的東西,哀家難道還沒有處置的資格嗎?哼,哀家倒是要看看,到時候,皇帝又會用什麼理由,將昭陽殿賜給誰。”
皇太后幾乎是緊咬着牙將方纔的話說出口,好似每一字每一句都帶着銳利的尖刺,似是要刺進安寧懷着身孕的小腹上。
安蘭馨微怔,皇太后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饒是讓她也不寒而慄,果真不愧是在後宮傾軋中,走過來的人,但是這股狠勁兒,都是別人所不能及的,而自己……
如今的她也是身處後宮之中,她的命運,半點兒也不由己,而她也必須這樣變得狠辣,纔會有前途嗎?安蘭馨眸光微斂,她不得不承認,此刻皇太后的面目是可憎可怕的,難道自己也要變成她這樣面目猙獰嗎?
安蘭馨心中翻騰着,回想起在東秦國安平侯府,孃親還在時,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兒,心中冒出一絲苦澀,那時的安蘭馨早已經不在了啊,被秦玉雙殺了,被可悲的命運捉弄得連靈魂都已經丟失了,現在剩下的,只是一個軀殼,以及一個讓她也覺得陌生的新靈魂。
這就是她的可悲嗎?明知道要迷失了自我,但是,她卻依舊如此,因爲,她早已經身不由己。
“母后,蘭馨覺得,那昭陽殿在這皇宮之中,太過突兀,和周圍的一切都不搭調,倒不如一把火燒了乾淨。”安蘭馨試探的寫道,她知道,這昭陽殿,僅僅是憑着“昭陽”二字,就足以成爲皇太后的肉中刺了,對於這肉中刺,拔掉是最好的。
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安蘭馨如今已經沒有了退路,也許,便是迷失自我,有一天能夠如皇太后一般尊貴榮耀,那麼,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安下了心來,現在,討好皇太后是關鍵啊!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皇太后面上大喜,朗聲呵呵道,“說的不錯,那昭陽殿就該燒了了事。”
安蘭馨心中浮出一絲高興,隨即寫道,“母后,您真的要對宸王妃……”
真的要對宸王妃和宸王妃肚中的孩子下手嗎?
“哼,蘭馨丫頭,在這後宮之中,可不能有仁慈,你若是對別人仁慈,有一天,死的終究會是你自己,你這丫頭也深得哀家的喜歡,哀家就教教你,該怎麼在這後宮之中生存。”皇太后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想到自己方纔做的事情,頓了頓,繼續道,“方纔你問哀家,真的要對宸王妃做什麼,事實上,哀家已經做了,有時候,你要懂得先下手爲強,因爲,你的敵人說不定也在想着方法對付你,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
安蘭馨一怔,已經做了?那現在安寧她……
“你且看看,過不了多久,那邊就該傳來消息了。”皇太后眼中的惡毒更濃,現在她就只等着收穫便可,以方纔那安寧對那幾匹布料所流露出來的喜愛之意,應該等不了多久吧!
哼,她倒是要看看,昭陽殿中的血光之災,會是何等的精彩!
安蘭馨沉默不語,那邊傳來消息?傳來什麼消息?安蘭馨自然是知道的,傳來安寧小產的消息啊!
安蘭馨的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秦玉雙小產時的模樣,那剩下的血泊讓她的眸子緊了緊,緊緊片刻,那一個在血泊中掙扎哭喊,傷痛欲絕,驚慌失措的面孔,瞬間換成了安寧。
她似乎看到安寧那臉上始終帶着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淚水與痛苦,想着想着,安蘭馨都沒有發現,她的嘴角漸漸勾起一抹笑容,不過,她卻知道,看到安寧悲慘,她的心裡是開心的。
對於安寧的幸福與平順,對於她的坎坷與悲慘,她一直都覺得是不公平的,爲何安寧會那般幸運呢?她希望看到安寧痛不欲生的模樣!
二姐姐,抱歉了,她便是知道皇太后要陷害二姐姐小產,她也不會去通知她防備,姐妹嗎?上次她去求二姐姐教她琴的時候,二姐姐拒絕了,也許,從那個時候,她就想報復她了吧!
她終究一天要讓她知道,沒有她的幫忙,自己也能一步一步的爬上權力的頂峰!
以後的路還長着,她且看自己和她的二姐姐,到底誰能夠活得更好,笑到最後。
安蘭馨在等,之後的每一天,她依然按時去太后的寢宮報到,陪着皇太后聊天喝茶,有時候下下棋,侍弄侍弄花草,對於安寧的事情,二人絕口不提,不過,安蘭馨卻知道,皇太后和她一樣,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昭陽殿那邊傳來的消息。
安蘭馨察覺到,時間一天天的推移,皇太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皇太后和自己一樣,等急了麼?
皇太后確實是等急了,自從那天之後,她就一直派人留意着昭陽殿的動靜,近十天過去了,卻是依舊沒有反應,饒是她再是老練鎮定,心裡也有些慌了起來。
該不會沒有效果吧?該不會那安寧察覺出什麼了吧?
而是,她派去的人傳回來的消息,說是宸王妃讓人到尚衣局裡找了富貴吉祥的花樣,這些時日,更是關在房間裡,據說是在她送的布料上繡着東西。
日日都受着麝香的影響,怎麼會沒有反應呢?
不尋常,這事情太不尋常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而此時的安寧,確實是關在房中繡着花樣,不過,卻不是在皇太后送的布匹上。
太后寢宮,皇太后的情緒一天天的沉悶下去,而昭陽殿中,卻是一切如常。
這一日,昭陽殿中,來了一位客人,安寧一見到來人,臉上便浮出一抹笑容,放下手中的繡活兒,朝着來人迎了上去。
“姐姐,你快些坐下,碧珠進來就是,姐姐莫要起身。”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的碧珠。
這些時日,安寧住在昭陽殿中,自從上次在極樂園外分別之後,二人便再也沒有見過,如今日子過了個把月,安寧心中自然是惦記着這個妹妹。
對於這個妹妹,她還有一件心事沒有了啊!
碧珠見安寧迎上來,也立即加快了步子,快速的到了安寧的面前,見到安寧,碧珠心裡說不出的溫暖,好似一直漂泊着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二人相攜坐下,茵茵替二人倒了一杯熱茶,便讓房內的所有宮人都散去,將這空間留給許久不見的姐妹兩人。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和碧珠二人,安寧纔好好的了一番安寧,一月不見,似乎瘦了不少,這個發現,讓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那飛翩沒有照顧好你嗎?竟讓你瘦了,我定要找他問問明白,到底是怎麼照顧我的妹妹的。”
有碧珠在的地方,必然會有飛翩的存在,哪怕是暗處躲着,他也是存在的,所以,安寧便看向門外,正要叫飛翩出來,卻聽得碧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姐姐,今日飛翩……不在。”碧珠斂眉,不敢看安寧那雙銳利的眸子,似乎是害怕自己的心事被安寧看穿,姐姐的敏銳,她是見識過的。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刻意的迴避,更加讓安寧起疑,安寧看着碧珠,隱隱感受到碧珠心情的低落,整個人頓時警覺起來,碧珠怎麼了?直覺告訴她,碧珠心情的低落,定和飛翩脫不了干係。
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安寧沉下了臉,“那飛翩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做不在?他去了哪裡?”
此話一出,碧珠更好似想到了什麼,神色更是多了幾分落寞,“姐姐,飛翩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姐姐,碧珠想問你一件事情……”
安寧微怔,拉着碧珠的手,輕輕的拍着,“有什麼事,問便是。”
碧珠咬了咬脣,縱然這段時間,她再是幹練,縱然她是商界的鐵娘子,但在安寧面前,在這件事情上,她只是一個無助的女子,她似乎是在思索着該怎麼將這話問出口。
安寧瞧見她的神色,倒也不催她,只是靜靜的等待着她開口,終於過了不知道多久,碧珠似乎是終於做了決定一般,開口,但說出的話,卻是讓安寧也爲之震驚。
“姐姐,你說,若是和離的話……”
“你說什麼?”碧珠還沒說完,安寧便打斷了她的話,不可思議的看着碧珠,好久她都沒有如此失態了,可是,面對她所在意的人,她此刻卻做不到鎮定。
她聽到了什麼?和離?碧珠要和飛翩和離?這怎麼行!絕對不行!
碧珠咬着脣,神色之間皆是苦澀,她就知道,姐姐聽到她的決定,定會有這樣的反應,可是,想到什麼,碧珠斂眉,“姐姐,我想和飛翩和離。”
“不行!”安寧激動的否決,看着碧珠,碧珠爲何會提起和離的事情?她還在因爲那件事情放不下嗎?心中浮出一絲憐惜,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拉着她的手,柔聲道,“爲什麼要和離,你不愛他了嗎?”
碧珠目光微閃,深深的嘆了口氣,她今日既然來找安寧,說不定潛意識裡,就是希望將心裡的苦楚,傾吐給人聽吧!
“愛又如何?碧珠本來就配不上他,鳳傾城死後,我試着放下那件事情,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放下,可是……”碧珠說到此,哽咽了一下,頓了頓,繼續說道,“姐姐,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但卻想獨佔他,若是和人分享,碧珠寧願不要。”
這種想法在她的腦海中出現之時,她也是十分震驚,男人三妻四妾,實屬正常,可是,她心裡的疙瘩,讓她無法接受飛翩再有其他的女人!
就連她自己也摸不透自己的矛盾心思。
安寧皺眉,終於聽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眉心皺得更緊,“和人分享?”
她倒是覺得,以飛翩對碧珠的愛,怕是爲她只娶一人都有可能,碧珠又怎會有機會和別人分享飛翩?即便有可能,那也不是現在!
碧珠之所以這樣說,定是有她的緣由,安寧如是想着,斂下眉眼,“誰還能和你一樣,入得了飛翩的眼?”
安寧試探的問道,銳利的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碧珠,果然,此話一落,她察覺到碧珠眼底的苦澀又濃烈了些許,果然是有人嗎?
“那女人是誰?”安寧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心中暗自將飛翩咒罵了一遍,竟然敢這麼傷她妹妹的心嗎?
碧珠擡眼對上安寧關切的雙眸,苦澀的扯出一抹笑容,“姐姐還記得,炎州名妓雨霏霏嗎?”
這幾天,飛翩早出晚歸,不再如以往那般寸步不離的跟隨着她,前天,她無意間在蘭婷閣外看到了飛翩的身影,當下便讓人去留意了飛翩的行蹤,她沒有想到,得到的結果會是這樣的。
這些天飛翩早出晚歸,都是和那個雨霏霏在一起啊!
她無法描述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可是,她卻明白一點,她吃醋了,她害怕了,吃醋他的目光不再只停留在她的身上,害怕終有一天,他會帶着他的紅顏知己,開口對自己介紹:這是我要新娶的妾室,以後你們便是姐妹!
姐妹們?這姐妹二字,對她來說,就是凌遲她的刀子,她才發現,她好愛飛翩,愛到無法和人共同擁有!
再加上……手輕撫着小腹,目光卻是落在安寧的小腹上,鳳傾城死後的那一晚,飛翩要了她,那日的她和他,都是異常的熱情,而這熱情的結果……碧珠斂眉,她這個月的月事,似乎晚了!
安寧眉心皺得更緊,這她又如何能不知曉?炎州名妓雨霏霏,可曾是飛翩的紅顏知己啊!
只是,雨霏霏怎麼到了北燕?她又找上飛翩了嗎?
安寧的眼神凜了凜,隨之而來的是濃烈的怒氣,她現在終於知道碧珠爲什麼要和離了,這個飛翩,那次之後的碧珠,本就十分的自卑,他竟然和那勞什子的雨霏霏糾纏在一起,心中的憤怒不斷的高漲,她最討厭的,便是移情別戀,想到自己前一世的經歷,丈夫移情別戀的苦楚,她是深有體會的啊!
憐惜的看着碧珠,安寧輕攬着碧珠的肩膀,嚴肅的道,“你放心,我定找飛翩問個清楚!”
“姐姐……別對他生氣,他……他若真的不愛我了,我會放手!”碧珠呢喃道,如果她肚中真有了孩子,這也算是她的安慰了,至少,後半輩子,她不會孤單一人!她會有她的孩子,還有姐姐!
安寧心中微怔,暗地裡嘆了口氣,“你這傻丫頭。”
她一直以爲,碧珠是一個教條的姑娘,至少,不會介意三妻四妾,她此刻才發現,原來碧珠,竟也是這般決然,她又如何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思。
碧珠愛飛翩,越是愛,對於三妻四妾這事情,越是嫉妒,與其在妻妾們的勾心鬥角中,讓自己變得醜惡,讓深愛的男人看到那惹人厭惡的嘴臉,倒還不如留下最美好的樣子。
想到安平侯府中那幾個女人的勾心鬥角,安寧眸底有一抹深沉一閃而過,她們都不願自己變成那樣的女人啊!
也罷,她得查清楚,若是飛翩真的移情別戀,她會支持碧珠的決定,只是,害她的妹妹傷了心,便是飛翩是八駿之一,她的下屬,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安寧如是想着,外面傳來一陣喧鬧,一個宮女的聲音響徹昭陽殿,朝着她這邊越來越近,“不好了,出事了……小產了……好多血……”
安寧皺眉,和碧珠對視一眼,兩個字引起了二人的注意,小產?安寧摸着自己的肚子,誰小產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二人都沒有停留片刻,二人一起走出房間,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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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章 踏入陷阱,揭穿身份當場震怒!
昭陽殿內,每一個宮女的神色都是極其慌亂,唯獨茵茵顯得鎮定,神色之間,略微可以窺見幾分深沉,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
安寧一出了房間,便看到茵茵沉思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立即開口問道,“茵茵,發生了什麼事?爲何如此喧鬧?”
在茵茵到了昭陽殿之後,她幾乎就是這昭陽殿中宮女們的領頭人,茵茵是一個能幹的丫頭,將昭陽殿打理得有條不紊,安寧看了一眼,神色慌張,有些甚至依舊交頭接耳着的宮女,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可是以前不曾發生過的情況啊。
想到方纔自己所聽到的,安寧斂眉,小產麼?這昭陽殿的孕婦,除了她,還有誰?
可是,偏偏她此刻好好的,哪有小產的跡象?
茵茵擡眼看向安寧,神色微閃,意有所指的輕聲對安寧說道,“王妃,是壞事,可……也算是好事。”
安寧聽了她的話,眉毛一挑,是壞事,也算是好事?頓時,安寧心中的興致微微高漲了起來。
茵茵並不願意多吊安寧的胃口,瞥到安寧眼中微微散發着的燦爛了些許的光亮,立即開口道,“王妃,殿中有個宮女,小產了。”
安寧身體一怔,昭陽殿內的宮女小產?饒是一旁的碧珠,都下意識的拂過平坦的小腹,似乎是在保護着什麼。
宮女小產,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那宮女懷的是皇上的子嗣,那龍嗣沒了,可不是損失嗎?若那宮女懷的不是皇上的子嗣,那事情就更加嚴重了,在皇宮內院,最忌諱的就是私相授受,更是有明文規定,宮女不得和人私通,否則當時鞭笞而死的大罪,昭陽殿竟然有一個宮女小產了,這意味着什麼?
安寧的神色嚴肅起來,想到茵茵的話,是壞事,可……也算是好事?
好事麼?安寧眸光微斂,精明的眸子微微凝聚起一抹深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僅僅是過了片刻,安寧緊皺着的眉峰,似乎又緊了幾分,但漸漸地,又舒展開來,最後,安寧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掃過茵茵,試探的道,“你所謂的好事是指……”
想到自己腦中此刻盤旋着的內容,安寧眼底泛出一絲幽光,她倒是想聽聽,在茵茵的眼裡,這宮女小產的事情,怎麼會變成一樁好事。
茵茵湊近了安寧幾分,在安寧的耳邊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聲說道,“王妃不是需要一出好戲嗎?既然都是小產,那何不……”
何不借此機會,讓太后宮的那個怕是已經等急了的人,激動興奮一下?!
安寧嘴角揚起的笑容越發的濃郁了,茵茵沒有說完,她便已經明白,這茵茵丫頭是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嗎?呵呵……腦中浮現出皇太后的身影,微微斂眉,在一瞬間遮蓋了方纔所有的詭譎,再次擡眼之時,卻是嬌嗔的瞪了茵茵一眼,冷冷的道,“茵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這樣可不好啊!”
不過她喜歡!
茵茵張大着嘴,怔了怔,回過神來,嘴角不由得微抽,她變壞了嗎?這樣不好嗎?可是,她怎麼覺得,王妃倒是喜歡極了她的這個樣子呢?自己還沒說完,王妃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王妃心裡怕也是這麼想的吧!
壞?她更覺得,王妃纔是更壞呢!不,不該說是壞,而是精明!
茵茵腦中正冒着這些想法,而安寧早已經收回了神思,既然要給太后宮的那個人一出好戲,那麼,有些地方,可要好好安排了,她原本還想着,讓皇太后等了這麼些天,差不多也足夠了,是該讓皇太后嚐到一點兒“甜頭”了,沒想到今日便有這麼好的機會,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昭陽殿中有人小產了,也不知道找太醫,若是傷到了孕婦尊貴的身子,你們難道也想跟着受罰不成?”安寧轉身對着一旁的宮女太監們。
宮女太監們愣了愣,宮女懷孕,這事情,本就是一個雷區,若那宮女真的和人私通,那可是要命的大罪,王妃竟然不怪罪,還要讓人去請太醫嗎?
“還不快去?”安寧見衆人沒有動作,立即拔高了語調,宮女太監們不敢有所怠慢,根本就來不及多想,立即便有人下去了。
等待幾人都散了下去,安寧猛地皺眉,一手捧着小腹,一手抓住身旁的碧珠,而與此同時,茵茵也是眼疾手快,極其配合的上前扶着安寧,滿臉驚恐與關心的道,“王妃,你怎麼了?”
“快,快扶我回房!”安寧緊皺着眉峰,就連聲音也隱隱聽出痛苦的味道。
“好。”茵茵忙不迭的點頭,隨即想到什麼,對着剩下的幾個宮女太監,厲聲吼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看到王妃的樣子嗎?”
剩下的人都戰戰兢兢的散開,茵茵和碧珠一起將安寧小心翼翼的扶着,往房間裡送。
“王妃演的還真逼真。”扶着安寧之時,茵茵在安寧的耳旁低聲說道,方纔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呢,王妃那舉動,還差點兒真讓她以爲,王妃的肚子出了什麼問題,後愣了片刻纔回過神來,立即配合着王妃做戲。
安寧嘴角一揚,“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況且……”
安寧想到什麼,眸光微閃,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以爲皇太后是那麼好騙的嗎?”
那個女人在後宮之中生存了這麼多年,後宮中的女人,誰會是小角色,一個不小心就會身首異處,一個個的,都是練就了一身保護自己,毒害別人的本事,皇太后能夠站在後宮權力的頂端,笑到最後,又豈是一個笨蛋?
雖然有一個宮女的小產的事情是真的發生的,但是,要讓皇太后相信,她自然還要做些事情以混淆視聽,好讓那皇太后真的相信不是?
好在這昭陽殿的人,都是經過蒼翟的親自調查篩選,沒有讓可疑的人存在於這裡,若是這些人當中,混着皇太后的細作,那就算是演戲,怕也騙不過皇太后的。
幸好啊!
安寧知道,這些時日,皇太后的人都在外面打聽着她昭陽殿的事情,這正好,讓她這一次可以好好利用一把,眸中閃爍的光亮越發濃烈了幾分,等到安寧進了房間,纔對茵茵吩咐道,“茵茵,有些事情,還是要你親自去處理。”
“但憑王妃吩咐。”茵茵斂眉,恭敬的道。
“你且親自去將那小產了的宮女弄到我的房間裡來,記住,可不要讓別人發現了啊,等到太醫來了,直接將太醫請到我的房間裡,替那宮女處理,另外,我想不出半會兒,外面就會傳出一些消息,我希望那些消息是足以讓皇太后相信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該怎麼做對嗎?”安寧看向茵茵,似笑非笑的對上她的眼,果不其然的瞧見了茵茵眼底隱隱閃爍着的瞭然,嘴角延揚起的弧度越發的大了幾分,茵茵一直都是一個聰明的女子,而她喜歡的就是和聰明的人打交道,一點就通,要省了不少的力氣呢!
“茵茵知道該怎麼做,王妃只管在房間內好好休息,等着茵茵的消息便可,碧珠小姐,請你照顧一下我家王妃,茵茵先退下了。”茵茵福了福身,將王妃交給碧珠,她是在放心不過的了,隨着和王妃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是越來越喜歡王妃的性子,她是真心的關心着王妃,而這個碧珠小姐,聽聞曾是王妃的丫鬟,但此時的身份卻不盡然,她對小姐的心,怕是比自己還要真切許多。
將王妃交給碧珠照顧,她還有什麼是不放心的呢?
碧珠點了點頭,有外人在,此時的她,斂去了在安寧面前的純真與柔弱,僅僅是那一個微微的頷首,就讓茵茵心中一怔,禁不住感嘆:好一個幹練優雅的鐵娘子!
茵茵微微晃了晃神,退出了房間,房間裡,只剩下安寧和碧珠二人,經過方纔的事情,碧珠已經隱隱明白,這皇宮之中,有人不願意見到安寧好啊!心中不禁擔憂起來,好幾次提議要親自進宮伺候安寧,都被安寧回絕,這個時候,碧珠的心裡正因爲飛翩的事情而傷心着,她又怎願讓她太過操勞?
想到方纔碧珠所提到的要和飛翩和離的事情,安寧的心裡頓時緊了緊,她的這個妹妹,命運爲何這般坎坷?前一世,因爲她的關係,大夫人劉香蓮將她賣給一個老頭,後活活被折磨死,而這一世,有因爲鳳傾城對自己的嫉妒,被那可惡的女人設計,發生那樣的事情,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碧珠又是她在意的人,她的心裡一直愧疚着,她希望碧珠能夠幸福,真正的幸福,可爲什麼卻……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眸光微斂,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碧珠,即便是飛翩也不行!
茵茵是一個做事利落的女子,在太醫被請進昭陽殿的時候,茵茵就將那名小產了的宮女弄到了安寧的房間,而與此同時,外面的關於昭陽殿有人小產的消息,也都不脛而走。
不出安寧所料的,這消息很快的就傳到了太后寢宮中之中……
太后寢宮裡,太后正閉着眼,坐在椅子上,身後,安蘭馨站着,小心翼翼的替皇太后按摩,雖然是放鬆身體的手法,但是,皇太后的眉心卻一直都是緊皺着的,沒有片刻分開過。
安蘭馨自然是知道,皇太后爲何會如此,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昭陽殿那邊依舊沒有傳來關於安寧小產的消息,別說皇太后等不及了,就連她也等不及了呢!
這些時日,隨着時間的推後,安蘭馨也不停的在想,會不會是沒有什麼效果?會不會是哪裡出了什麼差錯?她甚至想親自去昭陽殿中一探究竟,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去,雖然她和安寧二人是姐妹,但是,安寧那聰明的腦袋,她是見識過的,萬一讓她產生了什麼不好的聯想,那麼,就對自己不利了,這是皇太后要置安寧肚中的孩子於死地,是皇太后要對付安寧,可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她只是樂得看一處好戲罷了,引火燒身,可不是明智之舉啊!
安寧啊安寧,這一次,可不要逃過了纔好了,她幸運這麼久了,難道老天就如此眷顧她嗎?這讓安蘭馨嫉妒得抓狂。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太監口中叫喊着的太后娘娘,一聲比一聲清晰。
安蘭馨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猛地聽聞這叫聲,手倏然一抖,力道重了些許,安蘭馨心中一驚,明顯感受到皇太后臉色難看了幾分,身上甚至散發出一股濃烈的不悅。
安蘭馨心中大駭,神色頓時慌張了起來,可不要惹怒了太后娘娘纔好啊,畢竟因爲還沒有得到昭陽殿那邊的消息,太后娘娘就已經處在不高興之中了,若是自己倒黴的觸碰到導火索,那就太划不來了。
“太后娘娘……”太監已經到了大殿的門口。
太后本因爲昭陽殿的事情不悅着,蘭馨方纔那一下,確實讓她怒了,正要遷怒,可看到大殿門口匆匆忙忙的人,身體倏然一怔,“進來說話。”
皇太后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這太監這般匆忙,是不是發生了生什麼事情了?不錯,這個太監就是她派去偷偷打探昭陽殿消息的人,雖然不在她的太后宮當差,但是,卻是她的心腹,幫她監視着各個宮殿的一舉一動,這也是爲什麼,她這些年深入檢出,在這偏遠的太后寢宮中,卻依然能夠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的原因。
身後的安蘭馨見皇太后的注意力都在那太監的身上,似乎沒有要怪罪於她的趨勢,心中終於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那太監得了命令,片刻也不敢怠慢,立即走進大殿,正要跪地行禮,卻聽得太后娘娘急切的道,“不用行禮了,什麼事情這麼急促慌張?”
皇太后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但心裡卻怎麼也無法平靜,她在期待着,期待着這一次會等到好消息,能夠從太監的口中得知,安寧已經小產的事實。
安寧小產啊!她還這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蒼翟和安寧的孩子沒了,她要告訴死了的趙昭陽,她便是被追封成了皇后,也休想鬥得過她!
太監想到自己聽到的消息,看了皇太后身後的安蘭馨一眼,似乎是在試探,要不要讓這蕙妃娘娘迴避。
“快說!”皇太后催促道,她又如何看不出這太監的意思?安蘭馨是她的人,自然是不需要回避的。
太監低下頭,將方纔從外面打聽得來的消息,如實以告,“娘娘,方纔奴才聽說,昭陽殿中有人小產了!現在,太醫朝着那邊趕過去了,據說,那宸王妃的房門緊閉,裡面不時的傳出哭聲與叫喊聲,不知道……”
皇太后猛然起身,朗聲叫道,“好,太好了!”
她所做的手腳終於起作用了嗎?腦中浮現出方纔太監所描述的畫面,心中的暢快不斷的冒出來,此時的她,太過興奮,就是因爲太過期盼安寧小產,以至於在聽到昭陽殿中有人小產,就自然而然的將那個小產的人聯想到安寧的身上。
畢竟,在她看來,昭陽殿中,就只有安寧一個孕婦不是嗎?
心中雀躍着,皇太后又許久不曾這麼高興過了,自從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自己的意思,她心中就壓抑着鬱結之氣,怎麼也揮之不去,現在,她終於找到發泄的出口了啊。
所以,此時的皇太后,竟然有些得意忘形的失了儀態。
而和她一樣,她身後的安蘭馨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也是沸騰了起來,腦中浮現出安寧躺在血泊中的畫面,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看來,老天是不會長時間的眷顧着那一人的,老天對安寧再好,也有打盹兒的時候,不是嗎?
此刻,她倒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安寧此刻的情況,可是……目光落在皇太后的身上,安蘭馨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她是否能去,就要看太后娘娘允許與否了啊。
皇太后眸光閃爍了半響,似乎是終於將心裡的激動都消化了許多,才斂了斂眉,平靜的皺眉,“太醫到了嗎?孩子可是保住了?給哀家下命令,無論如何都要將孩子給保住了!”
保住?這不過是說給外人聽的罷了,方纔這太監不都已經說了嗎?是小產了,孩子已經沒了啊!
既然已經沒了,那麼,她現在要做的,是另外的事情了,皇上那麼在意宸王妃肚中的這個孫子,她作爲皇帝的孃親,自然要爲那所謂的“曾孫”焦急,擔心,痛心一把了。
“太醫許是已經到了昭陽殿了,奴才聽聞,昭陽殿內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啊!”太監斂眉,沉聲道。
皇太卻是暗自挑眉,不容樂觀嗎?不容樂觀纔好啊!孩子沒了,最好連大人也一塊兒沒了,那纔是天大的好事,同時失去孩子和妻子,不知道蒼翟那小子,會是怎樣的痛苦呢?
蒼翟那小子,也是她的肉中刺啊!
皇太后斂眉,隨即,便感受到手臂被人碰了碰,皇太后轉過臉去,看到的是安蘭馨,此刻,安蘭馨手中拿着一張紙,上面赫然寫道,“母后,宸王妃在宮中小產,這可不是尋常的事情,母后不如讓蘭馨替母后去看看宸王妃到底怎麼樣了,母后覺得如何?”
安蘭馨主動請命,無疑是在提醒着內心興奮的皇太后,看戲,自然要身臨其境纔好啊!
果然,皇太后眼睛一亮,她倒是忘記了,宸王妃小產,而她作爲皇太后,在這個時候理應將“關懷”第一時間送到,眼底劃過一抹陰沉,“算了,哀家親自去一趟吧!”
這結果在安蘭馨的預料之中,皇太后又怎會放過這一次機會?而她同樣也是不會放過,斂眉,快速的寫下幾個字,“母后,那蘭馨將母后送到昭陽殿門口吧,等到親眼看到母后進了去,蘭馨才能放心的回春華居去。”
皇太后皺了皺眉,春華居這三個字,似乎是在提醒着皇帝對她的違逆,心底浮出一股濃烈的不悅,“罷了,你跟哀家一起去吧。”
那個春華居,不回去也罷!
安蘭心中一喜,但是卻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什麼喜悅,而是皺了皺眉,爲難的道,“蘭馨聽憑母后的吩咐。”
對於安蘭馨的溫順,皇太后一直都是十分的喜歡,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擺駕昭陽殿。”
皇太后僅僅只是帶了幾個隨從的宮女太監,和安蘭馨一起出了寢宮,朝着昭陽殿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的昭陽殿中,榻被一襲紗簾從上而下的罩着,在紗簾之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女子躺在榻上,若隱若現,偶爾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聲,夾雜着細微的痛苦與悲傷。
宸王妃的貼身侍女茵茵垂首站在一旁,不言不語,但神色之間,卻是帶着一抹淡淡的悲痛。
“太醫,怎麼樣?”見太醫鬆開了榻上女子伸出來的手腕兒,茵茵急切的問道。
太醫搖了搖頭,“孩子已經沒了,方纔流了那麼多血……”
此刻,就連太醫也以爲那榻上躺着的女子是宸王妃,宸王妃平日裡的調理和檢查,都不是他經手的,但他去聽聞過,宸王妃似乎已經有了六個月左右的身孕,這個時候小產,無疑是危險的,目光落在紗簾之後,那隆起的小腹上,從脈搏上看,肚中的胎兒已經沒了,但是,胎兒卻還在宸王妃的肚中啊!
“滾,滾出去!”紗簾之後,女子發出凌厲的吼叫,讓太醫怔了怔,但片刻卻明白,許是剛失了孩子,心情不穩定吧,可是……
“太醫,謝謝你了,你先且下去吧。”茵茵皺眉,對着太醫道,一臉的爲難,好似是害怕紗簾後的女子更激烈的反應傷到太醫一樣。
太醫皺眉,還想說什麼,但紗簾中,又傳來女子的吼叫聲,太醫終究還是將要出口的話嚥了下去,走出了房間。
太醫剛出了房間,茵茵的嘴角便揚起一抹笑意,還特意的朝着某個地方望了一眼,朝着那邊點了點頭,一切準備就緒,她們現在,就是要等皇太后的到來,她和安寧都知道,太后娘娘若是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不會不來。
瞅了瞅時間,這個時辰,皇太后怕是快到了吧!
果然,如安寧河茵茵所料的那般,太醫到了門外,正好遇到進了昭陽殿的皇太后,以及她身後跟着的蕙妃安蘭馨。
二人的步履之間都帶着幾分急促,好似聽到這個壞消息,心中擔心着“宸王妃”的安危一般,但是,真的是這樣嗎?別人這麼認爲,但若是安寧和茵茵看了,定不會這麼想,皇太后眸中閃爍着的光亮,分明就是隱晦的興奮啊!
太后見太醫迎面走來,想到什麼,立即趁着太醫對她行禮的當口問道,“宸王妃現在的情況如何了?孩子呢?”
這是太后此刻最關心的事情,雖然方纔已經聽到太監的彙報了,但是,親耳聽太醫確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回太后娘娘的話,孩子沒了,而宸王妃她……”太醫目光閃爍着,欲言又止。
皇太后眸子一緊,“她怎麼了?”
太醫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太后娘娘,您也知道,如今宸王妃已經懷有六個月的身孕,脈搏孩子已經沒了,但是,宸王妃的肚子……”
太醫小心翼翼的說着,試探的看着皇太后,確定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才繼續說道,“宸王妃情緒不穩定,微臣是被趕出來的,可若是和宸王妃再繼續如此下去,恐怕會是一屍兩命啊!”
一屍兩命?
這四個字頓時讓皇太后和安蘭馨心中一怔,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歡喜,一屍兩命麼?如果真是一屍兩命的話,那就太好了!
就連安蘭馨此刻也是如是想着。
“你且下去吧,哀家自會勸勸宸王妃。”皇太后心中自然是希望安寧的情緒繼續這樣不穩定下去,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夠堅持得了多久,不過,表面上,她自然得做做樣子了。
太醫皺了皺眉,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既然太后娘娘說勸,那就只有等太后娘娘勸了。
皇太后一刻也沒有停留,快速的走進了安寧的房間,門一被推開,就聽到裡面傳來女子的嘶吼聲,聲音帶着些微的嘶啞,異常的凌厲駭人。
如果說,平日裡,安蘭馨聽得出安寧的聲音是怎樣的,但是,這一刻,她卻是分辨不出來,和皇太后一樣,目光落在那紗簾之後若隱若現的身影上,眼底泛着幽光。
這便失去了孩子後的安寧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安蘭馨心中暢快之極,二姐姐啊二姐姐,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而此時,躲在暗處的安寧,看到安蘭馨,心中卻是一怔,安蘭馨麼?她怎麼也來了?她自然是知道,這段時間安蘭馨時常在皇太后的寢宮之中,不僅如此,她還小小的利用了安蘭馨一把,不過,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是沒有發現的吧!
安寧眸光微閃,眼底多了一絲詭譎,這個安蘭馨,竟然這麼大膽的到昭陽殿來了,她是跟隨着皇太后一起,想要看到她小產的模樣麼?
安蘭馨此刻的神色,都被安寧一覽無遺,安寧瞬間肯定了自己的這個猜測,是的,安蘭馨就是來看她小產的!
眸子緊了緊,這個安蘭馨,竟然也有如此的心思麼?哼,可惜,怕是要讓她失望了,不過,在她失望之前,讓她再享受一會兒得意與暢快又如何?有句話不是說得好,站得越高,摔得越重麼?
此刻,安蘭馨和皇太后心中有多暢快,等會兒的失望,也就會有多濃烈啊!
不過,安寧可從來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人犯她一分,她得還十分,而至於安蘭馨……安寧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這皇太后很喜歡她的這個三妹妹啊!既然如此,那她不做點兒什麼,是不是就太划不來了?
安寧如是想着,心底也在暗自盤算着,她的這個三妹妹,自從當上了蕙妃之後,她可是什麼都還沒有表示呢!既然如此,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吧。
茵茵見到皇太后進來,立即朝着行了禮,又看了看紗簾之後,茵茵爲難的道,“太后娘娘,她……她怕是無法向娘娘行禮了,請娘娘恕罪。”
皇太后此刻自然是不會在意安寧是否給她行禮,斂了斂眉,淡淡的道,“免了,你家王妃到底怎麼樣了?”
茵茵皺眉,滿臉的傷痛,“我家王妃,王妃她……”
茵茵結結巴巴,故意不說得清楚,神色微閃,似乎是在故意誘導着皇太后,讓她認爲紗簾後躺着的女子,就是她家王妃無疑,心中卻是暗道:我家王妃好好的呢!此刻,她正看着你呢!皇太后啊皇太后,你也不過如此罷了,你又怎知道,你在這裡看戲,卻也同時成了別人眼裡的戲中人!
茵茵故意意味不明的誘導着皇太后,而這效果也是顯著的,皇太后本就以先入爲主的觀念,就更加相信在那紗簾之後躺着的人是宸王妃安寧了。
心中浮出一絲得意,皇太后心中大叫了聲:好啊!真是太好了!單是看着丫鬟的神色,就知道這一次宸王妃的情緒,可不僅僅是一丁點兒的讓人擔心啊,不過,越是讓他們擔心的事情,在皇太后眼裡,卻是會讓她更加的高興。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家王妃在我們北燕皇宮中小產,若是讓宸王知道了,怕是……”皇太后緊皺着眉,嘆息了一口氣,她的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眼底眸光微閃,“哎,我們北燕該如何對宸王交代啊!”
她現在,倒是有一個想法,若是宸王在這裡,不知道,他會是怎樣的臉色?怕是心痛得恨不得死了算了吧!
“宸王呢?可通知了宸王?”太后繼續問道,目光時不時的瞟向那紗簾之後,想着方纔太醫所說的話,心中的惡毒一直持續的流轉着。
茵茵搖了搖頭,“沒有。”
這件事情通知宸王幹什麼?難不成是讓宸王來看好戲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注意。
茵茵如是想着,不知道王妃是否有和她一樣的想法,不過,有一點她卻是十分的確定,此刻,王妃在內堂裡,定是十分興致高漲的看着皇太后的自說自話。
皇太后斂眉,沒有嗎?沒有怎麼行?
“來人,快去尋宸王殿下,宸王妃此刻沒有宸王在身旁怎麼行呢?”皇太后吩咐道,能夠看到蒼翟傷痛,她又怎會放過這次機會?
外面皇太后帶來的太監宮女,聽了皇太后的旨意,立即領命而去。
此刻,皇太后滿心歡喜,心中的期待越發的濃烈了,目光落在紗簾後的榻上,那一個女子依舊發出細微嘶啞的呻吟聲,皇太后斂了斂眉,大步朝着紗簾走去,而安蘭馨也緊隨其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安寧此刻的境況。
茵茵見到她們二人的舉動,神色微閃,卻是猛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蕙妃娘娘,她……她……奴婢害怕,她衝撞了二位……”
皇太后皺眉,衝撞了她們?哼,如何能衝撞?便是能衝撞又如何?什麼都無法打消她們二人想看到安寧悽慘模樣的念頭。
皇太后和蕙妃冷冷的看了茵茵一眼,並沒有理會她,連腳步都沒有停下片刻,緩緩的走到了紗簾的前面。
無法阻止皇太后和蕙妃,這是她預料之中的事情,現在,二人的舉動,更是讓茵茵的嘴角揚了揚,不過,她低垂着頭,卻是無人察覺到她的異樣。
皇太后想要看紗簾之後嗎?不過,看了怕是要讓她失望吧!
茵茵心中激盪着,倒是有些期待看皇太后震驚失望,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精彩表情了呢!
茵茵擡起頭,在她的目光之中,皇太后親自朝着紗簾伸出手去,在到了紗簾處,頓了頓,片刻之後,果斷的撩開了簾子……
皇太后和安蘭馨以爲她們會看到她們腦海中想象得到的那畫面,只是,她們看到了什麼?
兩人的連都在那一瞬間垮了下去,在她們的視線當中,確實有一個女子躺在榻上,臉色蒼白,雙目空洞無神,口中不斷的呢喃着“我的孩子……”
在她的身下,隱約可以看見裙褥上沾了血跡,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只是,那一張臉……卻不是安寧的臉!
皇太后和安蘭馨都是怔了怔,再看了那張臉許久,確定沒看錯,那確實不是安寧的臉之後,她們的心中才咯噔一下,方纔的得意與幸災樂禍,頓時變成了憤怒與失望。
“這是怎麼回事?”皇太后怒聲吼道,不是安寧!爲什麼竟然不是安寧?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
而安蘭馨也是一樣,她的震驚不亞於皇太后,天知道,她在看到那個人不是安寧的時候,她心中是怎樣的心情!
若不是她口不能言,此刻,第一個問出是怎麼回事的人,怕就是她安蘭馨了。
安蘭馨和皇太后的目光都看向跪在地上的茵茵,滿臉的質問,渾身所散發出的凌厲,籠罩着整個房間。
可是,誰知茵茵卻是不緊不慢的擡起頭,皺眉道,帶着幾分無辜,“什麼怎麼回事?”
皇太后心中的憤怒更盛,加重了語氣,“爲什麼不是安寧?她不是小產了嗎?爲什麼這裡的這個人不是她?!”
直覺告訴皇太后,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可是,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她的心中還有一股濃烈的不安在瀰漫着,這感覺籠罩着她的心,讓她甚是不喜。
她最討厭的就是事情不在她的控制之內了,上次明明是要設計皇帝,到最後,竟然被皇帝鑽了空子,讓趙昭陽成了皇后,她已經是氣憤至極了,而這件事情,無疑更加在還未澆滅的火焰上,潑上了一桶油。
此話一出,茵茵更是無辜了,“太后娘娘,小產的人本來就不是王妃,娘娘從哪裡聽得王妃小產了?誰敢如此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娘娘,你可要明察啊,這等詛咒王妃的小人,定要嚴懲纔是。”
皇太后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什麼叫做小產的人不是王妃?什麼叫做詛咒王妃的小人,定要嚴懲?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自己是上當了,她竟然上當了!
正如是想着,一個聲音便在房間之中響起,讓皇太后和安蘭馨皆是不由得一怔……
“咦,太后娘娘來了,安寧見過太后娘娘,娘娘,上次娘娘送給這小傢伙的布料,安寧可都裁剪好了呢,就等着縫製了,那布料,果真是好極了,這不,安寧正想着去太后寢宮親自感謝,卻沒有想到,太后娘娘竟然到了昭陽殿來,呵呵……”安寧意有所指的道,溫婉的語氣甚是真誠,不過,她放在隆起肚子上的手,那孕婦的姿態,卻是一一都在昭示着對皇太后的諷刺。
皇太后目光落在安寧那隆起的肚子上,臉色更是難看,這……這還不明顯麼?安寧是給她挖了一個陷阱啊!而她卻,還是中計了!
安寧卻沒有理會皇太后那狠戾的視線,目光落在安蘭馨的身上,那一刻,安蘭馨竟然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安寧眸光微斂,避開麼?嘴角微揚,安寧親切的對着安蘭馨開口,“三妹妹也來了,哦,你看我,三妹妹如今是蕙妃娘娘了,寧兒怎還能叫三妹妹爲妹妹呢?”
皇太后身體一怔,疑惑的看着神色變得慌亂的安蘭馨,捕捉到什麼,厲聲問道,“什麼妹妹?”
安寧等的就是皇太后的這一問,看安蘭馨的眼神,越發的深沉,朗聲道,“太后娘娘不知道嗎?寧兒還以爲蕙妃娘娘告訴太后娘娘了呢,寧兒和蕙妃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啊!”
皇太后一聽,怒氣更是高漲,那眼神,似乎要將安蘭馨灼穿。
安寧看了,眼底眸光閃爍,她倒是要看看,震怒的太后會怎麼對待這騙她的安蘭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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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章 徹底決裂,跪地求饒借刀殺人!
安寧知道,自己在此時此刻投下的這一記重磅炸彈,足以在這二人之間炸開,她隱隱感覺到皇太后不喜歡東秦國的女子,從那十個東秦國送來的秀女一個都沒有被選做妃子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略見一斑,或許是因爲昭陽長公主的遷怒,不過,安寧只想看結果。
不喜歡東秦國的女子麼?她怕是不知道她喜歡,甚至極力替她籌劃的安蘭馨,正好就是東秦國的女子吧?
安寧幾乎是想想,就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兩個女人,挑破這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看着這兩個人狗咬狗,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安寧單是想想,心中的熱血便激盪了起來,就連肚中的小傢伙,也適時的在她的肚中動了動,似乎是在告訴安寧,他也甚是歡喜呢!
安寧輕撫了一下隆起的小腹,眼底的笑意更加濃郁,想害她肚中的小傢伙麼?想看她的好戲麼?這兩個女人,還真是不知好歹,自作自受!
斂眉,安寧擡眼,靜靜的看着面前這兩個女人,等待着看着二人的好戲。
安蘭馨在聽到安寧提及“三妹妹”這個讓她久違了許久的稱呼之時,就已經開始不安了,她不笨,又如何不知道這個事情被皇太后知道意味着什麼,此刻,感受到皇太后那凌厲的視線,安蘭馨如鋒芒在背,不用問,她也明白,此刻皇太后對自己是怎樣的憤怒。
“……”不,不是這樣的,母后,你聽我解釋……
安蘭馨張口,焦急的想要解釋,但是,張口之後,再次發現自己不能發聲的嗓子,心中沒有比此刻更加恨這一副嗓子,此刻,她除了焦急的看着皇太后對自己的震怒越來越明顯,慌亂的手足無措,但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安蘭馨搖擺着手,目光在空氣中和安寧的視線相遇,從她的眼裡,她看到了幸災樂禍,安蘭馨身體猛然一怔,意識到什麼,眼底劃過一抹陰沉。
故意的!安寧她是故意的,安蘭馨十分肯定這一點,安寧她一定是故意說出她們二人的關係,好引起皇太后對她的怒意!
可爲什麼?安蘭馨的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問題,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心在那一刻咯噔一下,一絲後悔冒了出來,是啊,她怎麼會忘記她的這個二姐姐的聰慧,想到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安蘭馨咬了咬脣,二姐姐這是在報復她啊!
“蘭馨,你告訴哀家,她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東秦國的人?”皇太后的語氣帶着不容忽視的凌厲,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安蘭馨,事實上,從安蘭馨的反應上,她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但是,她想要聽她親口說出答案。
秦國人麼?想到什麼,皇太后眼底的凌厲,又多了幾分。
安蘭馨被皇太后的聲音拉回神思,更加不安了起來,目光中閃爍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她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解釋?
安蘭馨張了張口,猛地想到什麼,到處尋找紙筆,可是,這裡不是她的春華居,更加不是皇太后寢宮,這裡似乎安寧的地盤兒,又不是書房,哪裡能夠讓她在這麼快的時間內找到書房?
安蘭馨揮舞着手,支吾着,祈求的看着宮女太監比比劃劃,可是,誰能明白她比劃的意思?
安寧倒是明白,可是,她可樂得看安蘭馨緊張得不知所措的模樣,又怎麼會主動幫她?
“來人,上筆墨紙硯。”皇太后凌厲的聲音響起。
她所帶來的宮女太監不敢有絲毫怠慢,快速的下去,安蘭馨見有人去準備筆墨紙硯,但是,她心中的大石,依舊沒有落下來,不安還在心裡盤旋着,怎麼也揮之不去,腦中思索着,該如何解釋,才能消弭皇太后的怒氣。
皇太后本就不喜歡東秦國的女子了,更何況,自己還是騙了她的東秦女子!
房間內的氣氛,顯得非常的詭異,安蘭馨好不容易等到了宮人送上來的筆墨紙硯,一拿到筆紙,安蘭馨便迫不及待在紙上寫道,“母后,你聽蘭馨解釋,蘭馨早已經不是東秦國的人。”
不是東秦國的人?安寧下意識的挑眉,這就是所謂的忘本麼?安寧眼底多了一抹深沉,夾雜着些微的不屑,繼續等待着看安蘭馨如何向皇太后解釋得清楚。
不過,皇太后看了她寫下的這一句話,眉心卻是皺得更緊,那母后兩個字,讓她如鯁在喉,厲聲道,“還是不要叫哀家母后了吧,哀家可沒有矇騙哀家的兒媳。”
安蘭馨臉色白了白,就連拉開紙張的手,也是猛地一抖,硬是將手中的那張紙給扯成了兩半,不要叫她母后?這意味着什麼?安蘭馨依舊記得在皇太后開口讓自己喚她母后時,她的興奮,要知道,在這北燕國的皇宮內,不是所有後宮的妃子都有資格喚皇太后爲母后的,這“母后”這個字,可是代表着皇太后對她的認可啊,在這皇宮之中,她幾乎可以說是孤苦無依,有皇太后給她當靠山,這是多大的好事啊,可是……可是這一切都要幻滅了嗎?
這才過了多久,她就沒有資格喚她母后了嗎?
安蘭馨楚楚可憐的看着皇太后,眼底盛滿了祈求。
可是,皇太后在這後宮之中大半輩子,最不可能有的就是憐惜之情,目光微斂,皇太后的神色沒有絲毫鬆動,眼神一凜,猛地想到什麼,皇太后繼續問道,“如果你和宸王妃是姐妹的話,那你就應該姓安吧?安蘭馨!是的話,給哀家點頭!”
皇太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了“安蘭馨”這三個字,可想而知,她此刻的憤怒。
安蘭馨身體一怔,對上皇太后的視線,眼神之中滿是驚恐,幾乎是下意識的,安蘭馨點了點頭,這不點頭還好,一點頭,安蘭馨卻是迎來了新的一番風暴。
幾乎是在安蘭馨點頭的瞬間,皇太后猛地大步上前幾步,連自己的儀態都沒有去顧忌,高揚起那一隻戴着尖銳指甲套的手,狠狠的朝着安蘭馨左邊的臉打下去。
“啪”的一聲,在房間之中響起,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皇太后的這一耳光,不僅僅是如此,這聲響,更是讓所有人都是一怔,幾乎單是聽着聲音,便可以猜想得到,這一巴掌打下去,是多麼的用力。
饒是他們聽的人,都好似感覺到那耳光打在臉上的火辣辣的疼,更何況是硬生生的挨下了這一巴掌的安蘭馨呢?
那強大的力道,不僅僅是打偏了安蘭馨的臉,甚至是帶着安蘭馨的身體,一個踉蹌,安蘭馨就這樣狠狠的朝着一邊撲倒過去,而那方向,剛好擺放着一張桌子,不知是否是巧合,安蘭馨的額頭正撞在那桌子的棱角處,頓時,安蘭馨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額頭冒出一絲怪異的東西,在她再次擡頭的時候,幾乎是所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樣,都倒抽了一口氣。
在他們的視線當中,安蘭馨的額頭受傷處,赫然凹陷了一大塊,在那破損的地方,鮮血直流,一直從額際流下,滑過那半邊的臉頰,映着那蒼白的臉色,更是顯得駭人。
安寧挑眉,暗自腹誹:這皇太后下手可真是厲害的,這反應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不過,她甚是滿意她此刻所見到的,安蘭馨額上那麼一個傷痕,便是好了,都怕很難不留下疤痕吧!
安寧搖了搖頭,似憐惜,這下可真是難爲她的三妹妹了!
安蘭馨下意識的擡手捂住額頭,可是一碰,那疼痛便鋪天蓋地的襲來,似乎要將她淹沒,可是,想到她此刻面對的事情,她卻知道,這個時候,她連處理傷口都沒有資格,當務之急,是要求得皇太后的原諒,皇太后可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啊。
安蘭馨明瞭之後,立即顧不得額頭上襲來的痛,以及不斷流下來的鮮血,快說的找到方纔用過的筆紙,剛要下筆,便聽得皇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說你早已經不是東秦國的人,那你倒是跟哀家說說,你到底如何不是東秦國的人?”皇太后神色依舊凌厲害駭人,對於安蘭馨此刻的模樣,她依舊沒有絲毫同情,對待騙了她的女人,她有什麼可同情的?
騙她?她堂堂北燕國的皇太后,怎容得這麼一個十多歲的小女人欺騙?要是讓天下人知道了,她這個太后被騙,她的顏面怕是要丟盡了,哼,既然敢騙她,就該承受欺騙的代價。
方纔那一巴掌,當真是便宜她了。
安蘭馨剛要下筆的手抖了抖,如何不是東秦人?她該怎麼回答?
方纔,她也不過是急切的想要解釋,脫口而出的話罷了,卻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卻成了她的難題,目光不安的閃爍着,安蘭馨緊緊的握着筆,不知所措的咬着脣,腦袋此刻竟然是一片空白。
“怎麼?說不出來緣由了嗎?還真是心思深沉的女人。”皇太后冷哼一聲,似乎是故意要找安蘭馨麻煩,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想到什麼,眼底更是深沉,“說,你到底是有何居心?”
安蘭馨是詹灝親自給她介紹的,因着是詹家人送來的,所以,她對她甚是關照,甚至沒有去探尋她的姓,只知道她喚蘭馨,但是,她卻沒有料到,自己的一時大意,竟然將自己置於這樣的境地,好一個安蘭馨啊!若是今日不是宸王妃安寧提起,她這個堂堂的北燕皇太后,怕是要被這小丫頭片子給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安蘭馨身體一顫,心中一抹心虛浮出,有何居心?她確實別有用心啊,可是,她怎麼敢在此刻說出來?她知道,自己一旦說出來,她所面臨的一定將是皇太后更加嚴厲的怒氣,她這麼一個小小的蕙妃,能夠承受得起嗎?她很懷疑!
安蘭馨擡眼看向皇太后,不停的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安寧不得不承認,這兩年的時間,安蘭馨成長了,此刻安蘭馨說謊時眼底的真誠,饒是安寧都禁不住爲之動容,如果不是知道這個三妹妹前世的手段,她還會真的覺得安蘭馨是無辜的,她就像一隻小兔子,楚楚可憐,惹人憐惜。
但是,她的可憐卻得不到安寧和皇太后的憐惜,安寧她是要看好戲不是嗎?而至於皇太后,她心中氣都氣炸了,還怎麼會有心思去憐惜安蘭馨這個其心可誅,可惡至極的女人。
皇太后也更是明白,這個安蘭馨的演技有多高,此刻,她後悔那天爲了安蘭馨而和皇帝鬧僵,天知道,這是多麼的諷刺,安蘭馨無疑是在她的這張老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個耳光啊,好似在嘲笑她,她堂堂北燕皇太后,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沒有居心嗎?那哀家便來猜猜,你到底是什麼居心!”皇太后厲聲道,“你騙哀家,無非是想利用哀家,讓哀家幫助你得到皇上的注意與寵愛,哼,你還真是盤算得好啊,這段時間,你伺候在哀家的身旁,裝成一副貼心可人的樣子,哀家還這是被你蒙了過去,你想要得到皇帝的注意嗎?哼,你以爲騙哀家會是什麼下場?”
皇太后說到此,眼底激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頓了頓,繼續說道,“哀家告訴你,你雖然利用哀家當上了蕙妃又如何?別忘了你住在什麼地方,春華居,呵呵……哀家還想早日將你從春華居那個冷宮中給弄出來,沒想到啊沒想到,看來,哀家也沒有必要去費那些心思了,從今天起,你這個蕙妃,就給哀家好好的在春華居中待着吧。”
這個安蘭馨,怕也是一個有野心的,可是,在這皇宮中,有野心的人多了去了,單單是憑着野心還不夠,安蘭馨若是有她的幫助,定會一世榮耀,可是,現在的安蘭馨,怕也是失去所有希望了。
皇太后在後宮中生活這麼多年,她知道,怎麼處置一個人纔是對她最大的折磨,往往那不是死,而是讓她去經歷那些她所懼怕的,讓她身心都受到折磨。
當下皇太后便做了決定,安蘭馨有野心嗎?哼,那麼她倒是要看看,有野心的安蘭馨在冷宮之中,面對毫無希望的未來,以及冷宮的寂寞,會是如何的難受。
有多少妃子在冷宮之中被折磨得瘋了的啊,而安蘭馨……哼,這便是她騙自己的代價,她絕對不會讓安蘭馨有翻身的機會。
安蘭馨臉色頓時蒼白至極,皇太后的話,無疑是絕了她的所有希望,好好地在春華居中待着?這意味着什麼?皇太后是明明白白的在告訴她,只要皇太后還有一口氣在,那麼,她安蘭馨就休想有離開冷宮之日麼?
安蘭馨心裡一陣一陣的犯涼,這些時日,她在冷宮之中根本睡不着覺,每每都會聽到冷宮中有無數哀怨的聲音在盤桓,她曾聽聞過,冷宮之中死了不少的妃子,歷代的都有,那是一個不吉利的地方,她無法想象,日後每日都在那個地方生活,會是怎樣的感受。
她的心裡在排斥着,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快的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太后娘娘息怒,蘭馨求太后娘娘給蘭馨一個機會,蘭馨錯了,蘭馨不該欺騙太后娘娘。”
想到那日五皇子蒼瀾得知她東秦人的身份之時,她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擔心着被皇太后發現,但她卻沒有料到,這一天竟然這麼快的就到來了,她甚至還沒有利用到皇太后,不是嗎?
她的心裡怎能甘心啊!老天這是在和她開玩笑嗎?爲何每一次給了她希望,又在很快的時間內,親手將那希望給戳破?當年跟隨着秦玉雙是如此,此刻亦是如此!
可笑啊,爲何她的命運竟如此悲慘?
她又如何能想到,這或許跟命運無關,只是,她的貪念太大了,她的心已經被權力的慾望控制着,不斷的膨脹,一次不甘心,便蘊藏着下一次的更不甘心,如此惡性循環,那後果可想而知。
皇太后又本就是鐵了心的人,又怎會理會安蘭馨的求饒?不過,看到她此番驚恐害怕的模樣,皇太后的心裡卻是浮出一絲暢快,“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機會再騙哀家嗎?哼,告訴你,你便是有機會,都不可能再從哀家這裡,甚至是再從這個皇宮裡得到什麼!”
她最不喜歡的便是東秦國的女子,別說安蘭馨騙了她,只是知道她是東秦國的女子的時候,皇太后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想到東秦國的女子,她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趙昭陽那個女人,這一輩子,她從來不曾在哪個女人的手上輸過,唯獨趙昭陽啊!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皇太后眼底的冷意高漲,得意的看着安蘭馨那失落的神色,當年,她就是希望讓趙昭陽如此,可是,趙昭陽的那性子,便是任憑她怎麼冷嘲熱諷,怎麼給她臉色看,她始終就是那讓人刺眼的溫婉笑容,而這笑容……目光掃過宸王妃安寧,這笑容久違了十多年,她竟在這宸王妃的臉上時常見到。
哼,果然不愧都是東秦的女子,果然不愧是婆媳!
想到自己今日來昭陽殿的目的,她的心中就好似被一塊大石堵着,壓得快要讓她呼吸不過來,她知道,今日是掉進這個安寧的陷阱裡了,哪怕是方纔她透露出她和安蘭馨之間的關係,也是激起自己的怒意,將她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安蘭馨的身上,而她,只是坐在那裡,看一出好戲罷了。
安寧啊安寧,上一次自己來昭陽殿中打探安寧的虛實,怕真的是小瞧了這個安寧了,很顯然,這女子的腦袋可是精明得很,甚至不亞於當年的趙昭陽,二人都是聰慧的女子,只是,在對待事情上,這個安寧,怕是比趙昭陽還要殺伐果決得多。
這個宸王妃不好對付啊!皇太后的腦袋中浮現出這句話,一顆心更是鬱結之極。
她雖然知道,安寧可能是在利用自己的怒意,對付安蘭馨,可是,她卻依舊無法壓制自己的對安蘭馨的憤怒。
安蘭馨目光中閃爍着的不安越發的濃郁,猛地想到什麼,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是啊,皇太后又怎會放過她?單是從她對安寧的排斥,從她對趙昭陽的排斥,她就已經知道,皇太后是有多不喜歡東秦的女子了。
可是,她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前途就此斷送麼?還是斷送在這麼一個老不死的手中,斷送在冷宮之中?
不,這不是安蘭馨願意看到的,可是,她又該怎麼辦?安蘭馨目光閃動着,努力的想着脫身之法,可是,饒是她絞盡腦汁,她都無法想到什麼。
當年,趙昭陽有皇帝的疼愛,便是皇太后再不喜歡她,她在和後宮之中,依然有一席之地,但是,她呢?她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條賤命而已。
突然,安蘭馨身體一怔,目光立即轉向安寧,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眼睛倏然一亮,跪在地上的她,快速的朝着安寧那邊挪動着身子。
安寧皺眉,絲毫也沒有想到安蘭馨這一刻會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要幹什麼?
很快的,安寧便有了答案,只見安蘭馨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衫,擡眼望着她,神色之間的哀求流露出來,讓人經不住爲之動容,一手比劃着,似乎是在向安寧求救。
安寧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她又如何會看不出安蘭馨的意思?只是,她卻不願懂,求救麼?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她可沒有忘記,安蘭馨方纔進入這個房間,知道那小產的人是她安寧之時,那神色之間流露出來的得意與幸災樂禍,她想看到自己小產,這般惡毒的安蘭馨,她又如何會伸手幫她?
再加上,是自己方纔將皇太后的怒氣引到了安蘭馨的身上,安蘭馨若是得勢了,她會不記仇嗎?安寧可不想拿安蘭馨的仁慈來做賭注,若是輸了,划不來的就是她自己了!
“蕙妃娘娘,您這是幹什麼?您如此安寧可承受不起啊。”安寧皺眉,沒有喚她三妹妹,事實上,在安寧重生之時,安平侯府那些所謂的親人,就早已經不再是她的親人,更何況,在安平侯府中,本來就沒有親情可言,不是嗎?
一聲蕙妃娘娘,就已經拉開了二人的距離,安蘭馨又如何會不明白呢?可是,饒是安寧流露出和她劃清界限的意思,安蘭馨也不想放棄,此時此刻,或許只有安寧能夠幫自己了。
她要的不是安寧向皇太后求情,而是希望得到皇上的憐惜。
皇上對宸王殿下和宸王妃的態度,她是看在眼裡的,安蘭馨想,只要安寧一句話要保住自己,那麼,饒是皇太后怕也無法奈她何!
對上安寧的雙眸,安蘭馨好似下定了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般,緊咬着牙,好似豁出去了,雙手匍匐在地上,朝着安寧重重的磕下頭去……
這舉動讓在場的宮女條件都是一怔,安寧是宸王妃,而這蕙妃雖然是住在冷宮之中,但好歹也是一個妃子,依照皇上和宸王的關係,嚴格論來,這蕙妃終究還是要高宸王妃一個輩分啊,怎能就這樣就磕下去了?這不就亂了套了嗎?
饒是皇太后,臉上也是閃過一抹異樣,安蘭馨這舉動,無疑是更加的刺激了她,安蘭馨又如何會不知道,既然在皇太后那裡,已經沒有出路了,那麼,安寧這一條路,她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哪怕是惹怒了皇太后,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安蘭馨終究是太天真了,她不停的磕着頭,可是,安寧只是靜靜的看着,丁點兒也不爲所動,不是安寧無情,而是安寧不能冒險!
房間裡,一陣詭異的安靜,只剩下安蘭馨的額頭撞擊着地板的聲音,方纔她額上本就受了傷,此刻以觸碰,更是血肉模糊,但是,安蘭馨卻顧不得許多,甚至想着,自己越慘,二姐姐或許就會同情自己。
但是,過了許久,安寧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終於,她好似磕得累了,一張臉上沾滿了鮮血,那額頭更是狼狽不堪,漸漸的,安蘭馨速度慢了下來,因爲她知道,自己想希望越發的渺茫。
手緊握成拳,安蘭馨停下了磕頭的動作,心中的諷刺與恨意不斷的蔓延而出,安寧啊安寧,她難道就真的如此狠心的見死不救嗎?
她們可是親姐妹,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液啊!
可是,此時的安蘭馨哪裡會想到,就在前不久,她明知道皇太后要對付安寧,要將安寧肚中的孩子置於死地,她又何嘗有因爲姐妹之情而來替安寧通風報信,不但沒有通風報信,甚至還打從心裡希望安寧肚中的孩子沒了,甚至在方纔聽到太醫說出安寧情況之危機之時,希望安寧一屍兩命。
安蘭馨緊咬着牙,恨意不斷的在心中交織着,她若真的免不了冷宮了此殘生的命運,那麼,她也要拉上安寧給她陪葬!
眼底一股濃烈的殺意激射而出,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衆人都來不及防備之時,安蘭馨原本跪着的身體赫然而起,直直的朝着安寧撲去,那眼中的駭人氣息,讓所有人都爲之膽寒。
安寧蹙眉,小心翼翼的護着自己的肚子,心頓時提了起來,她想要避開,可是,此刻隆起的肚子,卻成了她的掣肘,而在方纔和安寧一起出現,之後一直都在一旁靜靜待着碧珠,以及茵茵眼睛倏地睜大,幾乎是下意識的朝着安寧衝過去,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抵着安蘭馨,不讓安蘭馨接觸到安寧分毫。
只是,她們二人的速度,卻是抵不過安蘭馨距離安寧如此近的距離,看着安蘭馨距離安甯越來越近,幾人的心中都是提起了一塊大石,不過,皇太后卻是在此刻綻放開了一抹笑容。
安蘭馨這一衝過去,憑着她此刻的憤怒與衝動,安寧肚中的孩子……如是想着,皇太后眼底的惡毒,越發的濃烈,很好啊!安寧方纔故意引出自己對安蘭馨的怒意,她在一邊看笑話,她正因爲此事,一肚子的氣呢,卻沒有料到,形勢變換得這麼快,哼,得意麼?下一刻就要輪到她安寧哭了!
皇太后的腦海中浮現出安寧躺在血泊之中的畫面,眸光閃了閃,靜靜的等待着這一幕的發生。
就在氣氛緊張都快要崩了的時候,一抹玄色的身影赫然閃進了房間,而此時,眼看着安蘭馨就要觸碰到安寧的身體,電光火石之間,安寧只感覺到自己腰間多了一雙大手,那熟悉的感覺,耳邊縈繞着的屬於蒼翟的氣息,讓安寧的心在那一瞬間徹底的放了下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安寧知道只要有蒼翟在,誰也休想動她一根手指頭。
而在那一瞬間失去了目標,安蘭馨自然是失望之極,此時的她,已經無法穩住自己的身體,一下子重重的撲倒下去,摔在地上。
形勢突然的大逆轉,讓人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是片刻之後,茵茵和碧珠看到安寧挺着肚子,安然無恙的靠在宸王蒼翟的懷中,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幸虧王爺來得及及時,不然……二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安蘭馨的身上,這個女人,怎的這般帶毒?!
而同樣的事情,在皇太后的眼裡,卻是激起了另外一番風浪,方纔雀躍的神色,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凌厲,方纔是怎麼回事?竟然……
方纔明明差點兒就碰到安寧了,這個安蘭馨,還真是沒用得很,這還要怪蒼翟那小子,竟然早不來,遲不來,在這一刻出現,可是,她猛然想到什麼,眸子一凜,心中的悔意頓時冒了出來,方纔,正是自己讓人去尋蒼翟來了,她本想幸災樂禍的讓蒼翟回來親眼看到安寧小產的模樣,可是,她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到,她這舉動還壞了她的大事。
那個安寧,當真是讓她氣憤之極!
“這是怎麼回事?”蒼翟依舊攬着安寧,饒是這麼多人在場,他也絲毫沒有要鬆動的樣子,想到自己方纔聽到的消息,目光立即落到安寧的肚子上,看到上面依舊安然無恙的隆起,一顆心才徹底的放了下來。
天知道她方纔聽聞寧兒小產的消息時,是怎樣的心情,那一刻,他幾乎以爲是天塌下來了,一顆心都是緊緊的揪在一起,寧兒小產?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蒼翟想也沒想的丟下手中的事情,隨後,在皇宮之中,便可以看見一抹玄色的身影在房頂上穿梭,直接朝着昭陽殿這邊趕來,他一進的昭陽殿,就感覺到了一陣不尋常的氣氛,在到了房門外之時,看到危險朝着寧兒靠近,還好他眼疾手快的將她抱開了,不然……
蒼翟幾乎無法想象,那會是這樣的後果,牢牢的將安寧鎖在懷中,蒼翟利眼一掃在場的人,目光最後落在那地上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沾滿鮮血的臉,讓蒼翟微微皺眉,但是,便是沾着血,他也依稀可以辨別出這人是誰,可不就是蕙妃娘娘安蘭馨麼?
蒼翟緊咬着牙,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這個女人方纔差點兒就傷到了寧兒啊!
“來人!”蒼翟厲喝出聲。
蒼翟話落,下一瞬,外面的太監便恭敬的進來,隨時待命的模樣。
“把這個女人……”蒼翟眸子一凜,整個人如地獄走出來的修羅,讓人不寒而慄。
只是,他的命令還沒有說完,皇太后的聲音便響起,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
“慢着!”皇太后眸光微斂,再次擡眼之時,對上蒼翟的視線,眼底盡是冰冷。
皇太后的突然開口,讓所有人都是怔了怔,太后娘娘想幹什麼?
尤其是安寧,眉心緊蹙着,眼底劃過一抹幽光。
“太后娘娘沒事來昭陽殿有何貴幹?”蒼翟皺眉,對於皇太后,他素來都沒有好臉色,這個女人,當年是如何對待他的孃親的,他都一一記得,他對昭陽殿,一直都懷有敵意,皇太后出現在這昭陽殿中,一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皇太后倒是被問倒了,她來幹什麼?她能夠說她是來看安寧小產,專門來幸災樂禍的嗎?
眼底劃過一抹不悅,皇太后卻是沒有理會蒼翟的問題,朗聲道,“宸王殿下,蕙妃是我北燕的妃子,哀家倒是覺得,她容不得你來處置!”
安寧挑眉,冷笑,這是什麼情況,皇太后不是氣憤安蘭馨嗎?可爲何……她似乎是想保她啊!
僅僅是片刻,安寧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比起對安蘭馨的氣憤,這皇太后更加不想讓蒼翟和自己如意啊!
眸光微斂,安寧瞬間知道該如何做了,再次擡眼之時,安寧卻是對上了皇太后的目光,“太后娘娘此話說得不錯,方纔便是蕙妃娘娘差點兒就傷了寧兒,該處置也該是由皇上和太后娘娘纔是,我和王爺是越俎代庖了,不過……”
皇太后皺眉,她倒是寧願看到安寧開誠佈公的和她對峙,也好過看到她此刻面帶微笑,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這樣的安寧總是讓人頭皮發麻。
就如此刻,皇太后頭皮就開始發麻了,不過,不過什麼?
安寧沒有等皇太后問,便立即繼續開口,滿臉真誠的道,“太后娘娘,寧兒相信,方纔蕙妃娘娘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纔會撲向寧兒,況且,她方纔不是沒有傷到寧兒嗎?既然如此,寧兒想請太后娘娘賣我家王爺和寧兒一個面子,不要責怪蕙妃娘娘,畢竟……畢竟蕙妃娘娘是寧兒的三妹妹,血濃於水……”
安寧如是說着,目光若有似無的留意着皇太后的神色,果然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尤其是在她說到“血濃於水”之時,皇太后的手更是緊握了起來,安寧眼底閃一抹得逞,靜靜的等待着自己這番話說出來的效果。
安寧的“求情”,讓蒼翟,碧珠,以及茵茵都是皺了皺眉,寧兒她是要幹什麼?求情,她竟然替方纔差點兒傷到了她的安蘭馨求情?
此刻,就連安蘭馨也是滿心的詫異,她求情了?方纔她對她磕頭,那麼苦苦的哀求她的憐惜,可是,她卻不爲所動,現在,她竟然爲她求情了!
她真的可以相信安寧是在幫助她嗎?可是,爲什麼她心裡的不安卻依舊在盤桓着,甚至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求情?安寧真的是爲她求情麼?這怕只有安寧自己心裡知道,不過,聰明如蒼翟,看了安寧一眼,隨即好似猛地捕捉到什麼,頓時恍然大悟,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原來如此,寧兒啊寧兒,她總是知道該如何利用時機與資源,饒是他也不得不佩服啊,而此刻……蒼翟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皇太后,眼底的光芒閃爍着。
寧兒是要借刀殺人麼?
果然,皇太后冷哼了一聲,意有所指的道,“面子?宸王和宸王妃的面子,哀家自然是要給的,不然皇帝知道了,怕是又要說是哀家的不是了。”
皇太后的語氣,滿是酸意,心中依舊無法爲皇帝的態度而介懷。
“如此,寧兒便在此替寧兒的三妹妹謝過皇后娘娘了。”安寧恭敬的朝着皇太后福了福身,斂眉,遮住眼底越發耀眼的光芒。
皇太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謝?她可不稀罕她的謝意!
給蒼翟和安寧面子麼?她怎麼會給他們面子?她倒是恨不得在他們的面子上,狠狠的打一巴掌,以消她心頭的怒氣。
“來人,將這個女人給哀家提起了,這樣趴在地上算什麼?給哀家跪好了,哀家今日便要替皇上來清理門戶!”皇太后朗聲道,安甯越是求情,越是希望自己饒過安蘭馨,她就越是要狠狠的懲罰安蘭馨!
此時的她,哪裡又曾發現,自己是中了安寧的計了呢!
安寧等的就是她的這一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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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鑽鑽,打賞,姐妹們五一勞動節快樂~
207章 當衆用刑,生不如死意外有喜!
皇太后話一落,幾乎是所有人都愣了片刻,心中禁不住腹誹:方纔太后娘娘不是說要給宸王和宸王妃面子嗎?可是,她對蕙妃娘娘處置,可絲毫沒有給面子的意思,好似故意要讓宸王和宸王妃難堪一般。
這是什麼情況?皇太后這麼做,方纔替蕙妃娘娘求情的宸王妃的顏面,可該往哪裡放啊?
宮女太監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碧珠和茵茵在看到安寧嘴角揚起的若有似無的笑意之時,在自己的腦中將這個消息消化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二人明瞭之後,皆是不着痕跡的斂眉,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原本就被不安籠罩着的安蘭馨,聽到太后娘娘對自己的處置,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饒是她臉上沾染上的血跡,都無法掩蓋得住他此刻的驚慌的神色。
安蘭馨愣了片刻,第一眼看向安寧,正好對上她微微閃爍着異樣光彩的目光,心中一怔,也在那一瞬間明白過來,神色複雜的看着安寧,幾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原來如此!她就說方纔自己求安寧幫忙,她都不爲所動,安寧又怎麼會在自己差點兒傷到了她的情況下,替自己求情呢?
她這不是求情,分明就是將自己往太后娘娘的怒火上推啊!
是啊,以太后娘娘對蒼翟和安寧的不喜,安寧想要的,皇太后越是不會滿足啊,今天,皇太后沒有如願看到安寧小產,就已經是失望之極了,又怎會再賣給蒼翟和安寧任何面子呢?
安寧應該是知道這一點吧!安蘭馨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肯定了這個猜測,安寧啊安寧,她一直都知道安寧是聰慧的,但她卻沒有料到,她竟然會如此有謀略。
可怕!安蘭馨此刻心裡,只覺得自己的這個二姐姐真的精明得讓人害怕,她此時才發現,和安寧爲敵,是多麼的愚蠢,可是,想到自己方纔所做的事情,別說以安寧自己有仇必報的性子,就是宸王殿下對安寧不忍傷及分毫的疼愛,她安蘭馨就無疑是犯了天大的錯誤。
要是方纔自己真的傷了安寧和她肚中的孩子,有安寧和她肚中的孩子爲她陪葬,她也滿足了,可是,此刻事情落敗,她所要承受的,可不僅僅是在皇太后的怒氣了啊!
安寧這招借刀殺人,就已經昭示着她對自己不會手下留情了。
安蘭馨看向安寧的視線,安寧竟是大方的沒有迴避,如此自然的迎接着她的目光,眸中隱隱泛着微微的冷光,看得安蘭馨的心裡更是發顫。
安寧滿意的看着安蘭馨那難看的臉色,此時,絲毫不介意皇太后不賣面子的舉動,而她的目的已經快要達到了,不是嗎?
哼,安蘭馨啊安蘭馨,想要傷了她肚中的孩子嗎?別說是她沒傷到,單單是有這種想法都不行!
皇太后的吩咐,太監宮女們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上前,將安蘭馨從地上提起來,讓她跪着,那動作粗暴,絲毫都沒有憐香惜玉之意,這舉動,驚醒了安蘭馨,安蘭馨緊咬着牙,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收回神思,心中盤算着該如何擺脫眼前的困境。
寄希望於安寧,是徹底不可能了,安甯越是求情,怕是隻會加重皇太后對自己的怒意,爲今之計……該怎麼辦?安蘭馨一顆心緊緊的收着,想到方纔太后娘娘所說的話……清理門戶?皇太后是要置她於死地嗎?
慌亂無措,安蘭馨跪在地上,神色驚恐,擺着手,似乎是在表達着她的哀求。
“來人,給哀家上夾子。”皇太后厲聲吩咐道,眼中的狠毒絲毫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安蘭馨卻不知道,此刻正是她擺動着的手,讓皇太后找到了報復的方法。
哼,安蘭馨這賤人,可惡的騙子,騙她嗎?她口不能言,一副乖巧可憐的模樣,騙盡了她的同情,她是如何騙自己的?想到安蘭馨每一次和自己的交流,都是用紙筆,皇太后心中便冒出一個惡毒的想法,既然她用這雙手騙的她,那麼,她就毀了這雙手,看她還如何興風作浪!
安蘭馨身體一顫,隨即看到宮人很快拿着夾子進了房間,安蘭馨駭然,雙眼驚恐的睜大,幾乎無法想象,他們拿着那夾子會對自己做什麼。
安蘭馨不願想,但是,卻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她似乎看到那夾子扣在自己的十指上,血肉模糊的畫面……
不要……
安蘭馨口不能言,只能驚恐的搖頭,但是,這個時候,誰會理會她的意願?
皇太后看了一眼安蘭馨,隨即目光掃過安寧,正好瞧見安寧緊皺着的眉峰,那雙深邃的眸子,似乎蘊含着對自己這番舉動的不悅。
不悅麼?皇太后挑眉,而正此時,安寧卻是猛地開口,“太后娘娘,您這是……”
安寧演技頗佳,那模樣,好似真的慍怒一般,只是,她還沒說完,皇太后便打斷了她的話,“宸王妃,方纔這賤人差點兒就傷了你,本已經是死罪,哀家可是看在你和宸王的面子上,對她寬大處理,你們雖然姐妹情深,但我北燕的規矩終究是規矩,不能因爲任何一個人而改變。”
皇太后一席話是在告訴所有人,北燕的規矩容不下東秦國的女子,更容不下蒼翟這個含有東秦皇室血脈的孽種!
安寧和蒼翟又如何聽不出她的意思,不過,二人皆是操控情緒的高手,依舊不動聲色,將注意力放在安蘭馨的身上,安寧眸光微斂,緊緊抓住蒼翟的衣衫,好看的眉峰緊擰着,“王爺,該如何是好?”
蒼翟頗爲配合開口,“也許皇上……”
僅僅是從蒼翟口中說出了這幾個字,太后的臉色便沉了下去,也許皇上?皇上怎麼?也許向皇上求情,皇上就會真正的給他們二人面子了嗎?哼,她又如何會給他們機會呢?
“給哀家動手。”皇太后一聲令下,擲地有聲。
宮人拿着夾子朝着安蘭馨一步一步的走近,每走近一步,安蘭馨臉上的驚恐就濃重幾分,不停的搖着頭,只是,終究是無法阻擋朝她而來的悲慘命運,僅僅是片刻,安蘭馨揮動着的手便被宮人牢牢的抓住,粗暴的將她的纖纖玉指,放在了夾子的縫隙當中。
安蘭馨感受到那刑具的冰冷,渾身開始打顫,周圍的人都看着這一幕,對於這中拶指,他們時常見到,不過,此刻看安蘭馨滿臉是血,又受刑的畫面,還真的是比往日的衝擊力更大。
猛地,宮人狠狠的一拉,夾子倏然收緊,而安蘭馨的雙手頓時被擠壓得變形。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極其詭異,要說以往每一個受拶指的人,哪一個不是叫得鬼哭神嚎的,唯獨這個蕙妃娘娘甚是安靜,不是她不願叫,只是叫不出來罷了,安蘭馨整個人被不斷襲來的疼痛包圍,卻只能張大着嘴,她所受的痛,更是清晰了千萬倍。
看着她痛苦的糾結在一起的臉,安寧的眸子卻是一片隔岸觀火的平靜,她可沒有忘記,方纔安蘭馨對自己做的事情呢!
皇太后眼底更是興奮了起來,騙她嗎?這就是騙她的代價!
“給哀家用力了。”皇太后似乎還不滿足,繼續催促道,好似恨不得將她的這雙手砍斷。
但實際上,砍斷這雙手,倒不如就這樣慢慢的毀滅,讓她嚐盡苦楚更加大快人心啊。
宮人們按照皇太后的吩咐,不斷的用力,只是,僅僅是過了片刻,安蘭馨似乎終究是承受不住,整個人轟然倒地。
“太后娘娘……”宮人請示的叫着皇太后,看了看倒地的蕙妃,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決斷。
皇太后眼底劃過一抹不悅,“死了嗎?”
若是死了,那就真的太便宜安蘭馨這可惡的騙子了。
宮人立即上前,蹲下身子探了探安蘭馨的鼻息,送了一口氣,回稟道,“回太后娘娘的話,還有氣在,蕙妃她昏死過去了。”
昏死過去了?
好,很好,沒死就好!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昏死過去的安蘭馨,皇太后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這點兒就受不了了嗎?來人,將這女人給哀家丟進春華居去。”
皇太后依舊沒有改變初衷,她要讓這個騙了她的女人,在冷宮中,一點一點的承受折磨。
對於皇太后對安蘭馨的處置,安寧倒是沒有說話,她清楚的明白,無論是因爲自己和蒼翟,還是因爲安蘭馨本身對皇太后的欺騙,她的日子都休想好過了。
斂眉,看着宮人聽從皇太后的吩咐,將安蘭馨擡着,走出了房間。
不過,皇太后卻沒有離開,她的目光落在安寧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更是多了一片深沉,但臉上卻是扯出了一抹笑容,淡淡的道,“寧兒,你懷有身孕,可要當心着點兒,方纔哀家聽聞昭陽殿中出事了,還真的是嚇了一跳,還好你沒事,哀家這顆心,便放下了。”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驚詫皇太后變臉的速度之快,方纔還那般狠辣,甚至對她和蒼翟的都是那般針鋒相對,此刻,竟又變了態度了麼?這個皇太后,還真是……什麼放心了?她看她是傷心了還差不多,想到方纔皇太后得知小產的人不是自己時的詫異與失望,安寧斂眉,呵呵的道,“寧兒自然會當心謹慎,畢竟像方纔蕙妃娘娘那樣‘不小心’的人,倒也不止那麼一個,寧兒方纔進門之時,聽見太后娘娘問寧兒的侍女,爲何小產的人不是寧兒,呵呵……當時寧兒還想着,莫非太后娘娘希望寧兒小產不成?”
安寧話說到此,頓了頓,隨即果然看到皇太后的臉色微僵,一抹尷尬躍然於上,“怎麼會?寧兒你這是冤枉哀家了,你肚中的孩子,可是流着我北燕皇室的血,哀家怎麼會這樣狠心呢?”
沒有這樣狠心嗎?安寧心中浮出一絲諷刺,不予置評,這皇太后明知道已經撕破了臉皮,依舊維持着笑臉麼?還真是愚蠢之極。
事實上,皇太后確實已經知道,方纔得知小產的不是安寧之時,自己的反應,以這安寧的聰慧,定是明白了什麼,只不過,她卻不願就此認輸,在她看來,若是自己怒了,和安寧開誠佈公的表明了撕破臉皮,那麼她就輸了,不僅如此,皇帝那裡……想到皇帝,皇太后心中浮出一絲苦澀,他怕是也會更加的和自己將嫌隙加深吧。
所以,各方考量,皇太后依舊對安寧保持着笑臉。
“是啊,太后娘娘素來仁慈,又怎會這樣狠心呢?是寧兒誤會太后娘娘了。”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眼底的嘲諷若隱若現。
“仁慈”二字,更是讓皇太后皺了皺眉,就連其他的宮人心中也都怔了怔,仁慈?什麼仁慈?方纔太后娘娘是如何對蕙妃的?那和仁慈沾得上半點兒的關係麼?
諷刺,真是天大的諷刺!
太后娘娘又如何沒有聽出安寧的諷刺?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不過,她卻是忍着,不着痕跡的看了將安寧摟在懷中的蒼翟一眼,她知道,此時此刻,斷然不是她對付安寧的好時機。
可恨的是,安寧的守護神蒼翟,還是她親自讓人給叫回來的,當時的她又怎知道,她無疑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誤會解開了便好,既然寧兒沒事,哀家也就不多留了。”皇太后不願再繼續待在這裡,這昭陽殿時她肉中刺不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落空,她心裡就是一陣鬱結。
蒼翟皺眉,聽方纔二人的談話,精明的蒼翟也隱隱捕捉到什麼,要走麼?哪有那麼容易?正要開口阻止,卻感受到安寧在他的手心捏了捏,蒼翟看向安寧,只見安寧滿臉的笑意,朗聲道,“寧兒和王爺恭送太后娘娘。”
安寧的溫順,就好似方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不過,她眼底隱隱閃爍着的詭譎,卻是泄露了她的心思,蒼翟都知道不能這麼放過皇太后,安寧又何嘗不知道呢?
不過,安寧自有她自己的打算!至於什麼打算……安寧想到什麼,在皇太后轉身之際,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了幾分。
皇太后自然是沒有察覺到安寧的異樣,朝着昭陽殿外走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滿懷希望的到昭陽殿來,就是爲了看一出好戲,可是,到最後,竟然安寧給設計了,讓她給看了笑話。
等到皇太后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蒼翟抱着安寧的手緊了緊,“那個老女人對你做了什麼?”
小產?雖然寧兒安然無恙,但是,卻不代表沒有事情發生,而那事情,定和那太后娘娘脫不了干係。
安寧還沒開口,便聽得茵茵赫然出聲,語氣之中滿是不平,“王爺,你不知道,皇太后安的是什麼心思,好些天前,她故意送了一些浸泡了香料的布匹給王妃,讓王妃給肚中的小主子做幾身衣裳,她竟然在那布料中做了手腳,摻雜了麝香,她分明就是要讓王妃和肚中的孩子出事啊!要不是王妃精明,定要被皇太后給得逞了。”
茵茵義憤填膺,對那皇太后的作爲十分的不齒,一想到方纔她看到那小產的人不是王妃時,震驚,失望,各種複雜的神色,茵茵就覺得大快人心。
蒼翟身體一怔,掰過安寧的身體,讓她面對的自己,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這件事情你怎麼沒和我說過?”
該死的,那老太婆竟然如此歹毒,他雖然有心理準備,此刻已然十分的憤怒,方纔他就不該讓那皇太后走出昭陽殿。
安寧似乎是看出了蒼翟的心中所想,安撫的道,“我這不是沒事嗎?你看,肚中的小傢伙也安安穩穩的。”
“可是……”蒼翟目光落在安寧隆起的肚子上,已經六個月的身孕了,這段時間,小傢伙似乎長大了不少。
“王爺難不成還想讓那皇太后死在咱們昭陽殿不成?”安寧皺眉,睨了蒼翟一眼,那畢竟是皇太后,若是她真的在昭陽殿中出了什麼差錯,那最終受牽連的,終歸是她和蒼翟,這等划不來的事情,安寧自然是不會做的。
“有何不可?”蒼翟沉聲道,明瞭安寧的顧慮,但即便是會受到牽連,他也在所不惜。
安寧挑眉,有何不可?萬萬不可!
“這是孃親的地方,如今我們又住在這裡,她死在昭陽殿,就不怕髒了咱們的地方麼?”安寧嫌惡的道,這話倒是說到了蒼翟的心坎兒上,蒼翟眉宇間的深沉濃烈了幾分,確實髒了地方,但……
他還沒有來得及想,安寧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王爺,寧兒前些時日,也給皇太后送了些禮物,你知道的,人家給我們的孩子送了這麼大的禮,若是不還的話,寧兒心裡總是覺得堵得慌,所以……”
蒼翟瞬間來了興致,挑眉,興味兒盎然的看着安寧眸子閃爍着濃烈光彩的模樣,嘴角也跟着揚起,呵呵……寧兒的意思是……她已經動了手腳了?
摟着安寧的手緊了緊,“你現在懷有身孕,別太操勞了,你這般動心思,萬一小傢伙生出來,遂了這性子怎麼辦?那不得天下大亂了?”
蒼翟話雖如此,但是,從那寵溺的語氣以及憐愛的目光中,卻看不出他對小傢伙萬一有了這性子,有任何的嫌棄,反而是疼愛自傲居多,小傢伙若是能夠寧兒這般的聰慧,他就更是滿意了。
安寧不以爲意一笑,對上蒼翟寵溺的雙眸,“寧兒這是在教這小傢伙,免得這小傢伙將來被人欺負,咱們的孩子,可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她安寧就是這般護犢,前世,她終其一生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降生,這一世,她對孩子更是寄託了太多的期待。
安寧花落,蒼翟便將他攬入懷中,讓她的臉緊貼着他寬闊的胸膛,安寧只聽得那結實的胸腔發出震動的聲音,臉上的笑意頓時更加的濃郁。
此時,小傢伙在安寧的肚中,隔在蒼翟和安寧的中間,一家三口,夫妻二人臉上的笑容,羨煞旁人,讓碧珠和茵茵都禁不住露出羨慕之色,一生當中,能遇如此的伴侶,夫復何求?!
碧珠的手下意識的來到小腹上,臉上隨即卻是多了些微苦澀,她也多希望,能夠給肚中的孩子一對如此幸福的父母,可是,有些事情,卻是她掌控不住的,比如人心!
蒼翟確定安寧和孩子沒事,但卻依舊不想離開,可是,安寧卻是將他推出了房間,安寧知道,這段時間蒼翟很忙,至於他在忙什麼,蒼翟平日雖然鮮少提起,但是,她也猜得出來,前些時日,她聽到消息,墨家和詹家的產業上好像出了不少問題,安寧聽到這個消息之時,就已經聯想到了蒼翟的頭上。
蒼翟終究是抵不過安寧,還是不捨的出了昭陽殿,只是在出昭陽殿之前,他再三交代殿中的宮人,沒有他的允許,就算是皇上來了,也要擋駕。
蒼翟的霸道,讓安寧哭笑不得,皇帝來了也要擋駕嗎?這昭陽殿可是在北燕皇帝的後宮之中啊!
蒼翟走後,安寧將碧珠留在了昭陽殿中,打算讓她住些時日,碧珠幾番猶豫,終究還是遂了安寧的意,安寧看得出,碧珠雖然心中因爲那件事情有疙瘩,但她還是深愛着飛翩的啊。
安寧心中盤算着,該如何處理碧珠和飛翩和離的事情。
而此時,皇宮的另外一處,比起北燕皇宮的繁華,無論是哪一處都透着蕭索,和這皇宮似乎極其不搭調。
幾個太監擡着一個女子,走進了春華居,隨意的將那女子丟在地上,便一臉嫌惡的出了春華居,好似多在春華居里待一會兒,都會沾染上莫名的晦氣一般。
“要不要叫個太醫?她這樣的話,怕是撐不了多久……”一個太監走出幾步,心中生出了憐惜,開口道,不過,剛出口,另外一個太監便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太醫?叫什麼叫?太醫很閒嗎?不過是一個居住在冷宮的妃子,還要勞煩動用太醫?哼,稍早不得皇上寵愛,至少也有皇太后爲她撐腰,現在麼……你方纔沒看到皇太后是怎麼對她的嗎?皇太后可是明明白白的吩咐了,將這女人給丟進春華居,現在,我們可是將她丟進春華居了,其他的事情,你還想插手的話,你可就仔細你的前途和你頭上的這個腦袋了。”另外一個資歷較老的太監冷聲訓斥道。
頓時方纔那太監便立即戰戰兢兢的將頭縮了回去,頓時忙不迭的搖頭,笑話,他纔不會因爲一時之間的同情,而惹禍上身啊。
“快走,快走,還要去給太后娘娘覆命呢。”其中一個太監開口道,甩了甩衣袖,率先朝着另外一邊離開。
在幾人走後,一抹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方纔幾人站過的地方,一身錦衣,腰間佩戴着兩塊紫金玉佩,昂藏的身軀挺拔如鬆,深邃的眸子看了那幾個離去的太監許久,纔回過神來,朝着春華居走去。
男人進了春華居,剛一踏入門口,就看到滿臉鮮血,雙手慘不忍睹的女子,躺在地上,看那模樣,好似失去了生命一般,男子的眸子緊了緊,沉吟片刻,立即對着身後的隨從吩咐道,“去將林太醫喚來,就說冷宮的娘娘病了,讓他來給看看。”
隨從聽了命令,身體微微一怔,冷宮的娘娘病了?可是,方纔他們剛從曾經的鳳皇后那裡出來,她的精神雖然不好,但卻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還不快去?”男人拔高了語調,冷聲喝道。
侍從絲毫都不敢繼續怠慢,立即領命下去,男人站在遠處許久,目光始終落在地上躺着的安蘭馨的身上,那雙老練的眸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不多久,侍從找來了太醫,太醫看到男人,立即要下跪行禮,但男人卻使了個眼色,“林太醫,快些給這個娘娘看看,莫要出了人命纔好。”
林太醫目光轉向地上的安蘭馨,頓時嚇了一跳,這……這滿面鮮血的樣子,還沒死嗎?
林太醫得了命令,立即讓身旁的侍從幫着他將安蘭馨送回到了房間,將她放在牀榻上安置好,手搭在安蘭馨的手腕兒上,好似察覺到什麼,身體一怔,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探知到的。
“她怎麼了?”男人老練的眸子,自然是沒有錯過林太醫的異常。
林太醫收回神思,目光微閃,看了看面前的尊貴男人,“蕙妃娘娘是昏死了過去,不過她……有喜了!”
男人眸子一緊,有喜?似乎因爲這個消息而震驚了片刻,回過神來之後,男人才斂了斂眉,沉聲道,“肚中的胎兒可安好?”
“安好,這胎兒還算是命大的,母體這般虛弱,但那胎兒的生命力,依舊十分旺盛。”林太醫回稟道。
男人一聽,滿意的點頭,“那就好,林太醫,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肚中的胎兒。”
“這……”林太醫目光微閃,似乎是因爲什麼而爲難。
“林太醫,我們之間,你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男人嘴角微揚,溫潤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但那笑意卻讓林太醫感覺到冰冷。
林太醫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試探的道,“這事情,是不是該稟告給皇上知道?”
“皇上日理萬機,哪裡有空去管一個冷宮中的妃子?這事兒告訴皇上,你不是讓皇上平添勞累嗎?讓皇上操心,你可吃罪不起。”男人眼底劃過一抹幽光,掃過林太醫,林太醫立即從善如流,“對,對,對,是微臣考慮不周。”
“如此便好,身爲臣子的,自當是要爲皇上分憂解勞,蕙妃娘娘如今懷有身孕,你得小心調理了,不過,這事兒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明白了嗎?”男人目光如炬,凌厲異常,語氣中警告的意味兒,絲毫不加掩飾。
“明白了,微臣明白了。”林太醫忙不迭的點頭。
“好了,她的傷口隨便處理一下,關鍵是肚中的孩子不能出差錯,且去開一些安胎的藥來。”男人吩咐道,目光從林太醫的身上轉移到了安蘭馨的身上,那雙眸中的詭譎越發的濃烈。
林太醫領命,很快便處理好了安蘭馨臉上的血跡,將她受了傷的手稍作包紮,臉上沒了血跡的安蘭馨,臉色蒼白如紙,安蘭馨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熟悉的環境,這是她所居住的冷宮!
僅僅是片刻,方纔發生的事情便在腦海中一幕幕的浮現出來,她不是在昭陽殿中,皇太后正對她用刑嗎?想到那鑽心蝕骨的痛,安蘭馨手上的痛便更加清晰了起來,一擡手,便牽扯得讓她難受,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腦中思索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是怎麼回到春華居的?
“你醒了!”男人的聲音猛然響起,陌生的音色,讓安蘭馨猛地一怔,意識到什麼的她,立即赫然坐起身來,但不小心觸碰到受傷的手,更是讓她痛得呲牙咧嘴。
不過,這個時候,她沒有心思去管那幾乎要將她淹沒的疼痛,目光順着那聲音看過去,看到這張陌生的臉的時候,眉心更是緊緊的皺在一起。
你……你是誰?
安蘭馨想要問出口,但是,無法開口的她,嘴只是一個擺設,這個男人,中年,一臉溫和,他臉上的笑容,卻讓她感覺不到絲毫親切,這個男人是誰?是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腦中搜索着所有可能的人選,可是,卻沒有一個符合眼前這男子的身份。
就是因爲這樣,安蘭馨才更加的不安起來,他爲何會在春華居里?又是有何居心?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問,男人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濃,“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對你沒有壞心就行了。”
沒有壞心?安蘭馨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在這皇宮之中,到處都是爾虞我詐,到處都是陷阱,這個男人對她說,他沒有壞心,這叫她如何能相信?
安蘭馨的反應,男人看在眼底,卻也不惱怒,一步一步的朝着安蘭馨走近,看到安蘭馨瑟縮了一下,笑道,“事實上,你根本不必怕我,我是真的沒什麼壞心,不然,方纔我也不會救你一命了。”
“……”你救了我?安蘭馨詢問的看着他,是這個男人救了她嗎?爲何會救她?他有什麼目的?
“你要問什麼?你懷疑我是否真的救了你?呵呵,這一點你無需懷疑,蕙妃娘娘,這裡除了我,還有第二個人存在嗎?別忘了,這是裡冷宮,鮮少有人會在這裡出沒。”男人挑眉道,隨意在距離安蘭馨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淡淡的道。
鮮少有人會在這裡出沒,那麼這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直覺告訴安蘭馨,這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冷宮之中,而這男人的身份……這身錦衣,就可以看出他的尊貴,這人到底是誰?
安蘭馨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會告訴她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張着嘴,掀動着脣,雖然無法說出口,但是,脣形一開一合之間,卻是讓男人看得出她在說什麼。
“謝謝你救了我。”
安蘭馨想說的就是這幾個字,無論這男人有什麼目的,單單是因爲他救了自己這一點上,她確實是該表示感謝。
“你是該感謝我,方纔要不是我發現你,即便是你現在還活着,你肚中的孩子,怕也會出事了。”男人的目光一瞬不轉的落在安蘭馨蒼白的臉上,似乎是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果然,安蘭馨身體一怔,雙眼不可思議的大睜着,看着面前的男人,幾乎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方纔聽錯了嗎?這個人他說了什麼?
肚中的孩子?安蘭馨絲毫顧不得手上的痛,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肚中有孩子了?
孩子……安蘭馨腦袋一片混沌,她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腦中思緒翻轉着,對啊,距離那日皇上在御書房內寵幸自己,已經月餘,如果有孩子,那孩子一定是那時有的!
“……”安蘭馨張大着嘴,朝着那神秘的錦衣男人,嘴巴張合,“真的嗎?”
男人點頭,眼底劃過一抹深沉,看來,這蕙妃娘娘還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啊!眸光閃動着,深沉越聚越攏。
安蘭馨喜不自勝,真是太好了,看來老天還沒有完全的遺棄她,她懷了孩子,這意味着什麼?龍種啊,這是多少女人想要卻要不到的東西?!
此刻,安蘭馨好似忘記了所有的痛,被這個讓她欣喜的消息籠罩着,此刻,她想大叫,叫出自己所經受的那些所有的委屈,可是,她叫不出來,但過了片刻,安蘭馨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倏然僵住,方纔的蒼白從新回到臉上。
對啊,她怎麼忘記了這一點?皇上不待見她,以皇上對昭陽長公主的愛,加上自己是利用了昭陽長公主纔得到的這個孩子,若是皇上知曉了,他會容得下這個孩子的存在嗎?
心中一涼,安蘭馨渾身顫抖了一下,不用想,安蘭馨也猜得到答案,皇上是不會容許這個孩子存在的,所以,她不能讓這件事情被皇上知道!
安蘭馨緊咬着脣,一瞬間又想到了皇太后,若是自己懷孕的消息被皇太后知曉了,皇太后會原諒她的欺騙,原諒她是東秦人的身份嗎?
安蘭馨心中糾結着,沉思許久,她終於是下定了決心,她不確定皇太后是否會原諒,所以,她不能賭,這件事情不能讓皇上知曉,更加不能讓皇太后知曉。
手放在小腹上,安蘭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次擡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神秘男人之時,眼底多了幾堅定。
安蘭馨強撐着身體,從牀上起來,猛地跪在地上,朝着那男人磕頭,在安蘭馨額頭捱到地面的那一刻,男人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過,他的語氣卻是充滿了詫異,“你這是幹什麼?蕙妃娘娘,這可使不得啊,你如今懷有龍種,怎麼能對別人行此大禮?”
男人說着,起身想將安蘭馨扶起來,安蘭馨搖了搖頭,卻是堅持要朝他磕頭,男人皺眉,拗不過安蘭馨,只能任憑她對自己磕了三個頭,隨後才起身,脣形慢慢的張開。
“可否請先生替蘭馨保密?”
男人眉心皺得更深,“保密?蕙妃娘娘懷有身孕,自當告訴皇上,說不定還能母憑子貴,從這冷宮中搬出去。”
安蘭馨搖了搖頭,一臉愁苦,她要是能母憑子貴就好了,她怕就怕,子因母賤啊!
男人頓了頓,繼續道,“莫非蕙妃娘娘是害怕替肚中的皇子找來禍端?也對,這後宮之中,到處都是看不見的危險,等孩子穩定些也好。”
安蘭馨點頭,滿臉希冀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希望他答應自己,不將這件事情給說出去。
男人斂眉,眼底劃過一抹異樣,似沉思了許久,終於點頭,無奈的道,“好吧,我便答應你,不將這件事情給說出去,等肚中的孩子安穩一些再說。”
安蘭馨心中一喜,頓時放下心來,現在她有了孩子,等於是有了新的希望,皇子啊!若是她真的生下了皇子,那麼她的身份……安蘭馨想到什麼,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她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好肚中的這一張王牌,這會是她安蘭馨翻身的最大籌碼!
不過,此刻,安蘭馨卻是加深了對眼前這中年男人的疑惑,他到底是誰?他救她,又答應她替她保密,究竟有沒有目的?
安蘭馨沉吟片刻,終究是擡眼對上了眼前男人的黑眸,雙脣開合,用脣語道,“恩人可否告知蘭馨恩人的大名,恩人好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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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章 蛇蠍心腸,太后中毒成功嫁禍!
中年男人聽了,卻只是淡淡一笑,“罷了,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蕙妃娘娘無需記着,春華居雖然是一個冷宮,但也不失爲一個清靜的好地方,蕙妃娘娘當珍惜這一方淨土,好好休養,切莫要辜負了老天的恩德。”
男人又如何會不知道這蕙妃娘娘的心思,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份麼?男人斂眉,他不願讓人知道身份,這個蕙妃就休想知道,現在還不是讓蕙妃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啊!
安蘭馨眸光微閃,心中浮出一抹失落,這個男人不願意告訴自己他的身份麼?
想到自己的顧忌,安蘭馨心中的不安依舊在盤桓着,沒有安全感,不過,男人接下來的話,卻是安了安蘭馨的心。
“蕙妃娘娘,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怎樣,我之所以救你,是因爲我們有緣分,我想幫你而已。”男人臉上的笑容更是溫和,目光一瞬不轉的落在安蘭馨的臉上,眉宇之間,多了些微慈愛。
安蘭馨微怔,那一刻,她竟然感覺到心中浮出一絲溫暖,他救她,是因爲他想幫她嗎?
“你真的想幫我?”安蘭馨開合着嘴,瑟瑟的問道,這個皇宮之中,她還有可以依靠的人嗎?安蘭馨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中年男人,一身錦衣,看着就是富貴之人,能夠在這皇宮之中行走,那麼她便是猜不出他準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地位非比尋常,說不定,他真的能夠幫得了自己!
安蘭馨如是盤算着,便是這個人接近自己有目的又如何?還有什麼比她此刻的境況更悲慘的嗎?
想到皇太后對她放的話,安蘭馨心中便是一個寒顫,皇太后擺明了是要讓她在冷宮中受盡身心的折磨啊!
“當然。如果我不是真的想幫你的話,那我爲何救你,又爲何要替你保密?”中年男人真切的道,看到安蘭馨臉上的防備漸漸的軟化,頓了頓,繼續開口,“既然你不相信,就當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我沒有救你,當然,你也當我不知道你肚中懷着龍種的事情,如何?”
安蘭馨皺眉,懷疑的看着他,似乎是想從他的眼中看到些微欺騙的痕跡,可是,從那雙眼中,她所看到的除了真誠,便只有親切。
中年男人嘴角一揚,“既然蕙妃娘娘還懷疑我心懷不軌的話,那我便不多留了,蕙妃娘娘,在這後宮之中,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一切小心爲上,好自爲之。”
男人說罷,便轉身朝着門外走去,眼看着身影快要在視線中消失,安蘭馨的一顆心頓時猶豫不決了起來,她該怎麼辦?若是真的讓這個男人就此離開,那麼,她是不是又失去了一次機會?
強忍着手上的疼痛,安蘭馨撫着小腹處,那裡依舊平坦,若是不是方纔那男人告訴她,她怕是還不知道這裡已經多了一個生命,她一個人在這後宮之中,就已經是艱難度日了,更何況是現在肚中多了一樣東西?
她該如何才能保全自己?想到皇太后對她的威脅,安蘭馨更是眉心深鎖,猛地,她竟大步上前,在中年男人走出房間之時,衝了出去,擋在了他的面前。
“蕙妃娘娘,你這是……”中年男人皺眉,不解的看着安蘭馨,但是,心裡卻是一片清明,眼底一隱約閃爍着似笑非笑的詭異,似乎早料到,安蘭馨會攔住他一般。
安蘭馨神色慌張的比劃着,雙脣開合間,讓人依稀可以辨別她要說的話,“求你幫我!”
安蘭馨的神色滿是祈求,好似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能救她性命的浮木。
“蕙妃娘娘,你方纔不是害怕我對你心懷不軌?”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沒有那麼好說話,但語氣你卻依舊溫和。
安蘭馨咬了咬脣,面露尷尬,事實上,現在她也害怕他對她心懷不軌,但那又如何?最多到時候是互相利用罷了!
“對不起,我不該……”安蘭馨搖着頭,話還沒說完,便被中年男人打斷。
“呵呵,瞧你緊張的,我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你放心,我不會放在心上,你方纔的擔心也是人之常情,我既然幫了你一次,就不介意幫你第二次。”中年男人呵呵的笑道,微微偏着頭,那笑容竟讓他原本的溫潤之中,多了些微慈愛,就好似父親一般。
安蘭馨怔了怔,隨即臉上終於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心中激動萬分,正要跪地,磕頭感謝,但這一次,中年男人確實扶住了安蘭馨,沉聲交代道,“蕙妃娘娘,你現在懷有身孕,不宜多行禮,正好在這春華居中好好安胎……”
好好安胎?安蘭馨的眉宇之間,又鍍上了一方愁緒,她怕是沒有那麼好命的好好安胎啊,想到什麼,安蘭馨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心中掙扎着什麼,但很快的,她的心裡就已經有了決定,既然他說了幫自己,那麼,她就試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幫自己。
安蘭馨張開口,用極其緩慢的速度,將方纔她爲何受刑的經過說了一遍,男人聽了,眼底閃過一抹異樣,卻是一閃而逝,隨即在安蘭馨期待的目光當中,開口,“我說了,你放心安胎,我還有事在身,先且離開。”
說罷,男人沒有做絲毫停留,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春華居,速度之快,讓安蘭馨皺了皺眉,站在原處,張望了那消失的身影許久,似乎依舊沒有從方纔男人的離開中回過神來。
蒼白臉頰上凝聚起來的凝重越來越盛,方纔那個人的反應意味着什麼?放心安胎?她真的可以放心安胎嗎?不知爲何,安蘭馨的心中開始不確定起來。
輕撫着自己的小腹,安蘭馨眼底的眸光微變,無論如何,她都要極力保住肚中的孩子!
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安蘭馨思索着,該如何在這春華居中過得安穩……
而此時的皇太后,全然不知安蘭馨懷孕的事情,從昭陽殿中出來的她,在蒼翟和安寧面前僞裝起來的笑容與端莊早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滿臉的凌厲,一路上,就連遇到的宮女太監,都感受到了那帶着毀滅性的怒氣,回到了太后寢宮,剛進了門,就聽到房間裡傳來一陣東西碎裂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伴隨着皇太后凌厲的咒罵,寢宮中伺候着的宮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最後燒到的只會是他們自己。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摔東西的聲音停止,貼身侍女進去一看,卻只見得滿室的狼藉,地上到處散着名貴瓷器與玉器的碎片,房間內,幾乎是所有的東西都受到了波及,就連椅子桌子都是歪歪斜斜的擺放着,到處都瀰漫着皇太后盛怒之後的餘波。
“給哀家滾出去!”皇太后怒聲喝道,繞是方纔發泄了這麼久,她心裡的怒氣依舊沒有消散,她氣啊,她恨啊!
剛纔回來的路上,她隱隱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原來她還以爲,這個宸王妃沒有當初的趙昭陽謹慎,但是,現在看來,安寧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那日,她將布料送過去之時,安寧定是發現了。
一想到自己的計謀落空,皇太后的怒氣便高漲了起來,怎麼發泄都壓制不下去。
侍女剛進了門,便被這一吼,嚇得立即退了下去,正此時,五皇子蒼瀾到了門口,看到裡面的狼藉,皺眉,大步走了進去,“皇奶奶,您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誰惹太后娘娘生氣了?”
蒼瀾朝着外面的宮女太監厲聲問道,可是,外面的宮女太監哪敢說話?
皇太后聽到自己最疼愛的孫兒的聲音,擡眼看了看,眼底劃過一抹濃濃的不悅,“哼,還知道問,還不是那個女人!”
她可沒有忘記,蒼瀾是喜歡安寧那個女人的!一想到此,皇太后心中的氣就更是旺盛。
那個女人?蒼瀾斂眉,以他的聰明,自然是明白皇太后口中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誰,除了安寧,還會有誰呢?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這段時間,他一直擔心着皇奶奶會對安寧動手腳,看來,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安寧竟然有將皇奶奶氣炸的本事麼?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但這笑意卻恰巧落入了皇太后的眼中,砰地一聲,皇太后赫然將手中的玉扳指給扯下,狠狠的摔在地上,那濺起來的碎末,恰巧從蒼瀾的眼前飛過。
蒼瀾身體一怔,心中多了一抹駭然,“皇奶奶……”方纔要不是他稍微避閃了一下,說不定此刻那玉碎片,已經劃破了他的臉頰了,心裡氣憤,但是面對的是皇太后,他卻不得不收斂許多。
剛只是喚出對皇太后的稱呼,皇太后便厲聲打斷了蒼瀾的話,冷哼一聲,“哼,終於回過神了?哀家還以爲要捅你一刀子,才能將拉回來呢!”
竟然笑,她受了安寧的氣,身爲她最疼愛的孫兒的他,竟然笑,他是分明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啊!
蒼瀾微怔,方纔意識到的失態,心裡暗自低咒一聲,他怎能一想到安寧,就沒了方寸了呢?方纔皇奶奶這一下,似乎還便宜了自己。
蒼瀾斂了斂眉,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帶着些微撒嬌的成分,就如小時候那樣,走到皇太后的面前,挽住她的手臂,“皇奶奶教訓的是,孫兒該罰,饒是皇奶奶要賜死孫兒,孫兒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你當真以爲哀家不會賜死你麼?”皇太后斜睨了他一眼,但心裡卻不得不承認,因爲蒼瀾撒嬌的姿態,讓她心裡的怒意減輕了些許。
“皇奶奶才捨不得孫兒,若是皇奶奶賜死了孫兒,誰還這麼勤的來陪皇奶奶呢?”蒼瀾看到外面端着茶水的宮女,眸光微轉,立即快速的跑過去,將茶接過來,親自送到皇太后的面前,“皇奶奶,你且喝杯茶,消消氣,爲了別人氣壞了身子,可是划不來的。”
此時,皇太后饒是有氣,也不知道該何處發了,斜睨了他一眼,接過茶杯,但是想到安蘭馨對她的欺騙,不由得冷聲道,“陪哀家,都不過是打着利用哀家,欺騙哀家的目的罷了,那個女人,哀家遲早得將她給弄死,讓她在冷宮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太后眼裡殺意迸發,那份凌厲,饒是蒼瀾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對於皇太后,他見得更多的是她的慈愛,不過,小時候,他卻聽聞過母妃提起皇太后對昭陽殿那個女人的狠辣,看來,現在那個時候的皇太后又回來了啊!
是因爲蒼翟麼?還是因爲安寧?
不過,此刻,蒼瀾憑藉着從皇太后方纔這句話中獲取的信息,隱隱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過來,她口中的那個“她”指的是誰,想起那日安蘭馨和自己的約定,蒼瀾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看來,不用他揭穿,安蘭馨的秘密,終究是被皇奶奶給察覺了啊!
他本就不喜安蘭馨,這個女人心機太重,眼神中的慾望太過強烈,在這後宮之中,她若是得勢了,必定又是一個狠辣的角色,那麼寧兒……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倒是對皇太后要做的事情樂見其成。
“皇奶奶,瀾兒是皇奶奶的親孫兒,怎麼會欺騙利用皇奶奶呢?”蒼瀾笑着說道。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片刻若有所思,“你今日不會只是單純的來看哀家的吧?”
蒼瀾一怔,嘴角抽了抽,“還是皇奶奶的眼睛精明,瀾兒今日來,是有事向皇奶奶稟報,關於……蒼翟的!”
一聽到蒼瀾提起這個名字,皇太后的眉峰便擰了起來,神色也更是嚴肅,“什麼事?”
皇太后故意壓抑着她的急切,老五專程因蒼翟而來,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只要是關係的蒼翟的,別說是大事,就連一件小事,她也要分外的關注。
蒼瀾斂眉,“皇奶奶,你可知曉近日以來,墨家和詹家的產業都發生了問題,好幾次貨源被毀,就連作爲兩家支柱的產業鏈,都斷了,僅僅是這兩個月之間的事情,墨家和詹家雖然對外沒有異樣,但前些時日,詹家老爺纔想孫兒告急,說就連詹家的金礦都已經出了問題。”
鳳家和詹家的金礦,是所有四國當中,最大的兩座了,當然,這要除卻東秦前幾年發掘的虞山金礦。
皇太后臉色一沉,“竟有這樣的事?這事和蒼翟有關?”
作爲三大望門之中的詹家和墨家,經濟上甚是強大,產業更是遍佈了各個方面,若要出現問題,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現在……
蒼瀾點頭,“孫兒也是剛查探到這件事情和蒼翟有關,皇奶奶,蒼翟在對付詹家和墨家了,他要幹什麼,孫兒想皇奶奶比孫兒更加清楚明白。”
蒼翟一瞬不轉的看着皇太后,果然察覺到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蒼翟要看什麼呢?她是一直都有猜測的啊,想到趙昭陽的死,不就是和三大望門有關嗎?當年她雖然沒有直接參與趙昭陽的死,但是許多事情都是明白,甚至是默許。
現在蒼翟是回來報仇的啊!
她雖然一直有猜到這一點,但是,卻沒怎麼將蒼翟放在眼裡,畢竟,一個從東秦國來,雖然是東秦國王爺,雖然受皇帝的偏愛,但在北燕國卻沒有絲毫勢力的蒼翟,饒是他本身的能力再強大,也是很難撼動整個北燕的根基的,可現在,他竟然讓詹家和墨家都陷入了困境,她還能小看了蒼翟麼?
答案是不能!
趙昭陽啊趙昭陽,當初自己要是知道她的兒子竟能給北燕帶來如此的威脅,她就該趁着當時他還小,將他扼殺在搖籃之中。
“蒼翟,留不得!”皇太后厲聲開口,她早就看蒼翟不順眼,看來,她原本的計劃要提前了。
蒼瀾的眉毛不着痕跡的一挑,但是,眉心卻是很快的皺着,“皇奶奶,父皇現在對蒼翟極其偏愛,況且,要除掉蒼翟,並非易事。”
“這有何難?哀家就不信了,那蒼翟還真有三頭六臂不成。”皇太后眸子一凜,饒是他真的有三頭六臂,她也要將之砍斷!
蒼瀾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得逞,這就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有皇奶奶做後盾,事情會好辦許多,即便到時候父皇發現,那麼,也有人擋在他的面前,這就是他此番進宮的目的,蒼翟是真的留不得了啊,他不但是皇奶奶的肉中刺,現在也成了他的肉中刺了。
“那我們該如何做?”蒼瀾斂去眼底的光芒,試探的問道。
此時的皇太后早已經恢復了平靜,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眸中一片深沉,房間中陷入一片沉靜,蒼瀾一瞬不轉的看着皇太后,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決斷。
僅僅是過了片刻,皇太后猛地眼睛一亮,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狠辣,意有所指的道,“你可聽說過七星海棠?”
蒼瀾微怔,他雖然沒有見識過七星海棠,但是對於七星海棠,他又怎會沒有聽聞過呢?在北燕國,鳳家就有七星海棠,據傳是鳳家宗廟家法中最嚴重的一項,據說,中了七星海棠,便沒有生還的可能,最重要的是,中了七星海棠之後,並不會立刻死,但終究是逃不過一死。
可是……想到什麼,蒼瀾眉心微擰,“皇奶奶,可孫兒聽聞,七星海棠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毒藥,便是有種子,都不一定能培育成功,即便是培育成功,也不一定可以將之成功的製成毒藥,孫兒還聽聞……”
“聽聞鳳家的七星海棠已經沒了麼?”皇太后的嘴角揚起的笑意更濃,就連鳳家的成員,怕都以爲七星海棠已經絕跡了,但是,她卻知道,那只是外界的傳聞而已,事實上呢?
皇太后斂眉,卻是沒有理會蒼瀾的疑惑,過了片刻,才朗聲道,“你只管密切注意着蒼翟的一舉一動,哀家自會安排好一切。”
蒼瀾一聽,心裡一喜,“孫兒明白了。”
皇太后閉上眼,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二人又聊了許久才,蒼瀾纔出了太后寢宮,太后寢宮,一切都看似平靜,但是,卻無人察覺到各方暗涌的流竄。
因爲今日在昭陽殿中所受的氣,皇太后卻是怎麼也睡不着,將一些事情安排下去,皇太后在寢宮中坐着,屏退了衆人,她的眼前不斷的浮現出趙昭陽的身影,心裡煩悶不堪。
空氣中,彌散着一股清香,但卻無法讓她心神寧靜下來,反而有越發煩躁的趨勢,猛地,皇太后留意到了什麼,眸子一緊,眼底的怒意又冒了出來。
赫然起身,皇太后大步走向那鼎爐臺,裡面飄然而上的嫋嫋青煙,似乎是刺激到了她心底的某一處,幾乎是想也沒想的,狠狠的一把掃過那爐臺,砰地一聲,爐臺赫然倒地,裡面的薰香徹底的傾灑一地,那瀰漫在房間中的清香越發的濃郁。
“該死的賤人!”皇太后怒喝出聲,滿臉凌厲,不是因爲別的,只因爲這香薰正是安蘭馨前些時候送過來的,安蘭馨還親自點上,她覺得好聞,所以從那之後,她的寢宮中,便該是用安蘭馨送來的香薰。
現在,看到有關安蘭馨的一切,無疑都會提醒着她,安蘭馨的可惡,以及自己的恥辱。
她再次在心裡發誓,定要讓安蘭馨好看,明日一早,她就要親自去春華居看看那個女人,順便讓她生不如死。
眼底凝聚起一抹凌厲的殺意,只是,她卻沒有料到,明日或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同樣的夜晚,昭陽殿中,安寧亦是沒有睡着,今晚,安寧本打算和碧珠姐妹二人同榻談心,但是,到了午夜時分,蒼翟便一臉哀怨的在外敲門,打開門之後,安寧便看到蒼翟一臉閨怨的模樣,好似他是受到了冷落一般。
事實上,蒼翟確實是受到了冷落,他雖然知道,寧兒和碧珠必是有話要談,但是,在他好幾次躺上牀,懷中沒有那暖軟的身體,終究是無法入眠,他沒有一日離開過安寧,竟發現,寧兒早已經徹底的深入了他的骨髓,饒是一夜的分離,他也不習慣。
蒼翟這人,在自己和寧兒之間,他寧願委屈自己,但是,只要面對着別人,他也不願委屈自己,所以,此時此刻,蒼翟站在了客房外,一見到安寧,竟顧不得碧珠在場,大步上前,將安寧攬入懷中。
二人之間的親密,安寧早已習慣,也欣然享受,但是,此刻在碧珠面前,她的臉卻是不由得紅了紅,“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跑來這裡做什麼?”
雖是責備的話語,但卻聽不出任何責備的意思。
安寧不問還好,誰知這一問,蒼翟的回答,卻是讓她的臉更紅了一個層次,“沒有你,我睡不着。”
如此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飾,蒼翟說得甚是哀怨。
“你……”安寧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到碧珠,安寧推搡了一下蒼翟的胸膛,“亂說,快些回房去。”
“我要你跟我一起。”蒼翟霸道的開口,似乎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這話在外人聽來,卻是極盡曖昧,碧珠正此時,呵呵的輕笑出聲,“王爺,你帶姐姐回房吧!天色不早了,碧珠也想睡了呢。”
安寧微微皺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什麼,蒼翟便率先一步開口,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讓人眩暈的燦爛笑容,“謝謝你,碧珠,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且安心在這裡住下,昭陽殿中,十分安全。”
蒼翟話落,便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引得安寧一陣驚呼,似乎表明了他就是不會徵求安寧的意願,霸道的強行將她掠回屬於他們的房間去。
等到被抱出了房間,安寧纔回過神來,皺眉,心裡卻是無限暖意,“你怎能這樣?該讓碧珠笑話了。”
“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們本是夫妻。”蒼翟不以爲意,神色之間早已經沒了方纔的哀怨,取而代之的是雀躍與輕鬆,這段時間,他將大部分心思都放在詹家和墨家上,便也只有在寧兒的面前,他纔會如此的輕鬆自在。
安寧挑眉,打趣道,“不是笑話這個,而是笑話你堂堂宸王,竟然如此依賴女人,沒有女人便活不下去麼?”
蒼翟應對自如,“你說錯了,我只是依賴你,沒有你便活不下去,如果碧珠笑話的是這個,那就隨她笑話去,反正我也不會少一塊肉,你說是不是?”
安寧感受到蒼翟的輕鬆,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濃郁,“對,是不會少一塊肉!”
夫妻二人如此笑鬧着,回到房間,只是,二人剛到了房間外,茵茵便匆匆的趕來,看到王妃被宸王殿下打橫抱着,怔了怔,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退下,但是,想到自己方纔得知的消息,茵茵卻是猶豫了片刻。
“可是有事?”蒼翟沉聲道,除了對寧兒會溫聲細語之外,蒼翟對任何女人說話,都是帶着與生俱來的凌厲。
茵茵斂了斂眉,如是稟告,“王爺,王妃,太后寢宮出事了。”
“哦?”蒼翟和安寧皆是挑眉,蒼翟更是看向安寧,似乎是在探尋着什麼,想到今白日裡,安寧曾對他說過的話,蒼翟的心中隱隱冒出一個猜測,好看的眉眼之中帶着笑意。
“快說來聽聽。”安寧亦是亦然,不過,相對於蒼翟的猜測,她卻是更加肯定了什麼,太后寢宮出事了嗎?似乎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快些呢!
茵茵將方纔得知的消息,全數說了出來,“王爺,王妃,方纔在太后寢宮……”
太后寢宮中一團混亂,在這夜深人靜之時,更是顯得喧鬧,甚至驚動了其他的宮殿。
太后寢宮中的宮女太監,一個個的臉色都是慘白,他們似乎還忘不了方纔在聽得太后驚恐的叫聲之後,進入房間之時,所看到的一切。
方纔,皇太后的房間中發出一聲驚叫,值夜的宮女太監,立即推門而入,當看到太后房間,滿地都是蠍子之時,他們都是愣在當場,蠍子?皇宮之中爲何多了這麼多毒物?
他們根本來不及去思考太多這個問題,就看到皇太后臉色蒼白,慌亂的跳着,拍打着身上,“啊……快,快將哀家身上的這些東西給弄走。”
此時,宮人們才發現,原來,不僅僅是地上,還有皇太后的身上,頭髮上,竟也有無數的蠍子在爬着,那翹起的尖銳的鉗子,在衆人的眼中,森森犯涼。
“快,快啊!你們還愣着幹什麼?”皇太后沒了往日的儀態,天知道,這些作爲五毒之一的蠍子,到底是怎麼的劇毒,只要那蠍子扎自己一下,那毒液便會在她的身體裡蔓延,那後果,更是她無法預料與承受的。
“啊……”猛地,皇太后一聲驚呼,手上一陣疼痛傳來,許是驚嚇過度,許是真的受到了那蠍子毒的影響,皇太后身體一軟,頓時暈厥了過去。
不用想,宮人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一個太監率先反應過來,“快,快尋太醫,快,快去找皇上!”
此時,宮人們都知道,饒是這房間裡的是洪水猛獸,他們此刻也必須衝進去,若是皇太后除了一點兒岔子,他們的項上人頭也一樣會不保。
當北燕皇帝焦急的出現在太后寢宮的時候,皇太后已經被擡出了房間,不過,那蒼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眸,卻預示着她此刻的情況不容樂觀,“太后她怎麼樣了?”
北燕皇帝厲聲問道,終歸是他的母親,他始終做不到對她真的無情,便是這段違逆着她的意思,此刻面對陷入危險當中的皇太后,他慌張了起來。
太醫搖了搖頭,滿面沉重,“回皇上的話,娘娘中了毒,必須要將毒吸出來,不然,怕是性命堪憂。”
北燕皇帝皺眉,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上前,看到皇太后手上被蟄傷的痕跡,一把抓過她的手,放入自己的脣邊,衆人意識到皇上要做什麼,心中都是一怔,“皇上……”
皇上千金之軀,萬一有個什麼損傷……這可該如何是好?
衆人來不及阻止,皇上已經替皇太后吸了起來,沒吸一口,都是吐出滿口黑血,衆人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皆是提着一顆心,心中暗歎,皇上終歸是皇太后的兒子,便是冒着如此的危險,也這樣奮不顧身。
北燕皇帝這一輩子,雖是重情,但卻太過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他不想放下對昭陽的愛情,同樣,也無法徹底的放下對皇太后的親情,在這兩種感情之間,他徘徊得太久,兩種矛盾無法調和之時,他所做下的決定,到最後終歸是傷人傷己。
誰又能說,他不是受傷最深的人之一呢?但是,有一點,他卻無法否認,這一切後果不過是他該受的懲罰罷了,當年的自私,霸道的將昭陽鎖在身邊,鑄就了昭陽的悲慘命運,他便是在這親情愛情之間,受再多的折磨,也得不到別人的同情,苦楚只有自己往心裡咽!
皇太后的意識漸漸清醒,看到的就是從皇帝的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意識到什麼,立即抽回自己的手,“皇帝,你……”
他怎能親自替她吸出毒來?他不要命嗎?他是皇帝啊!
北燕皇帝皺眉,好在已經將毒血吸得差不多了,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對於皇太后,他卻不願表現出太多的關懷,冷聲道,“太醫,給皇太后處理一下。”
太醫不敢怠慢,立即上前,替皇太后處理傷口。
皇帝生疏的口氣,讓皇太后皺眉,他們母子兩就只能如此了嗎?
他們似乎越走越遠。
皇太后極不喜歡這種感覺,又將所有的罪責都怪在趙昭陽的頭上,可她又怎知道,正是她自己一步一步的將皇帝逼開。
“這麼多蠍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北燕皇帝沉聲道,責問着一室的宮女太監,皇宮之中怎麼會出現了這些毒物?
宮人們面面相覷,他們又如何能夠得知呢?不過,倒是太醫在包紮了皇太后的傷口之後,隱約聞到空氣中的清香,不由得微微皺眉,立即請命到太后的房間去看看。
只是看了一眼,太醫便知道了緣由,“太后娘娘房中的薰香,名喚五毒香,雖然清新宜人,但是若是太過濃郁,卻能引來一些毒物,比如毒蛇,毒蠍,所以,今日太后娘娘房中的這些毒蠍,應該是被這五毒香引來的。”
五毒香,便是聽這名字,便看得出什麼作用。
皇帝眸子一凜,“宮中怎麼會出現毒蠍這種東西?”
話落,便聽得皇太后冷冽的聲音響起,“是有人故意爲之啊!”
“誰這麼大膽?”北燕皇帝厲聲喝道。
皇太后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一抹厲光,會是誰呢?沒有誰比她更加知道,那個人是誰。
安蘭馨,好一個安蘭馨啊!她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惡毒,那薰香是她送到自己的房中的啊!
她是早就想置自己於死地吧!
“母后想必知道是誰?”北燕皇帝是何等老練的人,看到皇太后的神色,便隱隱猜出了什麼。
皇太后看了北燕皇帝一眼,想要開口,卻是欲言又止,想到那一日在御書房,母子二人的對峙,此時的皇太后心中後悔莫及,閉上眼,淡淡的道,“哀家不知道,哀家累了,所有人都是散了吧!”
她此刻揭穿安蘭馨,不就是在自打耳光嗎?
當初她是那麼極力的要讓皇帝冊封安蘭馨爲蕙妃的啊,可誰知,她竟是一隻白眼兒狼,她如此幫她,那安蘭馨卻如此待自己,騙了她,還送她這麼個大禮。
五毒香?她是在諷刺她的蛇蠍心腸嗎?
北燕皇帝皺眉,朝着衆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離開,他自己也沒有多留片刻,只是,在走出太后寢宮之後,皇帝卻是停下了步伐,停頓了片刻,終究是沒有回自己的寢宮,而是朝着昭陽殿而去。
誰和皇太后這麼深仇大恨,想到今日聽聞昭陽殿內發生的事情,心中隱隱浮出一絲擔憂。
昭陽殿內,北燕皇帝到來之時,蒼翟和安寧尚未睡下,看到北燕皇帝的到來,二人倒是沒有什麼詫異,北燕皇帝進門之後,沉吟了好一會兒,纔開試探的道,“方纔太后寢宮不知爲何出現了不少毒蠍,傷到了太后娘娘,所以朕來昭陽殿看看,昭陽殿可有什麼異樣?”
北燕皇帝一瞬不轉的看着二人,似乎是想從二人的反應中,看出些什麼。
可是,蒼翟和安寧二人又如何會流露出些什麼呢?
“可是真的?太后娘娘可有大礙?皇宮之中,爲何會出現這種毒物呢?”安寧皺眉道,滿臉的擔憂。
北燕皇帝皺眉,“太后毒勢控制住了,至於爲何會有這種毒物,那就不得而知了,太后盛怒,似乎是知道是誰所爲。”
北燕皇帝是想提醒蒼翟和安寧,若這件事情真的和他們有關的話,且要小心謹慎了,太后的性子,傷到了她,不揪出那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精明如安寧,又如何不懂北燕皇帝的意思,嘴角揚了揚,“知道就好,早日抓出兇手就好了,可不能讓處心積慮傷了皇太后的人逍遙法外。”
安寧的演技一直很精湛,此番話確實讓北燕皇帝探尋不出真假。
安寧想到皇上方纔的話,毒勢控制住了嗎?她專程讓昀若捎給她的毒蠍子,又怎是那麼輕易的控制得住的?這可是她借別人之手,送給皇太后的禮物啊!
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安寧眸光微閃,沒有誰比她更知道,皇太后心中所想的“兇手”會是誰了。
呵呵,安蘭馨……除了她還會有誰呢?這本是她一早的安排,安寧本就是要讓皇太后和蕙妃之間決裂,卻沒想到,白日裡竟發生那樣的事情,以現在安蘭馨的境況,安寧斂眉,她的這個三妹妹,怕又要雪上加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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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章 殘忍報復,出其不意置於死地!
果不其然,如安寧所料的,翌日一早,安蘭馨的春華居便處在了水深火熱之中,安蘭馨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從昨天一直擔心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一屋子的宮女太監,團團的將她圍住,讓這原本的冷宮,更加透着幾分冷意。
安蘭馨看見一進了春華居,就滿臉凌厲的皇太后,那眼底的怨毒,讓安蘭馨身體怔了怔,猛地跪在地上,行了禮,卻不敢起身,她幾乎預感到自己將要面臨的危險,想到自己肚中的孩子,安蘭馨斂了斂眉,手下意識的不着痕跡的放在小腹周圍,有意無意的護着肚中的孩子。
她的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讓肚中的孩子出現絲毫差錯,這是她的唯一的籌碼了。
皇太后銳利的視線,一瞬不轉的看着安蘭馨,一想到這個蛇蠍女人對自己做的事情,氣就不打一處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凌厲的道,“你這個賤人,昨日,你沒有毒死哀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安蘭馨身體一顫,因爲自己所聽到的而疑惑着,毒死皇太后?死期?緊皺着眉,安蘭馨不停地搖頭,她什麼時候要毒死皇太后了?
皇太后似乎看出了安蘭馨的疑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你還不承認麼?別以爲你做的那些小手腳,哀家不清楚,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竟然在哀家的房中下了五毒香,怎麼?吃驚嗎?吃驚你的毒蠍子沒有咬死哀家?”
不,安蘭馨雙脣開合,我沒有!
只是,盛怒的皇太后卻沒有心思去看她的脣語,不過,卻從安蘭馨的神色中,看得出她的驚詫。
“哀家的命大得很,但你可就要自求多福了。”皇太后挑了挑眉,憤怒不減,與此同時,多了些微的冷然,眼底的殺意若隱若現,讓人心底生寒。
安蘭馨心中咯噔一下,咬了咬脣,神色慌亂,不知道該如何自我辯解,她連五毒香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又怎會對太后娘娘下五毒香?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安蘭馨思索着,這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安蘭馨用着脣語,似乎是在說着什麼,但是,在明瞭太后娘娘根本無心顧忌之後,她似是想到什麼,眼神一狠,猛地咬破手指,她的手昨日便就已經因爲拶指受了傷,十指連心,此刻便是一動,都是鑽心蝕骨的痛,但是,她卻顧不得許多了,她要解釋,她要問個清楚,不然,她怕是要就此冤死了!
鮮血從安蘭馨的指尖冒出來,痛得讓安蘭馨的眉頭都緊緊的皺了起來,凌厲的空氣中,撕拉一聲,安蘭馨身上的衣服應聲而裂,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蘭馨用手中的鮮血在布料上寫着,“蘭馨冤枉,太后娘娘,蘭馨並沒有做出傷害太后娘娘的事情,縱然是蘭馨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
安蘭馨的手顫抖着,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全然沒有了以往的娟秀,皇太后看了卻是冷冷一笑,“沒有做出傷害哀家的事?哼,好一個沒有做出傷害哀家的事!你敢說,你沒有欺騙哀家,利用哀家?!”
安蘭馨身體一顫,好似被踩到了尾巴,太后娘娘所說的欺騙與利用,她卻是做過啊,可……可……安蘭馨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此刻,她幾乎是百口莫辯。
皇太后的厲眸從安蘭馨的臉上掃過,“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
安蘭馨除了搖頭,便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她還能怎麼解釋?她弄不清事情的緣由,就好似一個被矇在鼓裡的人,欲加之罪加身,她卻不明白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太后看着安蘭馨臉上的蒼白,心中浮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不過,安蘭馨那一臉的茫然,卻是讓皇太后心底浮出一絲不悅,還不願承認麼?一副她受了冤枉的模樣,當真是礙眼,既然這樣,那麼,她就發發慈悲,揭穿她此刻的僞裝,冷哼道,“你這女人,演技倒真是可以,你敢說,在哀家房中香爐中的香不是你送來的?”
安蘭馨心中微怔,猛地想到什麼,點了點頭,那香是她送的沒錯啊!
她聽聞太后娘娘因爲皇上這段時間對她的違逆,晚上時常有失眠的現象,所以,她就尋了一些薰香,可那些都是利於睡眠的香料,怎麼會是五毒香呢?
這裡面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
安蘭馨腦中思索着,一定有人陷害她!一定是的!
安蘭馨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那正是安寧無疑,可是,昨日她才和安寧撕破臉皮,那五毒香明明就是早些時日,自己送到太后宮殿的啊!會是安寧嗎?
安蘭馨不確定了起來,可是,這個時候,容不得她去探尋太多,爲了自保,安蘭馨咬了咬脣,終於在布料上寫道,“是安寧,是宸王妃,是她要害我,要害太后娘娘啊!”
皇太后皺眉,安寧?
“哼,果然是姐妹情深,安蘭馨啊安蘭馨,哀家當初怎麼會相信你,認爲你貼心的?你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白眼兒狼,安寧可是你的二姐姐,你想將你的罪責推到她的頭上麼?”皇太后輕嗤一聲,滿臉的不屑。
安蘭馨臉色泛白,皇太后不相信她嗎?那現在她該怎麼辦?
安蘭馨還沒有來得及想,便聽得皇太后的聲音如鬼魅一般的傳來,“來人,將她給哀家帶走!”
僅僅是過了片刻,兩個宮女便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她,安蘭馨滿臉驚恐,她們要幹什麼?安蘭馨被拖着身體往外走,回頭看向皇太后,卻只見她的嘴角揚起一抹陰寒的笑容,心裡更是不安了起來。
當安蘭馨被帶到了一個目的地之時,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她不知道在這皇宮之中,還有這樣的地方,這是一個暗室,室內僅僅用火把照亮,外面透不進一絲光線。
這是什麼地方?安蘭馨一走進這裡,就被恐懼包圍着,寒意更是讓她的身體止不住顫抖。
“可滿意這個地方?”皇太后的聲音在幽暗中響起,不用看,安蘭馨也猜得出,此刻皇太后的臉上帶着笑意,但那笑意所蘊含的意思,卻一定是安蘭馨不願意看到的。
滿意嗎?這地方讓她感覺到死寂。
“想必你是在想,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吧?呵呵……你不知道也是應該的,因爲,就連死了的章皇后和被廢的鳳皇后都不知道這皇宮之中有這個地方的存在呢,她們沒有進過這裡,你知道,進過這裡的人,現在都怎麼樣了嗎?”皇太后嘴角一揚,笑容之中滿是森然。
安蘭馨咬着脣,吞嚥了一下口水,很顯然,她想知道,但她卻隱隱猜到,那答案不是她所願意見到的。
但是,不管她願不願意見到,皇太后都想讓她知道,僅僅是過了片刻,便朗聲道,“進過這裡的人,都死了!”
安蘭馨心中咯噔一下,都死了?渾身猛地竄過一股更濃的寒意,安蘭馨就連雙腿都在發顫。
“進這裡的,都是犯了重罪的妃子,這個地方,便只有歷代的皇太后知道,哀家連兩宮皇后都沒有告訴,今日,倒是先告訴你了,蘭馨丫頭,你的福氣可真不淺啊。”皇太后一聲蘭馨丫頭,就好似回到了前些時日她對安蘭馨喜愛器重時的模樣。
但安蘭馨僅僅是片刻的愣神,她就收回了神思,她現在不是皇太后喜歡的安蘭馨,而是被她恨之入骨的安蘭馨!
皇太后此番話是什麼意思?這不難猜,但是,安蘭馨卻不願接受那現實。
似乎是樂於見到安蘭馨的恐懼,皇太后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你可知道,這個地方埋葬了多少歷代的妃子?那可是數不清的,說不定,你的身旁就站着一個厲鬼呢!”
安蘭馨身體一軟,赫然栽倒在地上,卻引得皇太后哈哈的大笑出聲,那瘋狂的笑聲在整個暗室之內迴盪,經久不息。
除了她之外,就連皇帝也不知道,當年就連趙昭陽也是進過這裡,趙昭陽算是唯一一個從這裡逃生的女人,那個女人太聰明瞭,看似溫婉,弱不禁風,但那腦袋,卻總是知道該如何捏住她的軟肋,可是逃生了又怎樣?她終究不也沒有逃過一死?
“蘭馨丫頭,你害怕了嗎?”皇太后居高臨下的看着安蘭馨,眼底的陰沉閃爍着。
害怕?對,害怕!安蘭馨害怕了,她如何能不害怕?太后娘娘方纔不是說了嗎?進了這裡都人,都死了,那麼她會成爲那個例外嗎?安蘭馨搖了搖頭,便是她也沒有希望啊!
安蘭馨目光從呆滯的狀態,慢慢多了一絲神采,如果她害怕了的話,皇太后又會否看在她可憐的份兒上,給予那麼一丁點兒的同情?
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冒出來,很快就消失於無形,怎麼可能呢?皇太后對她恨之入骨啊!
那麼,她就甘心死於這冰冷漆黑的暗室嗎?不,安蘭馨不甘心!饒是原來的安蘭馨,都不會甘心,更何況此刻,她已經懷上了皇上的骨肉。
猛地,安蘭馨眼睛一亮,對啊,她還有肚中的孩子,可是,皇太后又會買賬嗎?安蘭馨心中忐忑,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沒有了別的選擇,不讓皇太后知道她肚中的孩子,她必死無疑,但是,若太后娘娘知道,或許,她會看在自己肚中龍種的份兒上,放過自己!
雖然不確定,但是,安蘭馨必須要賭!
眼中劃過一抹堅定,安蘭馨拖着癱軟無力的身體,重新咬破了一個指頭,如方纔那般,撕下身上的布料,幽暗的燈光下,快速的寫着什麼。
“哼,你還想求饒嗎?”皇太后冷哼,不以爲意的道,求饒?她是鐵了心要置安蘭馨於死地了,又怎會因爲她的求饒而放過她?
她本來是想讓安蘭馨在冷宮中自生自滅,受盡折磨,可是,昨晚安蘭馨的陰狠歹毒,要不是皇帝及時的替她將毒素吸了出來,這個時候,她怕是早就魂歸黃泉了。
她又怎麼會讓安蘭馨繼續活下去?她要讓她死,讓她悽慘的死!
想到自己昨夜連夜讓人準備的東西,她可是替安蘭馨想好了死法,利眼微眯了一下,皇太后看安蘭馨的神色變了變,安蘭馨啊安蘭馨,此刻你只能爲自己的命運哀悼!
不過,皇太后在想到皇帝替她將蠍子的毒吸出來之時,右眼皮卻是跳了一下,心中浮出一絲莫名的不安,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沒有心思去探尋這不安來自何處,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置了安蘭馨,出了這一口惡氣,不是嗎?
惡毒躍然於臉上,皇太后似乎是在等待着看安蘭馨還能夠耍出什麼花招!
安蘭顫抖着手,終於在布料上歪歪斜斜的寫下了幾個字,十指連心的痛,讓她好似再多寫一個,都是毀天滅地的折磨。
安蘭馨迫不及待的將寫好的字託在手心上,祈求的看着皇太后,但是皇太后卻是冷哼了一聲,絲毫沒有要看的意思,皇太后不看,安蘭馨怎會安心?顧不得許多,安蘭馨竟是爬到了皇太后的面前,手中比劃着,想將布料給皇太后。
皇太后終究還是看了,不過卻不是因爲憐憫,而是想看看,安蘭馨想用什麼說服自己饒了她。
“將燭臺給哀家拿過來。”皇太后冷聲道,吩咐她的貼身侍女,皇太后的這個貼身侍女,是在她原本伺候她的老嬤嬤死後,她在後宮中上下的宮女中,精心挑選的一個伶俐的,侍女立即拿着燭臺,湊到了皇太后的身旁。
藉着燭光,皇太后終是看清了上面寫的字,身體一怔,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狠狠的等着安蘭馨,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似乎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懷孕了?安蘭馨懷孕了?這怎麼可能?!
安蘭馨撫着小腹,似乎是在加深自己的話的可信度,皇太后沉默着,連帶着整個暗室,都透着一股近乎壓抑的詭異。
皇太后越是沉默,安蘭馨心中的希望就越大,她不斷的祈禱着,這一次一定要賭贏,不然,她怕就只有命喪於此了。
終於,不知道這沉默持續了多久,皇太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壓制着她的震驚,冷哼一聲,無情的道,“你騙誰呢?你以爲你騙得了哀家第一次,就能夠騙得了哀家第二次嗎?懷孕?你懷的哪門子的孕?”
安蘭馨心中咯噔一下,希望好似在那一刻,坍塌了一塊,騙她?太后娘娘以爲自己是騙她的嗎?不,她沒有,安蘭馨搖着頭,她是真的懷孕了啊!
“我北燕皇室的骨血,怎麼會在你的肚中生了根?”皇太后不屑的道,一心想着,這一定是安蘭馨騙她的手段。
猛地,安蘭馨抓住皇太后的衣襬,摸着小腹,不停的點頭,似是在告訴她,她是真的懷了皇上的龍種。
皇太后眸子一緊,眼底的怒意卻是更加的熾烈了起來,安蘭馨沒有騙她嗎?她是真的懷了皇上的孩子?可她是東秦的女人啊!
嘴角的冷意濃烈了些許,皇太后覺得可笑之極,“你還真是可笑,真是愚蠢,你知道,當年趙昭陽生下皇上的孩子,爲何哀家那般容不下嗎?”
安蘭馨微怔,她隱隱知道。
“我北燕皇室的血脈,必須是純正的,東秦國的賤命,怎麼配生下我北燕皇室的子孫?哼,那趙昭陽有着東秦國皇室血脈,更加是哀家容不下的,難道哀家願意留下這麼一個有可能的不純正的皇位繼承人存在嗎?而你……你以爲你懷上了皇上的骨血,它就是你的免死金牌了?哈哈……”皇太后瘋狂的大笑了起來,那笑聲在這暗室之中,不斷的迴盪,迴音四起。
安蘭馨臉色更是蒼白了下去。
“呵呵……你沒有懷孕,你死路一條,懷有身孕,你依然難逃一死,你這肚中的孽種,不但不會成爲你的免死金牌,反倒是會成爲你的催命符!”皇太后一字一句,字字句句分外凌厲,都如一把把羽箭,狠狠刺入安蘭馨的心扉,讓她似乎感受到了那萬箭穿心之痛。
催命符?爲什麼會是催命符?安蘭馨斂眉,整個人虛軟了下去,心中的某一塊好似決堤了一般,她的手安放在小腹上,催命符麼?爲何竟是這般殘忍,她終究是賭輸了啊!
在命運面前,安蘭馨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從她逃出安平侯府開始,就想着有一天能夠主導自己的命運,能夠替她孃親報仇,替她自己報仇,可是,沒有一樣是她做成了的。
自從孃親死後,她就好似徹底的被命運給遺棄,在這浮世中掙扎,以爲終有一天會海闊天空,但到最後卻是深陷泥潭,無法自拔。
呵……呵呵……安蘭馨在心中苦笑,雖然發不出聲,但是,她臉上的諷刺與自嘲,卻是沒有絲毫掩飾。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她絕望了,這一刻,從來未曾有過的絕望,那絕望將她整個人牢牢的包圍,密不透風,幾乎讓她窒息。
死嗎?雖然不甘心,她卻逃不過命運,不是嗎?她只有一死!
“哼,看來,你是認命了。”皇太后是什麼人,看出了安蘭馨的絕望,心中浮出一絲得意,她要的就是這樣踐踏安蘭馨的希望,讓她在絕望之中越陷越深。
安蘭馨沒有再看皇太后一眼,認命了,她認命了!既然肚中的孩子都保不了她,她還不認命做什麼?她終於認識到,太渺小的自己無法和命運抗爭。
她只有低頭,只有認輸!
皇太后會怎麼處死她?安蘭馨想着,嘴角的笑意越發的苦澀,原本安放在小腹上的手,此刻,已經移開,她保不住這個孩子,保不住這個籌碼了,所以,現在這肚中的骨血,對她來說,已經沒有絲毫意義存在。
“來人啊,既然咱們的蕙妃娘娘認命了,那現在就讓她看看,哀家送給她的大禮。”皇太后眸光微斂,意有所指的吩咐道。
“是,太后娘娘。”皇太后的貼身侍女福了福身,朝着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安蘭馨匍匐在地上的身體動了動,送給她的大禮?是送她上路的大禮嗎?目光順着那侍女的身影看過去,只見那侍女到了一個角落處,手按動了某個機關,一聲巨響,一道暗門轟然大開。
安蘭馨看着那開着的門,猶如一個野獸,對她張開着大口,好似要將她徹底的吸進去一般,而從那暗門中散發出來的陰寒之氣,以及那辨別不出是什麼的聲音,更是讓安蘭馨渾身顫抖了一下。
“蘭馨丫頭,還起得來嗎?呵呵,罷了,這一番折騰,你怕也是嚇傻了,來,你過來扶着咱們的蕙妃娘娘,她如今懷有身孕,你可要小心謹慎了,若是傷到了肚中的龍種,便是哀家也吃罪不起。”皇太后挑了挑眉,心裡分外暢快,朝着已經將門打開的貼身侍女招了招手,侍女恭敬的點頭,隨即走到安蘭馨面前,將她扶起來。
便是身邊有人攙扶着,安蘭馨也依舊無法站起來,終於試了好幾次,幾乎是半拖着,纔將安蘭馨給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移到那道暗門外。
安蘭馨的心裡除了驚恐,還是驚恐,她知道,只要自己進了這扇門,就已經有死神在朝她招手了。
皇太后也跟着安蘭馨一起進了暗門,皇太后停住腳步,安蘭馨也停下了腳步,當然,她是在侍女的安排之下停下。
“把燈點亮,這麼暗,蕙妃娘娘如何能看得清哀家送她的禮物?”皇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起,聽在安蘭馨的耳裡,是一次比一次凌厲駭人。
侍女聽了命令,立即到了朝着後面走了幾步,她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好似在害怕着什麼那侍女手中拿着一個火把,朝着牆壁上的某處一點,隨即就好似有一條火龍在牆壁上迅速的蔓延出來,終於,原本漆黑的暗門之後,轟然大亮,甚至比方纔暗門外的空間裡,還要亮得許多,火光照着室內,猶如白晝。
在這火光充斥了安蘭馨整雙眼的時候,安蘭馨看到了這暗門之後的東西,眼神之中滿是恐懼,身體一軟,一個踉蹌,安蘭馨差一點兒朝着前面栽過去,幸虧她朝後面傾斜了半分,整個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蘭馨張大着嘴,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看到了什麼?那一刻,她心中只有恐懼,只有害怕,甚至忘記了去想眼前的這些東西是什麼。
這些東西是什麼呢?
皇太后滿意的點頭,看到她所準備的禮物,能夠讓安蘭馨有如此的反應,她怎能不高興呢?
朝着前面走了幾步,皇太后揚起一抹笑容,道,“蘭馨丫頭,怎麼樣?可喜歡?呵呵,爲了今日你這禮物,哀家可是昨夜連夜讓人出城去準備的,你以爲,這些東西好找嗎?不好找啊!蘭馨丫頭,哀家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可要給哀家記着了,且莫要忘記啊!”
安蘭馨往後縮了縮,這禮物,果然是讓她怎麼忘也怕是忘不掉的啊!
恐懼的搖着頭,就連呼吸也有些提不上來,眼前的這些東西……
“昨日,你給哀家準備了五毒香,哼,今日,哀家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五毒。”皇太后眸子一緊,眼底殺意狠意交織迸發着。
所謂五毒,當然除了昨日被五毒香引來的蠍子外,還有蛇,蜈蚣,壁虎,蟾蜍,而這五毒被圈養在一個凹陷下去的池子裡,每一樣都不少,並且,每一樣的數量也同樣不少,此時,安蘭馨終於知道,方纔聽到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了,這是那些所謂的五毒發出來的啊。
五毒之中,其中屬蜈蚣的毒性最強,所以,在安蘭馨幾步之前的池子中,蜈蚣要居多,可見,皇太后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思了。
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想象,若是被這五毒給纏上,會是怎樣的一番下場,安蘭馨單是想想,渾身都禁不住顫抖,此時,臉色更是鐵青。
雖然已經認命,但這死法,是不是太殘忍了些?安蘭馨如是想着,她承認,她好害怕啊!
轉身看向皇太后,仰望着她,不停的搖頭,苦苦哀求,卻是引得皇太后大笑出聲,朗聲道,“安蘭馨啊安蘭馨,看來,這禮物哀家是送對了!”
居高臨下的看着安蘭馨,皇太后想到了太多,她更希望眼前的人是趙昭陽,活着是安寧,若是能夠將那懷有身孕的安寧帶到這裡來,此番對待,也足以消她從趙昭陽進入北燕之後,她所受的氣了。
“蘭馨丫頭,你猜,是那蜈蚣會先咬你一口,還是那蠍子先咬你一口?呵呵,哀家看,這些小東西們都似乎餓極了呢,蘭馨丫頭這麼細皮嫩肉的,看來,今天,這些小東西們,應該能夠飽餐一頓了。”見安蘭馨眼裡的恐懼更甚,皇太后還是不放過她,“很害怕嗎?不用害怕,等它們多咬你幾口,痛痛也就習慣了,至於那毒嘛……呵呵,毒入了你的體,想來你很快就會斃命,倒也受不了太多的磨難,不過,最後肯定是屍骨無存了。”
皇太后的神色之間,滿是瘋狂與嗜血。
終於,她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安蘭馨落入這池子當中,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此時的她,卻沒有看到身後有一抹身影在慢慢的朝她靠近。
但是安蘭馨卻是看到了,朝着皇太后靠近的人正是皇太后的貼身侍女,方纔將點亮了這個照亮一片暗室的女子,此時的她,眉宇之間多了些微狠辣之氣,若是她的神色證明不了什麼的話,那麼,此刻她手中握着的那一把銳利的簪子卻是能夠昭示一切,而那簪子所指着的對象,正是皇太后的後背。
安蘭馨被這一幕驚呆了,那侍女是要幹什麼?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那個女人是太后娘娘的侍女啊,怎麼會……
今日,安蘭馨所受的衝擊太多了,眼前這一幕,她是怎麼也無法相信,她的震驚落入皇太后的眼裡,卻是解讀成了驚恐。
皇太后不以爲意,絲毫也沒有留意到危險正朝着自己靠近,“安蘭馨,便讓哀家送你上黃泉吧。”
皇太后頓了頓,繼續吩咐着暗室之中,除了她和安蘭馨之外的另外一人——她的貼身侍女!
貼身侍女斂了斂眉,嘴角揚起一抹詭譎,加大了步子,在皇太后的身後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簪子,正要朝着皇太后紮下去,卻看到皇太后身體一怔,一口黑血赫然從她的口中吐出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們三人都驚了驚,似乎是沒有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就連皇太后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在突然之間吐出了一口黑血,可是,衣襟上的黑血那麼明顯,口中的血腥味兒也依舊在瀰漫着,這是怎麼回事?
皇太后心中浮濃烈的不安,猛然,她好似想到什麼,似乎在這一刻捕捉到了心裡方纔那不安的源頭,除去黑血,他的胸口也是悶悶的痛,像針扎一般,痛得讓她有些呼吸不過來。
“快,快扶着哀家……”皇太后神色焦急,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她到底怎麼了?她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似在那一刻赫然給摧毀了一樣。
皇太后的貼身侍女意識到什麼,忙收好了手中的簪子,立即上前,將皇太后扶着,試探的問道,“太后娘娘,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奴婢啊!”
此時的侍女,驚慌失措,眼裡哪裡有方纔的冷冽殺意。
“哀家心口疼得厲害,好難受……好難受……快,快帶哀家出去,去傳太醫,立刻傳太醫。”皇太后整個人癱軟在貼身侍女的身上,倉惶的命令道,她必須快些弄清楚自己的身體是怎麼回事,猛地,她的目光落在手上包紮着的傷口上,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會是昨晚的蠍子毒嗎?可是,皇帝不是替她吸了嗎?就連太醫也說沒事,可是,方纔爲什麼會這樣?
而是,皇太后又怎知道,昨日的那些蠍子,是昀若準備的,誰知道,他在這其中做了什麼手腳呢。
猛地,胸中再是一陣翻騰,皇太后緊皺着眉峰,終究還是忍不住,又一口黑血傾吐而出。
安蘭馨看着皇太后,目光閃爍着,皇太后此刻的模樣,自己是不是逃過一劫了?
安蘭馨緊咬着脣,掃了一眼池子中的那五毒,蟾蜍的叫聲在整個暗室中迴盪,異常的駭人。
貼身侍女皺了皺眉,卻是沒有動作,皇太后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厲聲呵斥道,“你聾了嗎?哀家讓你快些扶哀家走,你沒聽見嗎?”
“奴婢聽見了。”那貼身侍女斂眉道。
“聽見了還不快些?”皇太后所有的耐性都被心裡的不安給折騰沒了,她要太醫,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貼身侍女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容,聲音不再似往日那樣的卑微,而是多了幾分冷然,“太后娘娘,您已經吐黑血了,奴婢想,你這黑血可能和昨晚的毒蠍有關吧,太后娘娘,你這麼大年紀了,一輩子呼風喚雨,要有的風光都已經有過了,你還出去做什麼呢?”
皇太后微怔,一時之間,無法將侍女的話以及她的態度消化過來,她這是什麼態度?說的是什麼話?這分明就是大逆不道啊!
“你胡說什麼?別以爲你是哀家的貼身侍女,哀家就不會治你死罪。”皇太后咬牙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發的虛弱了,就連氣息也越來越吃力。
“治罪?太后娘娘,您恐怕無法治奴婢的罪了。”貼身侍女淡淡的道,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治罪麼?看來,她今日要把事情做絕了呢!
皇太后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你……”
只是她剛吐出這一個字,那貼身侍女便打斷了她的話,“太后娘娘,枉你那麼精明,你現在還不明白嗎?奴婢今日不會讓你活着走出這個暗室,奴婢伺候你這麼些年,其實,奴婢一直都不是您的人呢!”
皇太后心中咯噔一下,頓時明白了什麼,“你……你是誰?”
“呵呵,這個主子可沒交代奴婢告訴你奴婢的身份,若是奴婢告訴了你,奴婢可是吃罪不起的啊。”貼身侍女淡淡的開口,嘴角的笑意冰冷異常。
“你要幹什麼?”皇太后防備的看着她的貼身侍女,她明明伺候了自己這麼多年,她以爲她的這個侍女對她是言聽計從服服帖帖,可是,卻沒有料到,她對這個侍女是半分都不瞭解。
“幹什麼?這個太后娘娘不知道嗎?那麼奴婢就告訴你吧,奴婢要你的命啊!”貼身侍女緊咬着牙,話落,手中赫然多出了方纔她暗藏起來的銀簪。
皇太后一驚,正要呼救,卻意識到,這暗室四周密封,便是有出氣孔的地方,都是無人把守的,她便是在這裡喊破喉嚨,怕都沒有人會聽得到。
皇太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看着自己的貼身侍女,冷靜的道,“你別忘了,這裡是皇宮,你若殺了哀家,怎麼處理哀家的屍體,你終歸是會別人發現,到時候,你自己也休想脫身,哀家奉勸你一句,你最好是回頭是岸,你放了哀家,哀家保證,即便是不能再讓你繼續當哀家的侍女,哀家也會饒你一命。”
“呵呵……太后娘娘,你以爲奴婢是三歲的小孩兒嗎?奴婢會傻傻的相信你會饒了奴婢,哼,到了現在這個情況,奴婢若是將你帶出着暗室,下一刻,怕就是奴婢頭斷之時。”貼身侍女冷哼道,她在太后身邊伺候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瞭解太后的性子,她纔不會相信她的話。
皇太后怔了怔,眉心皺得更緊,口中的黑血再一次吐了出來,一顆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的捏着,正在難受之間,又聽得貼身侍女繼續說道,“太后娘娘,你且不用擔心奴婢怎麼處理你的屍體,你看看……”
貼身侍女指了指距離她們不遠處的池子中的五毒,呵呵的道,“昨夜太后娘娘火急火燎的讓人準備的東西,今日自然是要派上用場纔好,奴婢相信,這些小東西,能夠讓蕙妃娘娘屍骨無存,同樣的也能讓太后娘娘屍骨無存吧。”
臉色一僵,皇太后更是癱軟了下去,此時的她,眼裡的驚恐,竟然和方纔安蘭馨眼中的驚恐如出一轍。
除此之外,她心中還有無盡的諷刺,這是怎麼回事?她千算萬算,竟然沒有防備到身邊的人,她竟然是要送安蘭馨上絕路,卻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竟也在同一時間,被人推上了絕路,這能怪誰?
“你會後悔的,皇宮之中,少了一個皇太后,你以爲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皇太后厲聲道,心裡充斥着強烈的不甘。
侍女淡淡一笑,不以爲意,“這一點,太后娘娘更加不用擔心了,奴婢既然要將你留在這裡,自然也會想到該如何應對外面將要面臨的事情,太后娘娘,奴婢在此謝過你的操心了。”
侍女說罷,對皇太后福了福身,嘴角的笑意,異常的鬼魅。
皇太后搖了搖頭,“不,你放了哀家,放了哀家……”
聽到空氣中傳來的蟾蜍的叫聲,皇太后此刻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安蘭馨方纔所受的是怎樣的驚恐。
“呵呵,皇太后,似乎晚了呢!”侍女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太后娘娘,你說,我是用這個結束了你的生命,纔將你丟進去好呢?還是直接將你丟進池子中,讓你命人準備的五毒來結束你的生命呢?”
皇太后駭然,緊咬着牙,恨意四溢,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那侍女便自顧自的說道,“還是算了吧,別髒了奴婢的簪子,那些小東西,更加樂意咬死一個活人,而不是去啃噬一個死人!”
侍女說罷,猛地一下,將皇太后提起,皇太后這才發現,這個女子的力氣,似乎比尋常女子要大得多,只是,她還沒有弄清楚這個女子到底是誰的人,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推了出去,朝着滿滿一池的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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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章 悽慘下場,真情表白天降喜事!
“啊……”驚恐的聲音響徹整個暗室,本該將另外一人的生命牢牢握在手中的人,此刻,卻是走上了她給別人準備的絕路,皇太后在身體朝着池子裡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一幕幕,她沒有想到,在她的腦海中停留最久的人,不是先帝,不是她的皇兒,也不是她最疼愛的孫子蒼瀾,竟然是她最恨的那個女人——趙昭陽!
她對她的討好,她對她的忍耐……她在皇兒面前,那如小女人一般的嬌態,以及皇兒眼神中的寵愛……
在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終究是輸了,輸得徹底啊!
而現在,她就要死了嗎?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落入這裝着五毒的池子中,下場會是怎樣的悽慘。
砰地一聲,皇太后落入池子中,幾乎是在沾到地面的那一刻,池子中的那些蛇,蠍子,蜈蚣,蟾蜍,以及壁虎,便好似有感應一般,立即一哄而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皇太后的身體。
“啊……”暗室內,痛苦哀嚎一陣又一陣,不絕於耳,身體漸漸變成黑色,饒是在池邊的安蘭馨看了,心中都禁不住緊緊的揪在一起。
方纔,若是被推下去的那個人是她,那麼……她此刻是不是和皇太后一樣,看着池子中已經慢慢沒了氣息,但身體依舊被五毒啃噬着的皇太后,那些東西,似乎沒有啃完,就不會罷休一般。
安蘭馨的身體顫抖着,此時的她甚至比方纔還要恐懼得多,目光緩緩的轉向那個將皇太后推下池子的貼身侍女,她……她到底是誰?竟然連皇太后都能夠下如此的狠手,她有什麼目的?而她又會對自己做什麼?
腦中浮現出一個猜測,安蘭馨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接下來被下去的人,會是她嗎?
她們無親無故,自己又看到了她殺皇太后的一幕,想來她的這條命,怕是留不得的吧!殺人滅口,不是嗎?
在她溢滿了恐懼的目光當中,安蘭馨臉色慘白,甚至冒出了一滴滴的冷汗,那侍女居高臨下的看了安蘭馨一眼,似乎是明瞭她此時心中所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蕙妃娘娘不用害怕,奴婢不會傷你分毫,奴婢可是在救你啊。”
安蘭馨皺眉,一臉的疑惑,救她?她在救她?
“呵呵,蕙妃娘娘不相信嗎?”那侍女呵呵的笑出聲來。
“爲什麼?”安蘭馨怔忪了片刻,纔回過神來,用脣語道。
“爲什麼?這還有爲什麼?奴婢不過是遵從主子的吩咐罷了,主子交代,蕙妃娘娘身懷龍種,馬虎不得,這個理由,蕙妃娘娘可滿意。”那侍女一瞬不轉的看着安蘭馨,口中自稱着奴婢,但卻絲毫都沒有下人的卑微。
滿意?安蘭馨送了一口氣,那她的意思是說,她不會被推入這個裝着五毒的池子,不會有和皇太后一樣的下場了?可是,主子?想到方纔皇太后和這侍女之間的對話中流露出的信息,安蘭馨的眉心卻是越皺越緊,主子?這侍女口中的主子是誰?誰會幫她呢?
不知爲何,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箇中年男子的身影,安蘭馨身體一怔,是他嗎?那個人會是他嗎?
如果是那個人,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竟然連皇太后都敢殺了?他就不怕皇帝發現嗎?
“皇太后怎麼辦?”安蘭馨張開口,雙脣開合,目光掃了一眼池子中已經血肉模糊的皇太后,心依舊是被揪了一下。
侍女淡淡一笑,冷冷的道,“留在這裡,不然還能怎樣?”
難不成要將她的骸骨給弄出去嗎?
“可是……外面若是沒了皇太后……”安蘭馨目光閃爍着,皇太后在這宮中的地位,她是知道的,皇太后不見了一會兒,若是那些宮人去稟告給了皇上,皇上必定會查明真相,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推皇太后入池子,但她在此看着,也是難逃責罰的,到了那時,她又該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了。
侍女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目光緊鎖着安蘭馨,意有所指的打斷了安蘭馨的話,“誰說沒有皇太后?從今之後,你便是皇太后!”
安蘭馨身體一怔,似乎一時之間沒有消化這侍女話中的意思,她就是皇太后?不,她是安蘭馨,怎麼會是皇太后?扯了扯嘴角,安蘭馨權當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侍女卻容不得她迴避,“太后娘娘,從今之後,要請太后娘娘多關照奴婢了。”
說着,侍女還煞有其事的福了福身,安蘭馨眉心皺得更緊,“可……可是,我不是!”
“不是嗎?”侍女一步步的走近安蘭馨,蹲下身子,伸手擡起她的下顎,打量着她的臉,“現在還不是,等會兒就是了。”
說着,在這火光之中,侍女從懷中拿出一塊薄薄的東西,輕輕覆蓋在安蘭馨的臉上,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安蘭馨不知道她在幹什麼,此刻,她渾身依舊無力着,只能任憑她的擺佈。
終於,過了片刻,侍女從懷中拿出一面鏡子,放在安蘭馨的面前,當安蘭馨看到鏡子中映出來的容顏之時,身體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滿臉的不可思議,這……怎麼會……
安蘭馨看了看池子中的皇太后,目光又落在了銅鏡中的那張容顏上,那不是皇太后的臉是什麼?
爲什麼……
“蕙妃娘娘,奴婢方纔說了,從今之後,你便是太后娘娘。”侍女再次強調,似乎很滿意安蘭馨的反應。
安蘭馨搖着頭,此刻,她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子,亦或者是這個女子身後的主子,要讓自己假冒皇太后嗎?一想到此,安蘭馨就滿心的不安,假扮皇太后?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被人看穿了,那麼,她便死罪一條!
安蘭馨的神色之間,露出抗拒之意,可是,現在這個情況,許多事情都容不得她來做主,她只是一顆棋子罷了。
似是看出了安蘭馨所想,侍女嘴角揚起,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蕙妃娘娘,你且放心,奴婢會跟在你的身旁,不會讓人察覺你不是真的太后,別忘了,奴婢在太后身旁伺候這麼多年,太后娘娘的習慣,對奴婢來說,都是瞭如指掌。”
安蘭馨對上那侍女的雙眸,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些微的堅定,可是,鏡子中這張讓她覺得不自在的臉,卻是讓她分外的不安。
不……安蘭馨依舊搖頭,她有些怕了,這侍女背後的人,連皇太后都能如此殺了,他到底有多狠,她摸不透,和這樣的人爲伍,終究會被啃噬得連骨頭都不剩。
“怎麼,你不願意嗎?蕙妃娘娘,容奴婢提醒你,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就是按照奴婢所說的做,從今之後,你是皇太后,便是皇帝都要朝你行禮,尊貴無比,這樣,你可以安穩的生下皇子,就算是有一天,你想將你肚中的皇子捧上皇位,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第二條呢……呵呵,那就比較慘一點了,你的第二條路,就是像方纔皇太后一樣,被奴婢推進這池子中,讓那些小東西啃噬着你的身體,讓你連骨頭都不剩,這樣,你也可以和皇太后做個伴兒,你們二人一起在這裡倒也不孤獨了。”
侍女的話在這暗室內迴盪,她臉上的笑容,在這火光的映照之下,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安蘭馨心中微顫,好似看到了鬼魅一般,威脅?她這是赤裸裸的威脅,現在的安蘭馨,還有別的路可選嗎?要麼順從,要麼死!
安蘭馨腦海中浮現出皇太后被推入池子,被五毒團團啃噬的一幕,她甚至害怕去看此刻皇太后到底是被啃成什麼模樣了,心中的恐懼襲上來,安蘭馨好不容易逃過了這一劫,又怎麼會再讓自己面對那樣的危險與下場?
不,她不要死,不死,便只能賭這一賭,將命運再次交到別人的手中!
好!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安蘭馨朝着侍女點了點頭,她選擇了第一條路,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安蘭馨伸出手,那侍女能夠在皇太后的身邊潛伏這麼久,又怎會是一個笨的?
安蘭馨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了她的選擇,果然是一個識時務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恭敬的伸手過去,扶着她,“太后娘娘你小心些,別摔着了,以後太后娘娘喚奴婢憐兒便可。”
安蘭馨微怔,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會說話的,心中立即慌亂了起來,該怎麼辦?她不會說話啊!
安蘭馨用脣語告訴憐兒,她心中的擔心,憐兒卻只是淡淡的一笑,斂眉,“太后娘娘且放心,昨日,太后娘娘中了蠍子毒,加上舊病復發,很長一段時間內,娘娘您都需要靜養,除卻奴婢在身旁照顧,閒雜人等,一律不得接近,違者……處死!”
憐兒的眼底劃過一抹狠意,安蘭馨身體劃過一道寒顫,這叫做憐兒的女子……還真是狠啊!
安蘭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憐兒卻沒有忘記在一旁對安蘭馨耳提面命,交代着她假扮皇太后應該注意哪些地方,安蘭馨靜靜的聽着,手放在小腹上。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重新換上了一件衣裳的安蘭馨,此刻頂着皇太后的臉與打扮,走出了暗室……
昭陽殿內。
安寧昨夜晚睡,今日起得甚晚,幾乎是晌午時分才睜開眼,昨夜將她綁回房的蒼翟早已經不在,身旁殘留着蒼翟的體溫,以及一張蒼翟臨走時留下的紙條,囑咐了她一些事情,安寧將紙條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在枕下,便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安寧微怔,聽出那吵鬧的人正是茵茵和另外一個男子,而那男子的聲音,安寧斂眉,想到什麼,立即掀開了被子,起身下牀。
“讓我見她!”那男人的聲音透着幾分慍怒與焦急。
“見誰?這裡是昭陽殿,我們昭陽殿,可沒有你要找的人。”茵茵倒也不怕對方渾身散發着的駭然之氣,她行走江湖多年,什麼事情,什麼人物沒有碰到過,她可不是普通的小侍女。
“你……”那男人的忍耐似乎是已經到了極點,朗聲吼道,“你若再不讓,休怪我無情無禮,便是將這昭陽殿給拆了,我也要將她找出來。”
“喲,你倒是試試啊,看看你能不能拆得了我的昭陽殿。”安寧穿好了衣裳,挺着一個大肚子,便走了出來,看到來人,眼底劃過一抹怒意,“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飛翩公子啊,聽聞近日飛翩公子倒是個大忙人,是什麼風把你這大忙人給吹到了昭陽殿來了?”
安寧的語氣,絲毫沒有掩飾她的不悅,一字一句,都是帶着尖刺,好像故意要刺傷對方一樣。
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就算她是八俊之一,就算他也是自己護衛,她也沒有留情的,誰叫這個男人竟讓碧珠流淚傷心呢?
一想到碧珠昨日裡對自己說的事情,和離?碧珠那丫頭都提出和離了,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絕望了。
飛翩身體微怔,濃墨的眉峰更是緊緊的擰成了一條線,小姐的不悅,他又如何沒有聽出來?不過,若不是知道小姐住在這昭陽殿中,昭陽殿又是王爺孃親曾經住的地方,他此刻就不會是站在這裡求人了,怕是早已經用武力衝進去,便是掘地三尺,他也要將他要找的人給找出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飛翩知道,在小姐面前,他是不能放肆的,拱手對安寧行了個禮,“飛翩見過小姐……”
“免了免了,飛翩公子的大禮,我安寧可承受不起。”飛翩還未說完,安寧便打斷了他的話,她之所以會留碧珠在昭陽殿中住下,原因之一就是爲了引來飛翩,她知道,碧珠不見,飛翩定會尋找,不過,她倒是以爲,昨晚飛翩就該來了的,怎會拖到今日?
想到碧珠對自己說的話,莫非這飛翩,還真的被那勞什子的炎州名妓雨霏霏給迷住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更加不會給飛翩好臉色看了。
飛翩怔了怔,他不笨,自然是知道小姐爲何會如此針對自己,不過,他卻絲毫都不生氣,小姐是爲了碧珠啊,他倒是爲碧珠能有這樣的主子,能有這樣的姐姐,而感到高興,只是……
“小姐,請讓飛翩見見碧珠。”飛翩堅定的道,滿臉的真誠與祈求。
“碧珠?我那傻妹妹,是你的誰?竟讓你這般急切的想要見她,甚至不惜拆了我這昭陽殿!”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淡淡的瞥了飛翩一眼,等待着他的回答。
飛翩沒有絲毫猶豫,“她是我的妻子!”
是他最愛的女人!
他的堅定與深情,並沒有得到安寧的感動,卻招來安寧不屑的一聲冷哼,“妻子?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昨夜未歸,你今日纔到處找,哼,好一個情深的丈夫,要是你的妻子落入了壞人的手中,你這麼晚找來,是要替她收屍嗎?”
安寧一字字一句句,都戳中了飛翩的心裡,飛翩心中一怔,神色微閃,愧疚也隨之浮現,是啊,萬一遇到的是壞人……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可是,他卻拒絕深入的去想……
“碧珠她……”飛翩斂眉,“我要見她!”
“方纔我的侍女還沒說明白嗎?還是你聾了沒聽見,你要找的人,沒有在我昭陽殿內,我看你還是從哪來,到哪兒去吧,省得在這裡礙了我的眼,我可是孕婦,看多了薄情之人,對小傢伙的胎教不好。”安寧冷着一張臉,諷刺的道。
“我要見她!”飛翩眉心皺得更深,語氣也更是堅定,碧珠徹夜未歸,除了來這裡,她還能去哪兒?沒有誰比他更知道,碧珠對安寧的依賴。
雖然知道她安全,但是,卻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他發現,碧珠在他心裡紮下的根是越來越深了。
安寧狠狠的瞪了飛翩一眼,碧珠是她相見就能見的麼?她的傻妹妹,雖然愛極了飛翩,可也不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今日不給她一個交代,就休想將碧珠從她這裡帶走。
飛翩擡眼看向安寧,閉上眼,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猛地,當他睜開眼之時,他的眼底卻是激射出一道厲光,抽出腰間的配劍,朝着安寧襲去……
“飛翩,你住手!”一個聲音響起,帶着驚恐與責備,隨着這個聲音落下,一抹身影飛然而至,朝着安寧跑去,擋在了安寧的面前。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飛翩要找尋的人——碧珠!
一見到碧珠,飛翩便收好了手中的劍,欣喜的將碧珠牢牢的抱在懷中,“你終於出來了。”
“你……你怎能對小姐動手!”碧珠卻沒有理會他突然而來的柔情,粉拳打在他的肩膀上,方纔真的是嚇到她了,她在意小姐,就如小姐在意她一樣,甚至寧願那劍下的人是自己。
飛翩眼底劃過一抹無奈,“我不會傷害小姐!”
他來了昭陽殿已經許久,這麼大的動靜,碧珠理應只聽到風聲了,他不會傷害小姐,他方纔是在賭,賭碧珠有沒有在周圍看着他,所幸的是,他賭贏了,他終究是將碧珠逼出來了。
將碧珠摟得更緊,似乎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碧珠身體僵了僵,此刻她稍微平靜下來,才知道自己是中計了,看了看身旁的小姐,卻只見小姐給她投來一個無奈的眼神。
安寧翻了個白眼,心中確實是無奈,碧珠這傻丫頭,也虧得她是商場上的鐵娘子,方纔竟然這般不淡定,在飛翩朝她襲來之時,她就已經明白了飛翩的意圖,她可不認爲飛翩會傷她,她就是在等,等着看飛翩這一刀刺向她,若是碧珠沒有出現,飛翩該如何收場,卻不料……
深深的看了碧珠一眼,所謂關心則亂,碧珠是因爲關心她的安危,才如此慌亂的現身的吧!
深深的嘆了口氣,若是自己和碧珠換一個位置,自己怕也有和碧珠一樣的舉動。
“碧珠,我好想你,你怎麼突然一聲不響的就來了昭陽殿?便是要來看小姐,讓我送你進宮也好啊,你知不知道,今天一早,我回到房間,卻沒有看到你的身影,我真的急壞了,我……”飛翩難掩心中的激動,這段時間,他若是回家很晚,都會回房,但無論再晚,回房看到他心愛的女人在牀上躺着,他的心就是安定的。
突然看到她不見,他自然是心慌意亂。
他真的很高興,自從鳳傾城死後,碧珠對他不再排斥,他似乎感覺到她又重新在漸漸的接納自己,二人同屋而居,同榻而眠,他們夫妻二人,該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少做,可今早他回去,碧珠卻不見了蹤影。
飛翩的話一落,不僅僅是碧珠的身體僵了僵,就連安寧的臉色也是沉了下去,心中禁不住暗自咒罵着飛翩,這個男人當真是欠扁麼?
竟然今天一早纔回到房間?那麼他昨晚去了哪裡?腦中浮現出一個名字,安寧猛地上前,一把將碧珠從飛翩的懷中給拉出來。
飛翩雖然不願讓懷中的碧珠離開,但是,卻不能和如今身懷六甲的小姐搶人,碧珠離開懷抱,飛翩不捨,心好似在那一刻空了一塊,不解的看着安寧,“小姐……”
“飛翩公子,你倒是說說,昨夜春宵過得可銷魂?”安寧幾乎是咬牙切齒,今天一早回來的麼?他怎麼不幾天幾夜不回?
飛翩身體一怔,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慌張,似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原來……飛翩看向碧珠,卻只見她的眉心緊緊的皺着,眼裡的傷痛明顯的流露了出來,心中暗自低咒一聲,原來,碧珠她察覺到了!
這也是碧珠爲何會突然來了昭陽殿,小姐爲何會對他的態度如此針對的原因嗎?
“碧珠,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飛翩焦急的抓住碧珠的手腕兒,對啊,碧珠現在早已經是不以前的碧珠,她的敏銳,有時候連自己的自嘆弗如,又怎麼可能瞞過她的雙眼?該死的,她終究還是察覺到了。
飛翩的慌亂,對安寧和碧珠來說,早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慌了,意味着什麼?這還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好啊,好你個飛翩,你竟然還真的是和那女人在一起!”安寧怒聲喝道,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他到底將碧珠當成什麼了?
“小姐,我……”飛翩想要解釋,但是卻欲言又止,緊皺着的眉峰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碧珠的聲音響起……
“飛翩,我們和離吧!不然……”碧珠幾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句話,心中被苦澀包圍,她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不在乎,可是,她發現,她做不到,但她更加做不到和別的女人分享飛翩,不是完整的,她不要!
碧珠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頓了頓,繼續開口道,“不然,你休了我也行。”
他們都是東秦人,休妻對東秦的女子來說意味着什麼,他們又如何不知,碧珠竟然……
“不,你休想,我不會和離,也不會休妻!”飛翩緊握着拳頭,因爲碧珠的話而震撼着,在很久之前,碧珠恢復記憶與心智後不久,碧珠也曾隱晦的提過,但那時她提的原因和現在不一樣。
那時碧珠自卑,心裡有疙瘩,怕自己看不起她,纔會主動要求,甚至不惜排斥着他,可是,現在呢……那原因卻是出在自己的身上。
“休了我,你娶她進門,不是很好嗎?我是在成全你!”碧珠苦澀的勾起嘴角,不知爲何,她聽到他那般堅決的說着“不會和離,不會休妻”之時,她的心中竟然有一絲竊喜,但是,竊喜之後,卻依舊是苦澀,她不願和人分享她,不願有一天因爲嫉妒,將自己變成那讓人嫌惡之人。
“我不需要你的成全。”飛翩額上的青筋暴跳着,第一次,他想狠狠的將碧珠打一頓,將他推進別人的懷抱嗎?可他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眉心卻是皺了皺眉,無風不起浪啊!可是,她真的這麼不在意他嗎?
若是他真的看上別的女人,她也這般讓,一點兒都不願爭取他的愛?
是不願,還是不屑?她……還愛着自己嗎?
這個問題讓飛翩的心中一緊,目光緊鎖着碧珠,似乎是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她內心的真實感情,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所見到的碧珠的臉上,都是平靜,眼底的冰冷,以及那沒有溫度的笑容。
她愛着自己的吧!不然,這段時間,她也不會在自己的懷抱中,任憑他的索取。
眸光凜了凜,想他飛翩曾經千般風流,但在和碧珠的感情上,他卻一直都處在被動的一方,她不在意他嗎?不在意又如何?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得到她的在意。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飛翩上前一步,繞過安寧,再一次將碧珠拉入懷中,狠狠地抱着,“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你便是死,都是我飛翩的女人,這一輩子,我已經在你的身上烙上了印記,你休想逃開,你若想成全我,便好好愛我!”
愛他,纔是對他的成全,不是嗎?
碧珠皺眉,成全他,就好好愛他嗎?可誰來成全她?
“我已經娶了你進門,還會娶誰呢?”飛翩在她的耳邊喃喃道,他本不想這件事情讓她知道,但是,他卻沒有料到,這會讓碧珠這般誤會他!早知道如此,他應該告訴她的!眸光微斂,飛翩繼續開口道,“雨霏霏麼?”
這個名字從飛翩的口中說出來,碧珠身體果然又是僵硬了幾分,她怎能不介意呢?雨霏霏曾經是他的紅顏知己啊!她和飛翩認識,比自己和飛翩認識的時間還要早,她甚至不知道他們當時發生過什麼,有過什麼樣的過往。
他還會娶誰,可不就是雨霏霏嗎?她發現,自己聽到這個名字,心裡都好似有針在扎着一樣。
“飛翩,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還是無法容忍你有別的女人,我做不來和別人分享你,我知道這段時間,你陪着雨霏霏,我嫉妒,我吃醋,我心裡難受,我……我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早些認識你,佔滿你人生所有的記憶,我變得自私了,我怕你討厭這樣的我,如果可以的話,放過我好嗎?”碧珠心中的苦澀更濃,她可沒有忘記,方纔飛翩親口說出的話以及他的反應,昨晚,他真的是和雨霏霏在一起,直到今早纔回去麼?
那現在,他又對她此番深情的模樣,又是爲了什麼?騙她嗎?碧珠嘴角揚了揚,“飛翩,看在我愛你的份兒上,放過我!”
給她一片平靜,雖然那心裡的傷永遠也無法痊癒,但是,總比一直在泥潭中越陷越深要好,不是嗎?
碧珠的一番表白,卻是讓飛翩心情分外愉悅,碧珠她方纔說了什麼?愛他……她吃醋……她嫉妒……好,很好啊!她原來是會吃醋,會嫉妒的麼?
下意識的將碧珠摟得更緊,心中的激動躍然於臉上,他方纔還心中的不確定,此刻更是堅定了起來,原來,碧珠並非不在意他的,而是太在意了吧!
只是,猛地想到什麼,飛翩卻是皺了皺眉,那麼碧珠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想到這些時日,他晚上抱着她時,並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樣,她怕是將所有的苦楚都掩藏在心底吧!
這個傻女人,叫他如何能不愛?
“謝謝你愛我,但正是因爲這一點,我更加不能放過你了。”飛翩堅定的道。
碧珠微怔,眉心皺在一起,但精明如安寧,看着飛翩對碧珠的態度,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容,看來,飛翩對碧珠的感情並沒有變,或許那雨霏霏不過是另有隱情吧!
不過,安寧倒是覺得,這誤會來得倒是時候,好在現在碧珠肯徹底的面對她對飛翩的感情了,不是嗎?
她相信,以飛翩的聰明,既然碧珠已經吐露了真情,他應該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果然,飛翩趁着碧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將她從懷中拉開了些許,讓她面對着自己,“我對你的愛,表現得還不夠嗎?雨霏霏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我說過,你是我一輩子唯一的妻子,你這傻丫頭,還要讓我說幾遍呢?若是你記不住,以後每天,我都對你說一遍,如何?”
雨霏霏麼?想到那個女人,飛翩的眸子緊了緊,隱隱有一抹陰沉一閃而過,在北燕國遇到她,他也很是詫異,他沒有想到,竟能讓他發現她不爲人知的秘密,原來,那個炎州名妓,也並非常人啊!
他更加沒有想到,這段時間,和雨霏霏周旋,竟讓碧珠受了委屈,手捧着她的小臉,飛翩憐惜的嘆了口氣,竟在碧珠呆愣的片刻,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赫然俯身,吻住那一雙讓他眷戀的脣……
安寧和茵茵皆是饒有興致的挑眉,禁不住在心中大呼飛翩的大膽,不過二人臉上的笑意,卻是分外燦爛。
碧珠震驚得無以復加,她還沉浸在方纔飛翩對她說的話中,根本無法回神,只能任憑自己被飛翩吻着,知道身體漸漸軟化在他的懷中,只是,猛地,她卻感覺到呼吸一窒息,整個人赫然昏厥了過去……
“碧珠,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異常,飛翩神色慌張的鬆開了碧珠,碧珠緊閉的雙眼,頓時嚇得這個在刀光劍影中都不眨一下眼的他,竟是失了方寸。
碧珠她怎麼了?
“快,快去叫太醫!”安寧稍顯鎮定,吩咐道,茵茵立即領命下去,安寧便又吩咐飛翩,“還不快些把碧珠抱到房間裡去?”
飛翩回神,一把將碧珠抱起來,碧珠是怎麼了?他方纔對她做了什麼?他只是吻了她,不是嗎?可……以往二人之間的親密,倒也不見碧珠如此,可是……
碧珠心慌意亂,快速的抱着碧珠,進了房間,將她放在榻上,動作輕柔的拍着她的臉頰,“碧珠,你醒醒,你快醒醒,別嚇我……”
正此時,太醫被茵茵帶着,匆匆的進了房間,飛翩將太醫抓着,推到了碧珠的面前,“快,快給她看看,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醫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不慌不忙的替碧珠把了脈,中途只是挑了挑眉,倒是沒有表現得如何慌張,好似病人不過是染了個無傷大雅的風寒罷了。
不過,太醫的沉靜卻是安撫不了飛翩的焦急,“太醫,她到底怎麼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太醫連眼睛頭沒有擡一下,鬆開了碧珠的手腕兒,自顧自的走到一旁的桌子旁,邊走邊問道。
飛翩皺眉,他對她做了什麼?要說麼?
“我吻了她。”飛翩終究還是開口,隱約多了些微的尷尬。
太醫剛拿好毛筆,正準備在白紙上落下,但是,卻正在此時,聽到飛翩說出這麼一句話,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就連白紙上也被點了一個大黑點兒,一張紙就這麼白白的廢了。
吻了她?
一旁的安寧眼底也多了一絲調笑的意味兒,在看到太醫這般泰然的準備寫方子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碧珠沒什麼大礙,也虧得飛翩太過焦急,還在擔心着。
不過,她卻沒有出口提醒,方纔飛翩對自己拔劍,利用自己逼碧珠現身的事情,她可還記在心裡呢!這就算是對他的懲罰了吧。
太醫終於是擡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身材硬朗,體格健碩……皺了皺眉,太醫沉吟着,此番舉動,卻更是讓飛翩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濃烈,“你快說呀,碧珠她到底怎麼了?”
這個太醫是怎麼回事兒?他是要急死他才甘心嗎?
若不是因爲他是太醫,自己還得從這個太醫的口中知道碧珠的情況,他定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個鬍子花白的太醫給丟出去。
“這位夫人倒是沒什麼,不過……公子以後若是還要吻她,就注意這點兒,別嚇着了人家母子,另外,以後閨房之事,公子可別粗魯了。”太醫喃喃道,心中浮出一絲不悅,他最不喜的就是提醒人家注意夫妻房事,可這個男人,連吻都能將人家女子嚇暈,若是不提醒,怕是遲早得鬧出事情來,那到時候亂子可就出大了。
飛翩的身體赫然僵住,腦中迴盪着太醫的話,太醫說了什麼?
閨房之事?他和碧珠的閨房之事,關着勞什子的太醫什麼事?他想知道的是碧珠的情況,好不好?
等等……飛翩捕捉到什麼,母子?
“母子……母子……”飛翩口中呢喃,目光緩緩的轉移到碧珠的臉上,此時的她,雙眼緊閉着,目光緩緩往下,最後落在她的小腹上,那裡一片平坦,太醫說母子,碧珠她……
心中的那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是,飛翩卻迫切的想要得到確定的答案,猛地上前,激動的抓住太醫的手,“太醫,你說我夫人,她有喜了?”
太醫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卻是平靜的道,“是有喜了。”
“真的?”飛翩心中的喜悅不斷的冒出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看上去卻是充滿傻氣。
太醫懶得理他,這兩小夫妻,該是初爲父母吧!低下頭,默默的寫着安胎的藥方。
飛翩卻沒有在意太醫的冷淡,此時的他,心中除了興奮就只有興奮了,他不知道,碧珠竟然懷了他的骨肉,這一直都是他盼望着的啊!
現在,他終於要得償所願了!
飛翩大步走到碧珠的身旁,輕撫着碧珠的臉頰,喃喃的道,“碧珠,我可以將你抓得更牢了!”
安寧也是處在這個消息所帶來的震驚之中,碧珠竟然懷孕了!
看着眼前的碧珠和飛翩,安寧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一顆心終於安了下來,她似乎看到了碧珠徹底放下,看到了她和飛翩的幸福生活。
突然,肚中的小傢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開心,也跟着動了動,安寧輕撫着隆起的肚子,飛翩初爲人父的激動和蒼翟如出一轍,她現在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和蒼翟的孩子降生了呢!
她知道,那一天,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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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打賞,花花~謝謝
211章 被逼出家,謀朝篡位滿門抄斬!
皇宮的日子,閒適而悠閒,幾乎是轉眼間,安寧便在昭陽殿內住了數月,那日碧珠從昏厥中醒來,便被飛翩帶了回去,飛翩這個初知道自己爲人父的男人,從得知碧珠懷孕,到離開昭陽殿,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消失過。
這段時間,皇太后就好似人間消失了一樣,安寧只聽聞皇太后身體不適,需要靜養,不許任何人打擾,就連皇帝也避不見面。
而至於住在春華居中的安蘭馨,據說那日一早,皇太后怒氣衝衝的去了春華居,將安蘭馨帶走之後,安蘭馨便再也沒有回過春華居,在這後宮之中,一個妃子的憑空消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更何況是一個冷宮中的妃子。
安寧的肚子,已有八月多的大小,這段時間,安寧的肚子便好似吹氣一般的長大,東秦的服飾,喜束腰,現在的安寧,已然將束腰的帶子扯下。
茵茵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安寧的身旁,蒼翟日漸忙碌,但無論再忙,都不會忘記抽空陪安寧和肚中的小傢伙說話,除此之外,安寧還多了一個朋友。
安寧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正是那日在遊園會上,和安寧對視了片刻的女子——詹家大小姐,詹玉顏。
一段時間相處,安寧倒發現,這個詹玉顏與一般的世家女子不同,身爲三大望門之一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顏出身名門,身份可想而知,容貌嬌麗,曾和鳳家大小姐鳳傾城齊名,又據說是被詹家老爺捧在手心上,極盡嬌寵,安寧本以爲這怕又該是另外一個鳳傾城,但是,經過幾日的相處,安寧才知道,這名喚詹玉顏的女子,竟和自己是那般談得來。
她不喜束縛,看似高貴傲然,但骨子裡卻是不理世俗的女子。
她甚至還告訴她一個關於她的秘密,安寧想到什麼,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濃郁了些許,誰能想得到,詹家大小姐那麼一個有才有貌,又有身份地位的女子,竟然是佛門的俗家弟子呢?
詹家老爺縱然是知曉,也無法左右這個女兒!
安寧還記得,那日詹玉顏見到蒼翟時的場景,她還以爲詹玉顏會對蒼翟頗有好感,畢竟,詹灝也是有意讓詹玉顏接近蒼翟的,不是嗎?
可是,她卻沒有從詹玉顏的眼中看到絲毫愛慕,這更加讓安寧對這個詹玉顏頗有好感,安寧知道,詹家和蒼翟是世仇,但對於這個女子,安寧卻沒有遷怒之意,只是,她卻知道,終究有一天,這個女子將不會再是朋友。
安寧正想着,一個宮女匆匆的跑進了花園,茵茵見其匆忙,斂了斂眉,“什麼事情這麼慌張?小心衝撞了王妃,有你的好果子吃!”
茵茵並不是刁鑽,好爲難下人的人,但是,隨着安寧肚子的日漸長大,她似乎也和蒼翟一樣,變得草木皆兵,只要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她都會密切的注意。
宮女怔了怔,忙將手中的信呈上,“茵茵姑娘,這是有人給王妃的信。”
茵茵皺眉,看了宮女手中的信許久,終於是走上前,將那封信拿了過來,轉身看向涼亭中躺着閉目小憩的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走到安寧身旁,低聲在她的耳邊說道,“王妃,這兒有一封您的信,王妃可要閱了?”
“誰的?”安寧沒有睜開眼,似乎極其享受此刻的閒適。
“看這字跡,應該是詹家大小姐的。”茵茵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幾個字,心中也是疑惑着,詹家大小姐這些時日和王妃走動得甚密,這也是她爲何識得她的字跡的原因,但今日詹家大小姐似乎是和王妃約好了,要一起喝茶,怎的人沒來,卻只來了一封信?
安寧也是和茵茵有一樣的想法,睜開眼,從茵茵的手中接過信封,展開一看,眉心倏地皺了起來。
“王妃,發生了什麼事?”茵茵試探的問道,心中亦是充滿了好奇。
“詹大小姐今日不會來了。”安寧眼底劃過一抹陰沉,不但不會來了,日後怕是很難再見到,想到信上的內容,安寧將信遞到茵茵的手上,閉上眼,微微嘆息了一口氣,“這樣,也好!”
茵茵摸不着頭腦,這樣,也好?怎樣也好?
茵茵終究是抵不過心中的好奇,看了看手中信上的內容,當她看到上面的內容之時,心中一怔,詹大小姐她……
“出家嗎?”茵茵呢喃着,可她以爲,應該是出嫁纔對啊!畢竟,詹家大小姐已經年屆二十,在北燕國竟然還沒出嫁,本來就是一個異數了,可今日,她卻要出家!
這個消息怎能讓她不震驚?她也不像是看破紅塵的人啊!
茵茵想不透許多東西,但是,安寧卻是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許多東西,詹玉顏身爲世家之女,她的命運,本就和世家榮辱牽扯在一起,這個女子雖然低調,但是,在世人的心目中,她卻還是詹家的大小姐,她一直都擺脫不了那份枷鎖,她終歸是要嫁人,而她的婚姻對於詹家來說,必定是一個手段與籌碼,詹灝雖然疼愛這個女兒,可怕也終究不會放過對詹玉顏婚姻的利用。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沒有想到,在三大望門之中,也有詹玉顏這樣的異類,她是不願意成爲棋子,不願意被那些充滿着權力慾望與野心的人所利用。
所以,她只能選擇這一條路,出家爲尼,了卻紅塵俗事。
繼遊園會那日,北燕皇帝追封了一個皇后,廢了一個皇后,賜死了一個皇后之後,詹家大小姐出家爲尼的事情,在昌都城傳得沸沸揚揚。
人們都在競相談論着這件轟動昌都的事情,據說,詹家老爺欲將詹家大小姐許配給一個青年才俊,又說詹家老爺有意將詹家大小姐許給東秦來的宸王殿下做側妃,可這一切的據說,都只導致了一個結果,那就是詹家大小姐的反抗。
人們不知道詹家大小姐爲何會因爲抗拒出家爲尼,或許是心上有人,不願屈服,才了卻紅塵,可是,誰又知道真正的原因呢?
據說,詹家大小姐瞞着詹家老爺剃了度,詹家老爺得知之後,氣得當場暈死了過去,醒來之後,便立即想將詹家大小姐給綁回來,可怎料,詹家大小姐出家的寺廟,正是北燕國的皇家寺院,受皇室蒼家保護,又高手如雲,詹家老爺根本就是莫可奈何,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但在氣憤之下,詹家老爺毅然開口宣佈,和詹玉顏斷絕父女關係,詹玉顏從此之後,便不再是詹家的人。
世人當然也不知道,詹家老爺爲何會這麼生氣,竟如此大動干戈。
詹府,往日的詹府,熱鬧斐然,生氣盎然,但是此時的詹府,卻是流露出一絲蕭索,下人三三兩兩的經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滿是陰沉以及小心翼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詹府的氣氛就變得分外的壓抑。
書房內,這種壓抑陰沉的氣氛尤爲濃烈,似乎是一個活火山,隨時都可能爆發一般。
茶香四溢,可是書房中的三人,卻沒有心思去品茶,三人沒有一個人眉心不是緊鎖着的。
詹珏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爹,眸光微斂,濃眉緊擰,“爹,現在該什麼辦?”
這個問題已經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了好久,現在該怎麼辦?可是,饒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出解決如今詹府困境的辦法。
詹灝眉峰皺得更加緊了幾分,該怎麼辦?他也是在想這個問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詹家會面臨這麼大的危機,雖然在外界看來,詹家依舊是三大望門排名第二的世家望族,可是,誰又知道,這條百足之蟲,早已經癱瘓了。
“爹,以孩兒看,不如求求墨家,我想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畢竟我們三大望門從來都是同氣連枝的。”詹珏試探的問道,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詹灝,似乎是不想錯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
詹家和鳳家不同,鳳家的人,都想奪權,但是,詹家在詹灝的安排下,詹珏無疑就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詹珏對詹灝也是分外的忠心。
詹灝端着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他酷愛喝茶,但是,今日卻品不出茶中的味道,甚至覺得那茶好似苦口的藥一般,讓他食難下嚥。
往日總是掛着笑容的笑面虎,此刻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你以爲墨家就那麼安生嗎?說不定,他們此刻也是一隻無頭的蒼蠅,到處尋求着幫助,寄希望讓他們幫忙?哼,那還不如在這裡等着看詹家如何湮滅。”詹灝握着拳頭的手緊了緊,他怎會想到,詹家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想到近來發生的事情,詹灝頓時覺得,這幾乎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恥辱。
詹珏怔了怔,臉上的陰沉又濃烈了幾分,想到什麼,開口咒道,“都是玉顏那死丫頭,在詹家危難之時,她竟然不顧詹家,跑去出家爲尼,嫁給裘公子,不是很好嗎?那丫頭,真是腦子你進水了!”
若是可以,他甚是想殺了那丫頭,這就是爹爹捧在手心裡嬌寵着的女兒啊,哼,真是一隻白眼兒狼!
雖然是爲妾室,但也能夠緩解他們詹家現在的危機啊!事實上,他又怎知道,便是詹玉顏不出家爲尼,便是詹家的花轎擡到了裘公子的面前,得到的也不會是手下留情,亦或者是任何幫助,只有無盡的諷刺。
“不要給我提他!”詹灝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厲聲吼道,詹家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就是和那裘公子脫不了干係。
裘公子這個人,在好幾年前異軍突起,手中掌握了一些資源,和三大望門都有生意往來,在三大望門看來,他們是合作,也是利用,但都怕是沒有想到,裘公子在與他們合作之間,暗中卻是在慢慢吞噬着三大望門的產業。
能夠做到如此密不透風,想來那裘公子不只是計劃了一天兩天而已,裘公子要幹什麼?稍早他或許還不知道,但是,在聽了五皇子蒼瀾查到的消息之後,他就已經恍然大悟。
那裘公子和蒼翟竟有密切的關聯麼?看來,他們還真的是小瞧了蒼翟了啊,與其說是裘公子在吞噬着他們,還不如說是蒼翟在一步步的將他們蠶食。
蒼翟要幹什麼?詹珏或許不明白,但是詹灝卻是心知肚明,想到多年前關於德昭瑞賢皇后趙昭陽的死,詹灝的眸子便凜了凜,看來,當年他們沒有斬草除根,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啊。
現在,等到那小子羽翼豐滿了,便是想斬其羽翼,怕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書房中的另外一人,蒼瀾淡淡的掃了一眼房間中的這一對父子,身爲詹灝的女婿,他和詹玉容成親,本就是希望能夠藉助詹家的力量,在爭奪皇位的路上多一個籌碼,而詹灝也是有着他自己的盤算,只支持他登基爲帝,那麼,蒼瀾便會利用權勢,重新調整三大望門的格局,到了那個時候,詹家就不再會屈於鳳家之下了。
現在,他們都面對着同一個敵人,自然要相互扶持,斂了斂眉,蒼瀾朗聲道,“岳父大人,以蒼瀾看,咱們若是坐以待斃,那麼就只能真的眼睜睜的看着詹家覆滅了。”
詹灝赫然起身,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坐以待斃?不行,我們怎能坐以待斃?”
眼睜睜的看着詹家覆滅嗎?不,詹家無論如何都不能毀在他的手上。
“那岳父想要怎麼辦?”蒼瀾眸光微閃,遮住眼底的深沉。
詹灝眸子一緊,想要怎麼辦?裘公子雖然是出面的人,但是,那背後的操盤手還是蒼翟,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還似乎知道的,他的目標應該是蒼翟!
可是……
“蒼翟的周圍,不知道哪裡多了許多的高手,若是要他的性命,怕是很難啊!”詹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如是說道,那雙銳利的眸子中,帶着幾分凌厲的殺意。
蒼瀾嘴角一揚,“難又如何?便是再難,也要去做,總比等着蒼翟徹底的將詹家給毀了好,不是嗎?”
詹灝身體微怔,是啊,便是再難,這事情也要去做,且容不得半點兒耽擱。
如是想着,詹灝的眼底多了幾分堅決,“別忘了,宸王蒼翟可是有弱點的。”
蒼瀾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他自然是知道詹灝是什麼意思,蒼翟的弱點,可不就是安寧和她肚中的孩子麼?
“不行!”蒼瀾幾乎是想也沒想的開口,安寧如今懷有身孕,已經是接近臨盆,這個時候,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可是要命的,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不願看到一屍兩命的情況發生。
他蒼瀾本事無情之人,但是對於安寧,他卻屢次破例了。
詹灝皺眉,眼底劃過一抹幽深,這五皇子蒼瀾……若有所思的看了蒼瀾許久,嘴角隱約多了一抹詭譎,他也是男人,他也曾經有過喜歡的人,看來,這個蒼瀾,怕是喜歡上那宸王妃了。
蒼瀾這等急切的護着某人,他可是從來沒有見到過啊。
“罷了,利用女人達到目的,不是我詹灝的作風,既然不利用他的弱點,那麼,咱們就設一出鴻門宴,請君入甕。”詹灝眸中泛着幽光,冷冽的開口道。
蒼瀾眸光微斂,“蒼翟這人,心思縝密,詭譎莫辨,想要請君入甕,怕是要有讓他不得不來的名目啊!”
他知道,利用安寧無疑是最好的方法,只要安寧在他們的手上,那麼,便是掌握了蒼翟的死穴,怕是刀山火海,蒼翟也要闖上一闖啊!
可是,除了安寧之外,還有什麼方法?蒼瀾思索着,卻是許久都想不出絲毫端倪,他本想借由皇太后幫忙,但是,自從那日皇奶奶跟他說了關於七星海棠的事情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皇奶奶,每次請安,皇奶奶都避不見面,若不是每次都聽到了皇奶奶的聲音,他怕是會以爲皇奶奶出事了呢。
“這個,我自有辦法。”詹灝意有所指的道,看向蒼瀾,“五皇子殿下,你且回去,準備一下,五皇子府中的家臣,到時候怕是要幫些忙才行。”
“這是自然。”蒼瀾挑眉,“不過,岳父大人想到了什麼好方法?”
“呵呵,這個五皇子殿下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證,一定有理由讓蒼翟不得不赴約!”詹灝嘴角微揚,原本那屬於他的笑容躍然於臉上,似乎信心十足。
蒼瀾皺了皺眉,但僅僅是一瞬間,那緊皺着的眉峰便舒展開來,“如此,那蒼瀾就靜候岳父大人的好消息了。”
說罷,蒼瀾起身,朝着詹灝行了一個對長輩的禮,“岳父大人,蒼瀾還有些事情要去辦,先行告辭。”
詹灝也跟着起身,頗爲熱絡的開口,“五皇子殿下快去吧,詹珏,你去送送五皇子殿下。”
詹珏領命,送蒼瀾出了五皇子府,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書房,一看到詹灝,便急切的問道,“爹,您到底想到了什麼方法,引那蒼翟入甕?”
詹灝高深的一笑,嘴角隱約浮出一絲惡毒,“蒼翟有弱點,對於有弱點的人,還有什麼不好對付的?不要把那蒼翟想得太過能耐了,小心謹慎是好的,可是,長了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這就不行了。”
詹珏眉心微皺,蒼翟的弱點?那個宸王妃安寧麼?可是方纔……
“爹爹不是在五皇子面前說了,利用女人達到目的,不是爹爹的作風嗎?可爲何……”詹珏不解,爲何方纔爹爹承諾過的事情,此刻卻突然反悔。
詹灝淡淡的掃了詹珏一眼,冷哼一聲,“你啊,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也沒有學會麼?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叫我怎麼放心將詹家交到你的手上。”
突然的訓斥,讓詹珏臉色一陣蒼白,“孩兒知錯,孩兒……”
“你沒發現,五皇子殿下對宸王妃態度不尋常麼?在他的面前,自然是要這麼說了,不然,若是壞了大事,所有的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詹灝眼底劃過一抹陰冷,沒有什麼比利用宸王妃來引出蒼翟,更加有用的方法了,既然是弱點,他又怎會不乘此機會抓住呢?
現在,詹家的產業,已經千瘡百孔,若是再不當機立斷,那麼,不出月餘,詹家便是外界所看到的平靜,怕也要徹底崩塌,等待詹家的,必定是毀滅。
詹灝的話,讓詹珏愣了愣神,思及方纔,立刻明白過來,心中低咒,他怎麼當時沒有察覺到,斂眉,詹珏的目光重新落在詹灝的身上,“爹覺得該如何做?那宸王妃如今在皇宮之中住着,想要將她控制住,怕不是易事啊!”
詹灝卻是眸光一沉,什麼都沒說,但詹珏卻是從他的眼底看到了勢在必得的堅決。
蒼瀾出了詹府,馬車上,他的心卻是處在掙扎之中,詹灝心裡在想什麼,他有如何能不知道?那個老匹夫,口中說着不會利用女人達到目的,不過是安撫他罷了,他終究怕還是會利用安寧來引蒼翟。
他知道,他現在最該做的事情是去提醒安寧小心,但是,饒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利用安寧來引蒼翟入甕,無疑是最好的方法。
若是成功了,除掉蒼翟之後,他離皇位又近了一步,至於二皇子蒼焱,如今沒了他那個當皇后的母后,他在他的眼裡,什麼都不是,現在,只剩下蒼翟啊!
腦中浮現出蒼翟那自信的笑容,蒼瀾的眉心皺了皺,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那如一切都在掌握的泰然,他知道,只有他登上了皇位,才能夠狠狠的將蒼翟踩在腳下,讓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腳下,可是……
要讓安寧處於危險之中……蒼瀾內心糾結着,掙扎着,該如何選擇,一時之間,向來果決的他,在此刻卻是沒了主意。
馬車搖搖晃晃,徐徐前行,終於,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車伕的聲音,“殿下,皇宮到了。”
五皇子身體一怔,皇宮到了?對了,方纔他出了詹府,好似是吩咐了車伕來皇宮,他的潛意識裡是要去提醒安小心的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跳下馬車,站在高大的城門前,望着皇宮的方向許久,他若是走進皇宮,那麼該如何對付蒼翟?若是沒有辦法對付蒼翟,那麼自己終究會成爲那個失敗者,得不到安寧,更加得不到他追逐了多年的皇位。
想到此,蒼瀾眸子一緊,手在瞬間緊握成拳,似乎是做了某個決定一般,咬牙狠下心來,毅然轉身。
“對不起,安寧!”蒼瀾心中浮出一絲愧疚,喃喃的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皇位,只有得到皇位,他纔可能得到一切,至於安寧……只要將蒼翟引上了鉤,他定會好好護安寧周全。
蒼瀾上了馬車,閉上眼,對着車伕吩咐道,“回府!”
昭陽殿內。
這一日,安寧起牀,睜開眼,意外的對上蒼翟的雙眸,神色微怔,還未回過神來,蒼翟俊美的臉龐便在瞬間放大,下一秒,兩人的脣便貼在一起,蒼翟寵溺的吻了安寧一記,才鬆開安寧,挑眉道,“看到我,有這麼吃驚嗎?”
方纔那模樣,還真是像極了做了壞事,被察覺的孩子!
安寧被吻得頭犯暈,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怎能不吃驚?這段時間的早上,我和小傢伙,似乎都沒有見到宸王殿下的尊容,今日見到,安寧自然吃驚了。”
“對不起,這段時間冷落你了。”蒼翟滿臉愧疚的看着安寧,伸手撫上安寧的臉頰,初醒來的她,透着一股子的慵懶,蒼翟看在眼裡,更是經不住心神盪漾。
“哼,知道就好。”安寧嘴角一揚,話雖如此,但卻絲毫沒有責備之意,蒼翟爲什麼會冷落了她,她比誰都清楚,擡手撫上蒼翟的俊美臉龐,眼裡多了幾分憐惜,“辛苦你了。”
這段時間,蒼翟無疑是最累的,對付詹家和墨家,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呢?可是,她從銅爵那裡得知的成效,饒是她也爲之震撼。
蒼翟怔了怔,眼裡的寵溺更濃,情不自禁的俯身,再次吻住安寧的脣,溫柔繾綣,纏綿親熱,安寧亦是迎合着他,甚至主動和蒼翟交纏,不捨分開,清晨的房間裡,熱情不斷的燃燒着,蒼翟的手撫上安寧因爲懷孕而越發豐滿的柔軟,卻不敢再往下,他們都知道,安寧此時的身子,不適宜過分的熱情,蒼翟雖然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但卻還是不得不鬆開了安寧的脣,改由憐惜的親吻着她的額,臉,以及雙眼。
房間內的甜蜜濃得化不開,安寧讓自己靠在蒼翟的懷中,感受這屬於她的溫暖,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蒼翟終於開口,“以後,我應該有更多的時間陪你和小傢伙了。”
蒼翟在安寧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大掌來到安寧高高隆起的肚子,這段時間,小傢伙可是長得飛快,但可累壞了寧兒了,心中付出一股憐惜,蒼翟將安寧摟得更緊。
安寧皺眉,意識到什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你是說……詹家和墨家……”
“今晚之後,三大望門的墨家,怕是要不復存在了。”蒼翟的語氣雖是溫柔,但在提到墨家之時,眼底卻是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
“恭喜你。”安寧握着蒼翟的手,墨家不復存在了嗎?看來,這在北燕怕又要引起轟動了,三大望門的墨家沒了,這是怎樣的大事?!
能夠在這麼斷的時間內,讓三大望門之一的墨家覆滅,饒是安寧也不得不佩服蒼翟,這就是她的男人啊!
不過,安寧卻是比誰都知道,蒼翟爲了這一天,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十多年的蟄伏,就是爲了此刻的爆發,不是嗎?
蒼翟淡淡一笑,眸中的冷意流瀉而出,“當年孃親的死,墨家脫不了干係,那七星海棠雖然是鳳家的,但墨家和詹家都起了對波助瀾的作用,他們容不下孃親,便要將其扼殺,我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墨家,我容不下!”
所以,他便是用盡手段,都要將其扼殺!
安寧伸出手,抱着蒼翟的脖子,喃喃的道,“今晚,帶寧兒去看這一出好戲,可好?”
蒼翟皺眉,“不行,你的身子……”
“讓飛翩保護我,我想親眼看着當年害了孃親的人,一個個的都下地獄。”安寧眼裡劃過一抹堅定,她是想陪着蒼翟,越是在這樣的時候,她越是要陪着蒼翟,不讓他孤單的一個人去報仇。
蒼翟似是明白了安寧的意圖,嘴角微揚,“好,我會親自保護你,任何人都休想碰到你分毫。”
寧兒是無時不刻都在提醒着他,他不是一個人啊!既然她要去,他便讓他去!
是夜,月黑風高,整片夜空中,連星星都看不到一顆,完全一片漆黑。
昌都城內的街道上,響起一陣腳步聲,腳步聲之大,似是在行軍一般。
“快,給本將軍趕快些!”一個沉穩的聲音催促道,馬蹄聲混合在這些腳步聲中,伴着夜色,分外詭異。
街道周圍的百姓,被驚醒,推開門窗,似看到一支軍隊在奔走,忙關上了門窗,生怕惹怒了官兵,或者是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他們心中都隱隱猜測,如此大的陣仗,如此詭異的行爲,這北燕怕是要出大事了。
一行隊伍,在一處宏偉的宅院外停下,駿馬上的男人舉起手中的劍,朗聲高呼,“團團圍住,不能讓一隻蒼蠅飛出墨府。”
伴隨着這一聲令下,侍衛們井然有序的將墨府團團圍住,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每個人的手中,都抽出了刀劍。
駿馬上的男人給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把門給我撞開!”
話落,侍衛便推來事先準備好的原木,朝着銅門撞去……
砰砰的聲音在整個夜空中迴盪,驚醒了周圍居住的人,同時也驚醒了墨府中,原本熟睡的人們。
墨家家主姬妾無數,但今日,他是住在正室夫人的院子裡,聽聞外面傳來的喧鬧聲與不尋常的聲響,墨家家主驚醒的那一刻,心中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倉惶的穿好衣裳,匆匆忙忙的出了房間,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中,到處都是燃燒着的火把,幾乎將整個墨府上的天空,照得通亮。
“老爺,發生了什麼事?”墨夫人匆匆的抓住墨家家主的衣襟,心中也是充滿了不安。
“我……我也不知道。”墨家家主往日鎮定,但此時已經失了方寸,這段時間,因爲墨家產業上的事情,他勞心勞力,幾乎已經心力交瘁,今天晚上這突然的變故,讓他更是有些無法承受。
猛地,看到幾個官兵打扮的人朝着這邊走來,忙迎面走了上去,似乎是想要詢問個究竟。
“蒼寂將軍,是你!”等到靠近,墨家老爺纔看清楚爲首的那個人,那一身戎裝,不是無敵大將軍蒼寂又是誰?只是,此番陣仗,又是爲何?
“墨老爺,墨夫人。”蒼寂朝着二人點了點頭,聲音冷硬如鐵,“深夜打擾二位,實在是抱歉,可蒼寂有公務在身,若是驚擾了二位,還請二位莫要見怪。”
“哼,蒼寂,你有哪門子的公務?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怎能容你這般撒野?還不快叫你的人給本公主滾出我墨府。”墨夫人……也就是先帝的幾個公主之一,冷冷的命令道,此刻,倒是多了幾分跋扈。
蒼寂卻是對墨夫人的話不以爲意,淡淡的開口,“墨夫人,蒼寂有什麼公務在身,等會兒你們便知道了,來人,給本將軍搜!不要放過墨府的每一個角落。”
跟來的侍衛立即領命而去,墨老爺和墨夫人皆是一怔,墨夫人再次厲聲喝道,“都給本公主站住,你們若是敢搜,就給本公主試試看,別忘了,本公主的皇兄是誰!”
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都是先帝的子嗣,皇上對她倒是不生疏。
侍衛們猛地停住腳步,請示的看向他們的上司無敵大將軍蒼寂。
蒼寂的眸中劃過一抹陰沉,他好歹也是北燕國最負盛名的將軍,當年跟着皇上征戰,在沙場上立刻赫赫功勞,那是殺了多少人,稱他爲殺神也不爲過,所以,他身上的殺氣,更是凌厲駭人,此刻倒是沒有因爲多年沉寂而有分毫的減少。
“給本將軍搜!”蒼寂擲地有聲,一字一句的命令。
墨老爺和墨夫人臉色赫然一白,墨夫人再次朗聲喝道,“你們敢!你們若是搜,我就讓皇兄取了你們的腦袋。”
這一次,將士們沒有將墨夫人的話放在眼裡,絲毫也沒有停留的衝進了每一個房間,緊接着就是一陣翻箱倒櫃的響聲,不斷的傳出來,傳進墨老爺和墨夫人的耳朵裡。
墨夫人狠狠的等着蒼寂,凌厲的吼道,“你以爲你是誰?被皇上賜了姓,就真當自己是我們蒼家的人了嗎?說白了,你不過是我們蒼家的一條狗!”
蒼寂皺眉,眼裡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墨老爺卻是拉了拉墨夫人的手,訓斥道,“婦道人家,亂說什麼?!”
墨夫人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蒼寂的眼底浮出一抹諷刺,便聽得墨老爺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卻是多了幾分尊重與討好之意,“蒼寂將軍,可否告知爲何要搜墨府?”
蒼寂嘴角揚了揚,“墨老爺,你是聰明人,自然會知道,我這個蒼家的狗,是沒有權力私自帶兵搜查人家府邸的,所以……呵呵,你該明白了吧?”
墨老爺微怔,神色之間,多了絲慌張,“你是說……皇上?可是……皇上爲何……”
墨老爺腦中轉動着,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想不透,但心裡的不安卻是越發的高漲了起來。
“墨老爺果然是聰明人,墨夫人,你如果不信蒼寂這條蒼家的狗,那就請墨夫人親自去向皇上問個明白。”蒼寂目光落在臉色慘白的墨夫人的臉上,嘴角的諷刺與挑釁越發的濃烈。
狗麼?即便是狗,他也是皇上的狗,而不是蒼家的狗!這個早已經嫁入了墨家的人,沒有資格這般說他,他倒是要看看,這些自視甚高的人,會如何成爲喪家之犬。
蒼寂的話,更是讓墨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將軍,這到底是爲什麼?皇上他爲什麼會下如此的旨意,我墨家……”墨老爺神色慌亂,他幾乎隱隱感覺到墨家的末日快要來臨。
“呵呵,本將軍,方纔不是說過麼?等會兒墨老爺便知道了,墨老爺這麼急幹什麼?你可不是急切焦躁之人啊!”蒼寂淡淡的道,想到皇上的命令,以及宸王的安排,蒼寂的嘴角,不自覺的浮出了一抹嗜血的笑容。
“報……”正此時,一個聲音傳來,在這夜色之中,分外的嘹亮。
那人匆匆走到蒼寂的面前,躬身將手中的東西呈上,朗聲道,“回稟將軍,這是方纔在墨家老爺的書房中找到的。”
墨老爺看着那將士手中的東西,心中一怔,吃驚得無以復加,那……那是……怎麼會?
墨老爺還沒有消化得知的信息,便聽得蒼寂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
蒼寂從將士的手中拿過那東西,那是一件袍子,蒼寂將袍子展開,黑夜中,火把的照耀下,那布料上赫然呈現出一條藍色的龍,張牙舞爪,異常威猛,霸氣凌人。
沒有誰比他們更加知道這是一件什麼衣裳,每日上朝,他們都可以看到皇帝的身上便有這麼一件,那赫然就是一件龍袍啊!
“墨老爺,這條龍……繡得可真好啊!”蒼寂嘴角微揚,淡淡的開口,目光掃了一眼滿臉驚愕的墨老爺和墨夫人,心中多了一絲幸災樂禍。
眼底猛地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朗聲吼道,“墨老爺私制龍袍,意欲謀朝篡位,證據確鑿,皇上有令,墨家……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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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章 徹底毀滅,狠毒算計安寧要生了!
蒼寂的聲音在這夜空中,異常的嘹亮,一字一句,指明瞭墨家老爺的罪行,以及他即將面臨的命運。
火光依舊明亮,似乎照得人心發慌,一時之間,墨家老爺和墨夫人以及因爲府上的喧鬧聲而吵醒了,緊隨而至的墨家人,一個個的都站在那裡,似乎是在消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方纔他們聽到了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一個人說話,這詭異的沉默持續蔓延着,蒼寂滿意的看着這些人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來人,將這些逆賊給本將軍綁起來!”
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再也不自稱“狗”,渾身反而散發着居高臨下的傲然。
終於,蒼寂的這句話,讓墨家老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在呆愣了片刻之後,終於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看着蒼寂,見將士在蒼寂的命令之下朝着墨家的人圍上來,下意識的開口道,“慢着!”
侍衛們頓住,墨家家主好歹也是三大望門的老爺,這一聲吼,往日的氣勢倒是拿了出來,侍衛們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這個墨家老爺到底要做什麼。
“蒼寂將軍,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皇上不能還沒有查清楚就定了我墨家的罪,這龍袍是哪裡來的,我墨某人從來都不知道。”墨老爺對上蒼寂,嚴肅堅定的道,想到這罪名,滿門抄斬,這意味着什麼,他比誰都清楚,墨家承受不起這樣的罪名,更加承受不起這樣的災難。
“墨老爺,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什麼叫做誤會?這龍袍是從你的墨府中搜查出來的,這麼多人都看着,鐵證如山,這還不清楚嗎?難道本將軍還冤枉了你不成?”蒼寂冷哼一聲,不屑的看着墨家老爺。
“不,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龍袍。”墨老爺搖着頭,他確實沒有見過,爲何他的墨府會出現這樣的東西?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可是,那栽贓嫁禍他的人是誰?
一直以來,墨府守衛都相當森嚴,誰能夠在他的墨府作亂?
一時之間,墨老爺便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可能的人選。
蒼寂對墨老爺的話,絲毫都不以爲意,“墨老爺想要逃脫罪責,現在自然要這麼說了,墨老爺,請你體諒本將軍,本將軍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本將軍只認從你這墨府搜出來的龍袍,其他的,本將軍一概不理。”
蒼寂挑了挑眉,冰冷的語氣,在這夜色之中,讓人聽了心中生寒,他雖然知道這龍袍是怎麼回事,但是,卻不會告訴墨老爺,墨家在這北燕國存在得太久了,理應歇息片刻了。
“我要見皇上!”墨老爺沉吟片刻,終於想到這一點,他要親自向皇上解釋,這龍袍不是他的,他沒有謀朝篡位的野心,他不能讓嫁禍他的人逍遙法外,更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墨府今晚便終結在這一件龍袍之上。
想到此,墨老爺要見皇上的決心,更加的堅定。
可是,他又怎知道,皇上又會不會見他呢?今夜這一切的主導,皇帝也是插足其中的啊!
“抱歉了,你恐怕見不了皇上了,皇上有令,若是真的搜出了證據,墨家一門大小,當場處決,墨家的所有財產,全數充公!”蒼寂朗聲命令,這一句話,又如晴天霹靂,對所有的墨家人所產生的衝擊都是無法言喻的。
要是方纔蒼寂說出“滿門抄斬”之時,他們如當頭棒喝,還沒回過神來的話,那麼,此刻再次的提醒,卻是讓他們都回到了現實當中。
並且,話語中所表現出來的決然,更是如一把把的刀子,刺進他們的身體。
當場處決?這是什麼意思?連上訴的機會都沒有麼?
“不,饒命,皇上饒命,將軍饒命!”墨家的幾個少爺猛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此刻,都徹底的害怕了起來。
蒼寂只是淡淡一笑,饒命?他想饒了他們的命又如何?皇上想饒了他們的命又如何?據他所知,這件事情的真正主導者,怕是那個人啊!
這一次,宸王殿下來勢的兇猛,饒是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墨家這一次,怕是已經走上絕路了,這能怪誰呢?當年墨家參與了德昭瑞賢皇后的死,現在,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便是想退縮,也已經爲時已晚。
“來人,去將墨府的大大小小,都給本將軍叫過來,一起上路。”蒼寂冷聲道,眼中嗜血的光芒迸發着,異常的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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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將士們領命道,隨即按照蒼寂的命令,不多久,墨府的喧鬧聲中,多了許多人的嘶喊,幾乎是所有的墨家人,一個不拉的聚集在這裡。
墨老爺更是慌亂了起來,目光閃動着,似乎是在想着脫身的辦法,他隱隱有預感,墨家是逃不過這一劫了,可是,即便是墨家逃不過,他也不願就此而死,以他的身手,便是救不了其他的墨家人,他獨自一人殺出一條血路,還是有希望的。
“給本將軍殺!”蒼寂眸子一凜,舉起了手中的配劍,厲聲吩咐道。
話一落,一個將士手中的刀便重重的落下,那人還來不及驚呼出聲,血粼粼的頭顱便滾落在地上,引得周圍的人一陣驚恐。
“蒼寂,本公主是蒼家的人,我要見皇兄。”墨夫人亦是滿臉駭然,身體隱隱顫抖着,朝着蒼寂,再次強調,“我要見皇兄!”
蒼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上揚,“好,墨夫人想要見皇上,本將軍便成全你!”
成全她?真的嗎?墨夫人心裡一喜,可是,心中的喜悅剛剛冒出來,下一瞬,她的身子便是一僵,整胸口上的疼痛傳來,眸子睜大,而她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劍,鋒利的劍身,才她的胸口沒入,刺穿了整個身體,帶血的劍端,從後背冒出來,血從劍端落下,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而那劍,正是蒼寂手中的那把。
“你……”墨夫人僅僅是吐出了這麼一個字,整個人便如一個斷了線的風箏,赫然倒在地上,便是倒在地上的她,也依舊睜大着眼,看着蒼寂的方向,無法瞑目。
這一幕,就連墨老爺也呆了片刻,他的夫人,可是真正的公主啊!連她也……握着拳頭的手緊了緊,墨老爺眼底劃過一抹陰沉,一閃而過。
蒼寂走到墨夫人的屍體前,眼底的不屑更濃,握住那柄屬於他的劍,一用力,便將劍從墨夫人的身體裡抽離,他好久都沒有讓這把劍沾到血了,今日正好,用公主的血喂劍,划得來!
這個女人,方纔在貶低他時,他就已經有了殺意了,想到方纔她說的話,蒼寂眸子一緊,狗嗎?那她又是死在誰的劍下?!
“時辰不早了,讓他們一起上路!”蒼寂的聲音更是陰冷了幾分,話落,幾乎是所有的將士,都高高揚起了手中的劍,朝着墨家人砍下去……
只是,正此時,墨家老爺卻是丟出一個東西,轟的一聲,爆炸聲響起,伴隨着一片濃烈的煙霧,蒼寂猛然意識到事情不好,果然,在那煙霧漸漸消散之時,卻已經不見了墨家老爺的蹤影。
“將軍……”有將士開口道,“是不是要命令人追上去?”
蒼寂卻是斂眉,眸光微微閃動着,掃了一眼方纔落地的人頭,淡淡的道,“不用了,墨家的財產,全數充公,現在,都給我忙起來,只要是值錢的東西,都不放過。”
“是。”將士們領命下去,心中都疑惑着,墨家老爺逃了,將軍不追的話,如何向皇上交代?
只是,蒼寂卻是不以爲意,依然淡定,他之所以淡定,完全是因爲,他知道,墨家老爺便是逃也逃不掉,倒不是因爲他帶來的將士已經將墨府圍得水泄不通,而是因爲……這個墨府,除了他的人,還有別的人存在啊!
果然,如蒼寂所料的那樣,墨家老爺便是從他們的眼前逃脫了,也沒有逃出墨府。
墨府當年在建造之後,就暗中挖了不少的地道,地道通向府外,這個時候,那地道自然就成了墨老爺的逃生之路,不過,他卻沒有料到,在剛進了地道之時,他便被兩個黑衣人攔住,驚詫之餘,整個人便被打暈,再次醒來,墨老爺睜開眼,熟悉的環境,讓他微怔,這不是他的書房又是哪兒啊?!
“終於醒了嗎?”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讓墨老爺身體微怔,這聲音,他認得,墨老爺順着那聲音看過去,果然看到他猜想的那人——宸王蒼翟!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墨老爺看着眼前俊美男子,關鍵是,他墨家的地道,除了家主代代相告,無人知曉,可方纔他們不就是在地道中,將自己截住的嗎?
蒼翟扯出一抹笑容,夾雜着些微的不屑,“墨老爺看來腦子是糊塗了,你還不明白嗎?那龍袍……”
經蒼翟這一提醒,墨老爺方纔反應過來,看着蒼翟的目光,神色變幻,“是你,是你栽贓嫁禍?”
蒼翟輕哼一聲,“栽贓嫁禍?哼,墨老爺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他不過是稍微動了點兒小手腳罷了,謀朝篡位,這個罪責,足以讓整個墨家在北燕國煙消雲散了,當年墨家對孃親的陷害,這一切都是墨家應得的,不是嗎?
蒼翟朝着墨老爺走近,嘴角的笑意,讓人心底生寒。
“你……你要幹什麼?”墨家老爺想到什麼,身體猛然瑟縮了一下,此時的蒼翟讓個感到非常的害怕,“報仇”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整個人幾乎被恐懼包圍。
“你還不明白嗎?我回到北燕國的那一日起,就只有一個目的……”蒼翟利眼微眯着,在距離墨老爺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當年,所有參與了我孃的死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墨老爺,你便先走一步,早些前去替他們引路吧!”
說罷,眸子一緊,電光火石之間,大掌猛地朝着墨家老爺襲去,凌厲的攻擊,墨家老爺雖然有些身手,但也招架不住,胸膛硬生生的捱上了一掌,那強大的衝擊力,更是讓墨老爺整個人都飛了出去。
“噗……”墨老爺的身體重重的撞在牆壁上,又被彈了下來,一口鮮血吐出,伴隨着骨頭斷裂的聲音,重重的落在地上。
墨老爺擡眼看向蒼翟,神色更是驚恐,猛地,他竟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哈哈……當年參與你孃親死的人……”
墨老爺雖然隱隱知道蒼翟回國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竟有這樣的能耐,他甚至還要趕盡殺絕啊!鳳家,詹家,墨家,都在他的目標之中啊!
不過,想到什麼,墨老爺的笑聲更是猖狂,故意道,“蒼翟,你們父子,聯手對付我們,但你不要忘了,你孃親之所以死,罪魁禍首不是我們,我們參與了她的死,但卻是皇上將你的母親帶到了這裡,他執意要疼寵你的母親,可北燕怎容得下一個東秦公主做寵妃?尤其是那寵妃還育有你這麼個兒子,北燕的天下當初是三大望門和蒼家一起打下來的,怎能拱手讓給一個血統不純正的人?”
蒼翟冷笑,不能讓給一個血統不純正的人麼?眼底劃過一抹凌厲,蒼翟緊鎖着墨老爺的雙眼,“那你且看着,看着你北燕國的天下,會落在哪一個血統純正的人的身上!”
這理由就足以讓當年他們對孃親痛下殺手嗎?腦中浮現出孃親在自己懷中死去的畫面,心中的恨意在這一刻,燃燒得越發熾烈,“而至於你們的皇上……”
蒼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他銳利眸光中所蘊藏的恨意與決然,卻是昭示了他對北燕皇帝的態度。
“哈哈……”墨老爺不笨,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對父子,橫在他們之間的這條用恨建築起來的鴻溝,怕是終其一生都無法填平,想到方纔在皇帝的旨意,誅殺滿門嗎?他且看這一對父子,到底會有什麼結果!
墨家老爺的笑聲在房間裡迴盪着,只是,僅僅是片刻,他的笑聲卻是戛然而止,雙眼睜大,原因無他,只因爲一根銀針沒入了他的身體,恰巧封住了他的啞穴。
蒼翟看向射出銀針的那人——安寧,他無法拒絕寧兒跟他前來的要求,只能親自將她帶在身邊,方纔在外面,他親自目睹了墨家滿門被誅的一幕,不過卻霸道的將安寧的頭按入懷中,不讓她去看那血腥的畫面,只要她陪着自己就好。
安寧坐在房間中的一張椅子上,閒然自得的喝着茶,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嘴角流着鮮血的墨家老爺,眼裡劃過一抹不悅,這個墨家老爺心裡在想什麼,聰明如安寧,又怎會麼看不出來?
她甚是討厭墨老爺這笑聲。
他是想着看蒼翟和北燕皇帝的好戲嗎?哼,他還沒有那個資格!
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安寧意有所指的開口,“墨老爺,我們還真是有緣分。”
墨老爺皺眉,緣分?什麼緣分?墨老爺想開口,但是,張着嘴,卻是說不出話,但不知爲何,宸王妃臉上的笑容,在那絕美的臉上,溫婉之中帶着些微的惡意,他知道,這個宸王妃的不比這個蒼翟好對付!
安寧頓了頓,繼續說道,“一年多前,我有幸見到見證你女兒墨無雙的死,沒想到今日,又要親自看着你,去和她相會,呵呵……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話落,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墨老爺的臉色更是陰沉了下去,眼中盛滿了不可思議與憤恨,無雙……無雙自去了東秦之後,就好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他們知道無雙貪玩的性子,以爲她又開始四處遊走,玩瘋了,怕是連家都忘了,可……她竟然……死了麼?安寧的意思,他又怎會聽不出來呢?
無雙的死,定是和這宸王妃有關啊!
安寧既然說出來,就不怕他知道,墨無雙的死,卻是和她有關,可一切都是墨無雙咎由自取,妄圖取她性命,對於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安寧又怎會手下留情?留着墨無雙的命,難道是等着她來取自己的命嗎?
看到墨老爺的反應,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倒是要看看,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墨老爺還能不能如方纔那樣,笑得那麼猖狂。
現在,他臉上的哀愁,憤恨,讓她甚是滿意啊!
蒼翟明瞭寧兒的意圖,眼底劃過一抹笑意,走到安寧面前,拉着她的手,安寧正好擡眼,和蒼翟的視線相對,嘴角微揚,“王爺,想必蒼寂將軍的人,應該是將墨府的東西都掏空了吧!”
安寧意有所指的道,她幾乎不用看,都能想象墨老爺的臉色是怎樣的,墨家這麼多年的積澱,終究還是毀了啊!身爲墨家家主,他又有何臉面去見墨家的列祖列宗?
“應該已然差不多了吧!”蒼翟沉聲道,很樂意的配合着安寧。
“可惜了,東西都搬走了,墨老爺連一點陪葬都沒有剩下,王爺,讓堂堂三大望門之一的墨家家主如此狼狽寒酸的走,是不是太淒涼了些?”安寧皺眉,神色似哀婉,似同情,但眼底閃爍着的光芒,卻是絲毫也沒有掩飾她的不懷好意。
這讓墨老爺看了,心中更是冒着寒意,在心疼墨家的那些珍寶之餘,又禁不住爲自己接下來的下場而擔心着。
“可是已經這樣了,蒼寂將軍怕也已經回宮覆命了,看來是無法替墨老爺要回有些陪葬了,這可又該如何是好?”蒼翟亦是唱作俱佳的道,不着痕跡的看了墨老爺一眼,瞧見他的神色,嘴角揚起的弧度越發大了些許,心中暗歎,寧兒還真是知道,該如何折磨人的內心,墨老爺現在怕是心中忐忑的猜想着,他們會對他怎樣吧!
陪葬?他們自然是不會替墨家老爺要回一丁點兒的陪葬的,蒼翟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寧,心中的興趣亦是越發的濃烈,寧兒要做什麼?
安寧呵呵一笑,純真無害,那笑容中沒有絲毫雜質,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墨老爺,開口道,“王爺,你說這樣如何?墨家的這座宅子,雖然在昌都城,算不得是最好的,但好歹也能排到前幾位,況且,這宅子又是墨家老爺住了多年的地方,哦,不,是墨家的列祖列宗,一直傳下來的東西,不如,我們就放一把火將這宅子給墨家老爺燒過去,也應該對得起墨家老爺當年對咱們孃親的容不下了,王爺,你說如何?”
安寧話落,蒼翟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癱軟在地上的墨家老爺便掙扎了起來,好似一頭被擊中了要害的野獸,不過,在蒼翟和安寧的眼裡,墨老爺也只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罷了。
墨老爺掙扎着起身,他們竟然……這座墨家的祖宅,一代又一代的傳下來,定期修繕擴大,對於墨家的意義非同凡響,他們要幹什麼?要將這座宅子燒了嗎?
不,不行,這座宅子若是被燒了,那就代表着,墨家的最後一點兒存在過的痕跡,都被他們給徹底的抹平了!
墨老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這麼做,可是,他越是護着這座宅子,安寧和蒼翟,越是樂意見到這座宅子化爲灰燼。
墨老爺剛站穩了身體,蒼翟身形一閃,便從安寧的身旁離開,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一記踢腿,便重重的打在墨老爺的身上,身體轟然倒地,再次趴回了原地。
這一次,沒有聽到痛呼聲,但骨頭錯位的聲音,卻是更加強烈了些許,安寧便是聽到那聲音,都禁不住搖頭,皺眉斜睨了蒼翟一眼,“太不溫柔了!”
墨老爺的嘴角抽了抽,隨之而來的劇烈的疼痛,蒼翟冷笑一聲,重新回到了安寧的身旁,將她的臉,安放在他的懷中,低聲呢喃,“別看,對小傢伙的胎教不好。”
這下換安寧嘴角抽搐了,知道對胎教不好,方纔還那麼粗暴!
墨老爺卻是在這一刻再次嘔出一口鮮血,看着那靠在一起的兩人,眼裡盡是不甘,安寧目光掃過去,意有所指的道,“王爺,你還沒有回答寧兒方纔的問題呢,你覺得如何?”
蒼翟能覺得如何?
“寧兒的提議甚好,墨家老爺想必也很是喜歡這個提議。”蒼翟眼裡的邪惡閃爍着,喜歡這個提議嗎?看墨老爺那扭曲猙獰的臉龐,就明白了。
也好,便讓墨家老爺親眼看着這座宅子在他的面前化爲灰燼吧!
“寧兒,我們走!”蒼翟淡淡的掃了一眼地上狼狽的墨老爺,動作輕柔的扶着安寧,安寧起身,想到什麼,卻是頓了頓腳步,手腕兒翻轉,另外一小塊碎銀從手中激射了出去,墨老爺身體一怔,再想動彈,卻已經無法如願。
墨老爺自然是到這個宸王妃對自己做了什麼,他們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是防着自己逃脫嗎?
在這一刻,墨老爺幾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狠狠的瞪着那兩抹身影,漸漸的出了房間,房門大開着,外面火把的光亮照進房間內,蒼翟和安寧在那火光的映照之下,竟如火中走出的殺神。
“送墨家老爺上路!”蒼翟一聲令下,一直在外面守衛着的黑衣人,便將手中的火把全數投進了房間,房間內的布簾,沾染到火,瞬間以燎原之勢四處蔓延。
他們可清楚的看到房間裡的墨老爺,臉上滿是驚恐,火越少越大,凌厲的火勢,將整個房間包圍,突然,啪的一聲響,房頂上的橫樑垮下,赫然就打在墨老爺的腰上,衣服碰到了火,僅僅是在那一瞬間,墨老爺便在他們的眼前變成了一個火人。
無法動彈的他,幾乎是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被一片烈火吞噬。
蒼翟看着迅猛的火勢,眸中深不見底,從現在起,這個世上,便不再有三大望門的墨家存在!
“全部燒了!”蒼翟的聲音在火光之中,再次響起,黑衣人拱手領命,迅速的散開,僅僅是片刻,除卻這個正在燃燒的房間外的其他房間,都陷入了一片烈火的汪洋中,火光沖天,幾乎是照亮了整片夜空。
而此時,完成了任務的蒼寂坐在駿馬上,身後的將士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是帶着珍奇異寶,準備進宮向皇上覆命,猛地聽得有將士吼道,“將軍,您看那邊……”
蒼寂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身體竟是一怔,“墨家……徹底沒了!”
他自然知道那個方向正是他們方纔離開的地方,而爲什麼會燃起這麼大的火,蒼寂仔細一想,便明白過來,宸王殿下對墨家的恨,還真不是一星半點兒啊,墨家沒了,那麼下一個會是誰呢?
蒼寂斂了斂眉,眸中一片深沉,想到什麼,蒼寂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勒了勒繮繩,朝着皇宮奔去……
皇帝寢宮,燈火依舊通亮,北燕皇帝還沒有睡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此時的他站在寢宮的庭院中,也是望着火光沖天的方向,面容沉靜,讓人看不出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皇上……蒼寂將軍求見。”貼身太監稟報道。
北燕皇帝收回深思,朗聲道,“宣!”
貼身太監退下,很快,無敵大將軍蒼寂便進了庭院,看到皇上,立即行禮。
“事情可辦妥了?”北燕皇帝問道。
“回皇上的話,已經辦妥了,墨傢俬制龍袍,謀朝篡位,證據確鑿,按照皇上的吩咐,墨家當場滿門抄斬,微臣親自處決,而墨家宅院的大火……”蒼寂說到此,試探的看着北燕皇帝,墨家的火光,饒是在這皇宮之內都看得到,方纔,他進來,就已然注意到皇上的注意力在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天空上。
“是蒼翟燒的。”北燕皇帝呢喃着,蒼寂他是再瞭解不過的,沒有他的命令,蒼寂不會做更多的事情,所以,那火必然就是蒼翟放的了。
蒼寂斂眉,這段時間,皇上對宸王殿下的態度,他是看在眼裡的,皇上怕是連皇位都願意拱手相讓,可是……怕只怕,有人不會領情啊!
“皇上,有句話,微臣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蒼寂眉心皺得更緊,有些事情,一直是他所擔心的,身爲臣子,他理應提醒皇上。
北燕皇帝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你說。”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對宸王殿下並非無情,可是,以宸王殿下對三大望門的恨,可見他對當年德昭瑞賢皇后的死的在意,微臣害怕……”蒼寂正說到此,還未說完,便被北燕皇帝打斷。
“你是怕他嫉恨當年朕的作爲,無法原諒朕,最後會以對三大望門的狠辣,來對付朕嗎?”北燕皇帝輕笑出聲,明瞭蒼寂要說的是什麼。
“對,皇上,宸王殿下不得不防。”蒼寂咬牙道。
北燕皇帝卻是不以爲意,“你覺得,蒼翟和朕當年比起來,誰更具有帝王之才?”
蒼寂身體一怔,“皇上……”
“朕要聽實話。”北燕皇帝強調。
蒼寂皺眉,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宸王殿下是幾個皇子中,和皇上最像的一個,無論是長相,還是與生俱來的霸氣與尊貴,其他幾個皇子都是及不上的,微臣……微臣覺得,宸王殿下比起當年的皇上,還更具王者之氣,但是……”
“哈哈……”北燕皇帝大笑出聲,拍了拍蒼寂的肩膀,“朕果然沒有看錯你,沒有什麼但是,朕也覺得,朕愧不如蒼翟,這孩子,失去了太多,也經歷了太多的苦難,他在很多方面都比朕強!”
至少,在對待心愛的女人時,他更堅定他的選擇。
“皇上,可他終究對皇上……”蒼寂欲言又止,他越來越有預感,現在皇上和宸王雖是合作關係,但是,終有一天,這父子二人怕是會成爲最大的對立,宸王無疑會是皇上最大的威脅啊。
“別忘了,他終究是朕和昭陽的兒子!”北燕皇帝望向那依舊火光通亮的天空,呢喃着開口。
蒼寂卻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皇上的兒子又如何?可宸王蒼翟,終究是沒有將皇上當做父親,怕是仇人才更加貼切。
蒼寂不再多說什麼,君臣二人站在原地,各有所思……
而此時,昌都城內,另外一處,也正因爲這黑夜中突然燃起的大火而陷入沸騰與焦急之中。
詹府,詹家老爺穿着一身睡衣,似乎剛剛從牀上起來,看着那火光沖天的方向,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爹,孩兒方纔得到消息,墨家……墨家沒了。”匆匆趕來的詹珏滿臉擔憂,緊皺着的眉峰無法舒展開來,這火勢,已經燒了好一段時間了,聽聞去打探消息的人說,不僅僅是墨家的宅子着了火,就連墨家人,也一個都沒有留下。
詹灝身體一晃,詹珏眼疾手快的上前將他扶住,“爹……”
“我沒事。”詹灝將他推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真的沒事嗎?他詹灝這麼多年來,人稱笑面虎的他,從來都是處變不驚的,可是,剛纔那一瞬,他卻破例了。
驚慌,他的心裡竟然驚慌了起來。
“墨家沒了,下一個會是誰?”詹灝喃喃,他知道墨家和他們詹家一樣,在這段時間都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可是,他卻沒有料到,墨家的毀滅竟來得這樣的迅速。
墨家是爲什麼沒了,詹灝若不還不知道的話,那麼,他就真的枉爲詹家的家主了。
蒼翟!當年對那個小男孩沒有斬盡殺絕,還真是留下了一個天大的禍患啊!
“爹,現在我們要怎麼辦?”詹珏也意識到了情況的緊急,心裡更是亂了方寸,更別說是想辦法了,現在,他也只有寄希望於詹灝,希望他能夠想出應對的辦法。
詹灝斂眉,眸子裡劃過一抹狠戾,墨家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個教訓了,他們現在,也只有先下手爲強,不然的話,就只能是下一個墨家,成爲那烈火中被吞噬的家族。
詹灝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閉上眼,詹灝似是在思索着什麼,父子二人之間,一陣詭異的沉默,終於,當詹灝再次睜開眼之時,他的眼裡凝聚起一抹堅決與狠毒,沉聲開口,“宸王妃怕是要臨盆了吧!”
“爹,您的意思是……”詹珏皺眉,試探的問道。
“這是一個好機會!”詹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輕哼了一聲,給詹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附耳過來,詹珏意會,立即上前。
隨即,詹灝在詹珏的耳朵邊說了什麼,詹珏聽着,臉上的表情從開始的震驚,漸漸的轉化爲笑容,等到詹灝說完,詹珏禁不住激動的道,“爹爹果然好計策,這一次,還怕蒼翟給我們帶來威脅麼?”
父子二人相視一眼,自信滿滿,詹灝堅定的道,“這一次,定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第二日,整個昌都城的人都在競相談論着關於昨晚墨家的那場大火的事情,據說,昨夜,皇上派兵去墨府搜查,竟搜出了龍袍,墨府上下全部被誅,那場大火,整整燒了一晚,就連現在,火也還在燃燒着,那麼一大個宅院,被燒成一片廢墟,竟沒有一個人去救火。
伴隨着墨家宅院在大火之中漸漸的化成灰燼,三大望門之一的墨家,徹底的從北燕國的歷史上被抹去。
百姓們樂得看一出好戲,多了一件茶餘飯後的談資,但各個官員卻是隱隱感覺到了北燕上流社會的暗流涌動。
自從近一年前開始,北燕就一直處在動盪當中,鳳家軍玄武營的一夜被毀,鳳家大小姐的死,鳳家層出不窮的變故,兩宮皇后的一死一廢,到如今墨家的覆滅,這一切看似巧合,但卻透着太多的關聯。
官員們心中雖然有自己的猜測,但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觸到了雷區,引禍上身。
昭陽殿內,一如往日的寧靜安逸。
自從墨家淡出北燕國的歷史舞臺之後,他們的目標就少了一個,安寧自然知道下一個會是誰,蒼翟依舊忙碌着,安寧的肚子日漸長大,眼看着距離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這些時日,蒼翟將飛翩和碧珠都安置到了昭陽殿中居住,就是爲了給安寧更多的照顧。
這一日,安寧的昭陽殿內,竟迎來了一個客人,幾個月不見,他依舊那般俊美,不食人間煙火。
涼亭中,安寧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依舊是一襲白衣,一頭銀髮用髮帶束着,送送的放在背後,臉上一如既往的溫和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快生了吧?”昀若溫柔的開口,目光在安寧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看了好久。
安寧點頭,呵呵的打趣道,“你該不會是算準了我快生了,所以纔出現的吧!”
這個昀若,總是神出鬼沒,行蹤不定,讓人捉摸不透,記得距離上次見面,已然過了好幾個月,再次見到,她的心裡依舊有一種濃烈的親切,就好似面對着表哥雲錦一般。
“是啊!”昀若笑答,只是,在斂眉的一刻,眼底卻是劃過一抹隱隱的擔憂,但卻是稍縱即逝,似乎不願讓安寧察覺到什麼,想到自己這幾日的不安,昀若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若不是因爲不安,他怕也不會來這一趟。
昀若安慰自己,寧兒是大福大貴之人,終究會尊貴無比,便是有劫難,也定能安然度過。
正如是想着,卻只見安寧皺了皺眉,一張美麗的臉龐微微糾結了幾分,昀若心中一抽,“你怎麼了?”
安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手扶着肚子,似乎是在等那痛緩過去,可是,等了片刻,那痛依然在持續着,猛地,她感覺到雙腿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心中一驚,羊水破了!
立即抓住昀若的手腕兒,安寧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快,快叫產婆,我可能……可能要生了!”
小傢伙啊小傢伙,你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殺孃親一個措手不及麼?
這小傢伙,以後必是一個難纏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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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章 蒼翟之怒,危難關頭安寧產子!
昀若意識到什麼,在那一瞬間也有些慌了手腳,可能……可能要生了?瞧見安寧因爲忍痛而糾結在一起的臉,忙喊道,“快,快來人!”
昀若雖然活了這麼久,但是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他又怎能不慌呢?更何況,眼前的女人還是寧兒!
昀若沒做多想,在叫出這句話之時,就已經將安寧打橫抱起,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被安寧的雙手圈住,她似乎是要不顧一切的保護着肚中的小傢伙一般。
昭陽殿中的人聽到動靜,茵茵,銅爵,以及飛翩碧珠夫妻,立即朝着這邊跑來,看到抱着安寧的昀若,心中一驚,頓時明白了什麼,皆是讓開了一條道。
“姐姐……”碧珠看到安寧緊皺着的眉峰,心中不僅浮出一絲擔憂,她雖是丫鬟出身,但是,對於生孩子這種事情,卻是極其陌生的,她聽聞女人生孩子很痛,同時也是危險的,心中更是不安了起來。
“別擔心,這小傢伙要出來了而已。”安寧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以安碧珠的心,要知道,碧珠現在可是有孕在身,萬不能情緒波動。
安寧雖然表現出一幅輕鬆的姿態,但是,沒有誰比她自己心裡更加清楚,她此刻的緊張,前一世臨死前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的閃現。
她所在意的不是自己的痛,而是孩子的安危,前世的事情,終究在她的心裡造成了陰影,那個孩子……
陣痛再一次襲來,安寧緊咬着脣,強忍着,手扶着隆起的肚子,在心中暗自低喃,“小傢伙啊小傢伙,你這般迫不及待,可要平平安安的讓孃親見到你啊!”
只要能夠讓這小傢伙,安穩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她便是受再多的痛,她也能夠忍下去!
努力將腦海中臨死前的那一幕揮開,安寧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們送到了房間裡,房間裡,滿室的慌亂,慌亂之中,卻是帶着有條不紊的節奏。
猛地,安寧想到什麼,朝着銅爵吩咐道,“王爺呢?去喚王爺!”
今日一早,蒼翟出了門,臨出門前,他還抱着她和肚中的孩子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他怕是根本都不願和他們母子分開,想到蒼翟對她和肚中這小傢伙的愛護,安寧的眼神更是溫和,好似陣痛也沒有方纔那麼難以忍受。
銅爵回過神來,忙轉身出了房間……
產婆和她的兩個幫手很快的便到了昭陽殿,這個產婆,是整個昌都城最好的,早在一月前,就被接到了皇宮,專門等待着爲安寧接生,此刻匆匆趕到,一進了門便利落的安排着昭陽殿中的丫鬟忙上忙下,很快的,在產婆的指揮下,各方都順利的進行着。
產婆一邊安撫着安寧,看到站了一屋子的男女,眉毛不由得皺了皺,“你們都出去吧,尤其是男人,這裡是產房,你們可待不得。”
幾個人可不管那些習俗,此時他們的心,都在安寧的安危上,見不得產房的血光又如何?他們壓根兒就不在意。
幾個人都沒有動作,依舊站在那裡,那產婆眉心皺得更深,“各位爺,你們在這兒,是要影響產婦的,若是因此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讓碧珠留下來當幫手。”飛翩開口,若他們當真影響了小姐生產,那後果,絕對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但是,他身爲小姐的侍衛,自然要爲小姐的安危着想,碧珠對小姐的在意,他是知道的,有碧珠在裡面照看着,他也放心一些。
產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隨即便回到安寧的身旁。
昀若,飛翩,兩個男人以及茵茵出了房間,房間裡,安寧因爲陣痛的呼喊,一聲高過一聲,可幾個人只有在外面乾着急着,什麼都做不了……
裘公子的府上。
自從墨家一夜之間化爲灰燼之後,墨家消失,就連詹家的各個產業,也陸續傳來不好的消息,據說,詹家成向三大望門之首的鳳家求助,得到的只是無情的回絕。
僅僅是在短短的時間內,詹家就有幾分搖搖欲墜的趨勢,這幾乎是震驚了整個昌都城,要知道,三大望門每一家的根基,都是有幾百年的沉澱,怎麼會說出問題就出了問題?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怕是在稍早之前,詹家的產業,就已經出問題了。
但和詹家相反的,裘公子卻如日中天,裘公子積極地奔走在昌都城內,成爲各個商人的座上賓,無一不將他奉爲財神,昌都城的坊間,甚至有傳聞說,詹家產業上的打擊,就是裘公子在一手操控。
但至於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僅僅是將這件事情當做是茶餘飯後的話題的老百姓們,卻是無從知曉,可是,沒有人比蒼翟和當事人裘公子更加明白這其中的糾葛與緣由了。
裘府的書房內,僅僅只有三個人,主位上,蒼翟手中端着茶杯,淺淺的抿着,不知爲何,今日的他,總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思緒總是時不時的飄向另外一處,能夠讓他在談正是的時候分心的,除了寧兒,別無他人。
突然,蒼翟的眼皮挑了挑,眉心不由得微微皺起,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心裡會浮出一個莫名的不安?好似有一隻手在緊緊揪着他心,讓他呼吸不過來。
“王爺,您怎麼了?”雙胞胎的大哥追風察覺到蒼翟的異常,不由得開口問道。
蒼翟收回神思,斂眉,搖了搖頭,“沒什麼,繼續說。”
追風看了蒼翟一眼,順着他的吩咐,道,“詹家最近這段時間,竟在各個產業上都有動作,好似有信心,能夠一舉改變他們詹家現在的處境一樣,王爺,屬下猜想,詹灝那隻老狐狸,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卑鄙手段。”
蒼翟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想到詹家,眼底劃過一抹冷意,“嚴加防範,無論他有什麼動作,都要極力打壓,他越是想讓詹家站起來,我們就越是要將他狠狠的踩在腳下。”
“屬下明白了。”追風眸中凝聚起一抹陰沉,對付詹家,王爺已經有一套完整的計劃吩咐給了他們,只要得了王爺的指令,其他的,他知道該怎麼做,到時候,定是要讓詹家如墨家一樣,在這北燕國的社會上消失!
“王爺,屬下得到消息,二皇子最近也有些不安分。”雙胞胎中的另外一人追電開口道,平日裡喜愛玩鬧的他,此刻卻是一臉正經,這段時間是非常時期,容不得他吊兒郎當,他們這麼多年所做的事情,是否有意義,就看着最後的一搏了,不過,照目前的成效來看,這麼多年,他和哥哥二人僞裝成裘公子,在北燕的商界遊走,是值得的!
對付三大望門,在經濟上給三大望門以沉重的打擊,追風追電兩兄弟,可謂是功不可沒。
蒼翟腦中浮現出蒼焱的身影,眼底劃過一抹幽光,蒼焱在做什麼,以爲他不知道麼?想憑着一個青樓名妓,就妄圖興風作浪,這個蒼焱,還真是太天真了。
想到什麼,蒼翟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倒是要看看,蒼焱能玩出什麼花樣!
“讓他去吧!”蒼翟淡淡的開口,蒼焱現在還有哪些籌碼,他心裡都有數,對於他的這些個兄弟,一個個的都是有野心的,呵呵……他們想要皇位麼?那麼,他就讓他們的夢破滅又如何?還有什麼比這個對他們的打擊更大的呢?
正此時,房門倏地被推開,房中的三人皆是一怔,在裘府,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沒有通報,就闖進書房的?追電還沒有來得及訓斥,就看到那一抹身影,要出口的話赫然僵在了喉嚨裡,那人不是他們八駿之中的同僚銅爵又是誰?
同爲八駿,雖然有好幾年沒有見面了,但他們各自的性子,他們都是熟悉的,八駿之中,最爲沉着冷靜,心思最細膩的,便是銅爵,若是沒有遇到什麼大事,銅爵斷然不會露出如此驚慌的神色。
“寧兒怎麼了?”看到銅爵的一瞬間,蒼翟便赫然起身,大步上前,抓住銅爵的領口,以蒼翟的精明,又怎會不知道銅爵會因何慌張?這段時間,他將銅爵安置在寧兒的身旁照看,若不是寧兒有事,銅爵又怎麼會離開安寧的身旁?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蒼翟的一顆心,被提了起來,心中祈禱着,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纔好啊!
“主子,王妃她,她快生了。”銅爵努力讓自己平靜,王妃她要生了,這是好事,不是嗎?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的他,依然是無法保持鎮定,一想到王妃的痛呼聲以及緊皺着的眉峰,他的心裡,就平靜不下來。
蒼翟身體一怔,轟的一聲,腦袋瞬間一片空白,要生了?寧兒要生了?喜悅從他的心底不斷的冒出來,回過神來之後,蒼翟神色難掩激動,一把推開銅爵,高大的身形一閃,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蒼翟的身影便在書房中消失,留下一臉凝重的銅爵,以及還未從方纔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的追風和追電兩兄弟。
“要生了?”追電呢喃着,臉上不若方纔的嚴肅,哈哈的笑了出來,這一笑,也驚醒了站在他身旁的大哥追風,王妃要生了嗎?難怪王爺會這麼急切的瞬間就不見了。
小主子啊!會長得什麼模樣?兩個男人腦中暗自想象着,以王爺的丰神俊朗,王妃的風華絕代,他們二人孕育出來的子嗣,定是人中龍鳳。
“大哥,你覺得會是個小王爺,還是小郡主?”追電饒有興致的道,眼裡的神采,異常的明亮。
追風忍不住斜睨了追電一眼,他覺得?他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嗎?況且,現在王妃還沒生,又怎麼可能知道她會生個小王爺還是小郡主?
這個追電,還真是沒有腦子!
“小王爺也好,小郡主也好,都是咱們的小主子。”追風斂眉,卻是招來追電的一聲輕嗤。
“我追電怎麼有你這麼個老八股的哥哥,一點兒趣味兒都沒有。”追電嫌惡的看了他一眼,但隨即,那雙眸子中,又散發出興奮的光彩,“怎麼樣?老哥,咱們兩打個賭怎樣?”
話落,果然看到追風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賭什麼?”
“我賭王妃會給咱們王爺生一個小郡主,等到我們手上的事情完結之後,你一個人做這個裘公子,如何?”追電挑了挑眉,看着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嘴角笑意拉大,似乎是要刻意用笑容來拉開此刻二人的區別。
“成何體統!小主子可是你我能夠褻瀆的?”追風輕聲呵斥,這個追電,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打這樣的賭!
“嘿嘿,這怎麼是褻瀆?樂趣而已,這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就賭會是個小王爺,那麼相應的,我輸了的話,我就當這個裘公子,那麼你不就自由了嗎?”追電拋出誘惑,裘公子這個身份,在現在可是炙手可熱啊,若是讓別人看見,這兩兄弟將這個身份當做球來踢,不知道會不會嚇掉下巴。
追風利眼眯了眯,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終於,過了片刻,才沉聲道,“一年,誰贏了,誰就暫時離開‘裘公子’,休息一年的時間。”
“好,就這麼說定了,擊掌爲誓!”追電舉起一手,另一手抓住追風的手,兩手相碰,一年麼?一年也算是很不錯了,若是他贏了的話,誰又能保證他一年後會按照約定出現?如是想着,追電心中浮出一絲得意。
而銅爵則是的淡淡的掃了二人一眼,想到已經回宮了的王爺,立即轉身,跟着出了書房。
“誒,等等我!”追電見銅爵離開,立即追了上去,笑話!他可是要去看王妃到底生了小王爺還是小郡主,要第一時間得到消息,自然是親自到產房外等了!
蒼翟出了裘府,捨去了馬車,除去連接馬車與馬的繩子,翻身上馬,一路疾馳,朝着皇宮的方向奔去,耳邊的狂風呼嘯,他的腦海中只回蕩着一句話:寧兒要生了!寧兒要生了!
心劇烈的跳着,幾乎就要破體而出,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夠立刻飛到寧兒的身邊去,該死的!他今天就不該出門的,有什麼勞什子的大事,比得上寧兒和孩子呢?!
聽聞女子生產,會疼痛難忍,蒼翟的眉心便不由得皺了皺,夾了夾馬肚,一鞭子狠狠的打在馬的身上,頓時,身下的駿馬便是嘶吼一聲,便如箭矢一般,飛馳出去……
皇宮裡,昭陽殿,一聲聲的痛呼聲,幾乎是在整個昭陽殿內迴盪,外面站着的昀若,飛翩等人,神色越發的凝重。
聽到消息趕來的北燕皇帝,此時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眉峰緊皺着,似乎是掩飾自己的緊張,北燕皇帝喝着茶,當年,昭陽生蒼翟的時候,也不輕鬆。
他的子嗣不少,但是,唯獨昭陽生蒼翟時,他在門外候着,再就是現在了,安寧將生下他的第一個孫子,又是蒼翟的子嗣,他又怎能不重視呢?
“啊……”一痛呼聲再次從那緊閉的房間傳出來。
蒼翟一進了昭陽殿,便聽到這痛呼聲,心立即跟着緊緊的揪在了一起,大步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蒼翟的到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蒼翟剛走到了門口,想要推門而入,卻被守在門外的丫鬟攔住,“王爺,這裡是產房,王爺進去不得。”
蒼翟皺眉,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有什麼進去不得的?
“讓開!”蒼翟厲聲吼道,那丫鬟身體一顫,瑟縮的後退了幾步,宸王殿下的怒氣,她怎麼承受得住啊?
沒了丫鬟的阻擋,蒼翟再次推門,怎料手腕兒卻是猛地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抓住,蒼翟眸子一緊,銳利的視線掃過去,看到抓住自己的人,那不是北燕皇帝又是誰?眼底的不悅更濃,“放開!”
手緊握成拳,他現在壓抑着,急切的想要見到安寧,誰若阻攔,饒是北燕皇帝,他也照打不誤!
“這產房可不是隨便能進的,裡面血光太重,你給朕就在外面等着,生孩子又怎會不痛?安寧大福大貴,不會有什麼事情。”北燕皇帝異常堅決。
蒼翟狠狠的甩開北燕皇帝的鉗制,冷笑一聲,“你還是不夠愛娘!”
只是那一瞬,蒼翟便看得出來,當年,孃親生他之時,北燕皇帝怕也不在孃親的身邊吧!
屋內,女子的痛呼聲,更加高亢了幾分,北燕皇帝微怔,蒼翟趁着他呆愣的片刻,轉身,推門而入……
蒼翟的那一句話,猶如一個霹靂,在北燕皇帝的腦中炸開,控訴着他。
看着蒼翟的背影,北燕皇帝的腦中浮現出當年的一幕,當年,他雖然焦急的在外面等候,可終究還是因爲母后的阻攔,沒有進產房,此刻想想,那時的昭陽一定會希望自己陪着她,一起迎接小生命的降臨吧。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北燕皇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便是極力壓制,也終究無法壓制住他心中不斷冒出來的愧疚。
他真的不夠愛昭陽嗎?至少,他在感情上,沒有蒼翟的絕然!
“這是怎麼回事?!”蒼翟剛進了產房,屋外的人便聽得一聲厲吼從產房中傳出來,那緊繃着的語氣,好似要殺人一般,外面的人都是一驚,立即顧不得其他,衝進了產房。
正此時,方纔產房中傳出來的痛呼聲,也早已經戛然而止,衆人進了產房,看到產房中的這一幕,每一個的臉上都充滿了凝重。
“這是怎麼回事!”蒼翟幾乎是咬牙切齒,一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在一瞬間,瀰漫了整個產房。
產房中,原本應該在忙碌着的宮女,此刻竟然全數昏睡在地上,而那躺在牀上一臉驚恐的女子,哪裡又是安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但卻沒有一個很快的消化掉眼前的一切,猛地昀若意識到什麼,大步走到一個角落,那角落裡,赫然點着一根香,香已經燃盡,但昀若卻認得出那是什麼,想到今日裡浮升在他心裡的不安,昀若眼底一沉,“是這個!這是南詔國特有的凝神香,能夠在很快的時間內,讓人昏睡。”
蒼翟聽了,心中更是擔憂,猛地走到窗前,一把將牀上的那個女人給提起來,咬牙切齒的道,“寧兒呢?你們把她怎麼了?”
這女子不是昭陽殿的宮女,想必是產婆帶來的人,而產婆和安寧一起消失不見,那這其中是怎麼回事,蒼翟隱隱猜出了幾分!
那女子似是沒有想到宸王殿下此刻的駭人,整個人僵在那裡,滿心的驚恐,甚至忘了自己還有事情要做,宸王好可怕,眼前的他,讓她感覺他好似下一刻就要將自己殺了一般。
“快說!”飛翩上前吼道,不僅僅是小姐不見了,就連碧珠也不在這房間裡了,小姐現在生產在即,碧珠又何嘗不是懷有身孕,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飛翩眸子一緊,幾乎不敢繼續往下想,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快些找到小姐和碧珠,無論如何,都不要有事!
那女子回過神來,猛地想到什麼,艱難的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這……這不關我的事,是產婆叫我在這房間裡喊叫,她……她還叫我將這封信交給……給宸王……”
女子話還未說完,整個身體便被蒼翟甩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而她手中的信封,卻已然落在蒼翟的手上。
蒼翟努力讓自己鎮定,可是,想到寧兒此刻的狀況,他又怎麼鎮定得了?手幾乎是顫抖着將信打開,一看到上面的內容,蒼翟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氣息,便越發的濃烈。
可惡!蒼翟緊咬着牙,那詹灝竟然利用寧兒……況且,寧兒這個時候……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平靜鎮定,寧兒和肚中的孩子,都需要他!
“信上說什麼?”昀若滿心的自責,方纔若是留一些,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看蒼翟的神色,就知道,這事情一定非常的棘手。
想到信上的內容,蒼翟的眸子裡迅速的凝聚起一抹濃濃的陰沉,蒼翟瞥了昀若一眼,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昀若接過來一看,臉色更是陰沉,信在幾個人之中傳閱,每一個人看了,心情都更是凝重。
“詹灝這個老匹夫,他怕是狗急跳牆了。”追電斂去了玩鬧,狠狠的道,他歡歡喜喜的來等着看王妃到底會生個小王爺還是個小郡主,卻沒有料到,詹灝竟然利用產婆,偷偷的將王妃掉了包,哼,若是讓他追電見到他,他定要讓詹灝那廝,嚐嚐他新研製的毒藥的厲害!
王妃現在的情況如何?便是想想,他也心驚膽戰,更是不敢去想那後果。
蒼翟眉心更是擰緊,詹灝,若是寧兒有個三長兩短,他定要將他挫骨揚灰!
眸子一緊,掃過地上那個滿口鮮血的女人,刺目的鮮紅,讓他的心緊緊的揪着,寧兒……
“殺了她!”蒼翟冷聲命令道,飛翩得令,手起刀落,在那地上的女人還沒有來得及驚恐之時,利刃便劃過她的脖子,一刀斃命。
蒼翟沒有理會空氣中散發着的血腥味兒,想到什麼,毫不猶豫的大步朝着門外走去。
“王爺……”銅爵神色凝重的叫道,“你去哪兒?”
蒼翟沒有回答,還能去哪兒?寧兒現在在詹灝的手上,他現在必須去救寧兒!
“王爺,你不能冒險,那詹灝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利用王妃,設計了一個陷阱,王爺你怎能如了他的意,跳進去?”銅爵大步上前,擋在了蒼翟的面前,他是料準了王爺對王妃的在意,定不會置王妃不顧,可是,王爺一去,必定受到牽制,到時候,若真是讓詹灝那老匹夫得了逞。
只要王爺落入詹灝的手中,以詹灝的性子,斷然不會留活口,王爺若是沒了性命,那他還談何報仇?他們十多年來所做的事情,就都功虧一簣了啊!
蒼翟淡淡的掃了銅爵一眼,銅爵的顧慮,他又如何會不知道?只是……
“便是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須去闖,寧兒和孩子,都在等着我!”蒼翟沉聲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報仇嗎?若是沒了寧兒和孩子,他報了仇,又怎樣?
他這輩子怕是永遠也無法從仇恨中走出來的,那仇恨就不是對別人的了,而是對他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寧兒和孩子,他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王爺……”銅爵和追電齊聲道,都不願蒼翟去冒這個險。
“讓他去吧!”北燕皇帝突然開口,目光落在蒼翟的身上,眼中神色複雜,但更多的是佩服,蒼翟啊蒼翟,爲了心愛的人奮不顧身,這纔是真正的男兒,而反觀當年的自己,竟然連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好,還不得不對自己的兒子殘忍……
這麼多年的苦楚,他一個人揹着,他不希望蒼翟再如他這般,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才抱憾終身。
銅爵和追電相視一眼,主子的性子,他們是知道的,只要他做了的決定,誰也無法改變,更何況,在等着他的人,是王妃和未來的小主子?!
蒼翟目光瞥向北燕皇帝,朗聲道,“皇上,可否借你的御林軍一用!”
蒼翟開口之時,他的眸中一片深邃,無人能夠探知到,他在想些什麼。
“好。”北燕皇帝毫不猶豫的開口,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朝着蒼翟丟去。
蒼翟伸手,牢牢的抓住飛過來令牌,隨即隨手一丟,“銅爵,帶領御林軍,聽我的指令,追電,你和追風一起,計劃提前進行!”
銅爵接到令牌,和追電二人得到命令,立即拱手,“屬下得令!”
今日,他不但要安然無恙,還要讓人爲寧兒所受的心驚膽戰,付出慘痛的代價!
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蒼翟大步走出了昭陽殿,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迴響:寧兒,等着我!一定要和孩子等着我!
安寧被一陣劇痛驚醒,猛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室的陌生,手伏在隆起的肚子上,記憶不斷的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對,她剛感覺到肚子痛,對,孩子要生了,產婆進了房,可是,那產婆……
回想起那產婆嘴角邪惡的笑,當時安寧便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兒,還沒有來得及防備,渾身的無力感便襲來,隨後徹底的陷入了昏迷當中。
“孩子……”安寧撫着肚子,輕聲呢喃着,陣痛再一次襲來,安寧緊咬着牙,便是再痛又如何?只要孩子安然無恙,她便是受再多的痛,也值得。
安寧想到方纔的昏迷,她已經無暇去想到底爲什麼會在這陌生的地方,到底是誰要對她們母子動手,她現在關心的只有肚中的小傢伙。
孩子沒事吧!安寧皺了皺眉,腦中浮現出前世的那一幕,心中一緊,下意識的揮去那不好的預感。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安寧目光閃動着,這一世的安寧,可不再是前一世的安寧了,她安寧的孩子,定也不會如前世那般脆弱,可是……爲何不安會如影隨形,怎麼也揮之不去?
猛地,安寧的目光落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一抹身影上,“碧珠,碧珠,你快醒醒!”
安寧一邊忍着痛,一邊急切的叫着,碧珠隱約聽到這聲音,漸漸地找回來意識,睜開眼,看到安寧,立即起身上前,“姐姐……姐姐,你怎麼樣了?孩子……孩子……”
饒是那個鐵娘子,此刻也手足無措了起來,看到安寧臉上的蒼白,以及那不斷冒出來打溼了她身上衣服的汗珠,碧珠說不出的心慌。
“碧珠,幫我!”安寧緊緊的抓住碧珠的手,這一幕,竟和前世那般相像,可這個時候,除了碧珠能夠幫她,她已經沒了其他的辦法,她感覺身體裡,似乎有一個推力,在不斷的往外衝擊着。
碧珠吞了一下口水,“好,姐姐別怕,姐姐別怕,姐姐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姐姐別怕……”
碧珠眼裡縈繞着淚水,但她卻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目光慌亂的閃爍着,碧珠伸出兩隻手,面對着安寧以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她卻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姐姐……姐姐……”碧珠的臉色亦是蒼白,突然,她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臉上,“碧珠該死,碧珠笨……碧珠……”
“碧珠,你別慌了,姐姐和孩子,都還要靠你呢,你不能慌……聽……聽姐姐的話,姐姐教你怎麼做。”安寧抓住碧珠的手,安撫着她的情緒。
碧珠點了點頭,看着安寧,安寧感受到陣痛再次襲來,卻沒有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麼,“現在,你呼吸一口氣,鎮定一點兒……”
碧珠按照安寧的吩咐照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在,姐姐需要她,姐姐肚中的孩子也需要她!
“很好,現在……”安寧緩緩出聲,此時的她,似乎比什麼時候都鎮定平靜,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想,便是平平安安的將肚中的小傢伙迎接到這世上來。
碧珠按照安寧的吩咐,平靜下來的她,似乎又有了鐵娘子的風範,“姐姐,你再用點兒力。”
安寧忍着陣痛,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滑下來,突然,門猛地被推開,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房間內的兩人,安寧和碧珠順着聲音看過去,站在門口,一臉笑意的,不是詹家家主詹灝又是誰?
此刻,安寧赫然想明白了方纔沒有來得及去想的問題,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原來是他麼?這個老匹夫,心中在打着什麼主意?倒是有些本事,竟能利用產婆,鑽了空子!
“哈哈,宸王妃,好長時間不見,沒想到,今日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方纔詹某的人對宸王妃無禮,還請宸王妃莫要見怪纔好。”詹灝目光掃過安寧,方纔,在外面,他將這主僕二人的對話都聽在耳裡,心中暗歎,果然不愧是蒼翟的女人,便是在這陌生的情況下,竟也能保持鎮定,這女子,當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啊,難怪會讓蒼翟那般在意,還讓五皇子也爲之動情。
不過,佩服又如何?這樣一個女人,錯就錯在她是蒼翟的女人,錯就錯在她在蒼翟心中的分量不輕。
“是啊,好久不見,詹老爺何時也喜歡用這樣的方法請人做客了?倒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安寧緊咬着牙,扯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卻是帶着凌厲的寒光。
“呵呵,宸王妃還是如此牙尖嘴利,宸王妃在昭陽殿中被宸王殿下保護得密不透風,詹某想見宸王妃一面,還真是十分困難,所以,不得不用此下策啊!”詹灝一臉的得意,這個機會,他可是等了好久,好不容易威逼利誘的買通了產婆,才完成了這一連串的計劃,宸王妃在生產之時失蹤,這事情傳到蒼翟的耳朵裡,蒼翟怕是要急壞了吧!
急嗎?他就是要他急,只要他越在意安寧和她肚中的孩子,他就越有可能往自己的陷阱裡跳,蒼翟啊蒼翟,現在,我詹灝抓住了你的命脈,看你還不隨我擺佈!
想到這段時間蒼翟和裘公子給詹家產業帶來的衝擊,詹灝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看看時辰,蒼翟怕是已經發現了吧!只要他看了那封信,他就只管在這裡等着蒼翟自投羅網吧!
“你以爲,利用我就可以牽制住宸王了嗎?”安寧強忍着痛,眼底劃過一抹不屑,想到這段時間,蒼翟對詹家的行動,這個詹灝,怕是被逼急了,孤注一擲了。
他在賭,賭蒼翟對她的在意,不會不顧她們母子的安危!
可是,這賭局,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詹灝給得逞,他利用自己,引蒼翟來,定時事先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蒼翟來,無疑是兇險萬千,可是,蒼翟會來嗎?幾乎是不用想,安寧也知道答案,那個傻瓜,爲了自己,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心中浮出一絲擔憂,但安寧表面上卻是十分的鎮定,按照節奏深呼吸着,她知道,她便是再擔心蒼翟,此刻當務之急,是要將孩子給生下來。
“當然,有你和你肚中的孩子在手上,還怕宸王殿下不來嗎?”詹灝哈哈的笑道,笑聲在房間之中迴盪,異常的詭異,目光落在安寧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嘴角的笑意亦是多了幾分狠毒,“說實話,我還真是想看到蒼翟的骨肉,就這麼沒了,不知道他又會有什麼反應?”
安寧眸子一緊,狠戾的道,“你要是敢動我的孩子分毫,我安寧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此時的安寧,猶如一個護着自己孩子的老虎,那氣勢,絲毫沒有因爲她此刻正努力生着孩子而減弱,反而讓人覺得膽寒,就連詹灝也在那一刻,身體微顫了一下。
詹灝回過神來,輕哼了一聲,“宸王妃不用急,詹某便是想動手,也不會在這裡,宸王妃,你能不能生得下這孩子,還是兩回事呢!等你生下了,我的手上不就多了一個籌碼了嗎?不知道對你萬般疼愛,千般呵護的宸王殿下,在你和他的孩子之間,會選擇誰呢?你說,我們等會兒就來做個遊戲可好?”
陣痛如潮水襲來,幾乎要將安寧淹沒,遊戲麼?
“好啊!做個遊戲又如何?”安寧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詹灝想拿她和肚中的孩子來做遊戲麼?可不到最後,誰輸誰贏,甚是誰是這遊戲中的棋子,還尚未可知,現在,安寧只知道,她要平安的將肚中的孩子生下來!
安寧閉上眼,緊緊的抓住衣襟,不斷的用力,心中祈禱着,“孩子,聽孃的話,一定要平安出來!”
“啊……”正此時,房間中一聲嘹亮的啼哭聲赫然響起,傳遍了整個房間。
“姐姐,生了……姐姐,生了!”碧珠雙手抱着不着寸縷的嬰兒,臉上難掩激動,還好,姐姐終於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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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謝謝
214章 肆意威脅,惡毒父子瘋狂報復!
安寧緊繃着的身體在這一刻徹底的虛軟了下來,渾身早已經被汗水溼透,耳邊響着嬰兒的啼哭聲,安寧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前世那血腥悽慘的一幕,整顆心放了下來。
這一世,她和孩子是有緣的!
“姐姐……你看,你給王爺生了個小郡主。”碧珠顧不得詹灝在場,背過身子,扯下了裡面柔和的內衫,小心翼翼的將嬰兒裹着,送到安寧面前。
安寧睜開眼,轉臉看向哭得嘹亮的嬰兒,小郡主嗎?這就是她和蒼翟的女兒嗎?一股暖意,從心底浮,快速的在心中蔓延開來,安寧下意識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碰到嬰兒細嫩的臉頰,就在觸碰到的那一刻,女娃赫然停止了哭聲,甚至還呵呵的笑了,那清亮的聲音,好似有魔力一般,讓安寧心中一怔。
“姐姐,她笑了,她笑了!”碧珠雖然見過韶華郡主和雲王爺生的龍鳳胎,但依然難掩激動,想到自己肚中此刻也正孕育着飛翩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她也要和他見面了嗎?
單是想象,心裡的激動便上了一層。
“呵呵……”小女娃揮舞着手,竟猛地抓住安寧的手指,笑聲更是開懷。
安寧心中抑制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興奮,這麼小小的一個身體,竟能讓她感覺到如此大的能量,她的女兒好似很喜歡她呢!
此時的安寧,自然不知道,她的女兒和她一樣,亦並非常人。
安寧的身子雖然虛弱,此刻卻依舊坐了起來,伸手從碧珠的手中接過女兒,放在懷中那一刻,她的心好似被填得滿滿的,她此刻,比什麼時候都感謝老天,讓她的女兒平安的來到這個世上。
一室的和諧瀰漫着,但是,這樣的和諧,卻是讓詹灝眼底劃過一抹不悅,看着安寧抱着女兒的畫面,竟是覺得十分的刺眼,方纔他還在想,這樣惡劣的環境,沒有產婆,孰料,竟真的讓安寧平安的生下了孩子,這嬰兒啼哭出來的那一刻,就好如一個巴掌,硬生生的打在他的臉上,那滋味兒,着實是不好受的。
“宸王妃,恭喜啊!”詹灝朗聲道,故意要打破安寧喜得貴女的喜悅。
安寧抱着女兒的手怔了怔,眼底劃過一抹凌厲,但抱女兒的動作,卻依舊輕柔,“如果詹老爺是真心道賀,那安寧便在此感謝了。”
“自然是真心的,宸王的女兒,能夠在我詹灝的面前降生,當真是我詹灝的福氣,不過……”詹灝嘴角一揚,隱約夾雜着些微的不懷好意,人也朝着安寧的方向走去。
安寧眼裡的防備更濃,渾身好似豎起了尖刺,微微側身,似乎是要將懷中的女兒,牢牢的護着。
詹灝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小郡主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她的父親團聚了,哦,不……不,她一定會和宸王團聚的,宸王這個時候,怕是已經在朝着這邊趕過來了。”
安寧眸子一凜,目光看向懷中的女兒之時,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柔柔的笑意,“是啊,呈詹老爺吉言,我的女兒自然會和她的父親團聚。”
不但能團聚,她的父親定還能看着她慢慢長大。
詹灝眉心皺了皺,暗道這個安寧,還真是伶牙俐齒,心中的不悅越發的濃烈,詹灝更是大步上前,想要將安寧懷中的嬰兒給奪過來,她護着她的女兒嗎?哼,她既然護着,那麼,他就讓她嚐嚐因爲女兒而心驚膽戰的滋味兒,只要這小女娃落在了他的手上,看她這張利嘴還敢不敢和他頂撞。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意圖,碧珠在他靠近安寧之前,猛地擋在了安寧的面前,此時的碧珠,不再是方纔因爲面對安寧生子,慌亂得手足無措的女子,這渾身散發的氣勢,足以讓商界和她交過手的那些人爲之折服。
“堂堂詹家老爺,想要欺負女人和孩子不成?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了大牙?”碧珠冷聲開口,平靜的雙眸,對上了詹灝的視線,絲毫都沒有畏懼之意。
詹灝挑眉,這女人他是知道的,八珍閣的主事者,僅僅是來了北燕國數月,便將八珍閣經營得有聲有色,現在,甚至足以和三大望門的酒樓媲美,這個女人方纔慌亂得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鬟,但此刻,卻是有勇氣和他對峙,哼,這蒼翟和安寧的身邊,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人才輩出麼?詹灝想到什麼,眼底劃過一抹凌厲,若不是蒼翟有這些個幫手,他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讓詹家和墨家的生意幾乎陷入癱瘓?
這幾乎是詹家有史以來的最大的一個衝擊,便是在曾經面對鳳家和墨家的勾心鬥角中,都沒有一次,這麼悽慘過。
這叫他如何能甘心?猛地一揚手,啪的一聲響,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碧珠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傳來,碧珠只感覺到腦袋在那一瞬間空白,口中一股血腥味兒瀰漫開來。
“碧珠……”安寧驚呼出聲,狠狠的瞪着詹灝,“詹灝,你……”
安寧幾乎是咬牙切齒,他竟然打碧珠?!她怎容他當着她的面兒傷害她的妹妹?!
“怎麼了?她是你的妹妹?但詹某可聽說過,她不過是一個丫鬟出身罷了,你便是認她做妹妹,她也終究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才,宸王妃,詹某在替你教訓奴才,你應該感謝我纔是,何必這麼瞪着我,好像我殺了你在意的什麼人一般,呵呵……宸王妃,要這樣瞪着我,也還不是時候啊!”
目光掃過碧珠嘴角流出的血跡,詹灝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烈,其中的惡意也是不斷的攀升着。
碧珠的意識漸漸的收了回來,感受到那火辣辣的痛,聽着詹灝那刺耳的聲音,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陰沉,低賤的奴才嗎?這個世上,怕也只有小姐他們不將自己當奴才了。
可是,奴才又怎樣?便只能被人這樣的鄙夷不屑,肆意踐踏,毫無尊重嗎?
手緊握成拳,若是以前的碧珠,只會忍氣吞聲,能避則避,但是,現在的碧珠,在安寧的影響下,思想也在潛移默化的受着影響,她會向所有人證明,她值得尊重!
碧珠心中翻騰着,但是,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碧珠知道,這個時候,她和姐姐在詹灝的手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詹老爺,如果教訓奴才,能夠讓高興些,那詹老爺隨便教訓便是!”
“碧珠!”安寧輕呼出聲,碧珠的心思,她又怎會不明白?碧珠是要借用自己來轉移詹灝的注意力,好保護她和女兒啊!可是,她又怎能眼睜睜的看着碧珠……
“姐姐,詹老爺說得不錯,碧珠本就是奴才。”碧珠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但是,心中的冷意,卻是越發的凌厲。
“哈哈……哈哈……”詹灝猖狂的大笑出聲,“哼,好一對情深的姐妹,好一對讓人羨慕的主僕。”
心中盤算着什麼,也許在等待蒼翟到來的這段時間內,他找到樂趣了,目光落在碧珠的臉上,雖然是丫鬟出身,但生得極其標緻,伸出手,輕佻的擡起她的下顎,嘴角的邪惡越發的濃郁,“大皇子嘗過你的滋味兒了?”
話落,碧珠身體一僵,安寧心中一怔,狠狠的瞪着詹灝,“老匹夫,你說話注意點兒,有本事,你朝着我安寧來!”
那件事情是碧珠心中的傷痛,詹灝這老匹夫,竟然揭碧珠的傷疤,安寧知道,這比方纔打碧珠那一耳光,還要讓碧珠痛啊!
可是,碧珠卻是笑笑,“是啊,可惜,大皇子是個短命鬼。”
意思就是說,傷了她的人,沒有好下場!
詹灝眸子一凜,狠狠的捏着碧珠的下巴,正要發怒,卻聽得外面傳來敲門聲,詹灝皺眉,朗聲道,“進來!”
來人推門而入,赫然就是他的兒子詹珏,詹珏看到詹灝,立即上前,“爹,宸王殿下來了。”
話一落,在場的幾人神色各異,就連安寧懷中的女兒,都咿咿呀呀的哼了幾聲,安寧拍了拍懷中的女兒,神色卻是凝重。
她知道蒼翟一定會來,可是,面對的卻是詹灝準備好了的陷阱,這叫她怎能不擔心?
目光落在懷中女兒的身上,想到詹灝方纔的話,眸光微斂,心中暗道:女兒啊女兒,今日,是咱們一家三口共同作戰的時候,到最後,誰都不能落下!
好似有感應一般,小女娃竟然揚了揚手,似乎是在對安寧表示着什麼,安寧心裡一暖,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將女兒抱得更是安穩。
碧珠聽到消息,心中卻是滿心歡喜,在她的眼裡,宸王似乎是無所不能,只要有宸王在,他便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到姐姐!
而詹灝則是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看來,他來得還挺早的,既然宸王殿下已經來了,那麼,我們作爲主人,自然要好好招待,可不能怠慢了貴客,詹珏,好好看着宸王妃和小郡主,照料好了,若是有絲毫差錯,唯你是問。”
“是,爹爹放心,詹珏定會好好照看宸王妃和小郡主。”詹珏拱手,眼底劃過一抹冷然,想到他們今日的計劃,事情已然進行到這個份兒上,他們的勝利的機率又大了幾分了,只要蒼翟一進了這座宅院,就等於是甕中的鱉,還不是任由他們處置。
蒼翟的本事再大又如何?他們的手中可是掌握了蒼翟的命脈,先前是宸王妃安寧,現在多了個宸王的女兒,這籌碼,還真是讓他看了都甚是滿意啊!
詹灝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大步走出了房間……
這是一處僻靜的宅院,並非是詹家祖屋,而是詹家在城郊的一座別院,這處別院,依山而建,根據地勢,休得分外宏偉,進入院子的大門,便有一條一直蔓延而上的路徑,路周圍的平坦處,佇立着幾個小院子,這環境,好似人間仙境一般,但是,蒼翟卻無心欣賞這個院子裡面的美景,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確定寧兒無恙!
而乍一看,怕也不知道這麼一個別致精巧的庭院之內,暗處卻是隱藏着無限的鋒芒,別人不知道,但是,在蒼翟進了這個院子的第一刻,就已經心中瞭然,他早就料到詹灝設下了埋伏,就等着他進院子,沒想到,詹灝竟選擇這麼一處地方,這裡,看似有層次,在外面,似乎可以將院子中的一切盡收眼底,但身處其中就會發現,這就是一個牢籠,只要進了裡面,就很難逃出生天。
“哈哈……”一個得意的笑聲響起,蒼翟順着那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一襲錦衣裹身的詹灝站在閣樓上,那閣樓正好在上一級的平底上,蒼翟從這裡看上去,那壓制性的氣勢,讓蒼翟不由得皺了皺眉。
“宸王殿下大駕光臨,實在是讓我這郊外別院,蓬蓽生輝啊!”詹灝朗聲道,目光和蒼翟的視線對視,從他所站的這個角度,正好是居高臨下,好似能夠掌控着這一切的感覺,讓這段時間一直飽受挫折的詹灝,分外的高興,蒼翟啊蒼翟,饒是他那般步步爲營,饒是他有能力讓三大望門之一的墨家在一夜之間化爲灰燼,可終究還不是落在了他詹灝的手上麼?
蒼翟眸子一緊,不願理會詹灝這老匹夫虛假的寒暄,“蓬蓽生輝不敢當,本王已經如你所願的來了,現在,是不是該讓本王見到本王的王妃了?”
蒼翟開門見山,心中卻是將詹灝利用寧兒的作爲牢牢的記下了,這個仇,他一定會連同孃親的仇,一塊兒報!他蒼翟在此發誓!
詹灝嘴角的笑意擴大,呵呵的笑道,“宸王殿下急什麼,既然來了,咱們敘敘舊也是好的,哦,對了,宸王殿下似乎沒有按照我信上的交代做吧!”
詹灝說話之間,目光落在蒼翟身旁的飛翩身上,眼底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詹某記得,詹某讓宸王殿下獨自前來,可宸王卻帶了這麼一個人,實在是讓詹某很是不悅啊。”
蒼翟皺眉,一旁的飛翩卻是冷哼了一聲,“詹老爺沒有跟在下打聲招呼,就請了在下的夫人到你這裡來做客,時辰已是不早,在下不過是來接夫人回家罷了,和宸王殿下不過是巧合罷了。”
飛翩心中氣憤,若不是小姐和碧珠在這可惡的老匹夫的手上,他定要上前,一刀結果了這天殺的男人,可是,一想到小姐和碧珠此刻還情況未知,他便是對詹灝有太多的恨,此刻要做的事情,也必須是鎮定。
詹灝卻是輕哼一聲,那個叫做碧珠的女子,是在他的手上不錯,不過,他卻是不相信飛翩的話,轉念想到自己今日爲伏擊蒼翟所做的準備,詹灝心裡卻是劃過一抹不屑,多一個人又怎樣?不過是到最後多一具屍體罷了,既然他要來送死,他就成全他吧!
“來人,宸王殿下來了這麼久了,還不將椅子搬上來,宸王殿下身子金貴,可別累着了。”詹灝似乎是很樂意享受此刻和蒼翟的周旋,不過,蒼翟卻沒有心思和詹灝周旋。
“詹灝,你到底要幹什麼?”蒼翟眸子一緊,語氣冰冷得好似剛被寒冰萃過,那絲絲的凌厲,便是站在高處的詹灝,都感覺到了。
詹灝眸光微斂,看來,這蒼翟還真是坐不住,這麼想見到他的妻子和女兒麼?他越是想見,可他偏偏不讓蒼翟如意。
“宸王殿下這等聰明的人,詹某想幹什麼,難道宸王還猜不出來嗎?”詹灝挑眉,眸光微閃,眼底劃過一抹而已,視線一瞬不轉的落在蒼翟的身上,似乎是不想落下他一絲一毫的反應,“宸王殿下,今日,詹某要恭喜你了。”
蒼翟皺眉,隨即便聽到詹灝的聲音再次響起,“方纔宸王妃爲宸王產下一女。”
話落,蒼翟身體一怔,神色和方纔的冷然想必,隱隱多了些微的撥動,產下一女?寧兒生了?她們母女可平安?他們的女兒長得什麼模樣?
無數的問題在蒼翟的腦海中迴盪,心中澎湃着,想要見到她們母女二人的心情越發的激烈,可是,在聽到詹灝接下來的話的時候,蒼翟臉上的激動在那一刻赫然僵住……
“可惜啊……”詹灝突然嘆息了一聲,果然滿意的看到那雙不容易表現出情緒的眼中,流露出了些微的緊張,呵呵,她手上的籌碼,還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呢!
詹灝僅僅是吐出這幾個字,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是故意要折磨蒼翟的心一般,蒼翟即便是知道詹灝的意圖,但他心中對寧兒母女二人的擔心,卻是容不得他沉默。
“詹灝,你要做什麼,衝着我蒼翟來,我蒼翟隨時奉陪,只要你放了安寧母女,我蒼翟,就交由你處置。”蒼翟沉聲開口,心中卻是在盤算着,只有確定寧兒和女兒安然無恙了,他才能毫無顧忌的對付這個詹灝,到時候,屬於他和詹灝的對決,誰輸誰贏,各憑本事。
“呵呵,宸王殿下,我詹灝能夠成爲詹家的家主,腦袋裡裝的,可不是豆腐渣,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話嗎?我只要放了宸王妃和你們的小郡主,便是能夠控制你又如何?都知道宸王蒼翟精明詭譎,沒有宸王妃和小郡主在手上,我可是心裡沒底啊。”詹灝坐在了下人送來的椅子上,接過茶杯,悠閒自得的喝着茶。
蒼翟眸子一緊,暗自在心底將詹灝詛咒了千萬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你要什麼?我的命麼?”
詹灝挑眉,果然不愧是蒼翟,竟能如此平靜的說出這句話,若他們是朋友,他定會接近權力的拉攏蒼翟,但無論如何都已經改變不了他們是敵人的事實,有一個這樣的敵人,還真是傷腦筋啊,這樣的敵人,只有徹底的剷除了,才能以絕後患。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想蒼翟給詹家帶來的是怎樣的打擊,這筆賬,他詹灝若是不算回來,那還真是咽不下去這口氣啊!
“除此之外,我還想要裘公子名下……不,應該是宸王名下的所有產業,記住,是所有哦!”詹灝俯視着蒼翟,刻意強調着。
這個蒼翟,本事還真是大得很,仔細一想,以裘公子在北燕國崛起的時間,看來,那個時候,還遠在東秦國的蒼翟,就已經在北燕國替他們埋下了這個炸彈啊,可怎料,他們三大望門,都是着了他的道了,竟然將一條鯨魚,當成了小蝦米,到最後不但沒有將小蝦米吞掉,還成了對方的腹中肉。
不過現在看來,蒼翟和裘公子所做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在爲他們詹家做嫁衣裳罷了,他詹灝纔會是那個真正的贏家。
裘公子作爲在北燕國除了三大望門之外的第一商業大家,單單是他名下的產業,就足夠豐厚了,更何況是在他們蠶食鯨吞了三大望門之後?
詹家這次的損失,他要討回來,還是加倍的討回來,只要蒼翟的這些產業全數落在他的手上,那麼,從今之後,北燕三大望門,就該是他詹家成爲寡頭了,誰又能出其右?饒是蒼家,怕對他都要竟讓三分。
一想到此,饒是素來內斂深沉的詹灝,此刻也興奮了起來,要知道,讓詹家超越鳳家,就已經是他的夢想了,更何況是詹家在北燕獨大呢?
“怎麼樣,宸王殿下可捨得?”詹灝看着眉心緊鎖的蒼翟,催促着蒼翟的答案。
“如你所願,不過,本王有一個條件!”蒼翟對上詹灝的目光,朗聲道,詹灝的要求,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僅僅是要他的命嗎?詹灝這人,本就是重利益之人,他又怎會放棄這麼大的甜頭呢?
“什麼條件?宸王殿下說來聽聽。”詹灝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眼裡多了幾分防備之意,饒是蒼翟此刻是甕中之鱉,他也要防着他耍出什麼花樣來。
“我要將安寧。”蒼翟堅定的開口。
“不行!”詹灝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
“呵呵,詹老爺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你想要的產業,可都是在裘公子的名下,如果本王一死,沒了本王的意思,裘公子又怎會將那麼大的產業拱手讓給詹老爺?”蒼翟眼底劃過一抹幽光,詹灝這老匹夫用寧兒和孩子牽制住他嗎?他又怎麼不可以用詹灝在意的東西牽制住對方呢?
而詹灝在意的,便是讓詹家得到更多的利益,他想要他的所有產業,那麼,他就拿這產業來牽制他又何妨?
詹灝心中一怔,濃眉緊緊的擰成一條線,蒼翟在威脅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蒼翟的意思,他又如何能不明白?若是他不讓蒼翟見安寧,那麼,蒼翟怕是寧願死,他若是就這樣死了,那裘公子手中的產業,還真的落不到他的頭上,裘公子是蒼翟的人,他要利用蒼翟將所有的財產轉移到他的名下,這才能萬無一失。
可是,讓蒼翟見安寧嗎……詹灝眸光微斂,沉吟片刻,終究是妥協,“來人,請宸王妃上來。”
詹灝極其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方纔,好似又被蒼翟牽着鼻子走了一樣,但想到什麼,詹灝卻是平息了下來,等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他會將這份不悅,全數加註在這一家三口的身上。
詹灝這一吩咐下去,不多久,便有人帶着一個女子出現在閣樓上詹灝的身旁,蒼翟看到那女子,身子下意識的朝前,“寧兒……”
寧兒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似虛弱之極,好似一不小心,就會隨時昏厥過去一般,是因爲生產的原因嗎?蒼翟心中好似被一直大手揪着,針刺般的疼痛在他的心裡瀰漫開來,方纔,寧兒到底經歷了什麼?
此刻,蒼翟恨不得立馬衝到寧兒的身邊,將她摟在懷中,將胸膛給她靠着。
只是,蒼翟僅僅是往前邁出一步,詹灝的聲音便在那閣樓之上響起,“宸王殿下,別輕舉妄動,站在那裡便好,不然……”
詹灝的眼裡劃過一抹惡毒,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然,我的人手中的箭可不認人,傷到了宸王殿下和宸王妃哪一個都不好,不是嗎?”
蒼翟邁出去的腳步,赫然頓住,餘光掃過突然冒出來的幾個弓箭手,他們手中的弓箭都已經拉滿了弓,那模樣好似在告訴他,只要他輕舉妄動,詹灝便會一聲令下,那些羽箭便會離弓而出,蒼翟沒有辦法再往前一步,若是那些羽箭的目標是自己,他並不害怕,但是,那些羽箭的目標卻是閣樓上的寧兒,他不能拿寧兒的性命與安危去賭詹灝的仁慈。
站在原地,蒼翟的眼中劃過一抹憤恨,該死的詹灝!
他若是真有本事,就休要讓他蒼翟有機會佔到上風,不然……心中的恨意,熾烈的燃燒着,這詹灝,不可饒恕!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只能如此遠遠的望着安寧。
閣樓上,當安寧看到蒼翟的那一刻,心在那一瞬間安了下來,蒼翟的擔憂她又如何沒有看出來,她已經很努力的強撐着身子,很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輕鬆,可是,從蒼翟那越發緊皺着的眉峰……對,便是這麼遠,遠到根本看不清楚蒼翟的眉峰到底呈什麼樣的狀態,安寧也知道,他的眉峰越皺越緊了。
她很想如往日的那樣,一伸手,便可以觸碰到心愛的男人,替他將眉心的皺褶撫平,可是……她現在,身體無力得,似乎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安寧想到什麼,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悠悠的聲音從她的口中緩緩流瀉而出,“王爺,小傢伙她很好!”
蒼翟一怔,小傢伙?遠遠的對上寧兒的雙眸,寧兒是在向自己報平安啊!
“好,很好。”蒼翟呢喃着,小傢伙很好便行,女兒已經出生,但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沒有親自抱過,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懷抱離寧兒母女太遠太久!
“哼,宸王殿下,就不給時間你們訴衷情了,以後你們有的是時間!”詹灝朗聲打斷夫妻二人的對視,今日,他不僅僅是要蒼翟的命,正所謂斬草除根,這一家三口,留下了誰,都怕是禍患,有十多年前蒼翟的這個教訓在,詹灝絕對不會再讓他自己犯同樣的錯誤。
而這夫妻二人一同赴了黃泉,有的是時間向對方展現自己的情誼,不是嗎?
想到此,詹灝的眼底,隱約有一抹冰冷的惡毒一閃而過。
蒼翟和安寧同時看向詹灝,眼底皆是凝聚起一抹深沉,隨即便聽得詹灝再次開口道,“宸王殿下,詹某已經如你所願的讓你見到了你的宸王妃,現在,是不是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安寧眉心皺得更緊,兌現承諾?蒼翟給了詹灝什麼承諾?詢問的看向蒼翟,卻只見蒼翟斂眉,不疾不徐的道,“好,還請詹老爺給蒼翟一些筆墨,待蒼翟休書一封,詹老爺不是要裘公子名下的產業嗎?本王這就讓他將所有產業的所有權,改在詹老爺的名下。”
詹灝想到詹家即將面對這樣的好事,心裡喜不自勝,眼裡興奮的神色閃動着,“快,筆墨伺候!”
很快,有家丁送上了筆墨紙硯,蒼翟絲毫都沒有猶豫,在白紙上寫下一些內容,便滿意的放下了筆,詹灝可是一個警覺的人,命人將蒼翟寫的東西呈上來,仔細看了好久,確定蒼翟不可能耍什麼花樣,才命人送了出去。
詹灝沒有發現,在他命令將這封信送出去的那一刻,蒼翟深邃的眸中有一抹異樣若隱若現,讓人來不及捕捉住,便消失不見,此時的他又怎會知道,自己送出的這封信,會成爲他的催命符呢!
詹灝的心情好極了,如果不是怕讓蒼翟他們看了笑話,此刻,他怕是要歡呼起來,壯大詹家,可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啊,沒想到,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他詹灝並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對於用如此手段吞噬掉對手壯大自己,他絲毫不以爲恥,他要的只是結果,而至於這過程是否卑鄙,他何必要去在意呢?
詹灝滿心的希望,終於,在等了好一會兒之後,裘公子——追電親自帶着他名下所有產業的所有權狀,進了這座宅院,在看到下人呈上來的所有權狀之時,方纔還極力保持着淡定的詹灝,終究是淡定不了了,竟赫然起身,雙手捧着那高高的一疊權狀,如一個小孩子一般,瘋狂的手舞足蹈着。
“哈哈,以後這一切就都是我詹灝的了……哈哈……太好了!太好了!”詹灝的聲音迴盪在這個庭院之中,那閃閃發亮的的眼眸,讓在場的其他人,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鄙夷,不過,鄙夷之外,他們更多的是平靜。
“詹老爺,你現在也得到你想得到的了,詹家有了這些東西,必然會成爲北燕獨一無二的世家望族。”蒼翟斂眉,平靜的語調響起,打斷了詹灝獨自一人的歡悅。
詹灝怔了怔,目光掃過下面的一干人等,好似方纔記起了什麼,一抹詭譎重新爬上了他的臉頰,呵呵,他倒是隻顧着享受得到這麼多天降橫財帶給他的喜悅,忘記了還有他們的存在了!
呵呵,他的最終目的是蒼翟,不是嗎?而這個……詹灝掂了掂手中的這一疊所有權狀,這些不過是他額外的戰利品罷了,一想到此,詹灝便又忍不住哈哈的大笑出聲來,那得意的笑聲在整個院子中迴盪,經久不息。
終於,詹灝笑得夠了,收斂好了笑容,目光落在蒼翟的身上,幽幽的開口,“宸王殿下,詹某在這裡要謝謝你的慷慨了,宸王殿下,看來宸王妃在你的心裡,還真是夠分量,僅僅是見一面,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你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詹某佩服至極,不過……”詹灝眸光轉動着,頓了頓繼續開口道,“詹某這裡還有一個提議,不知道宸王殿下有沒有興趣,和詹某來玩一玩!”
蒼翟皺眉,連安寧眼底也是劃過一抹警惕,不用想,詹灝這老匹夫也沒有安什麼好心。
但他們卻知道,既然詹灝已經提了出來,那麼,詹灝口中這個所謂的提議,便是他們再沒有興趣,他們也是躲不掉的,也只能靜觀其變,看着卑鄙小人,還要耍出什麼花樣了!
“說來聽聽。”蒼翟沉聲開口,那雙深邃的眸子,波瀾不驚。
詹灝挑眉,“宸王和宸王殿下夫妻情深,甘願爲宸王妃放棄這樣代價,不知道宸王千金在宸王的心目中,是怎樣的地位?”
詹灝的話一落,幾乎是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蒼翟眸子一緊,安寧卻是率先朝着詹灝吼出聲,“詹灝,你休要打我女兒的主意!”
不,他怕不僅僅是打女兒的主意,他是要爲難蒼翟啊!
“宸王妃,你這虛弱的身子,還是不要動怒的好,若真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宸王殿下怕是要和我詹某拼命了,至於我打不打你女兒的主意,你覺得我爲刀俎,你爲魚肉的情況下,你有說話的地方嗎?”詹灝眼底的瘋狂閃爍着,一想到蒼翟給詹家帶來的災難,他無法嚥下這一口氣,思及此刻心中的盤算,詹灝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來人,去喚大少爺親自將宸王殿下那可愛的小郡主帶出來。”根本就不等蒼翟等人說些什麼,詹灝便朗聲吩咐道,目光卻是一瞬不轉的落在蒼翟的身上,恣意欣賞着他此刻的怒意。
憤怒嗎?蒼翟這人,素來冷情,但對幾個人,卻是用情至深,除了當年死在他們算計之下的趙昭陽,怕只剩下眼前的安寧和他們初生的女兒了。
蒼翟不是一直要報仇嗎?那他不妨讓他的仇恨更深,只是,這一次,蒼翟不會再像十多年前那樣幸運,還有機會報仇!
很快的,如詹灝所吩咐的那樣,詹家大少爺詹珏便抱着一個小小的嬰兒,出現在閣樓上,小郡主的出現,頓時讓在場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那麼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如何能夠承受詹灝這老匹夫的算計?
“女兒……”安寧強撐着虛弱的身體,想要上前將女兒搶過來,要說這世界上有誰會讓安寧失去理智,亂了方寸的話,除了蒼翟,碧珠,現在又多了女兒。
她的女兒,那麼小,連一點兒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叫她這個做孃親的如何能不緊張擔心?
此刻,安寧更加能夠體會當年昭陽長公主保護蒼翟的決心,這是身爲母親的天性,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願自己的子女受到絲毫傷害!
可是,安寧剛要靠近,詹珏卻猛地將手中的小女嬰高高的舉了起來,厲聲威脅,“宸王妃,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我的手萬一不小心一鬆,那後果恐怕……”
安寧停住腳步,咬牙切齒,“卑鄙!”
詹灝和詹珏父子二人卻是不以爲意的一笑,卑鄙麼?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卑鄙又如何?歷史只會記住成功者!
“你要幹什麼?”蒼翟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銳利的黑眸緊鎖着詹珏手中的女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和女兒會是這樣的方式見面,詹灝,今日已然觸碰到他的底線,而那後果……
蒼翟眸子一凜,渾身散發的冷冽氣息,彷如那地獄走出的暗夜修羅,但在此時此刻,卻是對詹灝和詹珏這對自認爲已經掌控了全局的人來說,卻是對蒼翟的駭人不以爲意,在他們看來,現在的蒼翟,命脈掌握在他們的手上,不過是一個紙老虎而已,無法帶來絲毫威脅。
此時的二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拔了虎鬚,還騎在老虎的身上。
蒼翟和安寧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詹灝和詹珏二人如此惡毒的算計,他們又怎會輕易放過?
只是,詹灝和詹珏都沉浸在此刻的得意與興奮之中,詹灝眼底的惡毒閃爍着,抽出身旁的一把劍,一揮,那劍便插入蒼翟面前的地上,凌厲的纏鬥着,只聽得詹灝凌厲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我想看到這把劍,刺入宸王殿下的身體,不知宸王殿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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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鑽鑽,打賞,謝謝
215章 形勢逆轉,精妙反擊慘死下場!
詹灝的話一落,頓時在場人神色各異,安寧,飛翩,追電,皆是瞳孔微張,看着樓閣上站着的中年男人,眼裡劃過一抹狠意。
“詹灝,你休想!”安寧輕呵出聲,詹灝他說什麼?目光落在蒼翟腳邊的那一把利劍上,詹灝,這老匹夫竟如此心思歹毒,若不是此刻,安寧身體虛弱,若不是因爲懷孕,她善用的毒藥幾番被蒼翟禁止放在身上,甚至接近臨盆,她更是連銀針都沒有再放在身上,此刻,她早已讓詹灝爲他的惡毒付出代價。
“休想嗎?宸王妃心疼宸王殿下,詹灝可以理解,不過,若是宸王殿下不按照詹某說的做的話,那……呵呵……詹珏,你的手可要將小郡主給抱穩了,這麼小小的一個丫頭,不知道若是落了下去,會怎樣啊!嘖嘖嘖,這還真是殘忍啊!”詹灝不懷好意的道,說到最後,更是瘋狂的大笑出聲,滿意的看着這幾人對自己的恨,他真是太開心了,便是曾經成親,都怕是沒有此刻這般開懷過。
“爹,只要宸王殿下不讓爹失望,我的手,保證是穩穩的,這小郡主這麼可愛,若是摔了,就真是太可惜了!”詹珏配合默契的附和道。
“咯咯……”突地,小女娃竟然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一雙小手揮動着,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此刻正處在危險之中,但沒有人察覺,那雙稍微睜開的眼中,卻是隱隱有一抹詭譎一閃而過。
聽到女兒的笑聲,安心心裡一緊,臉色微沉,目光落在被詹珏舉在空中的女兒的身上,手緊緊的握成拳,這一對父子,她安寧定和他們勢不兩立!
“好!”在那清脆的笑聲之中,蒼翟沉聲開口,僅僅是吐出一個字,便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心。
詹灝果然是個老狐狸,以女兒威脅他,自是無往不利,他怎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處於這樣的危險之中?
銳利的目光望向詹珏手中舉着的小女娃,他女兒的笑聲好似天籟一般,自豪油然而生,心中激起一股暖流,不斷的在四肢百骸流竄着,好似只要聽到她的笑聲,他便是放棄生命,也是值得的!
詹灝想要的,無非是看到他自殘,可他蒼翟又何曾怕過?
“王爺……”飛翩和追電,皆是異口同聲的叫出聲來。
“蒼翟!”安寧亦是輕喚出聲,雖然早已經料到,蒼翟會做這樣的決定,可是,在聽到他吐出這一個“好”字的時候,心中還是抽了抽,兩個都是她最珍視的人,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都是她不願看到的。
可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詹灝啊詹灝,今日你加註在我安寧身上的,只要我安寧一日不死,便發誓,就算是傾其所有,也要讓詹灝這老匹夫死無葬身之地!
“好,宸王殿下果然是爽快,詹某就喜歡和宸王殿下這樣的人打交道,宸王殿下不僅愛妻情深,連對一個女兒,都是如此的奮不顧身,若是這事傳到天下人的耳裡,宸王殿下,定能爲一代榜樣啊!”詹灝興奮的道,表面上的話,粉飾得極盡漂亮,但是,這話落入蒼翟和安寧等人的耳裡,卻更是激起濃烈的怒意。
蒼翟心裡對詹灝的小人行徑,早就鄙夷不屑,手一伸,插在腳邊地上的利劍,便赫然落在了他的手上,深邃的眸子裡,劃過一抹異樣,爲了女兒,他自然能夠忍受疼痛,但是……
斂眉,蒼翟再擡頭之時,卻是凝聚了滿眼的深沉,“詹灝,本王送你兩劍,但你得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詹灝皺眉,條件麼?他倒是要看看是什麼條件!
“本王要抱抱本王的女兒,這個條件,詹老爺應該不會拒絕吧!”蒼翟嘴角微揚,那笑容之中,卻看不見絲毫的溫度。
詹灝眸光微斂,似是在思索着什麼,蒼翟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詹老爺難道你不放心嗎?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詹老爺覺得,我蒼翟就兩隻手,能夠敵得過你隱藏在暗處的那麼多的幫手嗎?再加上,本王的王妃,還在你的手上,你覺得本王能夠耍什麼花樣?還耍得出什麼花樣?本王不過是想見見本王這女兒罷了,難道詹老爺不覺得,讓本王更加捨不得離開女兒,更是對本王的折磨嗎?”蒼翟遠遠的對上詹灝的雙眸,眼底的深沉,讓人捉摸不透。
詹灝緊皺着的眉峰越發的緊了幾分,原本的防備,似崩開了一條裂縫,是的,他被誘惑了,被蒼翟話中的那一句“讓本王更加捨不得離開女兒,更是對本王的折磨”所誘惑了,他就是希望看到蒼翟痛不欲生,若是這樣能夠讓他如願,他何樂而不爲呢?
詹灝思索的目光看向了詹珏手中的小女娃,那眉開眼笑的可愛模樣,便是誰一看,都禁不住心生喜歡,更何況是孩子的父親呢?他怕是會更加愛不釋手吧!
眸光閃了閃,詹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蒼翟的身上,朗聲道,“好,成交!”
如果這兩劍,他還不死的話!詹灝如是想着,他雖然希望蒼翟徹底的毀滅,但是在自以爲掌控着全局的情況下,他自然是希望慢慢的將蒼翟折磨而死。
蒼翟說的不錯,現在,他的人以及五皇子的人,將這座宅院圍得密不透風,便是一個蒼蠅也休想飛出去,就算是蒼翟再深不可測,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不是嗎?況且,安寧還在他的手上掌握着,便是讓蒼翟抱抱這小女娃又如何?
不過,至於怎麼抱嘛……猛地,詹灝的腦海閃過一個更是惡毒的念頭,眸中陰狠閃爍着,絲毫都沒有掩飾。
他的表情被安寧一絲不落的看在眼裡,心中的防備更加的濃烈。
“既然如此,那宸王殿下就請吧!”詹灝迫不及待的催促道,似一個等待着好戲開場的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蒼翟,眼裡的幸災樂禍異常的鮮明,兩劍啊,那把劍削鐵如泥,無論蒼翟刺進身體哪裡,都足以讓他承受不小的折磨。
蒼翟握緊了手中的劍,手一揚,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他手中那一把銳利的劍,赫然刺入了蒼翟的身體,蒼翟一聲悶哼,一張臉似因爲痛苦而猙獰的糾結着,但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底的盤算,詹灝不就是想看他痛苦嗎?有時候,適當的投其所好,不失爲對敵人的一種迷惑,不是嗎?
“蒼翟……”
“王爺……”
三個聲音傳來,蒼翟的眉峰依舊緊緊的擰着,這讓詹灝和詹珏看了,倒是十分滿意,心裡更是興奮了起來。
“哈哈……”
“哈哈……”
兩個猖狂的笑聲響起,不用想,也知道狂笑的人是誰,看到蒼翟此番模樣,他們終於是抑制不住了啊!
現在,蒼翟已經刺了一劍,剩下的一劍……二人更是雀躍期盼了起來,詹灝有些迫不及待的朗聲道,“宸王殿下,剩下的呢?”
蒼翟眉心皺得更緊,詹灝卻好似想到什麼,朝着詹珏使了個眼色,詹珏立即意會,將手中的女娃高高的舉過了頭頂,這一舉動,頓時讓還在爲蒼翟擔心着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啊,你這該死的!”突然,一聲咒罵緊隨着驚呼聲響起,似乎帶着無盡的憤怒,那不是詹珏又是誰?
他到底怎麼了?爲何咒罵?
而方纔看到了這一幕的人,嘴角都是忍不住抽搐,好似無法從方纔看到的畫面中回過神來,他們看到了什麼?方纔,在詹珏將手中的女娃舉過頭頂的那一刻,在詹珏所站的那片區域,就好似下雨了一般。
只是,此刻天朗氣清,又哪裡來的雨水?
此時,只見詹珏滿臉是水,臉色鐵青,將手中的女娃放在眼前,眼底似乎充滿了怒意,怒罵道,“你這小孽種,看我如何收拾你。”
說着,再次高高的將手中的女娃舉起,似乎是下一瞬就要將在她狠狠的摔下去,蒼翟安寧等人看了,一顆心皆是高高的提起,而那女娃,卻是在此刻赫然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哭,那模樣,好不委屈!
“住手!”
“住手!”
“詹灝!住手!”
幾個聲音響起,皆是充滿了焦急,唯獨一人,語氣中卻是冷冽的平靜,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詹家老爺詹灝,也正是因爲他的這一聲命令,憤怒的詹珏才停下了動作,憤怒的看着詹灝,“爹,這小孽種她……”
想到方纔的事情,詹珏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方纔按照爹的吩咐,想要用小郡主來威脅蒼翟,卻絲毫沒有留意到這個小女娃的動靜,可正是這疏忽,卻是他憤怒的根源。
腦中浮現出方纔發生的事情,他本笑得開心,卻不料,正此時,臉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溼意,連同因爲笑而張開的嘴裡,也是裝了不少的不明液體,等到詹珏察覺到那突然從天而降的水是從何而來,臉色瞬間鐵青。
那罪魁禍首不是被他舉過頭頂的小女娃又是誰?她竟然……竟然……一想到口中還有着小女娃的……詹珏就禁不住在心裡低咒,想要將手中的女娃狠狠的摔在地上,可是,看到爹眼裡的阻止,詹珏卻是不敢有所動作。
而此時,詹珏手中的女娃,方纔的哭聲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咯咯咯的笑聲,一雙小手揮舞着,那微微眯着的雙眼,若仔細看,似乎有一抹得逞一閃而過,敏銳如安寧,從她的這個方向正好沒有錯過小女娃這一絲細微的異樣,在那一瞬,安寧幾乎是以爲自己眼花了。
怎麼會呢?那麼一個小小的女娃,剛出生,什麼都不知道,又怎會有那種屬於大人的眼神?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定是沒有看錯,女兒方纔眼中閃爍的,分明是狡黠的神采啊!
狡黠?好似方纔她是故意的一般。
安寧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呢?她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啊!
安寧揮開腦中的思緒,現在,她更應該關心的是女兒的安危,好在詹灝的命令,詹珏便是有再大的憤怒,此刻也不得不隱忍着。
“爹,爲什麼?”詹珏心裡不甘,他堂堂詹家的大少爺,怎能就如此被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兒給這般羞辱了?
詹灝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爲什麼?只是因爲還不是時候!
他可不是因爲憐惜這小女娃的性命,他本就沒有打算放過蒼翟一家人,包括這個初生的小女娃,但是,即便是要讓這小女娃死,現在也還不是時候,這籌碼這麼好用,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不是嗎?
沒有得到詹灝的回答,但是,詹灝的眼神,卻已經讓詹珏閉了嘴,可即便是嘴能夠閉上,但心裡的鬱結,卻是越積越多,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詹珏厲聲吼道,“來人!”
身旁的下人立即上前,等待着大少爺的指示,只是,大少爺卻將手中的女娃交到他的手上,凌厲的吩咐道,“把她給本少爺看好了!”
詹珏幾乎是咬牙切齒,若是他還繼續抱着這小女娃的話,難保不會想將她掐死,爲了不妨礙了爹的大事,他現在也只能忍了,不過,等到她沒有了利用價值,他詹珏一定要親手結果了她的性命。這便是羞辱他詹珏的代價。
這一出,小女娃的笑聲越發開壞了些許,似乎是在炫耀着,她初始的勝利。
蒼翟安寧等人稍稍放下了心來,不過,他們卻知道,詹灝這老匹夫,不會是因爲仁慈,纔會阻止詹珏的舉動。
蒼翟在心中盤算着,只要女兒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就有辦法護她周全,寧兒不能受絲毫傷害,女兒亦然!天知道,方纔詹珏的舉動,他的呼吸在那一刻,都好似要窒息了。
“宸王殿下,別忘了,你還有一劍!”詹灝朗聲道。
蒼翟斂眉,絲毫都沒有猶豫,再次舉劍,刺入大腿,鮮血很快的染紅了他的錦衣,蒼翟這一次卻是連痛都沒有呼一聲,擡眼對上詹灝的雙眸,“該你兌現承諾了!”
這對父子,方纔的賬,等會兒他才找他們好好的算算!想到自己的計劃,思及時辰,他必須快些才行,蒼翟眸子裡面,隱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狠辣一閃而過,他會讓他們知道,動他最心愛的兩個女人的代價!
詹灝雖然很滿意蒼翟的舉動,但是,真的就這樣讓蒼翟抱到他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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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灝眸光微閃,亦是在盤算,該如何折磨蒼翟,才能加能夠讓他更加痛苦,想到方纔的算計,詹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寧,這個女人,剛生了孩子,本就十分虛弱,又經過這番折騰,竟還能堅持得住,還真是讓他不得不佩服啊!
不過……想到什麼,詹灝眼底的毒辣隱隱閃動着,“宸王妃,還記得我方纔說過的話嗎?”
詹灝的笑容,明顯的不懷好意,安寧皺眉,此刻,她恨不得上前給詹灝一耳光,她又如何記不得詹灝說過的話?心中浮出一個猜測,沉吟片刻,一些東西在安寧的腦中閃過,安寧斂眉,“詹灝,你要玩這個遊戲,我便陪你!”
安寧整顆心緊繃着,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女兒的動靜,見她被另外一個下人抱着,咿咿呀呀的,似乎極盡歡快,她現在只要想辦法,將女兒送到蒼翟的手中,那麼,她就安心了。
“好,宸王妃也是女中豪傑,哈哈…來人!”詹灝狂笑着,聲音陡然一變,朗聲吩咐道,“將宸王殿下身邊的這兩個公子,給看住了!”
詹灝話一落,一羣勁裝男子,手中拿着刀劍,從假山後涌出,團團將飛翩和追電圍住,飛翩和追電的性子,只是,他們這幾個人,又怎麼入得了飛翩和追電的眼,二人下意識的要反抗,卻聽得一聲凌厲的拔劍出鞘的聲音,二人一怔,下意識的看過去,竟看到詹灝手中的一把劍,赫然架在了安寧的脖子上。
“兩位,不要你們的王妃了嗎?”詹灝嘴角勾起一抹陰冷,厲聲威脅。
飛翩和追電眸子一緊,相視一眼,都是止住了動作,狠狠的瞪了詹灝一眼,暗自低咒出聲,追電更是意有所指的看着詹灝,眼底的陰沉越發的濃烈。
二人的妥協,讓詹灝心中異常的得意,隨即目光轉蒼翟,呵呵的笑道,“來人,將宸王妃和小郡主推出去!”
說罷,閣樓上的家丁便按照他吩咐,將安寧推到了欄杆的邊緣,而意識到詹灝要做什麼,詹珏猛地從那家丁的手中搶過還在歡笑着的小女娃,眼底燃燒着熾烈的嗜血光芒,他說過,他定要好好收拾這個小孽種!
看着閣樓距離下一級地面的距離,詹珏心中澎湃着,從這裡摔下去,別說是一個大人都怕是承受不了,更何況是一個初生的嬰兒?只要他的手一鬆,她怕是要血肉模糊吧!
一想到那畫面,詹珏便迫不及待了起來,等待着他爹的下一步吩咐。
“宸王殿下,我詹灝信守承諾的人,方纔我答應你,讓你抱抱你的女兒,現在我便兌現承諾,不過,你能不能抱得到,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詹灝意有所指的道,他是覺得這遊戲是越來越有趣了。
頓了頓,詹灝繼續說道,“另外,我不僅讓你如願的抱你的女兒,我也可以讓你抱抱你的妻子……哈哈……”
他倒是想看看,蒼翟在女兒和妻子之間,到底會選擇誰!
蒼翟和安寧臉色都是變了變,僅僅是詹灝的一聲吩咐,蒼翟都猜出了詹灝這老匹夫要做什麼,安寧更是更加肯定了她方纔的猜測,詹灝這廝,竟是要將她和女兒一起推下去嗎?
這閣樓建立在比蒼翟所站的位置,更高一層的臺階上,若是落下去……
銳利的眸子緊了緊,安寧看向閣樓下的蒼翟,雙脣開合,“保護女兒!”
蒼翟身體一怔,他們的距離並不近,蒼翟是習武之人,他的視力也是優於常人,站在他的這個位置,雖然看得清楚臉,但要讀出對方的脣語,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蒼翟卻是知道安寧的意思,保護女兒嗎?
蒼翟眸光微斂,無論是女兒還是寧兒,他都得護着!
精明如蒼翟,明明眼前擺着的是危機,但是,此刻他卻是從裡面看到了轉機,深邃眸子裡,讓人看不清絲毫的情緒,此時,他刻意忽視掉傷口傳來的疼痛,全神貫注的注意着閣樓上的動靜。
詹灝看着已經被送到了閣樓欄杆邊的安寧和小女娃,嘴角的惡毒越發的濃烈,隨即,目光轉移到蒼翟的身上,銳利的眸子一凜,朗聲道,“宸王殿下,我數三聲,你可要接好了啊,若是沒接好,那就不要怪詹某人殘忍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沒本事,哈哈……”
詹灝瘋狂的大笑出聲,突然,笑聲一收,聲音變得冰冷,“一……二……”
詹灝一聲一聲的數着,每數一聲,衆人的心便緊緊的收着,追電和飛翩二人的一顆心都好似要跳出來了一般,他們從來沒有如此束手束腳過,屏氣凝神的看着閣樓邊緣的兩個女子,王爺會救誰?
王爺對王妃的愛,他們是看在眼裡的,若是沒了王妃,王爺怕也不會獨活,可是,若是救了王妃,那麼小郡主呢?小郡主是他們的女兒啊,還纔剛出世,就要經歷如此的事情,便是他們想想,也禁不住心裡的憐惜。
空氣緊繃着,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但是此時,一家三口卻是和其他人截然相反的表現,詹珏手中的小女娃,被並不粗暴的他抱着,但依舊是滿臉的笑容,咿咿呀呀的笑着,好似誰在跟她玩着遊戲一般。
而蒼翟和安寧在這一刻,卻是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平靜,對蒼翟來說,事關安寧母女的安危,他如何能不平靜呢?
銳利的目光緊鎖着閣樓上的兩個身影,蒼翟握緊了手中的劍,終於,詹灝口中吐出一個字,“三!”
伴隨着他的話落,安寧只感覺到身後一個用力,而詹珏眼裡的惡毒也越發的嗜血,手猛地一鬆,安寧和小郡主母女二人,同一時間從閣樓上落下……
追電和飛翩呼吸一窒,而安寧的目光卻一直都在女兒的身上,便是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她都沒有驚恐的大哭,而是依舊笑着,有着平常人所不及的淡然。
“救女兒!”安寧心裡不斷的祈禱着,可是,她的視線當中,卻是赫然出現了一把劍,那劍端,正好是朝着她的女兒落下的方向激射而去。
安寧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叫出聲來,“女兒……”
安寧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女兒的身上,並沒有看到方纔讓他們震驚的一幕,將劍朝着那小女娃射出那把劍的,不是蒼翟又是誰?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就連在閣樓上看到蒼翟舉動的詹灝和詹珏兩父子,臉上的笑容都是僵了僵,難掩吃驚,他們似乎沒有料到蒼翟竟不但連女兒的性命都不顧,甚至還要痛下殺手!
詹灝嘴角揚起一抹不屑,原來,蒼翟對他這女兒還真是如不對他妻子的愛啊!事實上,他以爲,蒼翟會選擇救這個小女娃的,畢竟,她的身上流着蒼翟的血脈,不是嗎?可惜……這小女娃,怕是剛來到這世上,匆匆的走這一遭,便要香消玉殞了啊!
正如是想着,詹灝微微皺了皺眉,原因無他,而是他竟然覺得精神有些恍惚,詹灝還沒有來得及去追尋精神恍惚的緣由,便因爲眼前的一幕而再次震驚,整個人臉色突變,甚至赫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看到了什麼,怎麼會……
那一把劍好似算準了精確的目標一樣,赫然插進了閣樓之下的泥土臺階上,不僅僅是如此,那劍還精準無誤的穿過了裹着小女娃衣服,腰帶掛在劍上,鋒利的劍刃,離小女娃的細嫩的肌膚,僅僅不過是分毫。
“咯咯咯咯……”小女娃笑得更是歡快,但她先前不斷揮舞着的手,在這一刻卻是分外安分,要知道,那脆弱的布料,怎敵得過鋒利的劍刃,她越是動,那劍刃割破布料的速度就越快,而能爲蒼翟爭取到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
不錯,方纔幾乎是所有人都以爲蒼翟放棄了他的女兒,事實上,他又怎會放棄?他不過是爲了爭取時間罷了,雖然是那麼短短的一瞬,對蒼翟來說,也是足夠了。
在蒼翟將手中的劍射向女兒的時候,他整個身體便騰空而起,直接笑着安寧的方向而去,安寧的身體,自是比一個嬰兒要重得許多,所以,她下降的速度,也是快了女兒不少,幾乎是在劍刺穿女兒身上裹着的布料,帶着女兒,插進了泥土之時,蒼翟就已然接近到了安寧,長臂一攬,成功的將安寧攬在懷中,止住了她掉落的趨勢。
心愛的女人在懷,蒼翟並沒有鬆一口氣,他還有女兒!
雖然是暫時止住了女兒下降的趨勢,但是,脆弱的布料,終究是很快的被利刃割破,就連裹在她身上的布料,也都因爲腰帶的斷裂而赫然散開,小女娃的身體重新往下掉,與此同時,布料也脫離她的身體,赤裸裸的小女娃,一絲不掛,在衆人的目光中,往下掉。
不僅僅是飛翩和追電的心在這一刻重新提了起來,就連詹灝和詹珏父子兩此刻也是屏氣凝神,目光緊緊的看着那重新下落的女娃,心中卻是和飛翩與追電截然相反的期待,詹灝的目光猛然一怔,看着那女娃的後腰,神色變了又變。
但是,現在他卻是無暇去探尋自己看到的那個東西的由來,想着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宸王妃已然在蒼翟的手上,那麼只有摔死了他們的女兒,才能讓蒼翟痛不欲生,而至於蒼翟和安寧本人,想到他們安置在院子內外的埋伏,就算他救了安寧又如何?最後還不是逃不過這裡!
詹灝和詹珏期待又如何?蒼翟如此安排,自然不會容許他錯過了自己的女兒,接到安寧的那一刻,蒼翟便藉助外界的力道,足尖輕點閣樓下的泥壁,朝着不斷下落的女兒衝了過去。
蒼翟和安寧往上,小女娃往下,三人越來越近,衆人都緊張的看着這一幕,只要蒼翟這一下,接不住小郡主,那麼,那結果……
蒼翟自是不會允許自己有絲毫都失誤,終於,快要靠近女兒,蒼翟的另外一隻手,微微一攬,母女兩人都同時在他的懷抱之中,一顆心也終於安了下來。
安寧心裡鬆了一口氣,對啊,蒼翟不會放棄她,亦是不會放棄女兒,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不是嗎?
便是在蒼翟的懷中,安寧將女兒從他的手中接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一家三口,丈夫抱着妻子,妻子抱着女兒,這一幕,好不和諧,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和諧的一幕,卻是讓詹灝和詹珏父子二人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方纔捱了兩劍的蒼翟,竟還有如此的能耐,現在可好,原本在他們手上的兩個籌碼,此刻均落在了蒼翟的手中,不過……他們還沒輸,他們一家三口依然在他們的包圍之中。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沒有料到蒼翟會以這樣的方式,將母女二人一同接下,同樣,也有其他無法料到的事情,也許在蒼翟走進了這個院子的時候,一切就開始發生變化了,詹灝自以爲掌握住了全局,其實卻……
比如現在,他們以爲接住了安寧母女二人之後,蒼翟必定會順着重力,讓三人落地,然後好好安置好安寧和小女娃,可是,蒼翟卻再一次藉助力道,愣是帶着母女二人朝着閣樓上飛去……
就連追電和飛翩也沒有反應過來,蒼翟便帶着母女二人落在了閣樓之上。
在落到閣樓之上的那一刻,蒼翟第一時間不放下懷中的妻子和女兒,而是依舊抱着母女兩,身形一閃,根本讓詹灝和詹珏無法反應過來之時,人就已經來到了詹珏的身旁,眼裡激射出一道厲光,誰也無法看出蒼翟的心思,就連面對着蒼翟的詹珏也沒有,但是,安寧卻是在那一瞬間明瞭蒼翟的意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而與此同時,安寧抱着的女兒也咿咿呀呀的笑得更是歡快,甚至又開始揮動着那雙小手,手舞足蹈的似乎是滿心的興奮。
蒼翟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僅僅是在一瞬間發生的,詹珏在蒼翟靠近他之時,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他到底要做什麼,更何苦是防備了。
衆人只見蒼翟朝着詹珏一踢,那一腳,沒有絲毫手下留情,詹珏猝不及防,硬生生的挨下了這一踢,若是在平常,以詹珏本就有些武功底子的資質,僅僅是受傷而已,但是,這一刻的情況,卻是與衆不同。
詹珏本就站在閣樓的邊上,詹珏悶哼一聲,被這力道帶着,整個人赫然從閣樓上飛出了少許,毫無防備的他,就好似一片落葉從閣樓之上落下去,就如方纔安寧和小郡主一樣。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衆人之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從閣樓之上掉下,這高度,便是詹珏這種身體強壯的人,摔下來,怕也是夠嗆的,詹灝眸子一緊,下意識的上前幾步,手伏在欄杆上,臉色慘白。
詹珏是他的兒子,又是詹家下一任的繼承人,他一直辛辛苦苦的培養着,若是這一摔,即便是摔斷了手腳,那對他的影響,對詹家的影響也是巨大的,詹灝心裡祈禱着,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
可是,他只注意着下落的詹珏,卻沒有留意到,蒼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讓人心生寒意。
摔死嗎?詹珏這摔下去,怕是死不了,詹珏是習武之人,只要他藉助外力,放慢下落的速度,那衝擊力就會大幅度的減少,可是,蒼翟又怎會留這樣的空子給詹珏鑽?
摔不死,還有其他的死法,不是嗎?
想到方纔詹珏將女兒丟下去時的畫面,蒼翟的眼底凌厲更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詹珏,他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
蒼翟和安寧的目光緊鎖着下落的詹珏,果然如蒼翟所想的那樣,詹珏在初降落之時,沒有防備,但卻很快的在那一瞬間找回了神思,正好,他是靠着泥壁而落,所以,詹珏果斷的利用着摩擦力,爲自己減少着掉落的速度,望着閣樓之上的蒼翟,和他冰冷的目光對峙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蒼翟先摔死他嗎?哼,他未必也太小瞧了他詹珏了,眸光閃動着,詹珏的目光沒有從蒼翟的臉上移開,他似乎是在等待着看到蒼翟失望的表情,只是,隨着身體的降落,蒼翟嘴角的弧度卻是越發的大了些許,那詭譎的寒意,讓他心裡犯涼。
他還來不及探尋心中不斷生出來的不安是從何而來,感受到腰部下的銳利,詹珏臉色一怔,疼痛傳來,但他卻沒有那個好命去體會更多的疼痛……
下一瞬,詹珏的身體便被利刃從腰部攔腰斬斷,一分爲二,鮮血四濺,那模樣,甚是悽慘恐怖。
“不,詹珏……”詹灝看着那一幕,驚呼出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可是,他的兒子詹珏卻沒有機會再聽到他的聲音。
砰地一聲,重物落地,再是砰地一聲,又一個重物落地,一分爲二的兩節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鮮血滿地,而詹珏的臉上,表情呈現着不可思議的狀態,雙目大睜,依舊是看着蒼翟所站的方向,連眼睛都沒有來得及閉上。
那模樣,似乎是在控訴着蒼翟的狠,可他控訴又如何?若不是他方纔對蒼翟的女兒痛下殺手,他又怎會如此狠辣?
敢打他女兒的主意,哼,明顯是活得不耐煩了!這便是代價!
這一幕,再次讓衆人震驚,他們又如何想得到,事情竟是這般發展?
“咯咯……咯咯……咿咿……”安寧懷中的小女娃手舞足蹈着,雙眼骨碌碌的轉動着,最後落在蒼翟的身上,在孃親的懷中,小女娃仰着頭,手揮舞着,似乎在掙扎着朝蒼翟靠近,可是,他被孃親抱在懷中,距離爹爹的臉,似乎總也夠不着。
安寧見到女兒這般模樣,微微凝眉,想到方纔從女兒身上察覺到的異樣,鬼使神差的將女兒抱高了些許,小嬰兒的小手終於觸碰到了蒼翟俊美的臉龐,小女娃的歡笑聲,又大了幾分。
安寧嘴角微抽,這小丫頭果然是想和她的爹爹親近嗎?她還是一個小嬰兒啊,怎會有意識與想法?安甯越是想,越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卻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兒,不過,她卻不擔心,因爲女兒安好,不是嗎?
蒼翟此刻完全因爲女兒的舉動而呆住了,哪裡又會去留意那麼多?那隻小手在他的脣角觸碰着,蒼翟終於近距離的觀察到了他的女兒,這麼小,卻這麼可愛,這就是他的女兒嗎?
心裡被濃濃的暖意包圍着,蒼翟方纔還滿是冷冽的臉上,此刻卻已然被溫暖的笑容所取代,這是他的寶貝啊!
這邊,父女二人沉浸在親密接觸的溫情裡,而那邊詹灝卻是承受着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
“兒子……我的兒子啊!”詹灝絲毫沒有了方纔的猖狂,兒子慘死給他帶來的打擊,迅速的在他的心裡發酵,猛地,他想到什麼,目光從閣樓之下收回來,轉向甜蜜團聚的一家三口,眼裡燒紅了怒火與恨意。
猛地,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女娃的身上,後腰上的那個紅色的胎記,異常的明顯,他又如何認不出來?
那不是鳳家女子纔有的胎記嗎?蒼翟不可能是鳳家人,那麼唯獨安寧……鳳家男子所傳之女,必定有這個胎記,而鳳家嫁出去的女子所生的女兒也有沒有這個胎記的,但有些卻有!那麼安寧……
詹灝看了看蒼翟,再看了看安寧,腦中快速的轉動着,似乎在思考着,猛地,他好似捕捉到什麼一般,他擡起手,指向安寧,瞪大着眼,神色異常複雜,瘋狂的大笑出聲,“原來……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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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章 揭穿秘密,剜肉之痛沉重打擊!
“原來……哈哈,竟然……竟然是這樣,你……”詹灝口中喃喃着,那瘋狂的笑聲在整個院子裡迴盪,讓大多數人都摸不着頭腦。
但精明如蒼翟和安寧二人,看到詹灝目光所及之處,心中皆是猛地一怔,頓時明白了過來,安寧下意識的將女兒暴露在別人視線中的後腰給遮了起來,不過,她卻沒有多少慌亂。
詹灝他發現自己是鳳家女兒的秘密了嗎?可那又怎樣?她只是因着安平侯爺的關係,才和鳳家有些聯繫,但實際上,她和鳳家沒有任何瓜葛,她所在意的是蒼翟的看法,蒼翟不介意她是有鳳家的血脈,就夠了,不是嗎?
只是,詹灝發現了這個秘密,怕是要大做文章了,安寧如是想着,眼裡劃過一抹狠意。
蒼翟亦是皺了皺眉,嫌惡的看了詹灝一眼,隨即卻聽得詹灝在瘋狂的大笑聲倏然停住。
詹灝心中依舊有無數的疑問,安寧十有八九是鳳家的人,那蒼翟又知道她的真是身份嗎?安寧替女兒遮掩的舉動,落入詹灝的眼裡,更是讓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蒼翟定是不知道吧,不然,安寧又怎會有那般心虛的動作呢?
不然以蒼翟對當年他孃親的死的在乎,他又怎會娶鳳家的女子做王妃?又怎會爲了這安寧將他手中的產業拱手相讓?又怎會在方纔的那一刻,率先去救安寧?
詹灝如是想着,好,很好啊!沒想到,老天還送給他這麼一個驚人的消息,若是蒼翟不知道的話,那麼……瘋狂的眼底劃過一抹算計,心中的陰狠迅速的凝聚在一起,想到方纔那讓他痛不欲生的一幕,詹灝眸子緊了緊,蒼翟啊蒼翟,你竟將我詹灝唯一的兒子,這般置於死地,就休想讓他手下留情了!
他詹灝倒是要看看,這宸王在得知他娶了仇家的女兒之後,並和仇家的女兒生下子嗣之後,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痛不欲生嗎?肯定會的吧!他對鳳家的仇恨有多大,那麼,他怕就該有多悔恨吧!他甚至可能會立馬後悔方纔那般爲這兩個流有仇家血脈的女子,甚至奮不顧身,甘願自殘。
詹灝越是想,心裡就更是激動了起來,看向這一家三口的目光,更是充滿了不懷好意,他在這裡經受着喪子之痛,而他們卻是一家三口享受着甜蜜喜悅,他怎能讓他們如意?
甜蜜嗎?喜得貴女嗎?那麼,就讓他詹灝來親自打破這讓他看着極爲刺眼的溫馨。
“宸王啊宸王,你那般對付我們詹家,不就是因爲詹家當年和你孃親的死有關嗎?可鳳家,呵呵,鳳家在你孃親死的這件事情上,所起的作用,比我們詹家可是大得多了,那七星海棠,就是出自鳳家,哈哈……你應該是沒有聽說過吧,鳳家的女子,後腰上,會有一個紅色的月牙形胎記,這是鳳家女子的標誌,你看看你的女兒,她的身上也有屬於鳳家女子的標誌呢,哈哈……難不成宸王殿下也有鳳家的血統?”詹灝猖狂的朗聲笑着,目光一一瞬不轉的緊鎖着面前的宸王和宸王妃,他想看到蒼翟的震撼,悔恨,痛苦,可是,他所看到的蒼翟,臉色卻是極其平靜。
詹灝眉心微皺,以蒼翟的精明,經過他這麼一點,定是會懷疑這其中的端倪,可是,他怎能如此平靜?詹灝心中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但他卻不願相信從心底冒出來的那個可能性,頓了頓,繼續說道,“宸王殿下當然不可能有鳳家的血統,那麼,就只有宸王妃有鳳家的血統,才能夠讓你們的女兒身上有這個屬於鳳家女子的標誌了,宸王啊宸王,你的王妃是鳳家的女子,和你本就該是仇敵,你竟娶了她,和她生了一女,哈哈……還真是諷刺得很啊,你就不怕你那孃親在天之靈不能安息嗎?你就不怕你死了之後,無顏去見你的孃親嗎?”
詹灝的聲音大得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自然隱藏在暗處的一抹身影聽到了,除此之外,剛剛到了院門口的某人也是聽到了。
皆是因爲這個消息而震驚着,詹灝說了什麼?宸王妃安寧是鳳家的女兒?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是東秦國的人,不是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連飛翩和追電也是吃驚於這個消息,王妃她竟然……不,怎麼可能呢?沒有誰比他們更加知道王爺對鳳家的仇恨有多深,除卻鳳家,還有那個鳳皇后啊!可是……
衆人的注意力頓時都集中在蒼翟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對詹灝所說的話的迴應。
詹灝的話越是說道後面,他的臉色便越是難看,原因無他,只因爲自始至終,蒼翟依舊是平靜的,好似他根本就沒有聽見他說什麼一般,可是,他這麼大的聲音,蒼翟又怎會聽不見呢?
此時,詹灝依舊不相信蒼翟竟對這件事情毫無反應,不甘心放棄的他,再次開口,眼神更是急切瘋狂,“蒼翟,你被這個女人騙了,她是鳳家的女兒,是你的仇人,她騙了你啊!”
蒼翟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諷刺的看着詹灝這般瘋狂的舉動,他以爲自己不知道寧兒的身世,所以妄圖利用這一點來打擊自己嗎?可是,他又怎會打擊得到他?
不僅如此,這詹灝如此的不懷好意,他又怎能放過他?
蒼翟斂眉,眼底有一絲詭譎一閃而過,再次擡眼之時,蒼翟的銳利的目光落在詹灝那早已經變了的臉色上,朗聲一字一句的道,“勞煩詹老爺你爲本王操心了,不過,無論本王的王妃是否是你口中所說的那樣,擁有鳳家的血脈,本王只認她這個人,哦,對了,無論安寧成親之前,是誰家的女兒,到底是姓什麼,從她嫁給本王的那一天起,她就只是本王的人,她所生的女兒,也就只和本王有關係,詹老爺可不要再說誰誰誰是誰家的人了!宸王妃和宸王府的小郡主,自然是本王的人!”
原本安寧在看到蒼翟絲毫不受詹灝影響的時候,就已經明白詹灝的挑撥休想得逞了,早知道蒼翟態度的她,此刻聽到他這番話,心中依舊抑制不住暖意的四竄,牢牢的將女兒抱着,懷中的女兒竟然揮舞着手,還沒有多長的小手努力讓兩掌相碰,似乎是在爲爹爹說的話鼓掌叫好,這模樣,又引得蒼翟嘴角裂開了慈愛的笑容,下意識的擡手,似獎勵一般,輕撫着女兒的小手,父女二人的親密互動,饒是安寧看了,都禁不住嫉妒。
這邊一家三口嘴角都帶着笑容,衆人聽到宸王蒼翟的迴應,皆是神色各異,宸王並沒有否認宸王妃是如詹灝所說的那樣,是鳳家的女兒,那麼宸王妃真的是嗎?
這個消息,在各自不同人的心裡,產生了不同的化學反應,躲在暗處的身影,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眼中若有所思。
唯獨飛翩和追電在緊緊一瞬間的驚詫之後,臉上皆是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王爺又怎會不恨鳳家的人呢?可是,王妃對王爺來說,卻是另外不同的存在,王爺對王妃的愛,已然超出了一切,對於中了愛情的毒,中了王妃的毒的王爺,又怎會被王爺對鳳家人的恨所遷怒?王爺疼王妃都來不及呢,不是嗎?
既然王爺都說,王妃自嫁給王爺之時起,就只是他宸王的人,那麼,對他們來說,又去計較王妃的身世做什麼?追電想到那日和王妃的較量,自己的慘敗,高大的身體怔了怔,再次提醒自己,可不要因爲這件事情,對王妃表現出什麼異樣啊,不然,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反觀詹灝,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詹灝身形一晃,臉色更是慘白得嚇人,他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這樣看來,蒼翟是一早就知道了啊!可是,蒼翟怎能有這樣的反應?不對,這不對啊!蒼翟知道這安寧的身世,爲什麼還要娶她?!
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似乎是將他此次沒有如願以償的所有怨恨,都歸咎到了安寧的身上,這個安寧,還真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夠將這蒼翟迷得忘記了仇恨嗎?
好,很好,既然她對蒼翟來說這麼重要,等會兒,他就讓這宸王妃先死,讓宸王親眼看到,他的女人在他的面前死去!想到此,詹灝的眼神又越發的凌厲了起來,努力揮開心中的那一絲挫敗與不甘。
經過了方纔詹珏的突然慘死,詹灝再也無法保持最開始的那種笑面虎的姿態,目光瞥了一眼閣樓之下,地上躺着的那兩截屍體,胸中的恨意肆意的激盪着,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兒子竟然死得這般悽慘,連全屍都無法保住啊!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目光掃向正和女兒玩弄着小手的宸王蒼翟,眼裡激射出一道厲光,“蒼翟,你殺了我的兒子,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着他突如其來的宣告,蒼翟濃墨的眉峰擰了擰,眼底劃過一抹不屑,眉毛微挑,卻是連看也沒有看詹灝一眼,淡淡的道,“是嗎?可本王記得,將貴公子攔腰斬斷的那把劍,是詹老爺你的啊!那殺死貴公子的罪魁禍首……呵呵……”
蒼翟意有所指的道,卻是故意沒有把話說完,話落,詹灝果然身體一怔,隨即臉上的表情更是異常的猙獰,詹灝想到方纔自己將劍給蒼翟的目的,他是要看着這把劍吃蒼翟的血,卻沒有想到,這把劍卻是要了他兒子的命,而反觀蒼翟,方纔硬硬生生的受了那兩劍,便是衣服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但他卻依舊好似沒事人一樣,讓人經不住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痛覺。
蒼翟沒有痛覺嗎?自然不是這樣的,他痛,只是此時此刻,在妻子女兒面前,在喜得貴女的情況下,他哪裡還有心思顧得上身體的痛,所有的痛,都好似被懷中的這兩個女子給安撫了。
似乎是樂於看到詹灝那不甘與悲痛的神情,蒼翟想到這個詹灝方纔的狠毒,頓了頓,繼續道,“詹老爺,你莫要忘了,本王只不過是推了貴公子一把,誰知道,好巧不巧的,貴公子會落在劍上?嘖嘖……”
蒼翟一邊說着一邊搖頭,似憐惜,又似在幸災樂禍,目光掃過閣樓下的那一具悽慘的屍體,“貴公子的運氣,還真是不好!”
至於詹灝想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呵呵……這就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你……”詹灝眼裡的凌厲更甚,這個蒼翟,竟然能如此推卸,方纔明明……詹灝心中憤恨,再一次被蒼翟給刺激了,詹灝猛地感受到胸中一怔抽痛,就如方纔的那樣,甚至比方纔還要強烈幾分,詹灝眉心猛地緊緊的皺在一起,手下意識的揪住胸口,怎麼回事?爲什麼會這樣?
蒼翟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特意在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詹灝之手的那一疊產業的所有權狀上停留了片刻,眼底的諷刺更濃。
“快,快來人!”詹灝一顆心頓時慌亂了起來,心底的那一股不安,越來越濃烈,牢牢的將他籠罩住,甚至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下人立即一擁而上,不過,還沒有來得及靠近詹灝,便聽得宸王殿下一吼,“站住!”
那些本來是詹灝的屬下,此刻卻因爲蒼翟的這一吼,鬼使神差的頓住了腳步,原因無他,只因爲宸王殿下語氣裡所蘊含的凌厲氣勢,讓不敢違抗,好似違抗了他的命令,下一瞬,他們就會落得和方纔大少爺一般的下場。
方纔大少爺慘死的那一幕,在他們的腦海中不斷的迴盪,好似紮了根一般,怎麼也揮之不去。
雖然宸王說這事情和他無關,但是,宸王方纔眼裡閃爍着的邪惡光彩,那般的濃烈,就算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忽視,宸王怕是事先就精確的計算到大少爺這一掉下去,會是怎樣的下場,這個想法,更是讓他們心裡不斷的冒出一股寒意。
詹灝的眉心皺得更緊,擡眼看向蒼翟,因爲疼痛而扭曲的臉龐,異常的猙獰,“來人,你們聽他的做什麼,誰是你們的主子?”
那些被訓斥的人滿臉的爲難,看了看自家的主子,再看了看宸王殿下,雖然此刻他俊美的臉上是笑着的,可是,那笑容總是讓人覺得不安,一時之間,他們竟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蒼翟自然十分滿意自己對這些人造成的威懾力,看來,方纔詹家大少爺的死,給大家帶來了不小的威懾啊,好,如此甚好啊!
“詹老爺,你不用急,不過是有些痛罷了,又要不了你的命!”蒼翟將安寧和寶貝女兒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但卻讓那椅子一直都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他想就如方纔那樣,一直抱着寧兒和女兒,可是,現在,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做。
這個詹灝,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方纔竟然利用寧兒母女來威脅他,他又怎麼輕易的放過!
輕邁着步伐,蒼翟優雅的走到詹灝的面前,詹灝努力讓自己站穩,強忍着痛,他不笨,此刻亦是猜出,他突然而來的疼痛,定是和蒼翟脫不了干係。
“你對我做了什麼?”詹灝努力想着方纔的一幕幕,哪怕是丁點兒的蛛絲馬跡,他都沒有放過,可是,他終究是沒有找到絲毫端倪,方纔一切都在他的控制當中,而反觀蒼翟,卻是受制於他,可麼可能有機會對他怎樣?
可是,他忘記了蒼翟並非尋常的人,他的精明,是連他詹灝也自嘆弗如的。
蒼翟挑眉,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本王能對你做什麼呢?本王不過是按照你的要求,將你要的東西給了你罷了,現在,詹老爺這般質問的口氣,實在是有些讓人生氣啊!”
蒼翟這輩子,從來都不曾畏懼過誰,就算是方纔,他也是因爲寧兒和女兒掌握在詹灝的手中,讓他有些投鼠忌器,可是,現在,寧兒和女兒已經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可不介意觸怒詹灝這老匹夫。
方纔詹灝所做的一切,他都必須讓他十倍百倍的償還!
眼底的幽光閃爍着,嘴角含笑的蒼翟,熟悉他的人知道,這樣的蒼翟,往往是最危險的蒼翟!
詹灝跟着蒼翟的引導,將他要的東西給了他?他要了什麼?答案很快再腦袋裡面清晰起來,詹灝因爲疼痛而猙獰着的臉,更是難看至極,目光從蒼翟的身上往下,最後落在自己手中的這一疊所有權狀上,神色不斷地變化着,怎麼會?是這個東西嗎?蒼翟僅僅是給了他這個東西啊!
可是,這些所有權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此刻,他饒是知道這些權狀是導致了自己的胸口疼痛的原因,可是,他卻依然緊緊的攥着,捨不得放開。
“詹老爺,你是在想,這權狀哪裡出了問題嗎?”蒼翟目光冷冷的落在詹灝的身上,眼底的諷刺更濃了些,這詹灝,還真是爲了利益,什麼都不顧,現在還緊抓着權狀不放嗎?
“你忘了,本王方纔送出去的那封信嗎?”蒼翟滿意的看着詹灝的神色有了些微異常的撥動,嘴角微揚,卻依舊是不動聲色。
詹灝目光微閃,回想着那封信上的內容,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什麼問題,他是檢查了的呀,上面蒼翟明明只寫着,讓裘公子將名下全部的所有權狀帶來的話啊,可是……
看着詹灝的疑惑,蒼翟這一次卻沒有吝於替詹灝解惑,清朗且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本王以爲詹老爺是聰明人,看來是本王高看了你了,你該不會沒有聽說過暗語嗎?本王方纔所寫的內容,在詹老爺你看來,那只是傳遞了讓裘公子帶權狀來的消息,但是,對裘公子來說,那封信中,卻還隱藏着第二個信息。”
詹灝緊咬着牙,心中滿是不甘,早在那個時候,蒼翟就已經開始慢慢的反擊了嗎?這個蒼翟還真是讓他吃驚不小,“什麼信息?”
他知道,這信息定和他此刻胸口發疼有關!
蒼翟眉毛一揚,眼裡的興致越發的濃郁,“沒有人告訴你,裘公子是一個用毒高手嗎?本王給他的信息,自然是對你下毒了,什麼東西能夠讓你毫無防備?答案似乎不難想到,你這麼想要本王的那些產業,這些所有權狀,便是那毒藥的最好的載體,將毒下在這些所有權狀上,你不是滿心歡喜,壓抑不住激動,甚至自從這所有權狀到了你手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從來都沒有一刻放下過,就連方纔你兒子死,你也是緊緊的抓着它們,呵呵……你可知道,你越是接觸這些權狀越久,你所中的毒,就只會越深!”蒼翟一字一句的說着,而他的話卻好似晴天霹靂,狠狠的劈在詹灝的身上,整個人僵在那裡,呆愣了片刻,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詹灝身體一晃,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比起方纔親眼目睹兒子的死,更加衝擊着他的身心與靈魂,怎麼會是這樣?
蒼翟還是不願意放過他,繼續說道,“詹老爺,說到底,還是一個貪字將你自己給害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詹老爺現在可知道了,這蛇要吞下象,也要看那蛇有沒有本事消化得了!消化得了還好,若是消化不良,那所產生的後果,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不僅如此,會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也說不定啊!”
詹灝消化得了嗎?哼,他蒼翟的東西,又怎是那麼容易消化的?!
詹灝被蒼翟的話拉回神思,人心不足蛇吞象嗎?可是,他不過是想要壯大詹家的勢力罷了,是的,也許是他太想要達到這個目標了,甚至近乎一種病態,能夠有這麼好的機會吞噬掉蒼翟的這些產業,他何樂而不爲呢?
想到自己方纔的興奮,他以爲下一步,就是詹家最負榮耀的時候來,以後的北燕國,將會是他詹灝的時代,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沒有了幻想的資本!
這毒,等於是他自己送到自己手上的啊!
詹灝緊咬着牙,他自然不會怪自己,他要怪的人,他要恨的人,都是眼前這個,宸王蒼翟!
此刻,他比什麼時候都更加體會到當年沒有斬草除根的悔恨,若是當年殺了這個蒼翟,今日,就不會有這麼強大的一個敵人了!
“你們給我下了什麼毒?”詹灝隱隱猜測,這毒定不會這麼簡單,以蒼翟以往對詹家的恨,他不會輕易放過他,再加上方纔,他用宸王妃和小郡主作威脅,甚至還差一點兒讓她們二人命喪於此,現在,他甚是後悔,不是後悔利用她們二人來牽制蒼翟,而是後悔他方纔沒有一下子狠下心來,將這兩個被蒼翟萬分珍視着的女子一刀殺了,他想慢慢的折磨着蒼翟,可是,卻沒有料到,到最後,倒是給了蒼翟機會!
詹家和蒼翟的仇恨,這一輩子,怕是永遠也休想解開了!
蒼翟微微皺眉,什麼毒?什麼毒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不過,聽聞追電這段時間又研製了新的毒藥,想必該是那一款吧!
蒼翟看了閣樓下面的追電一眼,追電立即意會,朗聲開口,“詹老爺,不得不說,你是幸運的,權狀上淬的毒藥,可是本公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研製出來的,混合了好幾種稀世的毒草毒物,僅僅是一點兒都價值連城啊。”
追電的語氣滿是自豪,上一次,他在王妃面前慘敗之後,就一直更加用心研製這一中毒藥,終於啊,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在前不久成功了,眼前都是在動物的身上做實驗,今日,還是第一次用到人的身上呢!
詹灝越是聽,心裡越是憤恨,這不是他想知道的,他想知道,中了這個毒,會有怎樣的下場!
正如是想着,胸口處的疼痛,竟然多了些微的灼熱,並且,他幾乎感覺得到那灼熱的程度在慢慢的上漲,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行了,你就少炫耀了,詹老爺還等着你回話呢!”蒼翟驟然開口,雖然是斥責,但卻沒有半分斥責的語氣。
追電立即住了口,轉念說道,“這毒藥名喚‘噬心’,不是什麼一碰就斃命的毒藥,但可別小看它的作用,它真的就它的名字一樣,一步一步的啃噬着中毒之人的心,這疼痛,詹老爺已經見識過了,不是嗎?不過,這只是初始階段,越是中毒至深,越是疼痛難忍,哦,對了,詹老爺如果方便的話,可以看看,你的胸口上是不是有一團黑點。”
話說到此,詹灝果然一點兒都不敢怠慢,立即扯開了自己的錦衣,看到胸口上的肌膚上,赫然印着一個黑點,竟然已經有了一顆棋子般大小,詹灝臉色一沉,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此時的他,才意識到什麼,猛地將手中的所有權狀丟在地上,好似那是洪水猛獸一般。
這舉動,成功的取悅了蒼翟安寧,以及飛翩等人,眼底的看好戲的意味兒越發的濃烈,終於捨得講那些所有權狀個放手了嗎?
追電眼底劃過一抹詭譎,繼續開口道,“那黑點可是會長大的哦,隨着你胸口上黑點的長大,你的痛苦就會越嚴重,直到這黑點長到了碗般大小,詹老爺的命,呵呵……怕就不保了,便是有妙手公子在,也是無力迴天!哎……在下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追電看着詹老爺那難看至極的臉色,眉毛微皺,此話一出,衆人皆是滿臉詫異,這個時候了,這裘公子對詹老爺有不情之請?這是什麼情況?應該是詹老爺求着裘公子要解藥,這才正常,不是嗎?這裘公子是不是顛倒了什麼?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個裘公子若是追風,他倒是會穩妥沉穩一些,眼前的追電,素來就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啊!
詹灝自然是沒有回答他,蒼翟,安寧,以及飛翩,倒是有些瞭解這個追電的性子,皆是饒有興致的挑眉,似乎是在等着看,這個追電對詹灝到底是有什麼所求?!
追電沉吟了片刻,便重新開了口,“詹老爺,你是第一個中此毒的人,作爲對在下的感謝,你若是痛得更加厲害了,就和在下說說吧,也便於在下更好的瞭解這毒藥的特性啊!”
追電此話一落,蒼翟,安寧,飛翩等人明瞭他的意思,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追電竟然……他是將堂堂的詹家老爺當成了小白鼠來做實驗嗎?
詹灝不對他恨之入骨也就不錯了,又怎會幫助他了解毒藥的特性?這追電,還真是異想天開!以爲詹灝這老匹夫,如此大公無私麼?
追電異想天開嗎?這怕就只有他自己才能決斷了,不過,他們卻知道,在追電說了這句話之後,詹灝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好似恨不得上前,立即將他碎屍萬段一樣!
可不是嗎?此時此刻,要說詹灝最想殺的人是誰,那斷然不是蒼翟和安寧了,而是這個一臉無辜,實則腹黑的裘公子!
他當他是什麼?這個追電,還真是知道如何在別人的傷口上再捅上一刀!
追電不笨,他自然是知道,詹老爺恨他還來不及,又怎會幫助他了解這“噬心”的特性?他不過是故意的罷了,故意在詹灝中毒的身子上,在補上無形的一刀,此刻,看他臉上那憤怒的好似整個人要燃燒起來了的模樣,追電心中異常的興奮。
暗地裡冷哼一聲,追電斂眉之間,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狠意,方纔他就說過,定要讓詹灝這老匹夫嚐嚐他的厲害!
現在,希望詹灝他好好享受他追電帶給他的禮物!
“來人!將這些人給我圍住!”詹灝赫然開口,此時的他慌了,他想在想要解藥,必須要解藥,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黑點在身上擴大,他不會笨得不相信這裘公子的話,碗般大小嗎?不知道這黑點擴散的速度,到底是快是慢啊!
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因爲,他不能冒險!
詹灝一聲令下,原本還僅僅只有很少的幾個人的院子裡,赫然出現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他們分別從房頂上,假山後等隱蔽的地方出來,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拿着弓箭,背後配着長劍,單是一看,就知道,詹灝爲了伏殺蒼翟,費了多大的心思準備!
蒼翟凝聚起一抹深邃,面對着這突然而來的圍攻,他卻依舊是面不改色。
等到他的人都出現,幾乎是團團的將蒼翟等人圍住,詹灝的心裡才稍微安了些許,強撐着身子,強忍着痛,詹灝冷冽的目光看向的目標正是追電,“把解藥交出來,不然,今天你們所有人都休想走出這個院子!”
追電臉色一沉,面露驚恐,神色慌亂至極,“等等,等等,詹老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讓你的人可要仔細着點兒,別一不小心,真傷到了人,可就不好了呀!”
詹灝滿意的一笑,果然是怕了嗎?
“裘公子,那就快些交出解藥,不然,說不定我的人,可就真的不小心手一抖,刀劍可是無眼的,傷到你,你或許倒不介意,若是你們的王妃和小郡主……”詹灝冷哼一聲,那氣勢,似乎在那一瞬間又漲了起來,可是,他的得意,卻沒有持續得太久。
因爲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那打斷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給他下毒的追電!
追電哭喪着一張臉,搖了搖頭,惋惜的道,“這……這沒有解藥啊!這藥剛研製出來不久,方纔我還在府上研製解藥呢,可怎料,你讓宸王殿下一封信,就讓在下將所有權狀都送過來,在下可是立馬放下了研製解藥的事情,將這權狀給你送過來啊,要是方纔不是你的人催促得太急,說不定,那解藥也就成了!”
追電煞有其事的說着,別說是飛翩,就連蒼翟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麪皮微抽,沒有誰比他們更加知道追電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這個追電,演戲的功夫,竟然這般爐火純青,若不是他們知道他方纔根本就沒有研製勞什子的解藥,怕這的會跟着相信了。
詹灝眼底劃過一抹怒意,“怎麼會?怎麼可能沒有解藥?!”
“抱歉,就是沒有解藥,就算是你將在下扒皮抽筋,在下也交不出解藥啊!”追電聳了聳肩,眼底有一抹詭譎閃爍着,解藥嗎?他就算是有解藥,也不會給詹灝,他還要看着他,慢慢的被這疼痛折磨,看着他慘死的下場呢!
哼,詹灝他是自尋死路,不是嗎?敢動王妃和小郡主,敢打王爺的主意,他真的是不要命了!
詹灝眸子一凜,緊咬着牙,一張臉,比起方纔還要猙獰幾分,目光下落,看到自己的胸前,那黑點,似乎是在以他看得見的速度長大着,一顆心更是慌了起來,快速的思索着救命的辦法,沒有解藥,他不就只有死路一條嗎?
不,他不能死啊!
猛地,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詹灝眸子一緊,猛地朝着安寧走去,在他看來,控制住了安寧在,就等於是控制住了所有人,此時,沒有別的辦法的他,只能將主意再一次打在宸王妃安寧的身上。
可是,有蒼翟在,又怎會讓詹灝如願?幾乎是在詹灝有所動作的瞬間,蒼翟的身形便是輕閃到了安寧母女的面前,連抱着女兒逗弄着的安寧,都沒有察覺到詹灝的舉動,詹灝便被蒼翟給擋住,而與此同時,一把將赫然架在了詹灝的脖子上。
僅僅是一瞬間,甚至沒人看到蒼翟手中的那一把劍是從何而來,只是,此刻他們纔看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那把劍,卻是已經不見了。
“詹老爺,你覺得本王在這裡,還能讓你接近本王的寶貝嗎?”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諷刺的意味兒甚濃,眼底更是有凌厲一閃而過,這個詹灝,還真是不自量力!
詹灝怔了怔,心裡的不甘襲來,想到什麼,“蒼翟,今天,就算是我得不到解藥,就算是我要死,我也要拉着你們陪葬!你以爲你們還能出得了這裡嗎?”
蒼翟不以爲意的挑眉,“是嗎?本王還以爲詹老爺不會這麼容易認命等死,卻沒想到,你已經做好死的打算了啊!”
詹灝眉毛緊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得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
“裘公子說你中這毒沒有解藥,本王還想着,雖然沒有解藥,不過,卻有方法解掉詹老爺的毒。”蒼翟嘆息了一口氣,一臉的惋惜,“既然詹老爺都已經做好了要死的準備,那我就不多這一事了。”
詹灝心中一怔,蒼翟有方法解掉他的毒?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萬一是真的呢?詹灝下意識的不想放過這次機會,可是,蒼翟又怎會幫他呢?
內心掙扎着,蒼翟嘴角微揚,不動聲色的看着詹灝的表情,終於,詹灝終究是開口了,“什麼方法?”
蒼翟濃墨的眉毛一挑,這似乎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的燦爛,目光對着詹灝的雙眸,一字一句,朗聲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道,“方纔裘公子也是說了,這毒性會從心口的這個小黑點擴散,那麼,如果詹老爺將這個小黑點給去了,那不就好了嗎?”
衆人一聽,皆是一怔,去了?怎麼去了?
聰明人僅僅是一想就明白了過來,到底要怎樣去了呢?那還不簡單麼?
但詹灝卻因爲這句話而震驚呆愣着,蒼翟眼裡劃過一抹邪惡,繼續說得更是明白,“用刀子,將那黑點給剜掉,這不就去了嗎?只要詹老爺狠得下心來,挖掉了心口的這一塊肉,那麼就可以逃過一死,詹老爺是精明人,自然知道這買賣到底劃不划得來!”
“咯咯……呀呀……”安寧懷中的小女嬰再次發出燦爛的笑聲,似在表達着她的興奮。
安寧亦是饒有興致的挑眉,呵,她倒是要看看,這詹灝如何承受這剜肉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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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謝謝
217章 慘不忍睹,讓他付出代價!
詹灝整個人僵在那裡,似乎還沒有從蒼翟的話中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蒼翟嘴角的邪惡越發的濃烈,絲毫不吝嗇回答詹灝的這個問題,“本王說,剜去心口的黑點兒,便可以救詹老爺一命,難道詹老爺想死麼?”
“哼,好一個蒼翟,你當我詹灝是傻子嗎?活生生的從身上剜去一塊肉?哈哈,你想得也未免太天真的了一些。”詹灝冷哼一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這是什麼餿主意,這個蒼翟,擺明了就是想讓自己如方纔他那樣,親自在自己的身上動刀子。
以蒼翟對他的恨,他又怎麼會替自己想好辦法呢?蒼翟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啊!
蒼翟卻是不以爲意的挑眉,不過他手中的利劍,卻是不着痕跡的朝着詹灝的脖子壓進去了些許,詹灝自然是不會感覺不到,身體頓時更加僵硬,暗自將蒼翟狠狠地詛咒了千萬遍。
“是嗎?”蒼翟聳了聳肩,深邃的眸光落在詹灝胸前的黑點上,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詹老爺,你可要想好了啊,你看,這黑點兒可是越來越大了,你是想試試,要多長的時間,這黑點兒才能長到如碗一般的大小嗎?呵呵……詹老爺,本王只是提醒你,越是往後,黑點兒越大,你要剜去的肉,怕是要更多了啊!”
詹灝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蒼翟說的不錯,那方纔還如棋子一般大小的黑點兒,現在已有一個嬰兒拳頭大小,僅僅是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經長成這麼大,看來,長成碗般大小,也用不了多久了。
詹灝的臉色更是黑了下去,他雖然知道蒼翟沒有安什麼好心,但是,實際上,他還是被蒼翟的話引誘着,蒼翟說的是事實啊!
詹灝的眸光閃動着,在疼痛交加之下,心再一次陷入了極致的掙扎之中,該怎麼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詹灝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決定,安寧抱着女兒,在一旁和女兒一起看着好戲,她發現,女兒眸中偶爾閃爍着的邪惡光芒,異常的濃烈,安寧嘴角忍不住抽搐,他們的寶貝怕還真是一個小惡魔,纔剛出生就這樣,怕真的是從孃胎裡帶來的啊!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詹灝胸口的黑點兒越來越大,他的神色也更是慌亂,臉上許是因爲疼痛,而不斷的冒着冷汗,蒼翟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眼底劃過一抹不屑,這詹灝終究還是一個怕死的,既然這樣,他還能料想不到他的選擇嗎?
只是,再次看了看那胸口的小黑點兒,蒼翟深邃的眸光閃爍着,都已經這麼大了啊!呵呵,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果然如蒼翟所料的那般,詹灝在掙扎了許久之後,終究是做了選擇,擡眼看向蒼翟,蒼翟似乎是明瞭他要做什麼一般,吩咐道,“來人,你們家老爺需要一把匕首,還不送上來嗎?”
不遠處的下人神色微閃,皆是以請示的目光看向詹灝,似乎是在詢問着詹灝,他們該不該聽宸王的吩咐。
蒼翟俊美的臉龐笑得燦爛,看着詹灝點了點頭,眼底劃過一抹異樣,隨即,下人便送上了一把匕首,遞到了詹灝的手中,自始至終,蒼翟手中的劍,都沒有離開過詹灝的脖子。
詹灝握着手中的匕首,神色閃動着,那銳利的刀刃,此時似乎散發着幽幽寒光,讓人禁不住心生戰慄,看着胸口的黑點越來越大,身體上所帶來的痛,也是將他包圍着,連手也在跟着顫抖。
所有人都看着詹灝,小女娃咯咯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詹灝拿着匕首,緩緩的靠近他的胸口,匕首的鋒利,觸碰到人的身體,陷下去了幾分,空氣中,一聲細微的“噗”聲隱隱響起,衆人皆是睜大了眼,看着那匕首沒入了詹灝的胸膛,而與此同時,詹灝終於忍受不住悶哼了出聲,身體也跟着稍微一晃。
鮮血從詹灝的胸口流出來,沿着匕首,沾染到了詹灝握着匕首的手掌上,這鮮血頓時讓好些人熱血沸騰了起來,比如安寧,比如她的女兒,再比如飛翩和追電。
要知道,方纔蒼翟可是在詹灝以寧兒和他們的女兒爲條件的威脅下,連刺了自己兩劍,那兩劍不痛嗎?蒼翟沒有表現出痛,並不代表不痛啊,現在,倒是讓詹灝親自享受一下,利刃沒入皮肉的痛,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不是嗎?
安寧眸光微斂,不,不僅僅是利刃沒入皮肉的痛,詹灝是要剜肉呢!
此時此刻,匕首已經入了皮肉,那麼接下來,詹灝所要做的事情……想到那嗜血的慘不忍睹的畫面,安寧眼底閃爍着的興趣越發的濃烈,果然是風水輪流轉啊!
詹灝臉上豆大的汗珠不斷的落下來,緊咬着牙,強忍着痛,他也想到了蒼翟方纔所受的那兩劍,心中不禁暗道,這個蒼翟,是鐵做的不成,竟然在這樣的疼痛下,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詹灝此刻卻沒有時間去想太多,想到接下來等待着他的事情,詹灝的臉,越發的猙獰着,他必須快些,既然已經動手了,就要徹底的將那快黑點兒給剜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心中一橫,手一狠,利刃在他的身體裡畫了一個圈,下一瞬,一塊黑肉便從詹灝的身體上落下,詹灝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卻被更加劇烈的疼痛所淹沒。
鮮血染紅了詹灝的一大片衣服,看上去,異常的詭異,在經歷了方纔那樣的疼痛之下,詹灝終於是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緊緊的捂着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一個踉蹌,赫然倒在地上。
砰地一聲,異常響亮,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切,詹灝的人猛地上前一步,蒼翟卻是眼疾手快的將手中的劍再次放在了詹灝的脖子上,眉毛一挑,平靜的聲音傳來,“各位還是別動的好,不然……”
聲音雖然平靜,但是,那語氣卻是讓人只感覺到凌厲的寒意,那些詹灝的人,被這樣無形的氣勢震懾着,美沒有再往前一步,蒼翟滿意的一笑,隨即目光落在詹灝的身上,正好和躺在地上的他四目相對,蒼翟好看的眉峰微挑,“詹老爺,看來,你終究是老了,這麼折騰一下子,就承受不住了,讓本王很是擔心呢!”
詹灝眉毛緊緊的皺着,“蒼翟,你休要得意!”
“得意嗎?”蒼翟呵呵的笑了笑,不以爲意。但這笑容,卻是讓詹灝心裡更是鬱結着一股濃烈的怒氣。
這個時候,詹灝越是憤怒,蒼翟便越是滿意,想到方纔發生的一切,蒼翟銳利的眸子緊了緊,猛地,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蒼翟眉毛一揚,想到他在來了路上所做的安排,眸光閃了閃,看來,一定是有了結果了,很好!目光掃過地上的詹灝,看來正是時候啊!
“放外面的人進來。”蒼翟站在閣樓之上,居高臨下的朗聲吩咐道。
詹灝的人面面相覷的猶豫着,卻沒有人有所動作,詹灝眼底浮出一絲得意,不過,蒼翟卻沒有因爲這些人的舉動而生氣,不過,他手中的劍,卻是微微一用力,僅僅是下一瞬,詹灝如殺豬般的痛呼聲,便響徹了整個院子。
“放人……放人!”詹灝大叫出聲,此刻,他是徹底的明白了過來,他受制於蒼翟,便等於是所有的一切都受制於蒼翟啊!這個該死的蒼翟,真的是他最大的剋星啊!
蒼翟嘴角滿意的一揚,隨即人被放了進來,那人小廝模樣,走到追電的身旁,附耳輕聲對他說了什麼,衆人只見得追電眼睛一亮,那迸發出來的光彩,異常的灼人,身形一閃,下一瞬,追電便已經到了閣樓之上,朗聲道,“王爺,方纔傳來消息,說是詹家的各個產業,原先有合作的商家,都簽訂了切結書,斷絕了和詹家的一切生意往來……”
追電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詹灝的神色,只見他方纔就因爲疼痛而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難看了許多,雙眼大睜着,似乎是滿眼的不可思議,口中不斷的呢喃着,“怎麼可能?那些……那些都是和詹家交情極好的商家,幾乎是合作了好幾十年,甚至有些是世世代代都有合作的關係,可是……你亂說的對不對?你亂說的,一定是亂說的!”
如果這個裘公子說的是真的的話,那麼這意味着什麼?
要知道,最近他計劃着對付蒼翟之時,也在挽救着詹家受蒼翟所創的產業,對付蒼翟,他極有信心,本計劃着在將蒼翟除去之後,就來一次迅猛的擴張計劃,這段時間,他讓詹珏和各個一直合作關係密切的商家都通了氣,各方打點,十分的順利,可是,那些商家若真的簽了切結書,那麼,詹家前段時間所做的一切除了沒有絲毫作用以外,所有的貨物積壓與資金的無法流動,都足以將詹家壓垮。
那詹家這一次,算是徹底的完了!
詹灝似乎是忘記了身體的痛,這個打擊,甚至比方纔那剜肉之痛,還要劇烈得多!
詹灝不停的搖着頭,無法從這個消失中回過神來,不願意接受這一切。
可是,蒼翟又怎會容許他不接受?蒼翟知道,詹灝這樣的人,太過注重詹家的利益,甚至比三大望門中的每一個家主,都要注重得多,在一直以來,鳳家壓在詹家頭上的模式之下,詹灝壯大詹家,想要獨佔鰲頭的心就越發的堅定,就算說詹灝是爲了詹家而活的,也不爲過。
既然這樣,那什麼才能給詹灝最沉重的打擊呢?這一點,蒼翟稍微一想,便能夠了然,蒼翟所要的不僅僅是要毀滅詹灝,單是看在方纔詹灝那般對寧兒和他們的女兒的狠辣上,就足以蒼翟用最殘忍的辦法將詹灝毀滅。
目光掃過詹灝那不願相信的神色,眼底的惡意閃爍着,逃避嗎?他可不能讓他如願!
“這可如何是好?那些商家和詹家斷絕關係,那據本王所知的,詹老爺先前所做的大動作,怕是不好辦了吧?”蒼翟朗聲道,故意想將詹灝拉回神思。
果然,詹灝身體微怔,雙眼慢慢有了焦距,但是,越積越多的卻是濃得化不開的憤恨與瘋狂。
“啊……”詹灝淒厲的大叫出聲,似乎是在宣示着他的不甘,那聲音在整個院子裡迴盪,如嗚鳴聲一樣。
誰人見過這樣的詹老爺?答案是沒人見過,往日裡的他,貴爲詹家家主,一句話,便可以決定許多人的命運,但是此刻,那一聲淒厲的喊聲中,他們似乎聽到了絕望,詹老爺的命現在可是掌握在了別人的手裡啊!
不,不僅僅是老爺的命,整個詹家的命運,怕也是被這個宸王殿下牢牢的抓着啊!宸王殿下是扼住了詹家的咽喉啊!
他們也是看出來了,爲什麼這個消息會這麼巧合的傳來?這背後操控一切的人,就應該是宸王殿下吧!
“蒼翟,你……都是你……你要毀了詹家……你怎麼這麼殘忍?!”詹灝目光狠狠的瞪着蒼翟,所有的恨意迸發出來,臉上瘋狂的猙獰着,詹灝努力的想要站起身來,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爬不起來,不斷動着的身體,甚至自動的送到了蒼翟原本就架在他身上的劍口,割破了衣衫,鮮血直流。
“殘忍麼?”蒼翟眼底劃過一抹不以爲意,“詹灝,你莫不是忘了,你方纔是如何對本王的妻子和女兒的?你莫不是忘了,當年你們詹家,是怎麼在陷害本王的孃親的?這些仇,本王可一點兒都沒有忘記,任何人都可以說這兩個字,唯獨你不行,因爲,你根本就不配指控本王殘忍!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殘忍麼?如果方纔那都是殘忍的話,那接下來,詹老爺又將用什麼字來形本王呢?”
蒼翟眼底有一絲精光一閃而過,詹灝皺眉,還沒有來得及去探尋蒼翟話中的意思,他只感覺到心底有一抹不安迅速的竄上來,此刻,他竟然覺得有些後悔,後悔如此激怒蒼翟,這頭老虎,一旦被觸到逆鱗,竟然是這般狠辣!
“飛翩,你去看看,銅爵帶的人,來了沒有!”蒼翟朗聲吩咐,將手中的劍猛地朝着同樣到了閣樓上的追電一丟,追電立即眼疾手快的接住,幾乎是不用吩咐,追電就明白王爺的意思,拿到劍的追電,立即如蒼翟方纔那樣,將劍架在了地上詹灝的身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心中暢快之極。
而蒼翟則是朝着一旁始終看着這一切的安寧走去,坐在椅子上的安寧,許是因爲孩子已經安穩的在自己的手上,形勢也已經掌控在蒼翟的手中,心中安心了不少,方纔臉上的蒼白虛弱也緩和了不少。
看到蒼翟走近,安寧目光落在他沾染了鮮血的腰腹間,心中一怔,“蒼翟……你的傷……”
安寧還沒有說完,蒼翟便柔聲打斷了她的話,“不過是一點兒小傷罷了,不礙事。”
柔和的聲音,是和安寧說話時獨有的寵溺,而說話之時,人已經到了安寧的身旁,拉過她的手,坐在安寧身旁的位置上,攬過她的雙肩,讓她如以往那般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沒有了方纔對她們母女的擔心,有的只是滿心的溫情。
一家三口,異常的和諧,三人皆是面對着詹灝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看詹灝的一出好戲。
突然,隱約聽見一陣微微的地顫的聲音,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僅僅是片刻時間,方纔領了蒼翟命令下去的飛翩,便立即出現在了院子當中,“王爺,銅爵帶的人已經到了!”
詹灝還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努力坐起身子,赫然看到閣樓之下,黑壓壓的一片,詹灝心中一怔,對於這是什麼,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御林軍!這正是皇上的御林軍!
“王爺,屬下已經將整個院子都包圍了!”銅爵坐在駿馬之上,一身錦衣,異常的偉岸,清朗的聲音幾乎是傳遍了整個院子,而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原本那些屬於詹灝的人馬,立即將手中的劍全數丟在地上。
詹灝臉色更加黑了下去,厲聲吼道,“你們這羣飯桶!”
可是,此時的他大勢已去,便是他的那些屬下也看得出來,他們又怎會再爲他賣命?
幾乎是沒有兵戎相交,御林軍便已經佔據了上風,這似乎是在蒼翟的預料之中,畢竟這些人的是有眼睛,知道該怎樣做,對他們的利益纔是最大的。
詹灝啊詹灝!蒼翟眼底凝聚起一抹諷刺,此時的他,怕是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吧!
目光掃過詹灝那陰狠猙獰的臉,不僅僅是蒼翟,就連安寧心中的幸災樂禍都更加的濃烈了幾分。
不過,僅僅是這樣嗎?還不夠!
想到什麼,蒼翟眸光微閃着,渾厚的嗓音響起,“銅爵,本王讓你帶的人,可帶來了?”
往日裡嚴肅的銅爵,此刻卻是神采飛揚,“回王爺的話,屬下全數帶來了。”
“好,很好,既然帶來了,那麼就快些帶上來,讓詹老爺見見。”蒼翟斂眉。
“是。”銅爵拱手,隨即便轉向一旁的侍衛吩咐道,“將人帶上來!”
銅爵一聲令下,隨即侍衛便領命下去,僅僅是過了片刻的時間,他們口中的人便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詹灝的人,尤其是詹灝,對於這些人並不陌生,那些不是詹家的一家大小又是誰?
“老爺……老爺……”
“爹……”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在叫詹老爺,滿臉的驚恐與慌亂,而詹灝也是和他們一樣,努力的起身,到了欄杆旁,看着樓閣下的人,那一個個的,他的所有妻妾與子嗣,全在裡面啊!怎麼回事?詹灝轉臉狠狠的瞪向蒼翟,“你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本王這不是學詹老爺嗎?你將本王的妻女帶到這裡來和本王相見,本王不過是禮尚往來,將你的妻妾子女,帶來和你見面罷了!”蒼翟淡淡的挑眉。
話剛落,就聽見在詹灝的其中一個妾室哭喊道,“老爺,我們詹家被封了,我們詹家所有的人都被趕出來了,老爺……妾身的珠寶首飾……”
“你這女人就知道這些東西,老爺,該怎麼辦?皇上旨意,我們詹家老宅被收入皇室,我們什麼都沒有了……老爺,我們該怎麼辦啊?”詹夫人哭訴着,已經泣不成聲。
詹灝從他們口中得知的消息,足以讓他再承受一次打擊,詹家被沒收?憑什麼?爲什麼?
猛然,他明白了過來,蒼翟,一定是蒼翟,詹灝渾身一震無力感,他想再指責蒼翟,卻發現,他便是指責又有什麼用?他們詹家,他詹灝,怕是已經栽在他的手上了!
“蒼翟,你想怎麼樣?”詹灝連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無力感,這種被扼住咽喉的滋味兒,還真是不好受。
蒼翟擡眼,目光一瞬不轉的落在詹灝的臉上,似乎是要看清楚他的表情,“詹老爺,你的這些妻妾在你眼裡,到底有多重要?”
果然,詹灝聽到這句話之時,神色之間,卻沒有太多的波動,頓時,蒼翟心中便明瞭了什麼,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幾分,“詹老爺,我們來玩個遊戲如何?”
詹灝身體微怔,遊戲?想到方纔自己對蒼翟一家三口做的事情,神色更是多了幾分驚恐,不過,很快的,詹灝的臉上卻是浮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如你所願!蒼翟,你以爲我會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嗎?他們對我來說,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人罷了,即便是你將他們所有人都在我面前殺死,我詹灝也不會眨一下眼。”
詹灝心裡冷哼一聲,他可不像蒼翟這麼傻,不惜自傷,也要護女兒和妻子的周全!
蒼翟微微一笑,眼底有一抹詭譎一閃而過,詹灝啊詹灝,以爲他會拿這些人來威脅他嗎?呵呵……威脅是有,不過,這遊戲要換一個方式玩,只是,詹灝怕會有些不喜歡這個方式啊!
眸光微斂,蒼翟再次擡眼之時,眼神之中的氣勢,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爲之一怔,目光一掃閣樓之下那些詹家的女眷子嗣上,朗聲道,“各位夫人,你們也都聽見你們老爺的話了,本王再複述一遍,你家老爺說,你們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些可有可無的人罷了,即便是將你們所有人都殺死在詹老爺的面前,他也不會眨一下眼,呵呵……各位,你家老爺,根本沒有將你們的性命,放在眼裡啊!”
詹灝眉心緊皺着,看着蒼翟,不知道他到底意欲爲何。
但是,蒼翟的一席話,在詹家的那些夫人們的心中都是激起了不小的波瀾,老爺當真是如此絕情嗎?不知爲何,心裡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蒼翟將他們各自的神色都看在眼裡,精明的眸光閃動着,頓了片刻,蒼翟復又開口道,“銅爵,將詹老爺的最小的公子請出來。”
說罷,在詹家那羣人當中,有一個僅僅只有幾歲的身影一個踉蹌,還沒有等到銅爵去逮人,便聽得那小男孩朗聲的哭了起來,下一瞬,那男孩便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寬敞的地方,銅爵親自將那小男孩安置好,隨即,蒼翟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
“上弓箭。”蒼翟朗聲吩咐,眸中陰沉凝聚。
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弓箭到了蒼翟的手中,拿到了弓箭的他,拉弓如滿月,而那羽箭的目標,赫然是朝着站在閣樓之下的那一個小男孩。
這一幕,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涼氣,宸王蒼翟他要幹什麼?饒是安寧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那可是一個小男孩啊,八歲大小,安寧下意識的想到了當年的蒼翟……
“哇啊……”銳利的羽箭對着自己,男孩哭得更是大聲,那哭聲幾乎響徹整個院子。
一時之間,氣氛凝結在一起,所有人都一瞬不轉的看着小男孩,以及閣樓上拉着弓箭的蒼翟,隨即宸王蒼翟的聲音朗朗傳來,“詹老爺,這樣如何?方纔你手中的那些所有權狀,我若是給你一張,要你在那權狀和你的小兒子當中選擇,你會選什麼?”
詹灝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所有權狀!”
轟的一聲,詹家的老小皆是一怔,尤其是那小男孩的孃親更是大哭着叫鬧,“老爺,你不能這樣,他是你的兒子!”
“哼!”詹灝冷哼一聲,胸口剜肉的疼痛,讓他虛弱不已。
難道兒子還比不過那一張紙嗎?衆人心中也是如是想着,記起方纔老爺說過的話,他們在他的眼裡,果然是分毫都不值麼?
頓時,詹家所有的人看着詹老爺的神色,都是變了變,老爺竟然是如此的絕情啊!
蒼翟濃墨的眉毛一挑,很好,詹灝啊詹灝,接下來的遊戲,會越來越好玩了呢!
突然,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蒼翟手中的羽箭會射向那小男孩之時,蒼翟的目標卻是一轉,那銳利的羽箭,赫然指向了詹灝,隨即,蒼翟的聲音傳遍整個院子,“小男孩,同樣的,我給你一張權狀,你若是放棄,你的爹爹就可以少受一箭,你是選擇保你爹,還是要那一張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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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章 衆叛親離,徹底瘋狂一個不留!
蒼翟的話一落,安寧瞬間便徹底的明白了蒼翟的用意,抱着女兒的她,若有似無的瞟了一眼那個小男孩,只見那小男孩純淨的眸子中,似乎閃爍着些微其他的東西,安寧嘴角一揚,心中禁不住暗自讚歎蒼翟的高明,他是要讓詹灝衆叛親離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詹灝在蒼翟的引導下,卻是說出了那樣絕情的一段話,他是自己絕了他自己的後路啊!
呵呵,蒼翟竟然這麼不按常理出牌,這一下,怕是要讓詹灝這老匹夫跌破眼鏡了吧!
果然,在那銳利的羽箭指向詹灝之時,詹灝硬是片刻沒有回過神來,等到聽了蒼翟的話,詹灝方纔還滿臉不屑的臉色更是鐵青得不像話,滿眼不可思議的看着蒼翟,口中喃喃,“不,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蒼翟似乎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眼底的諷刺更濃,卻是沒有理會詹灝的求饒,銳利的目光依舊落在閣樓之下的那個小男孩的身上,再一次開口道,“他的命運掌握在你的手中,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選擇得到權狀,讓你爹受這一箭,還是放棄權狀,若是放棄……”
“我……要權狀!”蒼翟還沒說完,小男孩便吼出了聲,此刻的他,在經歷了方纔爹爹對他的遺棄之後,他還能怎麼選擇呢?擺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要麼得到權狀,看着爹爹受那一箭,要麼自己去承受那一箭,看了看那鋒利的泛着寒光的箭端,小男孩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那一箭若是刺進自己的身體裡,應該會要了他的命吧!
不,他不要死!想到爹爹方纔的無情,小男孩終究是狠下了心來,做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小男孩的話一落,徹底的摧毀了詹灝的希望,詹灝似乎是早有預感,擡眼對上蒼翟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詹灝徹底的明白了過來,蒼翟所謂的遊戲,並不是要拿他的家眷來威脅他啊!而是……而是……而是將自己推向衆叛親離的境地,而現在……詹灝緊咬着牙,蒼翟無疑是得逞了啊!
蒼翟大方的接受詹灝那凌厲的目光,心中的暢快又高漲了幾分,詹灝啊詹灝,他那樣薄情的性子,自己又怎麼會利用他的家眷來威脅呢?
在詹灝的眼裡,怕只有他認定的接班人詹珏纔有資格和一張所有權狀做比較吧,只可惜,目光落在閣樓之下那依舊睜着眼,死不瞑目的詹珏,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可惜,詹珏終究還是死了,不是嗎?詹珏一死,詹灝的希望就等於是掉了一大半啊!
“詹老爺,你聽見了嗎?你的兒子要權狀,那麼,本王就多有得罪了。”蒼翟好看的眉毛微挑,將手中的弓箭拉得更滿,眼底冷光一閃,羽箭的尖端正對着詹灝的眉心。
詹灝心中咯噔一下,臉色更是慘白無色,方纔那一瞬,他似乎看到了死神的召喚。
咻的一聲,羽箭劃破空氣,伴隨着一聲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隨即便聽得詹灝那悽慘的痛呼聲,那一箭竟沒有要了他的命,而是直接插在他的右腿上,整個人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所有人看着這一幕,尤其是詹家人,他們幾乎無法想象,若是他們來承受那一箭,那又會是怎樣的痛?
“詹老爺,這滋味兒如何?”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恣意的欣賞着詹灝臉上痛得猙獰的表情,哼,玩遊戲?想到方纔寧兒和女兒在詹灝的手中,詹灝所做的事情,蒼翟心中的怒氣,便蹭的一下,赫然竄了出來,他要玩遊戲嗎?他喜歡玩遊戲嗎?那麼他蒼翟就陪他玩,不過,這一次詹灝卻沒有資格喊停,這是詹灝的報應,不是嗎?
“蒼翟,我和你勢不兩立!”詹灝咬牙切齒的道,目光狠狠的等着蒼翟,那裡面激射出來的銳利,似乎要將蒼翟給灼穿,不過,蒼翟卻不怕他,如今,詹灝已經是他手中待宰的羔羊,何懼之有?
“好啊!本王等着詹老爺和本王勢不兩立,不過,那前提是,詹老爺還能夠有能力,讓我蒼翟付出代價啊!”蒼翟眸光閃動着,雲淡風情的姿態,好似要讓詹灝死,不過是輕鬆得如捏死一隻螞蟻,這更是讓詹灝氣得牙癢癢。
只是,詹灝這脹在胸中的怒氣,卻沒有能夠持續太久,因爲,蒼翟可不會給太多的時間,讓他休息,僅僅是過了片刻的時間,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下一個!”
別人或許不懂蒼翟的這一聲“下一個”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和他默契如安寧,還有八駿,卻是不可能不明白,蒼翟話落,銅爵便將另外一個詹家的人推上了前,那是詹夫人。
詹夫人此刻斷然沒有了往日貴婦人的優雅,狼狽的跪在地上,還沒有待蒼翟開口,便聽得詹夫人戰戰兢兢的道,“宸王饒命,宸王饒命,我……我選權狀!我選權狀!”
轟的一聲,詹灝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似乎無法相信,這個女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推上絕路,而蒼翟安寧等人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夾雜着些微的諷刺,詹灝啊詹灝,你對你的家人無情,你的家人又何嘗不會對你無情呢?
瞧,這還沒開口下令呢,這詹夫人就迫不及待了起來了。
“你……你這賤人!”詹灝厲喝出聲。
詹夫人瑟縮了一下,但還是直了直身子,“老爺,休要怪妾身,妾身也是迫不得已。”
她不想挨那一箭,更加不願意拿生命去做賭注!是老爺激怒了宸王,便由他親自償還!
“哈哈……詹老爺,詹夫人,你們還真是夫妻情深啊!”蒼翟絲毫不掩飾他心中的諷刺,目光掃向其他的詹家人,眸底精光乍現,“你們呢?你們會作何選擇?”
被蒼翟那雙銳利的眸子盯着,就已經如坐鍼氈了,再被蒼翟這一問,幾乎是所有的詹家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他們作何選擇?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詹灝,對上他帶着凌厲的警告視線,衆人神色各異。
如今詹家已經被沒收了,就算是老爺回來了,那麼,他們也回不去往日的榮耀,不僅如此,怕還會因爲老爺而受到牽連,他們是被趕出了詹家大院兒,什麼東西都沒帶出來,若是有了一張權狀,那麼……
“老爺,對不起,妾身是有苦衷的。”詹府的一個小妾率先開口,正是那個方纔向詹老爺哭訴的妾室。
詹灝臉色一凜,其他人看好戲的興味兒,越發的濃烈了幾分,有苦衷?有什麼苦衷?不就是不想挨那一箭嗎?
說罷,那小妾便自發的站到了詹夫人的身邊,有一個開口,餘下的人便沒了顧忌。
“老爺……”
“爹……”
“大哥……”
每一個稱呼,帶給詹灝的都是更深一層的打擊,知道最後,所有人都走到了詹夫人的身邊,表明了他們的選擇,詹灝看着這些人,猛地瘋狂的大笑出聲來,“好,你們好啊!這麼多年,我詹灝你們吃,給你們住,給你們顯赫的身份地位,到最後,你們竟是這樣回報我的?”
衆人聽了不禁皺眉,心中暗道:可你也不顧我們的生死啊!若是你處於我們的位置,定也會和我們做一樣的選擇!
詹灝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經久不息,蒼翟等人看着這一切,猛地,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抱歉,各位,本王的手上,可沒有那麼多的權狀,不過……”
蒼翟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詹家人各自的神色,嘴角似笑非笑,果然看到他們皆是怔了怔,似乎有些惋惜與不悅,眼底劃過一抹不屑,果然是詹家人,潛移默化中,還是自發自的追求着利益!
蒼翟更加明瞭他們的心思,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一百兩銀子,本王還是拿得出來!”
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和一張權狀比起來,那可是砂礫比巨石,一時之間,詹家人都面面相覷,聽得蒼翟的聲音再次迴盪在耳邊,“各位如果不滿意,不接受的,本王也不勉強,你們可以重新做選擇!”
蒼翟話落,嘴角的似笑非笑更是濃郁,重新選擇麼?呵呵……
詹灝一聽,頓時生出了希望,強忍着胸口的痛,大腿的痛,詹灝努力的支起身子,滿臉祈求的看着閣樓之下的詹家人,“對,你們重新選,一百兩銀子太低了,你們快重新選啊!”
到最後,詹灝幾乎是聲嘶力竭的狂吼出聲,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想死,可是,這麼多人,這麼多箭,他如何承受得住?
不過,他卻沒有料到,他的吼聲更是堅定了那些人的決定,老爺的性子,他們又如何會不知道?就憑着方纔他們對他的背叛,若是老爺活下來,那麼,他們的日子怕是會更加難過!
一百兩嗎?確實是太低了,不過,加上他們自己的命,他們也是賺了啊!
所以,就算是隻有一百兩,他們也要堅持這個選擇!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低垂着頭,詹灝見衆人沒有反應,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如一隻受傷的野獸一般,揮動着那張牙舞爪的手,“你們……我殺了你們!”
只是,他還沒所動作,便被追電給制服住,除了奮力掙扎,別無他法,掙扎的痛,讓他嗷嗷大叫,此時的詹灝,雙目通紅,裡面似燒着火焰,臉上的青筋凌厲的暴跳着,異常駭人。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在整個院子中迴盪,“殺了你們……蒼翟……哈哈……我詹灝纔是贏家……”
語無倫次的聲音,傳進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衆人只有一反應,那便是:他瘋了!詹灝徹底的瘋了!
“我是贏家……我沒有輸,我詹家是最顯赫的……哈哈……”詹灝瘋狂的大叫着,似乎想要每一個人都聽見。
蒼翟在嘴角揚起一抹諷刺,夾雜着幾分冷意,瘋了嗎?便是瘋了,他也不會放過詹灝!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詭異之極,所有人所看向的,不是瘋了的詹灝,而是手中拿着弓箭,真正掌控着全局的宸王蒼翟,對於這個宸王,他們傳聞中聽過不少,但今日一見,他確實是一個相當棘手的主啊!
他站在閣樓上,負手而立,錦衣飄飄,竟然有幾分俾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他們在等,等待宸王殿下對這詹灝的處置,甚至詹家的人,還不停的在心裡祈禱着,宸王殿下能夠殺了詹灝,以絕了他們的後患,不然,那瘋了的老爺,怕也會殺了他們啊!
終於,在所有人的等待之中,蒼翟朗聲開口,“詹老爺,只怕是要勞煩詹老爺到地底下去享受你那顯赫的身份了。”
一句話,判了詹灝的死刑,只是,瘋狂了的詹灝,卻是聽不進去了,依然在那裡瘋狂的張牙舞爪,拳打腳踢,口中狂亂的叫囂着,誰能夠想到,三大望門排名第二的詹灝,在商場上那個呼風喚雨,心思縝密的笑面虎裡,此刻竟是這般下場!
“來人,送箭!”蒼翟沉聲吩咐,僅僅是片刻,便有人將一筒箭送到了蒼翟的手邊,蒼翟隨手抓了一把,足足六支,全數架在弓與弦上,銳利的箭端異常鋒芒,目標直指詹灝,饒是旁人看了,都不禁心驚膽戰。
“哈哈……”詹灝依舊瘋狂的大笑着,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而他卻絲毫也沒有察覺到,這足以要他性命的危險,正在一步步的朝着他靠近,蒼翟緊咬着牙,腦中浮現出孃親死時的畫面,浮現出方纔詹灝這老匹夫將寧兒和女兒推下去的那一幕,眼神一緊,一道厲光激射而出。
而和這厲光一同激射而出的,還有蒼翟手中的六支羽箭。
蒼翟是什麼人?!該狠辣無情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手軟,而面對眼前的這個敵人,蒼翟更是不會留情,硬生生的將弓拉滿,再倏地一鬆手,早已經瞄準目標的羽箭,如風一般疾馳過去。
“哈哈……啊……”伴隨着噗的幾聲,原本瘋狂大笑着的詹灝,此刻卻是倏然怔住,雙目大睜着,口中慢慢的溢出一股鮮血,詹灝最後的目光落在蒼翟的身上,他似乎是在看着他,輸了,他徹底的輸了!
蒼翟,是他這輩子遇到過最大的敵手,但願……但願下輩子,不要遇見他!
詹灝身體一斜,身體上插着箭的他,如刺蝟一般,從閣樓的欄杆處轟然落下,稍早的他,又怎會想到,他選擇這個地方作爲蒼翟一家人的墳墓,此刻倒是要成了他自己的墳墓啊!
砰地一聲,重物落地,在場的人皆是身體一怔,而詹家的女眷們更是別開了眼,不敢去看詹灝掉在閣樓之下,摔得血肉模糊的畫面。
死了,詹灝已經死了!而他屍體的旁邊,赫然躺着的是屬於詹珏的上半身,父子二人皆是雙眼睜着,死不瞑目,可以,這何嘗不是他們自作自受呢?
安寧掃了那地上的父子二人一眼,沒有絲毫同情,方纔,差一點兒,死的就是她和女兒了,一想到那個畫面,安寧就覺得心驚膽戰,對於詹灝,他死了活該!
從此之後,這個北燕不再有詹灝這號人物,不會再有三大望門之一的詹家!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抱着懷中的女兒,心裡異常的舒坦,詹灝死了,可是事情卻沒有完,閣樓之下,還有那麼多被御林軍圍住的詹灝的人以及詹家人。
衆人皆還沉浸在詹灝的死中,那從閣樓跌下,被箭穿心的畫面,怎麼也無法從他們的腦海中揮去,有些人甚是臉色已經慘白,身體甚至都在顫抖着。
現在他們老爺死了,他們該怎麼辦?宸王殿下,又會如何處置他們?
詹家人這麼想,詹灝的那些個屬下亦是這麼想,就連詹灝從五皇子那裡借來的一些人馬,腦中都是這個想法。
空氣靜得幾乎讓人窒息,唯獨小女娃咿咿呀呀的聲音,顯得尤爲清脆悅耳,不過,這正好讓當場形成一種非常強烈的反差,更是讓那些心驚膽戰的人的心,揪得更緊。
“銅爵……”終於,在這詭異的氣氛當中,宸王蒼翟開口打破了這讓人窒息的氣氛,但是,卻並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鬆一口氣,反倒是更加提心吊膽了起來。
宸王他要做什麼?會怎麼處置他們?
這些問題,在他們腦海中,揮不開,也找不到答案,不過,很快的,蒼翟便親口給了他們答案。
“吩咐御林軍的兄弟們,凡是帶刀劍的人,一個不留。”蒼翟一開口,便決定了那些原本埋伏着,等着伏擊他的詹灝爪牙們,蒼翟本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些人必須除掉!
話落,御林軍頓時領命,不知爲何,對於這個宸王的吩咐,他們竟有一種潛意識想追隨的感覺。
一時之間,院子裡刀劍相交,詹灝爪牙們的屍體一個有一個的倒下,幾乎是血流成河,濃重的血腥味兒在整個院子中飄蕩,讓還活着的看着這一幕的詹家人,心中更是膽寒。
而暗處那一抹黑影,下意識的抓住了面前遮擋住自己的假山,手不斷的用力,指骨泛白,看着閣樓之上的那一抹勁裝身影,黑影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不甘。
蒼翟啊蒼翟,這樣都沒法讓你死麼?你的命還真是大!不過……黑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依舊掩飾不掉他眼底的那刺目的火紅。
“蒼翟,我在此發誓,下一次,定要讓你死在我的手上!”黑影緊咬着牙,低聲呢喃,好似恨不得將人活生生的撕碎,這聲宣告之後,黑影再次看了閣樓上的那幾個身影,神色複雜的消失在假山之後。
而院子外,另外一抹身影,也是悄然離開,臨走之時,眸中異常的陰沉。
僅僅是片刻的時間,詹灝的爪牙就全數死在了御林軍的劍下,方纔那一刀刀凌厲的攻勢,幾乎是手起刀落,人命隕落,這倒是讓詹家的人人人自危,但是,卻讓安寧懷中的小女嬰異常的興奮,揮舞着雙手,那雙眸子中,竟似熱血沸騰。
等到所有人都解決掉了,院子裡,除了御林軍和蒼翟的人,便只剩下詹家人了。
此時,他們還沒有從詹老爺的死中回過神來,又面對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幕,他們自然是受驚不小的。
蒼翟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微微斂眉,“本王方纔說過,一百兩銀子本王會兌現,不過,你們既是詹家的餘孽,便只能被流放到更北的苦寒之地,這一點,本王可是改變不了。”
蒼翟徐徐開口,有人一聽流放,竟一下子昏厥了過去,可有些人倒是鬆了一口氣,流放總比如方纔這些人一樣,被殺了好啊!況且,他們的手上還有一百兩銀子,雖然不多,但稍微爲自己打點一下,說不定還能了此殘生。
頓時,衆人跪在地上,朝着閣樓之上,不停的磕頭,感謝蒼翟的饒命之恩。
可是,安寧的眼底卻是劃過一抹冷冽,但又很快斂去,讓人根本就來不及察覺到分毫,一擡眼,蒼翟便再次走向自己,這一次,他卻是將她拉起,一把打橫抱着,緩緩步下閣樓。
一路暢通無阻,碧珠也被飛翩找到,早已經出了院子,被安置上了馬車,不過,碧珠卻是在馬車之中,等待着安寧,她要親眼看着姐姐安然無恙,終於看到安寧和懷中剛出生的小嬰兒被宸王抱着走了出來,正要下馬車,飛翩卻強行將她攔住,碧珠擡眼對上飛翩眼中的擔憂,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即放下了車簾,她已經看到了小姐,已經安心了!
安寧被蒼翟安置到馬車上之後,安寧卻是撩開了簾子,招來了追電,一邊逗弄着懷中的小女嬰,一邊開口道,“一個不留,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們不能爲自己留下禍患!”
蒼翟和追電皆是一怔,他們又怎會不明白安寧的意思,她不能讓詹家的那些人活下來啊!
“你會用毒,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應該不是一件難事。”蒼翟沉吟片刻,亦是同意安寧的決定,安寧說得不錯,一旦留下來,將會是禍患無窮,寧兒這是在爲他們的以後考慮啊!
反正,他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不在乎多詹家一門!
蒼翟眼底劃過一抹冷冽,都說殺業多了,將會不得好死,但他卻不在乎,他只要今生和妻子女兒安安穩穩的就好,除掉那些禍害,是對寧兒母女的保護,爲此,他將不惜一切代價!
安寧河蒼翟相視一眼,蒼翟卻不知道,此時安寧心中也是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對她心愛的人造成威脅的,她都會毫不猶豫的除掉!
轉眼一月過去,自那日從詹灝的手中脫身之後,蒼翟便一月沒有再出門,硬是要在昭陽殿中陪着她們母女二人,一月的時間,小余兒長大了不少,甚至還能自己坐起來,到處找玩的。
安寧沒有養過小孩兒,但從別人那裡聽說,小余兒一月便能自己坐着找東西,確實是讓安寧吃驚不小。
這段時間,蒼翟親自伺候着母女二人,不過,有一點兒,卻是讓安寧哭笑不得,女兒和蒼翟甚是親近,平日裡都是一臉的笑容的待在蒼翟的懷中,任憑父親抱着,可是,每次到了要替小余兒洗身子之時,只要是蒼翟動手,小余兒便會哭個不停,一直到蒼翟離開,小余兒纔會停止哭泣。
安寧偷偷的在一旁看着,竟覺得分外怪異,小余兒哭泣掙扎的畫面,讓她禁不住聯想到一個女子喊非禮的畫面。
想到這個,安寧還禁不住暗自怪自己多想,小余兒纔多大?明日纔到一月,又怎會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況且,蒼翟是她的親爹爹,小余兒又不是大姑娘,又有什麼瞧不得的?
安寧雖是如是想着,可終究還是讓茵茵親自替小余兒洗身子。
不過,倒是蒼翟失去了這個差事,心情低落的很,總是跟安寧抱怨,都說女兒長大了,要離開爹的懷抱,但他們的女兒,還這般大小,就跟爹爹生疏起來了,不知道長大了還認不認他這個爹。
又說,早聽聞女兒和爹親近,可誰知,他想多照顧女兒,替女兒洗個澡,都被當賊一樣防着,還不如生個兒子……
又說,等她身體恢復了,得趕緊再生一個兒子,要讓那小丫頭片子後悔!
一想到此,安寧就禁不住笑出聲來,蒼翟很疼他們的女兒呢!
安寧發現,自從有了女兒後,蒼翟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多了。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說來讓我也高興高興。”蒼翟渾厚且低沉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性感,說話間,修長的雙臂從身後環住安寧纖細的腰身,下顎抵在她的頭上,胸膛緊貼着她的背脊,夫妻二人,仿似一體!
熟悉的溫度與感覺,讓安寧的心好似被一隻溫柔的大掌輕撫着,思及自己方纔心中所想的內容,眸光微斂,她自然不會告訴蒼翟,她方纔想的這些內容,將身體的重量都放在蒼翟的胸膛上,輕靠着他,手也跟覆上蒼翟放在她腰腹間的大掌上,柔聲開口,“明日就是小余兒滿月的日子裡,皇上方纔找人來傳話,說是,他已經發了邀請帖,邀請所有的達官貴人,明日到宮中來參加小余兒的滿月宴。”
說到北燕皇帝,安寧也要禁不住要多提一下了,這段時間,北燕皇帝用了無數的藉口,想要見得小余兒一面,可是,怎奈蒼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昭陽殿內,蒼翟又怎會讓北燕皇帝見女兒呢?
這一月,北燕皇帝不知道吃了多少的閉門羹了!一想到那憋屈的臉,安寧便禁不住想笑,但她卻不會同情,當年昭陽長公主的經歷,又豈是能夠以同情爲藉口原諒的?
眼底劃過一抹冷意,她知道,蒼翟和北燕皇帝的仇恨,終究有一天會有一個瞭解,而那一天……安寧總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那一天,似乎不太遙遠!
“誰讓他辦滿月宴的?我們的女兒,他辦哪門子的滿月宴?”蒼翟沉聲道,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之前,二人雖然有合作的關係,但卻絲毫消弭不了自己對他的仇恨,若不是那北燕皇帝,孃親也不會流落到這滿是豺狼虎豹的北燕國來。
他想插手自己女兒的事情?門兒都沒有!
蒼翟的反應,似乎是在安寧的預料之中,扯了扯嘴角,安寧轉過身體,將臉靠近蒼翟的懷中,“我們若不願,那便讓他的滿月宴落了空便是。”
寧兒溫柔的語調,讓蒼翟心中的怒氣慢慢的平息了下來,“不說他了,小余兒今日許是玩得太累了,剛剛睡下了,我陪你說說話。”
蒼翟放柔了目光,拉着安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讓她側身坐在他的腿上,雙手依舊將安寧的要圈着,那模樣,甚是眷戀。
提到小余兒,安寧想到什麼,卻是欲言又止,想着想着,還是不說好,可是,蒼翟已然看出了她有話要說,又怎麼會讓她逃避?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心中盤算着到底該如何讓寧兒開口,猛地,他好似想到什麼,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安寧正揮開腦中所想,準備開口說另一個話題,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蒼翟便轉過她的臉,安寧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那張俊美的臉便瞬間放大,意識到什麼,那雙性感的脣便已經壓了下來,封住了她的口,靈活的舌撬開貝齒,安寧的腦袋便已經暈頭轉向了。
這一月,蒼翟不止一次吻她,但是,每一次都不弱此刻這般激烈,這段時間,他的親吻都好似春雨一般,細無聲息,卻讓她感覺得到自己是被眷戀着的。
事實上,蒼翟不敢激烈的吻她,寧兒的身子還沒恢復,又怎承受得住他的索需?所以,每一次他都刻意的壓抑着,免得到時候一發而不可收拾,傷到了寧兒。
蒼翟的本來目的,是想將安寧吻得暈頭轉向,好探出她方纔在想什麼,說是美男計嗎?或許算是吧!對寧兒,他可不介意使用美男計,況且,寧兒若是中了他的美男計,他還要謝天謝地,畢竟,這能證明,自己對寧兒來說,還是有魅力的,不是嗎?
不過,這一次,蒼翟在吻住了安寧之時,卻也在同時陷入了暈頭轉向之中,這段時間,壓抑着的渴望,好似因爲方纔那一瞬的熱烈而點燃,蒼翟的吻立即變得激狂。
空氣中的氣溫明顯升高,不知道過了多久,蒼翟終於鬆開了安寧,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若是繼續,首先投降的怕是他內心的渴望啊!可是寧兒的身子還未完全恢復,還真不是一個好時機!
蒼翟禁不住暗自苦笑,他這是在幹什麼?自找苦吃嗎?現在,他竟然後悔用這個方法來套寧兒的話了,什麼美男計?到最後怕是美人計吧!
“你方纔想說什麼?”蒼翟將安寧摟在懷中,試探的問道,此刻他倒還真沒有把握,能夠探得出寧兒的話。
只是,他卻不知道,此刻意亂情迷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啊,安寧又何嘗不是呢?
方纔那一吻,霸道,繾綣,猶如烈火將她席捲,那熱情讓她……讓她……臉上紅了紅,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是,她在心裡不得不承認,她愛極了他的這一個吻!
安寧只想着方纔的那一吻,哪有心思去辨別蒼翟問這句話的意圖,當下就暈頭轉向的將方纔所想的事情說了出來,“我發現小余兒有些奇怪,好像……好像不是一個小孩兒……”
蒼翟微怔,沒想到這美男計終究還是起到了作用,不過想到寧兒的話,蒼翟下意識的變得嚴肅起來,“什麼叫做不是一個小孩兒?她分明就是我們剛出生一月的女兒啊!”
安寧這才徹底的意識到什麼,完全回過神來,看着蒼翟嚴肅的俊臉,此刻既然已經說了出來了,那麼,就沒有什麼好忌諱的了,安寧斂眉,將自己的發現一一告訴了蒼翟,蒼翟越是聽,越是覺得不可思議,將寧兒拉入懷中,如方纔那樣抱着,呢喃道,“怎麼會?你一定是多想了,一個小女娃,怎麼可能有那種眼神?她還什麼都不懂。”
安寧沉默,她又何嘗不理解蒼翟此刻的心情,扯了扯嘴角,安寧安撫的道,“嗯,許是我想得太多了,小余兒她那麼可愛,她定是比其他嬰兒聰明罷了。”
蒼翟點頭,附和着,夫妻二人各有所思,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明日的滿月宴,終歸是躲不過,不僅如此,他們也沒有料到,小余兒在滿月宴上,竟是給大家帶來那樣的震撼!
而此時,北燕許多達官貴族的府上都收到了皇上的邀請,邀請函上,清楚的註明了,是宸王蒼翟的小郡主的滿月宴,衆人也都納悶兒,皇上是以什麼身份,來替宸王殿下的小郡主辦滿月宴?
收到了邀請函的人,都是各有所思。
二皇子府內,同樣也擺着一張邀請函,但那充滿了喜慶的邀請函,對他來說,卻好似鋒芒一樣,讓他如鯁在喉。
蒼翟愛女的滿月宴?
“哼!”蒼焱冷哼一聲,大手一掃,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邀請函,便被蒼焱狠狠的摔在地上,飛出了老遠,落在剛好走進來的一人的腳邊。
來人皺了皺好看的眉毛,彎身將地上的邀請函撿起來,展開一看,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殿下,你也受到了嗎?皇上的邀請函,被殿下這般對待,也幸虧撿到的人是雨兒,不然的話……呵呵……”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雨霏霏,雨霏霏一襲藍色衣裳,拿着邀請函,緩步走到蒼焱的面前,將邀請函遞到他的面前,“殿下,何必如此愁眉不展,不過是一個滿月宴罷了。”
“滿月宴罷了?你知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父皇親自替蒼翟的女兒舉辦滿月宴,他是有心讓他們真正的認祖歸宗啊!以他對蒼翟的這番態度,皇位遲早還不得落入蒼翟的手中嗎?”蒼焱緊咬着牙,此刻倒是少了往日的平靜,父皇啊父皇,你竟這般着急了嗎?
詹家和墨家剛覆滅不久,現在鳳家也等於是被蒼翟的人掌控着,三大望門早已經不存在了,如今北燕的局勢,還真是讓他有些膽戰心驚。
“殿下……”雨霏霏皺眉,她很少看到這樣的二皇子,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心情到底是多麼的惡劣了。
雨霏霏眸微斂,“殿下,不如咱們先下手爲強?”
蒼焱眸子一凜,狠狠的瞪了雨霏霏一眼,“你以爲是那麼好下手的嗎?還虧得你是在蘭婷閣中打探消息,難道不知道詹家是怎麼沒的嗎?”
雖然對於詹家的事情,百姓們不怎麼敢談論,但是,他們這些人心裡都有數,詹灝正是利用安寧和那小郡主,觸怒了蒼翟,才落得那般下場。
詹灝的能耐,他又不是不清楚,能夠掌管着整整一個詹家,就算是差死,也有三成,可擁有那麼好的籌碼,都栽在了蒼翟的手中,這無疑是給人一個很好的警醒啊。
“那……那該怎麼辦?”雨霏霏瑟縮了一下,看向蒼焱,自始至終,那雙濃墨的眉峰都是緊緊的擰着的,似乎都沒有舒展開來過。
怎麼辦?蒼焱心中也在不斷的問自己,現在這個情況,他該怎麼辦?
閉上眼,蒼焱遮住眼裡的複雜的情緒,努力的思考着辦法,沉吟片刻,終於是開口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若是蒼翟掌權,那麼,他蒼焱便不會有好下場,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做些什麼才行!
“殿下,您有主意了?”雨霏霏心中一喜,開口問道。
蒼焱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從雨霏霏的手中拿過明日滿月宴的邀請帖,一字一句的道,“明日,宸王千金的滿月宴,我蒼焱,自然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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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章 暗流涌動,滿月盛宴風波乍起!
雨霏霏是聰明人,看蒼焱那緊縮着的雙眸,她就知道,明日裡那小郡主的滿月宴,怕是休想太平了!
猛地,雨霏霏斂眉,眼底一抹異樣劃過,手輕撫着他健碩的胸膛,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嬌媚,充滿誘惑的開口,“殿下,雨兒……”
“雨兒,你又來做什麼?你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了?”蒼焱似乎料到雨霏霏要說什麼做什麼,立即出聲打斷道,眸中隱隱閃着不悅。
聲音雖不冷,但也沒有多少熱情,這讓一心想在蒼焱身上點火的雨霏霏,心中有些挫敗,扯了扯嘴角,“殿下,您交代的事情,雨兒都做得很好,尚書大人酒後吐真言,參與賣官鬻爵,戶部大人虧空國庫銀兩,這些年的數目可不少,還有……殿下,你該怎麼獎勵雨兒呢?”
蒼焱皺了皺眉,獎勵嗎?目光深邃的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子,心中變換萬千,獎勵?是該獎勵!他最是知道該如何合理的利用資源,雨霏霏現在爲他辦事,她心裡在想什麼,他自然是知道的,眼底閃過一抹陰沉,但那在雨霏霏的眼中,卻更像是燃燒着的慾火,心中頓時雀躍了起來,果然,下一瞬,蒼焱的俊臉便壓了下來,卻不是朝着她的脣,而是雨霏霏細嫩修長的脖頸。
雨霏霏心裡浮出一抹失落,有多久,殿下沒有親吻過她的脣了?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她知道,殿下的心裡早已經沒有了自己,她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而已,棋子嗎?明明早已就已經知道,但每一次想起,她還是會心痛,更加忍不住去想,到底怎樣的女子才能在蒼焱的心中長期的住下?
“寧兒……”一聲呼喚從蒼焱的口中吐出來,雨霏霏本就失落的心裡猛然一怔,寧兒?誰是寧兒?這分明就是一個女子的名字啊!
是誰?雨霏霏的腦中不斷地轉動着,寧兒,寧兒,猛地,她的身體一僵,腦中已經確定了可疑的人物,寧兒?聽聞宸王蒼翟的王妃叫安寧?莫非殿下口中叫着的寧兒,就是那個宸王妃安寧?
想到那日在涼亭中,殿下聽她彈琴時所流露出的情緒,那個安寧就是殿下當時心中所想着的女子嗎?
心中的嫉妒倏地一下冒了出來,但她的身體依舊沒有什麼異樣,眼底眸光閃爍着,要是……要是她能夠替殿下生下一個子嗣,或許能夠在殿下的心中挽回一些地位吧!
這個想法赫然在腦海中出現,雨霏霏神色變換,但僅僅是片刻,她的眼中便浮出一抹堅定,對,她要千方百計的替殿下生下一個子嗣,哪怕是會觸怒殿下,她也在所不惜!等到孩子落地,她說不定真的能夠母憑子貴!
而此時,另外一個地方,酒樓內,雅間裡的簾窗將外面的喧鬧隔絕開來,這裡並不是昌都城最繁華的酒樓,甚至連普通的酒樓也及不上,這裡,地處嘲雜的鬧市區,魚龍混雜的讓人一見,便禁不住皺眉頭。
而就在這鬧市區的一個在普通不過的酒樓的雅間內,一個黑衣勁裝的公子,坐在桌子旁,閒然的喝着茶,但那微微緊皺着的眉峰,卻是昭示着他此刻有些不耐煩了。
他倒不是因爲外面的喧鬧而不耐煩,而是因爲他所等的人久久不至,而有些坐不住了。
惱怒的看了幾眼簾子處,眼底的不悅更加的濃烈,猛地,正在他決定不等而要離開的時候,簾子卻被挑開,一抹白色的身影從簾子外走了進來,蓮步輕緩,雖然帶着面紗,但臉頰上露在面紗之外的粉色疤痕,卻是昭示了她的身份,不錯,來人可不就是鳳傾城的親孃,當年安平侯府的三夫人,同時又曾是詹家大小姐的詹楚楚嗎?
“你這大貴人,終於是來了。”五皇子蒼瀾開口,語氣明顯的不悅,絲毫都沒有掩飾他的情緒,看了詹楚楚一眼,能夠讓他等的人,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而這詹楚楚竟是其中的一個,他蒼瀾若不是因爲有事要依仗這個詹楚楚,他又如何會浪費時間與精力在這裡等呢?
“呵呵,五皇子殿下,等這麼一點兒時間都等不得,這可不是幹大事的人能夠有的心性啊!”詹楚楚沒有理會蒼瀾語氣中的尖銳,徑自坐了下來,自己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拉下面紗,那張依然風韻猶存的美麗臉龐,暴露在空氣中,十分愜意的喝着茶,好似深閨大院中,不懂心機,也不知算計爲何物的受寵夫人,純淨的眸子,沒有辦法雜質。
饒是蒼瀾看了,心中都禁不住感嘆,這詹楚楚還真是一個會掩飾自己的!
在他所見過的女子當中,除了安寧最會操自己的情緒之外,在這方面深諳其道的第二人,就要數這個詹楚楚了,這樣一個婦人,不知道的,怕還真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去。
不過,和她打過交道的人,卻是知道,這個婦人非比尋常!
五皇子蒼瀾微微斂眉,想到自己的目的,也是壓下心中的不悅,開口沉聲道,“東西呢?”
詹楚楚端着茶杯,將香茶緩緩送入口中,卻好似沒有聽見五皇子蒼瀾的話一般,“這茶還真是不錯!”
五皇子蒼瀾臉色微僵,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要不是這詹楚楚是鳳家大少爺的夫人,要不是皇奶奶說話不算話,明明說讓他準備好,而皇奶奶則是弄到七星海棠,可是,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他什麼東西都沒有等到。
一個月前,詹家的滅亡,讓他更加着急了,那日,他偷偷的僞裝成侍衛,悄悄的躲在一旁,本來以爲能夠看到詹灝甕中捉鱉的計謀能夠置蒼翟於死地,可是,他卻沒有料到,詹灝竟然有安寧和小郡主這兩個籌碼在手,都無法威脅到蒼翟,反倒是被蒼翟給反噬了回去。
不僅如此,還將他借給詹灝的那些人馬都給折損了,天知道,那是費了多少的精力才培養起來的。
可是,那一日,他發現,在御林軍的面前,那些人竟然那麼不堪一擊!幸虧啊!幸虧他沒有動公開叛變的心思,不然……那被砍斷頭顱,活着是萬箭穿心的人,怕是他蒼瀾吧!
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那一日自己竟然聽到了那麼一個讓人震驚的秘密,安寧……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誰能想到安寧這麼一個東秦國的女子,竟然是鳳家人的後代?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斂眉,那日之後,他便沒有再見過安寧了,鳳家人的後代嗎?呵呵……看來,鳳家人爲一宮皇后的怕是不會因爲三大望門的沒落而改變啊!
他若登基爲帝,那麼,他也免去了許多麻煩事了,到時候,他便向全天下人昭告安寧的真實身份,冊立她爲皇后,只要有那一個胎記在,一切就都十分的好處理了,那麼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除去蒼翟,皇位和安寧,他蒼瀾勢在必得!
正是因爲心中除去蒼翟的願望異常的濃烈,那天后,他去找了皇奶奶,可是,皇奶奶卻終究是避不見面,還傳話說,他的事情,她不會再管!
不會再管嗎?那就證明,以後的道路,便只有他一個人走下去,那七星海棠,沒有皇奶奶,他也能夠不遺餘力的得到。
和詹楚楚結識,完全是利益的推動罷了,他要的是七星海棠,而她要的……蒼瀾看向詹楚楚,這個女人,深不可測,自始至終,都表明自己有利可圖,卻不說明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夫人若是覺得這茶好喝,等會兒蒼瀾交代下去,讓他們準備一下,讓夫人帶回去,盡情享用。”蒼瀾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和方纔不耐煩的神色大相徑庭。
詹楚楚眉毛也是一揚,放下了茶杯,“如此便多謝五皇子殿下了,哦,對了,五皇子殿下,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帶來了……”
詹楚楚話還未說完,蒼瀾臉上便掩飾不住喜色,更是赫然起身,“真的?”
詹楚楚笑望着蒼瀾,蒼瀾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開口道,“抱歉,本皇子方纔只是太興奮了,要知道,這七星海棠在北燕國,不,乃至是整個天下,怕都只有你們鳳家纔有,先前又聽聞,鳳家的七星海棠已經沒了,所以,方纔聽見夫人說將它帶來了,本皇子實在是有些按耐不住了,不知道夫人可否容許蒼瀾窺視一二?”
詹楚楚似笑非笑的揚了揚脣,不過,卻沒有將七星海棠拿出來,端起茶杯,繼續喝着茶,這舉動倒是讓蒼瀾皺眉了,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不悅,莫不是這詹楚楚還想耍什麼花樣?
敵不動我不動,所以,蒼瀾卻也沒有開口,似乎是在繼續等待着詹楚楚的反應。
詹楚楚心中淡淡的冷哼了一聲,這七星海棠在蒼瀾的心中,地位還真是高呢,也對,這七星海棠是鳳家難得的寶貝,不過,外界所傳的沒有了,卻不是真實的消息,當年東秦國來的昭陽長公主就是因此毒而死,那之後不久,便傳出了七星海棠用盡的消息,不過,她卻知道,這七星海棠被鳳老爺子轉移了地方而已。
想到那轉移的地方,詹楚楚眼底劃過一抹陰沉,要不是她去替翔哥掃陵墓,進了翔哥地下墓宮,倒也不會發現,七星海棠竟被藏在了那個地方。
等到詹楚楚將這一杯茶喝完,悠然的放下茶杯,纔再次擡眼看向蒼瀾,呵呵的笑道,“五皇子殿下,你想看七星海棠,這倒是不難,反正這都是我替你準備的,不過,我倒是記得,我們事先就已經做好了約定,我答應給你七星海棠,自然是要給你的,早看與晚看一會兒,我想,倒是沒有什麼差別,不如,我們先來說說,我給了你七星海棠之後,你如何回報我呢?”
蒼翟微怔,聰明如他,也聽出了些許端倪,詹楚楚她是要提出她的條件了嗎?
嘴角微揚,意有所指的道,“夫人想要本皇子如何報答呢?”
詹楚楚和他的視線相對,並沒有再掩飾她的意圖,不疾不徐的開口,“五皇子殿下,我知道你拿到七星海棠之後,想做什麼,不過是想除掉宸王蒼翟罷了……”
說到此,詹楚楚果然看到蒼瀾原本還帶着笑容的臉色僵了僵,不過,她卻沒有理會他的臉色僵硬,繼續開口道,“五皇子殿下,宸王蒼翟雖然是東秦國的宸王,可是,他終究是流着北燕皇帝的血,不僅如此,皇上又將他的母親追封爲德昭瑞賢皇后,這意味着什麼,我想,有腦子的人,怕都會想得明白吧!依我看,如果你再不除掉蒼翟,說不定,過不了多久,蒼翟怕就要被皇上立爲繼承人了,到了那時候,蒼翟登上皇位,那就名正而言順了,呵呵,不過,那個時候,也就沒有你五皇子蒼瀾什麼事兒了。”
“哼,他想要登基爲帝,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蒼瀾冷哼一聲,不悅的道。
“所以,你就需要七星海棠,這毒可是毒辣劇烈的,雖然不會立刻致死,但是,卻和死沒有什麼差別了,不,有差別,一個是立刻死,一個,是受盡身心的折磨而死,不過,都是逃不過一死的,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七星海棠的解藥呢!明日便是宸王千金的滿月宴,皇上邀請了很多人赴宴,到時候人多複雜,這對五皇子殿下來說,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
詹楚楚眸光轉動着,此時的她,斷然不再是方進門時,那掩飾着自己的貴婦人了,倒是有了幾分蛇蠍女子的魅惑與陰狠,想到什麼,詹楚楚眼底的狠意更是濃烈了些許。
蒼瀾一直靜靜地聽着,越是聽,臉色越是陰沉,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詹楚楚竟然知道得這麼多,這個詹楚楚,還真是不簡單啊,那麼,她要提出的條件……
“夫人,說了這麼些,和你要提的條件有關係嗎?”蒼瀾斂眉,沉聲開口,好像被赤裸裸的攤開來被人看的感覺,着實不好受。
詹楚楚斂眉,再次擡眼之時,堅定的對上蒼瀾的目光,“我要你在毒殺宸王蒼翟之時,順便毒殺了他旁邊的人!”
說到此,一抹凌厲的陰狠從眼底激射出來,異常的駭人,好似恨不得將那人扒皮抽筋一般。
蒼翟身旁的人?蒼瀾意識到什麼,身體一怔,蒼翟身旁的人,不就是安寧嗎?
“夫人,你要宸王妃的命?”蒼瀾掩飾好自己的吃驚,不疾不徐的問道。
“是的,我要她的命!”詹楚楚咬牙切齒的道。
蒼瀾斂眉,“爲什麼?”
“這你不需要知道。”詹楚楚的聲音冷冽了幾分。
蒼瀾卻並沒有放棄,“我們是合作者,自然應該知道,不然,這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那麼,談何合作?”
不想讓他知道嗎?那麼,他就偏偏要知道,他不笨,自然看得出詹楚楚對安寧的恨意不尋常,所以,不僅僅是他想她合作,現在,她怕是更加想和自己合作了吧!
呵呵,誰比較急切,誰就受制於人,這個道理,蒼瀾還是懂的。
詹楚楚眉心皺得更緊,對上蒼瀾的視線,二人僵持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安寧,她害死了我的女而鳳傾城,你說,我該不該替我的女兒報仇呢?”
鳳傾城?蒼瀾挑眉,似乎是明白了過來,安寧害死了鳳傾城麼?哼,在他看來,他對那鳳傾城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同情,且不說鳳傾城一直都表現出對宸王蒼翟十分愛慕的模樣,單是他也似乎感覺到,安寧對鳳傾城有一定程度的針對。
安寧這個女子,那段時間他僞裝成大牛時,也是有一定的瞭解的,那女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若千倍百倍還之,想來安寧之所以那麼針對鳳傾城,定是有其中的原因的吧!
既然是鳳傾城自己種下的因,到最後便是死在安寧的手上,那也是她自找的,得不了半點兒的同情。
可現在,這個做孃親的要將女兒的死,遷怒到安寧的身上,他又能說什麼?
蒼瀾斂眉,現在他要的東西,在詹楚楚的手上,她即便是提出怎樣的條件,他現在也會應允,不過……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幽深,沉吟了片刻,蒼瀾笑道,“你可知道,宸王妃是你們鳳家的女子?”
蒼瀾本以爲會從詹楚楚的臉上看到吃驚的神色,但是,詹楚楚卻是平靜的一笑,“是又如何?”
蒼瀾微怔,他又怎知道,詹楚楚曾經在東秦國的時候,是安平侯府的三夫人,而作爲安平侯爺的女兒安寧,詹楚楚又怎會不知道她的身世呢?就連那個丫頭……
腦中浮現出一抹身影,詹楚楚嘴角的笑變得詭異至極,不知道那丫頭,如今在皇宮中死了沒有!
蒼瀾看着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感覺一陣寒意劃過身體,這個詹楚楚,果然不是個善茬,她怕是比他知道得還要多,還要早吧!不過,她要安寧的命麼?
“好,我答應你。”蒼瀾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麼現在,夫人是不是應該將本皇子要的東西拿出來了呢?”
詹楚楚收回神思,嘴角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很好,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替我順便殺了安寧,我給你七星海棠,對了,就要用七星海棠來殺她,哼,她害死了我的女兒,我就要讓她知道,慢慢忘記一切,慢慢的等死,到底是什麼滋味兒!”
詹楚楚說到最後,便是笑容也變得冷冽,似乎是已經看到了安寧身中劇毒的模樣。
蒼瀾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好,反正一個人也是死,兩個人也是死,只要讓他們夫妻二人沾到一點兒七星海棠,他們還有活路嗎?別說是那個妙手公子,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們!”
蒼瀾話落,詹楚楚終於將手伸進了懷中,出來之時,手中多了一個小瓷瓶,那小瓷瓶精美嬌小,看着好似放了很多年。
“這就是七星海棠?”蒼瀾眼睛一亮,似看到了皇位在向他招手。
詹楚楚看了蒼瀾一眼,眼底劃過一抹得意,“不錯,這就是七星海棠煉製而成的毒藥,無色無味,要知道,這七星海棠的種子本就十分難得,要想將種子培育而成,也要花盡不少的心思,聽聞當年的毒王大人,便是知道該如何培育,都沒有將它培育成功,更別說是研製了,鳳家的七星海棠,是祖傳下來的秘藥,當年,鳳家有一代的當家人,就十分善毒,好不容易纔研製而成,這可是我們鳳家的寶貝,我敢說,這世界上,除了我手上的這點兒,怕是再也找不到七星海棠的蹤跡了。”
“這麼珍貴,夫人都拿給了本皇子,本皇子得到它,定不會讓夫人失望。”蒼瀾承諾道,成功的引得了詹楚楚滿意的點頭。
“好,你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的將它交給你了,不過……”詹楚楚將小瓷瓶伸了出去,但好似想到什麼一般,眸光微轉,頓了頓,繼續道,“五皇子殿下,方纔我說錯了一點兒,這七星海棠,我取了一滴出來,所以,若是五皇子殿下沒有替我詹楚楚辦成了這件事情,那麼那一滴七星海棠雖然少,但卻足以送五皇子殿下……下、黃、泉!”
蒼瀾身體一怔,狠狠的瞪着詹楚楚,他似乎沒有想到,詹楚楚還留了這麼一手,不僅如此,她竟然威脅他,堂堂一個皇子,又怎是這麼一個婦人可以威脅到的?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瀾卻是開口道,“無妨,這是應該的,只要我蒼瀾完成不了任務,你便殺了本皇子又如何?不過,本皇子絕對不會讓自己死,所以,你交代的事情,我蒼瀾勢必完成!”
勢必完成嗎?那可不一定,這個詹楚楚想要安寧的命,他可捨不得,完不成任務又如何?他蒼瀾可不是她詹楚楚的手下,會聽她的使喚,只要自己殺了蒼翟,他自然會有辦法讓父皇賜封他爲皇位繼承人,只要他處於那樣的高位,又何懼詹楚楚這個婦人?
爲他準備的七星海棠嗎?哼,說這話,未免太早了些!
“好,我們擊掌爲盟。”詹楚楚舉起手掌,蒼瀾亦然,兩掌相擊,二人相視一笑,詹楚楚開口道,“此時此刻,我們纔算確定了合作關係,可別讓我失望啊!”
“本皇子說過,本皇子不會讓你失望!”蒼瀾挑眉道,從詹楚楚的手中將那一個小瓷瓶拿了過來,緊緊的握在手中,眼底光彩四溢,七星海棠,據傳是天下劇毒之首,現在,竟落在了他的手上,而這劇毒……腦海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蒼瀾心裡多了幾分瘋狂之意,這一次,他蒼瀾不會再如詹灝那樣失敗。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好了,既然這樣,那我也就放心了,我不多留了,距離明日,時間也不多了,五皇子殿下還需要時間去安排,可要萬無一失纔好!”
蒼瀾但笑不不語,他要的東西已經拿到,無需再留詹楚楚,走了也好。
詹楚楚重新拉好了方纔揭開的面紗,那張美麗的臉,又悄然的隱藏了起來,詹楚楚轉身,走出幾步卻是停了下來,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着蒼瀾,面紗下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日,五皇子殿下登基爲帝,若是缺一個鳳家的女兒做皇后,我詹楚楚定當相助!”
說罷,復又轉身走出了雅間,獨獨留下蒼瀾一人,耳邊迴盪着詹楚楚方纔留下的話,卻一個鳳家的女兒做皇后,她詹楚楚定當相助?
她在打什麼主意?她的女兒鳳傾城不是已經死了嗎?看她方纔那樣子,似乎是想替他物色女子一般,甩了甩頭,蒼瀾揮開腦中的思緒,看了手中的小瓷瓶,眼神更是堅定了起來,他若是要一個鳳家的女子做皇后,心中不早就已經有人選了嗎?怎還需要她詹楚楚多費心思?!
想到明日的滿月宴,蒼瀾眼底凝聚起一抹濃濃的陰沉,將小瓷瓶放在懷中,大步走出了雅間……
這一日入夜,皇宮中幾乎是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就剩下那些值夜的宮女太監,以及守衛皇城的侍衛們還盡忠職守着。
不過,在冷宮裡,卻是有一個主子級別的人物,還沒有睡着,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的鳳皇后鳳舞,如今的她,沒有皇后的投降,便和一個普通的冷宮妃子沒有絲毫差異,在這冷宮之中,她住了好幾個月,這幾個月,將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不僅僅是身體的煎熬,還是心理的煎熬啊。
從雲端跌落,陷入泥潭中,越發深陷,這是什麼滋味兒,鳳舞曾經從來都沒有想過,但是,如今她卻深切的體會到了,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還未睡着的鳳舞身體一怔,便是白天的時間內,她這冷宮之中都沒有人來造訪,更何況是晚上呢?外面敲門的人是誰?
鳳舞下意識的起牀,快速的跑到門口,想要開門,可是,突地,她卻警惕了起來,“是誰?”
外面的聲音過了片刻傳來,是一個小宮女,“娘娘,奴婢是來替娘娘傳話的。”
傳話?黑暗中的鳳舞皺眉,“你替誰傳話?”
“奴婢是替二皇子殿下來傳話的。”小宮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而話剛落,鳳舞便打開了房門,看到房外的小宮女,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身後是否有人,發現一片夜色中,除了小宮女,便沒有他人,纔開口道,“快些進來說話。”
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裡,依舊一片漆黑,鳳舞終於是按耐不住,“快告訴我,二皇子他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
自從進入這個冷宮開始,許是爲了避嫌,焱兒來看她的次數少之又少,距離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回娘娘的話,二皇子殿下讓奴婢告訴娘娘,明日是宸王殿下的小郡主滿月的日子,皇上在皇宮中大設宴席,邀請了無數的賓客,爲小郡主辦滿月宴……”小宮女如是說着。
黑暗中,鳳舞的神色閃了閃,眼底激射出一股濃濃的不悅,“什麼?蒼翟那孽種竟然有了一個女兒?哼,趙昭陽,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死了死了,還讓你的這些後人,觸我鳳舞的黴頭!”
在冷宮裡的這段時間,鳳舞想得最多的,就是趙昭陽,想她當年和皇上的濃情蜜意,想她喜得貴子,被封爲貴妃,想她的兒子現在受皇上如此的對待,哼,她有預感,皇上終究是要將皇位傳給蒼翟啊!
可是,她怎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皇位是她的兒子的,定不會讓給那個趙昭陽的兒子!
“娘娘,二皇子的殿下說,宸王千金滿月大喜,還請娘娘請旨出冷宮,恭賀大喜纔好。”小宮女看了鳳舞一眼,將她的憤怒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頓了頓,繼續道。
鳳舞斂眉,焱兒讓她也去恭賀大喜?焱兒的意思是……鳳舞知道,焱兒定不會真正的讓她去恭賀大喜,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讓她去做,在那一次差一點兒讓章皇后給要了性命,被蒼焱救下來之後,鳳舞對這個兒子的看法有些諸多的改變,他是她的兒子,她爲他鋪就這些道路是應該的,可是,以前,她總是太過自私,對這個兒子更多的也只是利用而已。
她想讓鳳家皇后的兒子當上皇上,打破幾百年來的慣例,更或者,她真正想要的是讓鳳家的皇后坐上皇太后的位置,鳳家的女人便是再尊貴,都只能止步於皇后這個身份,便是鳳家的皇后再囂張,到最後,都還不得看着另外一個皇后走上皇太后的位置,然後再將鳳家的皇后狠狠的踩在腳下,幾百年來,鳳家的皇后無疑都是最後的失敗者,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不願當那個失敗者,所以,她一心想要讓鳳家皇后的兒子當上皇帝,而蒼焱,正是那個可以被她推向皇位的人啊!
焱兒救了她之後,她才知道,這個兒子,自己該好好對待,所以……鳳皇后斂眉,“他有沒有告訴你,讓我做些什麼?”
無論焱兒讓她做什麼,她都會做,只要能夠幫助到焱兒就好!
“這個是二皇子讓奴婢交給你的,娘娘請看後務必將它燒掉。”小宮女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紙條,塞到鳳皇后的手中,如是說道。
鳳舞並不急着看,而是將紙條捏在手中,想到什麼,開口問道,“明日,太后娘娘是否會去?”
“娘娘,你不知道嗎?太后娘娘前幾個月就避不出宮,每日裡深入檢出,幾乎鮮少有人見到太后娘娘,聽聞偶爾皇上去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也只是看上一眼,連茶都沒有喝上一杯,就讓皇上走了,她自己也要休息,這一次,皇上讓人送去了邀請函,可是,太后娘娘一早就讓貼身侍女回了,說是身體不舒服,宴會人多嘲雜,影響她的心情,她也就不來了,娘娘,您問這個,可是爲何?”小宮女試探道。
鳳舞吃驚於自己聽到的消息,這段時間,她在冷宮中,消息幾乎是閉塞的,竟然連太后娘娘避不見人的事情都沒有聽聞過,太后娘娘生病了嗎?可若是生病了,皇上定會擔心,那太后娘娘爲何突然之間避不見人?
鳳舞想不出端倪,不過,她的心裡卻是浮出一絲失落,她知道太后娘娘有多不待見趙昭陽,更知道她有多反對蒼翟,她還想着,明日裡,皇太后若是在場的話,定不會讓這小女娃的滿月宴好過,可是……
此時的鳳舞又怎麼會知道,她所想的皇太后,此刻早已經不在人世了,而那太后寢宮中深入檢出的皇太后,不過是另外一個人的桃代李僵罷了。
“好了,你且下去吧,路上小心留意着點兒,別讓人發現了。”鳳舞交代道,人已經轉過身體,走到桌子旁,點燃了一根燭火,背後的小宮女福了福身,轉身出門,小心翼翼的將門關上,陰森冷冽的房間裡,又剩下鳳舞一人,不過這一次,她在看到了紙條上的內容之時,嘴角卻是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翌日一早,整個天際泛出魚肚白之際,皇宮之中,便熱鬧了起來,原因無他,只因爲皇上昨日裡便讓貼身太監親自到各個司各個局宣旨,千叮呤,萬囑咐的要讓大家今日裡務必要比平日裡早起,起來幹什麼?自然是爲了籌備今日裡宸王殿下的小郡主的滿月宴了。
在昭陽殿中住了這麼久,蒼翟是皇子的身份,在皇宮中早已經不再是秘密,以皇上對宸王殿下的態度,稍微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些微的端倪,皇上是十分的在意這個三皇子殿下啊!
雖然宸王殿下從來都不承認他是三皇子殿下,據說有一次,有個想討好宸王殿下的宮女,在參見宸王殿下之時,自作主張的喚成了“三皇子殿下”,本以爲這番奉承,能夠讓她大獲青睞,卻沒有想到,竟然當場便被宸王殿下下令亂棍打死,從那之後,誰也不敢再叫錯宸王殿下了。
皇上對宸王殿下的小郡主的滿月宴大肆操辦,這規格可是和公主皇子的相差無幾啊!這意味着什麼?太容易讓人聯想了。
所以,無論是誰,都不敢怠慢了這一次的滿月宴。
要說關於這次滿月宴的準備,在好些時日之前,皇上就已經下令着手準備了,今日,不過是爲了讓一切都萬無一失,有條不紊才這麼謹慎罷了。
天色慢慢大亮,昭陽殿內,一切都非常的嫺靜宜人。
小郡主的房間內,嬰兒牀上,小女娃已經睜開了眼,骨碌碌的明亮雙眸,隨意望着,伸了伸小手,似乎是要抓住欄杆,好藉助欄杆的起身,可是,那短短的手,夠了幾次,都是夠不着,如此幾次下來,小女娃竟深深的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嫌惡這短胳膊短腿兒的小身子。
終於,吱嘎一聲,小女娃的臉上瞬間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頓時神采飛揚,看到推門而入的兩人,笑得更是咯咯咯的。
“娘……”一個聲音赫然出現,空氣瞬間凝結,站在門口的兩個人,愣是僵在當場,神色複雜的看着嬰兒牀上的小女娃,久久無法回神。
娘?誰在叫?這房間裡除了剛進來的蒼翟和安寧本人,就是那個只有一月的小女娃了呀!
娘?這麼小,她會叫娘了嗎?
小女娃似乎是意識到太過興奮之間她做了什麼事情,那雙眸子閃動了片刻,猛地大哭出聲,“哇啊……哇啊……”
安寧和蒼翟二人聽到女兒的哭聲,皆是回過神來,安寧顧不得去想方纔的事情,立即上前將哭着的女兒抱在了懷中,柔聲安撫着,“小余兒不哭……”
不過她的腦海中卻沒有忘記方纔的那一聲“娘”,看了看蒼翟,低聲道,“你方纔聽見了嗎?”
“聽見什麼?”蒼翟皺眉,他又如何沒有聽見,可是,想到寧兒昨夜對他說的事情,他也覺得震驚,不過,他卻不想寧兒爲女兒的事情太過擔心,扯了扯嘴角,安撫的將安寧的攬入懷中,讓抱着女兒的寧兒靠在他的胸膛上,“女兒不過是在哭罷了,這麼小,她除了會哭,還會怎樣?”
“是嗎?”安寧斂眉,真的只是再哭嗎?方纔是她聽錯了?女兒一直再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揮開腦中的想法,專注的哄着懷中的女兒。
蒼翟見安寧似乎沒有再糾結於這件事情,鬆了一口氣,隨即目光落在女兒的小臉上,卻不欺然的對上了女兒的雙眸,身體卻是一怔,那眼神……
蒼翟抑制不住心中的震驚,那眼神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不,他絕對沒有看錯,竟是感激和心虛!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僅如此,好似察覺到了蒼翟的異樣,那小女娃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些微的慌亂,好似秘密被發現了的不知所措,最後,甚至是哭得更加劇烈,似乎是故意要用哭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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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鑽鑽,打賞,謝謝~
220章 扮豬吃虎,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這個發現讓蒼翟更是震驚,正經之餘,是不知所措,不過,蒼翟卻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幸虧寧兒此時正擡眼看着他,並沒有留意到女兒方纔那一系列精彩的反應。
不過,很快的,寧兒便在看到他的一系列精彩反應之時,呆愣了片刻,眉心皺得更緊,“你……怎麼了?”
此時的安寧,甚至忘記了要哄懷中哭得更是開懷的女兒,蒼翟意識到什麼,立即斂去方纔那的失態,扯了扯嘴角,“沒什麼,這小丫頭,是怎麼回事?今日怎麼總是哭個不停?”
蒼翟一邊說着,一邊從安寧的手上將女兒接過來,抱在自己的手上。
小女娃落入父親的懷中,神色之間,竟然有些驚慌,甚至比方纔哭得更是大聲,那聲音清亮得響徹了整個房間,這模樣,讓蒼翟和安寧二人皆是十分的詫異,要知道,小余兒對這個父親甚是喜歡,時常黏在父親的懷中,今日怎麼反而到了父親的懷中,便是這般哭得停不下來?
安寧滿臉的擔憂,而蒼翟深邃的眸子中卻是閃過一抹深沉,蒼翟的警覺性素來都很高,昨夜聽寧兒提起,他因着是自己的女兒的關係,倒是不怎麼願意相信女兒有什麼異常,但是現在,他更加肯定落在這個小女孩兒的不同尋常,想到方纔那模模糊糊的一聲“娘”,此刻看來,還真的不是聽錯了吧!
“這小余兒,爹爹是洪水猛獸嗎?越發哭得這般厲害,還是被爹爹抓住了什麼……”蒼翟叫小女娃高高的舉起,放在和自己視線平行的地方,目光對上小女娃的視線,可是,小女娃好似故意避閃着,最後更是哭着閉上了眼,蒼翟心中禁不住好笑,不過,卻沒有放過她,從口中吐出兩個讓小女娃瞬間忘記了哭聲的字,“把柄?”
話落,小余兒那張小臉僵了僵,似乎是愣了片刻,但這一愣,也僅僅是片刻的事情,下一瞬,小余兒就不只是哭了,而是揮舞着手,整個身體不停的往安寧的方向掙扎,好似在父親的手中受了無盡的委屈一般。
安寧早就被女兒的哭攪得急了,女兒更加悽慘的哭聲,讓安寧的一顆心都軟了,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安寧立即伸出手,想將女兒抱着,可是,蒼翟卻是不讓。
“蒼翟,快將小余兒給我,她許是餓了,這麼哭,嗓子別壞了。”安寧心疼不已,以往蒼翟若是看女兒這般哭,早就比她都還急了,今日這是怎麼了?
“既然有力氣哭,那就證明還沒有餓!”蒼翟挑眉,似乎是要和女兒這樣對峙下去,雖然是他的親生女兒不錯,雖然他也捨不得她這般哭,可是,他依舊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安寧皺了皺眉,正此時,門外剛進了昭陽殿的北燕皇帝在聽到了裡面嬰兒的哭聲之後,立即顧不得自己在這個昭陽殿裡不受歡迎,快步的進了房間,看到蒼翟抱着的小女娃哭着那般可憐的樣子,猛地上前,一把從蒼翟的手中將小余兒給奪了過來,抱在懷中,小心翼翼的哄着,還皺眉瞪了蒼翟一眼,“你這個做父親的,對小余兒做了什麼?她還這般小……乖,小余兒乖,皇爺爺抱抱,不哭,不哭了啊,皇爺爺疼……”
北燕皇帝哄着小余兒的模樣,讓在場的,不僅僅是門外的宮女太監,就連蒼翟和安寧也是傻了眼,誰人見過這樣的北燕皇帝?這溫柔得好似可以滴出水來的聲音,這還是北燕皇帝嗎?在場的人幾乎每一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蒼翟也是在愣了片刻之後,眼底劃過一抹不悅,“那麼皇上是如何做父親的?”
他的女兒容他北燕皇帝插什麼嘴,況且,他也沒有對小余兒怎麼樣,不是嗎?
北燕皇帝愣了愣,臉上浮出一抹尷尬,很快的便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都不受昭陽殿歡迎的事實,這段時間,他來昭陽殿每每都是吃閉門羹,今日,小余兒滿月宴,他是按耐不住了,所以,便是知道會被蒼翟不待見,也要來這昭陽殿一趟,滿月宴怎麼能少得了這個小主角?
可是,一進來,就聽到小余兒的哭聲,心瞬間就揪在了一起,幾乎是下意識的進來,將小余兒給搶了過來,方纔對蒼翟的斥責,也是出於急切,卻沒有想到,他這個父親是最沒有指責蒼翟是如何做父親的資格的。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不過,小余兒卻在此時停下了哭聲,眼睛骨碌碌的大睜着,看了看抱着自己的男人,又看了看站在孃親身邊的男人,那雙眸中好似在探尋着什麼。
沉默了片刻之後,蒼翟終於是上前,試圖將女兒重新抱回來,便是小余兒有些讓他不得不懷疑的異常,也是他們一家三口內部的事情,容不得北燕皇帝來插什麼手。
不過,蒼翟的靠近,卻是讓小余兒嚇了一跳,伸着小手,竟是牢牢的將北燕皇帝的脖子抱着,整個身體往北燕皇帝的懷裡蹭。
這舉動,讓北燕皇帝驚了,讓蒼翟和安寧也驚了,北燕皇帝滿心的喜悅,心想,自己這麼受小余兒的喜歡嗎?這是自己第一次抱她啊,況且,先前哭得那麼厲害,自從到了自己的懷中,竟也不哭了,這個發現,讓北燕皇帝喜不自勝,好似將全天下送到小余兒的面前,他也在所不惜。
蒼翟卻是皺了皺眉,自然是明瞭,這小余兒此番舉是爲何,無奈的搖搖頭,看來,他是真的將女兒嚇到了啊!
這小丫頭,也算是一個精明的,竟然將北燕皇帝當成保護傘了嗎?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蒼翟再往前走了一步,不過,這一次卻不是氣勢洶洶,而是柔聲道,“小余兒,來,到爹的懷裡來,不然,爹可不高興了啊,爹若是不高興……”
蒼翟一邊說着,一邊留意着往北燕皇帝懷中蹭的小女孩兒,果然看到她小小的背影微微一僵,蒼翟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別怪他要威脅一個剛滿月的小女娃,這小女娃還是她的女兒,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過,看小余兒的反應,蒼翟知道,這個聰明的女兒不管她爲何會那般異常的“聰明”或者說是異於常人,但有一點,他卻是明白,她是一個識時務的主。
蒼翟挑了挑眉,再次開口道,“來,快過來爹爹抱。”
蒼翟的聲音,分外的溫柔,不過,在小余兒聽來,卻是透着一絲寒意,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好似在說,若是不到爹爹的懷中去,那後果便是小余兒不願看到的一般。
小余兒不再往北燕皇帝的懷中蹭,竟是咿咿呀呀的轉過身體,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甚是諂媚的朝着蒼翟揮舞着小手。
“爹爹的寶貝真乖。”蒼翟俊美的臉上亦是浮出一抹笑容,暗道女兒的配合,從北燕皇帝的手中接過女兒。
小余兒在埋入蒼翟胸膛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異樣,蒼翟卻是捕捉到了其中的哀怨,那眼神,好像在埋怨他,竟然是這麼腹黑!
蒼翟明白,女兒雖然有奇怪的地方,但卻應該不是什麼壞事,所以,他暫且放下心來,再慢慢的從女兒的身上探尋出端倪,他就不信,這麼一個小女孩兒,能夠鬥得過他蒼翟!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蒼翟卻不得不將這個女兒高看了幾分。
“蒼翟,寧兒,今日小余兒滿月,朕特意讓人準備了宴席,讓小余兒去見見熱鬧,讓她高興高興,你們看……”經過方纔蒼翟的那一聲諷刺,此時的北燕皇帝甚是小心翼翼,他在心裡禁不住自嘲,好不容易纔見到了自己的孫女兒,在這樣的情況下抱到了他這段時間日思夜想的孫女兒,可卻沒有料到,胸膛都還沒捂熱,人就被她父親給奪走了,他倒是也想搶過來啊,可惜了,蒼翟纔是小余兒的爹!
蒼翟皺眉,安寧也是皺眉,探尋的看了看蒼翟,昨晚蒼翟的態度,安寧自然是知曉的,安寧似乎是在等待着蒼翟的拒絕,可是,沒有等到蒼翟的拒絕,卻等到了女兒歡快的笑聲。
“呀呀……咯咯……”小余兒發出一陣尋常嬰兒高興時會發出的聲音,雖然讓人聽不懂,但她此刻揮舞着的手,以及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似乎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她似乎很想如北燕皇帝說的那般,去見見熱鬧,高興高興。
蒼翟和安寧皆是皺眉,蒼翟此時自然是明瞭女兒這般反應的真實意圖,她怕是想借此機會逃避吧!
這小丫頭,當真是如此怕他嗎?不過,他竟發現,這小丫頭,是不是有些小腹黑?表面上受了他的威脅,心中卻是在想着如何自救,小余兒啊小余兒,現在都這般,若是長大了……
蒼翟挑眉,對女兒的舉動只是看在眼裡,卻沒有多說什麼,北燕皇帝見小余兒這般興奮,這般給面子,自然是樂得高興,他也是一個聰明的,立即趁機開口,“看來小余兒很是喜歡,來,皇……朕……還是請你爹孃抱着你去。”
北燕皇帝說着,滿臉期待的看着蒼翟和安寧,以及蒼翟手中的小娃兒,就希望蒼翟和安寧能夠看在小余兒喜歡的份兒上,一起出席這一次小余兒的滿月宴,天知道,他爲了這個滿月宴,是費了多少心思啊!甚至連他自己的子嗣,就算是當年昭陽替他生下的蒼翟滿月,他都沒有如此興師動衆。
北燕皇帝越發覺得自己老了,好像再不做些什麼,以後便沒有機會再爲小余兒做什麼了一樣,昨晚,他終於是夢見了昭陽,夢中,昭陽還是那麼美麗年輕,可他卻老了!
夢裡,他興奮的告訴昭陽,他想她,告訴昭陽,她們多了一個小余兒這樣的小孫女兒,昭陽笑得很是開心,最後他的夢,一直都停留在昭陽的笑容之上。
“咿咿呀呀……”小余兒雙手揮舞得更是賣力,好似在附和北燕皇帝的提議,希望快些到人多的地方,見見熱鬧。
“蒼翟,要不去吧?小余兒喜歡,這些時日,她都在昭陽殿,怕是要悶壞了。”安寧看着女兒,不忍她的希望落空。
蒼翟沒有說話,卻是轉身,抱着小余兒走出了房間,留在房間裡的安寧和北燕皇帝卻是神色各異,北燕皇帝望着蒼翟的背影,眉心緊緊的皺着,這是什麼情況?他是答應了呢?還是想將女兒抱走,藏起來,不理滿月宴?
不過安寧的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看了北燕皇帝一眼,“皇上若是不急,那麼寧兒便先隨王爺一起去滿月宴了。”
說着,優雅的福了福身,轉身追着父女二人而去,身後的北燕皇帝愣了片刻,纔回過神來,神色難掩激動,忙吩咐道,“擺駕羣芳殿!”
這一次的滿月宴,設在羣芳殿,今日,他定要讓他的孫兒,豔壓羣芳!
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北燕皇帝似有些迫不及待的出了房間……
宸王千金的滿月宴,幾乎是朝中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員以及命婦,都受邀前來,除卻官員,還有昌都城中有頭有臉的望族,都派人前來道賀,別說是皇上親自讓人送邀請帖,單是看在這個東秦國來的宸王蒼翟最近這段時間的炙手可熱,他們都得跑着一趟,賣宸王蒼翟一個面子。
羣芳殿中,大部分受邀前來的賓客,都已經入了席,偌大的羣芳殿中,就只有幾個主要的位置,尚且空着。
已經到了的人,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擺談着,大部分的話題都集中在宸王殿下的小郡主的身上。
稍早,聽聞在昭陽殿有幸伺候過小郡主的宮女說,小郡主生得俊秀,極爲可愛,非常討喜,他們也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這個小女娃。
不過,他們還聽說,皇上每次去昭陽殿中看小郡主,都是無功而返,宸王蒼翟對皇上的態度,似乎是極爲強硬,衆人心裡也不僅暗自猜測,今日這滿月宴,到底能不能夠等來小主角。
坐在一個極其重要的位子上的中年男人,卻是沒有參與衆人的談論,硬朗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着淺淺的笑意,眼底流轉着的光芒,卻是掩藏得極深,無人能夠探尋。
大殿之外,蒼翟抱着女兒,俊美臉上的笑容,讓整個人看起來分外柔和,看了看懷中的女兒,低沉渾厚的聲音傳來,“小丫頭,等會兒可要放機靈着點兒。”
小余兒目光閃了閃,窩在蒼翟的懷中,如一隻溫順的小貓,不過,眼底卻是帶着些微複雜的神色,似認命,又似慶幸。
一家三口和北燕皇帝一起進了大殿,大殿中的人皆是朝着北燕皇帝下跪行了禮,各自入座之後,北燕皇帝便熱情的向在座的賓客介紹宸王殿下的小郡主,衆賓客看到宸王懷中的小郡主,皆是滿口讚美。
宴會伊始,衆賓客競相道賀,北燕皇帝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不過,好些人看着一家三口的神色,卻是充滿了異樣。
“宸王殿下,恭喜了,這麼漂亮的小女娃,真是像極了宸王妃,宸王擁有如此兩個美人,當真是羨煞了本皇子了。”二皇子蒼焱開口道,語氣之中,滿是酸意,方纔在蒼翟和安寧等人來之前,蒼焱的心中還是平靜的,可是,看到這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畫面,他的心裡卻是浮出一絲異樣,胸中的嫉妒,似乎是促使着他說出此番話。
這話一出,幾乎是所有人都變了臉色,蒼瀾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心中禁不住暗自腹誹,二哥啊二哥,你終究是坐不住了嗎?看來,你的定性,終究是不及我這五弟了!
想到自己今日的計劃,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深沉,目光再次落在蒼翟安寧一家三口上時,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意味深長,呵呵的笑着上前,“二哥,宸王和宸王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如今得了女兒,可謂是美滿至極,小郡主是叫小余兒是嗎?來,這是我準備的禮物,小小玩意兒,給孩子把玩,那是再好不過了。”
說話之間,蒼瀾朝着小女娃伸出手,手中一個玉佩,雖然小,但是卻極其精緻,只是一看,便能判斷其必是精品,對於這樣的一個小東西,小孩兒看了,必定是喜歡的,衆人皆是期待的看着小郡主,似乎是在等待着她去將這塊玉佩接過來,就連蒼瀾也是一樣。
蒼瀾的目光緊鎖着小余兒,那精緻的小臉,五官和安寧似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蒼瀾看了,禁不住片刻的晃神,眼神也變得柔和了幾分,如果他殺了蒼翟,他倒是不介意留下蒼翟的這個女兒,讓蒼翟的女兒,喚他爲父皇,這一定是一個新奇的感覺,如是想着,蒼瀾更是呵呵的笑出了聲來。
可是,這笑聲卻是讓小女娃皺了皺眉頭,那雙如毛毛蟲一般的眉毛扭動着,靈動的雙眸異常閃耀,伸着那短短的小手,咿咿呀呀的笑着,似乎是想快些拿到那張大掌之上的小玩意兒。
終於,等到蒼瀾的手靠近到小余兒能夠夠得到的範圍,小余兒滿臉興奮的將手放在了蒼瀾的手中,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就在愛所有人都以爲小余兒會歡歡喜喜的將玉佩拿在手上,那些準備討好宸王的賓客,皆是在心中準備了又一輪對小郡主的讚美之語,只是,衆人沒有想到的事情卻驟然發生了。
衆人只見小郡主的手觸碰到玉佩,只是,下一瞬,那小小的手卻是一掃,剛滿月的娃兒力道雖小,但卻足以讓那玉佩從蒼瀾的手中滑落,在這安靜的大殿之中,砰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瞬間炸了開來,幾乎是讓所有人的身體都是一怔,空氣似乎瞬間凝結。
而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是變了臉色,方纔準備好誇讚之詞的賓客們,一時之間,將所有想好的溢美之詞都忘得一乾二淨,耳邊不斷的迴響着方纔那那清脆的響聲,無法從失神之中走出來。
大殿裡,安靜得有些詭異,而此時的蒼瀾,方纔還滿臉的笑意,此刻卻是難看至極,幾乎脹成了豬肝色,這女娃,竟然敢摔他送的東西,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當真是不識好歹!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這摔下去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玉佩,而是他五皇子蒼瀾的面子啊!
“你這小孽種……”蒼瀾怒不可遏,不着痕跡的瞪了小女娃一眼,那一瞬竟然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記了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也完全忘記了,他正被多少雙眼睛看着。
那小女娃卻是“哇”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聲,頓時打破了滿屋子的詭異沉默,衆人這纔回過神來,看着宸王殿下手中的小女娃,那癟着的小嘴,雙手放在臉頰旁,眼神還略帶了幾分畏懼的看着五皇子蒼瀾,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憐惜,都不成,更加顯得她這麼個剛滿月的小女孩兒,被蒼瀾這個堂堂五皇子給欺負了去。
同情的聲音漸漸的在賓客們之間流傳。
“怎麼哭了?這麼可愛的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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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哭,讓人心都碎了。”
“五皇子把她嚇到了,這麼小的女孩兒,摔了玉佩,也該是不小心的……”
“孽種?五皇子怎能這樣說宸王的千金?”
“宸王和宸王妃都是在這兒啊,五皇子殿下如是說小郡主,只怕是……”
“你小聲着點兒,讓五皇子聽了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
一時之間,大殿之中異常熱鬧,五皇子蒼瀾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幾分,意識到什麼,那略微脹紅的臉,青筋暴跳着,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開口說話的人,眼裡的不悅激射而出,而此刻,卻鮮少有人留意到小女娃的眼底一閃而過的那一道精光,不過,卻沒有逃過蒼翟的雙眼。
就連想將小余兒從爹爹的懷中接過來,自己哄着的安寧,都在伸手之時,被蒼翟給制止了。
笑話!他的女兒替他來對付這個五皇子蒼瀾,他又怎能容許人打擾?
這小丫頭,這麼小,演戲的功夫,卻是一流,又有嬰兒的身份做僞裝,誰會想得到,這一切都是這個小女娃一手造成的呢?
誰又會想到,那玉佩是小余兒故意碰落打碎的!
瞧她那哭得委屈的模樣,扮豬吃虎,有模有樣,哎,長大了,怕又是個誰也動不了的小惡魔吧!
呵呵……看來,他的女兒還當真是個寶貝!不過,她的來歷……蒼翟方纔發現了她的異常開始,就已經知道女兒的來歷不一般,還好,他有的是時間去探尋!
思索之間,蒼翟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被推到刀鋒郎口的蒼瀾,眼底劃過一抹冷意,連他的女兒都鬥不過,蒼瀾哪還有本事,和他鬥呢!
想到他對寧兒的覬覦,腦中又浮現出方纔蒼瀾看小余兒的眼神,他知道,女兒長得像寧兒,蒼瀾在想什麼,精明如蒼翟,又如何會看不出來?
覬覦寧兒麼?可惜,寧兒的眼中只有自己,不僅如此,他蒼翟也不容許任何人覬覦他的女人!
孽種嗎?蒼翟嘴角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冷冽,腦海中浮現出十多年前的畫面,眸子猛地收緊。
“五皇子殿下,小女不小心打碎了你的玉佩,本王在此替他賠罪了,五皇子殿下該不會真的要和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吧?這剛出生的小嬰兒,可受不住你方纔這麼一嚇!”蒼翟朗聲道,聲音足以傳遍整個大殿,頓了頓,繼續說道,“況且,小余兒是本王和安寧因爲相愛共同孕育的孩子,地位,名分,你說那一樣缺了?才讓你這堂堂的五皇子殿下,叫出‘孽種’這兩個字?”
蒼翟的質問一字一句,果然如衆人所料的那般,堂堂宸王蒼翟,又怎麼會容忍自己的女兒被罵孽種?這五皇子這一次,怕真的是踢到鐵板了。
衆人正如是盤算着,蒼翟的這一質問,更加是讓五皇子蒼瀾臉色一陣一陣白,但很快的,卻回覆了冷冽,和蒼翟對峙着。
不過,一個是東秦國的王爺,同時又擁有北燕國皇室的血脈,一個是堂堂北燕國的五皇子,二人對峙下來,不知道到底誰會佔了上風?
氣氛頓時緊繃得好似稍微一個火星子,便可以讓整個大殿在瞬間炸開,正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
“老五,小余兒還小,她方纔不是故意的,不過是一塊玉佩,這事兒就這麼算了,蒼翟,老五方纔是太過激動,出口之言,未經過細細斟酌,你也不要和他……”北燕皇帝打着圓場,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被另外一個聲音打斷。
“皇上,這事兒可不能這麼算了,小余兒雖然還小,但這麼多人都聽着,都看着,若是這事兒就這麼算了,那我的小余兒怕就真的要頂着這個‘孽種’的名號了,五皇子殿下,這事兒無論如何,你都得給小余兒一個交代!”安寧的態度似乎比蒼翟還要強硬,就如一個護着自己幼崽的母老虎,誰要動她的女兒,就得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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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章 宴會刺殺,出乎意料身中劇毒!
安寧的強硬,讓所有人的都爲之一怔,要知道,這個宸王妃平日裡說話總是溫婉柔和,臉上總是掛着笑意,便是言語之間將人推進深淵,那也是不着痕跡的,可是,此刻,那沉下去的臉色,卻是明顯昭示着她的態度。
宸王妃的話說得雖然不錯,但是,要讓堂堂五皇子殿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給一個剛滿了月的小女娃一個交代,這交代可又該如何給啊?
而當事人之一的五皇子蒼瀾,此時的臉色,更好似吞進了一隻死蒼蠅,憋得難看至極,若面對的是蒼翟的刁難,那蒼瀾倒是會毫不猶豫的回擊,可惜,這人卻是安寧,是他暗地裡傾心的女子,這又是多麼的諷刺!
目光落在安寧的臉上,蒼瀾眸子微微收緊,安寧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怎麼就看不出來,自己是喜歡她的呢?若是她知道……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想到還是大牛時的接觸,蒼瀾心中泛出一絲異樣,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有好態度過啊,那次給他下的藥,呵,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人試驗出解藥來。
沉默,詭異的沉默,除了小余兒的哭聲依舊在繼續,其他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不過,有幾人看着眼前這對峙,倒是有些看好戲的意味兒。
“怎麼?五皇子殿下的沉默是什麼意思?”安寧再次開口,更是咄咄逼人,她可容不得蒼瀾逃避,迎上蒼瀾的目光,絲毫都沒有因爲他五皇子的身份而畏懼,五皇子麼?這個蒼瀾,終究是蒼翟的敵人,安寧又怎會相信他會安什麼好心?
孽種?她的小余兒可容不得蒼瀾這廝這般羞辱!
五皇子微怔,安寧啊安寧,蒼瀾發現便是安寧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樣,也是迷人至極,蒼瀾心中禁不住嘆息一聲,他蒼瀾這輩子,紅顏知己倒是不少,不過,卻沒有一個得了他的真心,就連極樂園的胭脂,他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可卻偏偏爲一個嫁了人的女子動心,郎有心,妾無意,這是對他的懲罰嗎?
懲罰嗎?不,他蒼瀾又怎會甘心接受懲罰,他倒是希望將這看成是老天給他的歷練,終有一天,他會江山美人,獨攬在懷!
蒼瀾的眼神,讓安寧心裡浮出一絲不悅,甚至是有些厭惡,讓她感覺好似他要對她勢在必得一般。
勢在必得?安寧是聰明的女子,可是,她卻不願往那方面想,畢竟,她已是一個有夫之婦了,不是嗎?
自己的妻子,被別的人這樣看着,別說是蒼翟,饒是平常人,都不會沒有動作,蒼翟眼底激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騰出一隻抱着女兒的手,長臂極具佔有慾的將安寧攬在懷中,大掌安放在安寧的腰際,似乎是在向所有人宣示着他的身份與地位。
他是安寧的丈夫,這個天下唯一能夠和她如此親密的人!
安寧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轉眼對上蒼翟那雙深邃的眸子,幾乎是自然而然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和蒼翟相視一笑,夫妻二人這親密的互動,不就是對蒼翟身份地位的最大認可麼?
不過這畫面,卻是讓蒼瀾和蒼焱二人,心中冒出一股濃烈的嫉妒,臉色更是沉了幾分,而蒼翟則是滿意極了寧兒的反應,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得逞。
似乎是不願意看到這夫妻二人的甜蜜,五皇子蒼瀾斂眉,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面對安寧道,“宸王妃要讓我如何交代?”
安寧被拉回神思,如何交代嗎?
“希望五皇子殿下能夠收回你方纔的話,並且,向本王妃的女兒道歉,得到我女兒的原諒!”安寧在面對蒼瀾之時,面色又恢復了冷冽。
這更是讓蒼瀾心中不是滋味兒,對蒼翟和對自己,她的態度相差就這麼大嗎?眸子一緊,蒼瀾要征服安寧的決心,頓時越發的堅定。
蒼瀾想到安寧的話,眉心下意識的皺在一起,收回他方纔的話,不難辦到,但是,向這個小女娃道歉,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這件事情,蒼瀾的心中,卻是浮出一絲排斥。
“宸王妃,我可以收回方纔的話,可是,小郡主還如此小,她又怎知道該如何原諒?況且,我們又該如何判斷,她已經原諒了本皇子?”蒼瀾對上安寧的視線,即便是方纔蒼翟那般富有佔有慾的宣告,也依舊沒有掩飾他看安寧的熱切,甚至比方纔還要明顯得許多。
這對蒼翟來說,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釁,蒼翟的性子,又怎誰任人挑釁的?
挑釁麼?蒼翟斂眉,目光看了一眼依舊哭着的女兒,一抹精光一閃而過,“這還不簡單?本王的女兒不哭了,那麼,她就該是原諒你了。”
此話一出,幾乎是所有人的嘴角都不由得抽了抽,讓小郡主不哭了,就算是原諒了嗎?可是,小郡主剛滿月,又怎知道‘原諒’的意思?再說了,若是小郡主一直不停的哭,那就是一直沒有原諒五皇子嗎?
“宸王殿下,你這標準,分明就是刁難!”蒼瀾也是怒了,顧不得其他,厲聲吼道。
蒼翟挑眉一笑,“五皇子殿下不想道歉嗎?”
刁難麼?刁難又如何?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他相信,想刁難他的,不僅僅是自己呢!
蒼瀾語塞,他知道,若是自己承認他不願道歉,終究是會落了話柄,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老五,這件事情,你是應該道歉的!”正在兩方僵持之時,北燕皇帝驟然開口,威嚴的語氣,透着王者的霸氣。
蒼瀾微怔,濃墨的眉峰更是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臉色難看之極,輕聲道,“蒼瀾方纔失言了,不該羞辱小郡主,小郡主大人大量,請原諒本皇子的失言。”
“嗚哇……嗚哇……”小余兒裂開閉着的眼,似乎是看了一眼蒼瀾,隨後不但沒有停下哭泣,還哭得更是驚天動地。
這倒是讓蒼瀾臉色僵了僵,心中浮出一絲不悅,瞪了一眼那小女娃,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得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看來,小郡主怕是覺得五弟的誠意不夠啊!”
衆人看向開口的那人,不是四皇子又是誰?平日裡,四皇子鮮少參加宴會,沒想到,今日,小郡主的滿月宴,他竟然出現了,他們又怎會知道,以四皇子的真實身份,又怎麼可能連宸王千金的滿月宴都不來參加呢?
四皇子似笑非笑,在衆人的目光之中,繼續道,“五弟,小娃兒都是要哄的,不如,你哄哄,小郡主說不定就不會哭了。”
以這老五的性子,哪裡是會哄孩子的啊?
他倒是想看看,老五會如何哄孩子!
如是想着,四皇子眼底看好戲的意味兒更加的濃烈,其他的人經四皇子這一提,倒也是躍躍欲試起來,皆是看着五皇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動作。
五皇子蒼瀾皺眉,哄這個女娃?這怎麼可能?
可是……耳邊不斷的迴盪着小女娃的哭聲,擾得他心煩意亂,蒼瀾頓時覺得,她就如小惡魔一般,若是可以,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將這小丫頭一把掐死。
可是……蒼瀾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方纔要是知道,他的舉動會讓這小惡魔如此糾纏着不放,打死他,他都不會那麼做。
小女娃哭得更是可憐委屈,饒是安寧也不由得皺了皺眉,蒼瀾沉吟片刻,再次擡眼看向小余兒之時,臉上卻是立即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來哄這小丫頭,蒼瀾只有解下腰間的玉佩,送到小余兒的面前,柔聲道,“小余兒,拿着玉佩玩,不哭了……”
可怎料,小余兒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繼續自顧自的哭着,絲毫沒有要鬆動的意思。
蒼瀾絞盡腦汁,想着各種方法,都無法討得小余兒的歡心,蒼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神色之間,甚至明顯的流露出讓人無法忽視的狼狽,他甚至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五皇子殿下的誠意看來還是不夠的,不如,五皇子嘗試一下跪地求饒如何?”蒼翟冰冷的聲音傳來,響徹整個大殿。
跪地求饒?堂堂五皇子對一個小女娃跪地求饒?這……衆人的目光皆是落在蒼瀾的臉上,此時,他緊咬着牙,渾身散發出一股凌厲之氣,似乎是已經昭示着他的態度。
“休想!”蒼瀾咬牙切齒,朝着蒼翟和小女娃吼道,這對父女,當真當他蒼瀾好欺嗎?
蒼翟挑眉,但笑不語。
安寧早已經將小余兒抱在懷中哄着,可小余兒依舊哭得歡快,這倒是讓北燕皇帝心中急了。
“老五,你這是在幹什麼?”北燕皇帝斥責道,絲毫沒有掩飾他對小余兒的心疼。
蒼瀾當衆被訓斥責,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是語塞,不知道該怎麼爲自己辯解,不過,有人卻是不忍蒼瀾受着這樣的對待,五皇子妃詹玉容上前一步,“父皇,這小女娃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郡主罷了,又不是什麼公主,哭了也就哭了,再說了,殿下是堂堂皇子,如此低聲下氣的哄着一個小丫頭,這如何說得過去?況且,殿下怎麼尊貴的身份,怎麼可以給一個小丫頭下跪?”
詹玉容自從上次被關到別院之後,很久都沒有再出席這樣的場合,今日,她好不容易請了旨,纔有了這次機會,她怎麼着也得在五皇子殿下面前好好表現,因爲是皇家兒媳,她逃過了上次詹家的災難,不過,北燕國沒了詹家,她這個詹家的小姐也就沒有以前那等高貴的地位了,她現在只能抓住五皇子殿下,牢牢的攀附着。
“誰說她只是普通的小郡主?”詹玉容話一落,北燕皇帝便厲聲喝道。
衆人皆是一愣,宸王殿下的千金,地位雖然尊貴,可聽皇上的意思,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蒼瀾和蒼焱二人,臉色都是僵了僵,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北燕皇帝目光落在小余兒的身上,大步朝着小余兒走去。
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北燕皇帝站在小余兒的面前,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遞到小余兒的面前,柔聲道,“小余兒,這個朕就送你了,你可要好好保管!”
衆人看着那錦囊,裡面明顯似乎有一個沉甸甸的東西,衆人都禁不住暗自猜測,那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皇上的模樣,那般慎重,看來,那裡面的東西,怕是不簡單的啊。
說來奇怪,方纔一連拒絕了兩次蒼瀾所送的東西的小余兒,這一次卻是伸出手,抓住了那精緻的錦囊,只是,哭聲依舊沒有停止,楚楚可憐的抽泣着,臉上掛着怎麼也流不斷的淚水,讓人不勝憐惜。
小余兒一拿到錦囊,兩隻手便扯着錦囊,似乎想要將裡面的東西扯出來,一探究竟。
北燕皇帝看着小余兒的舉動,一臉的高深,衆人屏氣凝神的看着小郡主的動作,那錦囊在小余兒的幾個拉扯之下,裡面的東西漸漸的露出了一角,那金黃的顏色,讓人怔了怔,心中隱隱浮出一個猜測,可是,他們卻怎麼也不相信那個猜測會是真的。
尤其是蒼瀾蒼焱等人,對那猜測更是排斥。
怎麼可能呢?那般貴重的東西,皇上怎麼可能會給了一個小女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只是,當那錦囊中的東西終於被小余兒扯出來了之時,衆人是徹底的震驚了,那……那……那果然是……
他們看錯了嗎?小郡主手中握着的黃金令牌,上面的龍形紋路那般深刻,那真是北燕皇帝的令牌啊,這令牌,全天下只有一枚,還有一個意義,那便是——如朕親臨!
見令牌如見皇上啊!
衆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尤其是蒼焱蒼瀾兩兄弟,雙目瞪着那令牌,眼中神色變換,這……怎麼會?父皇……父皇將這令牌給了這個小娃兒?
父皇是開玩笑的吧!
“父皇,這東西這般貴重,您還是快收回去吧,切莫讓小郡主損壞了。”詹玉容卻是率先回過神來的人,聲音帶着些微不安的顫抖。
北燕皇帝凝眉,眼底劃過一抹不悅,“誰說朕要收回來了?朕方纔不是說了嗎?這是朕送給小余兒的,就當是朕給小余兒的滿月禮,你可是認爲朕的禮物有什麼不妥的嗎?”
詹玉容頓時心中咯噔一下,呼吸一窒,神色之間更是慌亂了起來,倉惶的跪在地上,“玉容不敢,父皇息怒。”
笑話!皇上送出的禮物,誰敢說不妥?
這一出,頓時驚醒了方纔還在震驚中的那些人,一個個皆是從位置上出來,齊齊跪在地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郡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人蔘拜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便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郡主,此刻她的手中拿着“如朕親臨”的令牌,那也絲毫和普通佔不到丁點兒關係了。
此刻就算是蒼瀾蒼焱這兩個皇子,乃至是善親王都是跪在了地上,朝着北燕皇帝行禮,同時也朝着拿着皇上親臨的令牌的小郡主行禮。
“呵呵……咯咯……”方纔還哭着的小余兒赫然笑出聲來,和方纔哭着的她,完全是兩個模樣,丟開一隻手中的錦囊,專注的用兩隻手把玩着這令牌,似乎是極其喜歡。
這一幕,讓安寧怔了怔,更是覺得這個女兒的不尋常,蒼翟則是挑眉一笑,暗道女兒的精明。
單是憑着她這般機靈,他也要好好獎勵一下這丫頭!
小余兒的反應倒是讓北燕皇帝喜笑顏開,呵呵的笑道,“看來小余兒甚是喜歡,只要小余兒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啊!”
小余兒擡眼看了看北燕皇帝,竟然是朝着北燕皇帝伸出了手,咿咿呀呀的笑着,叫着,身子也朝着北燕皇帝傾斜,北燕皇帝見她可愛的模樣,忙又靠近了她幾分,誰知那小女娃竟掙扎着湊到北燕皇帝的面前,在他的臉上一親,小嘴輕輕一碰,又迅速的離開,繼續咯咯的笑着,把玩着手中的令牌,愛不釋手。
北燕皇帝一怔,幾乎是無法回過神來,小余兒……呵呵……這小余兒方纔親了他呢!
本就滿心歡喜的北燕皇帝,笑得更是開懷,幾乎是想也沒想,開口道,“哈哈……好,小余兒,你還看中了這皇宮中的什麼,朕都送與你!”
此話一落,衆人一驚,皆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北燕皇帝,皇上不是衝動的人,怎麼今日卻因爲喜歡一個小娃兒……看上什麼都送給她嗎?萬一,她看上的是那個皇位呢?
“父皇,不可……”這一次開口的卻是蒼焱,父皇這是要幹什麼?想到父皇對蒼翟的偏愛,都說愛屋及烏,父皇對趙昭陽的愛,父皇對這小女娃的愛,萬一他現在就將皇位傳給蒼翟該怎麼辦?
如果是這樣,他便是今天要有所動作,會不會也晚了?
不,不行,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此刻也顧不得北燕皇帝會怎樣,他還是毅然開口。
北燕皇帝利眼一掃,怒喝道,“有何不可?”
“父皇,小郡主她……”蒼焱皺眉,對於他心中所忌諱的,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北燕皇帝又如何會不知道蒼焱的心思,冷冷的挑起眉毛,北燕皇帝看了蒼焱一眼,“朕送一點兒東西給她,都不成麼?難道還礙了你二皇子殿下的眼?”
“不,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蒼焱心中咯噔一下,大叫不好,終究是觸怒的父皇,心裡忐忑,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慌亂。
北燕皇帝斂眉,卻是沒有再去理會蒼焱,目光落在了蒼瀾的身上,此時,蒼瀾的神色和蒼焱沒有多大的差別,北燕皇帝想到方纔他對小余做的事情,本來他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剛剛小余兒對他的這一親,北燕皇帝頓時就將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小余兒這邊,那“孽種”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迴盪,異常的刺耳。
“老五,小余兒可原諒你了?”北燕皇帝沉聲道。
蒼翟和安寧嘴角不着痕跡的上揚,他們還想着,就算是北燕皇帝送令牌的插曲,也休想將方纔的事情掩飾掉,他們各自的心裡都在想着如何將衆人的注意力拉回到這件事情上來呢,卻沒有料到,北燕皇帝倒是先一步開口了,好,很好啊!
小余兒咯咯的笑聲,也在此刻停了下來,好似真的聽得懂大人的話一般,看向蒼瀾,又是一臉的委屈,憋着嘴,似乎是又要開始方纔的嚎哭,北燕皇帝一看,心中一緊,立即開口催促道,“蒼瀾,你還不快些!”
蒼瀾自然是知道,北燕皇帝催促他快些幹什麼,跪地求原諒麼?
要說方纔,因爲小余兒的身份終究是不及他這個五皇子,他可以不跪的話,那麼現在,小余兒手中的那一塊令牌,就容不得他不跪!
咬了咬牙,蒼瀾心中溢滿了憤恨,不過,便是心中再憤恨,他此刻也不得不強忍下心中的屈辱與不甘。
大殿之中,氣氛近乎詭異,所有的人都看着蒼瀾,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動作,終於,衆人之聽得砰地一聲,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五皇子蒼瀾赫然跪在地上,衆人經不住倒抽一口氣,皆是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
五皇子跪了,五皇子終究還是跪了!
一時之間,衆人看五皇子的神色異常詭異起來。
“小郡主大人大量,請原諒蒼瀾的口不擇言。”蒼瀾咬牙切齒,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幾乎無法想象,他是怎麼說出這一句話的,屈辱,從未有過的屈辱!
蒼瀾的心裡異常的憤恨,他道歉下跪的對象,可是一個剛滿了週歲的小女娃啊,這說出去,他堂堂五皇子的面子,該往哪裡放?
心中的鬱結之氣,快速的凝結,饒是蒼瀾知道,這個時候,他要理智,可是,他也無法揮開那不斷凝聚的怒氣,想到他今日裡的安排,蒼瀾的手握得更緊,心裡浮出濃烈的殺意。
好,很好!這小女娃給他羞辱嗎?既然敢給他羞辱,那麼,就休要怪他蒼瀾心狠手辣,也好,讓這小女娃和她的爹爹一起上路!
眸子一緊,蒼瀾的嘴角漸漸的勾起了一抹笑容,低垂着頭的他,卻是沒有讓人察覺。
“呵呵……”小余兒似乎是十分滿意蒼瀾的跪地求原諒,斂去了方纔臉上的委屈,又呵呵的笑了起來,擡眼看了一眼蒼翟,那神色似乎是在對蒼翟彙報她的勝利,她可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啊!
不錯,小余兒完美的完成了任務,蒼翟自然是高興的,給了她一個獎勵的眼神,小余兒便歡歡喜喜的繼續把玩着手中的令牌來。
“宸王,宸王妃,如此道歉,小郡主想來是滿意了,二位滿意了嗎?”蒼瀾的聲音帶着冷意,在大殿之中響起。
蒼翟挑眉,但笑不語,安寧則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滿意,自然是滿意!”
看蒼瀾那飽受屈辱的模樣,她怎麼會不滿意呢?屈辱麼?這是他自作自受罷了。
這一場鬧劇,終於以五皇子殿下的妥協收場,要說最大的獲利者,那無疑就是小郡主了,得了五皇子殿下的下跪,還得了皇上送的這麼一枚玉佩,她今天可是賺大發了啊!
宴會繼續,宮廷宴會,自然少不了歌舞,今日滿月宴的歌舞,北燕皇帝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歡快的,能夠逗小余兒開心的。
宸王蒼翟和宸王妃安寧的位置,就在北燕皇帝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上,當之無愧的尊貴位置,而他們對面坐着的,則是善親王。
經過方纔北燕皇帝對小郡主所表現出來的疼愛,衆賓客對這個宸王千金更是不敢怠慢,欣賞歌舞之時,讚美亦是不絕於耳。
蒼翟聽着這些讚美,再看小余兒那眼底隱隱閃爍着的不屑,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而回到座位上的蒼瀾,嘴角含笑的看着蒼翟的意氣風發,以及他們一家三口的和樂美滿,眼底一抹陰沉一閃而過,目光投降某個地方,蒼瀾端着面前的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呢喃道,“好酒!”
隱蔽處的身影,看到五皇子殿下發出的暗號,眸子一凜,緩緩擡手,在他的手腕兒下方,兩道凌厲的箭矢激射而出,在空氣中勢如破竹,那氣勢,讓人看了都禁不住爲之膽寒。
那兩道凌厲的箭矢,目標赫然朝着蒼翟和安寧——懷中的小女娃……
“啊……救命!”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讓大殿之中頓時詭異至極。
不過,一些人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這個聲音,蒼翟感覺到危險的逼近,眸子一緊,安寧看着一支箭矢朝着懷中女兒的方向激射而來,幾乎是下意識的,身形一閃,這麼短的時間內,她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將女兒牢牢的護着。
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哪怕是用自己的身體當盾牌,也不能讓小余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隻箭矢的目標蒼翟,卻是快速的一閃,閃過了射向自己的那一支箭矢,而將身體擋在了寧兒和女兒的面前。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兩支箭矢距離那邊越來越近,衆人都是將一顆心給提了起來,蒼瀾在看到安寧用身體護着小余兒之時,心中緊了緊,大叫不好,若是那一箭射到寧兒,那麼……想到那箭上塗抹了的東西,蒼瀾眸光微閃,可是,下一瞬,看到蒼翟用身體擋在了母女二人的面前,蒼瀾卻是鬆了一口氣。
蒼瀾便是避開了他自己的那一箭,也終究是逃不過一死,而至於那小余兒……蒼瀾眼底凝聚起一抹幽深,只要蒼翟死了,他還怕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嗎?
如是想着,蒼瀾心中迫不及待了起來,心中的血液都在沸騰着,他的面前似乎已經浮現出了蒼翟中箭,身中七星海棠之毒的畫面,他倒是要看看,蒼翟最先忘記的是誰。
如果蒼翟忘記了安寧,那麼,她應該會很傷心吧!而他,一定會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撫慰寧兒的心傷?
蒼瀾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濃郁,如果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他此刻定要哈哈的大笑出聲來,可是……
在所有人的驚詫當中,箭噗地一聲,沒入了皮肉,隨即聽得一聲屬於男人的低沉悶哼,無論是寧兒懷中的小余兒,還是寧兒,都在這一刻心揪在了一起。
“蒼翟……”
“爹……”
一家三口的姿勢,小余兒在安寧的懷中,安寧背對着箭射過來的方向,不過,感受到身後的屬於蒼翟的氣息,安寧也知道,站在她身後的是誰。
熱淚猛地涌上來,安寧幾乎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可是,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她的身上並沒有受傷啊,那麼,方纔那一箭……蒼翟……
安寧的心好似被一雙手緊緊的揪着,有些呼吸不過來,而此刻,蒼翟的眉毛也是緊緊的皺着,他的眼神之中,有的卻是疑惑,說不盡的疑惑。
原因無他,只是他已然準備好了要替寧兒和女兒擋開這一箭,可是,他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疼痛的跡象,可方纔那噗地一聲,箭矢已經沒入身體了,不是嗎?只是,到底沒入的是誰的身體?
蒼翟緊皺着眉,而此刻,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都呆了,似乎誰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一幕,每一個人都不可思議的瞪大着眼,看着……看着那一身明黃,原本不該出現在那個位置的人,忘記了所有的動作。
不錯,那箭矢沒有刺入蒼翟的身體,卻是沒入了北燕皇帝的身體,誰也沒有想到,原本在主位上坐着的北燕皇帝,在方纔那一刻,竟是匆忙的擋在了蒼翟一家三口的面前。
此時此刻,箭插在北燕皇帝的手臂上,鮮血很快滲透出來,沾染到明黃的龍袍上。
蒼瀾心中所有的幻想都在這一刻崩塌了,看着眼前的一幕,下意識的搖着頭,不,不會,該是蒼翟,怎麼會成了父皇?爲什麼?爲什麼父皇竟然……
蒼瀾手中的酒杯砰地一聲,轟然落地,清脆的聲音,頓時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
“父皇……快,快抓刺客!”開口的是四皇子,赤驥是八駿之一,他的敏銳,便是追風追電都及不上,反應過來的他,赫然察覺到一抹刻意的身影悄然隱去,他又怎麼會讓這刻意之人逃脫?
在吼出這一聲的同時,赤驥便已經追了出去……
“皇上,快,快宣太醫!”衆人立即一哄而上,神色頓時慌張起來。
安寧和小余兒察覺到中箭之人不是蒼翟,心中鬆了一口氣,可是,北燕皇帝……
北燕皇帝竟然爲蒼翟以身擋箭,這一點,饒是安寧也是萬分吃驚的,她如何能不震驚呢?她看得出,北燕皇帝愛昭陽長公主,對蒼翟也甚是愧疚,可她卻不覺得,北燕皇帝會因爲愧疚,替蒼翟擋箭!
若是射中要害,那還不連命都沒了?!
安寧看着北燕皇帝,眸中神色變換,此刻,蒼翟也是神色複雜的看着北燕皇帝,那手臂上插着的箭,在蒼翟看來,分外的刺眼,腦海中浮現出十多年前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這個男人不顧剛死的母親,不顧他的哀求,硬是拖着他,將他丟出了昭陽殿,趕出了北燕,可同樣是一個人,今天,他卻替自己擋箭,誰能告訴他,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蒼翟沒有開口說話,北燕皇帝被蒼翟這般看着,神色也是極其複雜,方纔,他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衝了過來,此時此刻,他問自己,是因爲愧疚嗎?還是因爲其他?他想不出答案,他只知道,他不能再讓昭陽最愛的兒子受傷!
如果這一箭刺在蒼翟的身上,昭陽的在天之靈看了,怕也會傷心吧!
想到昨晚的那個夢,昭陽的一顰一笑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北燕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和蒼翟對視一眼,便將視線側開。
周圍關切的聲音不絕於耳,北燕皇帝心中不禁想,若是能夠得到蒼翟的一句關懷,那該多好,可惜,他知道,蒼翟對他的恨,可不會因爲自己替他受這一箭而消弭,他怕是到死,都得不到蒼翟的關懷吧!
心中浮出一絲苦澀,北燕皇帝滿心自嘲,這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啊!
他饒是一國帝王,能夠生死予奪,卻依舊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目光落在手臂上的箭上,北燕皇帝眸光閃了閃,幸虧這一箭是在手臂上,除了受些痛,倒也無礙。
“皇上,皇上……你沒事吧?你怎麼這麼傻,你爲什麼要用你萬金之軀的身體,替他……替他擋箭啊?萬一……萬一……”一抹身影不知道從哪裡衝了出來,衆人一看,神色微閃,那不是被關在冷宮,曾經的鳳皇后又是誰?
只是……
“你怎麼在這裡?”北燕皇帝利眼一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鳳舞,此時的她,竟然是宮女的裝扮,北燕皇帝當下眸子便是一緊,這女人,被關在冷宮中了,還不安分麼?她這一次,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鳳舞身體一怔,方纔意識到什麼,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臣妾……臣妾是想皇上了,所以……所以……”
她避開了宮女太監,偷偷的出了冷宮,想到昨日收到的蒼焱的信,今日,她還有事情要做,剛纔經過大殿,她偷偷的混在宮女堆中,就是想悄悄的看皇上一眼,可是,卻沒有料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爲了蒼翟那孽種,竟是不顧自己的身體了嗎?
太過激動,鳳舞這才忘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北燕皇帝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正要說些什麼,太醫正此時匆匆趕到,北燕皇帝立即嫌惡的揮開鳳舞,“你且下去,待在你的兒子身邊,沒有朕的命令,你給朕好好的待着!”
無論這鳳舞今日到底要耍什麼花樣,他都要將她放在眼皮子地下,才安心!
太醫匆忙上前,查看了北燕皇帝的傷勢,宣佈道,“皇上只是受了皮肉傷,皇上,請讓微臣先將這箭拔出來。”
“嗯。”北燕皇帝沉聲道,坐回到椅子上,側着身子,示意太醫拔箭。
衆人皆是看着北燕皇帝,心中慶幸這箭無性命之憂的同時,也在思考着皇上對宸王蒼翟的態度,看來,以皇上對宸王蒼翟的奮不顧身,那這皇位繼承人,怕是……
衆人的心裡都有了底。
太醫拔箭,異常小心翼翼,但當箭端從北燕皇帝的手臂中被拔出來之時,北燕皇帝還是悶哼了一聲,臉上微微布着一層薄汗。
“皇上,這段時間這隻手臂,不要用力,月餘便可痊癒,微臣替皇上包紮……”太醫將拔出來的箭放在托盤上,如是說道,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個聲音打斷。
“慢着!”
悅耳的聲音帶着幾分急切,衆人循着那聲音看過去,赫然看見的女子,不是宸王妃安寧又是誰?
衆人皆是皺眉,慢着?宸王妃要幹什麼?
衆人滿心疑惑,都一瞬不轉的看着宸王妃安寧,只見宸王妃將懷中的小郡主交到了宸王的手中,隨即走到那個盛放着被拔出的那支箭的托盤前,伸手將箭拿在手中,細細的打量着那站了鮮血的尖端,神色變幻。
安寧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發現,心中的情緒劇烈的翻騰着,是她所想的那樣嗎?她不願相信,可是,眼前的一切,卻容不得她不相信。
《毒典》記載,七星海棠,無色無味,沾了血,再遇金屬,久之,便會呈現出幽綠色,而此刻,這箭端上的顏色,不就是幽綠嗎?
安寧的身體頓時竄出一股寒意,目光轉向北燕皇帝,神色變了又變,他……他竟中了七星海棠嗎?
北燕皇帝中了七星海棠,這意味着什麼?想到昭陽長公主,安寧的心中驟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不,這七星海棠本是衝着小余兒和蒼翟而來,是誰?安寧心中怒意橫生,到底是誰這麼狠毒,竟要用這樣陰狠的方法傷害她最愛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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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章 徹底瘋狂,下令斬首慘痛教訓!
衆人都看着安寧,她變換的神色,滿臉的憤怒,幾乎讓每一個人更是將心提了起來,這箭莫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北燕皇帝被安寧的視線看着,竟有些頭皮發麻。
“宸王妃,可是有什麼異常?”北燕皇帝終是開口問道,心中的不安,漸漸的冒了出來,目光落在那發着幽綠色光芒的箭端上,眸子一緊,精明如他,在這一刻也是明白了什麼,“這箭有毒!”
方纔拔出箭之時,都是鮮紅的血跡,過了這會兒時間,竟是這樣讓人心中生寒的顏色,到底是什麼毒?
在場的人其他人一聽,在驚詫的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更是驚慌了起來,“太醫,快,快看看這到底是何種毒?”
太醫從安寧的手中拿過箭,細細觀察,眉心緊皺着,卻是不住的搖頭,“微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毒。”
衆人心中咯噔一下,重新將視線放到了宸王妃安寧的身上,不知爲何,他們覺得,宸王妃應該是知道這毒到底是何物。
安寧從方纔的憤怒之中漸漸清醒,目光掃過衆人期待中的神色,最後落在了北燕皇帝的臉上,“皇上,這毒……”
衆人屏氣凝神,等待着安寧說出那毒藥的名字,只要知道皇上中了什麼毒,那便容易對症下藥。
安寧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她知道,大家遲早都會知道北燕皇帝所中之毒是什麼,現在告訴大家,又何妨,閉上眼,安寧終於是吐出了最後的幾個字,“名喚七、星、海、棠!”
轟……
七星海棠!
這四個字幾乎如一記驚雷在大殿之中炸了開來,每一個人都在呆愣在當場,神色各異,七星海棠?是他們所想的那個七星海棠嗎?
據說,七星海棠是十大劇毒之首,更加讓人對這種毒藥心生畏懼的是,這七星海棠,據說……無解!
無解?這意味着什麼?
“宸王妃,你……你是開玩笑的吧?”無敵大將軍率先回過神來,開口問道,此刻,饒是久經沙場的鐵血硬漢,此刻的眼眶都禁不住泛紅,就連聲音也帶着幾分哽咽,似乎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怎麼可能?皇上乃萬金之軀,怎會中了七星海棠這毒?
安寧睜開眼,嘴角微微上揚,笑得苦澀,“我也希望這是玩笑!”
可是,僅僅是希望而已!安寧熟悉《毒典》上的每一種毒藥的各種特性,對於這七星海棠,她更是因爲蒼翟的關係,尤爲留意它的各種特性,此刻又如何會認得錯?
安寧不在意北燕皇帝的命,在她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要不是北燕皇帝當年自私的愛,昭陽長公主也不會落得那般悲涼的下場,北燕皇帝本就是蒼翟的仇人,死不足惜,可是,北燕皇帝卻是因爲替蒼翟擋箭而中毒,這……她在憤怒平靜之後,竟也開始後怕,差一點兒,只差一點兒,方纔那被劍刺中的人,中七星海棠之毒的就是蒼翟了啊!
安寧下意識的擡眼,看向蒼翟,卻只見蒼翟平靜的眸子中多了些微異樣的波動。
蒼翟深邃的眸子緊緊的收縮着,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目光落在北燕皇帝的身上,神色複雜至極,七星海棠?這個名詞在他的記憶深處,就和孃親的笑容,和心底的仇恨一眼,怎麼也抹不去。
北燕皇帝竟然爲了替他擋箭,中了七星海棠,這是諷刺嗎?這個造成了孃親悲劇開始的男人,這個當年在孃親中毒之時,七七四十九天內都對孃親不聞不問的男人,卻在孃親嚥氣之後,第一時間趕到,將他生生從孃親身邊拖走,驅逐出北燕國境的男人,此刻竟然中了和孃親一樣的毒嗎?
替他擋箭?他以爲替他擋箭,替他中毒,就可以化解一切的仇恨了嗎?不,不可能!
心中紛繁複雜的情緒縈繞着,蒼翟眸中變幻萬千,而此時,北燕皇帝得到安寧肯定的答案之後,只是微微怔了片刻,消化掉這個消息的他,嘴角卻只是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夾雜着幾分自嘲。
七星海棠?原來是這種毒藥嗎?
腦中浮現出一抹身影,這是他的報應嗎?老天懲罰他的自私,懲罰他當年沒有保護好昭陽,也讓他陰差陽錯的中了和昭陽一樣的毒!
中了七星海棠,只能等死,沒有誰比他更知道這點,因爲,當年……
想到當年的事情,北燕皇帝眸光斂了斂,
北燕皇帝發現,他此刻的心裡沒有害怕,沒有將死的恐懼,有的只是坦然,平靜,還有解脫,是的,他終於要解脫了嗎?
“都是你,要不是你,皇上也不會中了這種毒!”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扮作宮女的鳳舞,在聽到皇上中了七星海棠之毒的時候,她也是愣了片刻,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震撼,七星海棠,是他們鳳家的秘藥啊!她又如何能不知道七星海棠意味着什麼?
皇上要死了!必死無疑!
所有的理智都在這一刻潰堤,顧不得許多,鳳舞猛地衝到蒼翟的面前,抓住蒼翟的衣襟,不停的搖晃,揚起手,就要一巴掌朝着蒼翟打下去,只是,蒼翟又怎會讓這鳳家的女人如意?
就在那一巴掌落下之時,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鳳舞的手腕兒,狠狠的將這個女人給推開,鳳舞在這力道之下,一個踉蹌,隨即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可沒有忘記這個女人是當年直接害死孃親的罪魁禍首之一啊,一想到此,蒼翟的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幾乎是咬牙切齒,“別忘了,七星海棠是你家鳳家的東西!”
這句話一出,幾乎是在這大殿之中投下了一記驚雷,將所有還陷在皇上中毒之事中的人驚醒,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這點上,對啊,七星海棠只有鳳家纔有,那麼,這毒殺皇上的人……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鳳舞的身上,鳳家嗎?鳳舞也是鳳家的人啊!況且,聽說,當年德昭瑞賢皇后的死,也是因爲鳳家的七星海棠,不是嗎?
“大膽狠婦!竟敢謀害皇上!”五皇子蒼瀾厲聲吼道,頓時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鳳舞,蒼瀾萬萬沒有想到,他明明是要讓人刺殺蒼翟和那小余兒,可……一想到方纔的畫面,蒼瀾就停不下心中的沸騰,父皇,竟然是父皇中了那一箭,沒有誰比他更知道,那一箭意味着什麼,即便是手臂中箭,那也是要命的,他陷在震驚與不安之中,久久無法回神。
但蒼翟的一句話,卻是點醒了他,他不能讓人知道,這一次刺殺的幕後主使人是他蒼瀾,所以,他必須嫁禍給他人,而此刻,鳳舞無疑就是那個最好的替罪羊!
一時之間,所有人看鳳舞的神色都充滿了譴責與憤恨,好似認定了鳳舞真的就是那個幕後主使者一樣!
鳳舞一驚,還來不及從跌落地面的疼痛中回神,便來了一個這麼嚴重的指責,頓時慌了起來,“不,不是我,我沒有謀害皇上,不是我!”
鳳舞不斷地強調,可是,衆人看她的神色卻絲毫都沒有改變,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否認啊,這就如一記催化劑,讓鳳舞更是不知所措,該怎麼辦?刺殺皇上,這個罪責,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啊!
鳳舞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她今日會被這般千夫所指,會被強加這樣的罪責!
所有的人都看着鳳舞如一隻熱鍋上的螞蟻,神色慌亂的搖頭,口中呢喃着“不是我”,安寧的目光卻是掃過了另外一人的臉——五皇子蒼瀾!
誰將蒼翟視作眼中釘?安寧的心中有幾個人選,而在這幾個人選之中,誰最可疑,安寧本來不能確定,但是,在蒼瀾出面指認鳳舞的時候,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更爲確切的目標,而在所有人都用指責的眼神看着鳳舞的時候,安寧卻是在留意五皇子蒼瀾的一舉一動。
五皇子雖然刻意掩飾着他自己的情緒,可是,偶爾不經意間的流露,卻沒有逃過安寧的這一雙利眼,從蒼瀾的神色之間,安寧捕捉到的信息,已經加深了安寧對蒼瀾的懷疑。
是蒼瀾嗎?她可沒有忘記,這兩箭分別是朝着她的女兒和丈夫而來啊!
安寧斂眉,正此時,鳳舞好似猛地想到什麼,目光定定的轉向五皇子蒼瀾,狠狠的道,“你,你含血噴人,你栽贓嫁禍,是你,你纔是幕後主使,你狼子野心,你想弒父篡位,對,一定是這樣的!”
鳳舞的眸子裡,積滿了瘋狂,整個人也從地上爬了起來,朝着五皇子蒼瀾的衝過去,看到蒼瀾的臉色怔了怔,笑得更是瘋狂,“哈哈……你臉色怎麼變了?被我說中了嗎?好你個狼子野心的蒼瀾,謀害皇上,事情曝光,又想誣陷我,你好算計啊!你其罪當誅!”
“你說話要講求證據!”蒼瀾眸子一緊,努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但即便是再努力,心中還是慌了,謀害皇上,弒父篡位,這意味着什麼?每一條罪責,都是要殺頭的謀逆大罪,誰也承受不起!
“證據?證據嗎?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蒼瀾,你的母妃雖然身份低賤,但你的野心可不小,就憑着你想當皇上這點,就足以證明你沒安什麼好心,這就是你的動機,你想殺了皇上,你自己當皇帝!”鳳舞步步緊逼,凌厲的指責,幾乎讓蒼瀾無所遁形。
“欲加之罪,你休要胡說八道!”蒼瀾眸子一緊,狠狠的瞪了鳳舞一眼,隨即跪在地上,拱手朝着北燕皇帝道,“父皇,你不要相信她的話,兒臣看從來沒有謀逆的想法,更沒有野心當皇上,以兒臣看,倒是曾經的鳳皇后野心勃勃!”
安寧挑眉,沒有想到,鳳舞狗急跳牆,竟和蒼瀾互相攻擊了起來,眼底精光閃爍,呵呵,看來,這齣好戲,有得看了。
果然,安寧正如是想着,鳳皇后便不願落了下風,“我野心勃勃?我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哪來什野心?”
“哼,沒有嗎?難道你沒想過改變你們鳳家皇后的命運,也想坐上太后之位,你沒想過將你的兒子蒼焱推向皇位嗎?”五皇子蒼瀾也是怒了,父皇中了七星海棠,已經是無力迴天,那麼,北燕國接下來所面臨的必定是新皇的冊立與登基,這個時候是最爲關鍵的時候,他的敵人,可不止蒼翟一個啊,還有蒼焱!
雖然蒼焱沒有皇位繼承權,但是,他的野心,他們都已經是心照不宣,他不能讓他得利,便只有在爲自己脫罪的同時,將蒼焱個拉下水。
被點到名字的二皇子蒼焱,眉心皺了皺,這個時候,他選擇的卻是沉默不語,絲毫沒有要幫鳳皇后說話的意思,這個時候,言多必失,形勢未明之下,唯獨靜觀其變,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蒼瀾都知道的道理,蒼焱又如何能不知道呢?父皇必定會決定出一個皇位繼承人,正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他不能出丁點兒的差錯!
而鳳舞的臉色卻是白了白,帶着些微被說中心思的尷尬,蒼瀾的這些話,可是將她的心思全說出來了啊,不過,這些話雖然是真的,但,卻是不能讓大家知道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鳳舞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亦是跪在北燕皇帝的面前,楚楚可憐的道,“皇上,你可要爲臣妾做主啊,五皇子他是故意要往臣妾和焱兒身上潑髒水,臣妾斷然沒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焱兒是鳳家皇后所生的兒子,鳳家皇后之子,沒有繼承權,這是祖祖輩輩立下的規矩,臣妾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破壞老祖宗的規矩,皇上,您一定要給臣妾一個清白啊!”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眼底劃過一抹深深的厭惡。
“皇上,您說句話啊……”
“父皇,七星海棠是鳳家的東西,除了鳳家的人,還有誰能夠拿得到?”
一時之間,大殿裡,獨獨鳳舞和蒼瀾兩個聲音,吵得不可開交,衆人都靜靜的看着這一出后妃和皇子之間的互掐,神色各異,心中都在猜測着,到底會是誰輸誰贏,不過,更加精明的人卻是知道,或許,這二人都會是兩敗的下場,原因無他,只因爲皇上此刻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那凌厲眸子中凝聚起來的怒氣,好似下一刻就要爆發一般。
“父皇,況且,當年鳳皇后他們,也是用這個毒,害死了德昭瑞賢皇后……”
轟……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身體赫然站起,怒吼着打斷了這二人的爭吵,“夠了!”
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充滿爆發力的吼聲驚了一下,蒼瀾和鳳舞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心中亦是生出濃濃的不安,鳳皇后的臉色更是慘白得不像話,她又如何不知道北燕皇帝對那趙昭陽的疼愛?蒼瀾卑鄙得在這個時候提及此事,怕更加是要將她推入深淵啊!
鳳舞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了一眼北燕皇帝,剛觸碰到那凌厲的眼神,鳳舞的心中便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移開眼,那眼神中的恨……幾乎要將她溺斃!
鳳舞的不安越發的濃烈,皇上……皇上他還會相信她的清白嗎?
蒼瀾的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得意,他知道,方纔的這個籌碼是押對了,鳳舞啊鳳舞,想跟他鬥,終究不可能是他蒼瀾的對手!
北燕皇帝的目光在蒼瀾和鳳舞的身上游移,心中除了憤怒,滿是苦澀,這就是他的妻子和兒子嗎?
在這個時候了,他們所關心的,不是他這個中毒之人本身,他們竟還在往對方的身上潑髒水,他們心裡在想什麼,他又怎會不知道呢?畢竟是他的妻子,他的兒子,呵呵……他太瞭解他們了!
他們每一個都有野心,每一個都望着他身下坐着的那個位置,明爭暗鬥,爾虞我詐。
他想,若是昭陽還在,看到他中毒,這個時候,她該有怎樣的反應?
腦海中浮現出一抹滿臉淚水的身影,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笑容,若是昭陽還在,這個時候,她一定會爲自己傷心,這個世界上怕也只有昭陽是真心對他的!
而他……卻辜負了她的真心!
“哈哈……”北燕皇帝猛地大笑出聲,驟然而起的笑聲,在大殿中迴盪着,聽在每一個人的耳裡,都是分外的詭異,衆人皆是看着北燕皇帝,似乎是在猜測着,他們的皇上爲何發笑。
聰慧如安寧卻是斂眉,北燕皇帝爲何發笑?這笑聲中無盡的諷刺與悔意,她如何能聽不出來?
終於,北燕皇帝笑得夠了,停下之時,臉色驟然變得陰沉,整個人好似被霧霾籠罩着一般,這突然的變化,讓所有人又是一驚,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得北燕皇帝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之內響起。
“好,很好,你們一個個的,就只知道爭,後宮之爭,皇位之爭,你們什麼時候才肯消停下來?”北燕皇帝銳利的目光一掃鳳舞和蒼瀾。
蒼瀾身體一怔,意識到什麼,忙辯解道,“父皇,兒臣只是想替父皇找到兇手,兒臣……”
“想替朕找到兇手?”北燕皇帝輕哼一聲,“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找到兇手之後又如何?然後自持有功,名正言順要朕傳位於你嗎?”
蒼瀾心中咯噔一下,臉色變了變,“不,父皇,兒臣不敢如此妄想。”
“不敢?你堂堂五皇子殿下還有什麼不敢的事情?”北燕皇帝利眼一眯,冷眼看着蒼瀾的神色更是慌張。
“父皇……”蒼瀾本以爲,他能成功的將所有的矛頭都引到鳳舞和蒼焱的身上,但是,他卻料錯了一點兒,父皇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精明,被他那雙利眼看着,他甚至覺得如鋒芒在背,好似自己在他面前,什麼花花心思都無所遁形一樣。
父皇果然不愧是皇帝!
蒼瀾正想着,該如何扭轉這個局面,卻聽得門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父皇,兒臣抓到一個可疑之人!”
那聲音從門口處傳來,響徹整個大殿,所有人,包括絞盡腦汁的蒼瀾,都不約而同的往大殿門口的方向看過去,蒼瀾看到那被四皇子提在手中的人,身體一怔,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濃烈的驚慌。
該死的!竟然……
蒼瀾意識到什麼,努力讓自己恢復如常,好似害怕有人發現了他的異樣一般,可是,有人卻早已經將他的神色完全納入眼底。
安寧眸子一緊,如果方纔,她僅僅是猜測與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她的心裡已經肯定了方纔的猜測,蒼瀾啊蒼瀾,這下,人證在,看你還能如何?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四皇子提着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站在大殿的門口,朝着北燕皇帝這邊走來,將手中的人往地上一丟,朗聲道,“還不快向皇上認罪,大膽賊人,竟敢刺殺皇上,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赤驥察覺到此人有異,方纔追了出去,沒想到,在方纔他的嚴刑拷打之下,還真認了罪,不過,有些事情,必須從他口中再次親口說出來,纔有效,不是嗎?
赤驥想到什麼,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五皇子蒼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意。
“皇上饒命啊!”那人本就被赤驥打得斷了手腳,癱軟在地上的他,擡眼看了一眼皇帝,只想能夠保得一條性命。
那人掙扎着朝着北燕皇帝爬去,可是,剛爬出幾步,五皇子蒼瀾卻是眸子一凜,“刺殺皇上,罪該當死!”
說話之間,人已經朝着地上的那個殺手衝去,眼底的殺意迸發,蒼瀾的手掌凌厲的呈爪狀,妄圖置那人於死地,便是有這麼多人看着,他也不得不這麼做,五皇子蒼瀾知道,這個人不能留,只要從他的口中吐初了自己的名字,那麼,他蒼瀾的一切就都毀了,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能!
只是,眼看着他就要接觸到那人,可是,一個力道卻阻礙了他的前進,蒼瀾眉心一皺,狠狠的瞪着那人,看到那人,眸中劃過一抹異樣,“老四,你這是幹什麼?難不成你想縱容這個刺殺父皇的兇手嗎?”
赤驥眉毛一挑,淡淡的道,“老五,我若是要縱容,那方纔,我就不會將這人制服,帶進來面見父皇了。”
蒼瀾面色僵了僵,心中浮出一絲不安,想要掙脫赤驥的手,去沒有料到,這個老四,平日裡遊手好閒,力道竟是比他都還大,饒是他也掙脫不開,蒼瀾想到此刻的處境,更是焦急,正要說些什麼,卻聽得赤驥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五,你這是要幹什麼?,莫不是要殺人滅口?”赤驥以後所知的道,眼底的精光閃爍着,話落,果然看到蒼瀾的臉色怔了怔,嘴角揚起的冷笑越發的濃烈,“你是怕他說出什麼對你不利的話嗎?比如告訴父皇,你便是指使他刺殺的幕後主使!”
話到最後,赤驥聲音驟然拔高,凌厲的質問,傳遍大殿的每一處,幾乎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頓時,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質問的神色,看着蒼瀾,矛頭再一次轉移到了蒼瀾的身上。
蒼瀾身體微怔,臉色更是難看,“老四,你休要胡說,我怎麼會殺人滅口!我又有什麼可以害怕的?”
“沒有要殺人滅口嗎?那你這是什麼意思?”赤驥眼底劃過一抹詭譎,抓着蒼瀾的手腕兒,往上一擡,頓時,那雙還十指彎曲,凌厲如爪的手,赫然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好似在昭示着,蒼瀾到底有多希望那刺殺之人死,好死無對證!
蒼瀾狠狠的瞪了赤驥一眼,這個老四,平日裡沒什麼害處,沒有想到,此刻竟成了他的絆腳石,蒼瀾對上赤驥的雙眸,卻察覺到裡面閃爍着的幽光,猛然意識到什麼,蒼瀾心中一驚,這個老四,他還真是小瞧了他啊!他怕是在等着抓他的把柄吧!
看着啞口無言的蒼瀾,蒼翟和安寧二人皆是讚許的看了赤驥,心中禁不住大叫,幹得好!這下子,蒼瀾便等着下地獄吧!
“還愣着幹什麼?人家都要殺人滅口了,難道,你還想保全他嗎?皇上面前,容不得你隱瞞,還不快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做的?”這一次,開口的卻是鳳舞,一想到方纔蒼瀾對她的指控與栽贓,心裡的恨就不斷的冒出來,現在好了,有了證人,自然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地上的那人處在驚恐之中,看着蒼瀾的神色變了又變,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之中,終於是開口,“皇上,饒命啊,奴才是迫不得已的,五皇子殿下要奴才刺殺宸王和小郡主,可……可……”
轟的一聲,衆人的腦袋裡炸開了,雖然料到可能和五皇子蒼瀾有關,但此刻聽到行刺之人親口說出指使之人,衆人依舊是震驚的。
衆人譁然,那五皇子竟然要刺殺宸王殿下以及那剛滿月的小郡主,甚至還下了如此的劇毒,看來,他是真的很想宸王死啊……可沒有料到,最後中箭的卻是皇上……
真相大白,赤驥鬆開了五皇子的手腕兒,五皇子蒼瀾的身體一晃,一個踉蹌,腦袋在那一瞬間一片空白,周圍的人的視線,一一的掃過他的身上,交頭接耳的聲音不斷的傳來,蒼瀾卻聽不真切,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迴盪着:該怎麼辦?現在他該怎麼辦?
“好你個蒼瀾,果然是你!”鳳舞得意的大笑出聲,已經塵埃落定,看蒼瀾這一次還如何翻身!而她也自然不會放棄落井下石,目光轉向北燕皇帝,將方纔蒼瀾給她的話,全數送還給他,“皇上,五皇子蒼瀾狼子野心,謀害皇上,其罪當誅!”
北燕皇帝眸子一凜,卻沒有立即開口說話,目光幽幽的看着蒼瀾,眼底的神色複雜的變換着。
鳳舞的這一句話,頓時讓蒼瀾驚醒,想到什麼,砰地一聲,神色慌亂的跪在地上,抓住北燕皇帝的衣襬,“父皇,兒臣不是故意的,兒臣是鬼迷了心竅,兒臣沒有想殺父皇,兒臣也不知道……”
“你不想殺朕,可你想殺的卻是朕的兒子,你的兄弟,還有這麼一個剛滿了月的小女娃,蒼瀾啊蒼瀾,你有野心,你曾經暗地裡做的那些個事情,朕念在你是朕的兒子的份兒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沒有想到,你倒是變本加厲了起來,如此惡毒!”北燕皇帝猛然打斷蒼瀾的話,眸中一片冰冷,這就是他的兒子啊!
蒼瀾臉色變了變,“父皇,兒臣……”
“好了,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北燕皇帝冷聲道,利眼一眯,“蒼瀾謀逆篡位,狠心毒辣,刺殺朕,罪當誅,將之關入天牢,三日之後,午門斬首!”
北燕皇帝話落,大殿之中更是沸騰了起來,三日之後午門斬首,皇上是真的要殺了五皇子啊!
想來也對,縱然是皇上的親兒子又如何?竟敢謀劃如此狠毒的刺殺,還波及了皇上,五皇子無論怎樣,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便是斬首了五皇子,皇上的毒……衆人面色沉重,禁不住在心中嘆氣。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三日之後,午門斬首,蒼瀾啊蒼瀾,在謀劃這件事情之時,他可又曾想過這個結果,哼,五皇子這不是罪有應得麼?
便是北燕皇帝不處置蒼瀾,她安寧也不會放過他,敢打蒼翟和小余兒的主意,他便只有死路一條!
在北燕皇帝的話傳入耳朵之時,蒼瀾愣了片刻,他卻是一直沉默着,低垂着頭,面容之上迅速凝聚起一抹凌厲,耳邊不斷的迴盪着北燕皇帝的話——三日之後,午門斬首!
午門斬首嗎?蒼瀾的腦海中浮現出那血淋淋的一幕,身首異處的殘忍與悲涼,猛然充斥着他的心扉,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麼敗了,他蒼瀾一直都看着皇位奮鬥,希望有一天能夠坐在皇位之上,萬人之上,生殺予奪,又何曾料到,他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
三日之後,午門斬首……
他敗了嗎?他真的就這麼敗了嗎?
不,他想不認命,死麼?可是,他除了等待三日之後的命運,他又能怎樣?逃麼?呵呵……逃,無疑是異想天開,這皇宮之中,在這衆目睽睽之下,他憑着一個人的力量,便是他有三頭六臂,也休想逃得出去,可是……蒼瀾心裡的不甘越聚越濃,既然三日之後,逃不過一死,那麼,在那之前,他也要拉一個人先下去替他引路!
蒼瀾心一橫,眸子裡劃過一抹厲光,電光火石之間,便朝着某個方向衝過去,那凌厲的氣勢,似乎是想將人撕碎,而他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宸王蒼翟!
“蒼翟,你給我去死!”
衆人看着蒼瀾的舉動,很快的便猜出他的意圖,蒼翟眸子一凜,卻是不動聲色,在蒼瀾靠近他之時,也絲毫沒有避閃。
蒼翟現在的心中非常的混亂,七星海棠掀開了他痛苦的記憶,北燕皇帝替他擋箭的畫面,一幕幕的在他腦中不斷的交織着,他恨,他恨那些害死孃親之人的冷血殘忍,恨北燕皇帝當年的無情,更加恨北燕皇帝替他擋箭!替他死!
他雖然不願承認,但是,蒼翟的心因爲北燕皇帝的舉動,而被攪亂了!該死的,他以爲他會感謝他嗎?不,他恨他!恨死他了!
現在,他正想尋一個人出出氣,蒼瀾既然送上了門來,那麼,就休怪他蒼翟不手下留情了!
而對於這個要殺他,甚至要殺他女兒的人,他又有什麼好手下留情的?
啪……啪……啪……
大殿之中,除了這骨頭錯裂的聲音,便只剩下不斷而起的抽氣聲,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幕,張大着嘴,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本以爲五皇子蒼瀾,奔着宸王蒼翟而去,開始就已經佔了主動的先機,不說要將宸王傷得如何,至少二人若是打起來,也該是不相上下,可是,他們看到的卻是五皇子蒼瀾在靠近宸王蒼翟的那一刻,每一個出手的攻擊,都無法傷及宸王蒼翟分毫,不僅如此,反倒是對於宸王蒼翟的反擊,每一招都無法招架。
蒼翟就好似一隻被激怒了的兇殘雄獅,眼中燒紅着怒火,迸發着嗜血的光芒,快,準,狠,招招狠辣無情,似乎不將人徹底撕碎,他便不會善罷甘休一般。
“噗……”蒼瀾吐出一口鮮血,這不知道是第幾次被打倒在地,這一次,蒼翟倒是沒有繼續將他提起來,方纔還氣勢凌厲的蒼瀾,此刻卻是如一個破布娃娃一般,感受到各個關節傳來的疼痛,蒼瀾瞪着蒼翟,卻是哈哈的大笑出聲。
蒼瀾啊蒼瀾,現在,你還敗得不甘心嗎?
“蒼翟,這個世上,如果沒有你,那該多好!”蒼瀾驟然停止了笑聲,直視着蒼翟,悽婉的道,若是沒有蒼翟,那麼,他的對手,便只有蒼焱,而蒼焱,遠不如蒼翟這般難對付!
若是沒有蒼翟,那麼寧兒……呵呵……寧兒便不會是愛上蒼翟,說不定,他會是那個被安寧愛上的幸運男人!
若是沒有蒼翟,他蒼瀾也不會敗得這麼慘,敗了,徹底的敗了!敗得毫無尊嚴啊!
蒼翟淡淡的看了蒼瀾一眼,“讓你失望了,這個世上,永遠沒有如果的事!”
蒼瀾一怔,眸光閃了閃,再次笑出聲來,那笑聲在大殿之中經久不息,是啊,沒有如果的事,所以,他只能接受失敗!
不過……蒼瀾想到什麼,眸子一緊,“蒼翟,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下半輩子,永遠不得開心!哈哈……哈哈……”
蒼翟怔了怔,卻是對他的詛咒不以爲意,緩步走到蒼瀾的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永遠不得開心嗎?他的下半輩子,有安寧作陪,有女兒作伴,他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又何來不開心呢?那一天,蒼瀾是永遠不會看到的!
在所有人的目光當中,蒼翟的下一個舉動,卻又是在尊嚴上給蒼瀾狠狠的一擊……
蒼翟眸光一凜,擡起一隻腳,做工精緻的靴子,還是寧兒親手縫製,而此時,那一隻腳,卻是落在了蒼瀾的臉上。
蒼瀾的笑聲戛然而止,而在場的人再次倒抽一口涼氣,宸王殿下竟然……這,這對堂堂一個皇子來說,不是無盡的羞辱麼?這甚至比方纔將蒼瀾打得滿口吐血,骨頭斷裂,還要來得殘忍凌厲得多!
羞辱?蒼翟就是要給蒼瀾羞辱,他要讓他連死都要記住這次他蒼翟所給教訓!
腳踩着蒼瀾的臉,跨了過去,蒼瀾呆愣在當場,久久無法回過神來,等到回過神來的他,看向蒼翟之時,正對上蒼翟眼底淡淡的諷刺與不屑,蒼瀾原本因爲疼痛而慘白的臉色,頓時脹得一片通紅。
“啊……”
蒼瀾下意識的想衝上去,可是,斷了的筋骨,卻是讓他動彈不得,終於,蒼瀾瘋狂的大吼出聲,眼裡一片通紅。
蒼瀾的吼聲,響徹整個大殿,所有的人都看着這一切,各有所思。
五皇子瘋了嗎?那樣子,該是瘋了吧!
堂堂五皇子,平日裡那麼高傲的性子,在這樣慘敗的打擊之下,又怎受得住這樣赤裸裸的羞辱?
宸王還真是一個精明狠辣的主,知道該怎麼羞辱打擊一個人,才能讓他徹底崩潰!宸王蒼翟是抓住了五皇子的死穴啊!
蒼瀾瘋狂的大叫聲中,猛然摻雜了斷斷續續的大笑在裡面,聽起來,更加顯得詭異至極。
突然,蒼瀾的笑聲和叫聲停住,神色嚴肅的看着北燕皇帝,衆人皆是一瞬不轉的留意着蒼瀾的神色,過了片刻,才聽得蒼瀾夾雜着幾分瘋狂的聲音響起——
“父皇,我蒼瀾失敗了,可你比我敗得更慘,對於兒女,你不是一個好父親,對於妻妾,你不是一個好丈夫,對於整個北燕國的臣民……哈哈……你若是將皇位傳給蒼翟,你便不是一個好君主!哈哈,你們都看着吧……你們都等着吧……北燕毀了……北燕就要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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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章 當場賜死,全部陪葬血的詛咒!
蒼瀾瘋狂的大吼,在大殿中迴盪,指控直指北燕皇帝,北燕皇帝心中一怔,比他敗得更慘嗎?他這一輩子,確實是敗得夠慘的,蒼瀾的話,沒有說錯啊,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無論是對蒼翟,還是對其他的子嗣,他都是無情的,對於妻妾……他愛昭陽,卻因爲愛得太過自私,讓她在這冰冷的皇宮之中香消玉殞,對於他不愛的那些后妃,他也是負了她們的一生,在這個皇宮之中,他纔是最大的失敗者啊!
可是,對於蒼瀾最後的那一項指控,北燕皇帝的眸子緊了緊,眼底一抹幽深迅速的凝聚在一起,如風雲匯聚變幻着。
“北燕就要毀了,徹底的毀了,毀在你的手上,哈哈……”蒼瀾好似真的瘋了,口中不停的呢喃着。
在場的人,皆是神色各異,蒼瀾的話,更是提醒他們一個問題,他們即便是不想面對,都不得不面對了。
皇上已經中了七星海棠,據傳,中了七星海棠,人便會慢慢的忘記最不願意忘記的東西,直到恢復嬰兒的心智,最後如一個白癡一樣的死去。
現在的北燕國,還沒有冊立皇位繼承人,皇上當務之急是要將皇位繼承人確立啊!
而現在的幾位皇子……各個官員看了一眼在場的幾位皇子,五皇子已經被下令斬首,六皇子,四皇子二人,才能並不出衆,怕是無法挑起北燕國這個擔子,而二皇子……北燕素來的規矩,歷代鳳皇后所生的兒子,是沒有繼承權的,那麼……現在唯一剩下的……衆人看向宸王蒼翟,他的身上也是流着北燕皇室的血啊,他是貨真價實的蒼家人,曾經的三皇子,可是……除了北燕皇室的血,他的身上還流着東秦皇室的血,這一點,卻是他們所排斥的。
衆人的耳邊不斷的迴盪着五皇子蒼瀾方纔的話,若是皇上冊立宸王蒼翟爲皇位繼承人,北燕會毀了啊!
這個時候,最是擔心北燕皇帝將還給傳給蒼翟的,就要數鳳皇后和二皇子蒼焱了,蒼瀾如今的下場,已經不再是他蒼焱的威脅,可是,蒼翟帶給他的威脅,在此刻卻是尤其的大。
皇上中毒太突然了,這根本讓蒼焱等人措手不及,現在,一切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嗎?
不,蒼焱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斂眉,似乎是在思索着到底該怎麼左右父皇的決定。
可是,北燕皇帝的決定,又怎是那麼容易左右的?
“皇上,這皇位繼承人……”有人開口,試探的道,現在這個時候,到底選哪一個皇子作爲皇位繼承人,關係甚爲重要,皇上的心智會慢慢的退化,必須早些確定繼承人,纔算穩妥,要是等到皇上的心智退化之後,怕是……
“父皇,當務之急是尋找解藥,解除皇上身上的劇毒,至於繼承人之事,此刻談來,爲時尚早。”蒼焱開口,滿臉的關切,他知道,現在父皇若是真的要確立皇位繼承人,以他對蒼翟的偏愛,將皇位傳給蒼翟的機會十分的大,所以,他必須等,拖延時間來爲自己爭取機會,等到父皇真的喪失了心智,他才能從中鑽到空子。
“對,皇上,焱兒說的對,皇上的身子重要,你們這些攛掇皇上早些冊立繼承人的是什麼意思?當真是以爲皇上快死了嗎?皇上乃真命天子,性命自有天佑,難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希望皇上早死,好擁立新皇登基嗎?”鳳舞附和道,咄咄逼人的態度,讓方纔那提出冊立皇位繼承人的大臣,臉色頓時蒼白。
安寧又如何不知道鳳舞和蒼焱這對母子的心思,斂眉,眼底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嘴角微揚,淡淡的開口,“據說七星海棠是鳳家的寶貝,有沒有解藥,我想鳳家人,應該比其他人都要清楚纔對,二皇子殿下的母妃是鳳家人,聽二位的語氣,如此說來,這七星海棠並不是外界所傳的那般,沒有解藥了,既然這樣的話,前鳳皇后說的倒是有理,皇上的身子重要啊!二位,是不是要快些拿出解藥,讓皇上服下才好?”
話落,二皇子和鳳舞身體皆是一怔,解藥?七星海棠,哪裡有什麼解藥?而這宸王妃,竟要他們給出解藥,他們哪裡拿得出來啊?!
安寧滿意的看着二人的反應,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不過,她可沒有打算如此放過二人,“難道二位不願意將解藥拿出來救皇上嗎?”
安寧的步步緊逼,蒼焱和鳳舞臉色更是難看,鳳舞目光閃爍着,“這……這……”
蒼焱眸子一緊,眼底劃過一抹不悅,“解藥,總會找到的!”
“那若是找不到呢?”安寧對上蒼焱的雙眸,絲毫不掩飾她的挑釁,“若是找不到,是不是就眼睜睜的看着皇位空虛,兄弟多嫡,北燕社會搖搖欲墜?”
安寧的話,如在大殿之中投下了一記炸彈,頓時,所有的人都交頭接耳了起來,這宸王妃說得不錯啊,無論這七星海棠找不找得到解藥,當務之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冊立皇位繼承人!
“皇上,請冊立皇位繼承人!”一陣交頭接耳的討論之後,在場的官員超過半數跪在了地上,起身向北燕皇帝請旨。
蒼焱和鳳舞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北燕皇帝一直沉默着,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心中卻是早已經有了決斷,北燕皇帝是什麼人,畢竟是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這些臣子們的顧慮,蒼焱和鳳舞的顧慮,他會看不出來嗎?
斂眉,眼底一抹幽深凝聚,再次擡眼之時,北燕皇帝的目光變得銳利,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北燕皇帝利眼,一一在衆人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六皇子蒼璘的身上,“老六,你可想當皇帝?”
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集中到蒼璘的身上。
六皇子蒼璘突然被點到名字,身體一怔,他沒有想到,父皇回如此問他的意願,他可想當皇帝?如果他的答案是“想”,父皇又會讓他坐上皇位?
蒼璘斂眉,沉吟片刻,終於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朗聲開口,“父皇,兒臣沒有帝王之才,難以擔當重任!”
在還是二哥跟班的時候,他沒有那個野心,在栽在了宸王和宸王妃手上之後,他更加沒有這一份野心,皇帝又怎是那麼容易當的?即便是坐上了皇位,有二哥的野心在,有宸王對北燕皇室的恨在,他也休想將皇位坐得安穩!
北燕皇帝滿意的一笑,“既然不願,以後便做個王爺吧!賞良田萬頃,黃金萬兩,奴僕千名,宅院兩座,從今之後,不得入朝,若有違反,視爲謀逆,格殺勿論!”
蒼璘心中微怔,下意識的擡眼看向北燕皇帝,父皇他是要……僅僅是片刻,蒼璘便明白了過來,父皇是要自己和皇權徹底的劃清界限啊!同時也絕了其他人拉攏他心思!
這是對他的防備,也同樣是對他的保護!蒼璘赫然發現,父皇對他並非冷情,之時,在這皇宮之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事情太多,掩蓋了原本的那份親情,所以,他們都忽視了罷了!
蒼璘嘴角一揚,跪在地上,朗聲謝恩,“謝父皇隆恩,兒臣領旨!”
想到什麼,蒼璘頓了頓,眉宇之間多了些微的愁緒,“父皇,兒臣懇請父皇允許兒臣在皇宮多住兩月!”
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命隕,兩個月的時間,父皇應該是出殯了!
北燕皇帝明瞭他的意思,眼底劃過一抹苦澀,也有兒子想在最後盡孝麼?那證明,他這個父親,並不是完全失敗的吧!
可是,北燕皇帝想到什麼,搖了搖頭,“罷了,無需等這麼久,朕方纔的旨意,明日生效!”
“父皇……”蒼璘心中一緊,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從北燕皇帝眼中看到的堅決,蒼璘卻是嚥下了要出口的話,閉上眼,蒼璘心中複雜的情緒交織着,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兒臣……遵旨!”
看來,他也只能在遠離皇宮的地方,遠遠的送父皇一程了!
北燕皇帝的深深的看了蒼璘一眼,目光轉移到四皇子的身上,依舊問出了方纔對蒼璘的那句話,“老四,你可想當皇帝!”
“不想!”幾乎是想也沒想,赤驥開口道,他本就不是真正的四皇子,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主子罷了,皇帝,他可沒有放在眼裡。
北燕皇帝聽到這個答案,卻沒有如對六皇子蒼璘那般,對四皇子多做安置,眼底隱隱閃爍着的高深,讓赤驥在那一刻,好似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身體猛然一怔,赤驥再想深做探究,北燕皇帝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的身上。
衆人的視線,隨着北燕皇帝來到了二皇子蒼焱的身上,而此刻,二皇子蒼焱被北燕皇帝那銳利的目光看着,心中竟有些忐忑,父皇回問他方纔的問題嗎?那麼,他又該怎麼回答?
想!他又怎會不想當皇帝?可是,此時此刻,若是將自己的心思表露了出來,又是否會是一件好事?
他本沒有繼承權,若是想當皇帝,必定會坐實了他心思不正,覬覦皇位的罪名,可是……若是回答“不想”,那麼,這一次,他便和皇位失之交臂了。
蒼焱心中掙扎萬千,一張俊美的臉,此刻也是陰沉着,他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加痛恨他鳳皇后兒子的身份,現在,橫在他面前的大石,不僅僅是蒼翟,還有這個身份啊!
沉默,大殿之中,一陣沉默,衆人似乎是在等,北燕皇帝再次詢問,同時也在等二皇子的回答,二皇子會回答什麼?衆人心中暗自猜測着。
長久的沉默,給了蒼焱思考掙扎的時間,終於,在他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決定,他的回答是“願意”,這對他來說,是一次機會,他絕對不能放過,不願意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是嗎?況且,他也已經想到了最好的理由,來粉飾自己的野心。
蒼焱對上北燕皇帝的目光,此刻,他也在等,他似乎是做好了爲他的皇帝夢戰爭的準備。
大殿之中依舊一片寧靜,靜得近乎詭異,甚至連呼吸聲,都有些小心翼翼,終於,在這一片沉默之後,北燕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人,擬詔,朕命不久矣,念繼承人久爲定下,今日,考量幾個皇子的德行才能,二皇子德行尚佳……”北燕皇帝一字一句,朗聲道,聲音傳遍整個大殿,足以讓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話到此,衆人的神色微微波動了一下,皇上中意的是二皇子蒼焱嗎?
就連二皇子本人,此刻心中也是興奮雀躍了起來,他還準備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理由,現在怕是用不到了,他沒有想到,父皇還是決定將皇位傳於他嗎?
此刻,二皇子蒼焱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他穿着龍袍,接受百官朝拜的樣子,浮現出他狠狠將蒼翟踩在腳底下的樣子,身體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對,他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壓蒼翟。
想着那日栽在蒼翟手中的事情,那八十五大板打到的可不僅僅是他的身體啊!他堂堂二皇子的尊嚴,亦是被蒼翟給踩在了地下,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這纔不過多久?他要讓蒼翟因爲那日之事,付出慘痛的代價!
腦中的各個畫面交織着,蒼焱的眸光閃了閃,蒼翟方纔是如何對蒼瀾的,斷起筋骨,侮其尊嚴,他倒不妨讓蒼翟也嚐嚐此番滋味兒!
以蒼翟的性子,怕是會生不如死吧!
蒼焱低垂着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濃,頭頂上,依舊迴盪着北燕皇帝的宣詔……
“但……不足以統帥北燕天下,朕之三子蒼翟,德行才能,皆是數上乘,有帝王之風,故,朕駕崩之後,羣臣當擁立朕之三子蒼翟爲我北燕國皇帝,爾等,需如待朕一般待他,不得有違!”
轟的一聲,幾乎是所有人,腦袋都是一片空白,他們聽到了什麼?皇上所立的不是二皇子蒼焱,而是宸王蒼翟嗎?
衆人漸漸回過神來,看向皇上定立的皇位繼承人蒼翟,卻只見蒼翟的眉心緊皺着,眼底的深邃,讓人絲毫探尋不出,他的心中在想些什麼。
威嚴的氣勢,便是站在那裡,都足以讓人震懾,若是龍袍加身……衆人禁不住想象,宸王蒼翟若爲帝王,那麼,他的威儀,怕是不輸現在的皇上的吧!
衆人禁不住覺得,這宸王確實如皇上所說的那樣,有帝王之風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各有所思,而當事人之一的二皇子蒼焱,此刻,原本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方纔腦袋裡的那些畫面,瞬間如琉璃一般碎裂,整個人好似從雲端,跌落在地上,那硬生生的衝擊力,讓他的心都禁不住緊緊的揪在一起。
不,怎麼會這樣?父皇中意的是他不是嗎?可是……爲什麼,到最後,他冊立的人卻是蒼翟?!
“朕駕崩之後,羣臣當擁立朕之三子蒼翟爲我北燕國的皇帝……”
這一句話不斷的在蒼焱的腦中迴盪,好似夢魘一般,緊緊的更隨着他,揮之不去,爲什麼會這樣?一定是他聽錯了,一定是!
可是……
正在蒼焱要確定他方纔所聽到的話是聽錯了的時候,卻看到在場的百官皆是齊齊的跪在地上,朝着北燕皇帝和宸王蒼翟齊聲高呼,“臣等謹遵皇上旨意,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蒼翟的眉心擰緊了些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太子殿下?哼!他們以爲他稀罕這個太子殿下的名號嗎?
不過,看着北燕國的官員,那些曾經或多或少反對過他孃親這個東秦國來的公主的臣子,此刻都跪在他的面前,蒼翟的心中卻是異常的暢快!
擁立他爲北燕國的皇帝麼?
蒼翟斂了斂眉,淡淡的別開眼,不說話,似乎沒有將這跪了一地的臣子放在眼裡,頓時,氣氛變得異常的尷尬,衆人心中微怔,這纔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宸王殿下的身世上。
當年德昭瑞賢皇后的死,宸王蒼翟又莫名的消失在北燕國,大家隱約都知道這其中的內幕,宸王蒼翟可又放得下當年的恨,若是放不下,北燕國交到他的手上,又該面臨怎樣的命運?他們又該面臨怎樣的命運?
當事不關己的時候,怎樣都行,可是,一旦牽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便不能坐視不理了。
衆人心中盤算着,該如何探尋蒼翟的心思,卻聽得一個尖銳的聲音再次傳來……
“起來,都給我起來,你們跪什麼跪?什麼太子殿下?那個孽種,怎麼有資格當北燕的太子殿下?怎麼有資格成爲咱們北燕的皇帝?皇上,你糊塗了嗎?蒼翟的身上流着東秦國的血脈,皇位叫到他的手上,他哪天將咱們北燕賣給他們東秦國都不知道,皇上……爲了北燕國的前途,爲了北燕國的黎民蒼生,請皇上收回成命。”
鳳舞大聲的叫囂着,她和蒼焱一樣,最開始在聽到皇上說出‘二皇子德行尚佳’之時,就以爲皇位繼承人非蒼焱莫屬了,她也陷入了瘋狂的幻想之中,要知道,只要二皇子蒼焱當了皇帝,那麼,她便是此刻還是關在冷宮的被廢皇后,在蒼焱登基之後,她照樣可以坐上皇太后的位置,那樣的話,那麼他一直以來的願望,也就徹底的實現了。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讓趙昭陽的兒子當皇帝?她鳳舞怎麼能夠容忍?趙昭陽那賤人,得了皇上的愛,臨死了怎麼多年,還被追封爲皇后,奪了她的皇后之位,自從趙昭陽出現的那一天起,她便是貴爲皇后,即便是那趙昭陽在她面前從不曾恃寵而驕,她也總感覺自己被趙昭陽狠狠的踩在了腳底下。
哪一個女人不想得到自己丈夫的愛,她鳳舞也曾有小女兒的心思,希望自己能夠和夫君恩愛白頭,可是,僅僅是當了一年的皇后,她就認清了一個現實,她嫁的人不是常人,是皇上,皇上所愛的,必須是黎民百姓,萬千蒼生,皇上後宮佳麗無數,他的愛,又怎麼分得過來,皇上是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男人,他愛征戰沙場,愛擴充北燕國的領土,這樣的男人讓她着迷,她也就努力的說服自己,皇上有的是大愛,不會有兒女情長的小情小愛。
可是,自從皇上的和東秦國的那一次戰爭之後,他帶回了趙昭陽,她才知道,原來,皇上也是有兒女情長的小愛的,他能夠給予女人的,不僅僅是臨幸與地位,他還能夠給女人愛。
鳳舞依舊記得她當年得知這件事情時的痛苦,後來,她將痛苦轉化爲恨,皇上愛趙昭陽是嗎?那麼,她就要讓趙昭陽生不如死,讓趙昭陽在這北燕國的皇宮之中,一朵美麗的鮮花,漸漸枯萎,她還是成功了,她在看着皇上對趙昭陽的寵愛之下,終究是毒死了趙昭陽。
她以爲她成功了,在和趙昭陽的鬥爭之中,她纔是勝利的那一方,可是,到頭來,她才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贏過,不但沒有贏過,還輸得徹底!
那個女人便是死了,都佔據着皇上的心思,便是死了,都能夠被追封爲皇后,便是死了……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也能將她的兒子踩在腳下!
皇上將皇位傳給趙昭陽的兒子,她第一個不同意。
可是,別說她現在已經失了皇后的身份,便是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鳳皇后,也沒有資格插手此事啊!
“放肆,君無戲言,難道你還要朕出爾反爾不成?”北燕皇帝怒喝一聲,滿臉嫌惡的瞪了鳳舞一眼,這個女人,當年對昭陽做的一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北燕皇帝深邃的眸中越發的陰沉了起來。
“皇上,趙昭陽的兒子,會毀了我們北燕的!”在北燕皇帝的呵斥下,鳳舞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叫囂得更是厲,一如方纔五皇子蒼瀾的瘋狂。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他,猛地起身,大步走到鳳舞的面前,毫不猶豫的揚起手,一巴掌打了下去,大殿之中,一聲清脆的聲音,讓所有人身體一怔,便是聽那聲音,都似乎能夠感受到這一巴掌打在臉上的痛。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鳳舞的整個身體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感受到口中傳來的血腥味兒,鳳舞愣了片刻,纔看向一臉陰沉怒氣的北燕皇帝,“皇……皇上,爲了那個女人,爲了那個女人的兒子,你當真如此狠心?”
北燕皇帝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額頭上的青筋暴跳着,咬牙切齒,“休要‘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叫,你不配用任何言語來玷污昭陽,當年你做了什麼,別以爲朕不知道,當年朕就該……”
要不是因爲鳳家的勢力,他在那個時候,就不會放過鳳舞這個女人了,可是……頓了頓,北燕皇帝的眼底多了一絲愧疚,眼中的凌厲更加的濃烈,“朕告訴你,你一輩子想和昭陽鬥,你根本就及不上昭陽一星半點兒,她那般美好,你卻這般惡毒,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她雖然死了,但一直都活在朕的心裡,沒有一天缺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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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身體一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那臉頰上印着的五個指印,映着她越發蒼白的另一邊臉,顯得更是詭異,怔怔的望着北燕皇帝,耳邊不斷的迴盪着方纔北燕皇帝的那一番話,竟然哈哈的大笑了出來,“哈哈……好,她比所有的女人都好嗎?你愛她是嗎?可是她愛你嗎?說不定,她是恨你的呢?你忘記了,她將拒絕侍寢的事情了?她連碰都不讓你碰,又怎會愛你?
你愛她?你愛她又如何?你們終究是天各一方,皇上,這輩子,你負了她,你也負了這後宮中的每一個女人,你纔是最殘忍的,你纔是最可惡的,哈哈……你負了多少女人啊!皇上,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鳳舞是最愛你的,只有我鳳舞!”
鳳舞狂笑着朝着北燕皇帝大吼,近乎瘋狂,口中還不斷的呢喃着,“只有我鳳舞最愛你,只有我,只有我……”
北燕皇帝皺了皺眉,眼裡的嫌惡更濃,猛地,北燕皇帝似想到什麼,眸子一緊,銳利的目光緊緊的鎖着鳳舞,一字一句的道,“你愛朕是嗎?”
狂笑着的鳳舞怔了怔,停止了笑聲,專注的看着北燕皇帝,“是!”
從嫁給皇上爲後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愛上了這個帝王,真是因爲愛,她才變得那般狠辣啊!
北燕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的掃了一眼鳳舞,“既然這樣,你就給朕引路吧!”
北燕皇帝的話一落,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皆是滿臉疑惑的看着北燕皇帝,皇上他方纔說了什麼?引路?引什麼路?
二皇子蒼焱的眉心一皺,目光落在鳳舞的身上,而此刻的鳳舞,亦是在消化着自己聽到的話,引路?去哪裡的路?
衆人心中猜測着,北燕皇帝卻沒有讓他們疑惑太久,停頓了片刻,繼續開口道,“擬旨,朕駕崩之後,朕的所有妃子,三宮六院,沒有臨幸過的,都遣散出宮,送到皇家寺廟出家爲尼,臨幸過的,都跟朕一起走吧!”
衆人微怔,此刻赫然明瞭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是要讓所有的妃子都陪葬嗎?
鳳舞身體一晃,整個人徹底的僵住,腦袋轟的一聲,好似被雷劈了一下,不僅僅是鳳舞,就連在場的其他嬪妃,也都是和鳳舞的反應如出一轍,皇上……皇上竟然……
“皇上……皇上饒命啊!”嬪妃們猛地跪在地上,此刻,她們面臨的是死,又怎會不慌張呢?有的甚至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陪葬?這……不,她們不願意陪葬!
北燕皇帝利眼一米,“怎麼?你們是朕的嬪妃,平日裡口口聲聲都說愛朕,巴不得朕到你們的寢宮去陪你們,爲了爭寵,你們可以壞事做盡,現在,朕給你們恩典,讓你們跟朕一起走,你們倒是不願意了嗎?還是你們根本就是貪生怕死!”
北燕皇帝的聲音在整個大殿迴盪,那些嬪妃們更是臉色慘白,渾身止不住顫抖。
怕死?誰不怕死?可是,這個時候,誰又敢說出來?!
北燕皇帝眼底劃過一抹諷刺,夾雜着些微的冷意,她們不是好鬥嗎?他就讓她們到地底下,繼續鬥!
“皇上,這……”有女兒是嬪妃的官員開口,想要替自家女兒求情,陪葬,這命運是不是太悲慘了些?
“怎麼?你們想和你們的女兒一起?或者是想代替你們的女兒?”他們還沒說完,北燕皇帝就拔高了語調,打斷了他們的話,心中冷哼,這些個勞什子的官員,當初削尖了腦袋將女兒往他的後宮送,這便是給他們的教訓!
那些官員心中微怔,面露爲難之色,皇上如此明顯的怒氣,他們又怎敢多說什麼?即便是此刻皇上中了毒,即便是皇上命不久矣,可是,他此刻還是皇上,他的決定都是聖旨,抗旨不遵的罪名,他們可承受不起啊!
現下,他們也只能隱忍下來,暗自後悔當初將女兒送入皇宮之中。
北燕皇帝滿意的看着他給這些官員帶來的震懾,深邃眸光微轉,聽見那些嬪妃依舊持續的嚶嚶哭泣,眼底一道厲光激射而出,冷冷的開口,“誰若是還有怨言,那麼就先朕一步走吧!”
此話一出,哪裡有人還敢有怨言?方纔還滿心委屈哭泣着的嬪妃們,就連下意識呻吟聲,都不敢發出來,更別說哭了,即便是有滿心的不甘,她們的命運都已經被北燕皇帝一口決斷,毫無出路。
這些女人不敢,可不代表別人不敢,鳳舞好歹也曾是當過皇后的主,在消化掉眼前的事實,又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鳳舞狠狠的瞪着北燕皇帝,“臣妾不服!”
憑什麼得不到皇上的愛,還要替他陪葬?
此時此刻,心裡強烈的不平衡,讓鳳舞眼裡燒紅了怒火,更加不甘,“你這是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哼!”北燕皇帝冷哼一聲,帶着無盡的諷刺,目光掃過每一個嬪妃,“你們說你們哪一個手上是乾淨的?草菅人命?”
那些嬪身體一怔,目光閃爍,鳳舞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北燕皇帝嘴角一揚,“這是朕的決定,可沒有和你鳳舞商量,你服與不服,又如何?”
在他看來,鳳舞的看法分文不值!
鳳舞身體一晃,卻是又開始哈哈的瘋狂大笑着,她的笑聲讓人身上不斷的竄出寒意,詭異至極,在她瘋狂的大笑聲中,北燕皇帝渾厚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人,賜鴆酒!”
鴆酒,宮廷常用的一種劇毒之物,以快速狠辣著稱,只要毒酒入喉,不過分毫時間,人便會當場斃命。
鳳舞笑着的聲音猛然微僵,只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那笑聲甚至比方纔還瘋狂,似乎是在嘲笑着她自身的命運,又似乎是在諷刺着北燕皇帝的狠。
不多久,鴆酒便被送了上來,宮人端着盛放着酒瓶酒杯的托盤,恭恭敬敬的呈在鳳舞的面前,想了想該如何稱呼這廢棄的鳳皇后,卻找不到合適的,便只說道,“皇上賜酒!”
皇上賜酒,皇上賜毒酒!
鳳舞的笑聲漸漸的平息下來,看着眼前的酒瓶酒杯,酒杯中,已經滿上了,滿滿的一杯,猶如當年大婚之時的合巹酒,那合巹酒帶着她走上了一條怨恨的不歸路,而眼前這杯酒,是要帶着她,走上黃泉路吧!
安寧看着鳳舞,這是一個被後宮毒害了的女子,可是,她對鳳舞卻沒有絲毫同情,這是她應得的,不是嗎?
後宮或許會改變一個人,但是當年,昭陽長公主在這北燕皇宮之中待了那麼多年,臨到死也依舊是一朵青蓮,誰說是後宮改變了人?而是人心中的慾望改變了人!
對權力的慾望,對愛的慾望,吞噬了人原本純真的心啊!
而鳳舞,是自作自受!
鳳舞伸手端盛着鴆酒的酒杯,目光落在蒼焱的身上,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輩子,她用了太多的時間與精力去爭鬥,去陷害,去算計,卻獨獨忘了,給孩子一片母愛。
對比起,我的焱兒!
鳳舞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她逃不掉,所以,這杯酒,她只有喝下,仰頭,酒入喉嚨,砰地一聲,酒杯轟然落地,猛地,鳳舞身體一怔,口中一股血腥味兒涌上,從嘴角緩緩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鳳舞猛然睜開眼,直直的瞪着北燕皇帝,厲聲喝道,“我鳳舞,以鮮血詛咒,詛咒你便是死,也永遠得不到你想得到的!”
話落,北燕皇帝身體果然一僵,臉色更是陰沉,鳳舞猖狂的大笑出聲,北燕皇帝的這點兒心思,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不要讓他如意,便是用最後的戾氣,也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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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章 死不瞑目,瘋狂吐出當年真相!
鳳舞的詛咒,確確實實的刺激到了北燕皇帝的內心,永遠得不到心中想要的嗎?現在,他心中想要的事情,本來對他來說就是奢望,他期待許久,怎能容許它因爲鳳舞的詛咒而落空了?
怒氣在北燕皇帝的心裡肆意張狂的冒了出來,看着鳳舞那瘋狂的笑臉,北燕皇帝眸光一凜,一抹殺意激射而出,便是知道此刻鳳舞已經中了鴆毒,殞命不過是片刻的事情,北燕皇帝也無法消弭心中的怒氣。
猛地從身旁蒼寂的身上抽出佩戴在腰間的利劍,蒼寂身爲無敵大將軍,又是他的心腹,他特意准許他御前帶利器,一方面是爲了彰顯蒼寂的功績與地位,一方面是便於蒼寂保護自己,沒想到此刻倒是讓他得了便利。
凌厲的劍鋒在空氣中泛着寒光,鳳舞得意的笑着,張狂的笑着,她的腦中不斷的浮現着北燕皇帝滿臉失望的神色,心中暢快至極,她便也只能在此刻,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她自己罷了。
猛地,胸中一陣疼痛傳來,鳳舞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往下,落在自己的胸上,那裡赫然插着一把凌厲的利劍,順着那利劍往上,鳳舞看到了滿臉憤怒的男人。
心中的苦澀無邊的蔓延開來,“你……”
皇上便是這麼恨自己,這麼迫不及待的讓她死嗎?即便是她已經中了鴆毒,必死無疑,他也還要補上一劍,此刻的這一劍,不是刺在她的身上,而是刺在她的心裡啊!
對上北燕皇帝的雙眼,看來,她是真的刺激到了北燕皇帝啊!
“詛咒又如何?朕以天子之名許願,朕告訴你,朕想得到的,誰也阻止不了,這一次,朕不會再離開她,朕要牢牢的守着她,而你,下地獄去吧!”北燕皇帝手中的劍一轉,狠狠的一用力,利眸微眯着,如另外一把刀子,一瞬不轉的看着鳳舞,一字一句的宣告,他想要得到的,誰也休想阻止!
鳳舞身體一弓,北燕皇帝的劍瞬間刺穿了鳳舞的身體,從後背而出,而鳳舞的口中猛地流出大量的鮮血,異常悽慘駭然。
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雙眼大睜着,似乎是因爲驚得呆了,而久久無法回神,血腥味兒在大殿之中瀰漫着,連帶着一室的詭異,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籠罩着。
鳳舞的身體依舊掛在劍上,一動不動,雙眼睜着,但是,人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她依舊瞪着北燕皇帝,好似在控訴着他的無情,無情麼?北燕皇帝是無情的,至少對他不愛的人,始終都是無情的。
可是,無情的又怎只是北燕皇帝?鳳舞又何嘗不無情呢?她曾對趙昭陽做的一切,又怎單單用“無情”二字能過概括的?
一個因愛而變得扭曲了的女人,註定得不到快樂,也會給別人帶來災難!
時間好似靜止了一樣,衆人看着死不瞑目的鳳舞,皆是神色各異。
二皇子蒼焱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頭,但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異樣情緒,鳳舞死了,他心傷嗎?閉上眼,蒼焱心中的苦澀滿眼,終究是他的母后,不是嗎?雖說他們之間的親情薄弱,但終歸是血濃於水。
不過,他現在最在意的,卻不是鳳舞的死,而是父皇的態度。
母后反對父皇立蒼翟爲繼承人,結果卻是落得這般下場,那麼,他要將心裡的反對錶現出來嗎?如果表現出來,他又該是如何的下場?
蒼焱的眼皮挑了挑,心猛地收緊,心中禁不住怨恨,父皇啊父皇,爲何同樣是你的兒子,你卻對蒼翟那般鍾愛,可蒼翟呢?卻是對你愛理不理,難道就因爲,他是你心愛女人所生的兒子嗎?
既然那般鍾愛這個兒子,爲何當初在十多年前,要將蒼翟驅逐出北燕?
蒼焱的心裡,有太多想不透的東西,可是,這個時候,卻不容他有太多的時間去想。
蒼翟看着鳳舞悽慘的下場,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冷意,眼底的深邃越發的深沉,腦海中浮現出孃親的一顰一笑,是這個女人毀了孃親的美好,毀了他的幸福,她死了麼?死不瞑目麼?
鳳舞愛着北燕皇帝麼?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上,怕是對她最大的殘忍與教訓了吧!
娘,當年害你的人,又一個被送來了,你可高興?
安寧抱着懷中的女兒,目光從鳳舞的身上轉移到了蒼翟的身上,下意識的靠近了蒼翟些許,微微將自己的身體朝着蒼翟的懷中傾斜,蒼翟感受到安寧的靠近,心中一怔,轉眼看向安寧,正好對上安寧溫柔的目光以及那張臉上綻放出來的一朵唯美笑容,心猛然一緊,暖意四溢,自然而然的擡手,攬着安寧的肩膀,將妻子擁入懷中,心滿滿的。
北燕皇帝手中的劍在鳳舞的身體裡僵持了許久,此刻,他方纔因爲鳳舞的詛咒而沸騰的心滿滿的平靜下來之後,北燕皇帝陰沉的眸子才微微變回了原來的顏色,猛地將劍從鳳舞的身上抽回來,失去了支撐,鳳舞的身體猛然到底,砰地一聲,重重的落在地上,在這安靜的大殿之中異常的響亮。
眼依舊不瞑目的睜着,空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大殿之中,許久都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或許,害怕一開口,便會惹禍上身一樣。
“哈哈……死了……死了……哈哈……死了……”猛地,大殿之中一個聲音響起,帶着幾分瘋狂的重複着這幾個字,五皇子蒼瀾依舊在原地躺着,狼狽不堪。
蒼瀾的聲音好似驚醒了方纔大殿之中持續的沉默,此刻,所有人回過神來之後,皆是看向了北燕皇帝,此時此刻,他雖然身中劇毒,但依舊是那個生殺予奪的帝王。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北燕皇帝銳利的視線朝着二皇子蒼焱的身上看去,二皇子蒼焱感受到那視線,身體一怔,低垂着頭,心猛地收緊。
北燕皇帝看了蒼焱許久,終於沉聲開口,“老二,你對父皇方纔的決定,可有何異議?”
北燕皇帝的聲音低沉,但是卻帶着無盡的威嚴與威懾力,尤其是在方纔他才處置了鳳舞之後,此刻更是讓人覺得畏懼,好似誰要是不如他的意,便就會被他手中依舊握着的那把染着鮮血的劍給刺穿身體一樣。
蒼焱心中微怔,整個人好似被推到了刀鋒浪口,對他方纔的決定,可有異議?
有!蒼焱在心裡回答,他自然是有異議的,他想當皇帝,可是,如今父皇中意的是蒼翟,他有怎會沒有異議呢?
可是,他有異議,父皇又會將他的異議放在眼裡嗎?腦海中浮現出方纔母后死在父皇劍下的畫面,他知道,他便是有異議,都不能說出來!
父皇此刻已經中了毒,雖然方纔他說是慢慢尋解藥,可是,誰會不清楚,七星海棠,哪有什麼解藥啊!
那不過是安慰罷了,父皇中了此毒,就會和當年的趙昭陽一樣,一天一天的等死,知道正的死的那天的降臨。
這個時候的父皇,無疑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是,強弩之末也有他的厲害之處,他現在,已經要死了,什麼也都豁得出去了,他怕什麼呢?
父皇要蒼翟當皇帝,那麼,誰又敢有任何異議?
有異議的下場,怕是和母后一樣吧!
心中浮出一絲苦澀,且不說其他的,單是父皇的語氣,也是充滿了威脅之意啊!
“父皇,兒臣沒有異議,兒臣願爲賢王,輔佐三弟登基,助三弟統帥我們北燕!”蒼焱斂去心中的不甘,既然父皇中意蒼翟,執意要讓他做這個北燕皇帝的繼承人,那麼,他從了便是,不過,在這個時候,他也要爲自己打算!
賢王,輔助蒼翟,只要還在朝堂之上,那麼,他就還有機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是嗎?
北燕皇帝眸子一緊,滿意的一笑,“好,很好,焱兒,那朕駕崩之後,你就爲賢親王,輔佐你三弟,北燕就交到你們手上了。”
“兒臣領旨!”蒼焱跪在地上,拱手行禮,聲音甚是堅定。
對於這個決定,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北燕皇帝當真覺得,蒼焱的野心便這麼容易消弭麼?
蒼焱的野心沉積了這麼久,又怎麼那麼容易消失呢?賢王?北燕皇帝這麼做,到底是想幹什麼?
安寧看了北燕皇帝一眼,從他的眼裡,她看到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放心,不安,悵惘……
安寧的眸光微斂,腦中快速的轉動着,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眸光之中多了些微的陰沉,看北燕皇帝的眼神亦是變了變。
北燕皇帝有意將皇位傳給蒼翟,也終究還是不放心的啊,想到方纔蒼瀾那些猖狂的話,北燕皇帝真的沒有聽進去嗎?恐怕不然,他不但聽了進去,或許,蒼瀾說的那些話,早就在北燕皇帝的心中浮現過,而他也思考過。
北燕皇帝終究是北燕的皇帝,又怎麼會讓北燕處於危險當中,蒼翟若是登基爲帝,在蒼翟對北燕國心懷仇恨的情況之下,北燕皇帝終究還不是完全放心的將北燕國交到蒼翟的的手上啊!他還怕蒼翟真的如蒼瀾說的那樣,將北燕國給毀了。
所以,他才留下了這麼一道旨意,讓蒼焱爲賢王,制衡着蒼翟麼?
安寧斂了斂眉,嘴角卻是勾起一抹淡淡的不屑,蒼翟若是真的要毀了北燕國,有豈會是一件難事,若是蒼翟想,她安寧便會利用所有的資源,不要忘了,她的手上還握有一顆海神珠,海神珠意味着什麼?那可是能夠詔令海國的聖物啊!
北燕皇帝這般防着蒼翟又有何用,只要蒼翟想毀了北燕國,他以爲是一個蒼焱就能夠掣肘得到的嗎?他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
北燕皇帝眸子眯了眯,對於他現在的安置,滿意之中透着些微的擔心,不過,也只能這樣了,他現在只希望,他的死,能夠讓蒼翟放下仇恨!
只是,蒼翟真的能夠不再恨北燕嗎?這個造成了他和昭陽所有噩夢的地方!
北燕皇帝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丟下手中的沾染着鮮血的劍,轉身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閉上眼,淡淡的開口,“你們都下去吧!今日小郡主的滿月宴就到這裡,蒼翟夫妻和小余兒留下,蒼寂也留下吧!”
北燕皇帝聲音幽幽的在大殿中迴盪着,傳進所有人的耳朵裡,第一次,他們從他們這個君王的語氣中聽到了無奈,對生命的無奈,聽到了期待,或許是對死亡的期待。
“皇上……”有朝中的大臣開口道,看着北燕皇帝,眼神之中滿是關切,對北燕國來說,皇上是個好皇上,這麼多年來,北燕在他的手上,日益繁榮,他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君臣,感情終究還是有的,他們都知道,皇上中了此毒,已然是時日無多了。
“罷了,朕說了,都下去,明日的早朝,一個也不得缺席!”北燕皇帝清朗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之中多了些微的沉靜。
衆人一聽,皆是怔了怔,沒有再多說什麼,陸續退了下去……
大殿之上,獨獨剩下北燕皇帝,蒼翟安寧夫妻,還有小余兒,以及無敵大將軍蒼寂,就連所有伺候着的宮女,以及地上躺着的那具屬於鳳舞的屍體,也都沒有繼續留在這大殿之中。
大殿之中,少了許多人,更加是安靜得不像話,猛地,北燕皇帝坐在主位上,目光看向安寧懷中的小余兒,俊朗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在經歷了方纔那樣的事情之後,在此刻身中劇毒,命不久矣的情況之下,還能如此笑着,饒是安寧看了,心中都不由得怔了怔,暗自感嘆這北燕皇帝的鎮定。
“可否讓朕抱抱再抱抱小余兒?”北燕皇帝的語氣之中滿是期待,沒有帝王的威嚴,就如再普通不過的人的祈求一般。
安寧皺眉,她知道蒼翟不喜女兒和北燕皇帝多過接觸,但是,此刻北燕皇帝的情況,安寧終究是動了些微的惻隱之心,都是要死的人了,誰還忍心拒絕,誰還忍心看到他失望的神色?
況且,看在北燕皇帝方纔給小余兒那麼一塊分量十足的令牌的份兒上,安寧也會將小余兒讓給北燕皇帝抱抱,只是,安寧還沒有來得及有所動作,懷中的小余兒便揮舞着手,整個身體朝着北燕皇帝那邊傾斜了過去,好似聽懂了北燕皇帝的要求,連她也不忍拒絕一般。
此時安寧想起了方纔在危難關頭,自己再次從小余兒的口中聽到的聲音,眉心皺了皺,暗自再一次記下了小余兒的異常,這一次,若是今天早上的那一聲“娘”,是她的幻覺的話,那麼,方纔那聲音那般真切,還是幻覺嗎?
小余兒是真的不尋常,看來,她應該找個時間,好好的和女兒溝通溝通了,不過,此刻明顯不是一個好時機啊。
安寧抱着小余兒,從蒼翟的懷中出來,蒼翟並沒有阻止,安寧朝着北燕皇帝走去,在快要靠近北燕皇帝之時,北燕皇帝竟迫不及待的起身,迎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將小余兒從她的手中接了過去。
小余兒一到北燕皇帝的懷中,便呵呵的笑着,好似在逗北燕皇帝開心一般,事實上,方纔小余兒的在爲難之時的叫聲非常的大,不過,對於除卻安寧和蒼翟的其他人來說,鮮少有人留意到,有也不過是那麼一兩個,而對於北燕皇帝,他的注意力都在蒼翟的身上,也是沒有留意,再加上方纔的那一系列的事情,完全的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分散了過去,所以,衆人也便沒有去探究這個小女孩兒的異常了。
小余兒對他的親近,北燕皇帝甚是開心,臉上的笑容更是濃郁,“小余兒,皇爺爺還想到抱抱你,可是……”
話說到此,北燕皇帝語氣有些不捨與失望,要說他死,還有放不下捨不得的,那麼就是北燕國的天下,蒼翟以及懷中的這個女孩兒了。
“當年,你父親小的時候,皇爺爺沒有疼惜,皇爺爺很後悔啊……”北燕皇帝呢喃着,聲音多了幾分哽咽,目光幽幽的掃過蒼翟,似乎是在對他做着懺悔,看着他最愧疚的兒子,北燕皇帝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些微的動容,但是,這一次,他無疑是失敗了。
蒼翟的神色依舊如常,面無表情,甚至,目光都好似不屑多看他一眼,心中濃烈的苦澀浮現出來,北燕皇帝心中的無力感急速的蔓延着,這是對他的懲罰啊。
想到方纔鳳舞的詛咒,北燕皇帝的眸子緊了緊,他想在死前得到蒼翟的原諒,還有可能嗎?
心中一陣抽痛,北燕皇帝眉心皺得更緊,不,他要努力爭取!如果在死前,得不到兒子的原諒,他便是死了,也不會安寧吧!
“翟兒……”沉吟片刻之後,北燕皇帝終於是開口叫出了這個他這麼多年都不敢叫的小名兒,當年昭陽用她那如天籟的聲音喚着‘翟兒’的聲音在他的記憶中迴盪,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美好得讓他吃醋,讓他嫉妒,可是,這聲音在這麼多年來的時間內,卻是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記起來,讓他分外懷戀。
甚至,讓他想回到過去,若是回到過去,他一定不會再這般的不知珍惜。
可是,這個時候蒼翟真的如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平靜嗎?
翟兒?他甚至記不得這兩個字從這個男人口中叫出來,是怎樣的感覺,但他明確的知道,自己是排斥着這個聲音的。
蒼翟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着當年北燕皇帝對他的嫌惡與敵意,翟兒?哼,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他不習慣他這麼親暱的叫着自己!
北燕皇帝看到了他的不悅,眸光閃了閃,但是,他卻很快的斂去了心中的苦澀,深深的呼吸了一一口氣,繼續說道,“翟兒,當年,是朕錯了,朕不該仇視於你,你是朕的兒子啊,可是,朕對你孃親的佔有慾太過強烈,強烈到連她對你過度的關心,也不能容忍,朕是一個自私的男人,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孃親,朕都是自私的,朕今日中了此毒,朕是高興的,朕終於可以解脫了,朕終於可以去見你的孃親了……”
北燕皇帝哽咽了一下,頓了頓,繼續說道,“昨晚,朕夢見昭陽,她還是那麼美麗動人,可朕卻老了,不知道,這次朕過去,她還認不認得朕。”
北燕皇帝的臉上綻出了一抹笑容,似乎是看到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在對他微笑,“翟兒,你可否答應朕一個要求,這是朕最後,唯一的一個要求了。”
北燕皇帝看着蒼翟,眼中的祈求更濃,可是,他卻沒有得到蒼翟的迴應。
蒼翟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另外一處,好似沒有聽到北燕皇帝說什麼一般,可是,他怎麼可能會沒聽到呢?他這是在對北燕皇帝的漠視。
安寧伸手握住蒼翟的手,她不想左右蒼翟的對北燕皇帝的態度,她只希望,蒼翟能夠時時刻刻都知道,自己是陪在他的身邊的。
感受到蒼翟回握住了她的手,安寧的嘴角下意識的上揚起一抹弧度。
北燕皇帝沒有理會蒼翟的態度,他現在哪裡還能去理蒼翟的態度呢?他已經時日無多了啊!
“朕希望,朕死後,你能夠將朕和你孃親,合葬在一起……”北燕皇帝小心翼翼的說出了他的願望,這是他最大的願望了,他死後,要和昭陽合葬,這也是爲什麼他在聽到鳳舞的詛咒之時,那般在意的原因,他想要得到的,一定要得到,對於昭陽的事情,他必須慎重再慎重。
只是,他的話剛說完,方纔還沉默着,一點兒也不想理會他的蒼翟,卻是驟然開口,立即給了他答案。
“不行!絕對不行!”蒼翟瞪向北燕皇帝,一連說了兩個不行,以做強調,北燕皇帝說了什麼?他說想和孃親合葬在一起,呵呵……他倒是敢想啊!
蒼翟緊咬着牙,所有的怒氣與怨恨在這一刻徹底的迸發了出來,“合葬?你配嗎?你可以和任何人合葬,唯獨不能和孃親合葬!”
北燕皇帝心中咯噔一下,雖然已經有預感,蒼翟不會同意,但是,此刻親耳聽到他如此激動的拒絕在,心中還是浮出一抹失落,可是,他也有他的堅持,他的堅持不會因爲蒼翟的拒絕而有所動搖,“朕愛你孃親,你的孃親也愛朕,朕當年是對不起她,沒有保護好她,可真是真的愛她,朕懺悔了這麼多年,還不夠嗎?朕只想在死後能夠陪着昭陽,讓她不再孤孤零零的,翟兒,算朕求你了還不行嗎?”
說着,北燕皇帝猛地起身,竟然是跪在了蒼翟的面前,蒼翟身形一怔,饒是安寧的神色之間,也是流露出些微的驚詫,北燕皇帝當真這麼希望和昭陽長公主合葬嗎?竟然爲此向人下跪,他可是一個皇帝啊!堂堂一個皇帝,給人下跪,這又是怎樣的堅持與決心?
“皇上……你不能這樣……您是帝王,您是九五之尊,您怎能下跪?”蒼寂立即上前,想要將北燕皇帝扶起來,可是,北燕皇帝確實掙脫開了蒼寂。
“朕此刻不是帝王,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與父親,翟兒,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讓我和你孃親合葬!”北燕皇帝再次開口,那神情,好似蒼翟不答應,他怕是連磕頭都會毫不猶豫。
這個願望,他無論如何都要達到,前段時間,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他追封昭陽爲德昭瑞賢皇后,一方面是想給昭陽最高的地位,另一方面還是爲了他自己,北燕國的規矩,皇帝只能和皇后合葬,所以,他如此一來,便可以堵住百姓朝臣的悠悠衆口,讓一切名正言順。
如今,他是名正言順了,但是,即便是名正言順了,也要得到蒼翟的同意,不僅僅是因爲蒼翟是昭陽的兒子,還因爲蒼翟是下一任皇帝,他的後事,都由下一任皇帝來料理,若是蒼翟不如他的願,那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白費了,那樣的話,他怕是連死都不能瞑目吧!
蒼翟緩緩地閉上眼,靜默了片刻,等到再次睜開眼之時,他的眼底所浮現的是更加濃烈的瘋狂,“你說你愛孃親,可當年,在孃親中毒之後,你在哪裡?你明明知道娘愛你,可爲何不來看看她?你可知道,她雖然看着我,可是……可是,便是那個時候的我,也從孃的眼裡,看到了她對你的思念與不捨,我恨你,我好恨你,我不僅僅恨你將孃親帶到北燕這豺狼窩中,讓她飽受欺凌,我還恨你沒有保護好娘,你也知道娘愛你嗎?娘爲什麼會愛上你呢?你可知道,娘最後,叫着的不僅僅是我的名字,還有她的皇上啊!”
蒼翟瘋狂的朝着北燕皇帝怒吼着,這是埋藏在他心裡多年的秘密,他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因爲他很想忽視掉孃親在最後彌留之際,叫出的那個除他之外的名字,他有多想忽視掉,就有多恨北燕皇帝。
那個時候,他就想,爲什麼那個人在孃親中毒的這麼多天的時間內,連看都沒有來看一眼,而娘卻還要牢牢的記着他?是他造成了娘所有的不幸啊!
那個時候,他還小,不懂情到深處的濃烈,更不懂愛的身不由己,便是憑着對他的愛,孃親竟在不斷的流失着記憶的最後,或許已經忘記了他的模樣,忘記了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但是,卻依舊記得那個名字。
多年隱藏的秘密從蒼翟的口中吐了出來,蒼翟心中好似輕鬆了許多,又好似空了一塊,嘴角勾起一抹苦澀,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刻意的忽視着這個記憶,當它不存在,甚至在這麼多年之後,重新面對着北燕皇帝的時候,不斷的強調着孃親到最後忘記了北燕皇帝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所受的折磨與不甘。
他爲孃親痛,也爲自己痛,孃親是愛着北燕皇帝的,那麼,他就爲孃親恨!
可是,今天他終究還是說出了口,目光落在北燕皇帝的身上,此時的北燕皇帝呆呆的跪在那裡,似乎被蒼翟的最後那一句話,震驚得無以復加,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
蒼翟說了什麼?昭陽在臨死之時,竟然還叫着他嗎?昭陽中了七星海棠之毒,那毒意味着什麼,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呢?慢慢的忘記最重要的記憶,知道整個人如嬰兒一般空白,慢慢的失去所有的心智,如白癡一樣,卑微的死去……
昭陽臨死之時,還叫着他的名字嗎?他以爲昭陽將他忘記了,畢竟,那七七四十九天內……
淚水,從臉頰上滑下,一顆接着一顆,便是在昭陽當年死的時候,他也沒有哭得如此悽慘過,男人的哭聲整個大殿之中迴盪,嗚咽着,滿是自責與愧疚。
蒼寂想要上前,可是,想了想卻是止住了動作,皇上需要發泄,皇上更需要解脫,沒有誰比他更知道,當年皇上對貴妃娘娘的愛是多麼的濃烈!
他還記得,皇上第一次看到昭陽長公主之後,回來之時,那神色之間的興奮,他告訴他,他遇到了從天而降的仙子,遇到了值得他這一輩子去追逐,去疼愛的女子。
皇上雖然是帝王,但是,從來不曾對那個女人用過強硬的手段,但是,對當年的昭陽長公主,他卻是顛覆了所有,竟是用盡近乎卑鄙的手段。
在帶着昭陽長公主從東秦國回北燕的一路上,那時候的皇上,是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他的目光只追隨着那一抹燦爛的倩影,好似只要是昭陽長公主想要的,哪怕是費盡千辛萬苦,他也要送到他的手上。
那日花燈節之後,皇上好似變得更加珍視昭陽長公主,那時,便是他也看得出,皇上一定將昭陽長公主徹底的變成了他的女人,不然,他不會時時刻刻看着昭陽長公主之時,都是那麼充滿佔有慾的眼神。
皇上,是太愛她了!
“昭陽……我該死!我以爲……”北燕皇帝哽咽着,說是自責嗎?可心中卻有那麼些興奮與竊喜,昭陽終究還是記得他的啊!
猛地,一隻小手移動到北燕皇帝的臉頰上,似乎是在替他擦拭着臉上的淚水,北燕皇帝一怔,看着懷中的小女娃,那雙靈動的雙眸,骨碌碌的看着他,眼神之中竟然帶着些微的憐憫與同情。
就連小余兒也在憐憫同情他嗎?
“小余兒,皇爺爺對不起你奶奶。”北燕皇帝握着小余兒的手,一起一句的道,不知爲何,他好似覺得小余兒會聽得懂他的話。
小余兒炸了眨眼,揮着另外一隻手,繼續替北燕皇帝擦着淚水,北燕皇帝心中浮出一絲暖意,小余兒都同情他,那麼蒼翟呢?
北燕皇帝再次看向蒼翟,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眸子,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蒼翟,當年,我沒有去看你娘,是因爲,我一直在找七星海棠的解藥,日日夜夜,不眠不休,我不能看着昭陽死,所以……”
這件事情,他從來沒有提過,此刻說出來,他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或者是想着,蒼翟能夠看在這一點上,哪怕是減少些許對他的恨與怨懟,答應他方纔的要求。
只是,蒼翟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並沒有買賬。
“那解藥呢?你找到了嗎?哼!”蒼翟的語氣變得冰冷,淡淡的掃了北燕皇帝一眼,嘴角勾起的諷刺越發的濃烈了幾分。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神色斂了下去,解藥呢?七七四十九天,他終究還是失敗了,天知道,在得到昭陽死訊之時,他是怎樣的痛苦,他終究還是徹底的失去了昭陽!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女子,同時也失去了他們的兒子!
那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許多人都無法忘記,據那那一晚值夜的人說,那一晚,昭陽殿內,不斷迴盪着男人痛苦的吼聲,有人看見北燕皇帝,在大殿之中,抱着貴妃娘娘的屍體,獨到天明。
第二日,北燕皇帝下令,封鎖昭陽殿,不許任何人進入,而北燕皇帝一人在昭陽殿中,守了貴妃娘娘,七天七夜,有人記得在七天七夜之後,看到北燕皇帝,出來之時的狼狽與消瘦。
之後,北燕皇帝親自安排着貴妃娘娘的後事,所有人都看着北燕皇帝的悲傷,卻沒有人真正的明白,他內心的痛苦。
“解藥?或許,那個時候,娘最想要的,不是你的將解藥送到她的面前,而是你來看她一眼,可是你……娘死的時候,是失望的,而你,便是那個造成了她失望的罪魁禍首!”蒼翟一字一句,凌厲的指控,北燕皇帝以爲他的苦衷就能夠抵消掉什麼嗎?
不,不能!
北燕皇帝心中一怔,更濃烈的自責與愧疚,排山倒海的襲來,是啊,蒼翟所說的,又何嘗不是對的呢?七星海棠,本就無解,他所做的一切,終究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或許,他用那段時間,來陪着昭陽,昭陽也該會走得開心一些吧!
“蒼翟,讓我去贖罪吧!讓我陪着你娘,慢慢的對她懺悔,蒼翟,你就看在,我將皇位都給了你了的份上,給我這個機會,我會感激你,難道你就真的這般狠心,讓我和你的娘繼續如此分別下去?”北燕皇帝依然沒有放棄,這一次的哀求,他的姿態放得更加低了,爲了能夠和昭陽合葬在一起,他就算是放下所有的尊嚴,他也在所不惜。
蒼翟微微皺眉,眸光一凜,眼裡劃過一抹不屑,“皇位,你以爲我在意這個皇位嗎?我稀罕你的給予嗎?別忘了,你方纔所下的詔書,我可絲毫都沒有同意。”
北燕皇帝一怔,神色微閃,蒼翟竟然,連皇位都不屑嗎?沉默着看了蒼翟許久,北燕皇帝嘴角揚起了一抹苦笑,是啊,蒼翟這樣的男子,又怎會在意他給的皇位呢?
蒼翟不是他,更加不是他那些個爲了皇位與權力,而爭得你死我活,甚至可以不顧兄弟情誼的兒子,他所在意的,是他身旁的那個女子,還有他們的女兒。
在整個蒼家,怕是隻有蒼翟還留有這份人性吧!其他的,都被權力給污染了!
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安寧能夠遇到蒼翟,無疑是幸福的,小余兒能夠有蒼翟這樣的父親,也是天大的福分,不像昭陽那般命苦,竟遇上他這麼個男人!
他現在竟然有些後悔,以前他便是後悔沒有保護好昭陽,也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在遇見昭陽之後,便用盡手段,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旁,現在,他竟有些後悔了。
也許,沒有他的昭陽,此刻已經是一個幸福的婦人,兒孫滿堂!
可他後悔歸後悔,卻終究還是會嫉妒那個被昭陽愛上,陪着昭陽共度一生的男人!
“蒼翟,皇位你必須要,爲了你的妻子,爲了你的女兒,你也必須要!”北燕皇帝沉聲道,聲音之中透着些微的虛弱,整個人好似在瞬間老了十歲。
“你若不是皇帝,皇位必定是老二的,老二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嗎?他雖然看似溫和,但終究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他沒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倒好,若是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第一件事情,便是拿你開刀,你的妻子,你的女兒,都必定受到波及,現在,你還會說,你不要這個皇位麼?”北燕皇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終歸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又怎會不精明呢?
對於這一點,他還是看的極其透徹的,他也知道,蒼翟會接受皇位,蒼翟是聰明人,對於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總是知道該如何保護,所以,他應該能夠權衡到利弊,爲了安寧和小余兒,蒼翟只能接受他的皇位。
只是他卻不知道,蒼翟的能耐,便是不接受,他也不會容忍任何人傷害到自己的妻女。
“蒼翟,你要這個皇位麼?”北燕皇帝對上蒼翟的視線,再次開口問道,似乎是想從他的口中得知一個確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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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章 震驚!北燕皇帝之死!(必看)
蒼翟淡淡的斂眉,嘴角依舊是那種不屑一顧的笑容,他要皇位麼?
他承認,北燕皇帝所提到的,確實是他所在意的,爲了寧兒,爲了女兒,他理應讓自己有更加高的地位,來保護她們二人,不過,便是沒有皇位,他依然有能力保護好她們母女二人,但是,蒼翟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詭譎流轉。
“我要!”蒼翟對上北燕皇帝的雙眸,神色之間的詭譎更濃,既然北燕皇帝要將這北燕的天下送到他的手上,他爲什麼不要?他恨蒼家,將蒼家的天下,握在手中,似乎是一件不錯才事情,不是嗎?
北燕皇帝的臉上終於是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從蒼翟的口中,聽到了肯定的答案,他要,既然,他要,那麼……北燕皇帝想到什麼,正要開口,卻聽得蒼翟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不過,別指望我會感激你將皇位送給我,你應該相信,我能夠讓三大望門沒落,也同樣能夠讓蒼家……”蒼翟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目光幽幽的落在北燕皇帝的身上,和他的視線相對,帶着報復的快感,他的身體裡,流着和北燕皇帝相同的血,北燕皇帝當年可以用盡手段得到孃親,那麼,他又何嘗不可以用盡手段,毀了北燕?
只是,蒼翟的話還沒有說完,北燕皇帝便怒喝出聲,“住口!”
北燕皇帝打斷了他的話,不過蒼翟卻絲毫都不在意,反而是恣意的欣賞着北燕皇帝此刻的憤怒,憤怒嗎?還是,他已經後悔了方纔所下的詔書?
“你不要忘記了,你也是蒼家的人,你的身體裡,流着蒼家的血液,你是朕的兒子!”北燕皇帝赫然起身,朝着蒼翟吼道,看來,他所擔心的事情,終究不是空穴來風,只是,他後悔了方纔的決定了嗎?不,他不後悔,蒼翟有帝王之才,應該比他懂得如何做一個好君主,可是……他的恨……他對蒼家,對北燕的恨,太濃烈了,北燕交到他的手上,真的只能被毀滅嗎?
呵呵,北燕皇帝心中苦澀至極,以蒼翟的能耐,以蒼翟的決心,以蒼翟恨的濃烈,便是沒有將北燕交到他的手上,只要他想毀了北燕,北燕怕是也終究逃不過毀滅的命運吧,蒼翟啊蒼翟,無論是身份父親,還是身爲君王,自己對蒼翟都沒有任何辦法啊!
他該說什麼?自己的這個兒子,是他的剋星嗎?
北燕皇帝此話一出,蒼翟卻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那雙深邃的眸子中,無數的情緒流轉着,似冰似火,肆意的交織着,呵呵的大笑出聲,那笑聲在北燕皇帝聽來,心中卻是生出了一絲異樣。
“你的兒子?你也好意思說,我蒼翟是你的兒子?你難道忘記了,當年那個夜晚,你又對我做了什麼?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驅逐出國,這便是你一個做父親的人該做的事情?你也配說我是你的兒子!”蒼翟的笑聲驟然停止,諷刺的指控着北燕皇帝當年的作爲,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出那一晚所發生的事情,眼中燃燒的火焰越發的旺盛,那一幕,在他的記憶深處,怎麼也無法磨滅,每次他在累了的時候,都會一遍一遍的想起,提醒自己,他的身上還有仇恨,他要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終有一天,他要站在北燕皇帝的面前,讓他後悔當初做過的事情!
此刻,蒼翟看着北燕皇帝,那雙深邃的眸子凝滿一層冰霜,這赤裸裸的指控,讓北燕皇帝頓時變了臉色,蒼翟看到他的模樣,嘴角的諷刺更濃。
北燕皇帝身體一晃,整個人一個踉蹌,往後退了數步,目光閃爍着,看向蒼翟,“翟兒……”
北燕皇帝似乎是想解釋什麼,可是,喉頭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怎麼也無法將心中的話說出口,事實上,他是害怕,害怕自己將解釋說出口,得到的是蒼翟的不屑,蒼翟恨他,這恨怕是任何解釋都無法消弭的吧!
解釋,又有何用呢?只不過是讓蒼翟更加覺得自己虛僞罷了!
北燕皇帝心中已然打消了解釋的念頭,可是,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蒼寂,卻是終於不忍皇上這般痛苦無奈,開口道,“太子殿下,你不能這麼說皇上,當年皇上將你驅逐出北燕,實屬無奈,你想想,那時候,貴妃娘娘剛死,你已經不再有任何保護傘,皇上忙於國事,又哪能顧及得到你?他將你趕出北燕國,事實上,是想讓你遠離北燕皇宮的危險,免於那些人的陷害,當年,皇上將你趕出皇宮之後,是微臣一路上保護,暗中護送你出了北燕國,即便是皇上將你驅逐,一路上,也有不少暗殺的人,若不是皇上讓微臣……”
“夠了!”北燕皇帝出聲打斷蒼寂的話,目光卻是落在蒼翟的臉上,他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當看清他表情之後,他的心中好似有一把刀子在轉動着,剜着他的心。
平靜,蒼翟有的只是平靜,或許,除了平靜之外,剩下的只是諷刺。
是啊,即便是他當初做着一切,是爲了蒼翟着想,可是,當年的事情,對於一個八歲小孩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沒有誰比他更知道昭陽和蒼翟母子之間的感情至深,在這北燕皇宮,他們纔是彼此對方的精神依賴。
事實上,他可以晚些將蒼翟送出去,可以不必採取如此殘忍的手段,可是,他終究是自私了。
在聽到昭陽死訊的時候,他已經亂了方寸,他沒有多少時間,或者說,他不遠將太多的時間放在兒子的身上,所以,他便只能採取如此的手段。
他只陷在自己失去昭陽的痛苦之中,卻忘卻了,一個八歲的孩子,如何能在母親死後,承受如此的對待。
蒼翟恨他,是應該的,不是嗎?在他的年少的心裡,是他給了他重重的一刀,那傷口,怕是到現在,都還沒有癒合。
北燕皇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以往健碩的他,此刻,卻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老態,深深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小余兒,朝着安寧招了招手,示意安寧過去,安寧明瞭北燕皇帝的意思,走上前,從北燕皇帝的手上,將小余兒接過來。
“替朕好好照顧他(她)!”北燕皇帝柔聲道。
安寧身體一怔,照顧她?還是照顧他?北燕皇帝是想讓自己照顧蒼翟吧!
這個失敗的父親,終究是愧對於蒼翟的,可是,這世上,愧疚二字,太過虛無,縱然是愧疚又如何?北燕皇帝對蒼翟的傷害,已經伴隨了蒼翟那麼多年,饒是她也感同身受。
她有多愛蒼翟,就有多憐惜蒼翟所受的傷,從而也就有多痛恨北燕皇帝的殘忍。
安寧斂眉,她自然會照顧蒼翟,但是,此刻在北燕皇帝的面前,她卻不想開口承諾他什麼,也許,對於一個即將離世的老人,應該報以更多的寬容,但是安寧終究不是善男信女,也不屑做什麼善男信女。
她是一個被仇恨折磨過的人,自然也知道心懷仇恨的痛苦,淡淡的斂眉,她能做的,就只是給蒼翟支持,蒼翟原諒便原諒,若是蒼翟不原諒,那麼,她也會陪着蒼翟一起,不會原諒任何傷他之人!
安寧抱着女兒,回到蒼翟的身旁,再次看向北燕皇帝之時,他的臉上太多的情緒交織着,失望,絕望,痛苦,不甘,祈求……
“蒼翟,朕求你……求你可好?”北燕皇帝無力的呢喃着,似乎是在做最後的掙扎與努力。
他不用說明,對蒼翟所求的是什麼,在場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明白,北燕皇帝依舊沒有放棄想要和昭陽長公主合葬的念頭,此刻,他的懇求顯得那般卑微,哪有半分帝王的傲氣?甚至連一個男人的傲氣也都沒了。
蒼翟沉默的看着北燕皇帝,猛地,他的身體一怔,眼中神色變幻,不因爲別的,他突然想起了前不久做的那個夢,那個有孃親的夢。
那是預兆嗎?孃親是在告訴自己,她願意跟北燕皇帝走,願意讓北燕皇帝跟她合葬?
這個信息,一時之間,讓蒼翟有些無法接受,耳邊不斷的迴盪着孃親臨死之時,所叫出的那個除了自己之外的稱呼,蒼翟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
合葬?如果這是孃親願意的,那他該怎麼辦?
閉上眼,蒼翟似乎不願去面對這個問題,咬了咬牙,卻是轉身大步走出了大殿。
安寧看着蒼翟的突然離開,方纔,她不是沒有察覺到蒼翟的異常,眉心皺了皺,蒼翟他怎麼了?下意識的,安寧連招呼都沒有和北燕皇帝打,便抱着小余兒,追着蒼翟而去……
北燕皇帝看着這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當中,大殿裡,只剩下北燕皇帝和無敵大將軍蒼寂這君臣二人,北燕皇帝心中一陣失落,整個人癱軟的靠在了椅子上,充滿了無力感。
“皇上……”蒼寂開口叫道,他從年輕的時候就跟隨着北燕皇帝,可以說是見證過他的許多事情,從當年登基爲帝,一直到現在,他從來都不曾見到過如今日這般卑微的皇上,也從來未曾見到過如今日這般絕望的皇上。
此刻,那個生殺予奪的帝王,好似根本就不存在了一樣。
是蒼翟將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給毀了嗎?他們明明是父子,爲何關係卻是這般的僵持?
“蒼寂,別怪蒼翟,這是我應得的。”北燕皇帝似是看出了蒼寂的心中所想,緩緩的開口道,“蒼寂,你跟隨朕多年,朕更多的時候,是將你當兄弟看待的,在這北燕國,你是朕唯一的心腹,也是唯一全心全意忠心於朕的人,朕命不久矣,你是無敵大將軍,手中有兵權,朕殯天之後,對你唯一的請求,就是希望你能夠輔佐蒼翟,坐穩這個江山,你要想對朕忠心一般,忠心於他!”
“皇上,太子殿下他恨北燕,若是……”蒼寂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滿臉擔憂的看着北燕皇帝,他不否認,蒼翟無疑是這幾個皇子當中,最爲優秀的一個,他有帝王之才,帝王之風,可是,他卻也不得不擔心一些事情,他害怕今日五皇子蒼瀾的話,一語成戢。
若是北燕國交到蒼翟的手上,真的被他毀滅了,該如何?
“夠了!”北燕皇帝再次打斷蒼寂的話,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他又何嘗不擔心呢?所以,他讓老二蒼焱爲賢親王,或許會對蒼翟還有些制衡的作用。
心中浮出濃烈的苦澀,他這一輩子,矛盾的時候太多了,就是這性子,害了昭陽一生啊!
聽天由命吧!他這般安排,若是蒼翟真的要毀了北燕國,那也只能是他犯下的罪,而到列祖列宗面前請罪的,也會是自己!
“答應朕,你會全力輔佐蒼翟,忠心於他!”北燕皇帝看向蒼寂,目光熱切而堅定,他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好似只有得到這個答案,他才能安心一般。
蒼寂和北燕皇帝對視了片刻,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朗聲道,“臣會如皇上所願,全力輔佐新皇上!”
北燕皇帝得到蒼寂的答案,臉上終於是綻放出了一抹笑容,和蒼寂君臣這麼多年,蒼寂的爲人,他還是知道的,他便是對別人虛僞,也從來不會對自己撒謊,既然他已經做了承諾,他便會好好的去做到。
了卻了一樁心事,北燕皇帝呼出了一口氣,斂了斂眉,繼續道,“朕殯天之後,你便想辦法將我火葬吧!”
“皇上,這怎麼行?”蒼寂不可思議的看着北燕皇帝,北燕國的風俗,土葬爲佳,火葬那算是屍骨無存,這可是不吉利的,北燕國曆代的皇帝,都會建造宏偉的陵墓,入駐皇陵,皇上竟要火葬,這怎麼行呢?
北燕皇帝倒是沒有理會蒼寂的反對,想到什麼,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了幾分,搖了搖頭,似吩咐蒼寂,又似在在言自語,“罷了,還是不要爲難你了,蒼翟這性子,他所決定的事情,又怎會你容許你動什麼手腳,別讓你們生出了嫌隙,這事情還是讓朕自己來吧!”
北燕皇帝呢喃着,似乎是已經做了決定,下了決心。
蒼寂看着北燕皇帝,對於這句話,甚是不解,想要開口問詢問,卻聽得北燕皇帝的吩咐聲再次響起,“蒼寂,明日早朝之後,隨朕去一趟皇陵吧!朕想看看昭陽!”
蒼寂皺眉,“是!”
皇上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去看看最心愛的女人,哪怕是她的墳墓,他便是不能和她合葬,心中也該是有一個安慰吧!
北燕皇帝交代完畢,便示意蒼寂下去,一個人留在大殿之內,這一夜,整個皇宮,乃至是整個昌都城,知道皇上中了七星海棠之毒,命不久矣的所有人,府邸都是一片通亮,這一夜,似乎誰也無法入眠。
而在皇宮裡,北燕皇帝的寢宮中,亮起了許多花燈,後世有宮人提及此事,只說當晚北燕皇帝獨自一人在掛滿了花燈的院子中,一個人彈着琴,據傳,那首曲子,曾是被追封爲德昭瑞賢皇后的貴妃奶孃,當年最愛彈奏的一首曲子。
後世又傳,那晚有人看見一絕色女子,在花燈之中翩然起舞,就好似燈中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翌日一早,天還沒有亮,皇城外,各個官員的轎子便陸續到了,他們都沒有忘記昨日皇上的吩咐,今日還要早朝,皇上如今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了太久的早朝了吧!
開始的幾天還好,忘記的東西還少,越是到最後,便越是會忘記一切,或許,他最後怕是要連自己皇上的身份也要忘得一乾二淨。
皇宮的門按時開啓,官員們有條不紊的進了皇宮,照着熟悉的路徑,到了金鑾殿上。
金鑾殿上,北燕皇帝甚至比他們還早的到達了這裡,平日裡都是衆臣子在這裡恭候皇上駕臨,今日,倒成了皇上等他們了,所以,看到皇位上坐着的那個帝王之時,衆人都是愣了愣,但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大家也都恢復如常,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如往常一樣,上奏,請示。
北燕皇帝好似沒有中毒一樣,早朝順利的進行着,直到皇上的貼身太監,一聲高喊,“退朝!”之時,衆人才都愣了愣,猛地不約而同地跪在地上,高呼着皇上萬歲。
但此時此刻,這“萬歲”兩個字卻是顯得極其的諷刺,一個命不久矣的帝王,如何擔得起萬歲兩個字?
萬歲?誰又能達到這個境界?
“以後,各位要效忠新皇,若是有誰敢暗中作亂,朕便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他!”北燕皇帝的聲音在金鑾殿上回蕩着,衆人聽着,只覺得身體有一陣陣的寒意竄過。
“臣等遵旨!”衆大臣齊聲高呼。
北燕皇帝的目光,在衆人的身上一掃而過,沒有一處遺漏,隨即,大步走出了金鑾殿。
北燕皇帝出了金鑾殿之後,絲毫都沒有停歇,便坐上了馬車,在蒼寂帶着一部分御林軍的護送下,朝着皇陵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北燕皇帝坐在馬車上,都極其沉靜,眉心一直深鎖着,手指甲掐入皮肉,好似在故意讓自己痛一般。
馬車很快便到了皇陵,北燕皇帝下了馬車,再次踏入這裡,他的心情異常的激動,自從蒼翟到了北燕國之後,北燕皇帝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他雖然沒來,但卻並不代表他不思念這個地方。
“皇上,臣陪您一起……”蒼寂走到北燕皇帝的面前,請旨道。
北燕皇帝卻是搖了搖頭,“朕不希望人打擾,蒼寂,你帶着御林軍,現在就返回城內去,朕身中劇毒,朝中的官員們,雖然一個個都服服貼貼的,可是,他們內心在想些什麼,你我都不知曉,這是非常時期,朕能夠相信的,也只有你了,朕要你帶着御林軍,一定要維護好皇城的秩序,如若有人膽敢作亂,一律格殺勿論!”
蒼寂皺眉,“可是,皇上……您一個人……”
“蒼寂,是不是朕要死了,連你也不聽朕的話了?”北燕皇帝眼裡劃過一抹不悅,終究是帝王,稍微一拔高語調,那凌厲的霸氣便彰顯了出來,讓人爲之震懾。
蒼寂身體一怔,猛地跪在地上,“不,皇上,微臣……微臣遵旨就是!”
蒼寂咬了咬牙,這個時候,他雖然不放心皇上,但是,卻也不得不聽皇上的吩咐,便是皇上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赴死。
北燕皇帝滿意的一笑,“好了,既然這樣,那就快去吧!朕有你這麼一個臣子,是朕的福氣!”
蒼寂鼻尖一酸,饒是他這個強硬漢子,此刻也禁不住想要哭泣,但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皇上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一個懦弱的他,不然,他又如何值得讓皇上這般信任呢?
蒼寂起身,翻身上馬,再一次看着北燕皇帝,對上了北燕皇帝的笑臉,不知爲何,北燕皇帝臉上的笑容個,竟讓他覺得有些不安,但他卻抓不住這不安是來自於哪裡,蒼寂斂了斂眉,朝着北燕皇帝道,“皇上,微臣等會兒來接皇上!”
北燕皇帝眸光閃了閃,微微點了點頭,蒼寂這才策馬轉身,帶着御林軍,沿着來時的路,返回去……
等到御林軍的身影走遠,北燕皇帝才收回視線,轉身對着貼身太監吩咐道,“吩咐下去,準備一些柴火,送到墓前去。”
那貼身太監,自然是知道皇上口中的“墓前”指的是哪裡,皇上來這裡,就是祭拜德昭瑞賢皇后的啊,可是,往日裡每次皇上來這裡,需要的就只有琴和煮茶的用具,那是每一次都必備的,可是,今日爲何皇上竟然要柴火?
雖然知道身爲一個奴才的本分是不過問主子的事情,只需要聽命於主子便可,可是,貼身太監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皇上,您要柴火是要做什麼?”
要柴火是要做什麼?北燕皇帝望了望天,開口道,“天冷了,昭陽會不會怕冷?”
他能夠陪着她,如曾經那樣,替她暖暖身子也好啊,心中浮出一絲苦澀,昭陽冰冷的屍體,已經在這冰冷的墓中躺了這麼多年,他現在纔想着她會不會冷麼?
北燕皇帝丟下這一句話,嘆息了一口氣,朝着昭陽的陵墓走去,留下依舊呆愣着,似乎是在思索着北燕皇帝的話到底絲毫什麼意思的貼身太監,還站在原地,直到北燕皇帝走了老遠,他纔回過神來,立即吩咐皇陵中的那些守衛準備皇上需要的東西——柴火!
昭陽的陵墓前,那裡已經擺好了一套煮茶的用具,那是稍早皇陵的守衛在得知皇上要來時,事先就準備好的,而那一把琴,雖然不是昭陽最愛的那把焦尾,但也是一把名琴,此刻正擺在距離墓碑不過幾步之遙的地方。
北燕皇帝站在陵墓前,看着陵墓上的那幾個字,這是他當年親手刻下。
北燕皇帝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走到更靠近墓碑的地方,北燕皇帝席地而坐,在這裡,他不是一個帝王,只是一個男人,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北燕皇帝拿着煮茶的用具,手法熟練的煮着茶,一邊煮茶,一邊口中喃喃着,“很久沒煮了,我的手藝肯定又退步了,哎,無論我曾經是怎麼努力的練習,都煮不出你所煮的味道,昭陽,我好想念……好想念,那些有你陪伴的時光,我……”
說到這裡,北燕皇帝有些哽咽,甚至有些說不出接下來的話,嘴角勾起一抹苦澀,“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我當初沒有好好的保護好你,老天便讓我一個人啃噬着孤獨,我想陪你,可是,手上卻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昭陽,你可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許這樣很好,老天幫我做了決定,讓我得以解脫,昭陽……”
北燕皇帝煮好了茶,斟了兩杯,一杯擺在昭陽的墓前,一杯端在自己的手中,朝着昭陽的墓碑舉杯,看着那墓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繼續開口,“昭陽,還記得第一次在飛花小築遇見你之時……”
北燕皇帝說話之時,腦中也跟着閃現着各個畫面,猛地,只見北燕皇帝的身體一怔,手中的茶杯砰地一聲,掉落在地上,碎裂一地,而北燕皇帝卻好似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回過神來的他,神色慌張了起來。
“不……我記得……我記得第一次遇見你……”北燕皇帝口中呢喃着,眼神焦急,怎麼可能?他……他竟然想不起那個畫面了,他們是怎麼遇見的……
北燕皇帝努力的思索着,連頭都痛了,可是,他卻依舊記不起來,神色越是慌張,這些記憶對他來說,是何等的重要,沒有誰比他自己更加清楚了,“對,飛花小築……是在飛花小築……”
可那一日,飛花小築裡面發生了什麼?
“啊……”北燕皇帝痛苦的吼出聲來,他忘記了,中了七星海棠,會慢慢的忘記那些最捨不得忘記的記憶,那中痛苦,便是如此刻這般嗎?
“昭陽……昭陽……”北燕皇帝撲倒昭陽的墓碑上,伸手將昭陽的墓碑抱住,口中不斷的呢喃着昭陽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好似在加深自己對這個名字的記憶。
無邊的痛苦如潮水一般的涌向北燕皇帝,他雖然一早就有心理準備,會忘記許多事情,可是……真的忘記了,這痛苦,卻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的。
他忘了和昭陽的相遇,接下來又會忘記什麼?北燕皇帝從未有過的恐懼,似乎要將他徹底的淹沒。
當年,昭陽是怎麼度過這段時間的?當她發現,又忘記了一件事情的時候,那又會是怎樣的無助?
自責將北燕皇帝籠罩着,“昭陽,我該死,我該陪着你的……我該陪着你的啊!”
北燕皇帝一拳一拳的打在自己的身上,他自責,他害怕,他不想忘記!
猛地,北燕皇帝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身體微僵,伸手摩挲着墓碑上“昭陽”這兩個字,堅定的開口,“昭陽,我不會忘了你,永遠都不會讓自己忘了你!”
“昭陽,我願意用我來世之後的生生世世來換和你來世的相遇,我希望能夠再遇見你,我不再是帝王,哪怕是你不愛我,哪怕是遠遠的看着你,也請容許我陪你走完一世,來贖我的罪孽……”
“昭陽,我最大的願望,便是和你合葬在一起,可是,兒子不同意啊!”北燕皇帝閉上眼,任憑眼中的淚水從臉頰滑落,一滴一滴,滴在昭陽的墓前。
“昭陽,你是不是在等我?從兒子的口中,得知你臨死之時,還叫着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你還是記得我的……我不會忘記你,我絕對不要忘記你……”
北燕皇帝哽咽着,呢喃着,將臉貼在昭陽的墓碑上片刻,隨即踉蹌着起身,整個人好似一個醉酒的人一般,踉踉蹌蹌的走到稍早吩咐人準備好的柴火旁。
北燕皇帝方纔已經遣散了衆人,昭陽的墓碑和皇室的主陵墓羣,有一段距離,獨獨剩下一個人的他,此刻一邊呢喃着什麼,一邊將柴火慢慢的架起來,過了片刻,所有的柴火被架成了一個一人高的臺子,北燕皇帝站在那架好的柴火面前,看着昭陽墓碑的方向,“昭陽,兒子不讓我和你合葬,可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分開,我們已經分開得太久太久了!昭陽,我有我的辦法,和你在一起!”
說到此,北燕皇帝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柔至極的笑容,他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個火把,北燕皇帝轉身,一步一步的爬上了用柴火架好的臺子上,緩緩的躺在上面,自始至終,北燕皇帝都是笑着的,但臉上卻是殘留着方纔未乾的淚水。
“昭陽,我不會讓自己忘了你!”北燕皇帝再次說道,他不會讓自己忘了她,所以,他一早就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反正不過是一死,他不願在不斷忘記的痛苦中受折磨,寧願讓自己在記憶完整的時候,離開這個世界,帶着對昭陽的美好記憶離開,可是……他唯一的失望,就是忘記了和昭陽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到底該是怎樣的?北燕皇帝皺了皺眉,再努力的去想,可是終究是記不得了,已經失去了這個記憶,他不願再失去其它的,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手猛然一鬆,原本高舉在手中的火把掉落下來,只聽得轟的一聲,乾柴碰上烈火,越燒越旺,將整個柴火架起的臺子全數包圍着。
烈火將北燕皇帝團團的圍住,燒到了他的衣裳上,北燕皇帝卻是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裡,睜着眼,臉上帶着笑,淚水早已經被烈火烤乾,猛然間,他好似看見火光之中,一張讓他眷戀了一生的容顏,依舊笑得那般美麗動人……
“昭陽……”北燕皇帝朝着那張臉伸出手,烈火已經竄到了他的手上,空氣中,不斷的發出吱吱的聲音,分不清那是烈火焚燒柴火時發出的聲音,還是焚燒人的身體時發出的聲音……
安寧和蒼翟趕來之時,火剛燃燒不久。
事實上,蒼翟昨夜一直想着那一天晚上所做的那個夢,一夜無法入眠,安寧自然是陪着他一起,而今日一早,蒼翟突然決定想來看看孃親,他似乎是想想清楚,到底該如何對待北燕皇帝那一個合葬的要求。
合葬?他是不願意的,他恨那個男人,又怎能讓他如願以償?可是,他卻愛着孃親,孃親的意願,他能違背嗎?他捨不得讓孃親失望,就像捨不得讓寧兒失望一樣,所以,他想親自來孃親的陵墓,尋找答案。
在到了皇陵入口,他就已經看到這邊有不正常的煙霧升起,這是孃親陵墓的方向,所以他尤爲緊張,他匆匆的帶着安寧跑過來。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一幕!
北燕皇帝竟然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是爲了什麼?精明如蒼翟和安寧,便是一想也能夠明白。
“昭陽……”他們聽見了北燕皇帝在伸出手時那一聲呼喚,隨後所看到的,便是大火吞噬了一切。
“皇上……”跟着趕來的侍衛以及貼身太監等人,看到這一幕,都是驚呆了,他們沒有想到,皇上讓準備的柴火,竟是這個用途,皇上怎能……
那炙熱的烈火燒在人的身上,會是怎樣的痛?皇上難道感覺不到嗎?竟用這樣慘烈的方式……
“快,快救駕!”貼身太監第一個反應過來,大聲的吼道,侍衛們立即想要衝上前去,可是……
“站住!”
衆人頓住腳步,看向喊出聲的那人,那人竟是站在下一任皇位繼承人蒼翟身旁的女子——原來的宸王妃,以後,怕該是北燕國的皇后了。
“皇上選擇了這條路,讓他安穩的走下去吧!”安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越來越旺的大火之上,北燕皇帝本來就命不久矣,也許這種死法,對他來說,是最幸福的,能夠死在昭陽長公主的墓前,能夠在還沒有忘記那些他珍視的記憶的時候,完整的死去。
所有的在場的侍衛宮人都是一怔,看向那大火,他們也很懷疑,即使是現在去救,救出來的皇上,還有命在嗎?
皇上選擇了這條路,就讓他安穩的走下去吧!
衆人的耳邊都不斷的迴盪着這句話,齊齊跪在了地上,掩面哭泣着,似乎是在恭送着他們的皇上離開這個世界……
哭聲在天際迴盪,火光照耀進雲霄,照紅了每一個人的眼,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在那一團燃燒過後的廢墟堆上,原本的北燕皇帝早已經不在。
衆人看着這一切,哭得更是大聲,他們知道,皇上是徹底的沒了,化成了那一堆白灰,靜靜的躺在那裡……
“太子殿下,奴才請旨,請太子殿下讓奴才去將皇上的骨灰收斂好。”貼上太監滿臉的淚水,跪在蒼翟的面前,哽咽着道,雖然沒有正式冊封太子的儀式,可是,自從昨日皇上下詔宣佈宸王蒼翟便是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之時起,蒼翟就已經是名符其實的太子了。
北燕國的太子,不久之後,他們應該喚他爲皇上了!
蒼翟眉心微皺,此刻,他的心裡亦是震驚的,震驚於北燕皇帝的決絕,收斂骨灰,收斂骨灰嗎?
蒼翟閉上眼,似乎是平息着自己的心情,那個他恨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終於死了嗎?他要求的合葬呢?自己終究是沒有同意啊!
他無法原諒,所以,無法答應……他今早曾想,若是合葬是也是孃親的意願,那麼,爲了孃親,他或許會退讓,但僅僅是爲了孃親而已,並不是因爲他的原諒。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做決定,眼前的一切……
“去吧!”蒼翟睜開眼,吩咐道。
話剛落,就連那貼身太監還沒有來得及起身,猛然的一陣狂風吹來,吹得人睜不開眼……
而在那陣狂風之下,北燕皇帝的骨灰赫然被帶起,在空中幾個旋轉,飄散開來……
衆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切,皇上的骨灰被風吹走了,不,不是被風吹走了,而是在空中飛揚着,盤旋着,這陣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風停了下來,空中飄着的骨灰慢慢的落下,飄落在那一個陵墓的四周,一切歸於寧靜……
安寧看着這一切,這纔是北燕皇帝真正的意願與目的吧!
蒼翟不同意他和昭陽長公主合葬,他便用這樣的方式,和昭陽長公主“合葬”在一起!
心中微動,安寧幾乎是下意識的上前,走到那一架琴旁,手撥動着琴絃,瞬間,一首曲子悠然婉轉的在空氣中響起,安寧悅耳的聲音,低聲吟唱……
“夏之日,冬之夜。
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蒼翟聽着那悠悠琴聲,腦海中浮現出那日所做的夢,眼前,他似乎看見孃親溫和的笑容,如夢中那般,站在北燕皇帝的身旁,朝着他微笑……
“娘,這便是你的選擇麼?”就像當初她臨死之時,也還喚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一樣,娘,你的愛,原來也是這般的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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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章 驚人選擇,擁立新皇赤裸威脅!
琴聲不停的迴盪着,安寧一遍又一遍的吟唱着這首《葛生》,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北燕皇帝以這樣決然的方式,和昭陽長公主相守,他的世界,終於靜了吧,沒有了國事,沒有了後宮那些女人的勾心鬥角,他終於可以不再徘徊於許多事情之間,他終於可以陪着心愛的女人了。
彈琴、煮茶,賞花燈,繼續做着那些見證了他們之間愛情的事情……
昭陽長公主的陵墓前,在場所有的侍衛和宮人,都靜靜的看着那飄飛着的骨灰,均勻的落在墳上,猛然,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僅僅是過了片刻,一騎駿馬便飛奔而至,駿馬上的人,臉色陰沉,目光如炬,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纔將北燕皇帝送到皇陵,又被北燕皇帝支開了的無敵大將軍——蒼寂!
他的手緊握着繮繩,好似恨不得能夠飛到德昭瑞賢皇后的陵墓前,他後悔了,被皇上遣回去的時候,他一路上都是滿心的不安,可是,他身爲臣子,習慣了遵守皇上的命令,皇上讓他回去,他必須回去,可是,當看到這邊燃起的大火,冒起的濃煙之時,他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
第一時間,他想到了折返回來,可是,那時,他想起了北燕皇帝對他的交代與信任,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做了一些安排部署,才折返而回。
蒼寂翻身下馬,四處尋找着北燕皇帝的身影,朝着衆人大吼,“皇上……皇上呢?”
蒼寂銳利的眸子,掃視着那些守陵墓的侍衛以及皇上帶來的宮人,那神情,好似要殺人一般,但事實上,他卻已經猜到了什麼。
“皇上……駕崩了!”貼身太監哽咽着。
蒼寂高大的身軀一晃,險些穩不住自己的身體,皇上駕崩了?蒼寂看向那一堆廢墟,以及空中依舊殘餘着的粉末,想到皇上昨日裡對他的吩咐。
“蒼寂,朕殯天之後,你便想個辦法,將朕火葬了吧!”
“罷了,還是不要爲難你了,蒼翟這性子,他所決定的事情,又怎會你容許你動什麼手腳,別讓你們生出了嫌隙,這事情還是讓朕自己來吧!”
火葬?原來皇上……蒼寂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淚水從臉頰上滑下,“皇上,你怎不讓蒼寂送你一程?”
跟隨皇上這麼多年,他又怎會不瞭解皇上的性子呢?可是,他還是大意了,皇上竟然選擇這樣的火葬,他是活活的將自己燒死了啊!
火葬,在德昭瑞賢皇后的墓前火葬,皇上只是希望陪着心愛的女人吧!
蒼寂緊咬着牙,似乎是在刻意的壓抑着什麼,可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蒼寂的臉色卻是恢復了些許,赫然起身,走到蒼翟的面前,擡眼對上他的視線,眸光如劍,眼神中神色變幻。
蒼翟皺眉,蒼寂對北燕皇帝的忠誠,他又怎會看不出來,他應該是將北燕皇帝的死,歸咎到了他的身上吧!
他會如何?殺了自己,替他的皇上報仇?從這雙眼裡,他看到了他對自己的不滿與氣憤。
氣憤麼?不滿嗎?可是,北燕皇帝選擇這條路,完全是他自己的決定,和蒼翟又有什麼關係呢?北燕皇帝只是沒有等到蒼翟爲孃親所做的退讓而已。
兩個男人,對峙着,氣憤分外的詭異,在場的守陵侍衛,以及蒼寂所帶回來的御林軍,都看着這一幕,他們不得不承認,在氣勢上,饒是這個曾經征戰沙場的無敵大將軍,也明顯弱了蒼翟許多。
終於,片刻的時間,在衆人的目光之中,蒼寂閉上了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之時,他的眼裡已然斂去了方纔所有的神色,剩下的就只有平靜。
砰地一聲,在所有人詫異的視線中,蒼寂竟然是單膝跪在了蒼翟的面前,饒是蒼翟和安寧看了,眼底都因爲他的舉動,而閃過一抹驚詫。
蒼寂這是爲何?
蒼寂爲何會如此,下一刻,衆人便有了答案。
“太子殿下,微臣方纔已經讓人將皇宮團團圍住,雖然加強了戒備,但這非常時機,還是請太子殿下速速回宮,主持皇宮事宜,國不能一日無主,懇請太子殿下,早日登基!”蒼寂清朗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飄進所有人的耳中,讓人都情不自禁的朝着這無敵大將軍多看了一眼,心中亦是油然而生一種欽佩。
他們都以爲無敵大將軍是一介莽夫,可是,此刻看來,卻是不然,這個時候,他竟然想到的是北燕的政局,衆人也沒有想到,在這之前,蒼寂已經做了這些安排。
蒼翟看着蒼寂,深邃的眸中變了又變,他不得不承認,蒼寂對北燕皇帝的忠心,值得人讚許,這應該是北燕皇帝對他交代了什麼吧!
斂眉,蒼翟努力讓自己的心裡平靜下來,蒼寂說的不錯,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北燕皇帝昨日雖然下了詔書,二皇子蒼焱也已經被封賢親王,但他的野心,依舊沒有消弭,他怕是時時刻刻都在想着,該如何鑽空子,來扭轉現在的局面,爲今之計,關鍵是早日登基!
蒼翟深邃的眸子微眯着,深深的看了那墓碑的方向許久,沉吟片刻,朗聲道,“回宮!”
北燕皇帝,這一次你贏了!
娘,既然這是你的選擇,翟兒尊重!
守皇陵的侍衛,全數跪在地上,齊聲高呼,“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還未正式登基,但在他們看來,蒼翟已然是皇帝!
安寧聽着了吟唱,起身朝着蒼翟走去,和他目光相對,安寧看到蒼翟眼裡異常的平靜,但是,越是這樣的平靜,安甯越是覺得蒼翟的心裡越不能平靜。
他又如何會不瞭解蒼翟呢?北燕皇帝這樣決然的舉動,讓自己震撼,也是讓蒼翟意想不到啊!
想到昨日蒼翟睡不着的原因,安寧斂眉,走到蒼翟的身旁,自然而然的如往常一樣,將自己的手交給他,二人的十指緊扣,視線相對,安寧輕柔的聲音在蒼翟的耳邊響起,“這是他的選擇,和你無關!”
蒼翟嘴角微揚,寧兒的意思,他又如何能不明白?寧兒是在告訴他,即便北燕皇帝再是慘烈,這也是北燕皇帝自己的選擇,所以,他無需自責愧疚。
他的心裡自責愧疚嗎?蒼翟斂眉,沒有說話,只是握着安寧的手,腦中浮現出那日夢中,娘對他說的話,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拉着安寧,朝着皇陵之外走去……
昌都城內,二皇子府,自從昨日從小余兒的滿月宴回到府中之後,蒼焱便閉門不出,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昨日發生的事情,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迴盪糾纏着,怎麼也揮之不去,母后的死,父皇的決定,讓蒼焱幾乎是想要殺人。
可是,沒有誰比他更知道這個時候冷靜的重要,父皇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最多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說,再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父皇一殯天,那麼整個北燕國的天下,便是蒼翟的了,一想到蒼翟登上帝位的樣子,蒼焱的心裡就萬分不是滋味兒。
雖然父皇對他的以後做了安置,而他也接受了,可是,他內心裡真的滿意嗎?不,不滿意,他的目標是皇位,一個賢親王,又如何能夠滿足得了他呢?
他之所以接受,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他不會放棄對皇位的爭取,永遠不會,尤其是皇位還是落在蒼翟的手上,那麼,他更加要奪過來了。
這段時間他能做什麼?想到父皇所中的毒,也許,他能夠利用一下也未嘗不可,只要蒼翟還沒有登基,那麼一切都還好辦些,對,只要他還未登基爲帝,所以,在父皇死前,他都還有很大的機會!
想到此,蒼焱的斂去了眉宇之間的陰沉愁緒,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心情也頓時舒暢了許多。
蒼焱起身,高大的身軀正準備走出這個關了他這麼長時間的書房,他決定,即刻進宮見父皇,這個時候,父皇時日無多,他這個做兒子的,理應伺候在側,以盡孝道。
只是,門剛被打開,二皇子府的管家便匆匆的朝着這邊趕來,神色之間的皇上,是他從來都未曾見到過的,蒼焱皺了皺眉,能夠成爲他二皇子府的管家,他的性子,自然是內斂的,今日爲何這樣倉皇失措?
“發生了什麼事?”蒼焱厲聲問道,心中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神色之間不復方纔那般輕鬆。
管家想到方纔聽到的消息,神色慌張的道,“不好了,皇上駕崩了!”
蒼焱頓時只覺得腦袋一懵,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當場,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方纔聽到的,看着管家,再次開口問道,“你說什麼?”
管家微微皺眉,“奴才方纔在外面聽到消息,皇上去了皇陵,在皇陵殯天了。”
蒼焱身體一晃,整個人倒退了數步,幸虧有身後的牆壁擋着,不然,整個人怕是要摔在地上。
“殿下,你節哀順變啊,皇上定也不希望看到殿下爲爲了他多過傷心。”管家看着自家主子的臉色慘白,出聲勸慰道,殿下受打擊的模樣,便是他看了,也禁不住爲之動容。
可是,他所以爲的二皇子殿下爲皇上的死傷心,真的是猜對了嗎?不,不盡然,他不知道,此刻二皇子蒼焱的心中,所想着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消息,讓蒼焱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畢竟,方纔他還想着趁着父皇還沒死的時候,暗中尋找機會,伺機而動,可是,他卻沒有料到,父皇竟然在這個當口,殯天了。
那意味着什麼?蒼焱心中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現在他該怎麼辦?父皇一殯天,那麼,蒼翟就該接任皇位了呀,他還有機會嗎?
想到此,蒼焱的神色更加的慌張了起來,他的心裡充滿了不甘,看向管家,蒼焱急切的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父皇不是還有些時日的嗎?怎麼會這麼突然?”
這事情無疑是讓他措手不及啊!
“回殿下的話,奴才聽說,皇上是想念德昭瑞賢皇后,所以……所以才……”管家似乎是在尋找着更好的詞語,來表達他的意思。
不過,蒼焱卻是明白了,父皇是太想念那個女人,所以,迫不及待的尋死嗎?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蒼焱想到了昨日母后的死,同樣是女人,同樣是父皇的女人,爲何待遇就如此的天差地別,同樣而是兒子,同樣是父皇的兒子,爲何,他和蒼翟二人,蒼翟就該爲帝王,而他卻只能爲親王?
帝王和親王之間,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那權力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真的就甘心被蒼翟踩在腳下嗎?不,他不甘心,他怎能甘心?蒼焱緊咬着牙,眸中風雲變幻,“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
管家皺了皺眉,如實回答道,“據說,太子殿下也去了皇陵,這個時候不在皇宮裡,奴才想,太子殿下怕是去處理皇上的遺體去了。”
他們只聽聞皇上殯天的消息,卻是不知道,北燕皇帝的遺體根本就早已經不存在了。
蒼焱好似捕捉到什麼,眸子一緊,眸光閃爍着,那“太子殿下”幾個字,在他聽起來,尤爲的刺耳,不過,此刻他卻是要將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蒼翟也是去了皇陵嗎?不在皇宮裡,那麼……
蒼焱想到什麼,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召集家臣,跟本皇子進宮!”
在蒼翟回宮之前,這或許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了,皇位,他可不甘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蒼翟坐上去!
心中下定了決定,蒼焱丟下這一句話,大步走出了二皇子府,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另外的一個皇子府邸,那是六皇子蒼璘的住所,六皇子府中,各個下人們都十分的忙碌,不爲別的,只爲了昨日皇上下的詔令,過了今日,六皇子殿下就該搬到其他的府邸去了,過了今日,六皇子雖然流有皇室蒼家的血液,但卻已經不再會和皇室有絲毫的關係。
六皇子府邸的下人們對於皇上的這個決定,尤爲的不理解,皇上竟然這麼對待六皇子啊。
可是,他們又怎會知道,北燕皇帝的真正用意?
當北燕皇帝殯天的消息傳到六皇子府邸的時候,六皇子正在這個院子中閒逛着,似乎是想要對這個自己住了多年的府邸,做一下告別。
六皇子蒼璘聽到那個消息,整個人也是愣在當場,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只是,在片刻之後,六皇子卻是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
猛地一下跪在地上,朝着天際吼道,“父皇,這便是你一早做好的打算嗎?難怪,難怪昨日,你只准兒臣多留一天,父皇……兒臣來不及和父皇父慈子孝,便已經沒了機會,父皇……兒臣會聽您的安排,從今之後,兒臣和北燕皇室,再無瓜葛!”
說完,蒼璘重重的朝着皇陵的方向,磕下了三個響頭,默默的起身,蒼璘對着府中的下人吩咐道,“快些收拾,明日,所有人跟隨着我,離開六皇子府!”
話剛落,便聽得有家丁匆匆的趕來,蒼璘看過去,當看到跟在家丁身後而來的人的時候,眉心不由得皺了皺,他?他這個時候來他的六皇子府,有何貴幹?
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六皇子蒼璘卻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來人,那來人不是他的二哥又是誰?
他曾經追隨的二哥,但卻因爲某些原因而決裂了的兄弟!
蒼焱本是要去皇宮,可是,在路上,他卻朝着六皇子府邸折返了過來,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幫手,而蒼璘,無疑會是一個好幫手,只是……
“六弟,你這是幹什麼?難不成你真的要離開?”蒼焱緊皺着眉峰,在將所有的下人遣散之後,獨獨剩下蒼璘和他二人的時候,蒼焱開口問道。
“二哥,蒼璘不過是遵循父皇的遺願而已。”蒼璘面無表情,雖然以前他們兄弟二人很親,那麼,在經歷了那一件事情之後,二人的情誼也早已經不復昨日。
“六弟,你不能走,二哥需要你的幫忙。”蒼焱上前一步,急切的道。
蒼璘皺眉,“二哥說的是哪裡的話,蒼璘何德何能,如何能夠幫得到二哥呢?”
“六弟,難不成你就真的想看着蒼翟登上帝位,你別忘了,你曾經是多麼不喜歡他!”蒼焱故意提起從前,不過,他的話卻是招來蒼璘的淡淡一笑。
事實上,他對蒼翟的不喜,完全是來自於蒼焱的影響,像他這麼一個和權力中心並不緊密的人來說,他不喜蒼翟幹什麼呢?只不過是因爲當初他支持二哥爭奪帝位,所以,便將蒼翟看成了敵人。
後來經過了教訓他才知道,和蒼翟爲敵,是一件多麼不明智的事情。
“二哥,你還是走吧,六弟我幫不上你的忙,誰當皇帝,對我來說,都不具任何意義。”蒼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下了逐客令。
蒼焱眸子一緊,沒有想到,蒼璘這般決然拒絕,看來,他的六弟,早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六弟了啊,想到那件事情,蒼焱眼底微微閃爍,“你當真那麼介意當初的那件事情嗎?”
蒼璘挑眉,介意嗎?也許他比起介意那件事情,更加明確一件事情,不能和蒼翟爲敵,另外,他的二哥爲了權力,對手都可以痛下殺手!
“二哥,你走吧!”蒼璘再次開口道,這一次,蒼焱的臉色變得更是難看了幾分。
蒼焱深深的看了蒼璘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六弟,那就祝你以後的日子,安享太平!”
說罷,蒼焱便轉身,眼底一道凌厲的光芒激射而出,六弟啊六弟,看來,你我終究是無法回到從前,既然這樣……蒼焱眸子一緊,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想要離開這北燕皇室的權力漩渦,獨善其身嗎?不,他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看着蒼焱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之中,蒼璘的眉心也是緊皺着,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他跟隨二哥這麼多年,他的性子,他還是有幾分瞭解的,今日,他說服不了自己,那麼,他們以後,便只能是敵人,若是二哥成了皇上,那麼……
心中一怔,咯噔一下,蒼璘眼底劃過一抹深沉,看來,他要走,怕也沒有那麼容易了啊!
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蒼璘轉身朝着書房走去……
同一時間,北燕皇帝駕崩的消息,也是傳到了皇宮之中,太后寢宮之內。
自從幾個月之前,太后娘娘閉門不出之後,便是太后的房門都鮮少打開過,平日裡,只有太后的貼身侍女憐兒能夠進那個房間伺候,記得有一次,憐兒不在,另外一個宮女進去伺候,結果等到憐兒回來之後,卻是被太后下旨,當場處死,從那之後,除了憐兒之外,沒有人敢進那個房間一步。
門再一次被打開,進房間的,依舊是憐兒,在進了房間之後,門又被牢牢的關上,好似防備着什麼一般。
房間裡,躺在榻上的人,一臉老態,但那雙眼睛,卻是分外的明亮,那人一身華貴的裝扮,此刻正閉目小憩着,目光往下,便可以看見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讓整個人看上去分外的詭異。
“太后娘娘,您該起了。”憐兒走到榻前,面無表情,絲毫都沒有尊敬之意。
榻上的人睜開眼,看到憐兒,立即起身,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在,雙脣開合,“你回來了?哀家有些餓了,憐兒,你快些去準備一些吃得端進來。”
隨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安蘭馨的肚子,日漸長大,每天的胃口也是好極了,有時候,便是吃個不停,都不會感覺到脹,安蘭馨伸手輕撫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她相信,這肚中的孩子一定長得十分的健康。
這孩子,是他唯一的籌碼了啊!
憐兒卻是沒有下去,淡淡的掃了一眼滿臉微笑着的安蘭馨,輕哼了一聲,“太后娘娘,現在可不是你吃東西的時候。”
安蘭馨微微皺眉,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憐兒在外是太后的貼身宮女,但是,對她這個假太后,她可是沒有半分禮儀的,不過,安蘭馨倒也不在意,要不是因爲憐兒,以及憐兒身後的那個主子,她怕是早就已經死在了真太后的手中,在那裝滿了五毒的池子裡,被啃得屍骨無存。
她們是合作的關係,安蘭馨知道,現在,自己只能依仗着憐兒以及他身後的那個主子。
“發生了什麼事?”安蘭馨看着憐兒,開口道,雖然發不出聲音,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憐兒已經十分懂得了如何和他交流,安蘭馨的脣語,不難懂。
憐兒皺了皺眉,“皇上駕崩了!”
轟的一聲,安蘭馨腦袋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炸了開來,皇上駕崩了?這……這怎麼可能?皇上五十多,身體健壯,爲何會駕崩了,這麼突然?
“憐兒,你……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安蘭馨扯了扯嘴角,看向憐兒,似乎是想從她的口中,確定憐兒是真的在開玩笑,怎麼能不是嗎?皇上怎麼會突然就駕崩了呢?
憐兒冷哼了一聲,“太后娘娘,憐兒再怎麼樣,可不敢拿皇上駕崩的事情開玩笑,這傳了出去,若是和被人抓住招搖的把柄,憐兒還不得身首異處嗎?太后娘娘,你是覺得憐兒當真是那麼笨嗎?”
安蘭馨怔了怔,感受到了憐兒的不悅,她是不想得罪這個憐兒的,若是放在以往,憐兒一生氣,她必定會放下身段,陪着不是,不停的道歉,可是,今日的這個消息,卻是讓她根本沒有心思分心去向憐兒道歉。
憐兒不是在開玩笑,皇上駕崩的事情是真的了?!
可是……安蘭馨想到肚中的孩子,孩子還沒有來得及出生,皇上就死了,那他們母子還有什麼盼頭?老天怎麼這麼會折磨她安蘭馨!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安蘭馨滿心的不甘,怎麼能夠這樣呢?皇上一死,她的孩子便是生出來,又有何用?這個時候,新皇帝怕是已經確定了吧!
“太后娘娘,皇上昨日曾經下旨,後宮所有曾經受過皇上寵幸的嬪妃,一律陪葬!”憐兒嘴角微揚,目光落在安蘭馨僞裝的這張屬於太后娘娘的臉上,似乎是在等待着看她的反應。
話落,安蘭馨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身體瞬間癱軟了下去,兩眼一眯,頓時昏厥了過去,倒在榻上。
“還真是一個不濟的女人,連這點兒打擊都受不了嗎?哼,還想在這皇宮之中生存,若不是你運氣好,被主子看上了,你這條命,怕是早已經不復存在了吧!”憐兒淡淡的開口,滿臉的不屑,俯下身子,拇指掐在了安蘭馨的人中,僅僅是過了片刻,昏厥過去的安蘭馨便重新睜開了眼。
不過,睜開眼的安蘭馨,眼底卻是被濃烈的恐懼籠罩着,方纔她聽到憐兒說了什麼?陪葬?皇上真的要讓受過寵幸的嬪妃陪葬?
那麼她該怎麼辦?安蘭馨目光閃爍着,滿心的不安,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緊緊的抓住憐兒的手,祈求的看着她,雙脣開合,“救我,我不要陪葬……我不要……”
憐兒扯了扯嘴角,眼底一抹諷刺一閃而過,淡淡的開口,“我的好太后,皇上下令的是那些受了寵幸的妃子陪葬,可沒有讓太后娘娘陪葬,太后娘娘,你在這裡害怕個什麼勁兒啊?”
安蘭馨皺了皺眉,經憐兒這一提,她好似捕捉到了什麼,心中的大石似乎是在瞬間落了地,方纔蒼白的臉上,終於浮出了一絲血色,是啊,她這是怎麼了?關心則亂了嗎?
她現在是皇太后,而不是蕙妃,皇上要那些妃子陪葬,那其中不會有她安蘭馨!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再次慶幸她在那日答應了憐兒和她主子的安排,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安蘭馨再次擡眼望着憐兒,“憐兒,你說,哀家現在該怎麼辦?”
憐兒微微一挑眉,眼底浮出一絲詭譎,“太后娘娘,您聽了奴婢傳來的消息,承受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當場昏死了過去,會有太醫來看太后娘娘,然後向所有人宣佈,太后娘娘不宜出門,需要靜養,便是連皇上的葬禮,以及新皇帝的登基,都沒有辦法出席。”
安蘭馨滿意的點頭,這個安排,無疑是最好的,她現在懷有身孕,是不能出現在衆人面前的,若是讓人看到太后娘娘挺着個大肚子,那麼,她的僞裝,只有被拆穿的份兒,只是……想到什麼,安蘭馨看向憐兒,皺眉問道,“皇上指定了誰繼承皇位?”
“蒼翟,那個從東秦國來的宸王,你應該是知道,他便是當年皇上的第三子,哼,失蹤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一回來,倒是繼承了皇位,皇上的這個決定,便是主子,都十分的不悅。”憐兒冷哼了一聲,那宸王蒼翟未免也太幸運了,不過,那些對皇位一直抱有幻想的幾個皇子,怕更是氣得無以復加。
安蘭馨身體微怔,宸王蒼翟?他繼承皇位?那麼,安寧不就該是皇后了嗎?
幾乎是下意識的,安蘭馨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安寧爲皇后?安蘭馨不願看到這個結果,爲什麼她們同是爹爹的女兒,安寧卻有這樣的好運,而她現在,卻是必須僞裝成一個老婦人,才能保得一條命?
她前些時日,曾聽聞安寧替宸王生下了一個女兒,呵呵……二姐姐啊二姐姐,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心被嫉妒啃噬着,安蘭馨猛地好似發泄一般,手一掃,奮力的將榻旁桌子上的茶具全數掃落在地上,砰地一聲碎裂聲,響徹整個房間,她的臉上也因爲嫉妒而猙獰的扭曲着。
憐兒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揚,猛地高喊出聲,“太后娘娘,您這是怎麼了?您醒醒,您醒醒啊!”
安蘭馨微微皺眉,立即回過神來,想到方纔憐兒所說的話,她已經是在演戲了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看着憐兒的表演,眸子依舊是一片深沉,腦中安寧那淡淡的笑容,始終揮之不去……
皇宮之中,氣氛緊繃得讓人呼吸不過來,皇上駕崩的消息,以一種十分快速的速度,傳遍了皇宮之中的每一個角落,宮人們皆是滿面哀傷,在這個時候,誰的臉上,都不該帶着笑容。
各個宮殿裡的嬪妃,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人人自危,有些甚至是昏死了過去,要知道,自從她們昨日在聽了皇上對她們的安排的時候,就一直心中忐忑不安着,那種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好似任何時候就會殞命的感覺確實是難受極了。
可是,她們以爲至少還能享受一段人生,可是,卻終究是沒有想到,這麼快便傳來了皇上殯天的消息,這無疑也是宣佈了她們的死期啊!
全部陪葬!單是想想,她們都覺得害怕,可是,她們卻是依然無法逃脫這個命運。
宮門口,一條長長的隊伍朝着這邊進發,駿馬之上坐着的人,是二皇子蒼焱無疑,很快,一行隊伍到了宮門口,緊閉的宮門在蒼焱的面前,分外的礙眼。
“快開門!大白天的,何以關上宮門?”蒼焱朝着前方吼道,眼底的深邃,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此時的他,沒有了平日裡的溫和,渾身散發着凌厲的氣勢,完全判若兩人。
“二哥,那你又何以帶這麼多人出現在這裡?你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二哥想要造反嗎?”一個聲音驟然響起,帶着些微調笑的意味兒,不過,那聲音的洪亮以及語氣之間的諷刺,卻是半分也沒有掩飾。
蒼焱皺眉,這個聲音他雖然並不十分熟悉,但卻也認得,蒼焱順着那聲音看過去,赫然看見在宮門外,同樣是一騎駿馬之上,坐着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正是他的四弟,平日裡遊手好閒慣了的四皇子!
“四弟,你不在你的四皇子府待着,跑到這裡來湊什麼熱鬧?”蒼焱眼底劃過一抹不悅,這個老四,平日裡雖然沒有被他放在眼裡,但是出現在這裡,就已經顯得極爲不尋常,今日,他什麼都必須要小心翼翼,做到萬無一失。
赤驥聳了聳肩,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二哥,是我先問你的吧,怎麼不答反問呢?罷了,既然二哥問了,那老四我也就不瞞了,二哥還是說中了我的心思,我就是來看熱鬧的呀,我那四皇子府,枯燥得跟個什麼似的,不出來找找樂子,我怕是早悶死了。”
蒼焱眼底的不悅更濃,他是是聰明人,又怎會相信老四的這番鬼話?
不過,赤驥卻是無所謂他相不相信,並不想如此放過二皇子蒼焱,看了一眼二皇子的身後,“二哥,你還沒告訴老四,你這是要幹什麼呢?你不說,老四還真以爲二哥是要造反呢!”
蒼焱臉色一僵,眼神更是陰沉了幾分,輕笑道,“四弟哪裡的話?誰要造反?誰又會造反?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講啊!我聽聞了父皇殯天的消息,特意帶了人,進宮幫忙,來操辦父皇的葬禮,這是做兒子的一片孝心,若是被你這般誤會了去,那父皇在天之靈,怕是要不得安息了。”
赤驥不以爲意的一笑,滿臉的諷刺,不過,僅僅是片刻,他便斂去了那神色,高深道,“各位聽到了嗎?二皇子殿下孝心可嘉,可是,二哥,你莫要忘記了,北燕的規矩,先帝殯天,由新帝操辦葬禮,二哥要插上一腳,難不成忘記了父皇昨日所下的詔書?”
四皇子的話,果然是蒼焱的身體怔了怔,那兩條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心中暗自低咒出聲:這個該死的老四,平日裡什麼都不管,現在倒是跳出來,和他作對了嗎?
父皇下的詔書?父皇下了詔書又如何?他心中就是不滿又怎樣!
他方纔已經得到消息,蒼翟和安寧都還在回宮的路上,只要他們還未到,他就有機會,在控制住皇宮的一切之後,伺機而動。
“二哥若是忘記了,那老四我在這裡提醒你一下,父皇給了二哥賢親王的位置,皇位是屬於三哥的,三哥纔是有資格替父皇操辦葬禮的人,名正而言順!”赤驥繼續開口道,話落,蒼焱的的臉色更是難看。
名正而言順?他蒼翟名正言順,那麼他就是名不正言不順了嗎?心中的怒氣赫然叢生。
想着自己的計劃,蒼焱的利眼微微眯起,心中多了一絲急切,“來人,快給本皇子開宮門!不然,格殺勿論!”
轟的一聲,宮門被打開,蒼焱心中一喜,立即勒緊了繮繩,正要準備奔入皇宮,可是,在看到那一抹身影之時,蒼焱駿馬之上的身體,卻是怔了怔,眼神之中多了些微的不可思議,原因無他,只因爲他所看到的人,正是安寧無疑。
安寧?她怎麼在這裡?她不是和蒼翟一起,還在回宮的路上嗎?怎麼會出現在皇宮裡的?這是怎麼回事?安寧在皇宮裡,那麼蒼翟呢?
蒼焱神色變幻,心中有無數的疑問在盤桓着,目光落在安寧身後的人身上,臉色更是沉下去了幾分,那不是無敵大將軍蒼寂嗎?
“好一個格殺勿論,二皇子殿下,你這麼急幹什麼?不過是晚替你開了一會兒門,你便如此興師動衆,當真是好嚇人呀,我這婦道人家,可經不起你這般嚇!”安寧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一襲白紗裹身,風吹過去,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好似那降臨人間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
安寧在蒼寂所帶領的御林軍的護衛之下,緩緩朝着宮門外走去,視線絲毫不懼的對上蒼焱那雙冰冷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不屑。
果然如他們所料啊,蒼寂終究還是耐不住了,不過,他想從中作亂嗎?
呵呵,那就抱歉了,不能讓他如願以償了!
227章 慘痛代價,登基爲帝母儀天下!
安寧的出現,讓蒼焱久久無法回神,無數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過如此淡雅的笑容,可是,每一次,都好似有人會吃虧,吃虧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自己!
蒼焱坐在駿馬之上,看着安寧,眸子不由得緊了緊,想着懷裡的那一塊碎銀,眼底一抹異樣一閃而過,安寧,這個女子,對自己,她似乎永遠都是這樣的眼神,淡然,不屑,亦或者是態度冰冷,而只有面對蒼翟的時候,她纔是那般的溫婉多情。
真是讓她嫉妒啊,該死的嫉妒!
蒼焱知道,這個時候,想着嫉妒是沒有用的,他現在迫切想要弄清楚的是蒼翟的情況,安寧從皇宮之中出來,那麼是不是代表着,蒼翟此刻也是在皇宮之中?
對於這一點,蒼焱十分不願意看到這個情況,如果蒼翟在,那麼事情就變得棘手極了。
“抱歉了,蒼焱聽聞父皇殯天的事情,心裡才焦急了,所以口無遮攔了一些,還請宸王妃莫要放在心上,嚇到了宸王妃,還希望宸王妃多多包涵。”蒼焱斂眉,刻意忽視掉心中的嫉妒,小心謹慎的開口。
安寧挑眉,“我自然是沒有什麼,不過,二皇子殿下進宮這麼興師動衆的,難免會讓人誤會二皇子殿下別有用心吧?”
在安寧意有所指的道,看到蒼焱的臉色僵了僵,繼續說道,“安寧倒是聽說,沒有皇上傳召,私自帶家臣進宮,當以謀逆論處,蒼寂將軍,你是當朝元老了,你應該知道這規矩吧,不知道安寧的這個聽說,是否有根據?”
一襲戎裝的蒼寂,一直跟在安寧的身旁,聽到安寧的問話,立即開口附和道,“太子妃說的不錯,別說是私帶家臣進宮,就是沒有皇上傳召,私自進宮,也是要獲罪的。”蒼寂說罷,目光卻是轉向了駿馬之上的蒼焱,朗聲道,“二皇子殿下,曾經的宸王妃,現在該是太子妃了,太子登基之後,稱呼或許又會有所變化,不過,現在二皇子殿下該喚太子妃是沒有錯的。”
蒼寂對二皇子蒼焱方纔的稱呼,故意糾正道,話落,蒼焱的臉色果然是怔了怔,一抹不悅在他的眼底迅速的凝聚。
太子妃?這三個字不斷的提醒着他蒼翟是父皇指定的皇位繼承人的事實,每想起一次,蒼焱的心裡就萬分不是滋味兒,但是,想到什麼,蒼焱還是不得不開口,“是蒼焱方纔疏忽了,太子妃殿下,蒼焱進宮本無他意,只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是蒼焱能夠幫得上忙的,父皇昨日交代了,讓蒼焱輔佐三弟,蒼焱不敢有所怠慢,所以……”
蒼焱心中帶着些微的試探,故意提及蒼翟,就是想看看,能否探知他是否在皇宮之中。
聰明如安寧,自然是看得出他的意圖,眼底劃過一抹詭譎,“二皇子殿下有心了,二皇子殿下既然有心幫忙,那便請吧!”
“太子妃殿下……”
安寧話一落,蒼寂立即開口道,讓二皇子蒼焱進宮?二皇子蒼焱今日帶了這麼多家臣,明顯就是不安好心,若不是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蒼焱造反,他蒼寂就要將他拿下了,太子妃還讓二皇子進宮?
皇上剛殯天,萬一出了什麼亂子,又該如何是好?
蒼焱心中一喜,不過,仔細一想,安寧又怎會讓他帶着這些人進宮?
果然,安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蒼寂將軍,賢親王一片孝心,我們理應成全,蒼翟已經讓人在宮中給皇上設靈堂,二皇子殿下,怎麼着也該是要去祭拜的,不過,二皇子殿下,你祭拜無可厚非,你身後的這些人……”
蒼焱眉心一皺,暗自咬了咬牙,扯出一抹笑容,“他們自然不會進宮!”
剛纔安寧的話,說得再明顯不過了,他是沒有被宣召的,若是真的帶了這些人進宮,那麼,就無疑是坐實了他謀逆的罪名了,這是他怎麼也不會容許發生的事情。
安寧眉毛微挑,滿意的點頭,“如此,那二皇子殿下,請吧!蒼寂將軍,勞煩讓你手下的御林軍注意了,可不要誤傷了二皇子殿下才好。”
安寧意有所指,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蒼焱,果然看到他眼底隱隱有一抹異色一閃而過,嘴角勾起的笑意越發的濃郁,暗自在心中冷哼一聲,蒼焱啊蒼焱,現在心裡怕是在爲難了吧!
爲難嗎?她要的就是他的爲難!
爲難嗎?蒼焱此刻,心中確實在爲難。
安寧說了什麼?御林軍在皇宮裡面?心中微怔,也對,父皇在世之時,御林軍一直交由無敵大將軍蒼寂統帥,看到蒼寂在安寧的身旁,跟着安寧一起出來,他就應該明白的啊!御林軍已經在皇宮之中埋伏好了嗎?那麼若方纔自己真的率領着這些人進了皇宮,那麼……此刻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想到此,蒼焱的心中一陣後怕,對上安寧的視線,蒼焱察覺到那眼底絲毫都沒有隱藏的詭譎,心中微怔,腦中有許多東西,瞬間豁然開朗了起來,安寧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透露這些消息讓他知道,現在皇宮之中,可能到處都是在御林軍,那麼他一旦一個人進去了,無疑就是落入了他們的掌控之中了啊!
現在該怎麼辦?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了!
若是不進去的話,怕也由不得他了!
“二皇子殿下,方纔還那般急,現在爲何又不忙了,你倒是快下馬呀。”安寧催促道,嘴角依舊是那淡雅無波的笑意,好似在看着蒼焱的好戲,隱約之間,還夾雜着些微的挑釁,“怎麼,二皇子是不敢了嗎?”
話落,蒼焱神色一怔,不敢?蒼焱心中雖然爲難,但是,要他在安寧的面前承認他自己不敢,那是不是就證明他怕了皇宮之中的蒼翟了?
這一句話似乎是點燃了蒼焱內心中的火焰,蒼焱立即翻身下馬,朝着安寧走去,“太子妃,請!”
安寧暗地裡挑眉,果然是經不起激嗎?隨即溫婉的朝他微笑着點頭,朝着皇宮內走去……
赤驥也是跟着下馬,和他們一起進了皇宮……
北燕皇帝的寢宮內,不過是一個時辰,寢宮內就已經搭建好了靈堂,北燕皇帝的屍體,早已經化爲骨灰,將永遠伴隨着昭陽長公主的墳墓,靈堂內,棺材裡面裝着的,不過是北燕皇帝的龍袍,以及他平日裡喜愛的一些物件而已。
靈堂內,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蒼翟站在棺材側,一襲素衣的他,面容尤其平靜,但是,內心卻依舊平靜不下來,在皇陵的那一場大火以及北燕皇帝的決然,始終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
安寧走進靈堂,看到的便是蒼翟緊皺着的眉峰,心中微怔,亦是跟着眉心微蹙,大步走上前,和蒼翟站在一起,北燕皇帝的舉動,怕是終究在蒼翟的心中投下了一顆遺憾的種子,安寧知道,蒼翟或許不是因爲北燕皇帝而同情,他的遺憾是給昭陽長公主的。
昭陽長公主是愛着北燕皇帝的,又怎忍心看着北燕皇帝那般悽慘?而蒼翟,是爲了孃親的不忍而不忍。
心中嘆息了一口氣,安寧握住了蒼翟的手,而跟着安寧一起進了靈堂的二皇子蒼焱,在看到蒼翟之時,蒼焱的眸光明顯緊了緊,看到安寧自然而然的朝着蒼翟走近,他的心裡更是激起一片翻騰,不悅與嫉妒,漫無邊際的彌散開來,不過,在剎那間對上蒼翟視線之時,蒼焱卻是斂下了心中的情緒,他明白,這個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在蒼翟的掌控之中,他便是有丁點兒的不是,被蒼翟抓住了把柄,都會當成除掉他的藉口,所以,在這皇宮之中,他必須小心翼翼,才能保得太平。
心中有了自己的盤算,蒼焱不容許自己有分毫的差錯。
砰地一聲,蒼焱跪在地上,看着那靈柩,頓時大哭出聲,“父皇,兒臣……兒臣來晚了,兒臣沒有來得及送父皇一程,兒臣……”
蒼焱幾乎是泣不成聲,朝着靈柩重重的磕頭,似乎真的是悲切萬分,可是,沒有誰比安寧和蒼翟更加知道蒼焱的虛僞,看着他如此忘我的演戲,二人的眉心都不由得皺了皺,隨即眼底不約而同的閃過些微的諷刺,好一個蒼焱啊,明明有着造反的心思,卻還能表現得如此忠孝的模樣。
忠孝麼?安寧微微斂眉,一抹精光在眼底一閃而過,再次擡眼之時,安寧的臉上多了幾分因爲感動而突生的凝重,朗聲開口道,“殿下,二皇子殿下對皇上孝心可嘉,足以感天動地,饒是寧兒也爲之動容,寧兒覺得,倒不如成全二皇子殿下,讓他在此替皇上守靈,不知殿下覺得寧兒的這個提議可好?”
蒼翟眉毛一挑,寧兒在盤算着什麼,他有如何能看不出來?蒼焱的野心勃勃,若是讓其在外面,隨時都要防備着他的那些個小動作,倒還不如將他給軟禁了,束縛着他的手腳,讓他無從動彈。
而這靈堂,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軟地點,皇上靈堂,自然要重兵把守,而蒼焱在這把守之中,表面上看似守靈,實則完全在他們的掌控之中,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寧兒啊寧兒,心思總是這般細膩,連他也不得不佩服。
斂眉,蒼翟的眸光不着痕跡的掃過蒼焱,明顯察覺到原本還慟哭着的蒼焱,在神色之間流露出了些微的異樣,蒼焱不笨,他也該明瞭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如今看來,他們也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不過,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蒼焱明知道這是一個牢籠,他還會不會主動的往裡面鑽。
“這提議倒是不錯,不過,就要看二皇子願不願意替皇上守靈了。”蒼翟意有所指的開口,話落,果然看到蒼焱的身體怔了怔,蒼翟眸子一緊,看蒼焱的眼神,越發的冰冷。
二皇子蒼焱心中的怒意沸騰着,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不敢表現出來,方纔進了皇宮的一路上,他看到了無數的御林軍把守,現在的皇宮,明顯就是一個鐵籠子了啊,讓他守靈嗎?實際上是要軟禁他吧!
好一個蒼翟!不,好一個安寧纔對!
她總能這樣,將人逼得沒有選擇的餘地,就像方纔在宮門口那樣,他還能有什麼選擇呢?因爲被逼迫,心中濃烈的不悅交織着,可是,蒼焱發現,對於安寧,他卻怎麼也恨不起來,反倒是激起了他更多潛在的征服慾望,想要得到她的心也更加的強烈。
不着痕跡的掃過安寧微微泛起笑容的美麗臉龐,生了孩子的安寧,渾身散發着的女人氣息,似乎又濃烈了些許,上次小郡主滿月,他便已經留意到了,卻因爲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而沒有好好的欣賞,現在發現,卻是該死的迷人。
“蒼焱!”蒼翟猛然怒喝出聲,眼底一道凌厲的光芒激射而出,敏銳如蒼翟,又如何會察覺不到?蒼焱眼底的情緒,雖然蒼焱極力掩飾,但卻依舊沒有逃過蒼翟的雙眼,好一個蒼焱,他的女人也想覬覦嗎?
怒氣正要發作,蒼焱卻猛地意識到什麼,神色微閃,重重的朝着蒼翟磕下一個頭,“替父皇守靈,蒼焱自然是願意,不過,蒼焱懇請太子殿下,早日登基,國不能一日無主,這一定也是父皇希望的!”
蒼翟利眼一眯,眼底的憤怒沒有消失,但卻蒙上了一層諷刺的光暈,好一個蒼焱,倒還真是知道如何隨機應變,只是……
“你們都退下,我和二皇子殿下,有些事情需要好好商量商量!”蒼翟清朗的聲音在靈堂之內響起,隱隱帶着不容人忽視的威嚴。
在場的宮女太監不敢違背太子殿下的意思,立即退了下去,安寧看了一眼蒼翟,明顯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的危險之意,微微一挑眉,看了蒼焱一眼,隨即給蒼寂和剛進了靈堂不久的赤驥使了個眼色,三人一同走出了靈堂。
靈堂內,獨獨剩下蒼翟,以及跪在地上的二皇子蒼焱。
蒼翟大步走到蒼焱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神色凝重的蒼焱,從他的神色之間,蒼翟明顯感覺到了他的害怕,怕了嗎?
蒼翟蹲下身子,大掌落在蒼焱的肩膀之上,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詭譎,“二皇子能夠替皇上守靈,實在是太好不過了,二皇子也說的不錯,國不能一日無主,我是該早日登基,不過……”
蒼翟話說到此,卻是頓了頓,眸光微轉,刻意壓低了聲音,繼續緩緩開口,“蒼焱,你真的願意看到我登上皇位嗎?你不是肖想着皇位嗎?我佔了你的位置,你是不是想殺了我而後快?”
蒼焱心中一怔,神色更是慌亂,俊朗的臉上甚至冒出一絲薄汗,蒼翟的聲音在他聽來,就好似鬼魅一般,讓他感覺到渾身泛出一陣涼意,忙不跌的搖頭,“不,蒼焱不敢覬覦不是自己的東西!”
“哦?是嗎?”蒼翟猛然拔高了語調,不敢覬覦不是自己的東西?眼底激射出一道厲光,低聲在蒼焱的面前喝道,幾乎是咬牙切齒,“那你方纔看着寧兒,你在想些什麼?”
轟的一聲,蒼焱腦袋頓時只覺一片空白,回過神來的他,猛地擡頭,對上蒼翟那滿含憤怒的眸子,心中咯噔一下,忙着先開口辯解,但是,心中的不甘與嫉妒卻促使着他說出了另外一番話。
“我想着,爲什麼她會是你的妻子?爲什麼你便這般幸運,江山,美人,坐擁在懷?爲什麼那個人不是我蒼焱!”蒼焱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啪的一聲,蒼焱剛說完,靈堂中便響起一聲巨響,蒼翟高揚着手,一巴掌打下去,絲毫也沒有憐惜,十分的力道,甚至讓蒼焱的臉被打偏,除了臉頰之上赫然印着的五指印之外,嘴角亦是滲出一絲鮮血。
蒼翟怒不可遏,眼中的火焰急速的燃燒着,渾身散發着的危險之意,瀰漫了整個靈堂,蒼翟看着蒼焱,眼中火熱,眸光卻是冰冷,“知道爲什麼那個人不是你蒼焱嗎?”
蒼焱微怔,眉心緊緊的皺着,“因爲他先遇到的人不是我!”
蒼翟不過是佔了先機罷了,如果是自己先遇到安寧,那麼,她看上的人一定會是他蒼焱,他有這個自信。
只是,他的話卻引來了蒼翟的一聲滿含諷刺的笑,“蒼焱啊蒼焱,你以爲你就真的入得了寧兒的眼麼?她會看上你?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蒼翟的諷刺,更是激起了蒼焱心中的沸騰,“蒼翟,你以爲你是誰!”
“我以爲,我是寧兒的丈夫,被寧兒深愛着的人,寧兒名正言順的擁有者,你蒼焱……滿心嫉妒的人!不是嗎?”蒼翟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些許,除了諷刺,還夾雜着些微炫耀與得逞,蒼焱嫉妒他嗎?嫉妒他即將繼承皇位,又有佳人相伴!既然他嫉妒,那麼,他就讓他嫉個夠!別忘了,嫉妒能夠啃噬一個人的心。
蒼焱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狠狠的瞪着蒼翟,那眼神,似乎是要將他碎屍萬段,不過,此刻蒼焱越是憤恨,蒼翟的心中就越是暢快,記起當年蒼焱等人對他的欺辱,蒼翟深邃的眸子中,凝聚起一抹暗色,更加恣意的欣賞着蒼焱的狼狽與不甘。
“怎麼?恨嗎?”蒼翟挑眉,“方纔你不還催促着我快些登基嗎?當真是一個好臣子,蒼焱,你放心,很快,我便要登基爲帝,這輩子,你註定被我蒼翟,踩在腳下,永無翻身之日!你可相信?”
蒼焱緊握着拳頭,相信嗎?蒼焱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便是現在,哪怕是剛纔催促蒼翟登基爲帝,都只是權宜之計,他的目光依舊在那璀璨的皇位之上,“蒼翟,有本事,咱們公平競爭!”
既然已經被蒼翟看穿了心思,蒼焱也不再隱瞞,他要和蒼翟競爭,競爭皇位,也競爭安寧,他倒是要看看,誰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公平?”蒼翟好似聽了天大笑話一般,冷哼一聲,“公平嗎?誰給你公平?蒼焱啊蒼焱,你未免太天真了些,你覺得我會給一個敵人公平嗎?給了你公平,不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了嗎?這等事,便是一個有腦子的,都不會做。”
即便是自己給了他公平又如何?蒼焱以爲他就可以如願以償嗎?眼底劃過一抹濃烈的不屑。
蒼翟的嘲諷聲靈堂之中迴盪,蒼焱的臉色也是越發的難看,緊握着雙手,眼底燒紅了怒火,但是,他的心裡卻是有些自嘲,向蒼翟要公平,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什麼,蒼焱斂了斂眉,再次擡眼之時,蒼焱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蒼翟,你別忘了父皇下的旨意,父皇指明瞭要我當賢親王,昨日,那麼多人都看着,你若是想對我怎樣,即便是你登上帝位,也會有無數的難聽的聲音,呵呵……蒼翟,你是聰明人,我想你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現在,他們二人已經開誠佈公了,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是蒼翟利用權力地位,對他不利。
此話一出,蒼翟卻是挑了挑眉,淡淡的一笑,“我是聰明人,所以,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會殺你,不過……”
蒼翟話說到此,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沒有殺意,但是,那是比殺意還要濃烈的狠意,手腕兒翻轉,不知何時,蒼翟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凌厲的匕首,利落的一揮,那凌厲的刀鋒,發出的寒光讓蒼焱心中一怔,幾乎是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身體的某處便是一痛,眼前一片血光。
“啊……”悽慘的痛呼聲響徹整個靈堂,頓時,平添了幾分詭異,蒼焱猛地矇住了左眼,卻不敢真的去碰,整張臉因爲劇烈的疼痛而扭曲着,口中不斷喃喃,“我的眼……我的眼……我的眼啊……”
不錯,蒼翟方纔的那一刀,準確無誤的劃過了蒼焱的左眼,這便是造成了蒼焱瘋狂痛呼的原因。
“蒼翟……蒼翟……你……你這惡魔!”蒼焱凌厲的指控着,無法接受眼前的這個事實,左眼看不見了,一片鮮紅!
蒼翟只是淡淡的一笑,惡魔嗎?惡魔又如何?他蒼翟對待敵人,從來都不會手軟,爲了護着他心愛的人,他不介意當一個惡魔!
“蒼焱,這一刀,是你方纔亂看亂想的代價,是爲了讓你記住,我的女人是不容人覬覦的,我之所以留下你另外一隻眼,是要讓你親眼看着我登上你追求了這麼多年的皇位,我要讓你看着,我如何將你踩在腳下,如何將你們北燕,將你們蒼家,掌控在我的手上!”蒼翟一字一句的宣告,每一字每一句都帶着十足的力道,敲打在蒼焱的心上。
蒼翟看着蒼焱近乎猙獰的表情,對上那僅剩下的滿含恨意與不甘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賢親王是嗎?我倒是要奉勸你一句,以後,可要管住你的這一隻眼睛,別讓他亂看什麼,管住你的腦袋,別讓他亂想什麼,不然……難保哪一天,你的這隻眼……或者是你的這顆腦袋,就不在你的身上了。”
蒼翟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當真就如那地獄走出來的修羅,一舉一動,散發着的駭人氣息,讓蒼焱心中禁不住泛出絲絲恐懼,但除卻恐懼,他更多的是恨與不甘,此刻,他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被人踩在腳下的無奈與悲痛。
他討厭這種感覺,極其的討厭!
“未來的賢親王,好自爲之!”蒼翟將手中的匕首隨意一拋,砰地一聲,那匕首落在地上,伴隨着蒼翟朝外走去的腳步聲,在靈堂之中迴盪。
“啊……”蒼焱痛苦的呼喊嗚咽着,整個人跪在地上,臉頰上一行血淚,蔓延而下,胸中積澱着無數的情緒,好自爲之?他現在這般模樣,如何好自爲之?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蒼翟啊蒼翟,你真是我蒼焱的剋星!不,他不要這樣被蒼翟踩在腳下,蒼焱努力的睜着另外一隻眼睛,想着方纔蒼翟的話,他要讓自己看着他如何登上帝位麼?那麼,他也要看着他,如何從高處落下!他要讓他看在自己如何被他踩在腳下嗎?那麼,他也要看着他,有一天被自己踩在腳下!
這輩子,他蒼焱便和蒼翟爲死敵,不死不休!
“二皇子蒼焱因皇上殯天,痛失左眼,爲感其精神,本太子決定聽二皇子的提議,即日登基,了卻先帝遺願,擬賜封二皇子蒼焱爲賢親王,賜‘獨眼’二字,以彰其孝悌,二皇子自願爲先帝守靈,從即日起,加強靈堂守衛,務必保護好二皇子的安危。”蒼翟的聲音在門外傳來,威儀凜然。
一字一句,在蒼焱聽來,卻是極其的諷刺與屈辱。
“獨眼”?他怕是要成爲這北燕國的笑柄了啊!獨眼親王?蒼翟,你還真是知道該如何侮辱一個人,知道如何將一個人狠狠的踩在腳下!
蒼焱知道,自己名爲守靈,怕是已經淪爲蒼翟的階下囚了,看來,他便是想做什麼手腳,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這不是安寧想要的嗎?
想到安寧,蒼焱的手緊緊的握着,心中似乎是在下着什麼決心!
兩日之後,天朗氣清,皇宮天壇,所有的御林軍列成一排排,所有的朝中官員,皆是穿着朝服,恭候紅綢的兩側,各個屏氣凝神,皆是斂眉垂首。
皇上於兩日之前駕崩,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原來的宸王蒼翟即將爲皇上,雖然許多大臣心裡都沒有底,但是,他們卻是不敢對此事多說什麼。
如今的皇室,六皇子離開,和皇室再無瓜葛,五皇子於天牢關押着,據說這些時日,都是瘋瘋癲癲的,口中胡亂的唸叨着“北燕將亡”諸如此類的話。
他們都沒有忘記,先帝於死的前一天所下的旨意,今日是新皇帝登基的日子,同樣也是五皇子蒼瀾在午門斬首示衆的日子。
而二皇子蒼焱,且不說皇上已經確定了二皇子蒼焱賢親王的位置,就只是說前日在先帝靈堂內,莫名瞎了左眼,一個瞎了左眼的人,如何能夠成爲他們北燕國的皇帝?
四皇子就更不用說了,他明顯就是支持蒼翟登基爲帝的,現下,整個北燕國,倒只有蒼翟一人,最具資格繼承帝位了。
想到蒼翟的身世,即便是皇上已經確立了他爲繼承人,他們的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介意蒼翟的血統,一個流着東秦國皇室血脈的人,要統治整個北燕國的天下,若是太后娘娘沒有因爲先帝的死而大病不起的話,此刻怕是會第一個站在這裡來反對蒼翟登基吧!
“新皇駕到!”
官員們正想着,一聲高呼傳來,衆官員根本就來不及瞻仰新帝的風姿,便立即跪在地上,垂首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蒼翟在宮人們的簇擁下,朝着那一座金燦燦的皇位走去,安寧跟在蒼翟的身後,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二人在衆人的恭迎聲中,走到了那一個高位之前。
蒼翟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一片,利眼微眯着,他將北燕掌控在手上了嗎?蒼翟的目光轉移到蒼焱的位置,此刻,他的左眼被蒙着,但右眼,卻明顯昭示着他此刻的不甘。
不甘嗎?他想,或許這些跪着的官員當中,很多人都有些不甘吧!畢竟,他有一半東秦國皇室的血液。
幾百年來,北燕國在四國之中,都是絕對的強大,這也讓北燕人,更加有不可一世的優越感,在他們的眼裡,或許其他三國的血統,都不如他們北燕來得高貴純正,他們又怎會甘心被一個他們認爲的低賤之人統治呢?
蒼翟的眼裡劃過一抹諷刺,不甘嗎?
蒼翟的目光在衆人的身上一掃而過,身上散發着睥睨天下的氣勢,“衆卿平身!”
衆人起身,這才擡眼看向坐在皇位之上的男人,平日裡的宸王蒼翟,氣勢便已經十分凌人,今日穿上龍袍的他,更是英偉得讓人不可逼視,就好似天上的神祗一般,龍袍加身,帝王的貴氣彰顯無遺,便是那一眼望去,誰也不敢對他有半分不服。
在場的老官員都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三皇子被皇上親自驅逐出北燕國,在當年還算是轟動一時,可是,誰又能夠想到,當年那個被驅逐出國的小男孩,今日會站在這樣的高度?
蒼焱看着那一抹身影,心中的嫉妒更是無法掩飾。
“朕今日登基爲帝,先帝尚在喪期,典禮不宜大肆操辦,朕已經向東秦國,西陵國,南詔國的皇室發出了邀請,等到各國使臣到了,再一起慶賀盛典,不過今日該有的程序卻不能少!”蒼翟朗聲開口,銳利的目光幽幽的落在衆人的身上,話說到此,視線轉向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寵溺的笑意,在衆人的期待中,再次開口,“朕初登基,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冊封皇后,安氏寧兒,爲朕之妻,又爲朕誕下愛女,賢良淑德,秀外慧中,今日朕便冊封其爲皇后,執掌封印,母儀天下!”
蒼翟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話落,太監將準備好的封印,送到了安寧的面前,安寧跪地,在衆人的目光之中,雙手接過封印,嘴角微揚,“謝皇上恩典!”
封印在手,安寧便已經是名符其實的北燕皇后,在場的官員皆是跪在地上,齊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蒼翟走到安寧的面前,伸手親自將她扶起來,安寧擡眼對上他的雙眸,二人視線相交,情誼流轉,無論是什麼樣的地位,什麼樣的身份,他們二人註定一生彼此追隨。
安寧習慣性的將自己的手交到蒼翟的手中,對着跪了一地的官員,緩緩開口,溫婉悅耳的聲音流瀉而出,“各位請起,承蒙皇上垂憐,安寧居於後位,必當爲皇上分憂解勞!”
“皇后娘娘賢德,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一時之間,衆人的高呼聲不絕於耳。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蒼翟揮了揮手,似乎不願多在這裡停留,想到什麼,蒼翟斂了斂眉,遮住一閃而過的精光,“賢親王請等片刻。”
衆人皆是一愣,看向那個站在首位,一眼被蒙着的賢親王蒼焱,眸光閃了閃,皆是滿臉好奇,皇上獨獨留下賢親王又是爲何?
蒼焱皺眉,在蒼翟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已經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蒼翟他要幹什麼?
蒼翟沒有讓大家疑惑太久,僅僅是片刻之後,便開口道,“先帝生前,下令於今日處斬五皇子蒼瀾於午門,賢親王作爲兄弟,跟着朕一起,去送送他吧!”
話落,在場的官員莫不吃驚,皇上今日竟然要去午門看蒼瀾斬首?還要帶上賢親王?!
此刻,蒼焱心裡卻是滿心的憤怒,蒼焱讓他去看蒼瀾被斬是懷着什麼目的,他有如何能不知道?
想到前日蒼翟在父皇靈堂裡面對他說過的話,心中更是憤恨至極,臉色也是越發的難看了幾分。
不錯,蒼翟讓蒼焱去看蒼瀾斬首,就是想要讓他留下來的這隻眼睛,物盡其用!
“來人,替賢親王準備一頂轎子,跟在朕的步輦後面便可!”蒼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隨即便拉着安寧,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在宮人的簇擁之下,緩步離開……
蒼焱看着蒼翟和安寧的背影,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似乎是在想象着蒼翟在他的手心中一樣,若是蒼翟在他的手心,他定要讓他粉身碎骨!
“賢親王,請!”有宮人的聲音猛然蒼焱的耳邊提醒道。
蒼焱一怔,狠狠的瞪了那宮人一眼,那宮人猝不及防的對上蒼焱的眼睛,頓時嚇得驚慌失措的後退了幾步,重重的摔在地上,賢親王的眼睛……好可怕!
這反應更是刺激到了蒼焱,心中禁不住低咒,該死的!他當真是如此可怕了嗎?這兩天,不止一個人被他嚇得這般驚恐了。
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那個宮人,一甩衣袖,大步朝着那頂轎子走去……
心中糾纏着凌厲的恨意,都是蒼翟,他現在的一切都是拜蒼翟所賜!
不過,此刻,他倒是有些不願去午門,蒼瀾斬首的消息,早在三天前就昌都城流傳了開來,想必今天一定許多人都會去湊熱鬧,若是他出現,勢必會引來不少人的注意,以往,他蒼焱從來都不會懼怕誰的目光,可是,現在他卻……
他不得不承認,他討厭看到那些人因爲他的眼睛而流露出來的驚恐,害怕,以及同情……
他蒼焱,從小就是高高在上的,理應得到別人的瞻仰,不是嗎?可是……今日,他又如何能夠逃得掉?!
蒼翟是想羞辱他,徹底的羞辱他啊!
皇上的步輦出了皇宮,一行隊伍,聲勢浩大,甚至有蒼寂帶領的御林軍開道護衛,步輦之上,安寧和蒼翟十指相扣的坐在上面,今日新帝登基,雖然沒有安排遊行慶賀,但大街小巷的百姓們都張貼了喜慶的貼畫,以示慶賀。
百姓們看到新皇的步輦,皆是夾道歡迎,高唱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如浪潮一樣,一陣高過一陣。
安寧看着百姓們的熱情,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在蒼翟的耳邊緩緩開口,“百姓,無論是哪裡的百姓都是一樣淳樸,他們就跟我們東秦國的百姓一樣,不一樣的,是那些自以爲高人一等的貴族罷了。”
蒼翟淡笑着點頭,想到什麼,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寧兒,你可想念東秦國了?”
“是有些想念,雲錦表哥和韶華郡主以及他們的孩子不知道可好?還有蘇琴,天裔……”安寧連笑容之中都好似帶着思念,一個一個的數着名字,可剛說到此,卻感覺到蒼翟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安寧意識到什麼,嘴角的弧度頓時大了幾分,立即改口道,“南宮將軍,還有好久沒吃糖火燒了,寧兒也想念得緊。”
情不自禁的將頭靠在蒼翟的肩膀,心中暗道:這個蒼翟,現在還吃天裔哥哥的醋麼?還真是……可愛得緊!
安寧正如是想着,便看到蒼翟的臉瞬間放大,下一瞬,便感受到雙脣被吻住,耳邊“萬歲千歲”的高呼聲,頓時變成了一陣陣的抽氣聲……安寧心中亦是一驚,蒼翟他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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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章 寵溺入骨,臨死表白徹底羞辱!
在場的抽氣聲,一陣高過一陣,皆是不可思議的看着步輦之上,他們的新皇竟在忘情的親吻皇后娘娘,這……衆人呆愣了片刻,不過僅僅是片刻之後,衆人便找回了自己的神思,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聲音,“皇上皇后娘娘恩愛如斯,實乃萬民之表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隨着這一聲高呼,在場的百姓也都競相高唱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安寧聽着那些聲音,在耳邊不停的迴盪,隨着步輦的往前行進,百姓們的熱情都好似被蒼翟對安寧的那一個親吻而點燃了一般,高呼聲似乎還在不停的高漲,久久不絕於耳。
因爲蒼翟突如其來的吻,安寧的身子幾乎是癱軟在了蒼翟的懷中,心中暗自責怪蒼翟的大膽的同時,卻是情不自禁的在迴應着蒼翟的吻,在安寧看來,反正都是已經被大家看見了,倒不如好好享受。
而蒼翟此刻眼裡只有寧兒,哪裡還有那些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他承認,方纔在聽到寧兒那般請你的叫着南宮天裔的名字之時,他的心裡確實是有些酸意冒出來,他自然是知道,寧兒對南宮天裔只是如兄長一般看待,以前他明瞭這一點,倒是不介意寧兒對南宮天裔的關心,可是,現在卻……
親吻着寧兒的脣,似乎是想將寧兒所有的注意力都拉到他的身上來,心中禁不住暗自自嘲:蒼翟啊蒼翟,對於寧兒,你的心胸似乎越來越狹小了。
爲何會這樣?還不是因爲蒼翟對安寧的佔有慾太過濃烈了嗎?不,是日漸濃烈了!
一吻方休,安寧紅着臉將整張臉埋進蒼翟的胸膛,手揪着蒼翟身側的衣服,皺了皺眉,嗔道,“你怎能在這樣的場合吻我?被百姓們看到了,定要以爲他們的新皇是沉迷於女色的君主了!”
沉迷於女色嗎?沒有誰比安寧更加知道蒼翟是否沉迷於女色了,如果說蒼翟真的是沉迷於女色的話,那麼便只是沉迷於她安寧溫柔鄉罷了。
嘴角自然而然的揚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腦中浮現出方纔那一吻給她的衝擊,暗自腹誹,這蒼翟,是越來越熱情了!
蒼翟一手輕攬着安寧的肩膀,聽到寧兒的嬌嗔,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大了些許,夾雜着些微滿足的意味兒,低沉渾厚的嗓音,似乎還殘留着幾分熱情後的性感餘韻,在安寧的頭頂響起,“你沒聽見嗎?他們都在高唱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愛呢,即便是他們將我當成是沉迷女色的君主又如何?我就是要寵着你,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寵着你,疼你入骨,誰若要反對,便是我蒼翟的敵人!”
蒼翟一字一句的宣告,寧兒一直都值得他如此對待,對於寧兒,他又怎麼會吝嗇表現愛呢?
安寧心中一暖,從他的懷中擡起頭來,眼中晶亮的光芒閃爍着,對上蒼翟深邃的滿含寵溺的雙眸,二人對視了片刻,安寧猛地往上,誘人的雙脣再次覆上蒼翟的脣。
安寧的舉動,讓蒼翟心中詫異,饒有興致的挑眉,寧兒忘記了現在他們正處在百姓們的視線之中了嗎?胸腔中發出一陣呵呵的笑聲,健碩寬闊的胸膛隱隱輕顫,既然寧兒不介意,那麼,他自然是也不會介意的了,不僅不會介意,他的心裡還是萬分的雀躍,正準備加深這個吻,安寧的脣便撤開,這一吻,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輕一碰,還沒來得及讓蒼翟嚐到更多的甜頭,脣上就已經失去了那暖軟的觸感,蒼翟的心中頓時浮出一抹失落,濃墨的眉峰緊皺着看向安寧,卻只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促狹,心中微怔,暗自低咒,該死的,寧兒她一定是故意的!
安寧臉上的笑意,異常的濃郁,尤其是在看到蒼翟眼裡的失落之時,更是禁不住在心中暗自好笑,這個蒼翟,當真以爲這裡是他們的閨房麼?
這麼多人看着,方纔就已經讓人震撼了,若是再讓蒼翟肆無忌憚,那麼,不出明天,怕真的會有謠言傳出來了,皇上沉迷女色,皇后紅顏禍水,呵呵,“紅顏禍水”這個罪名,她可是擔當不起的啊!
安寧正色,從蒼翟的身上移開目光,轉移到道路兩邊的百姓們身上,但在她的雙眸移開之時,不欺然的便感覺到腰間的大掌用力的朝着某人的方向拉近了幾分,隨即便聽得蒼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算你逃得快,但今晚……你無論如何,都休想再逃了!”
蒼翟的聲音帶着些微喑啞的誘惑,好似電流一般,竄過安寧的身體,讓她的心不由得跟着一顫,方纔還恢復了的身子,好似瞬間又癱軟了一般,要不是安寧刻意的忽視那種誘人入心的感覺,此刻,怕又是癱軟在蒼翟的懷中了。
安寧明顯的從蒼翟的聲音之中聽出了情慾的瀰漫,想着這段時間,自從生小余兒前後,蒼翟都處在禁慾當中,蒼翟本不是一個重欲的男人,可他總說,抵抗不了她的誘惑,安寧沒想到此,就暗地裡爲自己叫屈,她哪有誘惑他?似乎每次,都是他在誘惑她纔是真的,反倒怪到她的頭上來了,安心搖了搖頭,嘴角揚起的笑意,更是甜蜜。
安寧微微靠向蒼翟,緩緩開口,“今晚,我不逃!”
轟的一聲,蒼翟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回過神來的他,心中才猛然積聚起濃烈的興奮與激動,寧兒說什麼?今晚她不逃?天知道,他方纔不過是說說罷了,畢竟,寧兒剛生了小余兒不久,寧兒在月子裡,他只是用親吻來緩解對她的思念與渴望,可是,越是到後面,他便越堅持不住,恨不得將寧兒一口吞下肚,饒是他也不由得在暗地裡自嘲,他何時這般重欲了?
這幾天,他更是害怕吻寧兒,他害怕一吻便一發不可收拾,最終傷害到寧兒,他緊繃着的慾望,隨時都會爆發,寧兒竟然在這個時候,還在那緊繃着的弦下,點了一把火,叫他如何承受得住這等誘惑與撩撥?
蒼翟看着安寧,身體猛然一緊,如一個毛頭小夥子一樣,這麼輕易的,便因爲安寧的一句話,而心神盪漾。
“真的?”蒼翟的聲音,有低沉了幾分,慵懶而性感。
安寧依舊沒有看他,只是,說出的話,卻是讓蒼翟心中更是興奮,“當然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嗎?
蒼翟安放在安寧腰間的手又重了幾分,但他卻依舊沒有忘記,舒緩力道,一面弄疼了寧兒。
只是,想到什麼,蒼翟的眉心卻是皺了皺,“可是,你的身子……”小余兒剛滿月,寧兒的身子,可承受得住?
安寧莞爾一笑,這才轉眼瞪了蒼翟一眼,這男人,還真是緊張她啊!前世,她從來不曾感受到自己是被呵護着的,但是,這一世,在蒼翟身旁的她,時時刻刻,徹徹底底的感覺,自己便是一個被他捧在手心,放在心裡珍視着的寶貝,得夫如此,她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昀若給了一些方法,我的身子早就調理得差不多了。”安寧呵呵一笑,話落,蒼翟臉上也赫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但是,僅僅是片刻,那笑容便從他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平靜,原本看着安寧的雙眸,也已經轉開了視線,正襟危坐的面對着周圍的百姓們。
這舉動倒是讓安寧皺了皺眉,蒼翟這是怎麼了?心中生出這個疑問,但僅僅是一瞬間,安寧的心中便豁然開朗了起來,似乎明白了蒼翟爲何會如此。
蒼翟此刻甚至不敢去看寧兒的笑容,寧兒對他的誘惑與影響,已經深入了骨髓,一想到今晚,他可以對寧兒做盡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心情就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不但不能平靜,那燃燒着的火焰,似乎要衝破他的身體,所以,他不得不借由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來調試此刻的自己。
天知道,他若不這樣,難保不會不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將寧兒撲倒……
這等夫妻之間的親密之事,他可不打算讓別人窺見,忍啊!蒼翟現在只有忍,忍字頭上一把刀,他算是深切的體會到了,這滋味兒還真是不好受,一點兒都不好受!
而安寧感受到他的緊繃,禁不住呵呵的笑出聲來,蒼翟濃墨的眉峰更是皺得緊了緊,大掌捏了捏寧兒的腰,似乎是以示懲罰,狠狠的道,“今晚,有你好看!”
這個寧兒,這罪魁禍首,竟然還敢笑,他沉寂了那麼久的渴望,可不是那麼好安撫的,他今晚可不會憐香惜玉。
安寧挑眉,但笑不語,有她好看嗎?那麼她便等着吧!
百姓們只看到帝后二人的甜蜜恩愛,看到二人微笑之間的眉目傳情,卻是聽不到二人之間談話,也虧得他們聽不到,不然,此刻怕是不會那般鎮定的高呼着“皇上萬歲,皇后娘娘千歲”了。
步輦上,蒼翟丟下方纔那麼一句“警告”,便努力讓自己將神思轉移到別處,想到等會兒要做的事情,蒼翟的眸子凜了凜,眼底一抹冷意一閃而過……
而在百姓堆中,一抹裝扮十分低調的婦人,看着步輦上的二人,手卻是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尤其是在目光落在那一抹女子身影上時,眼裡更是迸發着無盡的恨意。
安寧啊安寧,你的命,爲何這麼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和五皇子蒼瀾合作,提供了七星海棠給五皇子蒼瀾的詹楚楚。
那日,詹楚楚回到她自己的院子之後,便一直在等待着外面傳來的消息,她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鳳傾城死時的狼狽與悽慘,心中的恨,怎麼也無法消散,反而是越聚愈多。
她以爲會等來宸王妃命隕的消息,可是,她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傳來北燕皇帝中毒的消息,而安寧呢……她只聽說,皇上下詔,指定宸王蒼翟爲皇位繼承人,那麼安寧……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安寧果然是當上了皇后啊,皇后娘娘麼?這個名號落在安寧的身上,讓她心中萬分不是滋味兒,而方纔,親眼看到安寧被蒼翟細心呵護的模樣,更是刺痛了她的雙眼。
這個女人,害死了她的女兒傾城,本來,以傾城的身份地位,以及容貌才德,她才配得上皇后這個尊貴的身份,可是,此刻,卻是這個低賤的安寧坐上了這個位置,她不過是東秦國安平侯府的一個小姐而已啊,可是現在卻……母儀天下!
詹楚楚心裡的不悅瘋狂的交織着,她絲毫都沒有察覺,在鳳傾城死,天然失蹤之後,她的心性早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似乎是走進了一個死衚衕,將安寧看成了最大的敵人,而對於敵人,她詹楚楚只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的剷除。
皇后嗎?詹楚楚利眼微眯着,她不會讓安寧好過!絕對不會!
“小姐,方纔下面傳來消息,說是發現了天然小姐的蹤跡,您看……”身旁,凌伯的聲音傳來,帶着幾分試探,以小姐對天然小姐的疼愛,聽到這個消息,理應是立即去見天然小姐吧!
天然小姐失蹤了這麼久,小姐一直派人在尋找,可時間過了這麼久,天然小姐好似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饒是他方纔聽到下面傳來的消息,也是驚了驚,沒有想到,會找到天然小姐。
詹楚楚身體一怔,朝前跨出一步,但是,僅僅是跨出了一步,她的身體便頓住了,沉吟片刻,輕聲吩咐道,“你去將天然帶回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再消失了!”
詹楚楚的聲音冰冷如霜,她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步輦之上,這決定,倒是讓凌伯怔了怔,若是以前的小姐,定會毫不猶豫的去將天然小姐,可是……
凌伯斂眉,他跟在小姐身邊這麼久,就算是在東秦國的那十多年,他也是沒有離開過小姐,小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小姐對天然小姐的疼愛,他也是看在眼裡的,可是,自從傾城小姐死了之後,小姐似乎就變了。
小姐一直一來都是溫婉的,可是,那之後,他時常看到小姐滿面的猙獰,順着小姐的目光,凌伯看到了那個女子,當年安平侯府的二小姐,他能感受得到小姐對二小姐的恨。
步輦朝着前方而去,詹楚楚也跟着那步輦行進的方向緩緩前行,凌伯看着詹楚楚的身影,暗自嘆息了一口氣,隨即,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小姐現在的心思,是完全放在了當今的皇后娘娘身上了,那麼,現在也只剩下他能夠去看看天然小姐了。
一行隊伍朝着午門的方向前行,很快的,便達到了目的地,今日,有兩件大事,一件則是新皇上登基,另外一件,就是五皇子蒼瀾斬示衆。
一大早,五皇子蒼瀾便被帶到了斷頭臺上,幾日的天牢生活,讓五皇子變得異常的狼狽,讓人一看,怎麼也無法聯想到,在前不久,那還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皇子。
端頭臺上,自從蒼瀾被帶到上面開始,口中就不斷的吼着,“北燕將亡”的話語,只是,他神色之間的瘋狂,衆人聽了,權當那是他的風言風語。
載着蒼翟和安寧的步輦臺前不遠的地方停下,看到步輦上一襲龍袍的男子,衆人立即猜出這便是今日登基的新皇,第一時間,便齊齊的跪在地上,蒼白,高呼聲不絕於耳,而這聲音,打斷臺上蒼瀾的風言風語。
蒼瀾看到步輦上一襲龍袍的男子,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蒼翟……他雖然是聽說了新皇會在今日登基,他心中依舊憤恨不甘,但卻沒有想到,他親眼看到蒼翟穿着龍袍的樣子,幾乎比死,比起他這幾天的裝瘋賣傻都還要痛苦。
不錯,裝瘋賣傻,他就是在裝瘋賣傻!他似乎是在逃避着他自己的失敗。
蒼翟,今日本是他登基的日子,他跑到這裡來做什麼?他可不相信蒼翟會大發慈悲的來赦免他的罪責,他怕是故意來看他是如何死的吧!
“哈哈……”一想到這裡,蒼瀾的口中便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那笑聲讓人聽起來,異常的詭異。
蒼翟遠遠的看到斷頭臺上的蒼瀾,嘴角揚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似是諷刺,這個時候來,他還笑得出來嗎?看來,蒼瀾是做好了死的準備了啊!
只是,做好了死的準備又如何?蒼翟眼底劃過一抹詭譎,起身扶着安寧,小心翼翼的帶着安寧下了步輦,蒼翟讓跪着的人都起了身,衆人聽命,也在同時替皇上和皇后娘娘讓出了一條道路。
蒼翟帶着安寧朝着蒼瀾走近,一路上,安寧看着蒼瀾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她可沒有忘記,那天蒼瀾要殺的人到底是誰,那日要不是很北燕皇帝,中箭中毒的,就怕是蒼翟了啊!
只要一想到此,安寧心中對蒼瀾的不安與恨意就無法平息,雖然蒼翟沒事,但是,安寧卻無法原諒蒼瀾的狠毒,七星海棠?單是想到這個名字,安寧的心裡就下意識的竄出一陣寒意,此刻,他恨不得蒼瀾悲慘的死去。
“五皇子好興致,這個時候,還笑得如此開心。”安寧緩緩開口,語氣帶着幾分諷刺。
首先迎來的這個聲音,卻是讓蒼瀾怔了怔,他以爲先開口的是蒼翟,卻沒有想到,會是安寧!
蒼瀾笑容戛然而止,擡眼對上安寧的視線,察覺到其中的冰冷,蒼瀾的眉心不由得皺了皺,便是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裡也沒有停止對安寧的喜歡,今日的她,華貴無比,美得不可方物,想到她此刻的身份,皇后娘娘嗎?她很適合這個身份,她好似天生就有母儀天下的風範,一舉手一投足,皆是風華無限。
這怕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安寧了吧!這個念頭跳入腦海中,蒼瀾的心中頓時浮出一絲不悅,異常的濃烈。
如過那天他成功了,那麼,現在坐上皇位的會是誰?他相信,沒了蒼翟,他一定能夠將皇位拿到手,而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也定會讓她如此刻這般,母儀天下!
猛然,蒼瀾想到什麼,自己對安寧着迷,可是,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心思,卻似乎絲毫都不在意,他還從來都沒有對她表露過……不,有,有表露,只是……蒼瀾斂了斂眉,似乎是在思索考量着什麼,漸漸地,他的眸中多了些微的堅定,終於開口道,“寧……皇后娘娘,蒼瀾有話對你說。”
蒼瀾似乎是對自己妥協了一下,他想叫“寧兒”,只是,轉念一想,自己若是將這兩個字叫出了口,他怕是沒有機會在對寧兒說話了吧!
他不得不承認,蒼翟如今的地位,稍微一動手指頭,就能夠將他給捏死,他無論如何都要對安寧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不然,他怕是死了,都會滿心的遺憾。
安寧挑眉,有話對她說?她倒是很好奇,蒼瀾到底有什麼話,要對她說的,不過,安寧還是擡眼看了一眼身旁的蒼翟,似乎是在徵詢着他的意見。
蒼翟嘴角一揚,詭譎流轉,以他的精明,以他擦眼觀色探人心思的能耐,在方纔那一瞬,又怎麼會沒有猜出蒼瀾的意圖呢?有話對寧兒說嗎?
“你且去吧,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話是要對你說的。”蒼翟斂眉,出乎安寧意料的開口道。
安寧皺眉,以蒼翟對自己的佔有慾,不該這般爽快的讓人靠近她纔對,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蒼瀾,妄圖殺他和小余兒的仇人。
安寧瞥向蒼瀾,沒有錯過他眉宇之間一躍而上的喜悅,眉心皺得更緊,終究還是緩步上前,在距離蒼瀾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蒼瀾,冷冷的開口,“你有什麼要說的?”
蒼瀾看着安寧,那眼神近乎貪婪,緊鎖着安寧的容顏,好似不願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蒼瀾話落,果然看到安寧的身體微怔,安寧看蒼瀾的神色變了又變,是他,蒼瀾!那日在極樂園中,拍下鳳傾城,又將鳳傾城送到她面前的那個神秘男人,當時,那神秘男人就獨獨留下了一張寫着這麼幾個字的紙條,她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蒼瀾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安寧還不懂蒼瀾的心思,那麼,就是真的不應該了,他已經表現得如此明顯了,不是嗎?
安寧對上蒼瀾的雙眸,察覺到他神色之間的期待,期待?他在期待什麼?
安寧眸光微轉,微微的驚詫之後,她也明白了蒼瀾的意圖,他以爲在讓自己明白他對自己的心之後,她就應該有所迴應嗎?迴應?對,她是應該有所迴應的,斂眉,再次擡眼之時,安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原來那日的神秘男子是你啊!”安寧的聲音緩緩流瀉而出。
蒼瀾的臉上,瞬間多了幾分笑意,忙不迭的道,“對,是我!”
“如此,便要謝謝你了,那日,要不是你,鳳傾城怕無法再落到我的手上。”安寧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大了些許,人也朝着蒼瀾走進了些。
“寧兒……”許是心中太過激動,蒼瀾情不自禁的叫出口,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出接下來的話,安寧的聲音便再次響起,不過,這一次,卻讓他心中的喜悅,瞬間跌落谷底。
“放肆,本宮的閨名,又豈是你能夠叫的?來人,掌嘴!”安寧眸光一凜然,說實話,蒼瀾如此喚她,她還真是打從心底排斥,寧兒?這個名字,便只有從蒼翟的口中喚出來,她才覺得是動聽悅耳的。
蒼瀾怔了怔,臉色瞬間僵住,好似有一碰水從他的頭上淋下,澆滅了她所有的興奮。
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兩個巴掌便重重穩穩的落在了他的臉上,幾乎要將他打懵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兒,蒼瀾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緒,目光重新有了焦距,看向安寧,她的臉上帶着笑容,似乎很滿意看到他此刻的狼狽模樣。
“你……”蒼瀾的嗓音多了幾分壓抑,她不是要謝謝他嗎?爲何……
安寧大膽的迎上蒼瀾的雙眼,好看的眉毛微挑,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惑,“蒼瀾啊蒼瀾,本宮以爲你是聰明的,但是,現在看來,你還是不夠聰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覺得你配得上那‘君子’二字?蒼瀾,本宮感謝你當日的贈予,可也忘不了那日,你對本宮丈夫和本宮的女兒所懷的惡意,蒼瀾,你喜歡本宮麼?”
安寧高揚着下巴,故意在蒼瀾面前擡高了姿態,原因無他,她只不過是想徹徹底底的打擊蒼瀾罷了,她要讓他便是在臨死之前,都得記住她的高高在上,以及他此刻的低賤,她更要讓他記住他接下來的話!
安寧眸光斂了斂,一字一句的道,“你的喜歡,本宮不屑一顧!”
轟的一聲,蒼瀾只覺得腦袋一陣空白,他的喜歡,她不屑一顧?!
不屑一顧啊!
“哈哈……哈哈……”蒼瀾瘋狂的大笑出聲,他蒼瀾這一輩子,唯獨對一個女人動過心,卻沒有想到,他的心,那個女人,卻是不屑一顧!
爲什麼?爲什麼?是因爲蒼翟麼?安寧的心都在蒼翟的身上,所以,對他纔不屑一顧嗎?此刻,他對蒼翟的恨,更加高漲了起來,緊咬着牙,蒼瀾掙扎着,似乎是想要朝蒼翟衝過去,只是,他的身體,被繩索捆綁着,別說是衝過去,便是滾在地上,都十分的困難。
“哈哈……”心中的無力感驟然叢生,盤桓不去,瘋狂的笑聲,越發的凌厲。
蒼翟眉毛一挑,十分滿意自己所看到的,蒼瀾對寧兒的心思,一旦表露,這不是自取其辱麼?寧兒的性子,對於敵人,她可是絲毫都不會留情的,看她這般對付蒼瀾,當真是暢快之極。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蒼瀾倒是有心啊!不過,這心只有被踐踏的份兒。
安寧似乎沒有打算就如此放過蒼瀾,再朝着蒼瀾靠近了幾分,聲音低沉的開口,“蒼瀾,我不得不說,你那次的舉動是萬分不該的,你可知,你的出現,讓你的人……她叫落心吧,呵呵……既然她不肯說出那神秘人是誰,那便只有一死了!”
蒼瀾微怔,落心莫名失蹤,他早已料到應該是死了,可是,卻沒有想到,會是因爲這件事情,而暴露了落心的存在。
“好……很好!”蒼瀾點着頭,很好啊!
目光轉向蒼翟,狠狠的瞪着他,朗聲吼道,“蒼翟,要殺便殺吧,不過是頭點地,蒼翟,你有本事,就給我一個痛快!”
蒼瀾自知是逃不過一死,他如今在蒼翟的手上,又犯了一個如此當殺的名目,蒼翟自然是不會放過他的,與其繼續掙扎,繼續受着羞辱,還不如死了痛快。
死了痛快?蒼翟自然是知道他寧可死了痛快,既然是知道,又怎會讓他如意呢?
想到他今日帶來的人,蒼翟的眸子之中閃過一道精光,“蒼瀾,急什麼急?先帝賜你死罪,於今日斬首示衆,但朕今日登基,心情極好,便商你一個恩典。”
蒼翟的聲音響起,分外嘹亮,足以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見,衆人心中都不禁暗自猜測,莫非皇上今日要赦免了五皇子蒼瀾的罪?
就連在轎子中坐着的賢親王蒼焱的心中,也是冒出了這個猜測,只是,當他聽到蒼翟接下來的話的時候,便立即否認掉了方纔的猜測。
一片安靜中,只聽得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今日,賢親王也來了,朕念在你們兄弟情深的份兒上,特賜你們一些時間,讓你們互相話別,還特意讓人準備了美酒,賢親王,你便下轎,給你的好兄弟斟一杯酒吧!”
不僅僅是斷頭臺上的蒼瀾怔了怔,就連轎子中坐着的蒼焱,神色之間也是閃過一抹異樣,斟酒?兄弟話別?哼,他和蒼瀾二人,素來都是明爭暗鬥,這個時候,有什麼話可以說?有什麼情可以訴?!
蒼翟心裡在打着什麼主意?
蒼翟的話一落,幾乎是所有人的視線都瞬間集中到了那一頂停留在步輦之後的華貴轎子上,方纔衆人還在猜測,那轎子中的人是誰,原來是如今的賢親王,以前的二皇子蒼焱麼?
只是,爲何他會坐在轎子裡?且這麼久都沒有出來?這裡的百姓,自然是不知道蒼焱左眼已經毀了的事情。
“還不快去迎賢親王下轎!”蒼翟拔高了語調,與其說是在吩咐宮人們相迎,倒不如說是在催促着轎子中的蒼焱自己下來。
蒼焱不笨,自然是聽得出來這其中的意思,心中嘆息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他知道,他是逃不掉的,至少在眼下,他必須順從着這個新晉的帝王。
伸手,撩開了轎簾,在所有百姓的目光之中,一襲高大的身影,從那轎子中走了出來,怎麼着也是賢親王,百姓們正準備跪地行禮,卻在看到賢親王那張臉的時候,頓時忘記了要做的事情。
他們看到了什麼?賢親王原本俊美的臉上多了些微不和諧的東西,左眼被蒙着,紗布微微滲透出一絲鮮紅,獨獨留下另外一隻右眼,在那原本俊朗的臉上,顯得尤其的突兀。
賢親王……這是怎麼了?
不僅僅是百姓們在看到蒼焱之時,愣了,就連蒼瀾看到那個從轎子中出來的人,眼底也是閃過一絲驚詫,眉心緊皺着,似乎是在消化着眼前的事實。
“哇啊……”突然,一個小孩兒的哭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抱着那孩子的婦人,立即倉惶的哄着,“別怕,別怕……”
這驟然而起的兩個聲音讓蒼焱的臉頓時黑了黑,他現在便如此駭人嗎?連小孩兒都被嚇哭了?!
手下意識的握得更緊,似乎是在強忍着要爆發的怒氣,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提醒着他,他之所以會淪爲今天這般模樣,全是拜蒼翟所賜,現在,他必須忍,總有一天,他要讓蒼翟嚐到比他今日還要強烈的痛苦。
不過,蒼翟看到蒼焱的反應,眸光卻是閃了閃,似十分滿意他這憤怒的表情。
“賢親王,快請吧,你的好兄弟,正在等着呢!”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透着看好戲的輕鬆興致,瞥了一眼早已經準備好的酒,蒼翟似笑非笑。
蒼焱頓了頓,終究還是朝前邁出了步子,走向他們幾人。
蒼瀾看着蒼焱的走近,在方纔呆愣了片刻之後,此刻徹底的明白了過來,又發出猖狂的大笑聲。
等到蒼焱走到了他的面前,蒼瀾才停止了笑聲,幸災樂禍的道,“二哥,幾日不見,五弟我在天牢受着折磨等死之時,原來,你也不輕鬆啊!”
蒼瀾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可不認爲蒼焱的安靜無緣無故就瞎了,瞧他看蒼翟的眼神,他就知道,蒼焱的眼睛和蒼翟一定脫不了干係。
“二哥,少了一隻眼睛,可方便?”雖然同病相憐,但是,蒼瀾去不打算放過揶揄蒼焱的機會,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這個二哥,和他可是死對頭!
蒼焱眼裡劃過一抹濃烈的不悅,淡淡的道,“都是要死的人了,本王的事情,不容你操心!”
蒼瀾微怔,“要死了的人嗎?二哥,五弟在這裡提醒你一句,說不定要死的人,不僅僅是我而已,活着的你,可要繼續,好好的活着!哈哈……”
他的這個二哥,他又怎麼會不瞭解呢?他們畢竟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啊!
蒼翟的登基,澆滅不了蒼焱的野心,那眼底的慾望,依舊沒有消散啊!
好,很好啊!這就是他想看到的,蒼焱的野心不死,蒼翟的皇位,便不會太平,要死了嗎?即便是要死了,他也要看着蒼翟和蒼焱繼續鬥下去,最好是兩敗俱傷啊!
蒼瀾的笑聲,讓蒼焱頭皮發麻,似乎是不願多理會這個人,蒼焱從宮人的手中拿過酒杯和酒瓶,斟了滿滿一杯,送到蒼瀾的面前,冷哼一聲,“老五,你猜,這杯酒下肚,你還有命嗎?”
蒼瀾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那酒杯上,隨即對上蒼焱滿是惡意的視線,久久不語,銳利的眸子眯了眯,“看來,他是要讓二哥你親自送我上路啊!”
蒼焱挑眉,親自送他上路麼?蒼焱倒覺得,這一定不是蒼翟僅有的目的,他是要讓自己親眼看着蒼瀾死,同時也要藉此機會,敲打着他,讓他明白,自己在他的手中,他若是想玩什麼花樣,隨時都有可能落得和蒼瀾一樣的下場。
“老五,我們兩人鬥這麼多年,最後你卻死在蒼翟的手上……”蒼焱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輕的似乎只有和他十分靠近的蒼瀾才聽得見。
蒼瀾卻不喜歡這個說法,對上他的視線,“二哥,你若不小心,你也會和我一樣,所以,你不必太早的幸災樂禍。”
“哼!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如你所願!”蒼焱利眼一眯,將手中的酒杯朝着蒼瀾靠近了些許,“喝吧!”
蒼瀾斂了斂眉,目光卻是從安寧的身上掃過,嘴湊近酒杯,在蒼焱的伺候下,仰頭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朗聲喝道,“好酒,好酒啊!”
蒼瀾閉上眼,似乎是在等待着毒性的發作,只是,隨着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他卻依舊沒有察覺到絲毫動靜,眉心不由得皺了皺,就連在等着蒼瀾倒地而亡的蒼焱,也是皺了皺眉。
蒼翟將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深邃的眸子中,風雲變幻,他蒼翟做事情,又怎會讓他們揣摩得透?他素來都喜歡不按常理出牌啊!
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狠意,蒼翟朝着兩兄弟靠近了幾分,銳利的目光從二人的身上一掃而過,朗聲道,“蒼瀾,你毒殺先帝,罪不可赦,朕今日便賜你五馬分屍,便由你二哥賢親王蒼焱親自執行吧!你……可滿意?”
看到蒼瀾頓時變得驚恐的臉色,又瞥見蒼焱眼中的抗拒,蒼翟滿意的一笑,好看的眉毛一挑,“賢親王,你該不會抗旨不遵吧?!”
抗旨不遵?這可又是大罪啊,蒼焱又會作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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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章 震撼場面,血肉模糊請旨賜婚!
“蒼翟,你休要太過分了!”蒼瀾咆哮出聲,原來,他所等到的毒藥,並沒有,那不過是一杯再普通不過的酒罷了,蒼翟的狠辣,還在後面!
五馬分屍?這在北燕國都算得上是一種酷刑,和凌遲歸於一類,雖然很少出現,但是在,卻也曾有見過幾次,五馬分屍,蒼瀾單是想到那個畫面,便渾身止不住顫抖,心裡下意識的排拒着,蒼翟啊,他是真的想要讓粉身碎骨麼?
“過分嗎?”開口的不是蒼翟,而是安寧,安寧眸中閃過一抹光亮,她倒是覺得這個處置是再好不過了,五馬分屍,呵呵,蒼瀾差點兒傷了她最愛的人,理應得到如此的報應。
挑眉,安寧目光掃過蒼瀾,隨即看着臺下的百姓,朗聲道,“各位,五皇子蒼瀾刺殺先帝,你們說說,皇上如今對他的處置,可算是過分了?可算是有半分重了?”
安寧的聲音,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儀,好似他真的就是該母儀天下的人,這份氣勢,在場的百姓看了,皆是打從心裡不會對她的話提出半分質疑,皆是附和道,“皇上聖明,皇后娘娘聖明!”
安寧嘴角微揚,滿意的笑了,轉眼看向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的蒼瀾,安寧意有所指的道,“蒼瀾,你聽聽,這可不過分,這是百姓們的聲音,你敢說,百姓們的共同呼聲過分嗎?”
蒼瀾臉色白了白,目光閃爍着看着那些看着好戲的百姓們,“聖明?該死的聖明!你們看着,你們等着,終有一天,你們的聖明皇帝會帶你們走向怎樣的境地!”
蒼翟眼神一凜,卻是沒有理會蒼瀾的胡言亂語,這個時候,百姓們只會將他的話,當成瘋言瘋語,又怎會當真?
目光轉向臉色陰沉的蒼焱,淡淡的道,“賢親王,朕還在等你的答案呢!”
蒼焱身體一怔,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所有的注意又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蒼翟啊蒼翟,他是存心讓自己來執行這蒼瀾的這個刑法,到頭來,百姓們不會記住蒼翟的殘忍,而是會將他蒼焱的殘忍,牢牢的記在心中了,蒼翟,這是在當着所有人的面,毀了他以後百姓們的積澱啊!
手緊握成拳,對上蒼翟那深邃的眸子,蒼焱利眼眯了眯,二人的視線交匯着,似乎是在互相挑釁,蒼翟也在等着看蒼焱何時會妥協,終於,沉吟了片刻,蒼焱斂去了那滿心的不甘,朗聲道,“微臣遵旨!”
蒼翟眉毛一挑,滿意的笑了,拍了拍掌,“那就勞煩賢親王了,你們兄弟二人舊也該敘完了,是時候該上路了!”
蒼翟說話之時,目光幽幽的轉向了蒼瀾,五馬分屍,這個處置,似乎依舊讓蒼瀾無法接受,但是,無法接受又如何?他不得不接受!
蒼翟一聲令下,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原本負責監斬的官員,便安排好了五匹馬,斷頭臺下圍觀着的百姓們,也在侍衛們的疏散下,空出了一片很大的地方,蒼翟和安寧二人被迎上了高位,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可以將所有的東西的都納入眼底。
寬闊的空地上,五匹馬分別而列,每一匹都是健壯的戰馬,上面坐着一個握着長鞭的侍衛,蒼瀾的雙手雙腳,以及頭,都被固定上了繩索,而繩索的另一邊,則是綁在了馬上。
空地上,除卻此刻躺在地上的蒼瀾,就只剩下蒼焱一人,蒼焱走到蒼瀾的身旁,俯視着他,沒有了方纔的幸災樂禍,眼底倒是多了幾分悲涼,蒼翟的手段不可謂不狠啊!蒼翟,對待敵人,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這一點,他們此刻是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了,蒼瀾認識得太晚,已經沒有了後路,但是,蒼焱呢?即便認識得不晚,以他的性子,以他的野心,他也不可能跟蒼翟低頭,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
“蒼焱,下一個是你……下一個是你啊!哈哈……”蒼瀾瘋狂的大笑着,似乎是在藉此宣泄心中的恐懼,那聲音在天際迴盪,顯得異常的詭異。
蒼焱眸子凜了凜,眼底激射出一道厲光,厲聲吩咐道,“行刑!”
伴隨着蒼焱的這一聲高呼,五匹駿馬上的人得到命令,立即揮動着手中的鞭子,重重的打在馬背上,五匹駿馬齊聲嘶鳴,隨即便朝着五個方向各自奔去,連接馬匹和五皇子蒼瀾四肢的繩索,漸漸的隨着駿馬奔去的距離,被拉了起來,一點一點,看得周圍的百姓心驚膽戰。
蒼瀾依舊大笑着,這一次,他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降臨,突然,原本躺在地上的蒼瀾,猛地因爲繩索的拉伸,整個人被固定在了空中,隨之而來的疼痛,折磨着蒼瀾,五個巨大的力道,不斷的拉扯着他的雙臂雙腿還有脖子,好似要硬生生的將這五件東西,從他的身體上給扯下來。
“啊……”疼痛讓蒼瀾瘋狂的叫出聲來,還在努力的掙扎着,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蒼瀾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那身體會在什麼時候四分五裂。
終於,那被拉扯的身體似乎被拉扯到了極限,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了,伴隨着一個詭異的聲響,那五匹馬終於扯破了蒼瀾的身體,四肢拋撒,鮮血飛濺,頓時血肉模糊。
“啊……”膽小的人一聲驚呼,立即閉上了眼,原本的空地上,只剩下那被分裂之後,剩下的身子主幹,異常的慘烈。
高臺上,蒼翟將安寧攬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避免讓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蒼翟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日小余兒滿月宴上發生的事情,天知道,當他察覺到那一支利箭朝着小余兒激射而去,又在看到寧兒用自己的身體,將小余兒牢牢護着時,內心的翻騰與恐懼,若是那一箭射到了小余兒或者是寧兒的身上,無論是哪一個結果,都足以讓他瘋狂。
而那罪魁禍首,此刻終於死了嗎?這樣慘烈的死法,這樣不留全屍的下場,是蒼瀾應得的!任何人想傷害他所愛的人,都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們回去了。”蒼翟的聲音在安寧的頭頂緩緩響起,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蒼翟的平靜,更是顯得尤爲詭異。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在他的懷中點了點頭,便在蒼翟的輕攬之下,緩緩走下高臺,步上了步輦。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監斬官率先回過神來,一聲高呼,人已經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禮,其他的還沉浸在放在五皇子蒼瀾被五馬分屍的慘烈中的人,也都在瞬間回過神來,看向那已經步上了步輦上的男女,皆是跪在地上,“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安寧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眸光微轉,想到什麼,朗聲道,“新皇登基,皇上體恤百姓們,下令三年之內,賦稅減半!”
安寧話落,在場的人怔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着皇后娘娘方纔的話,三年之內,賦稅減半?這是什麼概念?
北燕國百姓的賦稅雖然不高,但卻也是不低的,普通的百姓交了賦稅,剩下的也僅僅是夠一年的開銷,若是家裡有個什麼災病什麼的,一年過下來,還會十分的拮据,皇后娘娘說三年之內,賦稅減半,這無疑是直接讓他們的生活更加充盈啊!
一時之間,在場的百姓們的臉上,皆是滿臉的興奮,激動的歡呼着,“皇上仁德,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賢德,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百姓們的高唱聲在天際迴盪,沒有人再去注意那已經死了的五皇子,百姓們不會去管什麼朝廷權力爭奪,他們最在意的是他們自己的生活。
安寧滿意的看着百姓們的反應,她知道,此刻,百姓們對蒼翟的感念,已經遮住了方纔蒼翟下令對蒼瀾五馬分屍時的絕情,擡眼對上蒼翟的雙眸,此時蒼翟也低頭看着她。
“寧兒啊寧兒,你真是我的賢內助。”蒼翟低聲在安寧的耳邊讚歎,寧兒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他的寧兒,總是這般精明,懂得收買人心!
安寧柔聲一笑,“誰叫我嫁了一個皇帝,我可不希望聽到百姓們說我的丈夫是暴君!”
方纔蒼翟對蒼瀾的狠辣,百姓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卻不代表,他們的心裡沒有想什麼,如今,蒼翟登基之初,需要的就是民心,在還有不穩定因素的情況下,安寧自然要小心謹慎的經營着蒼翟的形象,她要讓那些諸如蒼焱一般,對皇位還有野心的人,沒有絲毫可以利用的機會。
想到此,安寧的目光掃過還在原地站着,臉上以及衣衫上甚至還沾染了許多血跡的蒼焱,嘴角微揚,僅僅是一瞥,安寧便收回了視線,隨即聽得蒼翟渾厚的笑聲在耳邊迴盪,“暴君又如何?只要你知道,我不是暴君就好!”
蒼翟素來不將別人的眼光看在眼裡,他所在意的人,便只有寧兒啊!
安寧呵呵的笑着,在百姓們的高呼聲,感謝聲中,步輦緩緩而動,沿着來時的路回去……
留下的衆人中,蒼焱聞着鼻尖傳來的濃重血腥味兒,看着那兩抹身影,右眼中的神色,變了又變,蒼翟知道安寧方纔那番話的意圖,蒼焱又如何會不明白呢?
安寧啊安寧,果然是一個精明的女人,這女人太過聰明,若爲男子,定是相才,身爲女子,也是賢內助啊!眸光斂了斂,可也是別人的賢內助!
記起那天蒼翟對他的警告,蒼焱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落在蒼翟遠去的背影上,似乎想以眼神爲利器,殺蒼翟於無形,可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焱獨自吞蝕着失敗的苦楚,心中對勝利的渴望,卻是越來越濃烈。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詹楚楚將方纔的那一切都全數看在眼底,蒼翟和安寧的恩愛,以及蒼焱對蒼翟的不滿,還有那便是掩飾也遮掩不住的強烈不甘。
不甘嗎?詹楚楚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張臉雖然是笑着的,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沒有了曾經的溫和親切,那笑容就好似一把刀子,臉頰上的粉色疤痕,也在隱約間,流露出些微的猙獰。
在百姓們依舊持續着的高唱聲中,詹楚楚深深的看了蒼焱一眼,悄無聲息的離開。
昌都城內,當五皇子蒼瀾被五馬分屍的消息傳到了五皇子府之時,五皇子妃當場昏厥了過去,在下人們的搶救之下,甦醒過來,整個人憔悴不堪,遣散了下人,詹玉容獨自一個人到了一個房間,不是她的房間,而是蒼瀾曾經的書房。
詹玉容將她自己關在書房內,便沒有了動靜,當丫鬟不放心,推門而入,想看看詹玉容的情況,只是,卻看到詹玉容的身體被一尺白綾懸掛在橫樑之上,當下,那丫鬟嚇得臉上蒼白,奪門而出,叫來其他的人,這纔將詹玉容從白綾之上放下來,人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極樂園的閣樓上,一女子望着午門刑場的方向,面容沉靜,饒是身後的男子,也察覺不出她絲毫的情緒。
“胭脂,你知道,他和主子爲敵,便只有如此的下場,你又何必……”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銅爵,蒼翟和安寧已經被護送進宮,身旁有蒼寂將軍在,他便告了假,專程趕到了極樂園,不爲別的,就爲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就知道,胭脂聽聞五皇子死的消息,不會好受,看到她爲別的男子心傷,銅爵的心,好似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攥着,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原來,主子的曾經得到的消息並不假啊,胭脂果然對那五皇子……
胭脂身體微怔,不用看,她也知道來人是誰,他們八駿,曾經是最熟悉彼此的啊!
“你不好好在主子身邊保護着,到我這裡來做什麼?”胭脂斂眉,淡淡的語氣,原本站着的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隨手端過旁邊的酒杯,淺淺的飲着,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萬種風情。
胭脂身爲八俊之一,又在這極樂園中,打滾兒了多年,對於情緒的掌控,她可以說是比銅爵還要優秀得多,此時的她,眼底已經沒有了方纔的哀傷,取而代之的讓人探不見底的深沉。
“胭脂……”銅爵上前幾步,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兒,那力道,讓杯中的酒赫然灑了出來,打溼了胭脂的衣裳,但是,這個時候,二人都沒有心思去留意打溼的衣裳。
胭脂皺了皺眉,擡眼對上銅爵的視線,“銅爵,你怎麼了?這不像你,今日怎麼這般激動莽撞?”
要知道,銅爵可以算是他們八駿之中,最是沉穩的一個。
銅爵握着胭脂手腕兒的手緊了緊,眉心亦是緊蹙,“你別迴避我方纔的話題!”
胭脂斂眉,他方纔的話題?關於蒼瀾的嗎?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銅爵,我又何嘗不知道呢?他和主子爲敵,只會有如此的下場,你放心,我還是胭脂,我的忠誠只屬於主子,可我也是有心的呀,一張面具戴久了,不知不覺就真的融入其中了,直到有一天,竟然發現那面具漸漸的脫不下來了,從接近蒼瀾開始,我都知道,我是帶着任務的,可心管不住終究是管不住,不過,敵人也終究是敵人!”
敵人終究是敵人,所以,在主子到了北燕國之後,在意識到自己不能和他太過靠近的時候,她就刻意拉開了和蒼瀾的距離,每次蒼瀾來極樂園,她都避不見面,讓落心招待她,可她沒有想到,這反倒是讓落心被他給收買了。
“既然是敵人,你爲何……”銅爵緊咬着牙,似乎是要吼出來,可是,他努力的壓抑着,極力的壓抑着。
“爲何還想着他嗎?爲何還在他死的這天懷戀嗎?”胭脂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手腕兒微微掙扎了一下,從銅爵的手中掙脫出來,隨即,閒然的將酒杯放下,重新倒上一杯,慢慢的品嚐了起來。
銅爵看着她的舉動,點了點頭,隨即便聽得胭脂的聲音繼續響起,“與其說是懷念,不如說是告別,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他,但我說過,我的忠心是屬於主子的,我的世界裡,找已經沒有了蒼瀾這個人存在了,今天起,徹底的抹滅。”
“真的?”銅爵心中一喜,方纔壓着的大石,好似在瞬間被移開,豁然開朗。
只是,他今天的反常卻是被胭脂看在眼裡,也沒有打算放過他,胭脂擡眼對上他的視線,故意逼視着他,銅爵察覺到他探尋的神色,心中微怔,竟然是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可是,胭脂又怎會讓他如意?
銅爵避開,胭脂便起身,故意站在銅爵的面前,胭脂的靠近,讓銅爵往後退了幾步,胭脂皺了皺眉,覺得好笑,方纔還逼問着自己,抓着自己不放的人,此刻怎麼將自己當成蛇蠍一樣,避之不及了?
“銅爵,你今天很反常啊!”胭脂繼續朝着他逼近,目光一瞬不轉的看着他,話落,果然看到銅爵臉上的神色更是不自然了起來,目光閃爍,斷然沒有了平日裡的鎮定與平靜。
這樣的銅爵,她從來都未曾見到過,就連他們八駿還在一起訓練的時候,她和他的關係,也不是最親近的,記憶中,這個比她大,比她晚進入八駿的銅爵,總是將大量的時間都花費在訓練上,他無疑是他們幾個當中最用功的,他的成績,大家也都看着,也曾吃驚,這麼一個進八駿之時,沒有絲毫武功底子的男孩,竟然越發的優秀,甚至超過了許多其他的同伴。
他們鮮少說話,除了因爲任務必須要做的交涉,而每次交涉,也都是速戰速決。
胭脂在極樂園中待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明白此刻銅爵的慌亂意味着什麼,只是,真的是她所猜想的那樣嗎?爲何,她以前從來不曾發現?或許,是銅爵隱藏得太深了。
“你喜歡我!”胭脂幽幽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故意要捅破這一層紗。
砰地一聲,伴隨着胭脂的這幾個字的出口,銅爵慌亂的碰落了身旁桌子上的茶具,碎裂一地,銅爵手忙腳亂的想要收拾,連古銅色的臉色,也是脹得通紅。
這更加肯定了胭脂的猜測,胭脂眸光閃了閃,看着手足無措的男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胭脂努力回想,她素來都是敏銳的,能夠讓她都找不到端倪,看來,銅爵是用了心去隱藏的,這又意味着什麼?胭脂不難猜測得到。
銅爵的身體一怔,原本正在撿茶具碎片的他,手猛地冒出一股鮮血,血腥味兒讓胭脂皺眉,看向銅爵的手,猛地蹲下身子,抓住他的手指,幾乎是反射性的將那冒着血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這舉動,讓銅爵心中一蕩,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心中彌散開來,二人視線相撞,氣氛也頓時變得詭異至極。
銅爵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他很少笑,便是當年在八駿訓練之中,他也鮮少笑,胭脂發現,銅爵笑起來,竟是非常的好看。
“胭脂,我喜歡你,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了!”方纔胭脂的舉動,似乎是給了銅爵勇氣,銅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大膽的開口表白,若是失去了這次機會,那麼,他以後怕是難以再鼓起勇氣對胭脂表明心跡了,他銅爵雖然連刀劍都不怕,但在感情上,卻從來都不是一個主動的人。
胭脂心中難掩詫異,小時候?他是指他們共同訓練的時候嗎?
“那你爲何不讓我知道?”胭脂斂眉,手中依然握着銅爵的那根指頭,心中的滋味兒,異常的複雜。
“那時的你,只喜歡跟赤驥說笑,赤驥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他什麼都好,我比不上他!”銅爵眼裡劃過一抹黯然,那個時候,他之所以那般認真,那般努力,甚至是在大家休息的時候,他還在苦練,除卻想努力成長成主子的得利住手之外,另外一個支撐着他的動力,便是那個小女孩兒了,他想變得強大,那時的他以爲只要超過了赤驥,他便有資格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也會對他笑得那般燦爛無邪了。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在他努力奮鬥之時,有一天,八駿的訓練之中,少了她的身影,他暗自打聽,才得知,主子將她安排到另外的地方,單獨訓練去了。
之後再次見到她,她已經是極樂殿的管事人,不再是那個小女孩,越發的耀眼。
胭脂回想起當時的點點滴滴,竟是呵呵的笑了,“真是個傻瓜,我和赤驥是很親近,不過,我們卻是兄妹般的感情,赤驥大哥一早就有一個小未婚妻,他可是一日也沒有忘記過他的小未婚妻啊!”
“你是說……”銅爵激動的握住胭脂的雙肩,“兄妹的感情!”
胭脂擡眼望着銅爵,將他眼底的興奮看在眼裡,眸光微斂,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沉吟了片刻,終於開口道,“就像和銅爵你的感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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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爵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整個人好似從雲端落下,就像和他的感覺一樣?兄妹的感情麼?
銅爵的心裡冒出濃烈的苦澀,他要的不是兄妹的感情啊!可是,他明明知道,喜歡胭脂,只是他單方面的,胭脂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啊,他怎的這麼糊塗了?胭脂雖然和赤驥是兄妹的感情,但卻不代表,非要喜歡自己,不是嗎?
此時,銅爵握着胭脂雙肩的手,頓時看起來尤爲的突兀,意識到什麼,銅爵立即鬆開了她的雙肩,後退了幾步,臉上扯出一抹尷尬的笑,“抱……抱歉!”
銅爵目光閃爍着,笑得極爲尷尬,“你保重!”
說罷,高大的身軀,便逃似的離開,好似多留一會兒,他便會鬧出更多的尷尬一般。
銅爵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胭脂緩緩閉上眼,卻猛地聽到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妹,銅爵是個好男人,既然喜歡你,你爲何要將他推開?”來人一襲錦衣,華貴的裝扮,好似剛參加了什麼盛事,緩緩走到胭脂的面前,似乎是對方纔胭脂所做的決定,十分的不贊同。
胭脂睜開眼,看向來人,眼前的這張臉,雖然不是她曾經所熟悉的,但她也認得出來人是誰,可不就是僞裝成先帝四皇子的赤驥麼?方纔得到消息,四皇子亦被賜封爲廉親王。
小妹這個稱呼,是曾經八駿訓練之時,赤驥對她的叫法,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
胭脂看了赤驥一眼,隨即坐下來,繼續喝着酒,淡淡的開口,“不喜歡就拒絕,你難道還不知道我嗎?從來都不會勉強自己,銅爵是個好男人,誰被他喜歡上,都是福氣,都應該好好珍惜,不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那份心動,再是好男人,又怎麼樣呢?”
赤驥利眼眯了眯,一瞬不轉的看着胭脂,“當真不喜歡?哼,那我方纔看到你爲他舔舐傷口之時,幾乎是想也沒想,多年不見,沒想到,我的小妹的憐憫心有這麼強烈了,看到不喜歡的人受傷,也顧不得男女界限,做出那般親密的舉動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似乎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談起這塊木頭!”
木頭?用木頭來形容銅爵,尤其是當時的銅爵,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
胭脂的眉峰蹙了蹙,不悅的瞪了赤驥一眼,嗔道,“休要亂說,大哥可別忘了,胭脂可是極樂園這種銷金窟中打滾兒了多年的女人,這等舉動對我來說算什麼?和男人更親密的舉動都有,方纔不過是小菜一碟罷了,男女界限?哼,可笑,對青樓女子來說,男女界限又算什麼呢?”
“胭脂!”赤驥厲聲喝道,十分不喜胭脂如此貶低自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的他,竟是哈哈的大笑出聲,“是因爲這個吧!”
胭脂疑惑的看着赤驥,因爲什麼?不知爲何,被赤驥看着,竟然有一種被看穿的錯覺。
沒有等胭脂問出口,赤驥便開口道,“你覺得你現在的身份配不上他,主子登基爲帝,作爲主子貼身侍衛的銅爵,在朝中也是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以後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而你,雖然是主子的屬下,但在外界看來,你終究是極樂園的人!”
胭脂臉色僵了僵,呵呵的笑出聲來,“大哥,你當真以爲你如此瞭解我嗎?”
“我不瞭解你,誰瞭解你?你叫我一聲大哥,不是嗎?”赤驥挑眉,果然看到胭脂的臉色更是沉了幾分,心中暗歎,這個胭脂,說什麼不是當初的胭脂了,在他看來,她依舊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便是在這極樂園中,也沒有將她改變。
胭脂哀怨的瞥了赤驥一眼,淡淡的開口,“如果大哥的小未婚妻,處於我現在的位置,你還會要她嗎?你應該知道,極樂園中,可是那些達官貴族的銷金窟,而這麼多年,要從他們的口中探到秘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說不定,什麼都付出了喲。”
赤驥皺眉,但僅僅是片刻,緊皺着的眉峰卻是舒展開來,“我自然會要,無論她成了什麼樣子,都是我的未婚妻,我最珍視的女子,而你……胭脂,你素來精明,極樂園最不缺的就是讓人產生幻覺的藥物,我可不信,我的小妹會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胭脂一怔,看了赤驥許久,但笑不語,她不得不承認,大哥方纔說的不錯,他不瞭解她,誰瞭解她呢?果然是這樣啊!
“小妹,你真的要放開?你以前也說銅爵那小子是木頭了,也許經過了方纔的事情,他一輩子怕也不敢再對你表白了。”赤驥看着胭脂,高深的道。
胭脂卻是聳了聳肩,“大哥,這個世上,怕也只有你最瞭解我了,等你以後娶了你的未婚妻,我跟你和嫂子過可好?”
“你……”赤驥皺眉。
“我保證不打擾你們夫妻的生活,我只要一個小院子就行……等你們生了孩子,我也可以替你們照看……”胭脂一邊說着,一邊喝着酒,目光落在遠處,絲毫沒有留意到,原本的那個人早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抹身影。
“大哥,你和嫂子若是不收留我,那胭脂就只能孤苦伶仃的了,你忍心看着小妹……”
“你不會孤苦伶仃的,我會陪着你!”男人的聲音響起,那個絮絮叨叨的女子的身體猛然一僵,剛入口的酒,噗的一聲,噴灑了出來。
男人立即上前,掏出懷中的錦帕,替呆愣着的女子擦拭着嘴角殘留的酒水。
“你……你……你怎麼還在這裡?”胭脂結結巴巴,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自己方纔的話,還有和赤驥的話,是不是被他聽了去?
銅爵嘴角一揚,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胭脂,更是激起了他心底深處的柔軟,他喜歡她,從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這麼多年,雖然隱藏在心底,但那份喜歡,依舊沒有褪色。
方纔他出去之後,竟碰到了赤驥,他本要離開,卻被赤驥拉住,讓他在外面等着他,說是等他見了胭脂,有事情和他談,他等着,卻是等到了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
他也是明白了胭脂將他推開的原因,或許,胭脂對他還沒有男女之情,但是,他卻堅定了自己的心,無論她愛不愛他,喜不喜歡他,這輩子,他都會守着她!
“今日回去,我便會向主子請旨賜婚!”銅爵的聲音再次在胭脂的耳邊響起。
這一次,倒是換胭脂手足無措了起來,賜婚?給誰和誰賜婚?!
“我前不久購置了一個不錯的宅子,改天,我帶你去看看環境,再重新佈置一下,按照你喜歡的方式佈置。”銅爵心情極好,他平日裡將主子對皇后娘娘寵溺入骨,此刻才發現,寵着心愛的女子,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等等!”胭脂眉心的結,似怎麼也解不開,認真的看着銅爵,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喜歡你,我不愛你!”
“我喜歡你,我愛你,這就夠了,至於你喜不喜歡我,愛不愛我……”銅爵猛地將胭脂拉入懷中,緊緊的抱着,或許,有時候,就該霸道的佔有,纔不會失去了機會,多年前,他還沒有來得及讓胭脂看到他的強大,沒有讓她來得及欣賞他,胭脂就離開了,他失去了機會,這一次,他不會讓自己再失去。
沉寂了多年的感情,已然復甦,懷中的這個女子,他要牢牢的抓住,不然,他定會後悔終生,他現在慶幸,方纔赤驥拉住了他,不然,恐怕就真的如赤驥所說,過了這次,他只會繼續埋葬內心的感情了。
銅爵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頓了頓繼續道,“等到婚後,我會給你時間,讓你愛上我!”
胭脂嘴角抽了抽,怎麼突然間,銅爵這般霸道了,和小時候的他不一樣,也和以往記憶當中的銅爵不一樣,但是他的霸道,卻是讓她的心裡,冒出一股莫名的暖意。
靠在他的懷中,胭脂的臉上也是綻放出一抹笑容,賜婚嗎?耳邊迴盪着他的話,等到婚後,他會給她時間,讓她愛上他嗎?不知爲何,她竟有些期待。
或許,愛上這麼一個男人,真的很容易!
閣樓上,兩個人靜靜的相擁着,而閣樓下,離開了的赤驥,嘴角揚起一抹碩大的笑容,同爲八駿出來的人,小妹曾經一直受着大家的呵護,可是,她後面的任務,卻是所有人當中,犧牲最大的一個。
在極樂園中,胭脂雖然知道如何保護自己,但是,在那樣的地方,看多了那些男人尋歡的嘴臉,胭脂難免會對男人生出芥蒂,便是她曾喜歡過的五皇子,是真的紮根在胭脂的心裡嗎?不,不盡然,以胭脂的性子,若是真的很愛的話,她不會那麼容易抽身,更不可能全身而退。
赤驥和胭脂同在北燕國潛伏,胭脂稍早是不知道赤驥現在的身份的,但赤驥卻是在偷偷的關注着她,他終究是擔心,小妹在極樂園那樣的地方待得久了,會對男人產生不信任感,現在好了,有銅爵在,以後小妹的事情,自有銅爵去操心,他也便放心了。
而他自己……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重新將那丫頭拐到手,還需要多少的時間?
現在那丫頭,可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娃,任憑他一句話,就認定他這個未婚夫了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昌都城,郊區的一個僻靜的宅院內,一輛馬車在院子外停下,馬車上,一個婦人走了下來,隨即進了院子,那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午門刑場回來的詹楚楚。
此時的她,陰沉着臉,讓一路上遇到她的下人,都立即讓開,好似生怕衝撞了夫人,會自討苦吃一般。
詹楚楚走近院子,便聽得兩個爭吵聲傳來,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凌伯,求求你,讓我走吧!趁着她現在還沒回來,快讓我走,不然……”
“天然小姐,你娘已經吩咐了,不能再讓你離開了,你一個人,外面的世界紛繁複雜,你這麼一個姑娘家,若是吃了虧……”
“凌伯,你覺得,我在這裡,就會快樂嗎?你不要忘了,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當年,我親眼看着孃親殺了爹爹,我忘不掉,待在孃的身邊,我看着她,不能爲爹報仇,你可知道,我的心裡,到底有多痛苦?!”
天然緊咬着牙,楚楚可憐的道,她躲藏了這麼久,卻還是被找回來了,又要面對那個女人了嗎?記起那天她臨走之前,孃親對她的拒絕,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眼底亦是冰冷如霜。
她知道鳳傾城已經死了,孃親一定很痛苦吧!可她卻是高興得很呢!
“你痛苦,你痛苦,你就一刀殺了我,爲你那該死的爹報仇!”詹楚楚的聲音驟然響起,人亦是朝着這邊走來,渾身散發着的凌厲,讓人爲之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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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章 親手殺她,赤裸裸的威脅!
詹楚楚怒吼着走到房間裡,銳利的目光看向那個和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爲她的爹報仇麼?
這兩年,女兒跟在她的身邊,她又如何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一直對當年的這件事情心存芥蒂,這兩年,她對她的細心呵護,都沒有改變這個女兒掩藏在心底對她的恨,以往她明白,但卻是纔去忽視的態度,不想捅破這一層紙,但是,今日她原本就惡劣的心情,因爲方纔天然的話,而徹底的激怒了。
天然皺眉,看着突然進來的孃親,臉上的凌厲,她很少見到,記憶當中,孃親都是溫婉親和的,鮮少對她生氣,她唯一一次見到過她猙獰的時候,便是那一年,她親手殺了自己爹爹的時候,可是,自從那以後,孃親對她,卻是更加的小心翼翼,什麼事情都順着她,呵護着她,這也是爲什麼,她每一次想要狠下心來替爹爹報仇,都無法下手的原因。
她終究是她的孃親,而自己也終究無法如孃親對爹爹那般狠辣的對待她,無法將刀子,刺入她的胸膛。
爲此,她只能承受着自己內心的煎熬,可是,眼前的孃親,卻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但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了,她卻有些說不上來。
“怎麼?看着我幹什麼?你離家出走的日子,可逍遙夠了?你到底是隨了誰的性子,竟然給我玩失蹤,你的身體裡,還是流着你那該死的爹的血!”詹楚楚似乎是氣得極了,口不擇言的道。
天然的眉心皺得更緊,就連一旁的凌伯,聽到自家小姐對天然小姐所說的話,臉色都是變了變,小姐是最疼天然小姐的啊,而這近三年的時間內,安平侯爺是小姐最忌諱提到的人,明知道當年天然小姐因爲安平侯爺的事情受過刺激,她今日怎麼會這麼刺激天然小姐?
“小姐,今日天然小姐剛回來,該是很乏了,老奴安排天然小姐先休息,小姐你也先回房間休息片刻……”凌伯直覺讓小姐和天然小姐兩人待在一起,必定會出什麼大亂子,小姐今日的心情明顯不好啊。
“詹楚楚,我爹該死嗎?要不是你,我爹該死嗎?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知道你那女兒爲什麼死了嗎?該是你的報應,沒有報應到你的身上,反倒是報應到你的女兒身上去了,哼,你活該,你活該啊!”天然赫然對上詹楚楚的眸子,方纔她一直在隱忍着,可再多的隱忍,越積越多,便只會有爆發的結果,而她這兩年心中所沉積的恨,在這一刻,被方纔詹楚楚的那一句話,徹底的點燃了。
天然狠狠的瞪着詹楚楚,腦海中浮現出當年自己看到的那一幕,爹爹就這樣倒在血泊之中,倒在孃親的面前,而孃親的手中,還握着將爹爹殺死的刀子,穩穩的插在爹爹的身體裡,這個畫面,幾乎讓天然的雙眼燒得通紅。
母女二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終於在此刻徹底的被捅破,這個場面,似乎是早就註定了的。
不僅僅是天然胸中的恨意燃燒着,詹楚楚也被天然的話徹底的刺激到了,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猛地大步上前,想也沒想的揚起手,高高的落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天然的臉頰之上,厲聲喝道,“你給我住口!”
啪的一聲,巨大的力道,對本就較弱的天然來說,無疑是難以承受的,身體一個踉蹌,整個人倒在了椅子上,火辣辣的疼在臉頰上蔓延開來,天然一瞬間被打得懵了,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緩緩轉過紅腫的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婦人,“你打我!”
記憶當中,孃親從來不曾打過她的,就連當年自己對她怨懟與責問之時,她也不曾用中口氣跟她說過話,她以爲,孃親對自己一直是愧疚的,所以,纔會處處包容着自己,可是,現在看來,她那個包容她的孃親,似乎已經不在了啊!
她方纔還覺得孃親似乎是哪裡變了,看來是真的變了麼?變得暴戾,變得狠辣,變得不再用溫婉親切的笑容,掩飾着她的狠毒,好,很好啊!
是什麼讓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天然斂眉,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天然不笨,按照時間算來,該死鳳傾城死後吧,鳳傾城的死,便對她的打擊這般大嗎?
眸光閃了閃,天然記起了那天自己離家出走之前所發生的事情,頓時所有的事情都在心裡豁然開朗了起來。
詹楚楚皺了皺眉,手上也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看到天然那臉上的紅腫,以及那悽苦的神色,心中浮出一絲不捨,但是,僅僅是片刻,在想到天然方纔所說的話的時候,她卻是在瞬間斂去了那突生的不捨,冷聲道,“打你是爲了讓你記住教訓,別忘了,你是我的女兒!”
“我寧願不是你的女兒!”天然從椅子上起來,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詹楚楚對着幹,曾經近三年的和諧表面,既然已經撕破,那麼,就讓它再撕得碎一點兒,“你以爲我願意當你的女兒麼?在你的眼裡,我是你仇人的女兒,你只是將我當成懷念你心愛男人的工具而已,哈哈……真是好笑,你可知道,你到底是怎樣殘忍?
你知道這三年來的時間,我最痛恨的是什麼嗎?我痛恨的就是身體裡流着你的血,我恨每一次叫着你娘,卻一次又一次的記着,你是殺死我爹的兇手,我有多少次,想要殺了你,爲爹報仇,可是……可是……”
天然緊咬着牙,多年來的委屈,似乎是咋這一刻徹底的爆發。
“你想殺了我是嗎?那好!”那一句‘我寧願不是你的女兒’讓詹楚楚的眸光凜了凜,爲什麼她兩個女兒,對她都不諒解?作爲母親,她無疑是太失敗了,大女兒恨她,小女兒也恨不得殺了她嗎?
詹楚楚心中浮出一抹失落,轉身緩緩走到一旁,從牆壁上將那一把一直掛在上面的匕首取下,在天然和凌伯的目光中,重新走到天然的面前。
天然看着詹楚楚手中的匕首,身體怔了怔,她要幹什麼?要殺了她這個女兒嗎?不知爲何,她完全相信詹楚楚能夠做得出來這樣殘忍的事情,她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當年,她爲了替她那勞什子的前夫報仇,不是連爹都殺了嗎?那可是疼愛孃親入骨,又和她有過兩個孩子的爹啊,她竟然也能夠下得了手,縱然是面對爹的深情,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啊。
怕死麼?天然她不怕死,她現在倒是想看看,自己的這個孃親,如何殺了她!
“小姐,你不要衝動啊!”凌伯看着詹楚楚的舉動,也是擔心了起來,小姐是要幹什麼?她要對天然小姐做什麼?
詹楚楚扯了扯嘴角,笑容卻是透着一股子冰冷,在距離天然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和天然對視着,自己對這個女兒愧疚過,她這輩子,爲了替翔哥報仇,虧欠了太多的人,大女兒鳳傾城,還有眼前的這個小女兒,她不後悔殺了安平侯爺,但卻後悔讓天然痛苦,如果在天然想要報仇,想要她的命的話,那麼……
“拿着!”詹楚楚出乎預料的拉住天然的手,將手中的匕首塞到她的手中,“你不是想報仇嗎?那麼……現在,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一刀殺了我,你那該死的爹的仇就報了!你的心裡從此就不會再有恨了,天然……”
詹楚楚輕聲喚道,好似又變成了那個疼天然入骨的孃親,天然身體一怔,斷然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殺了她?她真的可以殺得了她嗎?她真的很懷疑!
握着匕首的手在不斷的顫抖着,慢慢靠近詹楚楚的身體,天然心中掙扎萬千,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呼喊——殺了她,殺了她,爹爹的仇就可以報了,可是……
眼前這個人卻是她的孃親啊!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匕首抵在詹楚楚的胸膛上,但是,卻許久都沒有接下來的動作,詹楚楚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猛地握住天然顫抖着的手,“天然,我是你的孃親啊,娘一直都是愛你的!”
“啊……”天然痛苦無奈的大吼出聲,手一鬆,手中的匕首也瞬間掉落地上,她終究還是下不了手啊!
“天然,你還是孃的乖女兒,你這般善良,見不了鮮血,天然……我們就讓過去的事情就此隨風而散吧,我們好好過我們的日子,你爹……你爹他定也不願意看到你如此被仇恨折磨着。”詹楚楚溫柔的呢喃着,將渾身有些癱軟的天然的肩膀摟着,讓她靠在她的肩上。
詹楚楚的話好似誘惑了天然,天然的眼神之中,生出了一絲嚮往,低聲喃喃,“好好過我們的日子?”
“對,好好過我們的日子!”詹楚楚堅定的看着天然,似乎是在說服她相信,只要她放下仇恨,她就可以解脫了。
天然皺着眉頭,沉吟片刻,卻是搖了搖頭,“不,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你在我的面前,親手將爹爹殺了的事實,我忘不了是你毀了我的幸福,我忘不了,忘不了啊!”
天然狂亂的大吼出聲,詹楚楚卻是變了臉色,忘不了?看來,自己的這個女兒是永遠也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邊了,這近三年的努力,都無濟於事了嗎?
既然這樣……詹楚楚利眼眯了眯,狂亂之中的天然,卻沒有察覺到自己孃親眼底閃過的神色,詹楚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柔聲道,“天然,你想好好休息,我們不急,你會慢慢忘了的,娘向你保證,你會忘了的!”
天然怔了怔,會忘了嗎?看着詹楚楚,爲何她總覺得她的話,別有深意?但她眼中的真誠,卻是那麼的明顯,自己這次回來,娘似乎是真的變了,變得讓她更加捉摸不透了。
天然沒有說話,詹楚楚扶着她,走到榻前,將她安置在榻上,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神色,隨即便帶着凌伯出了房間,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詹楚楚方纔所展現出來的溫柔,徹底的消失不見,低沉的聲音響起,“凌伯,你跟我來!”
凌伯領命,緊隨着詹楚楚,走出來天然的院子,宅子的花園中,詹楚楚停了下來,看着院中稀稀落落的花朵,天然喜歡侍弄這些花草,但是,這段時間,天然離家出走以後,院子裡的花草也沒有人去照顧,凋零了不少,更是讓院子平添了幾分蕭索。
詹楚楚不說話,凌伯也只是看着她,似乎是在靜靜的等待着她的開口,終於,過了好一會兒,他纔等來了詹楚楚的聲音。
“凌伯,你剛纔也看見了,你說,我該拿天然怎麼辦?”詹楚楚似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氣,她即便是不殺她,也依舊恨她。
凌伯眸光閃了閃,“小姐只是一時想不開。”
“哼,一時想不開,她怕是會一輩子都想不開,當年,安平侯爺那個老不死的在她的心裡是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黏這個爹爹了。”詹楚楚冷冷的哼了一聲,眼底的不悅更濃。
“小姐想要如何安置天然小姐?”凌伯試探的開口道。
詹楚楚眸子緊了緊,如何安置她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想到自己的安排,詹楚楚的心裡突生一股愧疚,可是,僅僅是片刻,那愧疚便消失不見,想着鳳傾城的死,想着安寧如今的春風得意,詹楚楚眼中更是紅了起來,“凌伯,既然天然忘不了,那麼,我就來幫她忘了!”
“小姐,你是要……”凌伯心中生出一絲不安,饒是她也知道,小姐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小姐了,自從傾城小姐死了之後,小姐的性子,就已然大變。
“你先下去吧!這段時間伺候好天然,將她給我看好了,斷然再不能讓她消失了。”詹楚楚吩咐道,聲音之中,多了幾分冷硬。
凌伯不着痕跡的看了詹楚楚幾眼,終究還是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默默的退了下去……
皇宮之中,除卻先帝的寢宮,其他各個宮殿,都沉浸在新皇登基的喜慶之中,安寧被封爲皇后之後,並沒有搬進歷代皇后所住的宮殿,而是依舊住在昭陽殿裡,蒼翟也是一樣,登基之後的這幾天的時間裡,不是在御書房處理政事,便是歇息在昭陽殿中。
每一夜,帝后二人皆是相擁而眠,登基的那一晚,蒼翟確實沒有放過安寧,索需了一夜,直到安寧求饒喊累,蒼翟才體恤安寧的辛苦,擁着她睡過去,之後的每夜,蒼翟幾乎是在履行他曾經所說的話,要將那十個月的夫妻生活都補回來,每每讓安寧哭笑不得。
這一日,剛入了夜,今日蒼翟意外的沒有回昭陽殿陪安寧用晚膳,安寧獨自一人用了膳,便進了房間,小余兒早已經睡下……不,或者說,小余兒還沒有醒來,自從滿月宴那日之後,小余兒的晝夜好似顛倒了一樣,每到了白天,小余兒就在她的房間內,呼呼大睡,到了晚上,等到所有人都睡了,她纔會醒來,這倒是讓安寧萬分爲難,想到滿月宴那日發生的事情,安寧的心中,還有好多解不開的疑問,想要從小余兒的身上知道答案,她總是有一個感覺,好似小余兒是故意這般逃避着什麼一般。
安寧坐在榻上,手中的針線靈巧的穿梭着,看着快要做好的靴子,安寧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皇后娘娘,您都已經是做皇后的人了,這些粗活,就讓宮人們去做吧,小心累壞了身子,皇上又該心疼了。”茵茵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拿着香料,看到安寧那般認真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
安寧沒有擡眼,呵呵的笑出聲來,“他喜歡穿我做的靴子,我再是皇后,但也是他的妻子,和他有關的事情,又怎會是粗活?”
茵茵嘆了口氣,禁不住道,“難怪皇上那般疼皇后娘娘,若是我是男人,有一個這樣的妻子,也會如皇上那般,如寶貝似的捧在手心。”
安寧睨了茵茵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濃,“對了,小余兒可醒了?”
“這不還早呢嗎?小公主睡得正香呢!”茵茵將手中的香料,放進香爐之中,點燃,隨即幽香繚繞,小公主這段時間的睡眠,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該說其他的,似乎睡覺的時間,太多了些。
前些時日,皇后娘娘讓太醫看了,要不是太醫說小公主健康得很,皇后娘娘怕是要擔心了。
安寧斂眉,繼續手中的事情,茵茵想到今日聽到的傳聞,眉心不由得皺了皺,欲言又止,“皇后娘娘……有句話,茵茵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安寧挑眉,“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茵茵眸光微閃,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口,“今日,茵茵聽到一些消息,說是早朝時,朝中有些官員上奏,說皇上已經登基,後宮僅有皇后娘娘一人,催促皇上早些選妃,充實後宮,北燕歷來都是兩宮皇后制,如今後位上……”
茵茵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安寧的反應,她本以爲會看到安寧的憤怒,但是,安寧的反應,卻是讓她吃驚了。
安寧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依舊縫製着手中的靴子,神色之間,沒有絲毫波動,但安寧接下來的話,卻是明明白白的告訴茵茵,安寧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如今後位上,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他們都在催皇上冊立另外一個皇后吧?”安寧淡淡的開口。
“是啊!皇后娘娘,你怎麼都不急呢?你就不怕皇上真的……”茵茵上前一步,急切的道,這後宮之中,皇上的女人一旦多了,勾心鬥角也就多了,雖然皇后娘娘得聖寵,可是,一旦年華老去,難保不會讓其他的女人有機可乘,歷代的皇帝,哪個不是這樣?便是不喜歡,也是三宮六院的,皇后娘娘的性子,又怎容得下深愛的男人,寵着別的女人?
“如果皇上真的看上了誰,將她安置在宮中,有何不可,後宮這麼大,我一個人住着,也着實是太無聊了些,多個姐妹作伴,也未嘗不可。”安寧將最後一針釘上去,從繡籃中拿出剪刀,將線剪斷,放下針線,打量着剛剛做成的靴子,滿意的點頭,這新鞋磨腳,等她再磨損個幾日,蒼翟便可以穿了。
正如是想着,便聽得茵茵誠惶誠恐的道,“皇上,奴婢參見皇上!”
“下去吧!”蒼翟沉聲道,緊皺着的眉峰,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的不悅。
茵茵下意識的吞了下口說,福了福身,立即退出了房間,安寧看到蒼翟,起身迎上前去,“怎麼了?眉頭皺得這麼深,誰惹你生氣了?”
蒼翟緊抿着脣,沒有說話,卻是在安寧靠近他時,觸不及防的吻住她的脣,霸道而溫柔,一吻方休,蒼翟才沉聲道,“你想有姐妹?我告訴你,要讓你失望了,你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姐妹!”
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還在想他是否是因爲今日官員上奏的事情不悅,卻沒有想到……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安寧雙手環住蒼翟健碩的腰身,從他的懷中仰起頭來,“除了我,你還會看上誰嗎?”
她說了,蒼翟如是看上了誰,她倒是不介意多個姐妹,可是,蒼翟會看上誰嗎?蒼翟的心,她怎會不明白?
蒼翟微怔,濃墨的眉峰微擰,方纔意識到什麼,臉上隱約閃過一抹尷尬,隨即正了正色,冷哼道,“那些老匹夫,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我又如何會不知道?想將他們的女兒送進宮,如今在他們看來,鳳家已經破落,又沒有適婚的女子,他們都盤算着,用他們的女兒,來頂替鳳家那個皇后……”
“那你如何迴應他們的?”安寧伸手,將蒼翟緊皺着的眉峰輕輕撫平。
那雙手好似有魔力一般,在那指腹之下,蒼翟竟然漸漸的放鬆了下來,冷笑一聲,“我自然是不會如了他們的意,那些奏摺,我全數駁回去了。”
安寧挑了挑眉,“皇上,既然他們讓皇上選妃,皇上就選妃吧!”
“寧兒!”蒼翟的眉心又皺了起來,選妃?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她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嗎?他所愛的寧兒,可沒有這般大度!一想到寧兒將自己往別人懷中推,他的心裡,就萬分不是滋味兒,恨不得將寧兒抱在懷中,好好的教訓一頓。
安寧卻是沒理會蒼翟的哀怨與怒意,拉着他的大掌,帶着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緩緩開口,“你急什麼急?當了皇帝,心性倒是更急切了!”
“寧兒……”事關他和寧兒,他怎能不急?
蒼翟還沒有說完,安寧便開口打斷了他的話,“皇上,既然知道那些官員們的心思,那何不來個一網打盡,讓他們以後都絕了將他們的女兒送進宮的心思。”
“哦?寧兒可有好辦法?”蒼翟心中一喜,俊美的臉龐也變得柔和起來,將安寧抱在他的腿上坐着,滿臉期待的看着她。
“好辦法自然是有。”安寧斂眉,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詭譎。
“那快說來聽聽。”蒼翟迫不及待的道,這輩子,他只會娶寧兒一人,只是,安寧卻是說出一句讓他臉色更沉的話。
“那就是選妃啊!”安寧意味深長的道。
“這算着什麼好辦法?”蒼翟沉聲道,選妃?去他的選妃!
安寧看蒼翟不悅的模樣,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不忍再繼續捉弄他,呵呵的開口道,“寧兒的意思是,皇上可以藉由這次選妃,將那些個大臣們所有適婚的女兒,全數考慮進來,先讓他們高興一陣子,然後再將這些送進宮的女子,許配給有功之人,他們既然那麼操心他們女兒的婚嫁,那麼,便由皇上來做這個主,將他們的女兒給嫁出去。”
“你是說……”蒼翟眼睛一亮,頓時豁然開朗,猛地將安寧抱得更緊,“好一個一網打盡,真是一個好計策,就按寧兒所說的辦,明日我便吩咐下去,讓各個官員都將他們的女兒送入宮待選,哼,那羣老匹夫,等我將他們的女兒賜給了別人,看他們還做什麼美夢!”
蒼翟終於一掃整日的不悅,心情變得極好,聞着寧兒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抱着寧兒暖軟的身體,心中一陣滿足,脣也情不自禁的親吻着安寧的脖頸,手也不安分起來。
安寧感受到他的動作,身體一怔,這些時日,北燕皇帝還未下葬,對於蒼翟來說,本是喪期,按照規矩,是該禁慾的,可是,蒼翟是將這些規矩都拋之腦後,他的心中終究是不願意承認北燕皇帝這個父親吧!
“蒼翟,過幾日,先帝就該下葬了,按照規矩,你身爲新帝,該到皇家寺廟,卻爲先帝祈福超度!”安寧開口,話落,果然察覺到蒼翟吻着自己的動作微微僵了片刻,但僅僅是片刻,落在她身上的吻便更加的熾烈瘋狂。
“北燕的規矩,我遲早得全改了!”蒼翟沉聲道,語氣依舊帶着怨恨。
安寧斂眉,“那也是以後的事,蒼翟,娘當年沒有超度,我們去替娘補起來,可好?”
蒼翟微怔,他自然是知道安寧口中的“娘”指的是他的孃親,心中嘆息了一口氣,寧兒的用心良苦,他又如何會不知道?
“好!”蒼翟渾厚的嗓音,變得柔緩,對安寧的親吻,也是越發的纏綿。
安寧素來無法招架蒼翟的引誘,僅僅是片刻,便意亂情迷的陷入了他編織的熱情之中,房間中的熱情持續高漲,蒼翟似乎不滿足親吻與溫柔的愛撫,一把將安寧打橫抱起,可也正是這一舉動,讓安寧猛地從情慾中回過神來,想到什麼,立即開口道,“蒼翟,等等……”
蒼翟皺眉,等?等什麼等?他可不想等!
故我的抱着安寧,朝着牀榻走去,將安寧放在牀上,高大的身軀便覆了上去,只是,安寧卻是推拒着他的身體,這舉動讓蒼翟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寧兒從來不曾抗拒過他的求歡,爲何今日……
蒼翟疑惑的看着安寧,眼神之中,帶着些微哀怨,喑啞的聲音喚道,“寧兒……”
安寧心中一顫,對上蒼翟的視線,心中冒出一絲愧疚,蒼翟的模樣,好似將他推開,是她的罪大惡極一般,可是……想到她的理由,安寧還是狠下心來,“蒼翟,等會兒可好?”
“你身子很方便!”蒼翟深邃的眸子泛着幽光。
她的身子很方便?安寧明瞭他話中的意思,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瞪了他一眼,這男人,怎的這般……粘人重欲?!
“蒼翟,小余兒該醒了!”安寧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對上蒼翟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道。
蒼翟心中依舊因爲安寧拒絕他的求歡而鬱悶着,沉聲道,“她醒了,要吃奶,有奶媽!”
寧兒難不成是要去伺候那個小祖宗,他此刻,越是覺得,那小余兒是他最大的情敵!猛地,腦中閃過北燕皇帝的身影,當年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盤旋,那個人當時是否也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
只想將心愛的人困在身邊,讓她的眼裡只有自己!
不,他不能如那個人,愛得那般自私,也不會像他那樣殘忍的對待自己的子嗣,也讓心愛的女人爲難!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努力壓下心中的慾望,狠狠的親了安寧一記,就在安寧以爲他如狂風暴雨的激狂又要高漲之時,身上卻是猛地一輕,安寧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已經看到蒼翟站在牀沿,朝她伸出大掌,居高臨下看着安寧,挑眉一笑,“還不起來,是在邀請我繼續嗎?”
安寧嘴角抽了抽,瞪了一臉促狹的蒼翟一眼,將手交給蒼翟,就着他的力道起身。
“有了女兒,忘了丈夫,早知道,就不讓你生那小丫頭了。”
蒼翟哀怨的聲音在安寧的耳邊響起,讓安寧禁不住笑出聲來,“難不成你還能讓將她塞回去?小心讓小余兒知道了,真和你不親了。”
蒼翟但笑不語,替安寧將方纔被他弄亂的衣裳整理好,忍不住又偷了一記香吻,才拉着她的手,“怎麼突然想去見小余兒?”
提起小余兒,蒼翟好看的眉峰微擰,這段時間,登基的事情,加上朝中的事情,讓他倒是有些忽略了那個小丫頭了,只是曾聽寧兒說,那丫頭這幾日,是顛倒晝夜的作息,也難怪寧兒想見女兒,得配合着那丫頭,這個時候去。
安寧皺眉,“不是突然,是早該去了。”
這幾日,要不是蒼翟纏住她,每次恩愛之後,都累得她連動都不想動,直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小余兒卻已經睡着了,她又怎忍心去打擾小余兒的睡眠?
所以,方纔她纔會推拒着蒼翟,因爲她知道,若是放任蒼翟繼續,那今晚去看小余兒的事情,勢必又要落空了。
蒼翟眉毛微挑,似乎是在等待着安寧接下來的話,安寧頓了頓,繼續說道,“小余兒這幾日,似乎是在逃避着什麼,滿月宴那日,小余兒有些異常,我曾……”
安寧說到此,臉色變得凝重,“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幻覺,可是,若是幻覺的話,那那端端的時間內,我產生的幻覺未免太多了些,不管小余兒到底有什麼問題,有什麼秘密,我都想知道。”
蒼翟神色微斂,想到女兒,心中嘆了口氣,他還想先探出女兒的秘密,再考量告訴寧兒的可行性,不過現在看來,是不能了,寧兒想做的事情,只要她堅持的,是很難打消她的念頭了。
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蒼翟沉聲道,“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女兒!”
“萬一小余兒真有什麼問題,該怎麼辦?”安寧沉吟片刻,皺眉道。
“無論怎樣,小余兒都是我們的女兒,除你之外,我最珍視的人!”蒼翟安撫的對上安寧的眸子,柔聲開口,直到看到安寧的眉峰漸漸舒展開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蒼翟才放下心來,拉着安寧,走出了房間……
昭陽殿,另外一個房間裡,婦人的懷抱中,小女娃的雙眼咕嚕嚕的睜着,睡了一天,似乎是餓極了,此時,正用力的吮吸着奶媽的乳汁,吃得不亦樂乎。
這段時間,小公主的作息日夜顛倒,她們伺候小公主的人,也都跟着日夜顛倒,不過,有好幾個奶媽輪班守着小公主,倒還顯得輕鬆。
“小公主,慢點兒,別嗆着了!”奶媽看着懷中的小女娃,喜歡得不得了,昭陽殿中,每一個伺候小公主的宮女,都情不自禁的喜歡小公主,那模樣,似乎是和皇后娘娘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大了,一定是一個大美人。
奶媽正如是想着,一擡眼,卻聽得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擡頭一看,本以爲是哪個宮女,卻沒想到,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親自來了,奶媽立即抱着懷中還在吃奶的小公主起身,跪在地上,“奴婢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安寧見她的舉動,立即柔聲道,“快起來,別傷到了小公主。”
說罷,人已經走到了奶媽的面前,看着奶媽懷中的小女娃,不由得皺了皺眉,她的眼前,小女娃嘴角還沾着奶水,但卻是緊閉着雙眼,發出細微的呼吸聲,好似睡着了一般……
“咦,小公主方纔還吃得起勁,怎麼突然間,就睡着了。”奶媽訝異的聲音響起,讓安寧皺了皺眉,更是讓安寧身後的蒼翟也皺了皺眉。
“將小公主交給皇后娘娘,你就先下去吧,記得把門帶上,今晚,朕和皇后娘娘會照顧着小公主。”蒼翟低沉渾厚的聲音,命令道。
奶媽揹着皇上拉好了衣裳,然後將突然睡着了的小公主交到皇后娘娘的手中,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房間裡,只剩下蒼翟,安寧以及小余兒一家三口,氣氛頓時平添了幾分詭異。
蒼翟走到抱着小余兒的安寧身旁,看着她懷中閉着眼的小女娃,嘴角勾起一抹詭譎,“果然是睡得夠香啊,來,將小傢伙給朕抱,讓朕來好好的照顧她!”
蒼翟臉上笑着,但是那出口的話和語氣,卻是明顯的昭示着他的威脅,那所謂的好好照顧,似乎有些不懷好意啊。
蒼翟的手伸過去,剛觸碰到小傢伙,那小傢伙卻是動了動,短短的小手,將安寧抱住,似乎是不願從這個懷裡出來,眼睛依舊閉着。
蒼翟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濃,安寧對上蒼翟的雙眸,嘴角微揚,呵呵的道,“這小傢伙,幾日沒抱,還真沉了,皇上,你快些將她接過去吧!寧兒的手倒是有些酸了。”
安寧話落,明顯感覺到懷中的小傢伙身體僵了僵,眼底劃過一抹異樣,這個小余兒,這麼小,還真是聽得懂他們的話的啊!想到那日自己所聽到的,安寧的臉色沉了沉,今天晚上,她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寧斂了斂眉,咬了咬牙,將努力想要攀住她的小余兒,往蒼翟的懷中一送,小余兒落入蒼翟的手中,眼睛依舊閉着,但是,那張小臉,卻是垮着。
“你說,如何才能讓我們的小寶貝把眼睛睜開呢?寧兒,用煙來薰怎麼樣?”蒼翟赤裸裸的威脅道,好似那要將羊吞入肚的豺狼。
語畢,小余兒眼睛赫然張開,盛滿了恐懼與哀怨。
“不……娘,救命啊!”嬰兒的聲音,帶着哭腔,滿含着委屈,短短的小手,也在不停的朝着安寧揮舞着。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蒼翟和安寧皆是皺了皺眉,神色複雜的看着好似被抓住把柄的小女娃,安寧朗聲道,“說,這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誰!”
一個剛滿月不久的小女娃,竟能開口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她的女兒嗎?今日,她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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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章 揭開來歷,瘋狂報復編織謊言!
安寧驟然拔高的聲音,與嚴肅的質問,更是讓小余兒的那張臉,垮得徹底,那雙精明的眼眸,看了看抱着自己的爹,又看了看擺明了要和爹一起審問她的孃親,委屈的癟了癟嘴,似乎是在做最後的掙扎,企圖用她的委屈,博得這二人的同情,好逃過這一劫。
可是,安寧和蒼翟,今晚本就是帶着目的而來,又怎會讓她成功的逃避?
安寧一瞬不轉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利眼微眯着,更是讓小余兒心中禁不住發顫,她一直都知道,孃親平日裡溫婉如水,善良無害,但是,一旦生起氣來,或者是關係到她在意之人的事情,她是絕對強勢凌厲的,那份強硬與執拗,甚至比爹爹還要重三分,自己是孃親的女兒,本該是爹爹和孃親最珍視的寶貝,他們自然是萬分在意了。
自從那天被精明的爹爹發現了端倪之後,她就知道,她很難逃脫這雙利眼,後來,情急之下,在孃親面前表現出了異樣,孃親那般謹慎,即便是前一次被爹爹給安撫了過去,這一次,也生出了懷疑,這幾天,她故意顛倒黑白的作息,就是爲了逃避這二人的質問,可是,小余兒知道,今晚,她是逃不掉了。
“娘……”小余兒依舊憋着嘴,楚楚可憐的喚道,要在兩個精明的人面前說謊,那無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啊,不過,她也不笨,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博得同情。
不過……
“我是你的娘嗎?”安寧卻是冷聲迴應小余兒楚楚可憐的輕喚,天知道,在看到小余兒如此委屈的模樣之時,她的心也是跟着緊一揪,不過,想到今晚要做的事情,她卻是不得不硬下心來,冷下臉色,卻是別開眼,不去看小余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
“是,是,是。”小余兒忙不迭的點頭,好似生怕回答得遲了,安寧就不要她這個女兒了一般,讓人看着,倒更是覺得滑稽中透着說不出的可愛。
一旁的蒼翟將小余兒的反應看在眼裡,饒有興致的挑眉,卻也是配合着妻子,沉聲開口,“一個剛滿月的嬰兒,便會說話,若不是不知道的,定會將你當成怪物,在北燕國,對於這種怪物,是要被綁了用火燒死的!”
“啊?不不不,我不是什麼怪物,不要燒死我啊!”小余兒眼裡盛滿了驚恐,這段時間,由於這小身子的限制,她只能待在這昭陽殿中,只聽說她爹孃的身份以及自己的這個身份,對於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知道的少之又少,若是真的有這麼一個規矩在,那麼,她這條小命豈不是休矣?
不不不,她好不容易得了個重生的機會,剛到這個世界一月多,就一命嗚呼了,這未免也太划不來了。
小余兒不斷揮舞着小手,更是抓住蒼翟胸前的已經,祈求的看着他,蒼翟眉毛一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是什麼?單是憑着你此時的反應,就會被人當成是怪物,你信不信,朕現在就叫人進來,而你……”
“爹……爹爹……”小余兒猛地緊緊抱着蒼翟的脖子,楚楚可憐的道,“虎毒不食子啊!”
虎毒不食子?這小丫頭,這句話都用出來了麼?
“那你說說,你是誰的子?我蒼翟可沒有這麼個怪物女兒!”蒼翟沉聲道,突然發現,如此逗弄這個小女娃,竟是分外的有趣。
小余兒的眼睛轉了轉,像是人命了一般,耷拉下腦袋,竟是嘆了口氣,道,“爹爹,娘,我招,我招還不行嗎?可我真的是你們的女兒,我本是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好不容易投了胎,可別的這樣將我當成怪物給燒死了。”
蒼翟和安寧皆是一怔,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
“爹爹,娘,你們可別不相信餘兒說的話啊,我前世是一名醫者,出身藥香世家,我會給人治病,他們都叫我天才聖手,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帶着記憶從孃的肚中生出來,但我說的都是實話,無論怎樣,這一世我是你們的女兒,你們一定要相信啊!”小余兒神色之間多了些微嚴肅,一邊敘說着,一邊專注的看着自己的爹孃,似乎是在探尋,他們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話。
蒼翟利眼微眯着,深邃的眸中變了又變,目緊鎖着懷中的小女娃,似是在考量着她的話是否可行。
一縷來自異世的孤魂?一名醫者?天才聖手?帶着前世的記憶?他和寧兒的女兒麼?這一切未免太不可思議了些,到底該不該相信?
可是,如果不相信,又如何解釋小余兒的異常?
蒼翟擡眼,視線從小余兒的身上轉移到了安寧的身上,此時,安寧也正看着她,神色之間,有着讓他說不出的味道,蒼翟皺了皺眉,下意識的上前,以爲寧兒是因爲小余兒的話受到了驚嚇,忙開口道,“寧兒,她的話並不可信,寧兒……你別怕,我們的女兒……”
“不!”安寧猛地打斷他的話,目光閃爍着,小余兒的話並不可信嗎?可是,她卻是沒有絲毫懷疑,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自己也經歷過,不是嗎?多年前,她也是從幾年後,重生回到了幾年之前的啊,她怎麼會不信?
只是,她所擔心的是蒼翟的反應……
安寧握住蒼翟的手,擡眼對上他的目光,眼裡充滿了審視與不安,“蒼翟,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小余兒說的話是真的,你會怎麼對她?”
蒼翟皺眉,小余兒說的話是真的,他會怎麼對她?寧兒爲何會這般問?直覺告訴他,寧兒這樣問的用意,似乎有些不簡單,但是,他一時之間,卻探知不出寧兒的用意。
寧兒那略微帶着一些害怕的眼神,更是讓蒼翟的心揪在一起,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寧兒,她始終是我們的女兒,多一個天才聖手的女兒,倒也免去了我們許多的操心。”
安寧微怔,而小余兒此刻的臉上卻是佈滿了雀躍的表情,眼睛迸射出晶亮的光芒,心中的大石,在那一瞬間徹底的落了下來,正想歡呼,卻因爲此時的氣氛,而打消了念頭,靈動的雙眸,看着爹爹和孃親,安分的沉默着。
“寧兒,你是怎麼了?還是你介意小余兒……”蒼翟伸手輕撫着安寧的微僵的臉頰,方纔的寧兒真的有些奇怪。
蒼翟的觸碰,讓安寧回過神來,擡手握住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我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你說的對,有一個天才聖手的女兒,真的很好,可是……”
蒼翟接受女兒的詭異出生,那麼他對自己的重生,又會有怎樣的反應?震驚還是驚嚇?
安寧斂眉,她應該告訴蒼翟,自己曾經歷一世的事情嗎?
“可是什麼?”蒼翟摩挲着她的臉頰,柔聲開口問道,此時的蒼翟,眼裡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疼寵,絲毫沒有了方纔對女兒的嚴厲。
安寧心中掙扎着,該告訴他麼?沉吟片刻,終究還是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從蒼翟的懷中將女兒接過來,“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們以後該怎麼對待小余兒。”
蒼翟凝眉,寧兒在迴避,這一點,單是她一個細微的舉動,他便看得出來,她有事情想告訴她,可是,卻在猶豫着,她想要說什麼,又這般猶豫?蒼翟心中暗自猜測着,但卻沒有將自己的疑惑表現出來,看着小余兒在安寧的懷中,母女二人親暱的畫面,心中的暖意脹得滿滿的。
寧兒心中在想什麼,他會慢慢的去探尋出來。
斂去心中的思緒,蒼翟將母女二人都攬入懷中,“我們的女兒,便是被捧在天上,也不爲過,不過……”
小余兒心中一喜,可聽說還有“不過”,便認真的看着蒼翟,隨即便聽得蒼翟的警告在房間之中響起,“這件事情,只能有咱們一家三口知道,所以,小余兒,你給朕管住你的嘴,不然真被人當成了怪物,朕可不保你。”
小余兒嘴角抽了抽,隨即忙不迭的點頭,不過,眼底卻是有一抹狡黠一閃而過,爹爹不會保她嗎?自己可是他和孃親的女兒啊,她是看明白了,爹爹對孃親的在意,是超出了一切的,那麼,她只要討好了孃親,便是討好了爹爹了,只要孃親捨不得,她倒是要看看,爹爹會不會忍得下心來。
心中如是盤算着,小余兒更是窩進了安寧的懷中,一臉諂媚的笑着…… ωωω¤Tтka n¤℃o
果然,自從蒼翟和安寧夫妻二人知道小余兒的詭異身世之後,小余兒便一改前幾日對安寧等人的迴避,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時時跟在安寧的身旁,極盡乖巧之能事,更是讓安寧喜歡不已,和安寧的關係,甚至讓蒼翟都爲之嫉妒。
不過,小余兒是一個聰明的,她素來都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每當等到蒼翟回了昭陽殿,她便會或真睡,或裝睡的閉着眼,等到安寧或者是蒼翟命人將她抱開,她便和其他人玩着,但卻時刻謹記着蒼翟那日的話,隨時提醒自己,不能在別人的面前露出異樣。
她現在還是個嬰兒的身份,雖然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即便是自己被當成了怪物,爹爹和孃親也不會不管自己,但是,她知道,爹爹初登基爲帝,諸事繁雜,她可不會傻傻的去給爹爹找麻煩。
而對於安寧來說,白日裡有女兒的陪伴,晚上有蒼翟的疼寵,安寧無疑是時時刻刻都在幸福之中沉浸着,女兒的經歷,是安寧所震驚的,這些時日,小余兒陪着她的時候,她便將所有的宮人都遣散,獨獨留下她和小余兒,小余兒給她講述了許多關於那一個世界的精彩繁華,有些事情聽得安寧都是滿心興奮,比如,那個世界的馬車不叫馬車,小余兒形容它是一種四個輪子的鐵盒子,據說,速度比馬車快了不知多少倍。
再比如,有一種叫做飛機的交通工具,饒是安寧這般聰慧,也是花了不少的時間去想象,那如風箏一樣的東西,怎麼能夠裝着人,四處飛呢?
小余兒對那個世界,描述得繪聲繪色,而安寧,則是聽得津津有味兒,甚至恨不得親自見上一見。
當然,想歸想,安寧卻是知道,這也僅僅只能想想罷了,日子便在閒適中,過去了半月,這半月之間,蒼翟一面主持着朝中的政事,一方面,則是安排着先帝的葬禮。
雖然先帝的骨灰已經撒在了昭陽長公主的墓上,但是,按照規矩,也總該是有一個衣冠冢的。
按照習俗,皇帝殯天,都會有長達十日之久的超度期,這自然就安排在了皇家寺廟裡,這日,蒼翟在安寧的勸說下,終究是領着先帝曾經穿過的龍袍,前往皇家寺廟。
朝中的事情都交給了曾經的四皇子,如今被封爲廉親王的赤驥主持着。
賢親王蒼焱這段時間被蒼翟軟禁在先帝的靈堂中,替他守靈,這次出行,自然是少不了他這個外界心目中的“大孝子”。
皇家寺廟中,早已經謝絕了其他的香客,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爲先帝的誦經超度上。
昌都城,一個宅院內,房間裡,女子一襲白衣,躺在榻上,已經是日上三竿,女子依舊雙眼緊閉着,榻旁,一中年婦人坐在椅子上,臉頰上那一道粉色的疤痕,因爲此刻她臉上的笑意,而顯得柔和了幾分。
詹楚楚看着榻上躺着的女子,那雙蘊含着深意的眸子,光亮若隱若現,在詹楚楚的手邊,一隻空碗放在那裡,裡面還殘留着些許褐色的藥汁,詹楚楚的目光停留在女子的臉上,這張臉,和自己長得越發的像了,這是她的女兒啊,曾是她最疼愛的女兒,可是……想到和女兒之間的糾葛,詹楚楚眸子緊了緊,嘆息了一口氣,“天然,你別怪娘,娘也是逼不得已的,也只有你能夠幫娘了啊!你知道嗎?娘多麼希望當年的那件事情,沒有被你看見,可是……呵呵,再是希望,那事情也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實上,比起天然這個名字,娘更喜歡喚你念兒!孃的念兒,那般乖巧討喜,可天然卻和娘距離好遠。”
詹楚楚口中呢喃着,手伸到榻上女子的腦後,摸到腦後的三根銀針,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這下好了,等到你醒來,就只是孃的念兒了,那些讓你痛苦的事情,讓孃親痛苦的事情,就都煙消雲散了,而孃親,依然會補償你,讓你得到全天下最好的。”
詹楚楚想着自己的盤算,眼底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伸出手,動作輕柔的撫摸着榻上女子的臉頰,正此時,凌伯走了進來,本來有事稟告的他,聞到空氣中那詭異的藥味兒,心中一怔,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大步上前,走到榻前,目光落在榻旁的那一個空碗裡,再瞧見小姐的手所安放的位置,意識到什麼,猛地將那個碗拿過來,等到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凌伯竟是朝着詹楚楚大聲吼道,“小姐,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天然小姐?”
那碗裡殘留的藥,分明就是……就是……凌伯想着這藥的功效,臉色變得分外難看,他從來不曾這樣無禮的對小姐說過話,可是,今日小姐的作爲,卻是讓他太震撼,或者說是太失望了。
詹楚楚眉峰皺了皺,似乎是不滿凌伯的態度,斂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不悅的道,“以後,記得叫她念兒小姐!”
凌伯心中微怔,更是覺得小姐的舉動,瘋狂至極,“小姐,你變了,你變得好殘忍,好自私,以往,你雖然心有仇恨,但你卻從來不曾這樣殘忍過,天然小姐是你的女兒啊,你怎能對她下這樣的藥?”
“住口!”詹楚楚眼神一凜,厲聲喝道,狠狠的瞪了凌伯一眼,“什麼時候,你有資格教訓起我來了?”
凌伯身體一僵,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伺候了這麼多年的小姐,小姐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他看着她,經歷了每一件事情,他雖然是下人,但是小姐卻是將他當成一個長輩看的,何時對他說過這樣的話?用過這樣的態度?
沒有資格嗎?凌伯嘴角勾起一抹苦澀,“奴才越距了,奴才不該管小姐的事情,不過,小姐請念在奴才伺候小姐這麼多年的份上,請聽奴才一句話,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詹楚楚卻是冷哼了一聲,“後悔的事情?這輩子,讓我詹楚楚後悔的事情還少了嗎?我唯一不後悔的,就是替翔哥報仇,殺了念兒的爹!那個該死的男人,他該死,便是被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解我的心頭之恨,我不後悔,可是,念兒卻因爲這件事情恨上了我,哼,後悔嗎?凌伯,你放心,我不會對現在所做的事情後悔,因爲,我是爲了念兒好,才這樣做的!”
凌伯看着自家小姐,神色變了又變,不以爲然,“爲念兒小姐好?你讓念兒小姐服下這個藥,讓她忘記一切,就是對念兒小姐好嗎?若是哪天念兒小姐記了起來,又會怎樣?知道你對她做的一切,她還會原諒你嗎?”
“原諒?她現在對我心中的芥蒂,你覺得,她又會原諒我嗎?不,她這輩子心裡都會有疙瘩,那日,我讓她殺我,但我卻知道,她下不了手,她那時下不了手,卻並不代表她以後也下不了手,難道我就等着她將我殺了嗎?念兒生性善良,親手弒母,必定會讓她也痛苦一輩子。”詹楚楚目光落在榻上躺着的天然的身上,眼神微微變換,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放心,這可是詹家的藥,它的能耐,我還不清楚嗎?念兒已經服下,之後我會繼續讓她服用,況且,我爲了安全起見,還在她的腦上下了針,她永遠也不會記起以前的事情,我會灌輸她一些新的記憶,這樣,她就只是我的念兒了,從今之後,她不再姓安,而是姓鳳,她會是我和翔哥的女兒!”詹楚楚越是說着,眼裡閃爍着的瘋狂,便越發的濃烈,“我會給她安排最好的路,我會讓她擁有這世上最好東西,最尊貴的身份,現在的念兒,會連同傾城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凌伯眉心皺得更緊,這不是她的小姐,一點兒都不他的小姐!
“你瘋了!小姐,你知道嗎?現在的你,好可怕!”凌伯搖着頭,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小姐就變得不再是以前的小姐了!凌伯想着這段時間,小姐的變化,心中忍不住嘆氣,傾城小姐的死,對小姐的打擊,便是這般大嗎?讓她變得這般讓人厭惡?!
“哈哈……哈哈……”詹楚楚瘋狂的大笑出聲,那聲音在房間中迴盪,讓人頭皮發麻,“瘋了嗎?我怎麼能瘋呢?我若是瘋了,怎麼替我的女兒安排後路?怎麼替傾城報仇呢?我若是瘋了,我如何看着安寧那個女人痛苦!”
凌伯眸子緊了緊,聯想起小姐的作爲與她所說的話,“小姐,你要做什麼?”
詹楚楚眸光微斂,她要做什麼嗎?
“我要讓我的念兒,去替她的姐姐報仇!”詹楚楚咬牙切齒的道,腦中浮現出那一日,安寧和蒼翟站在一起的幸福畫面,眼裡的狠意越發的濃烈。
“不,小姐,你不能這麼做,念兒小姐是不會願意的,你這樣是將念兒小姐推向了複雜的境地,讓她單單純純的生活着,不好嗎?”凌伯明白了,小姐要念兒去替傾城小姐報仇,是要去對付曾經的安平侯府二小姐,如今北燕國皇后娘娘嗎?
那個女子太聰明瞭,饒是一般的男子,都鬥不過她的精明,以她對付傾城小姐的手腕兒,那可不是尋常的人的狠辣啊,小姐將念兒小姐推去對付她,那不是將念兒小姐陷入危險之中嗎?
“哼,單純的生活?”詹楚楚冷哼一聲,“她是沒有那個命了,我的心意已決,只要念兒按照我的安排,獲得了成功,她想要什麼生活沒有?”
“小姐……”凌伯上前一步,此刻他滿心的無奈,依舊想試圖說服詹楚楚,可是,剛開口叫出這兩個字,便聽得榻上的女子傳來一陣細微的嚶嚀聲。
詹楚楚聽聞聲音,順着聲音看過去,果然看到她的女兒微微皺着眉峰,似乎是剛被吵醒,詹楚楚意識到什麼,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冷冷的對着凌伯吩咐道,“凌伯,你可以下去了,你跟隨我這麼多年,我念你是老奴的份上,還讓你留下,不過,你最好是管住你的那張嘴,若是讓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我定不輕饒!”
凌伯心中一怔,定不輕饒嗎?小姐是真的變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小姐不是在開玩笑,憐惜的看了一眼微微甦醒的念兒小姐,心中禁不住哀嘆,在小姐的瘋狂之下,念兒小姐,又會有怎樣的命運?
而他又能做什麼呢?
“奴才明白,奴才先告退了。”凌伯拱了拱手,不再繼續留下來,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詹楚楚,和剛甦醒了過來的天然,亦或者該叫之爲念兒。
念兒在喧鬧中被吵醒,但是,她對於他們的爭吵,卻是聽得不真切,睜開眼,她卻是將這個婦人對那個老僕人的呵斥,聽了進去,不該說的?什麼事是不該說的?念兒皺眉,她想從記憶中尋找關於這兩個人的記憶,可是,她的發現卻是讓她整個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原因無他,只因爲,她努力探尋記憶,但是,記憶的深處,卻是一片空白,空白得讓她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恐懼。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爲什麼她會不認識這兩個人,甚至連她自己也……念兒神色慌亂了起來,滿心的不安,好似在蒼茫大海中溺水的人。
“念兒……”詹楚楚綻放出一抹慈愛的笑容,開口輕喚道,絲毫沒了方纔對凌伯的凌厲,說話之間,人已經抓住了念兒的手,“告訴孃親,你怎麼樣了?可有感覺好一些了?”
“念兒?娘?”念兒呢喃着,詹楚楚的舉動,無疑是讓念兒這個在海上漂浮着的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念兒看着眼前婦人,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她臉上的那道淺淺的粉色疤痕,娘?這個婦人便是自己的孃親嗎?而她便是這個婦人口中的念兒?
“可是……可是我……”念兒目光閃爍着,不安的搖着頭,“我不認識你……”
詹楚楚安撫的朝她笑笑,不着痕跡的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看來,那藥的效果,還真是立竿見影,眼前念兒的反應,正是她要的,不是嗎?
“念兒,別怕,別慌,我是你的孃親啊。”詹楚楚握着念兒的手緊了緊,將慌亂的念兒攬入懷中,安撫着她的情緒,“你是孃親的念兒,孃親最愛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念兒皺眉,聽着這婦人的話,她卻感覺怪怪的,孃親最愛的女兒?唯一的女兒嗎?
“爲什麼……我爲什麼記不起來了?一切都記不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念兒猛地揪住詹楚楚的衣裳,慌亂的問道,心中的不安,依舊在蔓延着。
詹楚楚在之前,早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應對念兒醒來之後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她失憶的原因,扯了扯嘴角,那張臉上微微帶着幾分沉重,徐徐開口,“念兒,你貪玩,落了水,大夫說,你的記憶是暫時性失去的,若是有可能,還是會記起來的,所以,你不必害怕,娘會陪着你,你有什麼想問孃親的,孃親便告訴你。”
念兒似信非信的聽着詹楚楚的話,失憶?真的是落水失憶嗎?
而眼前這個婦人……念兒打量着面前自稱是自己孃親的女人,心中總是有一股異樣蔓延着,可是,她卻說不出那異樣是因何而起,猛地,念兒的視線,落在一旁的銅鏡上,銅鏡裡,映出了兩張臉,赫然就是自己和眼前這婦人的,這兩張臉的相似度,頓時讓念兒心中冒出一個聲音:這個婦人或許真的是自己的孃親,因爲,這兩張臉,長得很像。
“我是誰?”念兒急切的開口問道,僅僅是知道自己的名字,還不足以讓她找到安全感,她想要知道更關於自己的事情,身份,還有過往。
詹楚楚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叫念兒,是鳳家的小姐,鳳家曾是這裡的三大望門之首,但是,如今的鳳家已然沒落了。”
說到這裡,詹楚楚嘆息了一聲,“念兒,有些事情對你來說,或許忘了更好,可是……”
“什麼事情?我想知道。”念兒抓住詹楚楚衣裳的手緊了緊,詹楚楚的表情告訴她,這些對她來說,忘了更好的事情,一定是十分重要的,對於此事的她來說,對記憶的渴求這般濃烈,又怎會沒有好奇呢?
不過,這正是詹楚楚想要的,事實上,即便是念兒不想知道,詹楚楚也會告訴念兒,這纔是詹楚楚的安排啊,不給念兒灌輸新的記憶,又怎麼能夠實行她的計劃呢?
一想到她的計劃,詹楚楚的眼底便凝聚起一絲瘋狂之色,不過,她在念兒的面前,卻掩飾得很好,“念兒,你知道你爲何會落水嗎?”
“爲什麼?”念兒下意識的問道,神色也變得更加的專注,她可沒有忘記,方纔孃親說過,是落水導致了她的失憶。
詹楚楚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開口,“是因爲你的情敵,她要讓你死,所以,才讓人推你落水,想要淹死你,可怎知,你命大,逃過了一劫,但還是失去了記憶,那個女人……”
“情敵?”念兒皺眉,呢喃着,她知道情敵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還有一個情郎?他們都是誰?這些問題念兒的腦袋中迴盪盤旋,更加促使着她去追尋這其中的答案與真相。
“對,情敵,也正是那個女人搶了你所有的東西,你深愛的男人,你的未婚夫,是她使出狐媚的手段,勾引了你的未婚夫,拆散了你們,現在,她可是將那個男人迷得團團轉!”詹楚楚眼中的瘋狂迸發着,腦中浮現出安寧和蒼翟站在一起的和諧畫面,利眼微眯着,那模樣比方纔多了幾分凌厲駭人的氣息,但在念兒的眼裡,卻是將之看成了她爲自己的不平。
那個女人搶了她所有的東西?心中頓時激起了一層波瀾,那個女人搶了她所有的東西,連她的命也想謀害了嗎?潛意識裡,她不願受到這樣的對待。
“那個女人是誰?”念兒氣沖沖的道,眼中漸漸的凝聚起怒意。
她的反應,讓詹楚楚在心裡滿意的一笑,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皺了皺眉,似十分爲難,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念兒,知道她是誰又如何?你鬥不過她,我們鬥不過她,如今鳳家沒落,你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卻是天差地別,可……她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從你的身上搶過去的啊,念兒,娘可以告訴你她是誰,但是,你不要起什麼報仇和不甘的念頭,你鬥不過她的,娘怕你再受到傷害!”
不要起什麼報仇和不甘的念頭嗎?可詹楚楚的心裡卻是明白,她越是強調這一點,念兒便越會因爲不甘而憤恨。
“我要知道她是誰!”念兒緊咬着牙,這一句話,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她越是聽,越是覺得自己必須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詹楚楚看着念兒,面上的爲難越發的濃重,“她叫安寧,是當今的皇后娘娘,可……可那個位置,本該是你的啊,你本應該母儀天下,是她搶了你的一切,還有,你深愛的那個男人,也該是你的,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纔是名正言順的!”
詹楚楚一字一句的在念兒的耳邊吼道,似乎是要將這些話刻進她的靈魂深處,激起她對安寧的恨意。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原來……她的未婚夫,竟是當今皇上嗎?
念兒目光閃爍着,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這幾個字在她的心裡激起了更加激狂的波瀾,詹楚楚的那句話也不停的在她的耳邊迴盪。
‘她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纔是名正言順的!’
都是她的,皇后之位是她的,皇上也是她的,皇上?念兒的腦中冒出這個名詞,卻是微微皺眉,她努力的想要想起這所謂的皇上的樣貌,可是,腦袋之中,卻是一片空白,“啊……”
猛地,念兒痛呼出聲,雙手抱住頭,劇烈的疼痛,讓她趴在榻上,整個身體匍匐着,好似要痛得昏死過去。
“念兒,你別想,你想知道什麼,娘會告訴你,你一想,頭就痛了,大夫說過,切忌太過急躁,不然是要遭罪的。”詹楚楚關切的將念兒扶起來,瞧見她方纔因爲疼痛而冒出的汗珠,心中劃過一陣憐惜,好似有一抹柔軟被觸碰到了一半,可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她想到了她的目的,卻是狠下心來,斂去了心底的憐惜之意。
念兒的頭痛,是因爲腦後的銀針所致,只要不想,便會沒事,現在,她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必須沿着接下來的路,繼續走下去,她沒有退路,也不想後退。
安寧,她會讓她的另外一個女兒,來破壞如今安寧得到的一切!
她倒是想看看,她安寧能不能夠笑到最後。
念兒慢慢的平息了下來,此時此刻的她,對詹楚楚的依賴更加的強烈,抓住詹楚楚的手,念兒對上她的雙眸,“娘,我很愛他嗎?”
“這是當然,你愛他,非常的愛他,只有他配得上你!”詹楚楚堅定的道,似乎將眼前的念兒,當成了鳳傾城。
“那他愛我嗎?”
“自然愛你,你們曾經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你愛他,他也愛你,你還成對娘說,你們互許終身,你非他不嫁,他非你不娶,可是……一切都因爲那個安寧的出現而被破壞了!”詹楚楚眸子一緊,話到後面,卻是平添了幾分凌厲。
“那這就是說,他現在已經不愛我了?”念兒皺眉,不知爲何,這個結果,不是她喜歡的,她的心中甚至還有一個聲音在期待着,他依然愛她。
而詹楚楚接下來的話,無疑是給了她希望。
“不,男人嘛,是經不起誘惑的,他雖然受了那安寧的勾引與誘惑,可我相信,他心底,肯定還是有你的,畢竟,他又是皇帝,帝王素來是多情的。”詹楚楚柔聲道,不着痕跡的引導着念兒。
話落,果然看到念兒的眼睛一亮,興奮的道,“真的?”
詹楚楚點頭,心中甚是滿意,她就知道,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珍視的東西被搶,便是沒有那段記憶,心中也不會平靜,她正好利用這個不平靜,來讓念兒接受一些東西。
斂了斂眉,詹楚楚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曾經,你們是多麼的相配啊!”
念兒身體一怔,這句話,無疑是勾起了她對這個“皇帝未婚夫”的好奇,他長得什麼模樣?畢竟是小女兒,對於情郎,哪怕記憶當中沒有那一抹身影,她此刻的心,也如小鹿亂撞,現在,她最大的念頭,就是想要看看,她愛着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
“我想見他!”念兒堅定的開口,說出了她此刻心中的願望。
而她卻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孃親,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話,詹楚楚心中一喜,她自然會想辦法讓念兒見到蒼翟,以蒼翟的優秀,許多女人,都會情不自禁的爲之迷戀吧!能夠讓安寧喜歡上,又能夠讓傾城喜歡上的男人,念兒也會喜歡上吧,畢竟,念兒和她們二人,流着部分相同的血液。
不過,詹楚楚卻表現得十分爲難,眉心緊鎖着,“這……”
“娘,我要見他!”念兒再次開口,語氣更是不容置喙。
詹楚楚看了她許久,終於還是故作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氣,“他是皇上,而現在的皇后娘娘又想要獨佔皇上一人,想要見到皇上,並非易事,不過……”
“娘,你有辦法對不對?”念兒興奮的道。
“有是有,罷了,既然你想,那娘便是冒死,也要替你安排一次機會!”詹楚楚眼底的瘋狂閃爍着,安寧啊安寧,你便等着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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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章 激發恨意,刻意接近情不自禁!
“娘,快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辦法?”念兒心中更是迫切了起來,聽詹楚楚方纔的話,便是冒死也要替他安排一次機會,不知爲何,她竟然沒有因此話而感動,而僅僅是希望,快些見到皇上,那個據說是她未婚夫,是她深愛着的男人!
詹楚楚斂了斂眉,收好了心底的盤算,促狹的道,“孃的念兒果然是長大了,你放心,娘說由方法,就自然會有方法,不過,你要聽孃的安排,知道嗎?”
念兒忙不迭的點頭,“念兒一定聽孃的安排。”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現在的皇上,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剛登基爲帝不多久,先帝駕崩,新皇上主持着朝中的一切,嗨喲先帝的葬禮,也是新皇上在操持,稍早,我聽聞,新皇上一行人去了皇家寺廟,爲先帝誦經超度,有安寧那個女人在,你是進不了皇宮的,那麼,你要見到皇上,唯一的機會,便就是皇家寺廟中了。”
“那我們快去!”念兒迫不及待的道,說話之時,人已經掙扎着起身,想要下牀,只是,她剛有所動作,卻是被詹楚楚拉住,念兒不解的看着詹楚楚,眉心緊皺着,“怎麼了?”
“你以爲皇上便是那麼好接近的嗎?且不說,安寧那女人在皇上身邊按了多少眼線,單是爲着皇上的安全考慮,如今的皇家寺廟中,定都是重兵把守着,怕是一個蒼蠅也飛不進的。”詹楚楚斂眉,神色凝重的道,單是,眼底閃爍着的光芒,卻是異常的明亮,可絲毫都不像是沒有辦法之人,反而對進入皇家寺廟,倒是有些胸有成竹的自信。
“那該怎麼辦?娘不是有辦法嗎?”念兒看着詹楚楚,似乎是要從她的表情上窺見幾分端倪,試探她所謂的有辦法,是否是真的。
詹楚楚自然是看出了她心思,對上念兒的雙眸,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念兒,別忘了,安寧想要置你於死地,所以,一切都要低調行事,至於皇家寺廟,再精密的網,都有疏漏的地方,你先休養兩天,等孃親安排好,你放心,只要是念兒願意,孃親一定將你送到皇上的身邊。”
念兒微微皺眉,不知爲何,孃親最後的這句話,卻是讓她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覺,“娘,我真的愛他嗎?”
詹楚楚微怔,似乎是沒有想到念兒此刻還會懷疑,看來,她是有些小瞧了自己的這個女兒了啊,不過……這一次,任何人都休想破壞她的計劃,親暱的拉着念兒的手,柔聲道,“難道娘還會騙你嗎?事實上,我倒是寧願瞞着你,就當做沒有那麼一個曾經讓你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在,不願看着你再牽扯其中,受到那個女人的迫害,但是,孃親害怕,萬一你有一天記起了一切,會責怪孃親的隱瞞,這是你的幸福,你應該自己去爭取,聽孃的話,你先好好休息,一切等見過了皇上在說,到時候,說不定你會記起什麼。”
念兒咬了咬脣,點頭,重新坐回到榻上,她現在記憶空白,唯一能夠相信的,便只有眼前這個孃親了,既然,孃親說不會騙她,便是不會騙她的吧!自己的孃親怎麼會騙女兒呢?
念兒如是想着,只是,想到那個身爲皇上的未婚夫,想到孃親方纔所說的話,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那些東西,本該是她的嗎?
安寧?是安寧搶了她的一切?!甚至還要置她於死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她定也要討回屬於她的東西!
咬了咬牙,念兒卻沒有察覺到,她的反應,都被詹楚楚看在眼裡,更是沒有留意到詹楚楚嘴角揚起的那一抹詭異的笑意。
“娘等會兒會再讓人給你送藥來,你可要記着喝了。”詹楚楚柔聲交代道,隨即深深的看了念兒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轉身之際,那嘴角的邪惡卻是肆無忌憚了起來,現在,她當務之急要做的就是讓念兒有機會見到蒼翟了,機會麼?眼底劃過一抹冷意,既然她安排了這一切,那麼,她又怎會找不到機會呢?
只是,詹楚楚剛走出了房間,卻正巧在念兒院子的門口遇見了一個讓她臉色立即沉下去的人,看着方纔在房間裡,對她態度大變的凌伯,詹楚楚眉心下意識的皺了起來,意識到什麼,厲聲喝道,“好你個凌伯,別以爲你是我身邊的老人了,就可以如此沒尊沒卑的,你是不是聽到了?”
看凌伯那沉重的神色,她就知道,方纔自己和念兒的話,定是被凌伯聽了去,一想到此,詹楚楚心中更是不悅了起來。
“小姐,你怎能和念兒小姐說這些話?你明明知道那不是……”凌伯心中的血液沸騰着,方纔,小姐將他趕出房間之後,他卻因爲不放心,站在房間外偷偷的聽着,可是,聽到的內容,卻是讓他震驚萬分。
他都聽到了些什麼?一想到放在自己所聽到的點點滴滴,凌伯的心就平靜不下來,他方纔看到小姐讓念兒小姐喝了那種藥,知道小姐要讓念兒小姐去替傾城小姐報仇,但是卻還是沒有想到,小姐竟然會告訴念兒小姐這些話,那些話分明就是謊言,天大的謊言啊!
正此時,身後傳出微微的動靜,詹楚楚意識到什麼,狠狠的瞪了凌伯一眼,“你給我出去!”
說罷,便帶着凌伯出了院子,等到二人離開了院子老遠,詹楚楚才停了下來,“不是什麼?不是真的嗎?我告訴你,凌伯,我告訴念兒的,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實,真得不能再真了,還有,我再一次警告你,你休要在念兒面前胡言亂語什麼,若是讓我知道了,別怪我不顧多年的情分!”
詹楚楚頓了頓,走到凌伯的身旁,對上他的視線,意有所指的道,“別忘了,當年你是爲什麼纔跟着我的,要不是我收留你,你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是一抔黃土了,當年,你發過什麼誓?”
凌伯身體微怔,憶起多年前,詹楚楚對他的恩情,咬了咬牙,心中更是掙扎,他當然不會忘記當年發過了什麼誓,就算是他粉身碎骨,也不會背叛小姐。
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凌伯無奈的閉上了眼,詹楚楚見他的反應,瞬間明白了他的選擇,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意,低聲吩咐道,“反正你也知道念兒喝了什麼藥,爲了以防萬一,等會兒你再送一碗過去,務必要親自看到她喝下,明白了嗎?”
“奴才遵命。”凌伯緩緩開口,他是小姐的奴才,便終身是她的奴才,只是……想到念兒小姐,凌伯的心裡,卻依舊是不捨,可是,這個時候,他也唯有愧對念兒小姐了。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深深的看了凌伯一眼,眼底一抹諷刺一閃而過,隨即邁動着步子,遠遠的走開……
皇家寺廟,自從三日前新皇帝帶着一行隊伍來到皇家寺廟之後,寺廟便一直處於森嚴戒備之中。
皇家寺廟最僻靜的後山下,一座小型的廟宇佇立其間,廟宇之中,偶爾有尼姑出入,因着寺院中的規定,尼姑和和尚的活動範圍都是有明確的界限的,平日裡,這後山的這座廟宇,是僧人們的禁地,尼姑也是鮮少出現在主寺院的範圍之內,不過,這段時間,因着先帝以及殉葬的各個嬪妃的的法事超度,後山的尼姑,出現在主寺院的時間,倒是多了些。
前往皇家寺院的道上,一輛馬車徐徐而行,很快的,馬車便繞過主寺院,沿着專門開闢出來,前往後山廟宇的路往前走,到了進廟宇的路口,卻是被幾個帶刀的侍衛攔住了去路。
“你們是幹什麼的?這段時間,先帝法事,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去。”侍衛走上前,讓馬車聽了下來。
僅僅是片刻,馬車中便伸出了一隻手,挑開了簾子,一張屬於婦人的素顏,便暴露在了簾子之外,那婦人,一襲素衣,正是寺廟中尼姑的裝束,那中年尼姑看了一眼幾個侍衛,扯出一抹笑容,手立於胸前,柔聲道,“阿彌陀佛,貧尼是寺中之人,今日一早奉命出了寺廟,進城去採買,這是主持的令牌,還請各位施主行個方便。”
中年尼姑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到侍衛的手中,再打量了眼前這個中年尼姑多年,皺了皺眉,“裡面有些什麼?”
侍衛似乎是相信了這中年尼姑的身份,但是,想到上面的交代,卻也不得不小心謹慎些,中年尼姑將簾子掀得更大,恭敬的道,“是主持讓貧尼去採買的一些東西,都是日常必需品。”
“她是誰?”侍衛看到馬車中另外一個小尼姑,那小尼姑見到他明顯慌張了起來,侍衛不僅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了懷疑。
中年尼姑扯了扯嘴角,“這是廟中新到的小尼姑,比較認生,今日和貧尼一起下山採買,今早,貧尼下山的時候,前一批侍衛施主都是看過的,如果施主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話,貧尼就在此等一等,等下一批換班的時候,再進寺廟,只是……這些東西,都是替先帝嬪妃們法事超度時,能夠用到的,如果耽擱了的話……”
中年尼姑話說到此,微微皺了皺眉,面色之中,隱約多了些微爲難,侍衛一聽是法事超度要用的東西,便也只能朗聲道,“進去吧!”
“多謝施主行方便。”中年尼姑點了點頭,柔聲道謝,等到侍衛讓開了路,才讓馬車進了寺廟,在那簾子放下的那一刻,中年尼姑方纔還帶着笑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沉。
“娘,我們爲什麼要如此?剛纔那兩個尼姑……”開口的竟是念兒的聲音,想到方纔發生的事情,她此刻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忙拉住詹楚楚的手。
方纔,她和孃親在山下等,不多久,凌伯便駕來了一輛馬車,而馬車上,赫然就是與此刻她和孃親的臉上頂着的面容,一模一樣的兩個尼姑,她和孃親與那兩個尼姑交換了衣裳,甚至,還將她們二人易容成兩個尼姑的模樣,饒是她自己在經歷了這些之後,都有些無法反應過來,想到孃親稍早的交代,她現在是小尼姑華清,而娘此刻名喚陰絮。
“念兒,你還不知道爲什麼要如此嗎?爲了見到你的皇上啊!”詹楚楚反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撫着念兒的不安,她計劃好了一切,利用這兩個下山採買的尼姑,目的就是要用她們二人的身份混進寺廟之中,這段時間,這寺廟的守衛太過森嚴,她只能用這個方法了。
念兒微怔,“可是……”
“可是什麼?念兒,你要我替你安排機會,但事到如今,你卻想退縮了嗎?如果這個時候出去,勢必會被那些侍衛懷疑,你以爲,那些侍衛手中的刀劍,都是擺設嗎?那些侍衛殺人都是不眨眼的,說不定,裡面就有皇后的爪牙,皇后早就想置你於死地了,若是讓她知道了,你還想借此機會接近皇上,以她的手段,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詹楚楚神色凌厲的道,這個時候,她怎麼允許念兒退縮?
念兒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不能退縮?那個皇后,當真有那麼心狠手辣嗎?是她搶了自己的男人啊,爲何,還要如此趕盡殺絕?
“念兒,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要做的,就是將原本屬於你的一切,都奪回來,不然,你終究會成爲那個女人的刀下亡魂。”詹楚楚細細的觀察着念兒的臉色,這兩日,她花了大部分的時間,陪着念兒,刻意的給她灌輸了許多思想,包括蒼翟曾經是如何的愛她,更包括,安寧是如何用盡手段搶奪了原本屬於她的未婚夫,詹楚楚看得出來,每次念兒聽着,心中都是有波動的,即便那本不屬於她的記憶,可是,誰又能夠甘心,自己的東西被搶了呢?加上她刻意放大了安寧對念兒生命的威脅,這更是讓念兒會生出本能的防備以及對安寧的敵對心理。
“不,我不想死!”念兒急切而堅定地開口,幾乎是處於本能的。
“不想死,就只能奪回屬於你的一切,然後將她踩在腳下,那個時候,便是你來左右她的生命。”詹楚楚繼續引導着。
念兒斂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次擡眼之時,她的眼神之中,沒有稍早的驚恐慌張,“我要奪回一切,娘,你要幫我!”
詹楚楚滿意的點頭,“娘自然會幫你,娘這不是已經在幫你了嗎?這個傻丫頭,這個世上,除了娘,還有誰會毫無目的,毫無怨言的幫你呢?”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卻是各有所思,馬車之中,一片寧靜,詹楚楚心中盤算着,要如何讓安寧飽受痛苦的折磨,她的心,已經是近乎變態的瘋狂,而念兒卻是在期待着快要見到的原本屬於她的未婚夫,蒼翟麼?還真是一個迷人的名字,而他本身,也該是充滿魅力的吧,不然,又怎會讓自己愛上呢?
心中呢喃着這個名字,念兒的胸口,竟然微微泛起了熱意。
而此時的蒼翟,在寺院住持專門替他準備的一間廂房內,看着從東秦國送來的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舅舅那邊已經收到了他稍早發出的邀請,已經在趕往北燕國的途中了,途中隨行的,還有東秦國當朝丞相蘇琴,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以及如今在東秦國炙手可熱的雲王爺雲錦,他們不日便要達到北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要見面了。
想到寧兒,她若是知道這個消息,定是會十分高興,蒼翟眸光閃了閃,臉上的笑意更濃,對,他要立刻讓寧兒知道這個好消息。
“來人!”蒼翟朝着門口喚道,僅僅是片刻,銅爵便推門而入,自從上次他從極樂園回來,便立即向皇上請旨賜婚,蒼翟自然是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而那以後,銅爵原本的冰山臉上,笑容越發的多了起來。
“主子有何吩咐?”銅爵察覺到蒼翟臉上異常的高興,心中也不禁暗自猜測着,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夠讓主子露出這般的笑容,直覺告訴他,主子的開心,定和皇后娘娘脫不了干係。
蒼翟起身,親自將手中的信函交到銅爵的手中,“快馬加鞭的將這封信送宮裡,一定要親自交到寧兒的手中,另外……”蒼翟想到什麼,眼底的寵溺更是濃郁,頓了頓,繼續道,“她有什麼反應,你要留意了,隨後回來親自描述給朕聽!”
銅爵暗自饒有興致的挑眉,皇后娘娘看信之後的反應嗎?
“是,銅爵立即送回皇宮!”銅爵小心翼翼的將信收好,隨即轉身走出了廂房。
等到銅爵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當中,蒼翟眼裡的神采更加的耀眼。
庵堂之中,在木魚聲細細的傳來,一花樣年華的女子,席地跪在佛像前,那木魚之聲,便是出自於她的手中,口中呢喃着佛經,女子雖然是一襲素色衣裳,但眉宇之間的清麗,卻是彰顯無遺。
終於,等到一卷經書唸完,女子便放下了手中的佛珠等東西,起身,走出了大殿,一路上,遇到幾個年輕的女尼姑,那些人皆是朝着她友好的點頭,女子回以淡淡的笑容,舉手投足之間,竟是萬種風情,這樣的女子,就如一朵青蓮,高雅而聖潔,便是尼姑的衣裳,也掩蓋不了她的美麗動人。
“哎,真不知道華顏師姐怎麼會出家爲尼的,我還記得當年,華顏師姐的那一頭漂亮的頭髮,真的是羨煞人了,出身那般高貴,竟對這佛堂情有獨鍾,可是傷了好多世家公子的心了。”等到那個叫做華顏的女尼姑走遠,這邊的幾個尼姑嘰嘰咋咋的談論了起來,對這個美麗且好脾氣的師姐,她們可都是打從心裡喜歡。
“你說的什麼話?你已是出家之人,看你這模樣,好似還羨慕那紅塵俗世一般,讓師父知道了,定是要罰你了。”另外一個年長的女尼開口教訓道,但是,話到此,話風卻是一轉,“華顏師妹還真是一個異類,當年,她還是俗家弟子之時,我就已經看得出,她和佛祖的緣分,是結下了,不過,華顏師妹出家,倒是出的是時候。”
另外的幾個尼姑聽到此話,神色皆是變了變,想到什麼,面面相覷了起來,沉吟片刻,終於有一個尼姑開口,“你們說,華顏師姐到底知不知道詹家的事?”
其他人一怔沉默,華顏師姐知不知道詹家的事情嗎?這一點,她們倒是真的說不清楚。
“應該是不知道吧,不然華顏師姐怎會這般平靜?依舊該唸經的時候唸經,禮佛的時候禮佛,沒有半點異常,詹家的事情那麼大,如果華顏師姐若真是知道了,那麼,她就算再是紅塵斷盡之人,也會偶爾表現出些微的端倪的。”
“可是……可是,詹家老爺死得那般慘,我曾聽聞,當今皇上甚至令人將其挫骨揚灰,還有那原本該流放邊境的其他詹家人,據說是在一夜之間,再沒醒來,這等於是滅門了啊,整個昌都城的人都知道了,就連我們都聽說了些事情,華顏師姐沒有道理不知道啊。”
“當今皇上,當真那般殘忍嗎?竟然令人將詹老爺挫骨揚灰?”
“小心你的嘴,禍從口出,當今皇上如今還在寺院裡呢,你若是不想活了,儘管聲音再大些都沒事,可別連累了我們,我是聽說,詹老爺妄圖謀害當今皇后和當今的小公主,這能不惹怒了皇上嗎?你難道沒聽說,皇上疼皇后娘娘入骨,對威脅到皇后娘娘和小公主母女二人的人,他又怎會心慈手軟了去?”年長的尼姑壓低了聲音呵斥道,警告的目光一一從這些尼姑的身上掃過,“你們都聽好了,以後不許談論這件事情,也不要再談論關於華顏師妹的事情了。”
“是。”其他的幾個尼姑,齊聲道,幾人都禁了聲,匆匆的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等到幾人走後,原本一個隱蔽的地方,卻是走出了一個身影,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下山採買回來不久的尼姑陰絮,不過,此時的陰絮,或者更應該叫詹楚楚纔對。
詹楚楚看着那些尼姑離開的方向,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她沒有想到,此次來到這庵堂之中,竟會聽到這樣的一個消息,真的是老天爺都在幫她啊!
華顏?如果她猜得不錯,那華顏就該是詹家的大小姐詹玉顏了吧!怎麼說來,詹玉顏也是她的侄女兒!
當時詹家這個大小姐因爲出家的事情,和詹家鬧翻了,詹灝甚至氣得和詹玉容斷絕了父女關係,沒想到,這詹玉容的命還真是大得很,要不是當時出了家,此刻,怕也和其他的詹家人一樣,化成一縷幽魂了。
想到什麼,詹楚楚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目光轉向方纔詹玉顏離開的方向,大步跟了上去……
華顏,也就是曾經的詹玉顏,在這庵堂中的生活,倒是悠然自在,誦了經,禮了佛,之後她的時間便用在她自己的小天地裡,這是庵堂中的一個小院子,平常的尼姑,都是住在一起,但詹玉顏不一樣,當年,她在這裡整整以佛門俗家弟子的身份住了好些年,因着是詹家大小姐的關係,到了特別的優待,主持專門給她安排了一個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卻顯得極其清淨。
詹玉顏在這庵堂之中,人緣兒極佳,又幫了不少其他尼姑的忙,在詹家老爺宣佈和她斷絕父女關係之後,甚至是在詹家覆滅之後,也沒有影響到詹玉顏在庵堂中的待遇,詹玉顏,一直住在這裡。
詹玉顏沿着小路,走到自己的院子門口,到了門口之時,卻是頓了頓腳步,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冷意,淡淡的開口,“你已經將我送到了,如果時間不趕的話,進來喝一杯華顏親自泡的茶,倒也未嘗不可,算是華顏感激你的護送了。”
身後暗自跟蹤的身影,果然怔了怔,既然已經被察覺,倒也沒有再躲躲藏藏的必要,詹楚楚索性大膽的走了出來,詹玉顏聽到動靜,轉身看向來人,只是,在看到來人的臉的時候,面容之上卻是微微劃過一抹吃驚,“陰絮師叔,原來是你,我還以爲是……”
這個陰絮,要高出她一個輩分,平日裡雖然主掌着庵堂內的繁雜瑣事,但在這庵堂中的地位,也是極高的,只是,詹玉顏卻很少和她有交集,記憶中,這個陰絮師叔,素來都是獨來獨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
詹楚楚綻放出一抹笑容,有她此刻的這個身份做掩護,她的行動可算是要方便多了,“你還以爲是某些不安好心的人嗎?呵呵,華顏,今日下山採買,也是買了一些茶,這庵堂之中的茶,都是存放了好多年的了,有些都已經發黴了,知道你喜歡喝茶,所以,我就買了些,這不,親自給你送過來了。”
詹楚楚一邊說着,一邊將懷中的一小袋茶葉拿了出來,一步一步的走近詹玉顏,目光若有似無的看着她的表情,意有所指的道,“雖然是比不上你們詹府的茶,但這也算很不錯了。”
詹楚楚故意提起詹府,就是爲了試探詹玉顏,果然,在聽到詹府二字之時,詹玉顏的眼神之中,還是劃過一抹異樣,雖然很快便斂去了,但是,卻還是沒有逃過詹楚楚的雙眼。
呵呵,在提及詹府的時候,詹玉顏終究還是會有波動嗎?那麼,這樣的話,無疑就讓她滿意了,只要有波動就好啊。
“陰絮師叔,華顏早已經出家爲尼,已然和那些俗世沒有絲毫關係,陰絮師叔,在你面前的是華顏,只是華顏而已。”詹玉顏臉上和煦的笑着,刻意的強調着。
詹楚楚扯了扯嘴角,斂眉,繼續試探的道,“華顏,我知道你是華顏,但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詹玉顏嘴角微揚,卻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卻不搭腔,這倒是讓詹楚楚臉上多了些微的尷尬之色,心中浮出一絲不悅,這個詹玉顏,也還是一個有心機的,她這是擺明了裝傻,以不給她臺階下啊。
不給臺階下是嗎?那麼,她便自己找臺階下,嘴角的弧度大了幾分,詹楚楚繼續開口道,“皇上如今到寺廟中,替先帝以及那些陪葬的嬪妃做法事超度,華顏何不利用這次機會,也順帶的替詹老爺以及詹家的幾十口人命超度超度?”
詹玉顏方纔還笑着的臉龐,立即沉了下去,“我方纔說過,我和詹家沒有任何關係,還請陰絮師叔好好記住!”
說罷,詹玉顏轉身走進了自己的院子,甚至沒有從對方的手中拿過茶葉,便關上了院門,留下緊皺着眉頭,一臉不悅的詹楚楚在門外,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
“哼!當真沒有任何關係嗎?”詹楚楚輕聲冷哼道,她可不信,想到什麼,詹楚楚的嘴角亦是浮出了一抹笑容,轉身離開……
在門關上的那一刻,詹玉顏的整個身體便無力的靠在了門扉上,身體漸漸滑落在地上,詹家……真的沒有絲毫關係了嗎?她不知道,只知道,在聽聞爹爹的悽慘下場之後,那一整夜,她都無法入眠,即便是第二日,依舊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異常,誰又看得出,她內心真實所想?
爹爹是疼她的,可是,她卻不願讓自己淪爲爹爹手下的棋子,所以,她選擇了出家,哪怕是逼得爹爹和她斷絕父女關係,她也在所不惜,她本就是不喜受束縛的人啊!
可是,想到詹家那幾十條人命,詹玉顏的心情終究還是無法平靜的,從那日之後,她每天晚上不斷的做着那些夢,夢中,詹家的幾十個人,悽慘的想她哭訴,要她報仇,可是,報仇麼?她詹玉顏不過是一介女流,又哪來的能力報仇呢?
況且,爹爹是先對安寧以及她和蒼翟的女兒起了歹意,才連累了詹家一門。
這段時間,她的內心一直受着這樣的掙扎與撕扯,饒是她素來將紅塵俗世看得淡,饒是她每日不斷的念着靜心賦,心中都無法平靜。
詹玉顏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不斷的念起了靜心賦,終於過了好久,才讓稍微讓心平靜了些許,攀住門起身,詹玉顏一步一步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間,想到明日的法事,不由得皺了皺眉,明日,她們庵堂中的佛門女弟子,也要集中到主寺院中,一起誦經,明日,便要看到當今的新皇了,而她又能夠平靜下來嗎?
“爹啊爹,你在世之時,雖然疼女兒,但一直都想着,該如何利用女兒來替詹家謀好處,女兒真的不希望,在你死後,還要被你利用了去啊,可是……”詹玉顏斂眉,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理智便能夠控制的,現在,她只希望,明日在看到蒼翟之後,她的心能夠平靜。
當晚,銅爵奉蒼翟之命,帶着的信函就送到了皇宮之中,昭陽殿內,安寧展開信封,看到裡面的內容之時,怎麼也掩飾不掉心中的喜悅,更是明顯的將那喜悅之色,表露在外。
“娘娘,什麼事這般開心?”一旁抱着小余兒逗着她玩的茵茵滿心好奇的詢問道,
安寧呵呵的笑道,“東秦那邊來信了,過個幾日,東秦的皇上,蘇丞相,還有南宮將軍,以及雲王爺就該到了,哦,對了,信上還說,雲王爺和韶華郡主所生的龍鳳胎兒女,也會前來,到時候,小余兒可就有伴兒了。”
“那可不要樂壞小公主了。”茵茵打趣的道,她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但是,看自家主子那興奮的神色,她就知道,這些人對主子來說,定是有着非凡的意義。
小余兒則是骨碌碌的轉動着那雙靈動的雙眸,四處張望着,時刻謹記着爹爹和孃親的交代,在外人面前,安安分分的做一個小嬰兒,不能露出絲毫馬腳。
龍鳳胎兒女嗎?小余兒的手揮了揮手,眉眼微微的笑開了幾分,她可不是想着又人陪她玩兒高興了,而是在盤算着,能夠同齡的人給她欺負了,要知道,自己雖然是經歷了一世,但因着爹孃的警告在,不能放肆,對這對精明的父母,現在的她,只有吃癟的份兒,她的心裡可是積澱了好多鬱結之氣想要發泄了,正好,呵呵……
欺負人,她可是很在行的!
“明日寺院中便是大典了吧!”安寧想了想時間,呢喃道,蒼翟去了寺院好些時日了,她鮮少和他分別這麼久,這幾日下來,安寧對蒼翟的想念,甚是濃烈,想了想,安寧立即做了一個決定,“銅爵,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便送我去皇家寺院,本宮要和皇上一起,替先帝祈福。”
對於安寧的決定,銅爵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如今的後宮,雖然那些個秀女在待選,但都有管事的姑姑壓制着,朝堂之上,有廉親王主持着,皇后娘娘若是要去寺院,倒也未嘗不可。
只是,皇后娘娘真的是爲了祈福纔去皇家寺廟的嗎?銅爵不笨,再加上他對胭脂表明心跡之後,也更加深切的體會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折磨,主子在寺院中,也是無時不刻沒有思念着皇后娘娘呢!
“是。”銅爵得令,退了下去,安寧再得到崇正帝,蘇琴,南宮天翼,雲錦韶華等人不日將要到了的消息之後,又因爲明日便要見到蒼翟,而更加的興奮起來,突然覺得,這夜爲何這般漫長,恨不得此刻,就已經天亮。
翌日一早,安寧將小余兒交由茵茵照看着,早早的便上了路,而在安寧出發朝着皇家寺廟前行的時間,皇家寺廟中,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前幾日,雖然有小型的誦經儀式,但是,都比不上今日重要,按照規矩,今日,就連皇上本人,都要換上素衣,親自誦經。
一大早,寺院的主持便親自操辦着這一切,庵堂的尼姑們,也都陸續從後山出了來,有條不紊的進了主寺院,到了大殿之中,便在安排下,各自坐在了她們的位置上。
皇上來了這麼些天,別說是離主寺院還有一段距離的庵堂尼姑,就算是在主寺院中的僧人,也不一定見到過他們的這個新皇帝呢!
今日,或許是她們唯一能夠見到皇上的機會了,所以,便是這些了卻了紅塵俗世的尼姑,心中也是希望藉此機會,瞻仰一下皇上的容顏。
此時,她們之中,有一個人的心,卻是分外的急切,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僞裝成華清的念兒,自從到了庵堂之後,她就一直期待着這一天,就要看到她深愛的男人了嗎?他到底生得什麼模樣?
等會兒見到他,她又該做什麼?
念兒心中緊張至極,一顆心如小鹿亂撞,好似要蹦出來了一般。
而在她的身旁坐着的詹玉顏卻是一臉沉靜,目不斜視的誦着經,但只有她知道,她口齒不清之間,所念叨的是什麼——靜心賦!
“皇上駕到!”宮人一聲高呼,此刻,許多人的心都隨着這一聲高呼而提了起來,無論是大殿中的僧人還是尼姑,皆是立即起身,朝着剛走到大殿門口的皇上行禮,高呼着萬歲。
蒼翟目不斜視,大步走到大殿的最前端,才用銳利的視線掃視了一眼跪着的人們,朗聲道,“都起來吧!今日要勞煩各位了,無需太過多禮。”
這渾厚而充滿磁性的嗓音,傳入念兒的耳朵裡,讓念兒的心不由得爲之一顫,這便是他的聲音嗎?這聲音無疑是迷人的,單是聽着他的聲音,她的心便更加的不平靜了,此刻,念兒心中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孃親口中,那個讓自己深愛着的未婚夫。
一擡眼,當念兒看到那一抹挺拔的身影之時,整個人呆在了當場,心跳更是劇烈了起來,甚至忘記了此刻的場合,下意識的叫出聲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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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章 以血起誓,暗中算計終於出手!
這突兀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之中,顯得異常的惹人注目,幾乎是所有人,都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瞥見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尼姑,皆是微微皺了皺眉。
方纔該就是她喚的皇上吧!可是,這個時候,她喚皇上意欲爲何?
讓他們覺得怪異的,不僅僅是她這一聲呼喚,最重要的是此刻,她看着皇上的眼神,迷戀,深情,專注……
而念兒的眼中好似只有蒼翟一般,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注意力之外,等到蒼翟也看向了她,念兒不由得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人也跟着上前一步,“皇上,我終於見到你了。”
蒼翟皺眉,心中浮出一股明顯的不悅,單是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他都覺得反感,“你是誰?”
念兒身體一怔,皺了皺眉,她是誰?他不認得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是易容成了小尼姑華清的模樣,他不認識自己,也是正常的啊!如是想着,念兒的心中便豁然開朗了起來,正要告訴他自己到底是誰,卻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華清,不得對皇上無禮,還不快跪下賠罪!”詹楚楚厲聲喝道,在念兒開口之前,阻止了她,心中亦是忐忑,她雖然滿意念兒在看到蒼翟之後的反應,這和她料想的一樣,蒼翟這樣的男人,本就容易讓女人着迷,再加上自己這些天所灌輸給念兒的東西,在念兒的意識裡,她本就是愛着蒼翟的,此時一見,念兒果然是一眼就迷上了蒼翟了啊!
這正是詹楚楚想要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蒼翟對安寧的感情,她亦是看得出來,蒼翟的狠辣果決,她也是見到過的,這個男人,斷然不能將他激怒了,若是激怒,便是自取毀滅,今日她的目的,就是讓念兒見到蒼翟,然後更加相信她對她說的那些“事實”,而至於蒼翟……詹楚楚表面上不留痕跡,但心底卻是劃過一抹陰冷,蒼翟和安寧的感情深厚麼?哼,便是再深厚又如何,她就不信,找不出絲毫破綻。
念兒如今是她手中的一張王牌,這張牌,她一定要用好了,不然,就真的可惜了。
詹楚楚突然跳出來的提醒,讓念兒皺了皺眉,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所處的場合,眷戀的看了一眼蒼翟,但是,心中想要和心愛之人相認的慾望,卻是異常的濃烈。
“皇……”念兒有些不甘心,顧不得詹楚楚對她的提醒,執意再次喚道,不過,這一次,沒有激怒蒼翟,倒是激怒了詹楚楚了。
詹楚楚眸子一凜,她沒有想到,這個念兒竟這般不濟事,當真是如此對蒼翟着迷麼?哼,便是着迷,也休想誤了她的大事,揚起手,猛地一巴掌打在念兒的臉上,火辣辣的痛,讓念兒在片刻之間忘卻了她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呆愣的看着詹楚楚,詹楚楚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再次厲聲喝道,“你不要命了嗎?皇上面前,你一個小小的尼姑,休得無禮!”
詹楚楚是在告訴她,在這樣的場合,她必須先隱忍!
念兒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不再敢去看蒼翟,就怕泄露了太多的情緒,猛地跪在地上,“華清知錯,請皇上恕罪。”
念兒的道歉,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蒼翟的身上,此時,蒼翟面色陰沉,眸光深邃,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嚴,讓人連莫名的爲之震懾,就連寺院的主持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新皇帝是一個天生的王者,那份帝王的霸氣,甚至比起先帝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上,華清這丫頭,腦子一直都有些不經事,還請皇上莫要計較她的無禮。”詹楚楚亦是跪在地上,爲念兒求情,心中隱隱有些忐忑。
蒼翟利眼微眯着,視線淡淡的掃過那名名喚華清的小尼姑,最後落在替她求情的這個尼姑身上,方纔的那一切,蒼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中年尼姑,似乎有些太過激動了,讓人不得不懷疑啊。
“皇后娘娘駕到!”
正在思索之間,卻聽得外面傳來一聲通報,蒼翟先是皺了皺眉,寧兒?她不是在皇宮裡麼?怎麼到這裡來了?腦中雖然如是想着,但心裡卻是雀躍起來,人也幾乎是下意識的大步朝着殿外走去,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一抹身影,這幾日在這寺院之中,可是讓他想極了寧兒啊!
蒼翟的舉動,讓有些人不由得皺了皺眉,此時,大殿中的所有僧人以及尼姑都順着新皇的身影而去,在他們的視線當中,新皇一改方纔的面容陰沉,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一臉溫柔的迎上了一個絕色女子。
女子一身素雅,卻不失華貴,白衣裹身,一出現,卻要比奼紫嫣紅還要迷人眼,讓人禁不住感嘆,這女子的迷人氣質。
皇后娘娘?這便是讓新皇帝當寶貝一般疼着的皇后娘娘嗎?比起其他的女子,果然是出衆許多,不僅僅是那張美麗無雙的容顏,眉宇之間的的那份優雅內斂,亦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舉手投足之間的風範,更是有着說不出的迷人風情,難怪此刻皇上的眼裡,就好似只有皇后娘娘的存在,半分注意力也沒有分給他人。
安寧溫婉的笑着,讓人一眼看去,覺得親切,但卻隱約有淡淡的疏離,讓人突生敬畏。
無論是在場這些紅塵俗世之外的僧人,還是這些尼姑,大部分心中都有一個想法,這樣的女子爲皇后,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僅如此,此刻,和他們的新皇站在一起,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不過,有人卻是覺得無論是蒼翟這般眼中獨有安寧一人的舉動,還是二人站在一起的畫面,都是分外的刺眼,那人,可不就是念兒和她的孃親詹楚楚嗎?
詹楚楚看到安寧不悅,是因爲她對安寧的嫉恨,此刻安寧被丈夫這般呵護着,又怎能不刺痛她的雙眼呢?可憐她的傾城……腦中浮現出在亂葬崗上看到傾城屍體是的畫面,詹楚楚眸子緊了緊,又想到自己的這一輩子,可笑……她愛的翔哥,被人所害,她雖然是親手報了仇,卻終究是將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爲何安寧便有如此的好運?
心中想要破壞安寧一切的慾望,越發濃烈的在心中燃燒着,而念兒在看到蒼翟朝着那個女子迎上去的時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全,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她順着蒼翟的身影,看到了那一個女子,第一眼,她的眼裡亦是和別人一樣,劃過一抹驚豔,她沒有想到,孃親口中的那個搶了自己一切的女人,竟然是這般的超凡脫俗。
她以爲,安寧能夠勾引到蒼翟,讓蒼翟立她爲後,定是一個精通誘惑之能事的狐媚子,可是……事實上她所看到的,竟然和她之前的想象,相差這麼遠。
但是在驚豔之後,念兒還是陷入了嫉妒與不甘之中,她禁不住想象,若是蒼翟是爲了她迎上去,是爲了她而露出那麼溫柔寵溺的笑容……
原本略顯澄澈的眼眸之中,多了些微原本不存在的東西,腦中迴盪着孃親曾經說過的話。
皇后之位,母儀天下,未婚夫……那些本該是她的啊!如今都被安寧搶了去。
那些都是她的,都她的啊!此刻,站在皇上身邊的人,本來是她啊!
腦中的聲音以及心中的不甘交織着,看着安寧的眼神,亦是變得灼熱,恨不得取安寧而代之。
“寧兒,你怎麼來了?”蒼翟握着安寧的手,此刻看到心愛的妻子,這幾日所有的思念,頓時煙消雲散,身體裡的血液都似乎在沸騰着,寧兒定是知道他對她的思念,所有,才親自前來的吧。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婉的笑容,任憑自己的手被蒼翟的大掌包覆着,本想告訴蒼翟自己來的真正目的,但是,餘光瞥見滿滿一大殿的僧人尼姑們,安寧卻是扯了扯嘴角,柔聲道,“寧兒是來陪皇上一起,替先帝祈福的。”
安寧話說到此,視線卻是轉移到大殿之中的僧人尼姑身上,朗聲開口,“希望本宮的到來,沒有打擾道各位。”
“皇后娘娘哪裡的話,皇后娘娘親自來替先帝祈福,孝悌感天動地,定也能讓佛祖爲之動容,我們北燕國,有如此皇后,是北燕天下的福氣。”寺院主持開口道,言語之間,盡是討好,就連皇上對皇后的態度,都是那般在意,他們自然是不能怠慢了這位皇后。
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將這恭維看在眼裡,卻是沒有多做表態,走在蒼翟的身旁,二人一起到了方纔蒼翟所站的位置,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優雅恬然。
自始至終,安寧都帶着淡淡的笑意,不過猛然,安寧卻是皺了皺眉,原無他,只因爲,素來敏銳的她感受到了一束不善的目光,安寧順着那視線回望過去,竟是對上一雙滿含不甘於嫉恨的眸子,好似自己搶了她的東西一般。
搶了她的東西?安寧禁不住覺得好笑,要說搶了誰的東西,她倒還真是記不起來了,安寧從來不會強求什麼,是她自己的,她會牢牢的抓住,不該她自己的,她也不會稀罕。
那麼這女子,這般瞪着她,又是出於什麼?
“這位小尼姑怎麼跪着?是犯了什麼錯嗎?”安寧緩緩開口,語調輕柔,好似僅僅是在談論着天氣一般。
念兒身體一怔,不知爲何,心中竟然有些害怕這個女子,明明是那般輕柔的聲音,卻好似如一把刀子,讓她感到危險,想着孃親說過的話,念兒心裡的防備越發的濃郁。
安寧想要置她於死地,想要永除後患,在她的這張美麗笑容之下,隱藏的卻是一副蛇蠍心腸。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華清知錯,方纔不該觸怒皇上聖顏,皇后娘娘恕罪。”念兒不停的磕頭,很顯然,在安寧如今還是皇后娘娘的情況下,她不能和她硬碰,更加不能讓她知道,自己便是念兒,若是被她發現,那麼等到自己的,說不定是一死。
她不能死,她還要留着性命,去奪回自己的一切,讓這個安寧也嚐嚐被人威脅着生命的滋味兒。
安寧凝眉,華清?皇家寺院中的小尼姑?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觸怒聖顏,理應惶恐,可爲什麼,會用那種眼神看她?在她的記憶當中,似乎從來沒有這麼一號人物啊,斂了斂眉,安寧斂去心中的疑惑,看來,她得好好的注意一下她了。
“皇上是明君,沒有罪責,自然不會降罪,但是,明君也終究是君王,華清小尼姑,以後可要注意了,別輕易觸怒了皇上。”安寧呵呵的笑道,給人很好說話的樣子,但聰明人,還是聽出了她的警告。
“是,華清明白,多謝皇后娘娘。”念兒低着頭,心中對安寧的嫉恨更加濃烈了幾分。
安寧沒有再去理會這個叫做華清的小尼姑,視線無意間卻是瞥見了一張認識的臉,那人可不就是曾經的詹家大小姐詹玉顏嗎?
想到詹家,安寧微微蹙眉,不知道對於詹家的覆滅,詹玉顏的心裡是否有疙瘩,畢竟,這個女子曾和她相談甚歡,她不希望二人處於敵對的位置上,但詹玉顏若真的因爲詹家的事情而對蒼翟懷有仇恨的話,那麼,她的選擇也就不言而喻了。
任何蒼翟的敵人,便是她安寧的敵人!
任何對蒼翟不利的人,她都要萬分小心留意。
幾乎是一整天,蒼翟和安寧都在大殿之中,和在場的所有僧人尼姑一起,爲先帝祈福誦經,做法事超度,等到一切都結束,已經是傍晚時分。
因着是佛門重地,加上又是先帝法事期間,帝后二人用了簡單的齋菜之後,便分別住在兩個廂房之內,安寧依舊記得蒼翟主持向他稟告她的房間已準備好時,蒼翟那俊美臉上驟然露出的不悅,就在他要出聲抗議,執意將她留在他的廂房內之時,安寧反應迅速的搶過了話端,阻止了他要出口的話。
天知道,即便是二人住在一個房間內,哪怕是各自睡各自的,都難免讓人說閒話。
先帝喪期,按照規矩,蒼翟本該禁慾,在宮裡,他肆無忌憚也就罷了,在這佛門重地,她不能讓他亂來了。
蒼翟想她,她又何嘗不想蒼翟?只是,見到了面,就已經足以解相思意了。
安寧回到了主持給她安排的院子,竟然看到一個讓她有些意外的人在院子內。
安寧對上那人的視線,二人相視一笑,一笑之後,那人立即跪在地上,“參見皇后娘娘。”
安寧凝眉,親自上前將她扶起來,“都是故人了,何必如此多禮,本宮應該叫你玉顏呢?還是叫你其它?”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詹家大小姐詹玉顏。
詹玉顏一襲普通的尼姑裝束,更加顯得清雅,“皇后娘娘,這個世上,早就沒有詹玉顏了,皇后娘娘喚奴婢華顏即可。”
華顏?想來是詹玉顏在佛門中的名字了,安寧斂眉,詹玉顏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女子,當初爲了不受詹家老爺的控制,她毅然選擇出家,方纔自己言語中若有似無的試探,想必她也是聽出來了,所以,她在告訴自己,她只是出家的尼姑華顏,而和詹家沒有絲毫關係了嗎?
這個答案無疑是讓安寧十分滿意的,對於詹玉顏,她便是做不了朋友,她也不想爲敵人。
不過……安寧想到什麼,微微皺眉,“奴婢?你什麼時候成本宮的奴婢了?”
詹玉顏立即回答道,“娘娘,主持師伯擔心皇后娘娘在寺院中住不習慣,所以就安排華顏前來伺候,還請皇后娘娘不要嫌棄纔好。”
安寧挑眉,原來如此,今日來得匆忙,安寧將茵茵留在皇宮之中照顧小余兒,她自己只隨意帶了兩個昭陽殿中的宮女隨行,伺候她也算是夠了,不過,這個地方,比起那兩個宮女來說,詹玉顏倒是要熟悉得多。
“本宮怎麼會嫌棄?只是,讓你來做這些下人的事情,本宮心裡終究是過不去啊。”安寧一邊說着,一邊進了房間。
詹玉顏跟在她的身後,見安寧坐下,詹玉顏便立即倒上了一杯茶,遞到了安寧的手上,“皇后娘娘,奴婢不再是那個詹家的大小姐,這些年還是俗家弟子的時候,奴婢的一切都是自己打理,下人們會的事情,奴婢也會,況且,自奴婢出家爲尼的那一天起,奴婢就只是華顏了。”
詹玉顏知道安寧介意曾是詹家大小姐的身份,繼續解釋道,再三表明她和詹家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
可是安寧素來都是謹慎的,詹玉顏用幾句話來撇開關係,她又怎麼會那麼容易的便接受?
安寧接過茶杯,淺淺的抿着,既然話已經說開了,詹玉顏又是聰明人,那麼,有些事情,她也不怕開門見山,安寧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緩緩開口,“你可知道詹家的事?”
詹玉顏身體一怔,“知道,詹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昌都城都怕是知道的,這裡雖然是佛家之地,但也阻擋不住一些消息的傳播。”
“那你可恨蒼翟?”安寧對上詹玉顏的雙眸,似乎是想從裡面窺探出些微的端倪。
詹玉顏只是扯了扯嘴角,淡淡的開口,“不恨!”
“爲什麼不恨?”安寧利眼眯了眯,詹家是因爲蒼翟而覆滅,雖然這是詹家爲當年對昭陽長公主,以及觸怒蒼翟所付出的代價,但在詹家人眼裡,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理應會將他們自己的過錯淡化,而將蒼翟的懲罰當成是陷害,恨,應該是很正常的纔對!
“爲什麼恨?”詹玉顏嘴角揚起一抹苦澀,“我是詹家的女兒不錯,但是,我在他的眼裡,卻也只是一顆棋子,出生於這樣的大家,婚姻都很難自主,你也知道,我不想被當成棋子,所以纔會選擇出家,在詹家人眼裡,我是自私的,不願爲家族付出什麼,詹家老爺的死,怪不得皇上,奴婢也是聽說了,詹家老爺妄圖傷害皇后娘娘以及小公主在先,他曾是我爹,我有怎會不瞭解,他做事心狠手辣,如果是我這個女兒,影響到了他的利益,說不定,也會遭到不堪的對待,皇后娘娘,你還在擔心,我會因爲這件事情,心生怨恨,然後會想方設法的替詹家人報仇嗎?”
安寧挑眉,並不否認自己確實是這樣擔心的,詹玉顏的一席話,確實是說得真誠,讓人禁不住爲之動容,可是,事關蒼翟的安危,她卻不敢掉以輕心,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直視着詹玉顏,“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詹玉顏微怔,她還不能相信她嗎?
詹玉顏知道,安寧對皇上甚是在意,自己便是沒有要報仇的心思,她也不會允許這麼一個隱患存在於這個世上,所以,若是得不到安寧的相信,那麼,她或許便只有一死,就算是爲了保命,她也只能努力讓安寧相信,她沒有報仇的心思。
眸光微斂,詹玉顏似乎是在思索着解決的辦法,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心中一橫,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多餘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砰地一聲,茶杯碎裂一地。
安寧看着她的舉動,沒有一點兒驚慌之意,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看着詹玉顏將地上的瓷器碎片撿起來,握在手中,朝着另外一隻手臂,狠狠一劃,頓時,鮮血迅速的滲透而出,那一道口子,在那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異常的明顯深刻。
安寧微怔,猛地從椅子上起來,“玉顏,你這是幹什麼?爲何要這樣傷害自己?”
詹玉顏強忍着痛,緊咬着牙,對上安寧關切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娘娘,華顏用鮮血起誓,華顏若是妄圖替詹家一門報仇,定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安寧凝眉,立即從懷中掏出繡帕,將詹玉顏受傷的手臂包了起來,憐惜的道,“起誓就起誓,何必要弄得如此血腥?你看看你,這讓我看了,於心何忍?在這北燕的世家小姐中,就數你和我最投緣,你沒有一般世家小姐的那些習氣,着實是讓人喜歡的,本宮只不過是稍作懷疑,你就……哎,這要是傳了出去,我這皇后娘娘,怕是要落下一個心思歹毒的罵名了。”
詹玉顏被安寧扶了起來,此時的安寧,不若方纔的那般冰冷,那份關切,詹玉顏感受得出,那是發自內心的,詹玉顏心裡一喜,“你相信奴婢了?”
“相信,你都這樣起誓了,本宮還能不相信嗎?那就真的是鐵石心腸了。”安寧斜睨了詹玉顏一眼,帶着些微埋怨的意味兒,一邊說着,一邊替詹玉顏將那傷口包紮好。
詹玉顏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奴婢謝謝皇后娘娘相信奴婢。”
“罷了,你的手都這樣了,今晚就不用你伺候了,本宮自己帶了兩個丫鬟來,雖然是對這寺院不太熟悉,但也終歸是伺候本宮了好些時日,晚上本宮不離開,倒也不會有太多麻煩的事兒,你且下去休息吧,好好養傷。”安寧柔聲吩咐道。
詹玉顏沒有拒絕,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間,在那一抹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時,原本那平靜的眸子,卻是激起了一層細細的波瀾,讓安寧相信她,還真是不容易啊!可是,好歹也讓安寧相信了,只要她相信了自己,那麼,所有一切的痛,就都值得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房間之時,甚至是在她背過身去之時,安寧臉上的笑意便多了一抹異樣。
詹玉顏已經出了房間許久,安寧依舊坐在方纔的位置上,手中端着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相信嗎?事實上,安寧的心中並不相信詹玉顏。
安寧是何等聰明的人,和詹玉顏相處的時日雖然不多,但是,她卻也瞭解詹玉顏的爲人,以她那這個世家小姐中的異類,又在這紅塵俗世之外,她又何必介意她是否相信?
以以前的詹玉顏來說,即便是自己不相信她沒有報仇的心思,她怕是連解釋都不屑吧!
而方纔,詹玉顏是那般急切的希望自己相信她啊,甚至不惜用自殘的方式,呵呵,這是苦肉計嗎?不過,對她安寧使苦肉計,顯然是打錯了算盤。
有些事情過猶不及,做得太過了,反倒是有些欲蓋彌彰了。
端着茶杯,將茶水送入口中,深深的嘆息了一口氣,細細的呢喃道,“華顏嗎?你這紅塵俗世,還真是沒有斷盡呢!”
而同樣的夜晚,寺院後山下的庵堂內,一個小房間內,一襲尼姑打扮的女子,坐在榻上,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不甘。
終於,等到另外一抹身影推門而入,那女子立即起身,不悅的道,“你今天爲什麼要阻止我,還要打我!”
進來的人正是詹楚楚,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我若是不打你,我若是不阻止,今天你這條小命兒怕早就沒了!”
念兒微怔,“可是我見到他了,你不是希望我能將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全都搶回來嗎?”
詹楚楚挑眉,“是,我是希望你搶回來,可是,今天明顯不是好的時機,你怎麼搶?你也看到了,當今的皇上,你曾經的未婚夫,現在除了對安寧溫柔體貼之外,對誰還有過好臉色,今日在大殿之上,你若是真的鬧起來,他便是因着皇帝的面子,也不會放過你,那時候,不待安寧來收拾你,皇上自然也會將你給收拾了。”
念兒心中咯噔一下,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他當真會對自己那般無情嗎?他們曾經是未婚夫妻啊!
“都是安寧,這一切都是安寧的錯!”念兒緊咬着牙,厲聲喝道,似乎是在發泄着心中的不甘,要說稍早,她從孃親的口中,聽聞安寧是如何對自己的,她也僅僅是氣憤,但是,在今日見過了蒼翟,同時見過了蒼翟對安寧的溫柔呵護之後,她更多的是恨了,恨安寧搶了她屬於她的東西,搶了屬於她的幸福。
詹楚楚滿意的看着念兒的反應,眸光微轉,將帶進房間的包裹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慢慢的展開。
念兒留意到她的舉動,皺眉道,“娘,這是什麼?”
詹楚楚看了念兒一眼,意味深長的一笑,“這可是個好東西,這是娘專門爲你準備的,來,你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詹楚楚展開包裹中的東西,那赫然就是一套衣裳,不過,卻和她們此刻的衣裳風格不太一樣。
“這是哪兒的衣服?怎麼是這般模樣?”念兒疑惑的問道,還有,娘爲什麼要讓她穿上這件衣裳?
在詢問之間,詹楚楚已經替念兒將衣服穿上,滿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念兒,“這是東秦國女子的裝扮,等會兒,孃親替你在額上畫上一朵梅花,那就真的是東秦國的女子了。”
果真不愧是在東秦國生活了那麼多年,這東秦國的衣裳一上身,倒是有那麼幾的味道。
“爲什麼要給我穿東秦國女子的衣裳?爲什麼要畫那麼一朵梅花?”念兒眉心皺得更深,直覺孃親的舉動,有些太過不尋常。
詹楚楚卻是沒有理會念兒的問題,從包裹中,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一支筆,一點兒胭脂,在念兒的眉心細細勾勒,一朵紅梅,便赫然躍於那光滑細膩的肌膚之上,活靈活現。
念兒任憑她侍弄着,時不時的看着詹楚楚滿意的點頭,心中的疑問不斷的冒出來,正要再次開口問,卻聽得詹楚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瞧,我的念兒穿上安寧的衣裳,畫上昭陽長公主的梅花妝,真是美極了呢!乍一眼看去,倒是和安寧有幾分相似。”詹楚楚放下了筆,上下打量着念兒,眼中的光芒異常閃爍,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
念兒被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但是,“安寧的衣裳”這幾個字,卻是讓她心裡十分的不好受,不悅的道,“我爲什麼要穿她的衣裳!”
說着,就撕扯着身上的衣裳,想要將它脫下來。
“你幹什麼?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準備好的,能不能搶回屬於你的一切,就要看這身衣裳的作用了!”詹楚楚輕聲喝道,嘴角勾起一抹詭譎,“今晚,纔是你最佳的機會!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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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章 撞破私情,自食惡果一出好戲!
念兒聽到此,才停止了對身上衣裳的撕扯,努力變得平靜,看着自己的孃親,開口問道,“娘,你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這衣裳是關鍵?今晚纔是她最佳的機會嗎?到底是什麼機會?
詹楚楚高深的挑眉,“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做便是。”
念兒皺眉,摸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雖然孃親如是說,但是,她的心中終究還是有些疙瘩,思及方纔孃親話中的意思,“你是要讓我扮成安寧的樣子嗎?這怎麼行?她搶了我的一切,要我扮成她的模樣,這不是諷刺麼?”
“傻丫頭,你若不扮成安寧的樣子,你如何接近蒼翟?不要忘記了,現在蒼翟被安寧迷得團團轉,根本就沒有將你這個曾經的未婚妻放在眼裡,今日你也看到了,蒼翟看到安寧,是多麼興奮,你只能扮成安寧,才能抓住機會。”詹楚楚嚴肅的道,抓住念兒的手,聲音變得柔和,“念兒,有時候,只要看結果就好,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扮成安寧又如何?只要你抓住了蒼翟的心,破壞了蒼翟和安寧的感情,你就成功了。”
以安寧的性子,斷然是不希望和別的女人分享男人,更是容不得心愛之人的背叛,既然這樣,她就要利用這一點,讓安寧和蒼翟徹底決裂。
原本在她的計劃當中,此次在這裡,只是讓念兒迷上蒼翟,激起念兒對安寧的嫉恨就好,不過,既然安寧來了,那麼許多事情就都可以提前了,想到自己的計劃,詹楚楚的嘴角揚起一抹惡毒,她倒是要看看,安寧在發現自己心愛之人變心之後,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念兒經詹楚楚這一說,不禁咬了咬脣,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點頭,似乎是認可了詹楚楚的話,她說沒錯,有些時候,只要看結果就好,只要達到目的就好,孃親說了,是安寧搶了她的東西,她這是要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擇手段又如何?
手緊握成拳,念兒點了點頭,“好,我聽孃的。”
“乖,這纔是孃的好念兒。”詹楚楚滿意的一笑,從方纔的包裹之中,拿出一張人皮面具,將念兒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下,隨即小心翼翼的覆蓋上這一張,在詹楚楚的侍弄下,很快的,一張屬於安寧的臉,便呈現在了詹楚楚的面前。
詹楚楚不得不承認,安平侯爺的幾個女兒中,安寧無疑是最出衆的,此刻念兒扮成安寧,雖然身段兒青澀了些,但卻更像當年的安寧。
最後點上一朵紅梅,詹楚楚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這才替念兒穿上了一件披風,從頭上遮下來,讓人無法窺見這披風之下的美麗容顏。
“記住,等會兒見到蒼翟,不要緊張,只將自己當成安寧,將他當成自己的丈夫就好,他本來就該是你的!”詹楚楚在念兒的耳邊低聲呢喃,好似帶着魔力一般,催眠着念兒。
念兒下意識的點頭,她確實是緊張的,因爲,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等會兒便要再次見到蒼翟,她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此刻,她也只有不斷努力的告訴自己,爲了奪回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必須壓下心中所有的情緒,蒼翟是她的!她才該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夜色深沉,一抹身影,在夜色中踽踽而行,詹玉顏緊咬着牙,手臂上因爲自殘而帶來的傷痛,在夜風的輕吹之下,更是顯得疼痛,她沒有回房間休息,只因爲,她現在需要清醒,正好,這夜風能夠讓她的頭腦沉靜下來,足以想某些事情。
在方纔出了安寧房間之時,她是慶幸的,她自己這般不計代價的爭取着安寧的相信,她以爲她成功了,可是,後來仔細一想,她卻不確定了,安寧可不是尋常的女子,她會按常理出牌嗎?
詹玉顏從來不認爲自己笨,但是,對於安寧的心思,她卻是怎麼也捉摸不透。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詹玉顏仰頭望着無盡的黑夜,低聲呢喃,“怎麼樣才能讓她徹底的相信自己?”
找不到答案,剩下的也只有嘆息聲,猛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詹玉顏身體一怔,整個人立即警惕了起來,身形一閃,悄悄的躲在了一旁的假山後,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眉心微微皺着,心中的疑問不斷的冒出來。
這麼鬼鬼祟祟的腳步聲,會是誰?
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詹玉顏試圖看清楚這讓人疑惑的人,在她的視線中,兩道聲影,其中一道披着披風,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而另外一人的臉……隨着二人往這邊的靠近,詹玉顏終於是看清了,那不是陰絮師叔又是誰?
“娘,我還是有些害怕。”那個皮這披風,看不見面孔的人,開口道,聲音透着些微掙扎與不安。
詹玉顏蹙眉,娘?怎麼會有人喚陰絮師叔爲娘?
詹玉顏素來都是個聰慧的女子,僅僅是這一瞬,便看出了,其中必定有貓膩,想到前日,這陰絮師叔對自己的那一番試探,詹玉顏的眸光微斂,更加覺得這事情不尋常。
詹玉顏正思索着,二人已經從她所躲避的假山旁經過,隨即傳來陰絮的聲音,“怎的這般沒出息?壞了大事的後果你也是知道的,便是皇上不追究,那安寧要是知道了,你今晚的作爲,定也不會饒過你,難道你還真想被她處死啊?快走,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也已經沒有退路了。”
說罷,便拉扯着念兒,加快了腳上的步子。
等到二人的身影走了老遠,詹玉顏才從藏匿的假山之後出來,腦中不斷的迴盪着方纔自己所聽到的話。
壞了大事?什麼大事?皇上……安寧?直覺告訴詹玉顏,這其中的事情,定不會那麼簡單,幾乎是想也沒想,詹玉顏便朝着二人離開的方向邁開了步子。
廂房內。
蒼翟還沒睡下,這個時辰,他還在批閱着今日從皇宮送來的奏摺,燈火通亮,似乎不知道何時才能夠熄滅。
廂房之外,一干人等都已經被遣散,就連銅爵也下去休息了,一個小沙彌匆匆的朝着這邊而來,還沒進院子,便看到一個身影,驟然停住了腳步,小沙彌認出此人的身份,立即跪在地上,“參見賢親王。”
“這麼晚了,什麼事情這麼匆忙?”蒼焱斂眉,僅剩下的完好右眼,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語氣凌厲得,讓人不寒而慄。
“這……”小沙彌皺了皺眉,似乎十分的爲難。
蒼焱蹙眉,他自然是知道,這小沙彌之所以到這個院子來,該是找蒼翟的,幾乎是下意識的,蒼焱想知道這小沙彌找蒼翟的目的,“有什麼事情,是連本王都不能說的?”
蒼焱驟然拔高了語調,那小沙彌更是戰戰兢兢了起來,“回……回賢親王殿下的話,小僧是……是來替皇上……皇上送信的!”
蒼焱眸子一緊,“哦?信呢?”
“是……是口信。”小沙彌不解爲什麼這賢親王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這段時間,賢親王雖然是在寺院中不錯,但是,一般卻很少出現,據說賢親王是獨自一人在廂房裡,誦經祈福。
蒼焱眸光微閃,沉默了片刻,淡淡的開口道,“有什麼話,你告訴本王,本王親自去告訴皇上。”
“這……”
“怎麼?你是沒將本王放在眼裡嗎?還是覺得,本王連替你傳話的資格都沒有?別忘了,本王可是當今皇上的兄長!”蒼焱眼神一凜,一道厲光激射而出,“還不快說!”
這一聲厲喝,讓那小沙彌連雙腿都在發顫,自己面對的是個王爺,他又怎敢不說,立即開口道,“回王爺的話,是皇后娘娘傳話,讓告訴皇上,娘娘聖池等皇上。”
聖池,在這皇家寺廟之中,是一處神聖所在,據傳,那池子終年冒着熱氣,連帶着周圍都是煙霧繚繞,倒是有幾分仙境的風範,曾有傳說,這皇家寺廟之中,曾出現過好幾個活佛,便都是在聖池那個地方坐化昇天。
這些傳聞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這小沙彌卻是偷偷窺見過那聖池的風采,果真是如仙境一般的存在。
雖然聖池是這寺院中的禁地,但是,對於尊貴的皇后娘娘在那裡等皇上的事情,卻是沒有什麼課懷疑的,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禁地對皇上和皇后娘娘來說,便和皇宮中的後花園一樣,隨時都可以去。
蒼焱在聽聞“皇后娘娘”四個字的時候,身體便怔了怔,隨即眸子微微收緊,沉聲開口,“你且下去吧,正好,皇上傳本王來此,也是有事,等會兒本王見了皇上,將此事稟告給皇上便可。”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難道你想觸怒了皇上不成?觸怒了皇上,有你好果子吃!”蒼焱厲聲喝道,“還不快滾!”
那小沙彌戰戰兢兢,半刻也不敢多留,匆匆的退了下去,留下賢親王蒼焱依然站在原地,望着無盡的黑夜,若有所思,腦中不斷的迴盪着方纔那小沙彌的稟告。
安寧在聖池等蒼翟,這麼晚了,二人聖池相會,定是你儂我儂,甜蜜恩愛,一想起那個畫面,蒼焱的手便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額上青筋暴跳。
前些時日,在皇宮之中,他替父皇守靈,實則被蒼翟所軟禁,在寺院中的這些天,蒼翟對他的看管看似鬆了些許,但是,他卻知道,這寺院被御林軍層層包圍着,他便是想起風浪,也要三思而後行,他日日將自己關在廂房內,在外人看來,他是在默默的替父皇誦經祈福,但是,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極力的壓制着自己的恨意與不甘。
他知道,這個時候蒼翟便是動一動手指頭,就足以讓他死,但蒼翟卻是想着,要讓他生不如死,蒼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在黑夜中,那雙眼中所迸發的光芒,異常的邪惡,生不如死嗎?
蒼翟想讓他生不如死?那麼,什麼事情能夠讓蒼翟生不如死?
幾乎是下意識的,蒼焱腦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風華絕代,風韻天成,讓人情不自禁的爲之着迷。
這個世上,怕也只有她,才能讓蒼翟生不如死了吧!
蒼焱緩緩閉上眼,過了片刻,再次睜眼之時,他的眸中,已經是一片堅定。
他並沒有如方纔答應那小沙彌時那樣,去向蒼翟稟告安寧在聖池等他的消息,而是邁開了步子,朝着聖池的方向而去……
聖池之外,兩抹身影停了下來,而緊隨在二人之後不遠的地方,詹玉顏也停了下來。
詹玉顏不解陰絮爲何帶着這個神秘的女子到聖池這個禁地來。
這聖池,在寺院中是禁地,平日裡有規矩束縛着,誰也不敢輕易的靠近這裡,所以,這聖池便如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地方一樣,根本就沒人看守。
這倒是方便了詹楚楚,詹楚楚見已經是夜深人靜,又已經到了目的地,所以便毫無顧忌的將念兒披風的斗篷放了下來,看到這張和安寧如出一轍的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娘娘,快些進去,皇上應該快到了!”
念兒點了點頭,跟隨着詹楚楚而去……
此時的她們又怎會知道,在那斗篷被放下來的那一刻,那一張原本屬於安寧的臉,也在同一時間落入了另外一雙眼眸之中。
詹玉顏消化着眼前的一切,娘娘?那確實是安寧的臉,可是,自己纔出來不久,皇后娘娘不是在她的房間中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會和陰絮師叔在一起?
假的!幾乎是第一時間,詹玉顏便肯定的猜測,那個皇后一定是假的!
皇上快到了嗎?這兩個女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而她撞破了這一切,又該怎麼做?
詹玉顏腦中千絲萬縷盤旋着,猛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神變了又變,對,她應該現在就去向皇后娘娘報信,她不就正愁着如何讓安寧徹底的相信她嗎?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只要自己去報了信,便表明了自己的心思,這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
如是想着,詹玉顏邁出了步子,不過,剛踏出一步,她卻是驟然停下了腳步,方纔那兩個女人,是在等皇上來,她們是要幹什麼,稍微一想,詹玉顏也幾乎能夠猜到些微的端倪,她們是想利用安寧的這張臉,來勾引皇上吧!
如果那兩個女人得了逞,那麼這帝后的感情,必定受到威脅。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詹玉顏收回了邁出去的那一隻腳,目光重新回到了方纔那兩個女人消失的地方,她要去報信,不過,不是現在!
聖池。
果真如外界所傳的那樣,這裡是一個仙境,便是在這夜色之中,也是如此的美麗,池子中泛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是在這夜色中奏起的美妙樂章,池子中冒出來的煙霧,在這黑夜之中,更加顯得朦朧。
念兒脫下了披風,站在這如夢似幻的煙霧之中,若隱若現之間,別有一番風情。
詹楚楚滿意的看着眼前的念兒,之所以選擇這裡,完全是爲了防範於未然,念兒雖然刻意的打扮成了安寧的模樣,但是,爲了防範蒼翟看出什麼端倪,她還是不得不小心謹慎啊。
“娘,皇上來了嗎?”念兒急切的問道,一到這裡,她便喜歡上了這聖池的意境,沒有想到,這寺院之中,還有這樣的地方。
“方纔你不還害怕呢嗎?現在怎的這般迫不及待了?”詹楚楚促狹的道,看到念兒臉上微微流露出來的羞澀,斂了斂眉,柔聲道,“你放心,娘已經以皇后娘娘的名義,買通了人去傳話了,蒼翟接到消息,是不會不來的。”
正是因爲是安寧的邀請,蒼翟纔不可能不來啊!
“念兒,努力的讓皇上將你當成安寧,別起什麼其他的心思,等到你成了皇上的人,便是皇上發現你不是安寧,娘也有辦法讓他不得不將你留在身邊。”詹楚楚勢在必得的道,眼裡的堅定,讓人無法忽視。
“娘……”念兒臉上立即浮出一抹嫣紅,成了皇上的人?她的心裡,也甚是期待呢!皇上本該是她的!
詹楚楚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走到聖旁,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將裡面的東西,拋撒在聖池之中,想着這些東西的用途,詹楚楚眼底的光芒越發的閃爍。
“娘,這是什麼香味兒?”念兒好奇的問道,在孃親將那香囊拿出來之時,倒還沒有這般濃郁,不過,撒在聖池中,許是受到那溫度的催化,香味兒越發的濃郁,伴隨着那繚繞的煙霧徐徐升起,漸漸的在周圍彌散開來。
詹楚楚將一整個香囊中的香料全數撒完,這才收好了香囊,高深的對着念兒一笑,“這是能夠幫你得到蒼翟的好東西!”
說罷,詹楚楚沒有再多說什麼,邁着步子,朝着另外一邊走去,現在,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安寧啊安寧,不知道明日你得知這個消息,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詹楚楚離開,獨獨剩下念兒一人,坐在聖池旁的涼亭中,望着那煙霧繚繞下的池水,心中忐忑着,方纔有孃親在,她倒是沒有那麼緊張,現在只剩下她一人,她的整個思緒都在蒼翟的身上,一想到他,心裡就會發熱,就連身體裡也陡然生出一種莫名的躁動。
這種躁動是念兒陌生的,從來不曾出現過,伴隨着那從心中涌出來的熱潮的高漲,念兒有些慌亂了,這是怎麼回事?
腦中浮現出方纔孃親離開之時說的那句話。
‘這是能夠幫你得到蒼翟的好東西。’‘成了蒼翟的人……’
念兒意識到什麼,原本坐着的她,猛地起身,看着那煙霧繚繞的池子,神色變了又變,她雖然不知道那東西具體的作用是什麼,但憑着本能的直覺,她隱隱覺得,這東西透着邪惡,是她此刻身體出現異樣的罪魁禍首。
怎麼辦?
念兒的身體越發的難受,身體裡好似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着,讓她禁不住嚶嚀出聲。
猛地,聽到細細的腳步聲傳來,念兒立即站直了身體,是蒼翟來了嗎?念兒刻意揮開身體的異樣情潮,心中一喜,正要轉身,卻聽得渾厚而低沉的男音傳來。
“別動,別回頭!”男人的聲音似乎也帶着些微的緊張,快速的阻止了涼亭之中女子的回頭。
念兒皺眉,但自然是要聽從他的話的,雖然她心裡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見到今日白日裡讓自己心動的身影,她還是順從着他。
念兒一邊壓制着身體的躁動,一邊聽着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他似乎已經進了涼亭,似乎已經走到了自己的身後。
“皇上……”念兒聲如蚊吶,她不敢太過大聲,不敢讓自己的聲音被身後的男子聽得太過真切,因爲她知道,現在皇上面前的是安寧,她還不能讓皇上認出她不是安寧的事實。
這一聲輕喚,帶着嬌羞的甜膩,讓身後的男人身體明顯怔了一下,這樣的安寧是他不曾見到過的,在他的眼裡,安寧的語氣,總是淡淡的,帶着無盡的疏離,讓人覺得快要靠近她時,卻又發現,怎麼也無法靠近。
她和蒼翟在閨房之中,便是這般吳儂軟語嗎?那聲音,讓他的心也跟着酥了。
蒼焱十分慶幸自己方纔的決定,他選擇‘代蒼翟前來’,實在是再明智不過了,單單是聽到她這樣溫柔的語調,就已經值得他來冒這一次險。
不錯,是冒險,毫無疑問的冒險。
寧兒從來都是精明的,她和蒼翟又心心相映,那般契合,很難分辨不出在她身邊的人是否是真的蒼翟,他知道這一點,也是毅然前來,自然是不會沒有準備。
從懷中掏出一條緞帶,走到“安寧”的身後,將緞帶蒙在了“安寧”的眼前。
念兒不解“蒼翟”的舉動,猛地抓住“蒼翟”的手,柔聲道,“皇上,你這是……”
“寧兒,別動,朕……朕想給你一個驚喜。”蒼焱刻意學着蒼翟的音色,緩緩開口,安撫着眼前的女子。
念兒鬆開了抓住他的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驚喜”二字,無疑在她的心中激起了一陣漣漪,禁不住猜測,到底是什麼驚喜?
如果此時站在蒼焱面前的是真正的安寧,或許,在蒼焱還沒有靠近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了來人並非蒼翟,安寧是有多熟悉蒼翟啊,甚至比他自己對他自己都還要了如指掌。
可是,此時的安寧,卻是念兒,她只知道她喜歡蒼翟,但她卻不瞭解,所以,也便無法分辨身後的男子,是否是她所等待的人了。
或許,有一雙眼睛在,她會用看的來辨別其人,但是,此時,被身後的男子矇住了雙眼,她無疑就失去了唯一辨別這男人是否是真的蒼翟的機會,此時的念兒,甚至連懷疑都沒有懷疑一下,這是否是蒼翟,一心只是被歡喜填滿。
“什麼驚喜?”念兒努力將自己想象成安寧,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一切的溫柔,包括他所說的驚喜,都本該是屬於她的!
蒼焱矇住了她的眼,才安心了不少,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這纔將面前的女子的身體轉過來,看到那一張讓他迷戀的容顏,眼底隱隱閃爍着寵溺的光芒,什麼驚喜嗎?
“既然是驚喜,自然就不能事先告訴你了。”蒼焱沉聲道,不知爲何,一看到這張臉,他的心裡便激起了一陣如波濤般的洶涌浪潮,伸手輕撫着她的臉頰,這舉動,是他一早就想做的,可是,安寧對他來說,卻始終是他觸不到的,今日,終於觸到了嗎?
心中更是激動了起來,幾乎是情不自禁的附身,想要一親芳澤,可是,想到什麼,蒼焱的眸子緊了緊,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眼底劃過一抹瘋狂,他想得到安寧,也想打擊蒼翟,兩種企圖的交織之下,讓他更加下定了決心,確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這是一次機會,一次難得的機會!
咬了咬牙,蒼焱斂眉,繼續學着蒼翟的聲音道,“寧兒,我準備了一些酒,我們喝一杯如何?”
念兒心中一顫,這麼近的距離,她似乎感受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更是讓她方纔便已經躁動的身體和心,更是不由自主的沸騰了起來。
“好……”念兒點了點頭。
念兒剛說完,手中便多了一個酒杯,男人的大掌握着她的小手,緩緩將酒杯送到她的脣邊,清涼的液體入喉,卻是一陣火辣,更好似在方纔早已經燃燒起來的烈火中,澆上了一桶油,身體裡涌動着的熱潮,一發而不可收拾。
“皇……皇上。”念兒皺了皺眉,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更是如一記重錘,重重的敲醒了蟄伏在蒼焱心中的渴望。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將對方手中的酒杯拿過來,放在手心摩挲了一陣兒,寧兒啊寧兒,你縱然再是聰慧,但在藥物的促使下,在意亂情迷之中,你還能保持理智麼?現在,怕是揭開了她眼睛上緞帶,她也不可能分辨得出自己和蒼翟了吧!
他現在倒是慶幸,他和蒼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都承襲了父皇些許的容貌特徵。
“皇上……”念兒低聲呢喃着,她是越來越越壓制不住身體裡的異樣了,整個身體靠近對方的胸膛,隨即便落入一雙修長的臂彎之中。
她的靠近,讓蒼焱的身體一緊,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她打橫抱起,俯身下去,吻住那一方讓他覬覦已久的芳脣……
聖池水旁,煙霧繚繞,兩抹身影交疊着,春光無限,甚是旖旎,偶爾有呻吟聲傳出來,在這僻靜的地方,甚是清晰,虧得這是夜晚,又距離僧人們住的地方甚遠,這以天爲被以地爲席的激烈交纏,倒是顯得私密。
二人各自懷着自己的目的,沉浸在他們所以爲的得逞之中,卻不知道,擁着彼此的人,並不是正主啊!
恐怕此時,除了老天便無人知曉這其中的端倪,不過,卻還是有一人,將這事情看得透徹。
詹玉顏怎麼也沒有想到,到這聖池來的人,不是陰絮師叔口中的皇上,竟是二皇子蒼焱!
身爲曾經三大望門之一的詹家大小姐,她和蒼焱,倒也有過一些交集,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那羞人的聲音,詹玉顏倒是禁不住想笑。
蒼焱喜歡安寧吧!所以,更加嫉恨蒼翟!
而那個打扮成安寧模樣的女子,有意勾引蒼翟,無論是爲了什麼,她的目的,也終究是達不到了,這是一出好戲,一出出人意料的好戲!
現在,賢親王蒼焱和那個裝成安寧模樣的女子,正打得火熱,她在這兒繼續待下去,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了,她現在該做什麼呢?
眸光微轉,詹玉顏沒有忘記自己先前的心思,如果來的人真的是皇上蒼翟的話,那麼,她該是去給皇后娘娘報信,怎麼着也得讓她親眼看到這一出好戲,不過,既然來的人不是蒼翟,那麼,她就要改變策略了。
依然是通風報信,不過,這對象倒是可以變一變,眼底劃過一道光芒,詹玉顏沒有多留,朝着那曖昧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一眼,隨即大步離開,如果不出她所料,明日,這齣好戲,定不會讓人失望!
翌日一早。天剛剛亮了起來。
蒼翟便起牀,前些時日在這寺院之中,他雖然思念寧兒,但睡得還算安穩,可昨晚,明知道寧兒在這寺院之中,他卻不能擁她入眠,實在是讓他心裡大爲不爽,一整晚,翻來覆去,沒有片刻是睡安穩的了。
蒼翟禁不住自嘲,他是徹底的中了寧兒的毒,這輩子,是怎麼也戒不掉她了。
現在天已經亮了,他該是可以去看看寧兒了吧,即便是寧兒還沒醒來,看着她睡覺的模樣,定也是一種享受。
蒼翟如是想着,拉開門,卻赫然看到一個人僧人跪在門口,蒼翟微微皺眉,沉聲開口,“這麼一大早的,跪在這裡作甚?”
那和尚立即惶恐的答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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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章 發現真相,當場撞破吐血震怒!
“你說什麼?”蒼翟眸子一凜,大步上前,一把將那和尚提了起來,渾身散發着的駭人氣息,好似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蒼翟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在一旁守着的侍衛驚了驚,更是讓和尚怔了怔,但僅僅是片刻,那和尚便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的重複着方纔的話,“皇后娘娘……出事了!”
蒼翟揪住和尚的衣領,額上駭人的青筋暴跳着,“你給朕說清楚,寧兒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蒼翟說話之間,人也沒有閒着,拖着那和尚,步履匆匆的朝着院子外走去,他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怎麼也無法平靜,腦中不斷的迴盪着方纔這和尚的話,寧兒出事了……寧兒出事了……不,寧兒千萬不能出事,絕對不能出事啊……
蒼翟此刻恨不得自己能夠立即出現在寧兒的身旁……
“皇上,貧僧不敢說……還是請皇上親自去看吧!”和尚一臉爲難的道,要是事先知道皇上會這般狂怒,他就不答應華顏師姐來稟告皇上這個消息了,事實上,他也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華顏師姐說,皇后娘娘人在聖池,看華顏師姐那焦急擔心的模樣,還真是像極了皇后娘娘出事了呢!
蒼翟皺眉,想將這人丟開,卻聽得這和尚繼續說道,“皇上,皇后娘娘不在廂房裡。”
蒼翟猛然頓住腳步,壓抑着自己的擔心與怒氣,低聲輕吼,“不在廂房,那她在哪裡?”
“在……在聖池的方向。”和尚忙不迭的道,話剛落,便被蒼翟狠狠的丟在地上,隨即便聽得蒼翟凌厲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還不快帶朕去?!”蒼翟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心中的擔憂也是越發的濃烈,聖池?寧兒怎麼會跑到聖池去?蒼翟越是想,越是不安,催促着和尚帶路,匆忙的朝着聖池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安寧所住的廂房內,安寧聽到宮女戰戰兢兢說着的消息,正拿着筆描眉的手微微一顫,目光透過銅鏡,掃了一眼身後的宮女,好似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般,繼續輕描着。
身後的兩個宮女相視一眼,皺了皺眉,心中不僅暗自腹誹,皇后娘娘爲何在聽了這樣的事情之後,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她是沒有聽到嗎?
“娘娘,聽說皇上昨晚臨幸了一個姑娘,娘娘……”其中一個宮女以爲安寧沒聽見,便再次開口道,小心翼翼的查探着皇后娘娘的反應。
而這一次,安寧倒是沒有如方纔那樣,絲毫不予理會,不過,她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筆,淡淡的開口,“胡說,哪裡聽來的消息,這佛門重地,哪來的姑娘家?”
“不,娘娘,這寺院之後有個庵堂,娘娘忘記了,昨天她們還在大殿裡,替先帝誦經祈福……”宮女頓了頓,繼續說道,“娘娘,外面可都傳開了,說是皇上看上了那個姑娘,有意臨幸,這次回宮,怕是要立爲后妃了。”
安寧眸子一緊,她可不相信蒼翟會迷上哪個姑娘家,蒼翟不是重色之人,況且,她瞭解他,他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
外面都傳開了嗎?她相信蒼翟不錯,不過,作爲皇后,外面盛傳她的男人寵幸了別的女人,她無論是出於哪方面講,也該是出面去看看她。
寵幸了別的女人?她倒是要看看,哪個女人還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夠讓蒼翟動心。
如是想着,安寧放下了描眉的炭筆,起身朝着房間之外走去,“既然你們聽說了皇上寵幸了別的女人,那麼,也應該聽說了,皇上是哪裡寵幸了那個姑娘,走吧,給本宮帶路。”
說話之間,安寧人已經出了房間,而兩個宮女對於安寧這滿不在乎的樣子,禁不住面面相覷,皇上和皇后娘娘恩愛有加,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情,越是恩愛,皇后娘娘聽聞皇上臨幸別的女子之後,便會越傷心啊,可是,她們方纔哪有見到半分傷心?難道他們的皇后娘娘,當真是這般大度嗎?
她們這些宮女,又怎知道,安寧和蒼翟所有的,不僅僅是恩愛,除了恩愛之外,還有對彼此毫無條件的信任。
安寧帶着宮女出了院子,朝着聖池的方向而去,而在她們離開之後,暗處一抹身影走了出來,看着安寧離開的背影,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安寧啊安寧,等會兒見到你所見到的,可不要太驚訝纔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詹楚楚,昨夜,她在遠遠的看到蒼翟進了聖池之後,便離開了,她在聖池之中撒下了催情的香料,那香料在溫熱的聖池中,經過熱氣的沖刷,便會隨着蒸汽一起上升,飄散,據青樓老鴇說,那藥物的效果可是不一般,只要蒼翟進了聖池,在那催情香的作用下,便是聖人,都會管不住自己的身體,再加上,還有一張他愛着的臉在啊!她幾乎料想得到昨夜的瘋狂。
今日一早,詹楚楚專門回了聖池,確定涼亭之中,兩具身體依舊交纏在一起,她便放心了,隨即便進行接下來的安排,她要做的,自然是要讓昂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她要讓這寺院中的所有人爲證,來證明蒼翟毀了念兒的清白。
蒼翟愛安寧麼?他便是再愛安寧又如何?她就不信,在這麼多高僧的眼睛下,蒼翟還能賴得掉不成?
蒼翟現在可是皇帝,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北燕國的所有百姓們看在眼裡,若是讓天下人知道他蒼翟是佔了女子的便宜而不負責的人,那麼,百姓們又會怎麼看這個新皇帝?
皇帝后宮佳麗三千,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不過是多納一個妃子罷了,蒼翟是聰明人,理應知道該怎麼做,纔是對他最有利的,而一旦蒼翟將念兒納爲了妃子,那念兒就是安寧和蒼翟之間的一根刺,她要的就是用念兒這根刺,來折磨安寧,讓她如鯁在喉,然後在一步步的毀掉安寧如今所有的一切。
心中如是盤算着,詹楚楚心中暢快之極,此刻,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安寧見到那一幕畫面時的表情,她想,那一定會很精彩,而她,一定要將這一幕牢牢的記在心裡。
望着天空,詹楚楚低聲呢喃,“傾城,你便跟娘一起看着吧!娘一定會讓你的妹妹,替你報仇,替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心中劃過一抹堅定,詹楚楚斂去了臉上的瘋狂,低着頭,也是朝着聖池的方向而去……
聖池,依舊是煙霧繚繞,如仙似幻,這聖池冒着的熱氣,讓聖池周圍,都是一片暖意盎然,即便是如昨晚那樣的夜,亦或者是如今早上這樣溫度極低的時辰,這裡都依舊是溫暖的。
煙霧繚繞中,涼亭裡,格外靜謐,唯獨旁邊聖池水中咕嚕咕嚕的冒着氣泡時所發出的聲音,更是讓這靜謐的氣氛,平添了幾分安詳與和諧。
涼亭中,衣服散落一地,男子的,女子的,相互交錯着。
隨着那散亂的衣服往上,一女子裸露着香肩,一隻白玉般的手臂,搭在男子同樣裸露的胸膛上,兩種膚色相互映襯,透着曖昧的親暱。
在一襲錦袍的遮蓋之下,兩具身體依舊交纏在一起,兩人皆是發出平緩的呼吸聲,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便是睡着了,嘴角都是微微上揚起一抹弧度,好似便是在睡夢中都透着滿足。
突然男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第一時間,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情,蒼焱下意識的看向懷中的女人,等到確定靠在自己臂彎中的這張臉,是他所期望的那張臉之時,嘴角的笑意更濃,眼裡亦是流露出一抹寵溺。
“還好這不是夢,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蒼焱低聲呢喃,似乎怕將懷中的女子驚醒,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伸手輕撫着她的臉頰,輕聲喚着她的名字,“寧兒……寧兒……”
蒼焱越是喚着這個名字,心中對安寧的迷戀便越發的濃烈,同時對蒼翟的嫉妒,也更加的激烈,蒼翟啊蒼翟,他到底是走了什麼運,竟能夠得到寧兒這樣的女子!
不過,想到昨晚,蒼焱的眸子便緊了緊,蒼翟得到的東西,他也得到了,不知道蒼翟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此時,蒼焱的心裡,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蒼翟被戴了綠帽子的表情,他相信,那一定會非常的精彩!
看着面前的美麗容顏,蒼焱懷念起昨夜的旖旎風情,心中禁不住想,寧兒要醒了吧!她若是醒了,知道自己不是蒼翟,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突然之間,不知爲何,蒼焱的手竟然顫抖了一下,心中泛出一絲害怕,寧兒不會接受自己,這個可能性,似乎比較大,一想到此,蒼焱看着眼前這張美麗容顏的眸子緊了緊,很快的,他的腦海中便出現了一個念頭,那便是——即便是寧兒醒來不會接受自己,那麼此刻,他也要抓住寧兒還在熟睡的機會,盡情的擁有懷中的女子,這一刻,她不是屬於蒼翟的,而是屬於他蒼焱的!
“我蒼焱對天發誓,總有一天,我會名正言順的擁有你!”蒼焱堅決的一字一句的道,想到自己這雙因爲看了寧兒,而被蒼翟殘忍毀掉的左眼,他的心中更是激狂。
幾乎是半刻時間也不願意浪費,蒼焱迫不及待的覆上了懷中女子細嫩光滑的甚至,愛不釋手,脣也是從那張臉頰之上,慢慢的往下,親暱的觸碰,旖旎的春情再次在涼亭之中瀰漫開來,在這煙霧繚繞之中,若隱若現。
蒼焱近乎膜拜的親吻着懷中女子的身體,不斷的往下,從後頸一路蔓延,手過之地,便要脣去重複一遍。
女子發出細微的嚶嚀聲,但是依舊沒有醒來,猛地,蒼焱親吻的動作倏然僵住,原因無他,只因爲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個十分奇怪的東西,讓他所有的精神力,無法分心到別處。
他看到了什麼?怎麼可能?
蒼焱在那一瞬間瞪大了眼,滿心的不可思議,輕撫着面前女子後腰上的那一抹鮮豔的紅色,胎記,紅色的月牙形胎記,這……這不是屬於鳳家的女子的標誌嗎?怎麼……難道……
蒼焱的腦中赫然跳出一個猜想,擡頭看着女子的側臉,難道安寧竟然是鳳家的人?
可是怎麼可能?安寧是從東秦國隨蒼翟而來的北燕啊,爲什麼一個東秦的女子,竟會有屬於鳳家女子的標誌?
腦中有太多的疑問,不斷的盤旋着,蒼焱緊皺着的眉峰,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蒼焱自然是猜不透,不過,很快的,他的腦中卻是豁然開朗,寧兒是否是鳳家的女子,又如何呢?照這樣說來,還是他的表妹了,這不是緣分麼?無論是在其他三國還是在北燕國,表兄妹成親,都不在少數,親上加親,不是嗎?
蒼焱如是想着,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脣重新落在懷中女子的身上,點燃一串又一串的火焰,隨着蒼焱的挑逗,女子便是早已經睡着,但此刻也已經有了漸漸甦醒的跡象……
念兒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便感受到身後的觸碰,思緒瞬間回到昨夜,心中一熱,臉上泛紅,整個人除卻了羞澀,便只剩下雀躍,昨夜,她終於成了蒼翟的人了嗎?
此刻,她的後背正緊貼着一個寬闊健碩的胸膛,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安寧啊安寧,你搶走了屬於我的東西,現在,我又開始搶回來了呢!
接下來,她要做什麼?她已經得到了蒼翟,接下來,她就要如娘所說的那般,破壞蒼翟和安寧的感情,然後徹底的奪回那些屬於她的東西……
皇后之位,母儀天下,一想到這些,念兒的心,好似飄到了雲端,此刻,她想興奮的大笑,來慶祝自己階段性的勝利,可是,感受到身後男人的情潮洶涌,念兒卻是呻吟出聲。
昨夜初嘗人事,念兒的身體痠痛不已,她倒是懷疑自己能否承受得起對方再一次的需索,不過,一想到身後的人是蒼翟,是她曾經深愛,又再次心動的男子,她竟然有些毫不猶豫的想付出一切,來滿足他。
感受到身後男子的激狂,看來,蒼翟很喜歡她的這個身子呢!
不知道自己和安寧,他更喜歡誰呢?
念兒的腦中思索着,想到自己此刻竟然還是頂着安寧的容顏,心中就不僅浮出一絲不悅,利用安寧的臉,才能迷惑蒼翟,才能成爲他的人,這是她念兒的諷刺,不過,蒼翟昨晚那樣的情況,沒有發現自己不是安寧也罷了,但今日天色大亮,況且,少了催情香的作用,他應該會認出了吧!
不錯,催情香,昨夜孃親撒在聖池中東西,她本來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後面仔細一想,也該是明白那東西的作用了。
蒼翟現在都還沒有認出來,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蒼翟並非那般愛安寧,並非那般對安寧瞭如指掌,不然的話,又怎會分辨不出來呢?不過,正好,她希望的就是他分辨不出來,念兒想到此,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口中溢出的聲音,也是越發的酥軟入骨,這更是讓身後的蒼焱激狂起來。
“皇上……讓我做皇上的皇后可好?”激情之中,念兒出聲問道。
蒼焱微怔,皇后?寧兒現在不是已經是蒼翟的皇后了嗎?皺了皺眉,但蒼焱卻是很快的便揮開了腦中的思緒,嘴角一揚,一抹邪魅躍然於臉上,“好,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的皇后!”
若是他爲帝王,必定要讓安寧做他的皇后,他要讓她和自己攜手共同看着這北燕的大好河山。
念兒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即便此刻她依舊是頂着安寧的容顏,她的私心裡依然將這句話當成了蒼翟對她念兒的承諾,這個時候,就該好好享受和他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去想另外一個身爲她情敵的女人,未免也太浪費了。
如是想着,念兒心情好極了,想到什麼,柔媚的呢喃,“皇上,讓念兒看看你可好?”
那“念兒”兩個字,念兒說得甚至模糊,刻意讓它聽起來,和“寧兒”相似。
是的,念兒想看蒼翟,除卻那些她失去了的記憶,昨日在大殿之中,她見過他一次,而昨夜,她剛開始被蒙着眼,後來又陷入迷糊當中,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聲音,並不真切,此刻,她想要看到真真切切的蒼翟。
念兒的話一落,身後的男人的動作猛然停下,念兒微微蹙眉,心中浮出一絲擔憂,暗自想着,莫非方纔他聽清楚了自己說出的名字不是寧兒而是念兒?
念兒眸光微閃,扯了扯嘴角,試探的道,“皇上……怎……怎麼了?”
身後的蒼焱眉心皺得更深,看他?他之所以在她的身後將她抱在懷中疼愛,就是不願意讓安寧太早的看到他啊!
雖然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他依舊期待着這一刻能夠晚一點道,方纔,他也一直在思索着該如何對待懷中的女子,此時,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一個答案,這個方法雖然卑鄙,雖然可能更加會激起寧兒對他的反感,但是,爲了長久之計,他也不得不這麼做了。
眼底劃過一抹深沉,夾雜着些微的詭譎,蒼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最後眷戀的在懷中女子的裸背上印上一吻,隨即開口道在,“好,既然你想看,那就看吧!不過,答應我,別太吃驚了。”
念兒聽得莫名其妙,別太吃驚?應該是別太高興了吧!
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念兒立即從身後男子的懷中轉過來,滿臉的笑容,似乎期待着什麼,只是,當她回過身,看到那左眼上蒙着的東西的時候,臉色僵了僵,緊接着念兒眼中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張大着嘴,想要驚呼出聲。
念兒這舉動,無疑是刺激到了蒼焱,她不僅是吃驚,還受到了驚嚇啊!寧兒那般鎮定的人,此刻都有如此的反應,看來,自己的這張臉,亦或者是自己這隻毀了的眼,確實嚇到她了!
蒼焱自然不會讓女子真的叫出來,在看到她張開嘴的那一刻起,蒼焱便眼疾手快的伸手,將她的嘴給牢牢的矇住。
“唔……唔唔……”念兒掙扎着,腦中有無數的疑問冒了出來,此刻斷然沒有了方纔的興奮,有的只是恐懼,這是怎麼回事?她便是忘記了曾經和蒼翟的記憶,但昨日也見過蒼翟,又怎麼會認不出這一張臉,這不是蒼翟啊!可是,他又是誰?爲什麼昨晚……
一想到自己在昨晚竟然陰差陽錯的將清白交給了這麼一個她連認都不認識的男人,念兒掙扎的便越發的厲害了。
可是,她的掙扎在蒼焱的手中,卻是如蚍蜉撼樹,根本就無法掙脫蒼焱的束縛。
“寧兒,你別動了,小心傷到你自己。”蒼焱的聲音在女子的耳邊響起,她的掙扎,讓他不得不用力,但是,他的心裡是喜歡着寧兒的,又如何能夠讓自己傷了她?
雖然昨晚,對安寧來說,就已經是傷害了。
“唔……”放開我!
念兒想要叫出聲來,可是,最後只能發出這樣的悶哼聲,心中的恐懼不斷的蔓延開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娘呢?念兒想到了孃親,娘不是跟她說了,來的人會是皇上嗎?可是……
“寧兒,我的好寧兒,你聽我說,我喜歡……不,我是愛着你的,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得到你而已,昨晚,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介意你曾是蒼翟的人,但從今以後,你跟着我,我會讓你幸福的。”蒼焱低聲在女子的耳邊呢喃着,似乎是帶着魅惑的成分,想要說服喜歡的女子跟隨着自己。
“不……唔……”念兒不斷的搖着頭,她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她不要跟着他,她要跟着的人是皇上,是蒼翟,而並非是這個缺了一隻眼,不知道是誰的男人。
她更加不願接受昨晚發生的一切在,她不是他的人,她是蒼翟的人啊!她要當皇后,要從安寧的手中,奪回屬於她的一切,可是,現在的一切都亂套了,亂得讓她摸不着頭緒,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不過,她的反應在蒼焱心中,卻是另外一番解說。
蒼焱緊皺着的眉峰更加無法舒展開來,不?她怎麼說不?心中的不悅被激發了起來,一手捂着懷中女子的嘴,避免讓她叫出聲來,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握着她光裸的肩頭,一字一句的道,“寧兒,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退路嗎?你一直都是聰慧的女子,昨晚,你已經成了我的女人,你覺得,你深愛的蒼翟會愛你愛到容忍你給他戴上了綠帽子?他若是知道今天的事情之後,他還會接受你嗎?寧兒,你好好想想,你已經別無選擇了,你只能跟着我,你放心,我說過會愛你一輩子,我會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你的面前,你忘了他,然後你就會看到我的好,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
“不……”念兒依舊搖着頭,根本聽不進去,不過,有一點她卻是明白了,這個男人竟然是喜歡安寧的,那安寧有什麼好,搶了她的一切不說,還有別的認爲她瘋狂,爲她着迷,她到底有什麼好啊!
這一切都是安寧的錯,若不是安寧那狐媚子,引得這些男人爲她瘋狂,她昨晚也不會這般陰差陽錯的被這個男人給奪去了清白,她恨安寧,好恨好恨!
緊咬着牙,念兒恨不得將安寧碎屍萬段,現在,她不但沒有如方纔所想的那樣,取得階段性的勝利,反倒是賠上了自己最大的籌碼。
不甘的淚水從臉頰滑落,這頓時讓蒼焱的身體怔了怔,蹙眉,她失身於自己,便是如此的痛苦嗎?
心中一陣抽痛,蒼焱握着那裸露肩頭的手猛然緊了緊,讓念兒更是因爲疼痛而抽氣了一聲,蒼焱此刻的表情越發的凌厲,而那隻毀掉了的左眼,在此刻也是變得說不出的詭異,“告訴你,我要你在以後的日子裡,隨傳隨到,若是你想反抗,那麼,我就讓整個天下人都知道,蒼翟的皇后是多麼的淫蕩不堪,你愛蒼翟不是嗎?那爲了蒼翟,你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是否要讓蒼翟淪爲天下人的笑柄,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蒼焱的面孔近乎猙獰的說道,只是,聽到懷中女子委屈的啜泣聲,蒼焱的心在那一刻還是軟了下去,握着她肩頭的手鬆了鬆,將她的整個身體攬入懷中,抵靠在他的胸膛上,柔聲道,“寧兒,我不是故意要威脅你,只是,你真的該想想,已經給蒼翟戴上了綠帽子的你,蒼翟還會愛嗎?”
蒼焱話剛落,便感覺到一股危險之意,迅速的朝着這邊而來,蒼焱微怔,耳邊響起了腳步聲,二人皆是順着那腳步聲看過去,看到來人,皆是一怔。
那人渾身散發着凌厲之氣,額上的青筋暴跳着,明顯昭示着他的怒意的人,可不就是當今的新皇上蒼翟嗎?
蒼焱看到來人,眸子緊了緊,他沒有想到,蒼翟竟然這麼快就來發現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也好,既然看見了,那麼,他也不再掩飾,挑眉一笑,“臣參見皇上,無法給皇上行禮,還請皇上莫要怪罪。”
說話之間,人也已經將懷中的女子更是曖昧的摟臂彎之間,脣還若有似無的觸碰着女子的耳際,不斷的吹着熱氣。
挑釁,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又是什麼?
蒼翟看了,果然臉色更是陰沉了下去,緊握成拳頭的手,更加收緊了幾分,銳利的目光,如被火燒紅了的刀子一樣,那份駭人,足以讓任何看了,都位置震懾。
就連此刻的念兒也是一樣,第一次覺得,蒼翟他……好可怕,好危險,雖然那危險不是針對於她的,但是,她的心中依舊忐忑不安着。
無論她此刻是念兒,還是她僞裝成的安寧,在這樣的情況下,蒼翟又該怎麼對待她呢?
便是那安寧將蒼翟迷惑得多麼厲害,一個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光裸着在一起的時候,也該恨不得殺了這對姦夫淫婦吧!
殺了她?念兒心中顫抖着,泛出一陣陣的寒意,便是身後這溫熱的胸膛,也溫暖不了她此刻驟然跌落冰點的身心。
這個時候,念兒只有緊咬着脣,她只有默默的等待,靜觀其變,只有祈禱着,蒼翟不會真的殺了她!
“放開她!”蒼翟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在最初之時,他瞥了一眼女子之後,那張臉,讓他心中一陣抽痛,隨即,他便將所有的恨與憤怒,都集中在了這個罪魁禍首的男人身上。
這個畜生,到底對寧兒做了什麼?蒼翟不願去想,一想到那結果,他都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男人,甚至恨不得殺了他自己!
他是怎麼保護寧兒的?竟然讓寧兒受到這樣的傷害!
昨晚要不是他沒有堅持和寧兒同住一屋,今日定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的心中猛然一口腥甜涌上來,鮮紅的血液頓時噴灑而出……
噗地一聲,在這靜謐的早上,異常的明顯。
蒼翟吐血?念兒震驚的看着蒼翟,腦中暗自思索着,很快便明白了蒼翟吐血的原因,在蒼翟的眼裡,此刻她是安寧,安寧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對他的打擊,便是如此之大嗎?
吐血?蒼翟這般健碩的身體,那是受了多大的打擊,纔會有這樣的反應?
方纔她以爲,蒼翟並沒有那麼愛安寧,但是現在看來,他卻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在乎安寧!
心中的嫉妒,蔓延了出來,折磨着念兒,讓她的眼底,慢慢的凝聚起一抹深沉。
蒼焱也是震撼了一下,可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蒼焱臉上便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對着蒼翟,挑了挑眉,“皇上,突然出現打擾了臣的興致,臣可以請皇上離開嗎?”
蒼焱是故意的,果然啊,便只有安寧能夠讓蒼翟生不如死,如果利用這件事情,能夠狠狠的打擊到蒼翟,那麼,他何樂而不爲呢?如果蒼翟能夠因此氣得一命嗚呼,那不就更好了嗎?
心中正如是盤算着,想要給蒼翟更多的挑釁,卻是感覺到那抹高大的身影,猛然朝着這邊襲過來,一把將蒼焱拉起,刻意小心翼翼的避開了身旁的女子,好似生怕再傷到他的寧兒一般。
“啪”的一聲,蒼翟緊握着的拳頭,絲毫沒有偏差的打在了蒼焱的臉上,那力道,沒有半分收斂,好似恨不得用那一拳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憤恨都發泄出來,那一拳,甚至讓一旁的念兒,聽到骨頭錯裂的聲音,該死的!該死的!這個蒼焱,竟然……
“你會爲你今天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蒼翟凌厲的開口,聲音如鬼魅一般的傳來,讓人心中禁不住爲之生寒。
蒼焱臉上吃痛,心中劃過一抹不悅,但是看到蒼翟那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之時,他竟然哈哈的大笑了出來,挑眉道,“怎麼?皇上是吃醋了嗎?你可不知道,昨晚,寧兒她……”
蒼焱的話還沒有說完,蒼翟一個踢腿,便狠狠的踢在了蒼焱的腹部,那光裸的身子,硬生生的挨下了一腳,整個人摔在地上,饒是蒼焱也禁不住痛得悶哼了一聲,嘴角一絲流出一絲鮮血。
蒼翟怒不可遏,聽到地上女子發出的嚶嚶啜泣聲,不由得皺了皺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似乎要斂去他方纔的暴戾,在寧兒面前,他永遠不可能展現他狠辣的一面,即便是現在……不,寧兒是受害者,這一定不是她願意的,他更加不能讓自己的絲毫情緒,去傷了寧兒的心。
再次睜開眼,蒼翟的眼中多了些微的平靜,脫下自己的外套,覆蓋在女子的光裸的身上,目光不經意間瞥見地上那一堆衣服上的一抹鮮紅,眉心皺了皺。
血?應該是自己方纔吐出來的吧!
蒼翟的心中亂了,動作卻依舊溫柔,念兒感受着他的溫柔,心中怔了怔,她以爲蒼翟的怒氣會降臨在她的身上,可是,他一系列的舉動,卻是讓她傻了眼,在愣了片刻之後,她慢慢的反應過來,蒼翟是真的很疼安寧啊。
雖然嫉妒,但是這個時候,念兒卻是在盤算着該如何利用這點。
“皇……皇上……”念兒輕喚出聲,可以壓低了聲音,那聲音透着幾分喑啞,整個身體也是朝着蒼翟懷中靠近了幾分。
這讓蒼翟皺了皺眉,這是他從來都不曾見到過的寧兒,應該是因爲受了這樣的傷害……蒼翟忍不住在心中低咒着,這個蒼焱,這一次,他定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好好的記住這一次的教訓。
如是想着,蒼翟將懷中的人摟緊,只是,不知爲何,他卻覺得有些不熟悉,好似他抱着的人,不是安寧一般。
不是安寧嗎?思緒複雜的他,腦中交纏着太多的東西,猛地,他的視線落在一抹鮮紅上,那不是鮮血,而是……
蒼翟眸子一緊,幾乎是下意識的和眼前的女子拉開了距離,神色複雜的看着蒼眼前這個和寧兒擁有一模一樣容顏的女子,怎麼可能?這是寧兒,可是……寧兒的身體,他又怎會不熟悉呢?
這個女子的身形和寧兒也是十分的相似,可是,他方纔的那一瞥,分明就看到了那一個胎記,曾經,那個胎記在寧兒的身上也有,可是寧兒卻爲了表明她的決心,以及安撫他的不安,便是強忍着削肉疼痛,也將那胎記給去除了,寧兒的身上,斷然不可能再有那樣的胎記!
“你是誰?”蒼翟猛地起身,凌厲的看着地上那楚楚可憐的女子,方纔是憤怒將他控制了,所以沒有好好的看看這個女子,現在仔細一看,他很容易的便發現了這個和寧兒長得一樣的女子,和真正的寧兒的區別。
臉雖然像,但眼神卻是不像,寧兒的眼神他太過熟悉,又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在明瞭了這個事實之後,蒼翟的心頓時輕鬆了起來,只要眼前的女子不是寧兒,那麼就代表着寧兒沒有受到傷害,現在,他是要確定這個這個女子到底是誰?爲何會和寧兒一樣?而她,到底又有怎樣的目的?!
蒼翟突如其來的變化,不僅僅是讓念兒怔了怔,同樣也是讓方纔被蒼翟摔在地上的蒼焱愣了一下。
她是誰?蒼焱看了看那個女子,眉心緊皺,這不是安寧嗎?一定不會有錯,她就是安寧!
可是,蒼翟他爲何會這般問?而爲何,這個“寧兒”因爲蒼翟的這一問,目光開始閃爍不定,甚至流露出些微的不安,此時,蒼焱的心裡也跟着不安了起來。
他不斷的在心裡告訴自己,那是安寧,如假包換的安寧!
念兒自然是不知道蒼焱的心中所想,她此刻也是自顧不暇,蒼翟問她是誰?難道他這麼快,僅僅是方纔的那麼一個靠近,就已經察覺出端倪了嗎?
不,不會的,念兒如是暗示自己,看向蒼翟,扯了扯嘴角,楚楚可憐的道,“我是寧兒啊,皇上,你這是怎麼了?”
蒼翟此刻更是肯定了眼前的“寧兒”並非是他的寧兒,心中鬆了一口氣,看着這個“寧兒”的眼神亦是變得冰冷如霜,“不,你不是,快說,你到底是誰!爲何要冒充寧兒!”
念兒身體一顫,被蒼翟這一吼,整個人更加如坐鍼氈,蒼翟這般肯定她不是安寧?她又該怎麼爲自己辯解?怎麼讓蒼翟相信她就是安寧?
活着該說,她該怎麼用自己的身份,來面對蒼翟!
念兒心中盤算着,緊咬着脣,揪着胸前方纔蒼翟裹在她身上的衣裳,內心極度掙扎着,該怎麼辦?
“快說!”蒼翟眸子一凜,他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耐心,現在,他除卻想教訓這兩個人之外,還想快點兒見到寧兒,天知道,方纔在看到畫面的時候,他是怎樣的痛苦!
蒼翟的聲音剛落,便聽得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伴隨着清脆的鼓掌聲傳來,頓時引來了在場的其他三人的所有注意力,幾人看到這一抹身影,皆是神色各異,聽得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蒼翟,你又不知道要憐香惜玉了,你這樣朝着這位嬌滴滴的姑娘吼,要是嚇壞了這位姑娘,可又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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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章 揭穿謊言,記憶恢復徹底崩潰!
安寧一邊說着,人已經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一襲素衣,在這繚繞之間,隱約帶着幾分出塵,好似真是那從天而降的仙子,臉上淡淡的笑着,看上去,心情似乎是好極了。
此時,安寧的心情自然是極好的,一大早的到這裡來,看了一出這樣精彩的好戲,她的心情又怎的會不好呢?
饒是她也沒有想到,聖池這地方,竟然有這麼一件事情在發生着,方纔她幸虧是來了,若是不來,她不就是錯過了,錯過了的話,那就是太可惜了。
正是因爲這齣戲碼太過精彩,在一旁看着的她,也禁不住想要參與其中了,所以,她連猶豫都沒有,就立即走了進來。
“寧兒……”蒼翟看到來人,立即迎上去,方纔在察覺到那個女子不是他的寧兒之時,他心裡鬆了一口氣,此刻見到真正的寧兒,他更是覺得渾身輕鬆了起來,思及方纔在看到那一幕的恐懼與心痛,蒼翟大步跑到安寧的面前,一把將安寧摟入懷中,緊緊的抱着,那力道,幾乎是要將安寧給揉進身體裡,合二爲一。
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寧兒,是如假包換的寧兒,蒼翟的心中萬分確定。
“還好,還好你還在我的懷中,還好……還好你……”蒼翟低聲在安寧的耳邊呢喃,還好方纔那個人不是寧兒啊!蒼翟無法想象,若方纔那人真的是寧兒,此刻他該是陷入了怎樣的痛苦之中,寧兒該是陷入怎樣的痛苦之中。
安寧感受到這堅實的胸膛,方纔她到了這裡之時,所看到的正好是蒼翟將蒼焱狠狠的撂倒在地上,她看到了那張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臉,看到蒼翟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替那個女人將光裸的身子裹住,她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她的心裡是有些泛酸的,她不希望蒼翟和別的女子過於親密,更何況,那個女子,還頂着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那個時候,她本就想要站出來,但是,腳步卻是定在那裡,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即便是那個女子頂着一張和自己一樣的臉,蒼翟也該是分辨得出來的,果然啊,蒼翟的表現沒有讓她失望。
想到蒼翟先後的舉動,安寧的心裡浮出一股暖意,安寧這般聰慧的人,單是從方蒼翟的這一系列舉動當中,她就已經看出來太多的信息。
方纔,蒼翟是將那個女人當成了自己了嗎?在明知道那個“自己”失身於人的情況下,蒼翟仍舊那般呵護的對“她”啊!在察覺到那個人不是真的她的時候,他卻是避得比誰都快。
想到蒼翟前後的反差,安寧都禁不住搖了搖頭,她的蒼翟是愛慘了她了呢!他的柔情只爲她安寧綻放,只是,可憐了那個頂着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姑娘了。
安寧自然會好好的去查清楚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扮成她又有什麼目的,不過,此刻,她最想做的,卻是其他的事情。
顧不得還有人看着他們夫妻二人,安寧伸手圈住蒼翟精壯的腰身,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兒,安寧不由得皺了皺眉,從蒼翟的懷中探出頭來,看到蒼翟嘴角隱隱殘留着的鮮血,眼底劃過一抹不悅及擔憂,“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流血了?”
安寧說着,手已經擡起,輕柔的觸碰着蒼翟嘴角已經有些乾涸了的血跡,眼底一陣憐惜。
蒼翟皺眉,握住了安寧的手,嘴角揚起一抹安撫的笑,柔聲道,“沒什麼,對了,你怎麼來了?”
蒼翟這舉動,明顯是在轉移話題,藉此轉移安寧的注意力,心中暗道,寧兒許是來得晚些,沒有看到他吐血的畫面,此刻,蒼翟甚是慶幸,沒有讓安寧看到,不然,以安寧的性子,怕是又要擔心了。
安寧蹙眉,她又如何聽不出來蒼翟轉移話題的意圖?不過……安寧想到什麼,眸光微斂,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朗聲用在場的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臣妾聽聞皇上昨夜臨幸了一個姑娘,所以特意過來看看,看看有什麼地方用得着臣妾的,比如……皇上封妃的事宜可是馬虎不得。”
皇上昨夜臨幸了一個姑娘嗎?呵呵,這其中的事情,還真是耐人尋味得很。
安寧的目光落在那個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上,打量了她片刻,這個女子,除卻和她的臉相似之外,那眼神,卻也讓她感覺到似曾相識,可是,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安寧的心中暗自盤算着,卻沒有太急着去找答案,而是將目光轉移到了蒼焱的身上,這二人身上皆是大部分裸露着,仔細一想,關於昨天晚上“皇上臨幸了一個姑娘”的傳聞,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寧還猜不出來嗎?
這可真是有趣了,蒼焱竟然在這佛門重地,將一張頂着自己的臉的女子,吞下了肚,而外面又傳着是皇上所爲,這其中,怕是有什麼端倪的吧!
“寧兒,不是你看到的這樣,我沒有碰她,方纔這衣裳……”蒼翟生怕安寧誤會了分毫,立即忙不迭的解釋道,那急切的模樣,倒是逗笑了安寧,但卻讓另外一個“安寧”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剛說到此,安寧卻是猛地朝着蒼翟靠近,主動將脣印在他的脣上,蒼翟的話頓時因爲安寧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徹底的僵在喉嚨中,此時的他,腦袋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方纔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向寧兒解釋,以免她誤會了自己。
蒼翟的腦袋漸漸恢復了些微的意識,但是也僅僅只有寧兒方纔那一吻,那一吻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就連蒼翟那般深沉內斂的男子,此刻,竟也如一個毛頭小子一般,心中在一緊之後,猛地狂跳了起來,看安寧的眼神,立即變了顏色。
而此刻,眼神變了的不僅僅是蒼翟,還有地上的兩個身顯狼狽的人,蒼焱下意識的將手緊握成拳,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着心中不斷高漲的嫉妒。
在蒼翟對那個“安寧”改變態度,厲聲詢問的時候,蒼焱或許對那個“安寧”的身份還懷有期待,可是,在安寧出現的那一刻,幾乎是將他所有的期待都給瞬間摧毀。
蒼焱不笨,這一切,他還看不出來嗎?這個後出現,方纔親吻了蒼翟一下的女子,纔是真正的安寧,而自己昨晚上摟着的那一個……
蒼焱眸子一凜,此刻真正的安寧河蒼翟站在一起,讓他看了,覺得更是刺眼,他所有的一切算計,在此刻都落空了,這是多麼的諷刺,他盤算着給蒼翟戴綠帽子,盤算着利用自己佔有了寧兒的身子,來重重的打擊蒼翟,可是,此刻,受打擊的是誰?
是他蒼焱啊!
方纔安寧給蒼翟的那一吻,就好似在告訴他:人算不如天算,他蒼焱,又一次敗了!
而另外一個覺得變了眼色的人,就是和蒼焱一樣,坐在地上的念兒了,方纔,她分明就看見,安寧在親吻了蒼翟的脣之後,朝她投來了一個挑釁和炫耀的目光。
安寧是故意的!幾乎是在那一刻,念兒心中的嫉恨,便噌的一下,急速的竄高,緊咬着牙,臉上隱隱浮出猙獰之色,安寧?果然如娘所說的那樣,是個狐媚子,是她搶了自己的一切,此刻,該是她站在蒼翟的面前纔對,都是安寧的錯,都是她的錯!
不錯,安寧的確是故意的,看着那個和自己有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的女子眼神之中凝聚起來的瘋狂,她就知道,她已經刺激到她了,是啊!安寧就是要刺激她!
“寧兒……”蒼翟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那聲音是和安寧在一起時,蒼翟獨有的寵溺。
安寧身體一怔,對上蒼翟的雙眼,卻是赫然掉進了一汪探不見底的深潭之中,想起自己方纔的那個吻,安寧意識到什麼,嘴角禁不住抽了抽,這個蒼翟,怎麼這麼經不起挑逗了?
那個吻只是蜻蜓點水,而他的此刻的眼神,似乎是要將她撕吞下肚一般。
安寧正想着該如何安撫蒼翟,卻聽得一個瘋狂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安寧,你這個狐狸精,都是你……你給我滾,你將蒼翟還給我,他是我的,是我的!”念兒起身,顧不得自己身體的衣不蔽體,此刻,方纔裹在她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凌亂,站起身來的她,恨意兇兇的朝着安寧這邊衝了過來。
安寧挑眉,狐狸精?蒼翟是她的?眼底劃過一抹冷意,看來,又是一個迷戀蒼翟的人麼?只是,這個女人的迷戀,是不是太瘋狂了些?
而這個女人又是誰?心中的疑問,在終究是要解開,不過,看着這女子朝着她衝過來,安寧倒是絲毫也不驚慌,有蒼翟在身旁,她擔心什麼呢?果然,那女人還沒有靠近安寧半分,便被蒼翟抓住了手腕兒,阻止了她的腳步。
“皇上……”念兒皺着眉頭,看着將自己的手捏得生疼的男人,眼裡的嫉恨與哀怨,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皇上護着她,護着這個奪了她一切的狐狸精?!
蒼翟蹙眉,很是不喜歡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明明是相同的一張臉,可是,給他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看着真正的寧兒,他便是再暴戾的心,也會在瞬間找到平靜,而這個女人,卻是讓他感覺到厭惡,如討厭蟑螂一樣的厭惡。
“你這個瘋女人,傷到寧兒,朕唯你是問。”蒼翟緊咬着牙吼道,想到這女人方纔說的話,狐狸精麼?寧兒是他的小妖精,但卻從來都不是狐狸精,這個女人竟敢這麼跟寧兒說話,還真是找死啊!
暴怒的狂吼,讓念兒腦袋懵了懵,咬着脣,身體似乎是因爲隱忍而顫抖着,瘋女人?蒼翟說她是瘋女人?哈哈……她是他的未婚妻啊!他怎能這般說她?
“皇上,你當真是被這個狐狸精給迷惑住了嗎?你看看我啊,我纔是你的女人,我纔是你的未婚妻,是她……”念兒眼中燃燒着的瘋狂更加的熾烈,擡手指着安寧,恨意交織,“是她奪走了我的一切,奪走了你,奪走了我的皇后之位,都是她!這些都該是我的,是我的!”
念兒叫到最後,幾乎是歇斯底里,那瘋狂的模樣,讓蒼翟和安寧,乃至是聞訊剛至的其他僧人都微微皺眉,當然,安寧和蒼翟皺眉,不僅僅是因爲她此刻的瘋狂模樣,還有她方纔話中的內容。
未婚妻?這個女人?
蒼翟何時有未婚妻了?這幾乎是安寧聽過最大的笑話,蒼翟有沒有未婚妻,她還不知道嗎?
只是,爲何這個女人會無緣無故的說是蒼翟的未婚妻?
安寧眸子緊了緊,正思索着,卻聽得啪的一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女子的痛呼聲,安寧聞聲看過去,那女子的臉頰赫然被打偏,嘴角亦是流出一絲鮮血,而那個一巴掌打了那女子的人,不是蒼翟又是誰?此刻那隻手,正緊握成拳,似乎還沒有將他心中的怒氣發泄完,隨時都有可能再給那女人一耳光。
安寧饒有興致的挑眉,對那個捱了一巴掌的女人,她生不出絲毫的同情,蒼翟對敵人從來都不會手軟,但是,卻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人,方纔這“未婚妻”三個字,想來是將蒼翟給激怒了,就連她也覺得這個女人該打,便是蒼翟不給她一耳光,她的這隻手也是饒不了她。
未婚妻?這個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而這一巴掌落下之時,在不遠處的某人,正好趕了過來,看到這邊的陣仗,竟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詹楚楚的臉色立即沉了下去,慘白無色,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看着那邊的狀況,目光慌亂的閃爍着,爲什麼那裡多了一個人?按照她的計劃,等到安寧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必定會趕來捉姦,而正好,她要的就是讓安寧看到蒼翟擁着別的女人的一幕,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念兒身上的衣裳,明黃的顏色,讓她知道,那是蒼翟的無疑,而地上另外一個光裸的男人……詹楚楚的思緒裡亂了,心中浮出一抹濃濃的不安,事情是要搞砸了嗎?
不,不會的,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件事情就這樣搞砸了,可是,念兒此刻的瘋狂,似乎是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該怎麼辦?
想到念兒方纔流露出來的信息,詹楚楚禁不住暗自在心中咒罵這個女兒,當真是愚笨至極,她怎能將這些事情說出來?事情一攤開來講,她在念兒面前所編制的謊言,不就徹底的揭開了嗎?
詹楚楚目光微斂,到底該怎麼才能挽救此刻的局面?
而此時,念兒從那一巴掌中回過神來,撫着火辣辣生疼的臉,念兒的哀慼的看着蒼翟,“你果然是被她迷住了啊!皇上,你難道忘了嗎?你曾經是那般的疼念兒啊!”
念兒?念兒是誰?蒼翟濃墨的眉峰皺得更緊,疼念兒?他連念兒是誰,都不知道,又怎會疼這個勞什子的念兒?他所疼的,他所愛的,從來都只有他的寧兒。
想到安寧,蒼翟下意識的靠近安寧,伸出大掌,將安寧的手牢牢的包覆在其中,雖然知道寧兒對他是再瞭解不過的,但是,有些話,他還是要說,“寧兒,我不知道什麼念兒。”
安寧挑眉,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那個女子的後腰處,若隱若現之間,一個紅色的月牙形胎記,映入了她的眼簾,安寧的眸子緊了緊,念兒嗎?
“你不知道嗎?”安寧眸光之中泛出一抹幽深,這倒是讓蒼翟緊張了起來,莫非寧兒不相信他?對於寧兒的事情,蒼翟永遠都不能不緊張。
只是,安寧接下來的話,卻是安撫了蒼翟那顆提着的心。
“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我可認識一個叫做念兒的女子,只是……”安寧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目光再一次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子,意有所指的道,“只是我不知道,我認識的那個念兒,什麼時候長得和我一樣了,你能告訴我嗎?念兒小姐!”
念兒麼?安寧可沒有忘記自己的這個四妹妹,當年,安平侯府的四小姐在城南別院中,和三夫人一起住,她們的交集少之又少,即便是四小姐和三夫人一起搬回了安平侯府,她們也只是偶爾見見面,這四小姐的性子,許是因着安平侯爺的疼愛,目中無人了一些,即便是見到她這個二姐姐,也斷然不會有什麼尊重一說。
安寧十分肯定眼前的這個念兒,就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念兒,畢竟,她可不認爲,還有那個念兒身上是有那個屬於鳳家女子標誌的胎記的。
安寧沒有想到,多年之後,她們姐妹二人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念兒?安寧又怎會不知道,蒼翟和這念兒有沒有交集呢?
念兒冷哼了一聲,“哼,你自然是認識我,你搶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還妄圖要了我的命,你沒想到吧!我竟然沒死!我爲什麼會和你長得一樣?你以爲我稀罕你的這張臉嗎?我恨你,我恨這張臉都來不及!”
念兒張狂的朝着安寧吼道,猛地將臉上的人皮面具給扯下來,原本屬於念兒自己的那張臉,赫然呈現在衆人的面前,這舉動,讓在不遠處偷偷的看着這一切不敢靠近的詹楚楚倒抽一口涼氣。
該死的念兒,她這是瘋了嗎?
躲在人羣之中的詹玉顏看到這張臉,也是皺了皺眉,這可不是庵堂中的尼姑啊,念兒?什麼時候,庵堂中混進了外面的人?看來,是衝着勾引蒼翟而來的啊!
目光微轉,不經意間,詹玉顏的目光觸及到一抹身影,此時的她,略顯慌張,那不是陰絮師叔又是誰?
想到自己昨晚所看到的,以及這陰絮師叔在她面前所表現出的異常,詹玉顏的腦中思索着其中的端倪,一雙眼,亦是多了幾分深沉。
蒼翟看着念兒這張臉,卻是因爲念兒口中的話而滿心的不悅。
而安寧在念兒將人皮面具扯下來的那一刻,在捕捉到念兒本身的容貌之時,卻是挑了挑眉,“念兒,比起幾年前,你確實變得漂亮了不少,曾經的安平侯府四小姐長大了啊!”
人皮面具,這在安寧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並不吃驚,不過,卻是吃驚於念兒所說的這些話,妄圖要了她的命?她何時搶過她的東西,要過她的命?
如果她真的想要她的命的話,那麼,此刻念兒怕是早就沒命站在她的面前,說着一番胡言亂語了。
“安平侯府四小姐?”念兒皺眉,“哼,你這狐狸精,休要在這裡裝瘋賣傻,即便是你裝瘋賣傻也掩蓋不了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是什麼安平侯府的四小姐,我是鳳家的女兒!”
安寧皺眉,不是安平侯府的四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安寧再一次細細的打量着念兒,留意着她的神色,眸光微斂,淡淡的道,“哦?可我認識的念兒,就是安平侯府的四小姐,難不成你忘了嗎?”
“忘了”兩個字讓念兒的眉心緊緊的皺了起來,因爲,這個安寧說的不錯,以前的事情,她確實是忘記了,只是,想到她爲何會忘記以前的事情,念兒的眼神一凜,狠狠的瞪着安寧,“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設計推我下水,我現在也不會忘記以前的一切,不會忘記我和蒼翟的美好時光,都是你害的,我要殺了你!”
說罷,念兒便又朝着安寧衝過來,只是她上一次都沒有碰到安寧,這一次,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況且,這一次,蒼翟可是比方纔更加不憐香惜玉,將念兒狠狠推到在地上,厲聲吩咐道,“來人,將這個瘋女人給朕綁了!”
這個女人是徹底的瘋了,他可不能任憑她在這裡張牙舞爪,有任何機會傷到寧兒!
蒼翟的話一落,稍後趕來的隨行宮人立即上前,將念兒給牢牢的束縛住,丟在涼亭的一個角落處,任其張狂的吼叫,也無動於衷。
安寧看着這一切,對上念兒嫉恨的目光,微微蹙眉,精明如安寧,從方纔念兒的言語中,已經找出了些微的端倪,落失憶?看來,這念兒怕是經歷了什麼她不知道的吧!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念兒掙扎着。
安寧一步一步的朝着念兒走去,那雙深邃的眸中凝聚起一抹幽深,淡淡的開口試探道,“念兒,你既然已經失去了記憶,又怎麼會記得是我讓人害你,又怎麼會記得,蒼翟是你的未婚夫呢?”
念兒緊咬着牙,“怎麼?你怕我知道?這些都是事實,不是嗎?”
“不,是不是事實都還不一定,念兒,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所知道的這些記憶,並不是真實的嗎?或者,有人是要利用你達到什麼目的,所以才編造出這麼一出謊言,念兒啊念兒,你可不要上了人家的當,成了別人手中的刀子,還不自知啊!”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目光一直停留在念兒的臉上,似乎是要看清她的所有反應。
果然,念兒方纔滿含嫉恨的眸光之中,多了些微的鬆動,安寧嘴角揚起的弧度大了些許,隨即便看到念兒搖了搖頭,口中堅定的呢喃,“不,不會的,娘不會騙我,她是絕對不會騙我的,這不是謊言,這是事實!”
此話一出,躲在暗處的某人身體更是怔了怔,臉色越發的難看,該死的念兒,竟然這般不濟事,她不知道,此刻正被安寧牽着鼻子走嗎?
緊咬着牙,詹楚楚看着安寧身影的雙眼,迸發出駭人的凌厲,安寧啊安寧,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了!
不,不行,她現在不能繼續留在這裡,現在念兒這顆棋子已經毀了,她斷然不能再讓自己冒險,心中做了決定,深深的看了一眼被捆綁着身體,丟在涼亭一角的女兒,心一橫,終究還是悄悄的隱沒在陰影當中。
不過,着急着要脫身離開的她,卻沒有發現,在她離開時候,另外一抹身影也悄然離開,默默的跟上了她的腳步……
而涼亭中,幾人都沉浸在念兒話中所透露的信息裡,各有所思。
娘?安寧挑眉,腦中浮現出那一抹優雅貴氣的身影,念兒的娘?在這個地方,別人不知道念兒的娘是誰,但安寧卻不可能不知道。
眸子緊了緊,詹楚楚,那個女人給念兒灌輸這些子虛烏有的記憶,目的是什麼?
聯想起一切,安寧很快便猜出了幾分緣由,利用念兒來勾引蒼翟嗎?詹楚楚告訴念兒,是自己搶了屬於念兒的一切,詹楚楚的目的,是希望念兒能夠搶了她的一切吧!
好一個詹楚楚,好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要這般利用嗎?安寧看着滿臉嫉恨,眸中又透着幾分慌亂不安的念兒,禁不住有些同情起念兒來,但更多的卻是諷刺。
想到多年前,自己在東秦國天靈寺中看到的那一幕,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諷刺,一個爲了替心愛之人報仇,而扭曲了靈魂的女人,一個連自己的丈夫,都可以親手弒殺的女人,一個顧不得女兒的哀求,給女兒留下那麼一個“深刻”記憶的女人,一個連女兒都要這般利用的女人。
念兒啊念兒,竟然有一個這樣的母親,念兒她還真是不幸啊!
同情歸同情,但是,安寧要做的事情,依然要做,斂了斂眉,安寧依舊是雲淡風輕的開口,“念兒,你可知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念兒皺眉,依舊是惡狠狠的看着安寧,她們怎麼認識的?她並不知道啊,她只知道安寧搶了她的未婚夫,搶了她的一切。
安寧問出這句話,也沒有指望她回答,目光掃過念兒,繼續道,“你娘可有告訴你,你和我,曾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安寧話落,念兒的臉上果然浮現出一抹吃驚,姐妹?她們怎麼可能是姐妹?念兒搖了搖頭,她不願相信安寧的話,對,安寧是在騙她,一定是在騙她!
安寧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眸光閃動着,“她沒說嗎?那我便來告訴你,你曾是安平侯府的四小姐,而我是你的二姐姐,你的父親是東秦國的安平侯爺,對,不錯,是東秦國,你可能會問,你既然是東秦國的人,又怎會出現在北燕?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剛好,我或許知道這其中的原因,看在你曾是我的四妹妹的份兒上,我便告訴你也無妨,你的孃親恨安平侯爺,也就是你的爹爹,你親眼看着你孃親將你的爹爹殺死……之後,你娘便將你帶離了那個傷心地,呵呵……看你的反應,這些你都不知道了!”
“不,不會的,你胡說,你是要挑撥我們母女之間的關係,你這個狐狸精,我不會相信你的話!”念兒大聲的吼叫着,她不相信,可是,她的潛意識裡,竟然覺得這事情十分的熟悉,好似真的如安寧所說的那般。
孃親恨爹爹,所以殺了爹爹?這怎麼可能?念兒不斷的搖着頭,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孃親會這般殘忍?如果安寧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這也就更加說明,孃親對自己說的那些都是謊言啊!
不,那不是謊言,安寧所說的纔是謊言!
“挑撥嗎?不是事實的事情,本宮可不會亂說,既然你不相信,那麼,你不妨叫你的娘,讓她來和本宮對峙,看看到底誰說的纔是事實,而誰又是謊言!”安寧挑眉,渾身散發着的自信,更是讓念兒覺得恐慌。
念兒緊咬着牙,目光不安的閃爍着,該怎麼辦?她的心中此刻矛盾至極,她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卻害怕那真相是她無法承受的,娘會騙她嗎?方纔還那麼堅定的相信這孃親不會騙她的心,竟有些動搖了起來。
安寧看着念兒的神色,眸光微斂,繼續道,“怎麼?你怕了?你怕被你娘騙了,對不對?”
安寧毫不留情的戳穿念兒的心中所想,果然看到她的神色更是慌亂不安了起來,好似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整個人更是激狂了起來,朝着安寧大聲吼道,“不,我不怕,我怕什麼!”
“對,你不怕,可是,我看到的,卻是你的害怕,你若是不怕,便勇敢的面對,讓你孃親出來,和本宮對質,讓你認清事實,看看到底誰纔是騙子!你不叫,可就代表着你是害怕的!”安寧挑眉,拿捏着刺激她的力道,知道這個時候,念兒已經完全在她的手中被掌握着了。
害怕?她不害怕!即便是心中真的是害怕着的,但在安寧的面前,她卻不想認輸,目光越過安寧等人,在不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的那些人中搜索着,只是,她卻沒有看到那一抹身影,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念兒顧不得其他,朝着那些人喊道,“娘,娘,你快出來啊!”
安寧嘴角微揚,早就料到詹楚楚應該不可能讓念兒一個人行動,果然是在這寺院之中嗎?
“娘……”念兒叫了幾聲,都沒有看到她的孃親出現,心裡更是慌了起來,娘呢?她的娘呢?
安寧看着眼前的局面,眼底眸光閃爍着,嘴角浮出一抹諷刺,“念兒啊念兒,看來,你的孃親許是將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管你了呢!”
念兒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不,不會的。”
“不會嗎?”安寧挑眉,“那你孃親呢?怎麼沒出來?”
念兒緊咬着牙,叫着孃親的聲音,更是大了幾分,可是,依舊沒有看到孃親出現,此刻,她是越來越相信安寧的話,孃親真的將將她給拋下了嗎?
安寧滿意的一笑,繼續說道,“念兒,看來,你的孃親是沒有臉出來見你了,你現在還看不出來嗎?是她騙了你,將你當成傻子一樣玩弄,將你當成棋子一樣擺佈,你是她的女兒啊,連你她都用如此的方法對待,你說,她愛你嗎?你還不相信我方纔的話嗎?她殺了你的爹,破壞了你原本的幸福,說不定……”
說到此,安寧眼底劃過一道光芒,頓了頓,繼續開口,“說不定你失憶的事情,也是她一手操控的呢!”
“不……你不要說了,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念兒搖着頭,眼裡燒紅了火焰,身體裡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衝撞着,她想說服自己相信安寧說的是假的,可以,孃親丟下她的事實,卻是給了她沉重的一擊,幾乎讓她先前的整個世界都爲之崩塌。
“你可以去問任何人,看看有誰知道,皇上曾經是有未婚妻的,你只會得到一個答案,那便是‘沒有’,念兒,認清現實吧,認清你孃親的惡毒與狠辣……”安寧絲毫都不鬆懈,步步朝着念兒緊逼着,思及方纔蒼翟嘴角的血跡,聰明如安寧,又怎麼會沒有自己的猜測,方纔蒼翟雖然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但她卻依舊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她知道蒼翟對她的在乎,在看到“自己”和別的男人赤裸相擁着的時候,便是依舊捨不得傷害“自己”,但他又怎能不受刺激?
蒼翟是氣得吐血了吧!
心中生出的憐惜越發的濃郁,除卻那個蒼焱,還有這一對母女,都是逃不了干係!
對於傷了蒼翟的人,便是天王老子,安寧也不會放過!
“你真是可憐……真是諷刺……你孃親讓你勾引蒼翟嗎?可惜啊可惜,最後竟讓別人佔了便宜,念兒,你說,你是不是很傻……”安寧緊咬着牙,眸中越發的深沉。
“啊……”念兒似乎是終究再也無法承受這個刺激與打擊,瘋狂的叫出聲來,她想着孃親的遺棄,想着昨夜失身的事實,猛地,胸中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好似要破體而出,喉上涌出一股腥甜,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噴灑而出。
與此同時,頭上傳來一陣劇痛,那劇痛好似讓她感覺好似頭都要跟着炸了一邊,難受至極。
“啊……”念兒整個身體蜷縮着,在地上打滾兒,安寧看到她脖子上留下來的鮮血,心中一怔,意識到什麼,猛地上前查看,果然在念兒頭上的幾個穴位上,尋到了幾根銀針。
聰明如安寧,自然知道這幾個穴位意味着什麼,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好一個詹楚楚,手段還真是毒辣得很,來人,傳本宮的命令,大肆搜查寺院,不能放過一個地方,不能放過一個可疑之人,一定要找出詹楚楚!”
“是。”開口的是寺院的主持,在他的地方,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他只求快些揪出皇后娘娘口中的那個“詹楚楚”,以平息皇后娘娘的怒氣。
安寧將念兒頭上的幾根銀針一一拔下,不知爲何,念兒的腦海中不斷的涌現出無數的畫面……
爹爹將她舉在手中,她肆意的歡笑……孃親的溫婉笑容……她對劍的癡迷……那個小女孩想女將軍的願望……畫面都是那般的溫馨美好,讓她的臉上禁不住浮出一抹笑容……
只是,僅僅是片刻,念兒臉上的笑容便僵住,被驚恐悲憤所取代,腦海中,畫面倒轉,她看到孃親握着利刃,刺入爹爹的胸膛……她看到孃親臉上的溫柔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駭人的凌厲……鮮血然後了爹爹的衣裳,染紅了孃親的手,同時,也染紅了她的雙眼……
念兒……呵呵……就連念兒這個名字,都是寄託着孃親對別的男人思念啊!
最後,她的耳邊迴響起孃親說的話——蒼翟是你的未婚夫,是安寧勾引了蒼翟,奪走了你的一切,還要妄圖害你性命!
哈哈……謊言,這都是謊言啊!她現在明白了,孃親爲什麼要這麼做,她的另外一個女兒鳳傾城纔是喜歡蒼翟的,她想得到蒼翟,所以,在鳳傾城死了之後,娘便變態的這般對她嗎?
編織一個謊言,讓她去替她的另外一個女兒報仇?!哈哈……這便是她的孃親麼?
“詹楚楚……你好狠的心,你怎麼這般殘忍,我是你的女兒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爲什麼?”念兒整個人在這一刻所有記憶復甦之時,徹底的崩潰了,淒厲狂亂的吼着,臉上的悲痛與不甘,竟顯得猙獰。
安寧斂眉,念兒記起來了嗎?記起來了就好啊!她可沒有錯過,念兒眼眸之中,所閃現的恨意啊,那是對詹楚楚的恨!
現在,就等着她來操控一切了,詹楚楚,她倒是要看看,她如何面對這個女兒!
這一次,詹楚楚她休想逃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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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章 恨意橫生,慘痛教訓刺激的待遇!
念兒整個人趴在地上,那淒厲的哭吼聲,控訴聲,足以讓任何一個人爲之動容,安寧朝着念兒走過去,剛走了幾步,蒼翟卻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兒,滿臉擔憂的柔聲道,“寧兒……”
蒼翟不願讓她靠近念兒,此時的念兒,已經處於崩潰之中,萬一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傷到了寧兒,那是蒼翟不希望看到的。
安寧將蒼翟的關切看在眼裡,安撫的朝他投去一個笑容,這個時候的念兒並不可怕,她現看似張狂危險,但實際上卻是她最柔弱無助的時候,想到自己的盤算,安寧依舊是堅持自己方纔的抉擇,走到了念兒的身旁,蹲下身子,安寧的手輕輕的落在念兒的肩上。
念兒身體一怔,擡眼望着面前的這張臉,更是記起了孃親稍早對她說過的謊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你是不是在笑話我?你很高興嗎?你贏了,我記起了一切,你說的是真的,該死的真的!”
念兒的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她恨這個結果,但是,記起了一切的她,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她幾乎就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
安寧會怎麼看她?一個被親生孃親欺騙的大笨蛋,一個被親生孃親推入火海,讓她用清白的身子做代價,來替她的另外一個女兒復仇的可憐蟲?!
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她本要勾引的人是蒼翟,可是,到最後卻陰差陽錯的,將清白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這是多麼的可笑啊!
念兒緊咬着牙,她在等,等安寧對她的嘲諷,可是,卻聽得安寧的聲音溫柔的響起……
“笑話你?你想被人笑話嗎?我贏了又如何?別忘了,我是你的二姐姐!”安寧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對上念兒的眸子,這個時候,正是念兒最無助的時候,只要有人對她伸出手,她便會牢牢的記住吧!
果然,似乎沒有料到安寧會這樣說,專注的看着安寧,似乎是想探尋安寧說這句話的真誠度,二人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念兒從安寧的眼中,看到的只是澄澈,沒有絲毫雜質,就好似天空一般靜藍,讓人禁不住想要信賴她。
“二姐姐……”念兒的情緒慢慢的平息了幾分,猛地抓住安寧的手,似乎將她當成了唯一的救贖,“我的二姐姐!”
在記憶當中,這個二姐姐總是淡雅嫺靜,溫婉之中,給人淡淡的疏離,以前,二人並不親近,但是,此刻,她卻是讓她莫名感受到親切的人,她們二人的身上流着同樣的屬於爹爹的血液。
爹爹……念兒想到曾經那個疼她的爹爹,心中的悲傷蔓延開來,“二姐姐,爹爹他……娘殺了爹爹……”
安寧回握住念兒的手,柔聲的安撫着,如魔似幻,“你娘殺了你爹,你恨她嗎?”
“恨!”念兒毫不猶豫的點頭,她恨,一直都恨,同時也恨自己沒有辦法對孃親下狠手,替爹爹報仇。
可是,現在,一想到“報仇”二字,她的心裡卻絲毫都沒有了那份原本存在着的不捨,那個女人,還是她的孃親嗎?從小,她將自己當成寄託她對心愛男人思念的工具,在她殺死爹爹的時候,念兒就已經不復存在了,而她卻傻傻的壓抑着自己的仇恨這麼多年,最後,還落得此番下場。
她如何能不恨呢?
“本宮也不喜歡她!”安寧斂眉,說出自己心中對於詹楚楚的真實感受。
念兒一怔,驚詫於安寧的坦白,轉念一想,也對,孃親算計自己來對付安寧,是對安寧和蒼翟二人不懷好意,安寧又如何會喜歡她呢?只是,此次自己被孃親利用,推到了如此的刀鋒浪口,她也算是設計蒼翟和安寧的直接責任人了啊,安寧和蒼翟又會如何處置自己?
她可沒有忘記,蒼翟和安寧如今貴爲皇上和皇后,生殺予奪,對於她這麼一個落入了他們手中的小女子,便是如踩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認命嗎?她不想認命,可是,終究是被她的孃親親手推到了這樣的境地,她能怪誰?要怪也只能怪她那殘忍的孃親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念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后娘娘,你要如何處置罪女?希望皇后娘娘能夠看在這份血脈的份上,給念兒一個痛快。”
她這輩子,還有什麼可以念想的呢?孃親算是在她的生命當中,塗上了濃墨重彩的一道打擊啊,她便是死,也要牢牢的記着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殘忍。
安寧挑眉,輕聲一笑,“本宮不會殺你!不過……”
一刀殺了念兒,未免太便宜詹楚楚了,便宜敵人麼?這安寧可一點兒都不喜歡。
念兒對上安寧似笑非笑的眸子,“不過什麼?”
“本宮想和你做一筆交易。”安寧微笑着開口,那份嫺雅與貴氣,讓念兒竟打從心裡感到震懾。
“交易?”念兒皺眉,不解的詢問着,從她的身上,還有什麼可以得到嗎?
“對,交易,本宮說過,本宮不喜歡你的孃親,正好,你也恨她,本宮想知道,如果她此刻站在你面前,而你的手上有一把刀子,你是否會狠下心來,替你爹報仇,替你自己報仇!”安寧直視着念兒的雙眼,專注的留意着念兒的反應,在聽到她提起“報仇”二字的時候,安寧明顯察覺到念兒的眼底,隱隱有狠戾在閃爍着,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頓了頓,繼續說道,“本宮不會勉強你,不過,本宮知道,被人利用,被人當成棋子的滋味兒可不好受,有人沒有將你當成女兒看待,你又何必對她心慈手軟,這個世界上,善良是致命的軟弱,念兒,你只是被你的孃親欺騙了,但你終究是不笨的,理應知道,該如何選擇。”
安寧本可以就此暗中利用念兒,可是,她卻希望表明自己的意圖,有時候,光明正大比暗地裡動手腳,要多許多暢快。
以念兒此刻對詹楚楚的恨,她幾乎能夠猜想得到念兒的選擇。
念兒咬脣,看了安寧許久,似乎是在探尋着她的心思,“你想幹什麼?”
安寧聳了聳肩,“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你難道就不想親口問問你的孃親,爲何要對你這般殘忍嗎?”
這句話好似觸碰到了念兒心底最深處的東西,果然,念兒的臉色變了變,在思索片刻之後,便給了安寧答案,“好,我答應這個交易。”
念兒隱約能夠猜出安寧是要利用自己對付孃親,她又何嘗不想親手對付孃親,正如安寧所說的那樣,她想要親自問問孃親,爲何會這般對她!
念兒想着安寧方纔的話,如果現在她的手中有一把刀子,是否能夠狠下心來,替爹報仇,替自己報仇?她心中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以前她對孃親下不了手,是因爲自己對她的恨不夠濃烈嗎?那麼現在經過了這件事情,她的恨足以讓拋開所有的一切所謂的親情。
棋子?她開始是孃親對付安寧的棋子,現在,她是安寧對付孃親的棋子,可是,這一次身爲安寧的棋子,她卻是心甘情願。
“很好!”安寧滿意的點頭,親自替念兒解開了身上的束縛,將念兒從地上扶起來,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裳,試圖將她包裹得更加嚴實,正要讓人將念兒找個地方安置下來,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了另外一抹身影,那正是賢親王蒼焱無疑。
此刻,賢親王蒼焱嘴角掛着血跡,臉上一片慘白,那雙手緊握着,似乎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眼神之中,隱約流露出些微的不甘。
安寧挑了挑眉,想到什麼,輕聲在念兒的耳邊開口道,“念兒,對於這個人……你想……”
念兒意識到什麼,順着視線看了蒼焱一眼,臉色更是沉了下去,昨晚,孃親用了催情香,但回憶起那些模糊的片段,她也記得一些事情,這個男人是衝着安寧而來的吧!所以,他纔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矇住了她的眼,更或者是矇住了“安寧”的眼,想到自己之後身體的異常火熱,她下意識的聯想到了那一杯酒,此刻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原來下藥的不僅僅是孃親而已,還有這個男人啊!
在那樣的藥物的控制之下,便是憑着身體的本能而動作,又怎麼有意識去留意到其他的事情呢?
可憐自己的清白身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念兒緩緩的閉上了眼,再次睜眼之時,她的眼裡已經是一片冰冷,“皇上,皇后娘娘,罪女昨晚不該扮成皇后娘娘,不然也不會……這是罪女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怪不得別人?好一個怪不得別人?這話乍一聽,還真是讓人覺得有那麼幾分無奈,但是,如蒼翟安寧這般精明的人,乃至是蒼焱本人,都已然聽出了些微的端倪。
念兒的話一落,蒼翟銳利的眸子一緊,頓時迸射出一道危險的光芒,安寧則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念兒片刻,露出一抹輕笑,心中暗歎,好一個念兒!怪不得別人麼?
她並非覺得怪不得別人,心中的不甘與對蒼焱的恨意,怕是比任何人都強烈吧,畢竟是清白的身子被毀了,對於這樣一個女子來說,又怎會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呢?
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可是,她卻知道,她沒有那個本事來對付蒼焱,出這一口惡氣,她雖然沒本事,但是卻有辦法,那便是利用她和蒼翟來替她完成這件事情。
念兒在提醒蒼翟和安寧,蒼焱昨晚的舉動,都是衝着安寧而來,她就不相信,憑着蒼翟對安寧的在意,又怎麼會放過這個對他心愛之人如此覬覦的男人!
念兒這是想借刀殺人啊!
安寧瞥了一眼蒼翟,察覺到他眼底的幽深,已然明瞭蒼翟的決定,他是不會放過蒼焱的,不過,她倒是覺得,這卻不是因爲念兒的挑撥刺激引起的。
不錯,蒼翟又怎會遂了一個念兒的挑撥刺激?他不會放過蒼焱,一想到,昨夜的女子,差一點兒是安寧,蒼翟的心中就萬分的恐懼,銳利的目光掃過蒼焱毀了的左眼,看來,這纔沒過多久,他就已然忘記了教訓了啊!
嘴角擎起一抹冷意,蒼翟的眼神讓人看着,竟下意識的爲之膽寒。
而這當事人之一的蒼焱,此刻卻是在心中暗自問候了幾遍那個叫做念兒的女人,這個該死的賤人,要不是昨晚,她和她孃親的算計,自己也不會誤以爲那是安寧,還害得他平白落空了這次算計,此刻反被蒼翟握在了手中,還有……蒼焱猛然意識到昨晚的異常,心中更是禁不住低咒,該死的!要不是那藥物的控制,他定也會在中途察覺到這個女子並非安寧,畢竟……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衣服上的一抹鮮紅,那是昨晚這個叫做念兒的女人留下的,如果他是清醒的,又怎會察覺不出這一點的端倪?可是……他孃的,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蒼焱黑着一張俊臉,不,此刻倒不能說是俊臉了,那臉上因着蒼翟方纔的那一拳,明顯腫了起來,雖然俊朗的輪廓仍在,但是,這一眼看上去,卻是怎麼看怎麼彆扭。
“既然這樣,那麼,念兒,本宮便安排你在這裡住下吧!”安寧斂眉,柔聲開口,隨即對着不遠處的兩個宮女吩咐道,“快去收拾一個上等的房間出來,替念兒姑娘準備一桶熱水,念兒姑娘要洗浴。”
說着,便親自扶着念兒,朝着聖池之外走去,到了宮女的身旁,兩個宮女便將念兒給接過去,念兒不安的看了安寧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去吧,你放心,她們會照顧你。”安寧揚了揚嘴角,溫聲道,那如沐春風的聲音,好似有安撫人心的功效。
念兒咬了咬脣,還是隨着宮女,緩步離開……
念兒離開,但方纔在這裡看着好戲的人,卻依舊站在原地,安寧看着這些僧人,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她自然不會認爲這些人平白無故的來了這裡,事先定是有人通知啊。
想到詹楚楚,以及這一連串的事情,聰慧如安寧,又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端倪,這些人想必是詹楚楚找來的證人吧!亦或者是詹楚楚幫助念兒奪得名分的工具。
她設計好一切,再利用傳聞,逼迫自己前來捉姦在牀,是想讓她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並非是非她不可,她要在她的臉上,狠狠的打上這一耳光,可惜……到最後,那一耳光卻是打在了她自己女兒的臉上。
幸虧昨晚的陰差陽錯,幸虧要了念兒身子的人不是蒼翟,不然,此刻,詹楚楚怕是得意的在利用這些“見證人”,逼迫皇上納妃了吧!
眼裡劃過一抹陰冷,安寧銳利的視線一一掃過衆人,冷聲道,“本宮以爲,佛門弟子,四大皆空,沒想到,佛家弟子倒也如此愛看熱鬧,各位,看夠了嗎?看夠了的話,就都散了吧!方纔外界所傳的消息有誤,先帝正值喪期,還未出殯,皇上又怎會爲了私慾,而寵幸姑娘家,不過……是大家誤會了,你們也都看到了,也應該明白佔了那個姑娘身子的人到底是誰。”
安寧的聲音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衆僧人因着皇后娘娘這促狹的話,而耳根子通紅,也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看似說得輕巧,但其中的警告之意,卻是流露無遺。
皇后娘娘是在警告他們,休要再繼續將那謠言傳下去,如果違令的話……身體劃過一道寒顫,他們看着這個溫婉嫺雅的皇后娘娘,明明是一個這般嬌弱的女子,但爲何卻有一種讓人情不自禁心生敬畏的力量。
“小僧明白!小僧不敢亂傳。”在場的僧人們皆是齊聲道,表明他們的心跡。
安寧暗自挑眉,滿意的點頭,“都下去吧!這幾日先帝的超度祈福,就勞煩大家了。”
安寧交代完,那些人便不敢在多留,立即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整個聖池旁,就只剩下蒼翟,安寧,以及地上略顯狼狽的蒼焱,三人各自處在一個位置上,一陣詭異的沉默。
“賢親王,你佔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可要給人家一個名分?”安寧率先開口,打破這詭異至極的沉默。
幾乎是下意識的,蒼焱皺了皺眉,朗聲反抗道,“不!”
蒼焱緊咬着牙,那一個“不”字,幾乎是從牙齒縫中蹦出來,給那個女人名分?哼,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好事,他恨她都來不及,又怎會給她名分?
況且,這句話從安寧的口中問出來,蒼焱心裡更加不是滋味兒,他要的是安寧,從來都不是別人!
安寧幽幽的看了蒼焱一眼,卻是刻意忽視着他看着自己時,眼底的那份熱切,扯了扯嘴角,冷聲道,“男人,果真都是無情的!”
此話一出,不僅僅是蒼焱,就連蒼翟也是皺了皺眉,申述的目光看着安寧,柔聲喚道,“寧兒……”
無情嗎?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唯獨對寧兒是例外啊!寧兒怎麼能夠將他也連帶着說了進去?
蒼翟的反應讓安寧禁不住發笑,呵呵的道,“當然,除了皇上以外……不過……”安寧幽深的目光微轉,蒼翟的有情,也唯獨對她罷了,對別人嘛……
安寧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蒼焱,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沒有接着方纔的話端,而是轉口道,“皇上,寧兒今天起得太早,有些累了,先回廂房休息片刻。”
說罷,便福了福身,轉身朝着聖池外走去……
在轉身之際,安寧的嘴角揚起一抹冰冷嗜血的笑意,對於蒼焱的作爲,她的心中是不悅的,不管蒼焱最終是佔了誰的身子,他都是衝着她安寧而來,這個男人,不管他安的是什麼心,安寧對他的厭惡,有增無減。
對付蒼焱,根本就不用她來出手,蒼翟又怎麼會放過他呢?
想到蒼焱那被毀掉的左眼,安寧的眸子緊了緊,隱隱泛着幽光,蒼翟對外所傳,蒼焱的眼睛是蒼焱自己爲了先帝而廢,聰慧如安寧又怎麼猜不出這其中的端倪。
以蒼焱的性子,又怎會因爲別人自殘?更何況,因爲一個死了的人自殘,說是聊表孝心,但卻一點也沒有說服力,讓安寧無法相信,想着那天的情形,那眼睛,應該是和蒼翟有關吧!
想到此,安寧眼中的光芒越發的邪惡,蒼焱落在蒼翟的手中,上一次是眼,那麼這一次呢?直覺告訴安寧,蒼焱不會太好過纔對!
而此時,寺院後山下庵堂中,一個廂房內,詹楚楚在房間中踱着步,想到方纔發生的一切,想到自己計策的失敗,臉色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這個時候念兒怎麼樣了?她已經露出了端倪,會不會供出她來?
一想到此,詹楚楚的眸光更是陰沉了幾分,夾雜着些微的擔憂。
不,她現在已經管不得念兒了,她現在應該想的是,要怎麼才能夠出得了這座寺院。
如果念兒將她也供了出來的話,那麼安寧和蒼翟必定會加大這座寺院的守衛與查巡,她如今沒有任何準備的想要出去,必定是難上加難,可是,她不能繼續留下了!
她必須想辦法出去!
詹楚楚正如是想着,卻聽得身後的門吱嘎一聲,被打開,詹楚楚一臉防備的聞聲看過去,當看到來人之時,詹楚楚身體怔了怔,詹玉顏?她來這裡做什麼?
詹楚楚意識到她如今的身份,斂了斂眉,壓下心中方纔積聚起來的擔心,朝着詹玉顏扯了扯嘴角,“華顏,你來這裡走什麼?可是有事?”
詹玉顏挑眉,對方此刻雖然已經鎮定了下來,但是,最開始的那一抹做賊心虛的驚詫,詹玉顏還是看在了眼裡,加上自己方纔是跟着“陰絮”師叔而來,斷然是不會弄錯什麼的,這個陰絮師叔,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貓膩。
詹玉顏沒有表現出太多的異樣,溫和的開口道,“陰絮師叔,華顏來找你,是爲了一本經書,陰絮師叔忘了嗎?五日前,師傅讓陰絮師叔將那本《玉蘭經》找出來,交給師傅,這些時日,忙着先帝的法事,倒是忘記了,方纔師傅突然記起,遂叫華顏過來問問陰絮師叔,看看《玉蘭經》是否已經找到了?”
詹楚楚又如何知道詹玉顏那勞什子的師傅讓陰絮找什麼《玉蘭經》的事情,不過,此刻,她卻是不能露出絲毫端倪,扯了扯嘴角,恍然的輕拍了一下額頭,嘆息的道,“你瞧瞧我,這段時間都忙慌了,忘記了師姐的交代,那《玉蘭經》還沒有找到,這可如何是好?”
詹玉顏皺了皺眉,隨即聽得詹玉顏繼續道,“華顏,你看這樣可好,我立刻去藏經閣找,找到了,親自給師姐送過去,也就不勞煩你了。”
“這……”詹玉顏故作爲難的道,“這不好吧!”
“這怎麼不好?”詹楚楚立即開口道,“要是師姐怪罪起來,一切的責任都有我來承擔,有什麼不好的?”
詹玉顏斂眉,幽幽的開口,聲音低沉了些許,“這自然是不好的,師叔去藏經閣找《玉蘭經》,只怕是把整個藏經閣都翻過來,也找不到這麼一本書吧!”
詹楚楚微怔,眉毛立即皺了起來,對上詹玉顏的眸子,防備的看着她,“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根本就沒有師傅讓你找《玉蘭經》的事情,不僅如此,藏經閣中,根本就不存在這麼一本書,這不過是我杜撰出來的罷了,陰絮師叔?我應該叫你陰絮師叔嗎?”詹玉顏揚起眉毛,微笑着看着詹楚楚,絲毫都不忌憚的揭穿她的僞裝,看到那雙眼中呈現出來的慍怒與危險,詹玉顏立即開口道,“別想殺人滅口,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況且,我可不一定會告密。”
聽着詹玉顏的話,詹楚楚的神色微微放鬆了謝謝,不過,因爲詹玉顏的狡詐,心中還是有些不悅,“你想做什麼?”
“我想知道你是誰!”詹玉顏挑眉,臉上的笑容益發的濃郁了幾分。
詹楚楚眸子緊了緊,好一個詹玉顏,果真不愧是詹家的大小姐,竟然被她看出了端倪,不過……想到什麼,詹楚楚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柔聲道,“好,我告訴你我是誰,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是誰,玉顏侄女兒,雖然我們很少見面,但你還是該叫我一聲姑姑!”
姑姑?這一下換詹玉顏吃驚了,腦中快速的思索着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姑姑?爹爹的妹妹嗎?那個曾經嫁給鳳家大少爺,後來又莫名失蹤的姑姑?
詹玉顏神色複雜的看着對方,竟然是她嗎?
“玉顏侄女兒,你應該知道,是誰毀了詹家一門,你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可是如今呢?我哥最疼的女兒便是你了,你就能夠眼睜睜的看着詹家落得如此下場,讓毀了詹家的人坐在那個高位上,接受衆人的景仰嗎?”詹楚楚利眼微眯着,朝着詹玉顏一步一步的走近,“事實上,憑着你的高貴與血統,纔是最有資格坐上皇后之位的,哥哥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詹家獨領風騷,看來,這也只有你有能耐實現連哥哥都無法實現的目標了。”
詹玉顏皺了皺眉,卻是冷笑一聲,“姑姑嗎?玉顏只能說姑姑太不瞭解玉顏了,玉顏若是對那後位有興趣,當初就不會曲身於這庵堂了,所以,姑姑休要費心思來給我灌輸這些東西,我可不是你那可憐的女兒,能夠任憑你笨擺佈。”
詹楚楚臉色沉了沉,眼裡劃過一抹不悅,正在失望之際,卻聽得詹玉顏的聲音再次響起。
“姑姑,我還是那句話,詹玉顏在詹家,不,詹玉顏在出家爲尼之時,就已經不存在了,這個世界上,有的只是華顏,而不是詹玉顏,詹家毀了便毀了吧,這世間的東西,不都是從無到有,在經歷了繁盛,最後終究還是要趨近滅亡的嗎?詹家的覆滅,便是應了事物發展的規律,我不會去爲詹家報仇,並且,我這麼一個小小的女流之輩,自認沒有那個能耐去報仇,所以,我們的道根本就不同。”詹玉顏斂眉,聲音平靜的道,無人能夠探知她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假。
詹楚楚眉心皺得更緊,冷哼道,“不孝女!詹家怎麼會有你怎麼一個女兒?”
詹玉顏挑眉一笑,卻是並沒有因爲詹楚楚的這句話而記恨什麼,反而柔聲開口,“既然我喚你一聲姑姑,我也不會害你,你現在是不是想逃出這個寺院?呵呵……你應該是想的,你可不知道,方纔我在外面便聽聞了消息,方丈已經下令讓戒律院的師兄們大肆搜捕可疑人士,你應該也知道,爲何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你那女兒……”
隨着詹玉顏的話,詹楚楚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暗自低咒出聲:該死的念兒,果真是這般不濟事,倒是將她也給暴露出來了嗎?
“你能幫我逃出去嗎?”詹楚楚期待的看着詹玉顏,希望她能夠看在這份血緣關係上,給她提供一些幫助。
詹玉顏眸光微閃,感受到詹楚楚對自己答案的緊張,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當然能,你是我的姑姑,我自然會幫你。”
“真的?”詹楚楚臉上一喜,立即上前,激動的抓住詹玉顏的手腕兒,方纔滿心擔憂的她,此刻輕鬆了不少。
“自然是真的,不過,華顏雖然對這寺院的各處有所瞭解,但是,如今形勢緊張,皇上的人,怕也是要加強搜捕了,所以,若是不成功,姑姑可不要怪華顏啊!”詹玉顏將醜話可是說在了前頭。
詹楚楚點頭,“這是當然,只要有你相助,我定能夠逃出這寺院!”
詹玉顏但笑不語,定能夠逃出這寺院嗎?事情可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啊!
詹玉顏沒有多留,她此番跟蹤,就是要知道陰絮師叔的真正面目,如今她已經知道,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眸光微斂,遮住眼底閃爍着的幽光,她一定會好好的利用這一次機會。
詹玉顏走出房間,直接朝着安寧所暫居的院子而去……
院子裡,安寧讓念兒就在她的隔壁房間住下,吩咐宮女好生照料着,不過,隨即,她立即吩咐搜尋詹楚楚的人,加強了力度。
正在房間裡喝着茶,卻聽得門外響起一個腳步聲,隨即,敲門聲傳來,安寧斂眉,“誰?”
“皇后娘娘,是奴婢。”門外的聲音讓安寧眉毛一挑,饒有興致的放下了茶杯,這聲音不是詹玉顏的嗎?
憶起昨日對詹玉顏的試探,安寧的眸中劃過一抹異樣,“進來。”
門被推開,一身尼姑裝束的詹玉顏出現在安寧的面前,如一個丫鬟一樣,恭敬的福了福身,向安寧問好,但是,詹玉顏終歸是大家小姐出身,便是這一身素衣,以及那自稱的“奴婢”,也有些掩飾不了,她隱含着的高貴。
這個女人,天生該是被好生供養着的!
“華顏,你昨日受了傷的手還沒有好,怎麼不好生在房間裡歇着?”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一臉溫和的道,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親切氣息,便是誰也無法抗拒。
饒是此刻的詹玉顏,也不由得怔了怔,幾乎有一個錯覺,好似安寧是徹底的相信她的一般。
可是,她卻不能如此輕易的便相信,要知道,只要估量錯誤,那麼,最後的結果就是完敗,所以,她每走一步都必須要小心翼翼。
“回娘娘的話,奴婢的手已經不礙事了,奴婢今早聽說了寺院中發生的事情,所以想着,娘娘這裡的人手是不是會忙不過來。”詹玉顏小心翼翼的道。
“呵呵,還真是一個貼心的姑娘,既然這樣,你便先在這裡吧,哎,連你都聽見那事情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這些女人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將自己給害了嗎?”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酒,意有所指的道。
詹玉顏聽安寧正好提起這茬,也就順着接了下去,“娘娘,這是她自作自受罷了,不過,奴婢聽說指使她的那個人還未找到,娘娘可要小心些,那人要算計皇上和皇后娘娘,怕也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你的擔心倒不無道理,不過,本宮可不是什麼人的偶能夠算計的,她今日即便是沒有得逞,也已經觸怒了本宮,本宮是斷然不會放過對本宮以及本宮的心愛之人存歹意的人,無論是誰,本宮都不會給他任何好下場。”安寧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似無的敲打着詹玉顏。
詹玉顏心中微怔,泛出一股異樣,她更是肯定了皇后娘娘並不信任她的事實,想到自己的盤算,看來是越來越有實行的必要了。
詹玉顏沒有多話,見安寧杯中的茶快完了,便立即貼心拿起茶壺,替安寧斟上,如一個丫鬟一般,在安寧的身旁伺候着,但一舉一動,都在安寧的眼皮子底下。
寺廟中的另外一處院子裡,房間中,獨獨剩下蒼翟和蒼焱兩兄弟,在蒼翟吩咐人將蒼焱從聖池轉移到這邊來之後,蒼焱就一直很被束縛着,此時,更是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
蒼焱原本大部分赤裸的身子,此刻雖然胡亂的套上了一件衣裳,但是,依舊掩飾不住他的狼狽。
自從蒼焱被綁在這裡開始,就一直用那狠戾的目光死死的瞪着蒼翟,好似要將他的身體瞪出一個窟窿一般。
而被他瞪着的蒼翟,則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似乎沒有將蒼焱眼底的狠辣放在心上,手中把玩着一把飛刀,好似在思索着,要用這把飛刀在蒼焱的身上製造出什麼讓他難以忘記的教訓。
“蒼焱,算計落空的滋味兒,可好受?”蒼翟驟然開口,打破房間內的沉默。
蒼焱皺眉,算計落空?想着在稍早,他還滿心得意的想要給蒼翟沉重的打擊,可是,一切終究都是落空了,不過……
“蒼翟,你憑什麼這麼綁着我?別忘了,我是父皇欽定的賢親王。”蒼焱緊咬着牙,昨晚的女子不是安寧,那麼,他不過是要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罷了,蒼翟沒有任何綁他的正當理由。
“呵呵……”蒼翟冷冷一笑,手腕兒一翻,手中的飛刀便順着他丟出去方向,直直的射向綁在主上的蒼焱。
蒼焱看着那銳利的刀鋒朝着自己越來越近,瞪大着眼,眼裡有一抹恐懼一閃而過,最終還是眼睜睜的看着按飛刀,刺入自己的肩胛處……
“啊……”蒼焱悶哼出聲,狠狠的對上傷了他的罪魁禍首,“蒼翟,我和你勢不兩立。”
“哦,是嗎?勢不兩立?朕倒是很期待,你怎麼和朕勢不兩立!”蒼翟起身,隨手拿起了身旁的另外一把飛刀,緩緩的朝着蒼焱的方向走近,渾身散發着的氣勢,讓人不寒而慄,邊走邊說道,“你方纔說,朕憑什麼這麼綁着你?那麼朕現在便告訴你,朕想綁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先帝欽點的賢親王嗎?去他的!
你在朕的眼裡,連屁都不是,朕要殺了你,就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記得上次你的這隻左眼是怎麼毀的嗎?”
蒼翟頓了頓,利眼更是眯了起來,“看來,你上一次沒有記住教訓啊!朕親自讓你看到蒼瀾的死,也沒有讓你長記性,你知道朕最忌諱的是什麼,可你……呵呵,你竟是專門找朕忌諱的點打擊,你以爲,朕可以毀了你一隻眼睛,就不能毀了另外的嗎?”
“你有本事毀了本王另外一隻眼睛,這一次,你又會用什麼理由昭告天下?”蒼焱冷笑一聲,似乎對蒼翟沒有多少畏懼之意。
只是,他的話剛落,卻聽得蒼翟哈哈的大笑出聲,那笑聲在這房間之內迴盪,讓整個房間更是平添了幾分詭異,聽着蒼翟的笑容,蒼焱的頭皮竟然有些發麻,心中亦是生出了些微的不安。
終於,蒼翟的笑聲驟然頓住,蒼翟銳利的目光幽幽的看着蒼焱,似笑非笑,詭譎與邪惡在眼中交織着,“誰說朕要毀了你另外一隻眼睛?朕這一次要給你更加刺激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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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章 斷子絕孫,生不如死慘落她手!
蒼焱怔了怔,蒼翟此刻的話,甚至比他方纔的笑容還要讓人心中恐懼,更加刺激的待遇?那會是什麼?蒼焱直覺,那對自己來說,不會是一件好事。
蒼翟滿意的看着蒼焱臉上流露出來的驚恐,目光轉動着,伸手將插在蒼焱肩胛處的那一把飛刀握住,用力一拔……
“唔……”蒼焱緊咬着牙,強忍着痛,還是沒能抑制住痛呼出聲,對上蒼翟含笑的雙眸,咬牙切齒的道,“蒼翟,你這般折磨人,算什麼本事?”
“有本事,你也這般折磨折磨朕試試!也讓朕感受感受你的手段!”蒼翟眉毛一挑,滿臉的得意與挑釁,頓時堵得蒼焱無法反駁,那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蒼翟嘴角擎起一抹不屑,對上蒼焱的不甘與憤恨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遇到我蒼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當年,還是孩子的時候,這個二皇子和大皇子,便聯起手來欺負他,他不在意自己受欺負,他在意的是這些人對孃的羞辱,要說這是蒼焱犯的第一個錯,那麼,蒼焱所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不該覬覦寧兒,雖然昨晚,被蒼焱要了身子的人不是寧兒,但是,一想到蒼焱對寧兒的覬覦,已經到了這般瘋狂的程度,蒼翟就無法視而不見了。
蒼焱眼中的火焰燒得越發的紅火,此刻,被綁住的他,對蒼翟卻是無能爲力,眸子一凜,一口唾沫朝着蒼翟吐去,蒼翟的反應是何等的迅速,眼底劃過一抹嫌惡,身形微微一閃,靈巧的避開,更是氣得蒼焱抓狂,不過,他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還是成功的激怒了蒼翟,蒼翟幾乎是在避開那唾沫的一瞬間,方纔被他從蒼焱的肩胛處抽出來的刀子,便再一次狠狠的插入了蒼焱另外一邊肩胛上,那利刃幾乎是穿過了蒼焱的身體,硬生生的釘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
聽着蒼焱悽慘的叫聲在房間之中響起,蒼翟的眼底凝聚起濃濃的冰冷,轉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端起桌子上的的酒杯,淺淺的喝了一口,“賢親王,你想知道,朕會如何處置你麼?”
如何處置他?蒼焱自然是猜不透的,但是,他卻知道,自己這一次,斷然是不會那麼好脫身的,上一次蒼翟毀了自己的眼睛,就是要警告他,可這時間才過了多久,他便再次犯了蒼翟的怒,呵呵,也許,蒼翟方纔說的不錯,這輩子遇到蒼翟,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不幸。
他現在最恨的就是昨晚自己抱着的人,不是寧兒!
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蒼焱的眼神變了變,可是,剛在那一瞬間,蒼翟的聲音卻是凌厲的傳來,“不准你想她!”
蒼焱微怔,竟是哈哈的笑出聲來,“蒼翟啊蒼翟,我想又如何?你能夠控制我的思緒嗎?你能夠綁住我的身體,卻無法束縛我的思想……哈哈……”
蒼翟眸子一緊,眼底的危險越聚越濃,但是,就在蒼焱以爲自己的言語能夠成功的刺激到蒼翟的時候,蒼翟陰沉的臉上卻是揚起了一抹笑意,目光幽幽的落在蒼焱的身上,朗聲吩咐道,“進來!”
蒼翟突如其來的話,讓蒼焱的笑容微僵,隨着他的吩咐,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蒼翟的侍衛銅爵,以及跟在銅爵身後的一個太監,銅爵將身後的太監領到了蒼翟的面前,拱手道,“主子,您要的人,屬下已經替你帶到。”
蒼翟幽幽的看了銅爵身後的太監一眼,“嗯,手藝怎麼樣?”
“回主子的話,因着這是在寺院中,倒也找不出手藝比他更精湛的人了,不過,他曾在淨身房的老管事手下待過一兩天,雖然因爲手腳笨拙而被遣走,但好歹也是耳濡目染了幾天,該如何做,應該還是明白的。”銅爵如實回答道,方纔他已經在暗中猜測着主子讓他尋這麼一個人的意圖,仔細一想,他也隱隱明白了什麼,所以,此時說話,他更是有點兒刻意的成分,至於目的嘛,自然是要讓那個被綁着的蒼焱,心裡感到恐慌。
而正如銅爵所希望的那樣,蒼焱在聽到這些話之時,心中果然是恐慌了,不安的看着蒼翟,“你要做什麼?”
蒼翟眉毛饒有興致的一挑,意味深長的看了蒼焱一眼,卻是沒有回答蒼焱的問題,反而是對着銅爵帶進來的那個太監道,“你爲何會被老管事遣走?”
那太監低垂着頭,戰戰兢兢的道,“奴才……奴才容易緊張,一做這事,手就會鬥,所……所以……”
蒼翟瞭然的一笑,“果然不是做這一行的料,不過,今日的事還是要勞煩你了,你可記住了,今日你所面對的人,可不是別人,堂堂的賢親王,你若是讓他過於受痛了,那朕怕是也保不得賢親王會不會秋後算賬,遷怒於你了。”
蒼翟的眼底一抹詭譎閃爍着,此話一出,那太監更是跪在了地上,越發的緊張了起來,“皇……皇上……奴……奴才……”
那太監在地上,緊張得滿頭大汗,賢親王?皇上是要讓他對賢親王做那件事情……這……心中忐忑着,要說出口的話,卻是在喉嚨裡打轉,怎麼也出不了口,但他越是這樣,蒼翟便越是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太監的緊張!
似乎是覺得這還不夠,蒼翟可也沒有忘記要再加上一把火,拔高了語調,“你可要牢記了,若是不能讓朕滿意,不能讓賢親王滿意,朕唯你是問,那你可就要小心你頭上的這顆腦袋!”
“是……是……是。”太監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額上甚至是冒出了一顆又一顆豆大的冷汗。
讓皇上滿意?同時又要讓賢親王滿意?他便是再笨,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皇上要自己做的事情,怕是賢親王極力排斥的吧,又怎能讓二人都滿意了去?
“去吧!”蒼翟淡淡的開口,手中把玩着的飛刀被蒼翟隨手一拋,砰地一聲,落在地上,正好在那緊張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太監的面前,頓了頓,繼續道,“手腳可要利落着點兒。”
在說話之時,蒼翟眼中的邪惡絲毫都沒有掩飾,被蒼焱看在眼裡,心中生出一絲寒意,臉色也頓時慘白,他要是再不知道蒼翟要幹什麼,那就真的笨了,他沒有想到,蒼翟竟然會這般處置他!
蒼翟迎着蒼焱複雜的目光,雲淡風輕的微笑着,毀掉了他的一隻眼,他記不住教訓嗎?那麼,這一次,他要讓教訓來得深刻一些,定要他牢牢的記住,覬覦寧兒?哼,他定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自己做的手腳,蒼翟眼中的光芒越發的閃爍了起來,這可是他給蒼焱額外的禮物!
見跪在地上的太監還沒有動作,蒼翟斂眉,催促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着點兒?”
太監身體一怔,這纔回過神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忙撿起地上的飛刀,起身,朝着賢親王蒼焱走去,他曾經在淨身房跟隨着那邊的老管事打了兩天的下手,在一次老管事讓他自主操刀的時候,他卻因爲過度的緊張,而硬生生的讓一個人丟了性命,從那之後,他就被遣到別的宮殿當差,而對於淨身房的事情,他的心裡也鍍上了一層陰影,這次更隨着皇上來寺院替先帝守靈,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皇上竟然將他找了出來,讓他再碰刀子,而對方……竟是堂堂的賢親王。
一想到賢親王的身份,以及方纔皇上的話,他的心裡就止不住打顫,此刻,他每朝着賢親王靠近一步,都好似離地獄又近了一分。
他甚至希望這條路一直這麼走下去,可是,房間就只有這麼大,他終究還是走到了賢親王的面前,目光落在賢親王小腹下的某處,握着飛刀的手緊了緊,下意識的吞了一下口水,這畫面,看起來,怎麼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蒼焱此刻,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可他又怎是那種容易認命的人,狠狠的朝着那太監一眼瞪去,厲聲吼道,“你不要命了嗎?敢動本王,本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太監還沒有來得及因爲蒼焱的恐嚇而恐懼,便聽得身後傳來了皇上的聲音,“朕的命令都不聽了麼?你這麼一個小公公,在皇宮中倒也待了一段時間,抗旨不遵是什麼罪責,朕想你應該不會沒聽說過,如果你沒聽說過的話,那朕便命人告訴你一遍。”
雲淡風輕的聲音,本該是讓人如沐春風,但是,此刻那太監聽起來,卻是比方纔賢親王蒼焱的厲聲恐嚇還要來得更具威懾力,抗旨不遵?單是聽着幾個字,就足以讓他知道,在這件事情面前,自己該如何抉擇。
雖然是王爺,可大得過皇上嗎?皇上纔是他們真正的天啊!
如是想着,那太監擡起衣袖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將手中的利刃,朝着蒼焱靠近了幾分,不敢看他的眼,只能低垂着頭,模糊的說道,“王爺,奴才得罪了!”
這嘟噥聲雖然輕,但是,在房間內的幾人,卻都是聽得清清楚楚,蒼翟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戲的幸災樂禍,而當事人之一的蒼焱,卻沒有他那麼輕鬆了,雙目灼灼的瞪着那一把朝着他的下體不斷靠近的匕首,似要燒出火來。
“蒼翟,我是王爺,你這般對本王,若是讓羣臣知道了,讓百姓們知道了,你這個皇帝,定要背上暴君的罪名!”蒼焱自知威脅這小太監是沒有絲毫作用的,他的命運全數掌握在蒼翟的手中,他恨啊!他不甘!但卻依舊掙扎着,試圖讓蒼翟有所顧忌,可是,蒼翟本就是不將世俗放在眼裡的人,這些東西,又怎能讓蒼翟顧忌呢?
“如你所願,如果賢親王希望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堂堂賢親王,其實已經成了一個太監,那朕也不會阻攔你什麼,但你應該會知道,那會有什麼後果。”蒼翟不以爲意的道,那眉毛微挑之間,好似希望蒼焱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將這件事情告知天下。
暴君嗎?暴君又如何?
蒼焱臉色微怔,更是一陣青一陣白,瞪着蒼翟,咬牙切齒,卻是無力反駁,蒼翟果然是夠狠,這無疑是抓住了他的要害,他蒼家的血統那般高貴,他堂堂的賢親王,又怎能成爲一個世人眼中的太監?
他心向皇位,可一旦衆人知道他成了太監,他就永遠休想得到朝臣與百姓的支持,一國皇帝,怎能是太監?
蒼翟狠,果真是狠啊!
不,他不能成爲太監,蒼焱神色軟了下去,目光看向蒼翟,哀求道,“皇上,微臣罪該萬死,請皇上饒恕……”
蒼焱的話還沒有說完,蒼翟便厲聲打斷,狂怒的吼道,“你也知道你罪該萬死?饒恕嗎?朕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怪不得別人!”
蒼焱斂眉,給過他機會?蒼翟何曾給過他機會?蒼翟每一次對他的下手,都是狠辣無情,他口中的機會,是沒有殺了自己嗎?哼,那還真是一個好機會啊!他又怎會不知,蒼翟之所以不殺他,是要讓他受到更大的折磨。
蒼翟恨北燕,恨蒼家,他又怎會輕易的放過他?
他要讓自己生不如死,而這一次,他再一次找到了讓自己生不如死的理由,他又怎會手下留情?他竟然還找了一個手藝不精的人來處理他,目的是爲了什麼?仔細一想便明白了。
想到自己的眼,蒼焱心中的憤恨更是濃烈,對上蒼翟含笑的眸子,隨即看到他的雙脣開合,一字一句的道,“動手!”
蒼翟交代了這麼一句話,便低着頭,自顧自的喝着茶,太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爲了能夠精確,特意扯開了蒼焱腰間的帶子,那腰帶一落,蒼焱胸前往下光裸一片便沒了遮掩,就這樣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蒼焱緊咬着牙,頓時覺得他的自尊被丟在地上,無數人任意踐踏着,他蒼焱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太監握着飛刀,高舉了幾分,蒼焱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索性就閉上了眼,一刀而已,砍斷了他的命根子,也斬斷了他的尊嚴,同時,他和蒼翟的仇,將不同戴天。
時間在靜默中分分秒秒的過去,蒼焱在等,終於,那太監握着手中的飛刀,似乎終於對準了目標,狠狠的落下去,試圖一刀斷根,可是,在那飛刀觸碰到那某樣東西之後,並沒有如某些人所料的那般,一刀斬……
頓時……氣氛詭異了……
“啊……”這劇烈的痛,便是蒼焱不願在蒼翟面前示弱,但依舊痛呼出聲,很顯然,他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那太監瞪大了眼,隨之而來的是惶恐,看着那某樣東西,被切了一半,要斷不斷的模樣,聽着頭頂響起的賢親王的悽慘叫聲,手腳更是慌亂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按照他的預計,這一刀下去,雖然痛是免不了的,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會是這個局面啊!
現在該怎麼辦?該怎麼辦?那太監本來就緊張,這一下,更是如一個無頭蒼蠅,亂竄着找方法,顧不得嫌惡,伸手去碰那某樣東西,更是引得頭頂上的人嗷嗷大叫,哪裡還有半點兒王爺的風姿?
這一幕,就連銅爵也是看傻了眼,愣了愣,腦中一片空白之後,又快速的轉動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那太監雖然不濟事,但也不至於這般不濟事吧!只要那刀利……銅爵微怔,腦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只要刀利,那麼如果刀不利的話……銅爵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蒼翟,卻只見他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絲毫都沒有吃驚,反倒像極了早就在等着這一刻的看戲表情,恍然明白過來,嘴角忍不住抽搐,暗自感嘆,主子啊主子,什麼時候,這腹黑的勁兒又提了起來了?看來,這一次賢親王當真是惹怒了主子了啊,不然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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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爵將目光轉向蒼焱,瞥見他痛得呲牙咧嘴,嗷嗷大叫的模樣,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濃郁,心裡禁不住暗自冷哼,這個賢親王,敢對皇后娘娘起那樣齷齪的心思,現下可好,讓他不但斷了命根子,還讓他飽受其中之苦……呵呵,這賢親王,他是活該啊!
聽着迴盪在房內的悽慘痛呼,銅爵的身體的血液好似沸騰了起來,心中覺得甚是暢快。
蒼翟喝着茶,十分滿意此刻蒼焱的反應,痛?他就是要讓他痛,痛了才能記住教訓,才能夠解他的心頭之恨。
疼痛之間,蒼焱緩緩擡眼,正好對上蒼翟那笑着的雙眸,胸中的恨意交織,蒼翟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這是怎麼了?你這小太監弄痛了賢親王,還不快些好好處理?還要讓賢親王繼續痛下去嗎?”蒼翟冷聲道,幸災樂禍的意味兒不減。
太監微微顫顫,握着那把飛刀,一咬牙,再次朝着某樣東西削了下去,伴隨着最後一聲聲嘶力竭的喊叫,連根而斷,那痛呼聲也躍上了一個高氵朝之後,戛然而止。
堂堂賢親王蒼焱,此刻已然是痛得昏死了過去……
“哼,也不枉費朕專程準備的這一把刀。”蒼翟目光落在太監手中那一把染血的刀上,眼底泛出一道幽光,不錯,他是故意的,特意替蒼焱準備了這一把看似鋒利無比,卻實際上是一把鈍刀的禮物。
砰地一聲,太監手中的刀落在地上,整個人也是好似虛脫了一樣,雙腳一軟,直直的跪在蒼翟的面前,蒼翟挑眉看了他一眼,隨即吩咐身旁的銅爵,“這小太監做得很好,打賞!”
銅爵立即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交到太監的手上,太監好半響纔回過神來,看着手中的金子,不知所措。
“記住,今天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朕找你進來,不過是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而已,若是朕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話,那麼……”蒼翟放下手中的茶杯,聞到空氣中散發的血腥味兒,不由得皺了皺眉,高大的身軀立即起身。
太監意識到什麼,忙不迭的磕頭,“是,是,是,奴才什麼也不知道,方纔發生了什麼,奴才都忘了。”
“很好,拿着這錠金子,這次回宮,你就不必跟着了,繼續留在寺院裡,替先帝誦經。”蒼翟淡淡的交代道,隨即大步走出了房間。
太監消化掉皇上話中的意思,皇上是要他出家嗎?此刻,顧不得自己心中的意願,太監只有聽從皇上的安排。
出了房間,銅爵跟在蒼翟的身後,再蒼翟朝着安寧院子的方向走了片刻之後,便沉聲對着銅爵交代道,“好好看守賢親王,朕和他的遊戲,還沒有結束!”
說罷,便加快了步子,心中想着安寧,此刻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到寧兒的身旁……
蒼翟在到了安寧住處的時候,安寧正在房間裡誦經,單單是聽到腳步聲,安寧便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隨着身後那人的靠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竄進安寧的鼻尖,讓安寧不由得皺眉,但僅僅是片刻,便又舒展開來。
蒼翟進門,見幾個宮人正要行禮,立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離開,緩步走到安寧的身旁,和安寧並排跪在地上,望着二人面前的一尊小佛像,蒼翟也是閉上了眼,口中喃喃着佛經。
他沒有忘記來這寺院的真正目的,他是要替孃親誦經!
等到誦經告一段落,蒼翟才起身扶着安寧坐在了椅子上。
“你是如何處置他的?”安寧柔聲開口,她口中所指的‘他’,即便是不說明白,蒼翟也知道那人是誰。
蒼翟眼中劃過一抹幽光,冷冷的道,“他既然敢對你存那麼齷齪的心思,自然就要讓他這一輩子都不能人道了。”
不能人道?安寧怔了怔,嘴角忍不住抽搐,蒼翟竟然……
“他是王爺。”安寧斂眉,心中卻是有一個聲音在爲蒼翟鼓掌,做得好,不能人道嗎?這對承受慣了衆人敬畏的蒼焱來說,比要了他的命,還要讓他受折磨吧。
“王爺又如何?”蒼翟不以爲意的挑眉,斜睨了一眼安寧,“難不成你是心疼了?”
話雖如此,蒼翟可絲毫也不覺得寧兒會爲蒼焱而心疼,果然,安寧呵呵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對着房間外吩咐道,“將藥端上來。”
宮女端着一碗湯藥進了房間,安寧伸手接過,輕輕吹着,給湯藥降溫,“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許太過生氣,吐血是很好玩的事情嗎?”
心疼,她所心疼的男人,從來都只有蒼翟啊!
一邊說着,一邊舀了一勺湯藥,送到蒼翟的脣邊,蒼翟微怔,吐血?寧兒她知道了?對上寧兒關切的眸子,蒼翟心中嘆了口氣,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寧兒的雙眼啊。
“好。”蒼翟就着安寧的手,將藥含入口中,那苦澀的滋味兒在口中蔓延,但心中卻是比蜜還甜。
房間裡,安寧一口一口的喂着蒼翟喝藥,直到碗中一滴不剩。
“好苦!”蒼翟喝完了,才皺眉,楚楚可憐的道。
安寧睨了他一眼,這麼個大男人,也是如此怕苦嗎?
“小時候,生病喝完藥後,娘都會給我準備幾顆蜜棗。”蒼翟摩挲着安寧的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覺頓時從掌心傳遍安寧的全身。
“這寺院之中,怕是沒什麼蜜棗的,我吩咐人出寺院去買一些回來。”安寧如是想着,蒼翟總能夠觸碰到她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與憐惜。
“不用!”蒼翟高深的一笑,眸光變得深沉了些許。
不用?安寧皺眉,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整個身體便被一個力道拉了過去,落入一個寬闊的胸膛,隨即脣便被封住,安寧回過神來,蒼翟的舌已經就着她微張的脣,探了進去。
安寧沒有推卻,直到被吻得快要窒息,蒼翟才放過她,頭枕在蒼翟的胸膛上,臉頰微紅,氣喘吁吁,煞是誘人。
“我的寧兒比蜜棗還甜,還用得上什麼蜜棗麼?”蒼翟滿足的嗓音在安寧的耳邊響起,更是惹得安寧連耳根子都通紅,粉拳輕捶了一下蒼翟的胸膛,“沒個正經,以我看,你的嘴倒是便甜了,甜言蜜語,可是手到擒來啊。”
“呵呵……”蒼翟胸腔震動,將安寧從懷中拉出來,促狹的道,“既然夫人覺得爲夫的嘴變甜了,爲夫倒不介意做夫人的蜜棗,夫人就算是想天天吃,爲夫也樂意奉陪。”
天天吃?安寧嘴角隱隱抽搐,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和蒼翟恩愛時的畫面,臉頰更是熱了起來,意識到什麼,安寧立即收回神思,又一粉拳打在了蒼翟的胸膛上,“佛門重地,休得思淫慾。”
可剛一出口,蒼翟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詭譎起來,只見蒼翟皺了皺眉,“思淫慾?爲夫何曾思淫慾?爲夫不過是想親親夫人罷了,思想再純潔不過了,老天可以作證,不,不對……難不成夫人……夫人是想要……呵呵……既然這是夫人的意願,那爲夫就勉爲其難的從了夫人吧。”
蒼翟一番唱作俱佳,安寧的臉上更是大窘,這個蒼翟,今日捉弄她的興致怎麼這般高昂了?
安寧立即推開蒼翟,從椅子上起來,大步朝着屋外走去,“皇上,臣妾不奉陪了。”
要是繼續待在這個房間裡,難保不會在蒼翟的引誘下發生什麼事,要是在皇宮還好,這可是寺院啊,要是別人知道了,被有心人士所利用,那不是平添麻煩嗎?
過些時日蘇琴,雲錦以及南宮將軍等人就要來了,她可不想出什麼亂子。
安寧剛走出屋子,便看到詹玉顏匆匆的跑過來,神色之間略顯焦急,安寧斂眉,站在原地,終於等到詹玉顏到了她的身旁,“什麼事情這麼匆忙?”
“回,回皇后娘娘的話,方纔,奴婢回庵堂拿經書,無意間撞見一個可疑之人,不知道……”詹玉顏小心翼翼的看着安寧,“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下令要找的那個人。”
安寧眸子一緊,“哦?”
她要找的那個人?詹玉顏嗎?
“說說是什麼情況?”安寧瞥了詹玉顏一眼,淡淡的吩咐道。
“奴婢聽聞皇后娘娘下令,封鎖寺院各個出口,任何人在最近的這段時間內,不得出去,皇后娘娘不熟悉後山的庵堂,可華顏在這裡住了好些年,對其中的一些密事,還是有幾分瞭解,除了各個路口通往外面,在庵堂那邊,還有一個密道,那密道,直通寺院外百米處的一個小破廟,方纔,奴婢正是看到有人在那密道的入口處鬼鬼祟祟,所以……奴婢猜想……”
“帶本宮去。”安寧不着痕跡的審視了詹玉顏片刻,終究還是沉聲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是詹楚楚的話,她斷然不能失去這次活捉她的機會,詹楚楚,她安寧說過,這一次,她休想逃得掉!
安寧雖然是要去,但卻特意帶了好些侍衛,另外,她也沒有忘記帶上一個關鍵人物。
馬車上,安寧河念兒相對而坐,馬車出了寺院,馬車之中都是一陣靜默不語,安寧的目光看着川窗外,而念兒卻是小心翼翼的偷窺着自己的這個二姐姐。
記得當年,二姐姐還在安平侯府的時候,死了孃親,無依無靠,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她的聽雨軒中,一個典型的小庶女,可是,如今的二姐姐,卻已經成了四國大陸中,最強大的北燕國的皇后,母儀天下的風姿,饒是她看了,都禁不住爲之折服。
“二姐姐……如果……如果……”念兒咬着脣,眉心微微皺着,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思量着該不該問出她一直想問的話。
安寧將她的猶豫看在眼裡,扯出一抹笑容,“有什麼話只管問便是,本宮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不會將你吃了的。”
念兒臉頰微紅,繼續開口道,“如果昨晚,那個人真的是皇上……”
念兒說到此,卻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她留意着安寧的神色,本以爲她要變臉,卻沒有料到,她的臉上的笑容竟然在慢慢的擴大,隨即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徐徐響起。
“念兒,雖然你也是被人利用,但你也應該祈禱,昨晚那人不是蒼翟,如果是他的話,你現在不可能還活着。”安寧的視線落在念兒的臉上,話落,果然看到念兒臉色蒼白了下去。
念兒身體微怔,被安寧那樣的目光看着,竟有一種如鋒芒在背的感覺,扯了扯嘴角,“娘娘會殺了念兒嗎?”
念兒突然意識到,她雖然是自己的二姐姐,但是,她們姐妹二人從來都不親,況且,她現在還是皇后娘娘,要處置了她,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罷了,任何一個女人,便是她再標榜着大度,都無法不介意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溫柔繾綣,更何況,二姐姐似乎很愛很愛皇上的樣子呢!
安寧眸光微轉,呵呵的笑道,“我不會殺你,因爲,蒼翟他就不會放過你,你不瞭解他!”
若昨晚那人真是蒼翟,以他的性子,不僅不會不會放過念兒,連他自己,他怕也是也不會放過的,對她,蒼翟不會容許他背叛,無論是身體和心裡的背叛,都不可能。
安寧倒是慶幸這個陰差陽錯,沒讓蒼翟有機會對他自己殘忍。
念兒皺眉,想到皇上當場吐出的那一口鮮血,恍然明白過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二姐姐,你真的很幸運。”
安寧不可置否,她確實很幸運,也很幸福。
不過,安寧確實發現,眼前的這個四妹妹,和曾經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比起來,竟好似變了另外一個人,想到那天在天靈寺中發生的一切,安寧斂眉,“這幾年,你不好過吧!”
念兒沒有想到她會提及此事,嘴角的笑意變得苦澀,“什麼都瞞不了二姐姐的雙眼,孃親殺了爹爹,我是親眼所見,那是一個噩夢,每當我看到孃親之時,就會想起,二姐姐這般聰明,應該能夠想象得出來,那是怎樣的痛苦,我沒有想到,她對爹殘忍,她對我也……”
念兒說到此,眼底劃過一抹陰冷,安寧看在眼裡,拉過她的手,安撫的輕拍着,“你是一個好姑娘,有些東西,本不該是你承受的,可是,造化弄人……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念兒無奈的輕笑,只是吐出這兩個字,便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馬車之中,再次陷入沉默,念兒雖然不知道二姐姐帶她出來做什麼,但她卻隱隱猜得出幾分。
娘應該找到了吧?一想到此,念兒心中的血液沸騰了起來,現在,她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孃親,親口質問她,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而此時的詹楚楚,一手拿着燈籠,一手摸着放在懷中的匕首,這匕首是詹玉顏給她,讓她防身用的,而這條出寺院的路,也是詹玉顏指給她的,她雖然不明白詹玉顏到底有何目的,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了辦法的她,卻只能選擇相信詹玉顏是真的要幫她。
畢竟都是詹家的女兒,如今詹家所剩下的,就只有她們了。
這條密道蜿蜒崎嶇,詹楚楚已經在這裡面走了好久,都依然沒有到達盡頭,但她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繼續往前。
事實上,她的心裡依舊是不甘的,這一次,沒有算計的了蒼翟和安寧,又賠上了念兒,她怎能甘心?想到念兒,詹楚楚的腳步頓了頓,她不知道念兒落在安寧和蒼翟的手中,會是什麼下場,可是,此刻她便是擔心,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她沒有想過回去救念兒,因爲,她不想冒險,她甚至因爲念兒將自己供出來的事情感到不悅與憤怒。
一顆棋子而已,如今已然沒有了用處!
詹楚楚繼續往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看到前面露出了一絲光亮,詹楚楚心中一喜,立即加快了步子,想要快些逃出生天,近了,那光亮離她更近了,滿心雀躍的她卻不知道,此刻,在那光亮開始的地方,有人已經在那裡守株待兔。
這是一處破廟,在這荒野中,也只是偶爾供那些路過卻沒有地方落腳的人暫時歇息,破廟殘破不堪,遮得了風,卻有些擋不了雨。
此時的破廟外,停了一輛馬車,而在破廟之中,一張椅子擺在破廟的天井處,天井當中,有一口枯井,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殘破東西。
安寧的視線落在那口枯井處,她在等着,等着詹楚楚的的出現……
終於,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井口處傳來,安寧眉毛一挑,詹楚楚走了這麼久,終於到了嗎?
而念兒此時的手,也是緊了緊,咬着脣,下意識的朝着那井口走近了一步,不過,安寧卻是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念兒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情,可怎麼也無法靜得下來。
她的心中在叫囂着,想要快些讓詹楚楚給她一個說法。
悉悉索索了片刻,井口的覆蓋物動了動,隨即一顆頭顱慢慢的鑽了出來,安寧瞥見那一抹身影,正好那人背對着自己,對方似乎絲毫也沒有察覺到這井外有人,朗聲興奮的道,“我終於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哼,安寧啊安寧,你以爲你困得住我嗎?”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這詹楚楚此刻的心情還真是不錯呢!
不過,不要樂極生悲纔好啊,不知道她在看到自己之後,還有沒有現在的好心情。
安寧斂眉,朗聲開口,“呵呵,三夫人,寧兒也想看看,寧兒到底困不困得住你呢!寧兒還在想,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得曾經的三夫人一面,沒想到今日三夫人,倒是送上門來了,三夫人,好幾不見,別來無恙啊?”
安寧的聲音響起,在整個天井中迴盪,話落,那一抹背對着衆人的背脊頓時僵了僵,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此時詹楚楚臉上精彩的表情,隨即吩咐道,“來人,貴客到了,還不快幫貴客一把,莫要讓貴客重新落入井中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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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章 瘋狂對峙,詹楚楚的下場!
詹楚楚在聽到安寧開口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幾乎有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今已經逃出了寺院了,怎麼會聽到安寧的聲音呢?
但是,僅僅是片刻,又傳來另外一句話,卻是讓詹楚楚的臉色在瞬間慘白了下去,身體一怔,整個人也好似在瞬間被雷劈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
她幾乎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自己該怎麼辦,幾隻手便架住了她的雙臂,說是幫她這個“貴客”一把,但實際上是硬生生的將她給拖出了枯井。
詹楚楚被推倒在地上,吃痛的她,發出一聲悶哼,撲在地上,一擡頭,卻看到眼前一雙華貴精緻的繡鞋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詹楚楚皺眉,緩緩擡起頭,果然是對上了那一張她在此刻最不願意看到的臉。
安寧!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裡?
“三夫人,許久不見,難道三夫人不認得寧兒了嗎?”安寧臉上淡淡的笑着,貴氣逼人,她很是滿意此刻詹楚楚臉上的震驚以及嫉恨,似乎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嗎?
詹楚楚眼神冰冷的瞪了安寧一眼,掙扎着起身,她不願在安寧面前低她一等,站起身來的她,和安寧對視着,她怎麼會認不得安寧?一想到傾城是因爲安寧而死,她心裡的恨意就更加的濃烈了起來。
“三夫人?這裡何來三夫人?”過了這麼多年,詹楚楚對這個身份,心中依舊避諱着,這個稱呼,似乎會時刻的提醒着她,她曾是殺夫仇人的妾。
她以爲回到了北燕國,就不會再和安平侯府的一切有過多的牽扯,可是,她卻在北燕國遇到了安寧,這個安平侯府曾經的二小姐,看似無害懦弱的侯府庶女,實則內斂精明,比起算計來,怕是自己也及不上她分毫。
及不上她分毫嗎?詹楚楚潛意識裡就不願信這個邪。
“沒有三夫人嗎?那本宮該喚你什麼?鳳家大夫人?還是詹家的大小姐?”安寧挑眉,意有所指的開口,這個詹楚楚,便這麼排斥三夫人這個身份麼?可當初,她頂着這個名號,生活了十多年,可想而知,這個詹楚楚爲了報仇,還真是捨得付出和隱忍。
詹楚楚臉色微僵,有些詫異的看着安寧,神色變幻,但僅僅是片刻,她的嘴角亦是揚起一抹冷笑,“安寧,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在北燕,她和安寧正面相交的機會,寥寥可數,而安寧似乎對她的事情知道的還不少,她既然知道自己是曾經鳳家的大夫人,那麼,也應該知道自己是鳳傾城的孃親吧!
安寧但笑不語,算是接受她的誇讚,想象中的?看來,詹楚楚對自己的關注,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呢。
“鳳大夫人,安寧在此等你,是因爲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想要弄清楚,在安寧的記憶當中,安寧似乎和你沒有什麼過節,當初在安平侯府,你我二人也是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安寧倒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般算計安寧,竟然讓你的女兒扮成本宮的模樣,企圖勾引皇上!”安寧銳利的目光,落在詹楚楚的身上,那精明的眸子,似乎要將詹楚楚給看穿。
安寧的這句話,無疑是刺激到了詹楚楚,詹楚楚冷聲笑着,眼神之中的恨意更加熾烈的交織着,凌厲的控訴道,“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情嗎?你竟然敢說你和我沒有過節?呵呵……是,在安平侯府,你我相安無事,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毀了我的女兒鳳傾城,她是鳳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都高過你這麼一個安平侯府的小庶女許多,你憑什麼能夠擁有這樣的幸福?擁有皇后的身份?傾城喜歡蒼翟,如果沒有你,傾城定能夠得到蒼翟的心,你所有的一切都該是我的女兒傾城的,你這個小偷,偷了屬於傾城的一切,你還說我們沒有過節嗎?你可知道,我在亂葬崗發現傾城之時,她是怎樣的悽慘?她是那般高貴,最後卻被那麼多臭男人蹂躪至斯,這都是你的害的,難道你還想狡辯,還想逃避嗎?”
詹楚楚越是說道最後,神色更是激動了起來,破廟之中,只有她的吼叫聲,所有人都聽着,皆是屏氣凝神,心中對詹楚楚的話,抱以懷疑的態度,她口中所說的人是皇后娘娘嗎?
皇后娘娘這樣的女子,又怎是她控訴的這般不堪?不僅如此,他們可都是知道,皇上對皇后娘娘是多麼的疼愛,他們也曾聽聞過,當初宸王殿下來北燕的時候,就已經是帶着宸王妃安寧一起了,他們可是公認的一對,這女人一定是瘋了,才胡言亂語,竟然說的好似皇后娘娘橫刀奪愛一般,衆人的目光都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娘娘,這個女人會觸怒了皇后娘娘吧!又該會有怎樣的下場?
安寧在衆人的目光之中,臉上依舊是雲淡風情的笑容,似乎絲毫沒有將詹楚楚的指控放在眼裡,想到詹楚楚所說的話,安寧心中禁不住想笑,她所有的一切都該鳳傾城的嗎?她憑什麼這麼說?當初可是鳳傾城覬覦着她安寧的丈夫啊!
如此顛倒黑白,粉飾是非,安寧倒還是第一次見到,安寧打量着眼前的詹楚楚,雖然是帶着另外一張人皮面具,她從她的眼神之中,卻已然看出了現在的詹楚楚和當初還是三夫人時的詹楚楚天差地別的不同。
那個詹楚楚雖然心懷仇恨,但展露在外的,卻是讓人真心爲之折服的優雅貴氣,便是知道她的手段,見到她,也已然會很容易的被那張臉,以及那內斂沉靜的氣質給騙了過去。
可是現在的詹楚楚呢?從她的眼中,安寧只看到扭曲的變態,好似整個靈魂都被仇恨啃噬得屍骨無存,仇恨這東西,帶着與生俱來的毀滅力量,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能小覷,不過,有的仇恨毀滅的是仇人,但是,有些人的仇恨,卻會連自己也會葬送。
而很顯然的,詹楚楚是屬於後者,仇恨已經讓她扭曲,不再是往日的她。
安寧看着詹楚楚的模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此刻十分慶幸,自己和蒼翟都有彼此,他們各自都是懷着仇恨而來,甚至在某一段時間,是爲復仇而生,也許,她們在仇恨的作用下,便是在報了仇之後,也會失去了人生的真正意義,也許,他們也會如詹楚楚一樣,被仇恨所控制,變得扭曲,可是,他們卻是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在復仇的道路上,他們彼此依賴,彼此信任,彼此相助,彼此互爲對方的救贖,所以,他們永遠也不會被仇恨所控制,他們都相信,在復仇之後,還有更加美好的生活,在等待着他們。
“你笑什麼?”詹楚楚察覺到安寧臉上的笑容,心中更是不悅,遂厲聲朝着安寧吼道。
安寧挑眉,對上詹楚楚的雙眸,“本宮是在笑,仇恨能夠將你扭曲得如此極致,連是非都不分了嗎?”
詹楚楚臉色一黑,“是非不分?難道我說錯了嗎?你敢說我女兒傾城的死,和你安寧無關?”
安寧嘴角一揚,“對,鳳傾城的死,和本宮是有關係,不過,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你一味的在這裡叫囂,可又曾經探尋過,我爲何會如此對鳳傾城?”
詹楚楚皺眉,安寧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繼續說道,“你知道你的女兒鳳傾城都做了些什麼事情嗎?且不說她堂堂一個鳳家大小姐,竟勾引本宮的丈夫,單說是她曾經對本宮的丫鬟所做過的事情,就足以讓她下十八層地獄!”
安寧說到此,語氣變得更是凌厲,碧珠當初所受的苦,都是鳳傾城一手造成,碧珠那般單純,那般純潔無瑕,可鳳傾城竟狠得下心……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一想到當年在看到碧珠的狼狽以及她逃避現實的失憶之時的模樣,她的心就一陣抽痛,要是沒有飛翩深愛着碧珠,這輩子,碧珠又怎會走得陰影,又會怎樣了此殘生?
這些,她根本無法想象,她所在意的人,受到了這樣的傷害,鳳傾城粗碰到她安寧的逆鱗,安寧又怎會不還擊呢?
詹楚楚倒還有臉來指控她的不是了嗎?
“我管她什麼事情,再是怎樣,也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婢罷了,我只知道,你害了我的女兒,這是事實,再加上,我的傾城纔是配得上皇后之位的人,才配得到幸福,而皇后之位,和人人欣羨的幸福,卻被你佔據着!”被恨意矇蔽了的詹楚楚,此刻哪還能夠接受鳳傾城的絲毫過錯?她的心裡,只將對安寧的恨,擴大到最大。
安寧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苦笑,詹楚楚還真是自以爲是的可以!
鳳傾城纔是配得到這一切的人嗎?那鳳傾城素來自視甚高,雖然是有才華之人,但那大家小姐的風氣,卻已然讓安寧倒盡了胃口,她有哪門子的能耐,能夠配上上這樣的幸福?
而眼前的詹楚楚,還真是自己的女兒,什麼都是最好的嗎?
想到詹楚楚的女兒,安寧的眼底劃過一抹詭譎,對上詹楚楚的雙眸,“你的女兒只有鳳傾城一個嗎?你在意着你的大女兒是否得到讓人人欣羨的幸福,那你又可曾想過你的小女兒?”
安寧說話之間,目光轉向了始終在一旁靜靜站着,隱忍着的念兒,眸子緊了緊,詹楚楚順着她的視線,瞥見那一張跟她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身體猛然一晃。
安寧瞥見詹楚楚的反應,嘴角的笑意更濃,“鳳大夫人,你爲了替你大女兒報仇,卻硬生生的將你的小女兒推入了火坑,你可知道,你小女兒此刻是什麼心情?你也真是捨得,你讓你的小女兒用我的這張臉去勾引蒼翟,可怎料……哼,最終受傷害最深的,是你的女兒啊,你這個做母親的,怎麼這麼狠心,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本宮倒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安寧一字一句的質問,好似觸碰到了詹楚楚的心底,詹楚楚的臉色變了變,看着念兒那緊咬着脣,楚楚可憐的模樣,下意識的朝着念兒走了一步,“念兒……”
念兒嘴角揚起一抹苦澀,方纔她終於是看了孃親的瘋狂,也更是確定了她如此利用自己的目的,爲了她的大女兒,呵呵,想起在自己失憶之時,孃親對自己灌輸的那些記憶,原來都是爲了她的大女兒啊!
“娘,我還有資格叫你娘嗎?”念兒對上詹楚楚的雙眸,似乎是要從她的眼睛探知到什麼東西。
詹楚楚微怔,“念兒,你聽我解釋,娘告訴你,你不要被她騙了去,你不知道這個安寧有多狡猾多端,娘沒有利用你……”
“沒有嗎?那你可否告訴我,你當初是爲了什麼殺我爹的?”念兒厲聲打斷她的話,心中的苦澀更濃,她還以爲自己是那個失去了記憶的傻子嗎?還以爲她會任憑她的擺佈嗎?
詹楚楚身體一僵,看着念兒的神色變了又變,“你……”
她竟然記起來了嗎?那麼,她的一切謊言就都拆穿了?咬了咬脣,詹楚楚心中頓時失去了方寸,她現在該怎麼辦?
“娘,不錯,念兒都記起來了,記起你殺了爹的事情,記起這兩年多我對你的恨,以及恨你卻終究是念在你是我的孃親,無法下得了狠手爲爹爹報仇的掙扎,娘,你好殘忍啊!我捨不得爲爹報仇殺你,但你卻這般待我,娘,你讓女兒情何以堪?”念兒呵呵的笑出聲來,那笑聲讓詹楚楚感到不安,那質問,更是讓詹楚楚的心裡百般不是滋味兒。
詹楚楚想要解釋,可是,無言以對。
“娘,在你的心裡,終究還是隻有你心愛的男人和你們的女兒,我念兒算什麼?念兒的存在,只是一個工具,一顆棋子而已,我恨你,我好恨你啊!”念兒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吼出口,一張臉因爲憤怒脹得通紅,這就是她的人生麼?她竟然覺得這般不堪。
“念兒!”詹楚楚臉色一沉,厲聲叫住她,“娘不是那般殘忍,娘做着一切都是爲了你好。”
“爲了我好?呵呵……娘,你還當念兒將傻子那般騙嗎?”念兒冷笑着。
“娘沒有騙你,娘是真的在爲你好,不錯,娘承認,娘是想爲你的姐姐傾城報仇,可是,要報仇,有太多的方法了,爲什麼娘會選擇這一個?娘不是利用你,娘是想將你推到高位上,你姐姐已經死了,她無法得到的東西,你便要得到,皇后之位,母儀天下,你很合適,不是嗎?”
“哈哈……好……好一個理由,好一個我很合適。”念兒笑得更是諷刺,“娘,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麼嗎?我恨你的無情,還恨你這般自以爲是,當初你對爹無情,現在,你便自以爲是的處置着我的未來,你以爲你的這些安排,就真的是對我好嗎?皇后之位,母儀天下?你是將我當成了你女兒鳳傾城的替身了吧!可笑,我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爲什麼,要承受你這麼多的強加於我的傷害與枷鎖?
我不要當念兒,不要當你寄託對你心愛之人思念的工具,我也不要當鳳傾城的替身,我就是我……你看到了,在你盤算着這一切的時候,我得到了怎樣的下場?
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想到還有那麼多的陰差陽錯?你輸了,卻害了我,我現在已經不是清白的身子,你叫我這麼一個女子,下半輩子,該如何過?你告訴我啊,該如何過!”
念兒終究是忍不住,在狂吼着質問的同時,淚水迸發了出來,一發而不可收拾,哭聲中伴着笑聲,笑聲中夾雜這哭聲,讓人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
破廟之中,只回蕩着念兒的聲音,讓人禁不住因爲她而心生憐惜,她不像碧珠那般幸運,有飛翩這樣的男子珍惜她,替她撫平傷痕,念兒在這一刻,連自己最親的人也都失去了。
詹楚楚看着女兒癲狂的模樣,心中的憐惜卻是越來越少,對於這個女兒,她知道,念兒放不下對她的仇恨,她們母女二人終究是不會有好的結果,利用麼?詹楚楚不得不承認,對念兒的利用,她失去了一個母親的本心,但她卻不後悔,如果事情再來一遍,她依舊會選擇利用這顆棋子。
“該如何?還不是怪你自己不濟事,你連抱着你的男人都分不清楚嗎?”詹楚楚咬了咬牙,覺得是念兒壞了她的大事。
念兒的哭笑聲戛然而止,眉心微皺,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孃親,好似要徹底的將她研究透,她怎麼能這樣?難道她忘記了她下了藥,自己也被藥物控制了嗎?
“娘是在怪我,沒有將事情辦好嗎?”念兒陰沉着臉,此時的她徹底的嚐到了痛徹心扉的滋味兒,原來,她的孃親可以無情道這樣的極致,她現在對自己也還沒有絲毫的愧疚嗎?
念兒心中的苦澀盤旋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看來,她的潛意識裡,還是期待着孃親對自己的懺悔啊!
可是,期待破碎的那一刻,註定她傷上加傷。
詹楚楚沉默不語,卻是已然給了念兒答案。
沉默,母女二人皆是沒有再開口說話,安寧看着這母女二人,嘴角揚起一抹諷刺,有這樣的孃親,還真是念兒的不幸啊!
“娘,這是我最後叫你一聲娘,從今之後,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呵呵……你怕是也從來沒有將我當成女兒看待!”沉默了片刻之後,念兒好似終於想透了一般,她似乎暗自放下了一些東西,又或者,重新拾起了某些東西,此時的她,看着詹楚楚,眼底卻是沒有了絲毫情緒,就好似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
詹楚楚凝眉,冷冷的看着念兒一眼,冷笑道,“也罷,娘現在也顧不了你了。”
念兒對她來說,早就沒有了利用價值,此刻,她心中纏繞的依舊是仇恨,將她扭曲得近乎變態的仇恨。
如今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她還有什麼事情是可以做的?
“安寧……”詹楚楚的注意力回到了安寧的身上,此刻,她擡手揭開了臉上的那一張人皮面具,恢復成了她原本的模樣,利眼微眯着,灼灼的停在安寧的身上,“如果你想利用念兒打擊我的話,那麼,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落空了。”
她現在最忌諱的人就是安寧,即便是在這個時候,她也不願意認輸,心中依舊想着替傾城報仇,是這個安寧,毀了傾城的一切,她不管安寧有什麼理由,她只認安寧害了傾城的事實。
安寧挑眉,利用念兒打擊詹楚楚嗎?安寧不可置否,不過……想到什麼,安寧的眼底卻是隱隱有一道精光在閃爍着,熟悉她的人,或許心中會有一個底,那便是安寧所編織的網,不是那麼容易逃得過的。
“你覺得本宮現在還需要用什麼方法來打擊你嗎?你已經落入了本宮的手中,成了本宮的俘虜,你知道,你會有下場嗎?”安寧呵呵的道,她說過,這一次絕對不會讓詹楚楚這般逃了去,她自然要說話算話,這個詹楚楚,已然讓恨扭曲了靈魂,繼續留着她,只會是個禍害。
想到鳳傾城,果然是母女,都是那般的瘋狂,讓人便是想饒了她,都沒有說服自己的理由。
對鳳傾城,她不會手軟,對詹楚楚,安寧一樣,也不會手軟。
眼底劃過一道幽光,安寧緩緩開口,“來人,將她給本宮綁了。”
詹楚楚身體一怔,整個人立即防備起來,猛地拿出她藏在身上的匕首,這個是詹玉顏給她防身用的,正好現在起到了作用,想到詹玉顏,詹楚楚心中就浮出一絲異樣,她總覺得安寧在這裡守株待兔,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可此刻,在安寧一聲令下之後,涌出來的許多侍衛,卻是讓她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探尋。
不斷涌進的侍衛將從四面八方出來,頓時讓詹楚楚更是慌亂了起來,方纔在這天井之中的人,倒不多,可此刻,她卻是被團團包圍了起來,詹楚楚恨恨的看着安寧叫囂着,“看來你今日做了不少的準備啊!”
安寧挑眉,但笑不語,她自然要做好準備了,“本宮這是看得起你。”
“哈哈……”好一個看得起,“安寧啊安寧,你還真是命大,上一次,用七星海棠都沒有殺得了你,真算你走運!”
安寧臉上的笑意一僵,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你……”
安寧利眼微眯着,眸中神色變幻,七星海棠嗎?她就說上次五皇子蒼瀾從哪裡得到的七星海棠的毒藥,原來是從詹楚楚這裡啊,也對,詹楚楚是鳳家原來的夫人,七星海棠又是鳳家的寶貝,她能有七星海棠,倒也不難解釋,不過……
思及那日發生的事情,那兩支淬了毒的羽箭,分明是朝着蒼翟和小余兒射去的,安寧思索着,卻是有些捉摸不透,她和詹楚楚自然都不會知道,當時五皇子蒼瀾的心思,蒼瀾喜歡安寧,自然是不會傷她,而他對詹楚楚的承諾,不過是安撫詹楚楚罷了。
詹楚楚自曝罪責,又怎能不激起安寧的怒氣呢?要知道,雖然當時北燕皇帝替他們受了箭,但憑着危險是衝着他們一家人而來的緣由,她也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詹楚楚的。
“綁了!”安寧再次冷聲喝道,看來,她必須要好好的折磨折磨詹楚楚,才能解她的心頭之恨了。
侍衛們立即涌了上去,就在侍衛快要碰到詹楚楚之時,天空之中,卻有幾道身影從上而落,安寧看向來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雖然過了好些年沒有見到,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爲首的人,可不就是當年三夫人的車伕凌伯嗎?
詹楚楚看到自己的人竟然來了,心中一喜,看來是天不亡她啊!
她和安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天不亡她,那麼她就要亡了安寧!
“快,快給我殺了她。”詹楚楚眼裡燒紅着瘋狂的火焰,匕首指着安寧,凌厲的叫囂道,那神色之間的熱切,好似已經看到安寧倒在血泊中了一般。
凌伯接到命令,不敢有絲毫怠慢,在詹楚楚和念兒進了寺院之後,他就一直在這附近偷偷的潛伏着,就是擔心主子出現什麼事情,他雖然不贊同小姐對念兒小姐的利用,但是,他終究還是無法違背當初許下的誓言。
凌伯所帶來的人和安寧的侍衛廝殺在一起,刀劍相交的聲音,在整個破廟中迴盪,片刻之後,地上便倒了許多屍體,安寧斂眉,眼底劃過一抹陰沉。
詹楚楚這個女人,竟還有這麼一個忠心於她的屬下,那凌伯當真是瞎了他的狗眼,眸子一凜,安寧手腕兒翻轉,兩指之間,已然在片刻之間多了兩根細細的銀針,指尖捏着針尾,針尖在空氣中隱隱顫抖着,那輕不可聞的聲音,好似死神發出的召喚。
自從生了小余兒之後,安寧得了蒼翟的允許,身上又帶上了一防身的東西,而這銀針上所淬的毒……安寧冷笑一聲,一道厲光從眸中激射而出,而與此同時,安寧對準了那個方向,朝着凌伯的方向射過去。
既然他對詹楚楚愚忠,那麼,這個凌伯自然也是留不得的,那麼就讓她來結果了他的命!
兩根銀針在空氣中穿梭,僅僅是片刻,便刺進了凌伯的身體裡。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整個破廟,砰地一聲,凌伯手中的劍轟然落地,而他的雙手蒙上了雙眼,不錯,那兩根銀針,準確無誤的插入了凌伯的瞳孔之中,雙眼在那一瞬間被毀,而後一股姿色立即從他的雙眼四周慢慢擴散開來。
安寧許久都沒有研製毒藥了,而方纔所用的,還是追電那傢伙爲了討好她這個主母,而專程將他的作品供上來的。
“凌伯……凌伯……”突然的變故讓詹楚楚微微慌亂了起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凌伯身體抽搐了幾下之後,在臉上佈滿了紫色之時,轟然倒地,徹底的沒了呼吸,那雙爆開的眼,就這樣空洞着,讓人看了,禁不住心生戰慄。
方纔,誰也沒有看到安寧出手,這更是讓事情平添了幾分鬼魅。
“留下詹楚楚,本宮要活得,其他的格殺勿論!”安寧清朗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這才讓所有人都回過神來,對方的一名主要人員被殺,這些侍衛們也殺得更是眼紅。
凌伯所帶來的人一個接這一個倒下,詹楚楚站在中央,臉色更是慘白,握着手中的匕首緊了緊,在她的所有人都倒下的那一刻,發出一陣淒厲的長嘯,“啊……”
吼聲震天,似乎是在昭示着她的不甘,有時候,有了希望,再去經歷希望的破滅,要比一直都沒有希望來得殘忍得多,而此刻詹楚楚,正是在經歷這樣的痛苦。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詹楚楚緊咬着牙,那張臉糾結着猙獰的怒氣與恨意,狠狠的瞪着安寧,渾身都在顫抖着。
安寧迎接着她的目光,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好似在嘲諷着詹楚楚的故作掙扎,又似在向詹楚楚昭示着她最終的勝利,詹楚楚永遠都不會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而安寧,要看着詹楚楚,如何悽慘的下場。
“安寧,我要殺了你!”詹楚楚的恨意似乎已經膨脹到了極致,那原本只適合拿着繡花針的手,此刻將匕首握得甚是牢靠,渾身散發着凌厲的殺意,朝着安寧衝過去……
安寧斂眉,卻是沒有將詹楚楚的舉動放在眼裡,殺她?她方纔還不是在說自己命大嗎?既然命大,斷然不會就這般被一個詹楚楚給殺了。
周圍的侍衛都有了動作,似乎是等着機會,將詹楚楚徹底制服。
猛然,一抹身影閃過,只聽得噗地一聲,利刃沒入皮肉,女子一聲驚呼,女子吐出一口鮮血,虛弱的倒了下去。
安寧看向那人,那一身素衣,眉目清秀,不是詹玉顏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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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章 借刀殺人,慘死當場她要生了!
似乎衆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幕的發生,皆是愣了片刻,就連刺殺之人詹楚楚也是滿臉的驚詫,詹玉顏?她……她……
“娘娘……”詹玉顏一手捂着受傷處,模樣虛弱,艱難的擡手指着詹楚楚,“快,快抓住她,不要讓她傷了皇后娘娘。”
所有人更是一驚,這個華顏姑娘,當真是一個英勇護主的主,頓時,所有的侍衛一哄而上,詹楚楚頓時慌了起來,此刻,她原本手中的刀子,依舊插在詹玉顏的身上,她沒了武器,便是依舊沒有斂去殺了安寧的心思,可是,此刻她也合適無能爲力。
神色慌亂之間,詹楚楚猛然看到了距離她不遠的念兒,眼神一凜,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上前,拉住念兒的手腕兒,一隻手狠狠的掐在念兒的脖子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管是讓安寧,還是讓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個女人……當真沒有將念兒當成女兒麼?
她此番舉動,聰明如安寧,便是不用想,也知道她想幹什麼,安寧的眼底劃過一抹陰沉,果然,隨即便聽得詹楚楚猖狂的聲音響起,“安寧,放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詹楚楚渾身警惕着,似乎是狗急跳牆了,安寧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冷笑,“你覺得本宮會放你走嗎?詹楚楚,你莫不是傻了不成?她可是你的女兒,若是你真的忍心,你殺便殺吧,你都不在意,我還在意什麼呢?”
詹楚楚最不希望聽到的答案還是從安寧的口中說了出來,但她依舊不願放棄,繼續朝着安寧吼道,“她是你們安家的人,身體裡流着你們安家的血。”
瘋狂之間,卻絲毫都沒有注意到她掐在念兒脖子上手的力道在不斷的加大,自始至終,念兒的嘴角都是掛着一抹笑意,諷刺與冰冷交織着,如果說方纔對於這個孃親,她決心恩斷義絕了,此刻,詹楚楚的舉動,無疑是讓她絕望得更加徹底,她還有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原諒饒恕這個女人呢?
她掐着自己的脖子,叫囂着她的身體裡流着安家的血,卻忘記了,她的身體裡也流着她詹楚楚的血啊!
一個女人,一個母親,怎麼可以無情至斯,殘忍至斯?
“快下令讓他們都散開,不然我真殺了她!”詹楚楚叫囂着,眼裡的瘋狂越積越多,哪裡注意到,她的女兒此刻,眼底已經浮現出了一抹異樣。
詹楚楚防備的看着安寧,而安寧,目光瞥見什麼,嘴角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詹楚楚啊詹楚楚,可惡之人,終歸是有慘烈的下場。
在衆人的目光之中,念兒的手探進了衣服底下,再次暴露在空氣中時,她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銳利的匕首,侍衛們看着,皆是停止了上前。
“都散開,快給我都散開。”詹楚楚見侍衛停了下來,以爲她的威脅起到了作用,心裡暗想着,這個念兒,到最後,還是有些作用的,不過,她剛有這樣的想法,腰腹間便生出了一絲異樣,詹楚楚微怔,立即低下頭,赫然看見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正抵着她,而順着那鋒利的刀刃往上,她看到了握着匕首那隻手的主人,眼裡立即盛滿了不可思議,“你……念……念兒……”
“鳳大夫人,請叫我天然。”念兒開口道,聲音中透着的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這把匕首是二姐姐給她的,她說是給自己防身,但是,她此刻才知道,這把匕首的真正作用,二姐姐的性子,對於詹楚楚這樣的算計,她又怎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便是死,她也要讓詹楚楚死得讓她大快人心。
二姐姐是想借着她的手,來報復詹楚楚,此刻,她不恨二姐姐的利用,反倒是感謝她給了自己這麼一個機會,爹的仇,她終於可以報了。
她不要再做那個可憐的念兒,她是一個獨立的人,不是工具!
詹楚楚微怔,下意識的鬆開了捏着念兒脖子的手,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天……天然……你聽娘說……”
“難道鳳大夫人這麼快就忘記了方纔的話了嗎?”念兒眉毛一挑,看到詹楚楚此刻的慌張與恐懼,她的心中竟然是格外的暢快,經過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念兒又怎會再相信詹楚楚的話?
這個無情的女人,只要爲了達到她的目的,她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吧。
而自己身體裡流着她的血,她能夠殘忍,自己爲何就不能殘忍呢?對於這個女人,她早就不該有不捨之心了。
“天然……”詹楚楚心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念兒,便是在那一日,自己故意將匕首放在她的手上,讓她殺了自己,來達到自己試探的目的之時,念兒眼中的神色,也不似這般冰冷無情。
此刻的詹楚楚好似置身冰窖,渾身冰冷,直覺告訴她,自己已經徹底的激怒了這個女兒了。
果然,詹楚楚剛叫出這個名字,還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麼,腹部便傳來一陣疼痛,那冰冷的利器沒入身體,詹楚楚痛得悶哼出聲……
“這一刀,是你欠我的!”念兒緊咬着牙,眸子一凜,手一緊,猛地將匕首從詹楚楚的腹部抽出來,鮮血沾染到匕首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而隨着念兒的那一個力道,詹楚楚的身體如秋風中的落葉一般,倒在地上,她的雙目大睜着,似乎依舊沒有從方纔的那一刀中反應過來。
念兒,她的女兒,這一刀,是她欠她的嗎?
這一刻,詹楚楚的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在東秦國,安平侯爺的城南別院中的日子,那一幕幕佔據着她的腦海,她突然發現,有兒子和女兒相伴的時光,竟然是那般的美好。
她和安平侯爺的兒子,在她殺安平侯爺報仇之前,就已經送去學藝,在她報了仇之後,又只是將念兒帶回了北燕國,對那個長得像安平侯爺的兒子,她不聞不問,三年了,他可好?如今怕已經是一個大小夥兒了吧!
而女兒……她想起自己對女兒所做的一切,不知爲何,此刻她後悔了,非常的後悔,可當初她卻被恨意控制着,完全置這個女兒與不顧,甚至還那般的利用……
呵呵……這是她欠她的,難怪女兒會給她一刀子,這一刀,是她應得的啊!
詹楚楚望着天空,她能感受得到腹部的傷口不斷的流着鮮血,侵染了她的衣裳,甚至流在地上蔓延着,突然,眼前出現一張臉,詹楚楚下意識的喚道,“念兒……”
那張臉是小時候念兒的模樣,小時候的念兒,被她寵愛着,無憂無慮,她的笑容,好似這天底下最美麗的東西,可是,一瞬,那張臉驟然發生了變化,臉的輪廓更加的成熟,沒了先前的稚氣,也沒了先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冷冽。
詹楚楚微怔,朝着念兒虛弱的伸出手,“念兒……娘……”
詹楚楚被疼痛包圍着,念兒卻是沒有讓詹楚楚有機會多說什麼,在衆人的目光之中,念兒蹲下了身子,對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過,那笑容不再溫暖,手中的匕首爬上了詹楚楚的身體,在她的胸脯間遊移,每到一處,都會引得詹楚楚身體輕顫,恐懼的輕顫。
“我很想知道,當年你殺我爹爹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念兒平靜的呢喃道,腦海中浮現出在天靈寺中的那一幕,眸子裡緊了緊,手中的匕首繼續在詹楚楚的身體上游移着,偶爾將她的衣裳刮破。
詹楚楚緊咬着脣,在念兒的眼中,她看到了報復的慾望與快感。
念兒的目光落在詹楚楚的臉上,灼灼的看着她臉頰上的那一道粉色的疤痕,記憶中,孃親臉上的這個疤痕是漂亮的,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覺得這疤痕醜陋可恨了呢?疤痕沒變,變的是她的心態。
對,從她從凌伯的口中聽到這疤痕的由來開始,她就討厭這個疤痕了。
手中的匕首往上,颳着詹楚楚臉上的肌膚,念兒就如一個鬼魅一般,好似詹楚楚的勾魂使者,整個破廟之中,一片平靜,靜默之中,獨獨剩下念兒一個人的聲音,“聽說,你這疤痕是你爲了你心愛的男人所傷,你還真是下得了手,你當初留下這疤痕,是在對她宣誓,你會替他報仇嗎?如今,你的仇也報了,可這疤痕還在,你可知道,這疤痕還真是礙眼得很!”
念兒說到此,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手也猛地一用力,那匕首瞬間落在詹楚楚臉頰上的那道疤痕上,沿着疤痕的軌跡往下,劃破詹楚楚臉上的肌膚……
“啊……”詹楚楚痛呼出聲,雙手猛地矇住受傷的臉,那鮮血沾染到眼睛裡,就連眼睛也是一片通紅。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念兒竟這般狠辣了?
“痛嗎?你可知道,親眼看着你殺了我爹,我的心裡又是怎樣的痛?”念兒緊咬着牙,朝着詹楚楚吼道,此刻因爲報復的快感,讓她眼裡一片火紅,此刻,她好似將這幾年所積累的所有的恨意都一股腦兒的發泄了出來。
詹楚楚除了呼痛,沒有說話,這更是激怒了念兒,握着手中的匕首,不斷的朝着詹楚楚的臉上亂劃,每一刀,都準確無誤,深入肌膚一下,寺廟中,除了迴盪着詹楚楚的痛呼聲,就只剩下念兒的狂叫聲,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聽着這一切,僅僅是片刻的時間,詹楚楚的臉上便縱橫交織着一道道刀痕,有的甚至深可見骨。
安寧看着念兒的瘋狂以及詹楚楚臉上的慘不忍睹,就連她用來擋臉的手,此刻也是佈滿了傷痕,念兒本是一個重情的女子,因爲詹楚楚是她的孃親,所以,她一直積壓着她爹的仇恨,壓抑着自己,如果,詹楚楚能夠給她多謝關愛,而不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消耗着念兒對她的容忍,念兒倒也不會如此瘋狂的對她。
要知道,就連一隻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人呢?
不過,在安寧看來,詹楚楚落得今日的下場,都是她咎由自取,和她的女兒鳳傾城一樣。
在將匕首交給念兒的那一刻起,安寧或許就料到了這個場面,她知道,恨所能夠帶來的力量是什麼。
“我恨你……我恨你!”念兒瘋狂的揮舞着手中的匕首,依舊在詹楚楚的臉上划着,而此刻,那痛呼聲,已經在某一瞬間戛然而止,那血淋淋的臉上,幾乎是已經面目全非。
詹楚楚沒了氣息,但雙眼依舊是大睜着,似乎沒有料到,她會是這樣的死法,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念兒依舊在重複着方纔的動作,似乎怎麼也停不下來,鮮血沾到她自己的身上,整個人也異常的狼狽。
不知道過了多久,詹楚楚的臉上幾乎已經看不到一出完好的肌膚,安寧才皺了皺眉,走到念兒的身旁,輕聲道,“她已經死了,而你的仇也已經報了,再恨下去,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安寧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念兒卻已經聽進去了,揮舞着匕首的手聽了下來,但依舊緊握着匕首,看着橫屍在自己面前的詹楚楚,念兒的眸中神色變幻。
“報仇了嗎?我真的親手殺了她!”念兒呢喃着,擡眼看着安寧,“二姐姐,爹是她殺的,你要爲爹報仇嗎?”
說話間,念兒將手中的匕首遞給安寧,滿眼的詢問。
安寧斂眉,扯了扯嘴角,替安平侯爺報仇嗎?對於安平侯爺,她沒有什麼感情,安平侯爺對她的冷漠對待與利用,何嘗不像詹楚楚對念兒呢?
爹嗎?自從重生開始,她的心中,早就不曾有這個爹。
不然在天靈寺的那一晚,她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那一幕,而什麼都沒做了,不,她做了,不過卻不是救人,而是落井下石。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計劃,不是嗎?
不過這一切,她不會讓念兒知道。
“不了,已經死了的人,就讓她安息吧。”安寧平靜的道,沒有去接念兒手中的匕首,安息麼?詹楚楚死在自己女兒的手中,怕是永遠也無法安息吧。
哼,這個女人,理應有這樣的下場啊!
“安息?”念兒呢喃着這兩個字,眼底的冰冷又濃烈了幾分,腦中浮現出爹爹胸口上插着刀子的畫面,眸光一凜,更是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朝着詹楚楚屍體的胸口處插了上去……
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都有不同程度的吃驚,是怎樣的恨,讓她連她孃親的屍體也不放過?
“哈哈……”念兒大聲的笑着,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到這一刻,她終於鬆開了手中的匕首,任憑那匕首插在詹楚楚的胸膛之上,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臉,笑得更是瘋狂,“報仇了,我終於報仇了……”
猛然,她的笑聲戛然而止,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詹楚楚,“你能安息嗎?”
她希望她永遠也無法安息!
念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瞥了詹楚楚最後一眼,似乎是要記住她此刻的模樣,轉身走向安寧,“二姐姐……”
安寧對上念兒的雙眸,似乎是在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二姐姐,請恕天然無禮,天然希望喚你一聲二姐姐,這樣天然會記得,在這個世界上,天然還是有親人的。”念兒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不似小時候的那般囂張跋扈,也不似方纔那般瘋狂扭曲,此刻,她的笑容是平靜的,超脫一切的平靜。
安寧斂眉,沒有說話,念兒繼續說道,“二姐姐,天然知道,今天天然當了二姐姐手中的刀子,可天然不怪二姐姐,天然可否向你求一個恩典?”
“你想要什麼?”安寧開口問道,詫異的挑了挑眉,看來念兒的心裡還是通透的,如今念兒在北燕國無親無故的,她若是要寫金銀珠寶,她倒是可以允了她,如果要一門婚姻……想到念兒陰差陽錯被蒼焱給奪了清白的事情,眉心不由得皺了皺,如果念兒要的一門婚姻,她看在今日念兒替自己處理了詹楚楚的份兒上,她會想辦法給她一門婚姻。
“天然想要一個容身之所,皇家寺院中,那個庵堂如果能夠容得下天然的話,天然請求二姐姐做主,讓天然在此出家爲尼。”念兒看着安寧,跪在了安寧的面前,在仇報了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已經空了,如今她的情況,也只能在這寺院之中,古佛青燈,了此殘生。
安寧微怔,沒有想到,念兒的請求竟然是這樣的,出家爲尼嗎?
安寧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念兒的臉上,沉吟片刻,隨即開口道,“如你所願!”
“謝二姐姐恩典。”念兒重重的將頭磕了下去,那一磕,讓人感覺得到她的真誠。
安寧示意侍衛將念兒扶起來,柔聲道,“既然你叫本宮一聲二姐姐,做二姐姐的,自然不會不顧你的意願。”
對於這個四妹妹,安寧此刻倒是有些同情,也許,出家爲尼對於念兒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了吧!
目光掃了一眼地上的詹楚楚,眸子緊了緊,淡淡的吩咐道,“將這些人的屍體丟入山中吧,這山裡的野獸或許需要飽餐一頓。”
對於安寧的決定,念兒的面容之間沒有絲毫波動,好似她所處置的人,和她沒有絲毫關係一般。
詹楚楚已死,而在一個宮女的懷中,還躺着一個屬於詹家的人,此刻,詹玉顏的雙眼緊閉,血雖然已經止住了,但是,方纔詹楚楚所刺下的那一刀,十分深入,此刻那刀子還插在詹玉顏的身體裡。
安寧看到詹玉顏,皺了皺眉,“她如何了?”
“回娘娘的話,幸虧華顏姑娘還有氣息在,想來是昏死了過去了。”那宮女滿面擔憂的答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安寧,“華顏姑娘是爲了替皇后娘娘擋下這一刀,才……才……”
“將她帶回寺院,小心着點兒,別牽動了傷口,加重了傷情。”安寧吩咐道,那雙平靜的眸子,讓人看不清她絲毫的情緒。
宮女領命,在侍衛的幫助下,將詹玉顏送到了馬車上,回寺廟的途中,安寧讓念兒和華顏乘坐馬車,自己卻是騎上了馬,一行隊伍,朝着寺院的方向而去……
回到寺院中,一切都十分平靜,安寧讓寺院中的主持,替詹玉顏看了傷口,主持卻是不住的搖頭,所是詹玉顏傷得太嚴重,必須要好生治療才行,便是此刻將她救醒,也必須要上好的補品調理身體。
這雖然是皇家寺院,但作爲一羣出家人來說,這些補品,在寺院中,卻是多餘的,故也鮮少有,無奈之下,主持便提議,讓華顏出寺院治療。
因着詹玉顏是替安寧擋了危險,安寧若是不好生替她治療的話,那就要招人話柄了,思索片刻,安寧便決定,將詹玉顏送出寺院,接到宮中去療養些許時日。
在送走了詹玉顏的第二天,在寺院中,衆多僧人的見證下,念兒剃了度,正式出家爲尼,法號華空。
安寧看着念兒穿上了尼姑的衣裳,她的眼中只有沉靜。
幾天之後,在先帝一切的法事做完了之時,安寧和蒼翟一行人啓程回宮之時,念兒專程來相送,她對安寧說了好些話,兩姐妹,再之前,不曾有姐妹之情,但在那一刻,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們彼此一個眼神,似乎都流轉着情誼,或許那一絲情誼,除卻姐妹之情,更多的應該是同病相憐。
寺院門口,安寧一行人走了老遠,念兒的身影,依舊站在那裡,許久都沒有離開,念兒知道,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念兒的存在,有的只是華空,一個空無靈魂,只剩軀殼的小尼姑,而二姐姐……臉上揚起一抹笑容,二姐姐是皇后娘娘,這輩子之餘她,註定是精彩的。
“二姐姐,華空會爲你祈福,願你幸福綿長。”念兒雙手合十,也許,若不是二姐姐,她依舊沒有那個決心殺了那個女人,如果沒有殺了她,即便是她死在別人的手中,念兒心中的恨也消弭不掉,與其說是二姐姐借她的手殺人,還不如說,是二姐姐推自己往前走了一步。
寺院中,響起了鐘鳴聲,念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才轉身走進了寺院,她要快些回庵堂,今日的功課還沒有結束……
北燕國皇宮,在新皇帝親自去皇家寺院替先帝主持法事回來之後,宮中就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葬禮那一日,幾乎是昌都城中所有的百姓都到了街道兩旁,渾身素裹,替他們的先帝送行。
先帝在位三十年來,他或許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父親,但卻是一個好君王,在他爲帝期間,百姓們的生活是相當富足的,北燕國力的強大,也在四國之中,得到了很好的突顯。
蒼翟並沒有去送葬,而是讓曾經的四皇子如今的廉親王代替他去,他思考了許久,終究還是決定,讓先帝的陵墓遠離主陵墓羣,而建造在距離孃親陵墓百米開外的地方,和孃親的墓遙遙相望。
蒼翟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最後的這份決然的舉動,終究是讓他觸動了,如果孃親願意有他相伴,他成全又如何?
在做了這個決定之後,蒼翟發現,他的心在那一瞬間豁然開朗。
先帝下葬那日之後,昌都城便流傳着一個說法,新皇帝對先帝不滿,所以連先帝下葬時,都沒有出席,但又有人說,在那一晚,皇家陵墓之中,有一個身材偉岸的男子帶着一個絕色女子,在先帝和德昭瑞賢皇后的墓前,足足待了一晚,那一晚,墓地不斷飄散出茶香,一首東秦民風的曲子飄揚不斷。
有人認出,那一對男女,便是當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對於新皇帝對先帝的態度,百姓們捉摸不透,他們卻也沒有時間去琢磨,因爲,在先帝下葬後不久,整個昌都城便迎來了先帝駕崩之後的第一次熱鬧。
北燕國新皇帝登基,作爲四國之中最強大的存在,其他三國皆是派來了使臣,恭賀北燕新帝登基。
昌都城中,隔幾天就會看到穿着打扮不同的人羣進城,足足來了兩撥。
皇宮之中,也是一片熱鬧。
有些事情本該是身爲皇后的安寧上下打點準備,但疼愛皇后娘娘的皇上,卻是捨不得皇后娘娘累着,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由了內務府操持。
住在昭陽殿中的安寧,整日除了照看着小余兒,可是清閒至極,不過,這兩日,安寧可並不清閒,原因無他,只因碧珠前兩日剛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安寧特意下令,將碧珠接進宮來,親自替她坐月子。
碧珠這一進宮,飛翩也自然而然的跟着進了宮,昭陽殿中,更是熱鬧了起來。
小余兒雖然是大人的靈魂,但身子卻依舊小,多了這麼個和她大差不多的小傢伙,她自然也是樂得高興的,不過,這個小惡魔,居然是連這麼個剛出生的小娃兒都不放過,一旦靠近那碧珠的兒子,便會弄得那小傢伙嚎啕大哭。
安寧無奈,碧珠包容,但飛翩可是心疼死自己的兒子了,一看到那小余兒被人抱了進來,他便會立即將兒子抱在懷中,遠離那個小祖宗。
相處這幾日,安寧發現,碧珠似乎真的從過去所受的傷害中走出來了,尤其是有了兒子的她,眉宇之間,更是多了一種氣質,讓人無法移開眼。
偶爾安寧來看碧珠,都會看到飛翩坐在牀沿,滿臉寵溺的看着閉着眼休息的碧珠,那份溫柔,誰又能想得到,曾經飛翩的風流多情?
別人都以爲,他不可能爲一個女子停留,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對於碧珠,安寧是放下了心了。
想到方纔受到的信函,安寧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了幾分,東秦國的出使隊伍,明日裡便可以抵達昌都城,一想到要和昔日的故人相見,安寧的心中就異常的激動,雲錦表哥和韶華郡主以及他們的兒女,還有蘇琴,那個東秦史上最年輕的丞相,還有天裔哥哥……
明他們就可以相見了嗎?她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安寧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想見的這些人,而在這皇宮之中的某處,同樣也有一個人在迫不及待中,不過,他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太后寢宮,一片安靜。
自從先帝駕崩之後,太后娘娘……不,現在或許該稱之爲太皇太后了,她一直臥牀不起,甚至連外面的伺候的宮女太監,都不得將其面。
偶爾會來一個太醫,進房間替太皇太后診脈開藥,由太皇太后的貼身宮女憐兒爲其熬藥端湯,寢宮中,宮人們顯得發慌,不過,倒是也樂得自在。
這一日,太皇太后的貼身宮女憐兒從太皇太后的房間中出來,神色之間的匆忙,是他們鮮少見到過的,衆正上前去問憐兒姑姑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聽得太皇太后的房間中,傳出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衆人都是驚了一下。
正要進去看看太皇太后怎麼了,憐兒便朝着衆人凌厲的喝道,“都給我在外面,誰也不許進去,太皇太后好好的,方纔他吩咐了,誰要是進去打擾,她老人家就要了誰的腦袋,你們可聽清楚了?”
這一陣呵斥,讓衆人哪還敢進去啊,即便是他們心中此刻有多麼好奇與擔心房內的情況,他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憐兒似乎是確定了這些人不敢違抗命令,才放心的離開,不多久,便帶了一個老宮女打扮的嬤嬤進了房間,憐兒特意將這些其他的宮人都遣散,並吩咐他們,誰也不許在外面亂嚼舌根子,不然,又是小命的代價。
房間裡,許多東西都是東倒西歪,在牀上,一個老婦打扮的人躺在上面,高高隆起的肚子,以及那好似快要臨盆的陣痛模樣,顯得尤爲怪異。
不錯,那人就是安蘭馨,安蘭馨看到憐兒帶回了產婆,心中一喜,立即扯出一抹笑容,雖然發不出聲音,但雙脣開合間,卻似乎是在催促着憐兒,“快,快幫我,我……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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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章 兒子被搶,昔日故人重逢大團圓!
安蘭馨在憐兒離開去找產婆的這段時間,她早已經疼的死去活來,身體浸出的汗水,幾乎已經將她的衣服大溼,若不是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外面的宮人們找就已經發現了房間內的詭秘異常。
堂堂太皇太后,已然是一個老人,哪還能發出這種生產時的呼痛聲?
憐兒瞥了安蘭馨一眼,立即催促着產婆,“快點兒替她接生。”
產婆是一早就找好了,安置在皇宮中的,是他們自己的人,見到“太皇太后”快要生子,倒也沒有錯愕呆愣,立即反應過來,按着她平日裡熟悉的程序,替“太皇太后”接生。
安蘭馨從來不知道,生孩子可以這般痛,痛得讓她好似命都快要沒了,但是,她一想到這個孩子的身份,她便渾身充滿了力量,這是先帝的龍種,而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哇啊……”猛地,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在房間之內響起,安蘭馨整個人好似在那一刻徹底的輕鬆了,生了,她終於生了!
不過,貼身宮女憐兒卻是在嬰兒啼哭出聲的那一刻,立即上前,從產婆的手中接過嬰兒,用手牢牢的將嬰兒的嘴捂住,隨即將方纔接生的產婆給打發了下去。
“憐兒,你這是幹什麼?”安蘭馨見此狀況,虛弱的打着手勢,指控道,整個人也努力的想要起身,“你這樣,會捂死他的!”
憐兒冷冷一笑,輕聲開口,“娘娘,奴婢若是不阻止他啼哭,難不成娘娘想讓這孩子的哭聲,將外面的人都引來嗎?到時候,娘娘如何向整個天下人的解釋,太皇太后這麼大年紀生孩子的事情,又如何向人解釋,這孩子是誰的種?”
“他是皇上的!”安蘭馨掙扎着起身,想要將孩子從憐兒的手中搶過來,那是她的孩子,怎能讓憐兒這般近乎虐待的對待着?
憐兒挑眉,抱着嬰兒,從安蘭馨的身邊退開了些許,臉上的諷刺更濃,“皇上的?不,是先帝的!太皇太后,別忘了,先帝在臨終之時下的命令。”
先帝下令,後宮中,所有妃子中,一旦有被臨幸了的,就只能是陪葬的命運!
安蘭馨想到此,身體一怔,眼裡盛滿了恐慌,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要將自己的孩子從憐兒的手中搶過來,陪葬啊……
憐兒將安蘭馨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微揚,繼續道,“太皇太后,聽聞前些時日,那些陪葬的妃子,可是悽慘了,或是被賜了毒酒,或是被賜了白綾,太皇太后的真實身份若是曝光了,那麼,娘娘是想被毒死呢?還是想被勒死?”
安蘭馨身體一晃,目光閃爍着,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能夠活下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那般輕易的死,況且,現在她有了她的寶貝,死的話,太划不來了。
“太皇太后,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想死,沒有誰會拉着你,便是先帝已經下葬,你也照樣可以追隨而去,只是可憐了剛出生的孩子,瞧,還是個小皇子呢,可惜啊可惜!”憐兒幾乎是已經料定了安蘭馨不會甘心死,這個女人,怕死得要命,她的野心與不甘屈服於命令的決心,正是主子所看重的啊,而這樣的女人,無疑會是最好的棋子。
安蘭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被憐兒抱在手中的孩子,此刻,他已經停止了啼哭,小皇子嗎?呵呵……安蘭馨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眼裡亦是有興奮在不斷的閃爍着,小皇子?看來,老天並非將她遺棄了啊。
小皇子?安蘭馨朝着憐兒招招手,祈求的看着她,雙脣開合,“好憐兒,求你讓我看看她,我想看看我的兒子。”
他長得像誰?可否健康?
憐兒皺了皺眉,卻是沒有拒絕安蘭馨,抱着懷中的小嬰兒走到安蘭馨的身旁,將孩子遞到安蘭馨的手上,“娘娘,恭喜娘娘了,以後,小殿下一定會成爲娘娘的依靠。”
安蘭馨看着懷中的小男嬰,滿心的溫暖,依靠嗎?
安蘭馨活了這麼多年,在十三歲,娘死之前,娘是她的依靠,而在娘死之後,她想將五夫人秦玉雙當成依靠,可最後卻是被秦玉雙毒害得連話都不能說,之後,她依靠着救了她一命的恩人,來到這北燕國,可也是一顆棋子,被恩人送到詹家,再被詹家送到皇宮之中,如此命運的輾轉,她跌跌撞撞,幾乎是頭破血流,差點兒沒了性命,如今,依附着這個“太皇太后”的身份,她才得以偷生。
她沒有思想的活着,連這個憐兒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裡,她知道,自己也不過是某人手中的棋子罷了,只是在等待着那執棋之人,何時用她。
兒子……兒子……你會是孃的依靠嗎?
孃的所有一切都指望着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讓娘失望啊!
安蘭馨輕撫着嬰兒細嫩的臉頰,滿心欣慰,可是,下一秒,當手中的嬰兒再一次被憐兒奪去的時候,安蘭馨眉心皺了起來,不解的看着憐兒,扯了扯嘴角,“憐兒,快把孩子給我。”
“娘娘,這可不行,您如今的身份,怎麼可能照顧這麼一個小孩兒?況且,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太皇太后的寢宮內,有一個不明的小嬰兒出現,那還不會引起轟動與懷疑嗎?”憐兒抱着小男嬰,冷冷的開口道。
安蘭馨眉心皺得更緊,心裡浮出一絲不安,“你要做什麼?”
安蘭馨腦中跳出一個猜想,潛意識裡卻是不願意去相信,只是,憐兒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她不得不面對現實。
“奴婢說的很明白了,這裡不適合養小孩,所以,奴婢會將小殿下送到別處去養。”憐兒嘴角微揚,淡淡的開口,這是主子的吩咐,主子說,這個孩子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有了這個孩子,能夠更好的操控安蘭馨了啊。
安蘭馨啊安蘭馨,不過是一個假鳳凰罷了,終究只能是替別人做棋子的份兒。
“不……”安蘭馨朝着憐兒伸出手,果然如她所料啊,她要將她的兒子帶到哪裡去?他們又會對她的兒子怎麼樣?一想到她的兒子可能受到傷害,她便激動了。
在這孩子還在肚子裡的時候,她一直將他當成自己的王牌,可是,此刻,方纔她看到那張可愛的小臉,她才發現,不僅僅是這樣的,也許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對這兒子的心思,已經不僅僅是那樣而已了。
他不僅僅是她的籌碼,還是她的兒子!
“呵呵……這可由不得你,娘娘,你且好好在這裡養好了身子,主子吩咐奴婢知會娘娘一聲,這些時日,南詔國,西陵國的使臣都已經到了,東秦國的使臣也會在明天到達昌都城,這三個國家專程到我北燕來恭賀新皇帝登基,你這個太皇太后,自然要出席宴會,到時候,娘娘可要好生對待了,莫要將事情給搞砸了纔好,若是有個什麼意外,遭殃的可不僅僅就是娘娘了,恐怕小殿下……”憐兒話說到此,看着安蘭馨臉上那變得恐慌的神色,嘴角揚起的笑意越發的濃郁,頓了頓,繼續說道,“娘娘,奴婢先告退了。”
憐兒說罷,便將安蘭馨剛生出來的小男嬰放在了事先準備好的大食籃裡,提在手上,沒有再看安蘭馨一眼,緩步走出了房間。
房間的門再次被關上,安蘭馨在這個房間裡,已經關了好些個月了,不過,此刻的安蘭馨,卻和稍早的安蘭馨有了些微的不一樣,肚子塌了下去,倒是有那麼幾分像虛弱太皇太后的樣子。
這段時間,憐兒將以前皇太后的習慣,全數教給了安蘭馨,安蘭馨除卻那隆起的肚子,行動舉止,倒真的像極了曾經皇太后的翻版,而此時的凌厲,卻也和先前的皇太后如出一轍。
安蘭馨狠狠的等着那已經被關上的門扉,隨手抓着玉枕頭,便丟了出去,啪的一聲,碎裂一地。
安蘭馨宣泄着她的怒氣與不甘,爲什麼,她總是受制於人?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安蘭馨緊咬着牙,一張臉扭曲得猙獰,她不要過這樣的生活,她安蘭馨要站在頂端,掌控着別人,而不是讓別人將他掌控。
安蘭馨不斷的下着決心,可是,她現在又該怎麼做?
想到剛出生便從她的身邊被帶走的兒子,想到憐兒背後的那個主人,安蘭馨目光閃爍着,她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服從,不過,她卻不會永遠的服從,不會永遠的屈服與命運。
過不久就是各國恭賀新皇帝登基的盛典嗎?
身爲太皇太后,她理應是要盛裝出席的,現在,沒了原本那隆起的肚子,她也不懼怕出現在別人的視線當中了。
翌日一早,整個皇宮都還處於靜謐中時,昭陽殿裡,卻是一片熱鬧。
今日,東秦國的使臣會到達昌都城,安寧自然是激動的,蒼翟上早朝之時,安寧在蒼翟離開房間之後,就起牀了,重新點了一下今日要送給東秦國使臣的見面禮,便帶着宮女太監,乘着步輦,將小余兒抱在懷中,朝着皇宮之外走去,正好在宮門口,卻是看到了蒼翟的步輦,那模樣,似乎是專程在此等着她一般。
二人相視一笑,蒼翟身形一閃,在衆人的目光中,下一瞬,他們的皇帝便坐在了皇后娘娘的身側,輕攬着皇后娘娘的腰身,二人之間,甜蜜流轉。
“你怎知道我要去迎接他們?”安寧柔柔的笑出聲來,對上蒼翟深邃的眸子,心中好似裝滿了蜜糖。
“昨晚有人夢中都叫着好些人的名字,朕再不知道你想見昔日故人的急切,那就是朕的遲鈍了。”蒼翟呵呵的笑出聲來,促狹的道,他鮮少見到寧兒這般興奮,就如一個小女孩兒一樣,還在睡前拉着他,說了好些話,雖然那些話都與今日他們所要見的人無關,但精明如蒼翟,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她興奮的真正緣由?
“啊?”安寧臉上大窘,唰的微紅,她在夢中叫着好些人的名字?這是真的嗎?“怎麼會?”
隨即看到蒼翟眼底的故意,這才明瞭他定是在逗自己,想到什麼,安寧眸光微轉,“前些晚上,寧兒也曾聽到身旁有人說話呢!也是叫着好些人的名字,不知道皇上又是否和寧兒一樣?思故人心切了。”
蒼翟嘴角微抽,不爲別的,只爲寧兒說中了他的心思,他確實是有些想念東秦國的故人了啊。
“不知道舅舅他們,可一切安好?”蒼翟沉聲開口,想起崇正帝,自己能有這麼一個舅舅,無疑是他的幸運,當年要不是舅舅收留,現在,他也不可能替孃親復仇。
而此時,昌都城外差不多兩裡地處,一行隊伍浩浩蕩蕩的朝着昌都城的方向前行,走在最前面的駿馬之上,一襲黑色勁裝的高大男子,面容俊朗如刀刻,雙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昌都城的方向,越是靠近昌都城,南宮天裔的眼眸之中便越深沉,但誰也不知道,他心底涌起的熱浪。
腦中發現出安寧的身影,有一年多不見了,聽聞寧兒替蒼翟生了一個女兒……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南宮天裔發現,此刻他的心中不是嫉妒,而是開心。
寧兒,自己始終是錯過她了。
不過,便是錯過,他也要趁着這次機會,好好的看看寧兒,或許,這輩子,他便也只能靠着這些有寧兒存在的記憶,一天天的過完這一生了。
如是想着,南宮天裔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而笑容之中的苦澀亦是越發的濃郁,勒緊了手中的繮繩,加快了朝前行走的速度。
而在身後的一輛豪華的馬車之中,此刻分外的熱鬧,崇正帝本該坐在另外一輛馬車裡,不過,他卻是喜歡熱鬧,專程和雲錦,韶華,蘇琴,以及雲錦和韶華的兩個孩子,擠在這一個馬車之中。
一襲華貴的明黃衣裳,雖顯高貴,卻遮不住他此刻的親和,一個小男孩兒此刻被他抱在雙腿上,倒是顯得十分的安分,而另外一個小女孩兒坐在雲錦的懷中,卻不似那麼安分了,咿咿呀呀的叫着,“萬歲……萬歲……”
惹得崇正帝笑得合不攏嘴,“這丫頭,比起這個哥哥,可是要惹人喜多了,好一個萬歲,雲王爺,你可要替你的女兒記着,回頭向朕要賞賜。”
雲錦扯了扯嘴角,但笑不語,當年雲家一門,滿門被誅,雖然是被有心人士陷害,但終歸是這崇正帝下的誅殺令,對於崇正帝,他始終都是懷有恨意的,可是,這一年多,他卻是看着崇正帝真心的彌補着當年他犯下的錯,仔細一想,崇正帝是一個明君,而當年崇正帝也是受了奸人的矇蔽啊,加上寧兒和蒼翟與崇正帝的這一層關係,他卻是無法再繼續找崇正帝報仇。
崇正帝是蒼翟珍視的舅舅,而寧兒是自己珍視的表妹,如果他真的對崇正帝怎麼樣了,那他又該怎麼面對寧兒和蒼翟?又該怎麼面對,自己這個稱崇正帝爲伯叔的妻子呢?
“臣遵旨。”雲錦開口,將懷中的女兒摟得緊了幾分。
倒是坐在雲錦身旁的韶華郡主皺了皺眉,“皇上,你莫要太過溺愛這小丫頭了,這才一歲,而皇上您給的賞賜,着實太多了些。”
這個丫頭,不像哥哥那麼悶,這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好似天生對賞賜的東西,異常的敏感,偶爾裝裝可愛,逗得皇上歡喜,便得了這樣或則是那樣的賞賜,饒是她這個做孃親的看了,都禁不住無奈的搖頭嘆息。
“哈哈……韶華這就說錯了,她女兒就要寵着養!”崇正帝呵呵的笑開了,他在稍早聽聞安寧替蒼翟生了個女兒,心裡更是開懷,蒼翟和安寧的女兒,又會是怎樣精明的丫頭?
想到那個還未蒙面的小丫頭,不知道自己準備的禮物,她是不是喜歡啊!他有好多年,不曾這般希望討好一個小娃兒了。
這廂幾人熱絡的聊着天,而在另外一邊,蘇琴則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之中,此刻,他一手挑開側邊的簾子,望着馬車外面的風景,心思卻是已經飄開了,而誰也不知道,他的腦袋中,此刻正在想些什麼。
自從成了丞相之後,蘇琴便變得穩重了不少,但卻不似現在這般沉悶,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沉悶的?
敏感的韶華瞥見蘇琴神色的凝重,不由得皺了皺眉,自從南詔國的舞月小公主回國之後,蘇琴便這般沉悶了吧!
韶華是女人,又是敏感聰慧的女人,對於有些事情,她是看得比他們男人還要透徹的,比如,這個蘇琴的變化以及他變化的原因。
“蘇丞相,今日快要到昌都城了,爲何蘇丞相反倒是不高興了起來?”韶華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蘇琴的沉思,讓蘇琴身體不由得一怔。
這反應,倒是引起了馬車上其他人的注意,崇正帝皺了皺眉,看向蘇琴,“蘇琴,可是身體不舒服?”
對於這個年輕的丞相,崇正帝可是愛不釋手,他當年就一心的想要攬蘇琴入朝,可是,即便他拋出再大的誘惑,蘇琴也不爲所動,要不是因爲蒼翟,他們東秦國,怕是要錯失這個能幹的丞相了啊。
崇正帝對蘇琴的重視,可謂是已經超出了君臣了。
蘇琴扯了扯嘴角,藉以掩飾他的異樣,展開手中的摺扇,那份許久不見的吊兒郎當復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呵呵,微臣只是在想,蒼翟那傢伙,當上皇帝,是什麼樣子,一不小心入了神,還往皇上莫怪。”
崇正帝自然不是那麼容易騙的,不過,他卻是沒有再去拆穿蘇琴刻意的迴避,而韶華郡主更是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測,蘇琴是一個精明的人不錯,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他卻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
“聽聞,南詔國的使臣比我們先到了,不知道,南詔國這一次派來北燕國的人,都是誰。”韶華郡主意有所指的道,話落,果然看到蘇琴神色之間,有了些微的波動,韶華心中有底,繼續道,“錦哥,若是遇到南詔國的使臣,錦哥去替韶華問問舞月的情況可好?舞月離開東秦國回南詔已經有半年了,一直都沒有她的消息,韶華也是想念得緊。”
雲錦疑惑妻子爲何會突然提起舞月,那個南詔國的小公主,在東秦國的那段時間,舞月倒是常來雲王府中走動,和韶華的關係也是甚好,不過,妻子突然提及舞月……雲錦不笨,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蘇琴,果然瞥見了他的異常,頓時恍然大悟,“嗯,好,此次應該可以從南詔國的使臣口中,得知舞月公主的近況。”
蘇琴聽着這二人的話,這般聰明的他,不會聽不出韶華郡主的意有所指,她是在試探自己,可是,明知道她在試探自己,他卻依然不能裝作若無其事。
半年了,那女人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半年,就如她強勢的闖入了自己的生命一樣,擾得他措手不及,當真是讓他心裡憋着一肚子的氣,他早就想跑到南詔國,將那個女人抓回來,親口問問她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思,可是,卻始終是沒有勇氣。
腦中浮現出那個女人的一切,蘇琴的眉峰皺得更緊,想她做什麼?那個可惡的女人,最好是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不然……不然他定要讓她好看!
可惡的女人!
蘇琴揮開腦中的思緒,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見到的蒼翟和安寧身上,和他們分別一年有餘,這份思念還真是不小的。
一行隊伍,很快便達到了昌都城外,城門大開着,城外,坐在駿馬之上的南宮天裔一眼便望見了不遠處的那一行隊伍,豪華的步輦上,兩個身影異常的耀眼,南宮天裔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那一抹女子的倩影上,剛毅的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朗聲對着身後的馬車中道,“皇上,宸王……不,北燕新帝以及皇后娘娘,此刻正在城外相迎。”
這句話無疑是一記催化劑,讓人血脈憤張,話落,馬車中立即有一隻手挑開了馬車的簾子,幾雙眼,皆是看向那不遠處的城門口,果然如南宮天裔所說的那樣,蒼翟和安寧,站在步輦上,蒼翟耀眼的明黃,帝王之氣異常濃郁,而在他的身旁,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一襲宮裝,手中抱着一個小嬰兒,正朝着這邊遠遠望過來。
“翟兒……”崇正帝再次看到蒼翟,幾乎是喜極而泣,蒼翟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他親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強大自己,一步一步的爲他的目標所奮鬥,在這一年多的時間內,北燕這邊的消息不斷的傳到他的耳裡,他聽聞在什麼時候,蒼翟又攪得北燕皇室不得安寧,什麼時候又讓三大望門,一個一個的覆沒,墨家毀了,詹家毀了,就連如今只剩下的鳳家,也只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他的仇一步一步的報了,在聽到北燕皇帝駕崩的消息之時,崇正帝心中是異常的興奮的,他自然是不知道北燕皇帝到底是如何而死,他也不會去管北燕皇帝到底是否愛着皇姐,他只知道,是北燕皇帝將疼他的皇姐帶回了北燕,才造就了皇姐一世的悲慘。
曾經他想親手替皇姐報仇,現如今北燕皇帝死了,他的心也算是平靜了。
崇正帝讓馬車停了下來,隨即上了旁邊侍衛的一匹馬,身爲一個皇帝,素來穩重內斂,但是此刻,他只是一個迫切的想要見到自己疼愛的外甥的人。
駿馬奔馳,而在安寧身旁的蒼翟,看到駿馬上的那一襲身影,身體怔了怔,看了安寧一眼,對上她眼中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蒼翟下了步輦,朝着崇正帝來的方向奔去,終於,兩人相遇,崇正帝下了馬,走近蒼翟,哈哈的笑道,“翟兒,好,很好,沒有讓舅舅失望啊!”
二人雙手相交,蒼翟打量着自己的舅舅,依舊是那般的精神,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猛地雙膝拜倒在地,“翟兒恭迎舅舅!”
此番舉動,讓崇正帝一驚,就連不遠處看着這兩位皇帝的其他人也都是怔了怔,北燕皇帝竟然對東秦國的皇帝行跪拜之禮,這是什麼情況?北燕可是四國之中,最強大的國家啊,別說兩國皇帝不平等了,就連北燕國的皇子,都有資格和東秦國的皇帝平起平坐。
看來,以後,他們北燕國可不能小瞧了東秦國了啊!
“翟兒,你這是……”崇正帝立即將蒼翟託了起來,眉心緊皺着看着蒼翟,“翟兒,你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了。”
“有何不同?翟兒手中都是舅舅的外甥。”蒼翟輕鬆的道,他此番舉動,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在過去的幾百年間,北燕國始終處於強大的位置,而仗着強大,鮮少將東秦國放在眼裡,當年北燕皇帝將打贏了東秦國,所以才那般肆無忌憚的提出苛刻條件,硬是逼迫孃親遠嫁北燕。
蒼翟這一跪,就是爲了出一口氣,他要告訴北燕國的所有人,便是北燕國,也有向東秦國低頭的時候,而此舉,更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蒼翟,如今的北燕新帝,是很多麼的敬重東秦皇帝,那些妄圖看低東秦國的人,都應該知道該怎麼辦。
崇正帝欣慰的一笑,打量着蒼翟,“翟兒啊,朕現在若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也知道該如何向皇姐交代了,皇姐她……”
崇正帝提到自己最敬重的姐姐,饒是一個大男人,此刻也不禁有些哽咽,在東秦國,只是有一個屬於昭陽長公主的衣冠冢,而她的墓始終都在北燕國,以前,那個人在位,他是不可能踏入這北燕國半步的,但是現在好了,如今北燕國是翟兒的天下,而他這一次,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來看看皇姐,祭拜他最敬重的姐姐。
“改日,翟兒便親自帶舅舅去看孃親。”蒼翟是何等聰明,單是從崇正帝的神色,便已經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好,好!”崇正帝滿意的點頭,目光越過蒼翟,看向已然從步輦上下來,懷中抱着一個嬰兒的安寧,崇正帝臉上的笑容笑得更是滿足了。
安寧在崇正帝的目光之中走上前,福了福身,“寧兒見過舅舅。”
“好,免禮,免禮。”崇正帝一直都很滿意安寧的溫婉舉止,一段時間不見,安寧也是越發的貴氣逼人,當得起一國皇后的風範,不過,此刻,他的注意力更多的卻是被安寧懷中的那個小傢伙給吸引了去了。
呵呵的上前,伸出手,“這……這可是小余兒?”
安寧和蒼翟將崇正帝的興奮看在眼裡,那想抱抱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崇正帝竟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在這個時候,安寧自然樂得做這個好人,抱着小余兒朝崇正帝走了幾步,“回舅舅的話,這正是小余兒,今早許是起得太早,方纔就又睡着了,如果舅舅不介意的話,抱抱可好?”
“好,好,當然好!”崇正帝正想着要抱抱這小傢伙,便是他自己的兒女,他也鮮少親手去抱,不過臨老了,他的這雙手,可是抱過好些小娃兒了。
安寧小心翼翼的將小余兒送到崇正帝的手中,小余兒倒也還睡得香甜,不過,到了崇正帝的手中,原本一臉祥和的小余兒卻是皺了皺。
崇正帝抱着小余兒,異常的小心翼翼,看着這張可愛的臉,心中的父愛一股腦兒的冒了出來,這是蒼翟的女兒啊!果然是生的不錯,這模樣,有幾分像翟兒,有幾分像安寧,皆是融合了他們身上的長處啊。
這粉撲撲的小臉,倒真是想讓人親上一口,崇正帝對小余兒的疼愛之意,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朝着這小娃兒靠近,想要在那粉撲撲的臉頰上“偷得一吻”。
可是,正當崇正帝快要“得手”之時,小余兒卻是赫然睜開了眼,這不睜眼倒還好,這一睜眼,小余兒剛睡得安穩,突然醒來,卻見到一張放大的臉,朝着她靠近,當下,心中一緊,想也沒想的大吼出聲,“色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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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章 狂怒羞辱,齊聚盛宴好戲登場!
小余兒的這一聲吼,頓時讓在場的人都是傻了眼,方纔他們聽見了什麼?
此刻,就連崇正帝的動作也是徹底的僵住,那張還算得上俊朗的臉上,此刻更是一陣白,嘴角亦是止不住微微抽搐,色……色狼?他堂堂皇帝,雖然從來不曾聽過有人在他的面前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他,但卻也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可不就是跟流氓歸爲一等了嗎?
不,不對……他應該注意的不是這兩個字,而是……崇正帝看着被他舉在手中的小丫頭,那雙眼靈動的閃爍着,像極了美麗的精靈,而在那雙眼睛之中,似乎還夾雜着些微其他的神色,驚慌,懊惱,乃至於埋怨……
這是能夠從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兒身上看到的嗎?饒是崇正帝,此刻眼神之中,也是多了些微的驚詫,更是想確定,方纔這一切,是不是他的幻覺,“這……”
崇正帝看向其他人,想從他們的身上證明方纔都是他的幻覺,可是,他的目光掃過去,看到的卻是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吃驚,就連方纔走近了他們的雲錦,韶華,以及蘇琴的雙眼,都是大睜着,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手中的這個小女娃,這更是讓崇正帝,驚覺了什麼。
“嗚啊……”小余兒猛地大哭出聲,頓時擾亂了方纔那詭異的氣氛,天知道,她正睡得香甜,可怎料,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老爺子,竟對她張開狼口,她怎能不受到驚嚇?可是,在那兩個字吐出口之後,她便驚覺自己犯了一個什麼樣的錯誤。
她曾經可是答應過她飛父皇,不能在別人面前露出絲毫端倪,可是,這裡這麼多人,她現在這祈禱方纔那一刻,那些人都聾了,可是,那雙小眼轉啊轉的,見到周圍的人都好似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她,這哪裡像沒有聽到了,分明就是聽得清清楚楚啊,一時之間,小余兒慌了,便只有用哭聲來轉移這些人的注意力。
這一哭,頓時將所有人都從方纔的震驚中驚醒,皆是一臉的疑惑。
“這……”崇正帝也是慌了手腳,還沒有從方纔的震撼中徹底回過神來的他,此刻面對懷中狂哭不止的小丫頭,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崇正帝越是一臉無措,小余兒越是哭得厲害,似乎是故意一般,呵呵,看她這般哭,他還要繼續抱着她嗎?小余兒現在就是希望,能夠從這雙手中脫身,最好能夠逃脫這些人的追究,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安寧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立即上前,將小余兒從崇正帝的懷中接過來,小余兒一沾到安寧的身體,頓時,不僅僅是小余兒,就連崇正帝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小余兒窩在安寧的懷裡,揚起那小小的腦袋,憋着嘴,好似滿面委屈的在爲她自己辯解,方纔可真的不是她的錯啊,她可不是故意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開口的,現在可又該如何是好啊?
她算是已經沒有了辦法,但是,好在她有孃親,現在,孃親那般聰明,定知道該如何替她化解方纔的事情。
安寧又怎麼會看不出這丫頭在向她求救,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溫和的目光掃向身後那些宮人,朗聲道,“方纔你們可聽見什麼了?”
那聲音柔柔的,但是,裡面透出來的威嚴,卻是讓人有些呼吸不過來,尤其是那看似溫和,實則如千斤頂一般壓着他們的眼神,更是讓人怔了怔,跟隨而來的茵茵率先反應過來,立即開口道,“回娘娘的話,方纔奴婢只聽聞小公主的哭聲,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聽到。”
安寧滿意的挑眉,“你們呢?”
其他的宮人侍衛立即跪在地上,“奴才(屬下)方纔只聽聞小公主的哭聲,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聽到。”
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點了點頭,輕撫着懷中小女兒的頭,“很好,若是讓本宮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話,那麼……”安寧話說到此,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誰也無法忽視她未盡之言中所蘊含的意思,隨即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再次響起,“都起來吧!”
安寧知道,這些人不敢將方纔的事情外傳,不過……這些人好糊弄,而另外一些人,怕就沒有那麼好對付了,安寧看向這次遠到而來的故人,呵呵的笑道,“你們方纔也什麼都沒聽到吧?”
什麼都沒聽到?崇正帝率先皺眉,看了蒼翟一眼,正好瞧見他一臉的嚴肅,沉吟片刻,終究是開口道,“哈哈……方纔有什麼嗎?這小丫頭,一到朕的懷中,就哭得那般激烈,當真是傷朕的心啊。”
這其中必有內情,不過,這裡也確實不是探尋着其中緣由的好地方啊。
安寧安撫的拍了拍懷中的女兒,小余兒這才停止了啜泣,看向崇正帝,滿臉的委屈,這突如其來的鬧劇,打斷了方纔的重逢,不過,很快,衆人又都沉浸在了重逢的喜悅之中。
“寧兒……”開口的是雲錦,再次見到寧兒,他無疑是激動的,他永遠也忘不了寧兒之於他的意義,若是沒有寧兒,便沒有今日的雲錦啊。
張開雙臂,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雲錦朝着安寧走去,許久不見,他的表妹,更是成熟了許多,方纔對宮人的威懾,讓他心中澎湃,他一直知道寧兒的風華綽約,此刻她渾身的威儀,更是提醒着他,此時的寧兒,是一國皇后了啊!
不過,終然是一國皇后,也終歸是他的表妹,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表妹!
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亦是迎上了雲錦的張開的雙臂,雲錦的擁抱,不同於蒼翟的,這是屬於他們兄妹之間的親情。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雲錦的雙手依舊圈着安寧,這倒是讓安寧微怔,半開玩笑的道,“表哥,韶華郡主,怕是要吃醋了。”
雲錦回過神來,呵呵的笑出聲,這纔將安寧從自己的雙臂之間拉出來,看了一眼身後的妻子,對方嫣然一笑,可是沒有半分吃醋的樣子,韶華身爲雲錦的愛人,一直都是知道雲錦將寧兒這個表妹看得極重的,她曾從雲錦的口中,得知安寧如何將他打醒,如何成就了一個全新的雲錦,她也是打從心裡感激寧兒的,若是沒有寧兒,錦哥永遠也不可能回到她的身邊。
“寧兒,我倒是沒什麼,不過,便是有人吃醋,也該是其他的某人吧。”韶華促狹的道,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眉心微皺,面容嚴肅的蒼翟,意思不言而喻,別看當年的宸王殿下是如何不將女人放在眼裡,此刻,要論起醋勁兒來,那可是誰也及不上的。
“哈哈,既然有佳人的擁抱可以得,那我蘇琴可不能錯過了。”蘇琴一挑眉,收好摺扇,此刻,沒有了方纔在馬車上的深沉,吊兒郎當的痞子樣,又冒了出來,讓人無法想象,眼前的這個一臉風流的貴公子,竟是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
蘇琴說罷,便如雲錦那般張開了雙臂,朝着安寧擁上去,安寧呵呵的笑着,時光好似又回到了在東秦國的日子,心中禁不住暗歎,這個蘇琴,再是丞相又如何?這本性還是沒變啊。
蘇琴正要擁上去,一個身影便擋在了他的面前,蘇琴看到來人一臉冷冽,那不是蒼翟又是誰,不由得哀怨的道,“蒼翟,好歹世人也曾傳過我們之間海枯石爛的感情,你也用不着這樣吧!我又不會吃了安寧。”
蘇琴故作惋惜,心中卻是有一種豁然開朗,當年,他喜歡安寧,卻是壓抑着對她的感情,不過,方纔在朝着寧兒擁過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有了新的認知,沒有如原來那樣的心動,有的只是對安寧的傾慕,如朋友一般的傾慕。
“蘇琴,你該成親了。”蒼翟沉聲道,蘇琴曾經的心思,他是知道的,雲錦是寧兒的表哥,那個擁抱,無傷大雅,他雖然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但是,也沒有理由站出來阻止亦或者是說些什麼,不過,蘇琴就不同了,他自然得站出來了。
蘇琴神色微僵,腦中竟然浮現出一抹身影,但很快的,他又煩躁的將那一抹身影從自己的思緒中揮開,“成親做什麼?這世上還有可以及得上寧兒半分的女子,我蘇琴就娶!可這世上有麼?”
蘇琴吊兒郎當的道,他是在開着玩笑,但是,這聲音,傳到城門口處的某一個人的耳裡,那張原本帶着希冀與捲簾的美麗臉龐,卻是在瞬間垮了下去。
“公主……”一旁的丫鬟輕聲喚道,狠狠的瞪了一眼不遠處那個讓她家公主傷心的男子一眼,“哼,那安寧有什麼好?我家公主,可是比她好上千倍百倍!”
“住口!”女子的眉峰依舊緊皺着,望了一眼那個方向,“能夠讓他喜歡的,必定是最好的吧,只是,我沒本事,我……”
說到此,女子有些哽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故作開心的扯了扯嘴角,“我們回吧!父皇若是找不到我,怕又是要發脾氣了。”
“公主!”丫鬟想要拉住女子,原來的公主可不是這個樣子,雖然皇上和宮中的人都不將公主放在眼裡,但是,她卻是單純的開心着,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很難從公主的臉上看到笑容了,即便是有笑容,那也是苦澀的,看不出半點兒的開心。
都是那個蘇琴害的,要不是蘇琴……她家公主也不會如此悶悶不樂。
丫鬟越是想越是氣憤,再想到這次皇上將公主帶來北燕國的目的,她心裡的擔憂便越發的濃烈,“公主,我們……逃吧!”
終於,丫鬟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拉住女子的衣袖,神色嚴肅的道,只有逃了,公主便不會被皇上當做棋子,公主曾經看似什麼都不在意,但是,她伺候她這麼多年,卻也是知道,公主最不希望的就是淪爲國家利益的籌碼。
只有逃了,或許纔會有新的生活。
“逃?能逃到哪裡呢?”女子扯了扯嘴角,逃與不逃又有什麼區別,現在的她,逃了也只是一個軀殼而已,“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再說,若是被父皇的人聽了去,我怕是也保不了你的。”
“公……公主!”丫鬟緊咬着脣,鬆開了公主的衣袖,女子沒有再看城門外一眼,朝着昌都城內走去,只是,剛走出幾步,女子便望見了一個人,正好,那個人也在看着她,雖然她們只是有過數面之緣,縱然是那一個夜晚,她所見到的那個女子身着鎧甲,打扮成男子的模樣,但此刻,她卻是一眼就認得眼前這個一襲火紅的女子,正和那晚的那個彪悍的女子,是同一人。
對方看着她,一襲火紅,依舊那般燦爛,不,比起以前,越發的耀眼,但不知爲何,從那紅衣女子的眼底,她卻是看到了和她如出一轍的傷感。
想到那一晚,她們算得上是共同的經歷,女子朝着那紅衣女子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今日東秦國的使臣到達昌都城,她是爲了某人而來,這個紅衣女子,也該是爲了她心中的那人而來吧,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和自己的命運相同。
正如是想着,卻見那紅衣女子,正要朝她走過來,身後一個英俊的紫衣男子,卻是上前攬住了她的腰身,紅衣女子似乎不悅,眸子一凜,厲聲喝道,“我給滾開!”
那紫衣男子卻好似沒有聽見她的怒喝一般,涎着一臉的討好的笑意,“我的好敏敏,你怎能這般絕情?我可是你的夫君啊!”
不說夫君還好,一提到夫君這兩個字,那紅衣女子立馬拉下腰間垂掛着的鞭子,便朝着那紫衣男子的身上打去,紫衣男子滑稽的吼叫着,左避右閃,朝着城內,將紅衣女子引了去……
舞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看着那紅色的身影,追着那紫色的身影打,是不是傳來那紫衣男子的痛呼聲,她恍然明白了過來,這紫衣男子,是知道她爲了城外東秦國使臣隊伍中的某人而來,是在千方百計的將她的注意力給吸引回去麼?
不惜使出這苦肉計,那個紫衣男子,應該是很愛那紅衣女子的吧!
夫君?舞月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只是不知道,那紫衣男子這番作爲,是否又能將那女子所在意的人,徹底的從她的心裡給擠出去,若是能,也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兩抹身影越走越遠,知道消失在舞月的視線之中,她才重新朝前邁出了步子,想到父皇這次將她送來北燕國的意圖,她終究是逃不過被當成禮物敬獻給別人的命運嗎?
揮開腦中的思緒,舞月不讓自己去多想,橋到船頭自然直,她再想辦法便好了。
城外沒有人發現城內有兩抹身影來了又走了,城門外故人重逢,就連崇正帝此刻也沒有將地位那些東西放在眼裡,依舊好似當年在東秦國那樣,蘇琴,蒼翟,雲錦,安寧等人都喚着彼此的名字,唯獨南宮天裔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着的,不過,沉默之間,他的臉上卻是帶着濃濃的笑意。
在看到寧兒第一眼,他就知道,寧兒如今是幸福的,只要幸福就好啊!
一行人一陣熱聊,不過,不多久,蒼翟便開口讓大家都移步到皇宮中去,此次三國來北燕國的使臣中,西陵國和南詔國的使臣都安置在行館裡,但對於東秦國使臣的安置,蒼翟一早就已經做好了打算,也讓人將皇宮之中的好幾個宮殿都收拾了出來,專門供他們暫住。
安寧帶着小余兒和韶華郡主的一雙兒女坐進了馬車,其他人則是改騎馬,一起朝着皇宮而去……
馬車上,安寧和韶華二人好似有說不完的話,三個小傢伙,除卻小余兒被安寧抱在懷中,其他兩個都是被安置在一旁,自己玩耍,小余兒一早就聽聞了有兩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會來,心裡早就盤算着該如何欺負人家,可是,一想到方纔在城門口的事情,她卻是又安分了下來。
不過,便是安分的她,也依舊是引起了韶華的注意,韶華看了看小余兒,又看了看安寧,沉吟片刻,終究是開口道,“這小余兒方纔……”
突然被叫道名字,原本在安寧懷中裝睡的小余兒立刻警惕起來,安寧扯了扯嘴角,暗想,終究是要解釋的,腦中微轉,安寧呵呵的笑道,“這丫頭,都說是生來祥瑞,寺院中的大師說是一月能語的天才,因着這丫頭還小,所以,便沒有太過張揚,可方纔……”
這天才一說,饒是韶華郡主的眼裡也是劃過一抹吃驚,看小余兒的眼裡,多了些微的驚豔,不過,對於安寧這一說法,她卻是絲毫都沒有懷疑,安寧和蒼翟表哥的女兒,理應這般優秀才對。
“看來,這丫頭,怕又是一方傳奇了。”韶華郡主柔聲道,朝着小余兒伸出手,從安寧的手中將小余兒接過來,抱在懷中,促狹的道,“小余兒,既然不想睡,就不用裝睡了,我好歹也是你的舅媽,舅媽也不是多嘴之人,小余兒用不着提防!”
此話一出,小余兒赫然睜開雙眼,臉上瞬間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揮舞着手,掙扎着在韶華郡主的臉上親了一口,在靠近她的耳邊之時,低聲道,“舅媽好漂亮,好似仙女入凡塵,絕世無雙。”
韶華郡主怔了怔,愣了片刻,回過神來,便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好一個小余兒,這等拍馬屁的功夫,還真是不錯,現在都這般,長大了,可又是怎樣的精明!
馬車內的笑聲,傳到外面,幾個男人皆是看了看馬車的方向,臉上笑意溫和。
昌都城內,幾個國家的進駐,讓昌都城前所未有的熱鬧,尤其是在幾天之前,東秦國的使臣到達昌都城之後,這熱鬧幾乎是已經到達了極致,而今日,是北燕國皇室正式宴請各國使臣的日子,這熱鬧更是非凡,比起前些時日,更加的高漲。
這日一早,北燕國的大臣們便已經準備好,到宮中參加此次盛宴,而皇宮之中,這一日免去了早朝,蒼翟在房間內,安寧親自將外袍給蒼翟攏在身上,每一處都打理的妥妥帖帖。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蒼翟柔聲嘆道,大掌包覆住安寧的纖纖玉手,情不自禁的傾身,偷得一個香,最讓他滿足的不是這個皇位,已不是掌控整個北燕國的快感,而是每日一早,睜開眼便看見心愛女子的幸福。
安寧嘴角微揚,“今日皇上可要打足了精神,有些是來恭賀你新皇登基的,但有些……”
安寧話說到此,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今日是一個重要的日子,但也正是因爲重要,所以,就更加怕是會有人刻意要弄出什麼亂子來。
“你是說蒼焱……”蒼翟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蒼焱雖然依舊做着他的賢親王,但實際上卻已經是處於他的掌控之中,即便是今日,他想弄出什麼亂子,他怕也是不敢的,想到什麼,蒼翟詭譎的一笑,“你說,已經變成太監的他,若是無意間讓人知道了他的秘密,又將會如何?”
“你……”安寧對上蒼翟夾雜着些微邪惡的雙眸,“你該不會是要……”
讓人知道蒼焱堂堂一個親王,已經成了太監的事實?這對他,又該是怎樣的羞辱?
蒼翟眼底的詭譎更濃,“不會是要什麼?朕可什麼也沒想。”
詭譎之後,卻是滿臉的無辜,趁着安寧皺眉呆愣的當口,蒼翟又傾身在安寧的臉上一吻,這才拉着她的手,“時辰已經不早了,可不能讓今日的貴客們久等。”
安寧這纔回過神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才隨着蒼翟的步伐,帝后二人朝着昭陽殿外走去……
而太皇太后的寢宮,房間內,憐兒替一個老婦人整理着衣裳,那老婦人看着面前一臉冰冷的宮女,眼神之中,閃着急切的光芒,拉了拉憐兒的衣袖,雙脣開合,“我的兒子他可好?”
憐兒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波動,繼續着手中的動作,淡淡的道,“小殿下自然很好,有奶孃照看着他,你還怕他被餓着了不成,娘娘,主子讓奴婢帶一句話給你,你越是聽話,小殿下的日子,便越是舒坦,不然……”
安蘭馨身體一怔,忙一邊打着手勢,一邊用脣語承諾道,“我會聽話,你們要好好照顧他,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憐兒將她對小殿下的在意看在眼裡,挑眉,“這是自然,娘娘且放心便成,今日的盛宴,娘娘可是要露個臉,讓所有人都知道,先帝雖然是駕崩了,但是,這個後宮之中,還有你這麼個老佛爺在。”
安蘭馨皺了皺眉,她方生了孩子不久,身子尚在虛弱之中,但她卻也不得不聽從那個所謂的主子的安排。
聽聞今日盛宴,東秦國的好些人都來了,而南宮將軍……安蘭馨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身影,對於年少時傾慕的對象,雖然經歷了這麼多,她或許已經沒有資格去追求她當初想追求的東西,但心底還是有些懷念,等會兒會見到他嗎?也許見一面也是好的。
安蘭馨點了點頭,隨即在憐兒替她梳妝好之後,便被憐兒攙扶着,這好幾個月來,第一次走出了這個房間……
外面的空氣依舊清新,但是,她卻知道,這北燕國的天早已經變了。
聽聞蒼翟當上了皇帝,安寧當上了皇后,安蘭馨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爲什麼每次見到二姐姐,二姐姐都會讓人羨慕得禁不住心生嫉妒,她的存在,好似就是爲了彰顯自己的命途多舛一般。
何時,她才能如二姐姐一樣……成爲那笑得最燦爛的勝利者?
握着拳頭的手緊了緊,安蘭馨眼底劃過一抹幽深,上了轎輦,朝着盛宴的方向而去……
盛宴還未開始,御花園中,早已經來了不少的賓客,三三兩兩的寒暄着,正此時,南詔國的國主從另外一邊,帶領着南詔國的使臣隊伍,朝着這邊走來,看到東秦國皇帝正和西陵國的女皇陛下寒暄着,朗聲道,“哈哈,女皇陛下,好久不見,越發的美麗了,東秦老哥,倒是要恭喜你了。”
崇正帝素來都不喜這個南詔國主,當年,兩國的戰爭,南詔國戰敗,雖然簽訂了戰敗條約,但是,這個老匹夫對東秦國打從心裡不服,前些時日,崇正帝縱然特意去拜訪了西陵國的女皇陛下,倒也沒有去見過南詔國主,此番看到他這般笑着的嘴臉,崇正帝心底更是浮出一股厭惡。
“朕有什麼可恭喜的?”崇正帝皮笑肉不笑的道,顯然沒有給南詔國主絲毫面子。
南詔國主心裡冷哼一聲,但依舊是好聲好氣的開口,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是意有所指,“老哥,這天下誰人不知道當今北燕皇上和老哥的關係,饒是北燕皇上都要喚老哥一聲舅舅,這等威風,可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啊!況且,有這麼一個外甥掌控着北燕國,不就等於老哥親手掌控着北燕國了嗎?”
南詔國主呵呵的道,看似是在開玩笑,但他的話落入那些北燕官員的耳朵裡,各人都是變了臉色,北燕國素來都是四國之中絕對強大的存在,東秦國二十幾年前,曾經是他們北燕國的手下敗將,聽到這個北燕國被東秦皇帝掌控着的說法,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好似硬生生的紮了一根刺。
而這正是南詔國主想要見到的效果,餘光瞥見這些北燕官員的反應,南詔國主心裡一陣歡悅,不過,他是一直老狐狸,崇正帝可也不是吃素的,一眼便看穿了這個老匹夫的算計,冷笑一聲,“呵呵,老弟啊,話可不能亂說啊,你這不是在挑撥離間麼?難不成老弟想挑起北燕和東秦的事端,從中得利不成?”
話落,南詔國主原本得意笑着的臉色猛地一僵,餘光再看那些北燕官員,皆是皺眉看着自己,對上東秦皇帝似笑非笑的臉,南詔國主心裡禁不住低咒,這個該死的東秦老兒,還真是他的死對頭。
心中雖然如是想着,但表面上卻是恢復了笑容,“老哥真會說笑,老弟我怎會有如此的想法呢?老弟可是對北燕國望而生畏啊,又怎會想着算計北燕國?”
“是嗎?不是這樣便好啊!”崇正帝冷笑着挑眉,似乎是不願再多搭理南詔國主,轉身便繼續和西陵女皇陛下聊起了天來。
南詔國主被冷落,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浮出一抹濃濃的不悅,瞥見跟在自己身邊,一臉靜默的女兒,輕聲呵斥道,“還不快些見過各位北燕國的叔叔伯伯們。”
被他呵斥的女子——舞月身體微怔,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失態,見過這些北燕的官員嗎?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又是貴客,無論按什麼理來說,也不該由她來見過這些官員。
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看來,她的父皇還真的是討好北燕國心切啊。
連這點兒理智都沒了,這可是自己打自己臉的事情啊!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南詔國主怒火攻心,再次催促道。
舞月咬了咬脣,她倒是不介意讓她的父皇自取其辱,但是……感受到某個方向看過來的一束目光,她卻是有些不願意去當這個小丑,尤其是在他的面前,那般卑微可笑。
可轉念一想,他的心裡眼裡只有安寧,自己是否可笑,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他是不會在意的吧!
如是想着,舞月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緩步走上前,一一在那些北燕官員面前行禮。
舞月本就是一個生得美麗的姑娘,此刻的她,內斂之中又舉止優雅,可是,讓不少官員看着,眼底都露出了喜歡之色,眼前的雖然是一國公主,但他們身爲北燕的官員,有好些人都已然有資格將這個小國的公主養在府中了。
頓時,好幾個官員看舞月的眼色,多了幾分猥瑣的味道。
舞月討厭那些眼神,便是沒有去看,但聽到那些人呵呵的笑聲,心裡禁不住產生厭惡之意。
可是,她此刻卻也只有強忍着,還真恨不得這裡有一個地縫,讓她能夠鑽進去,正在窘迫之間,一隻大掌卻是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兒,隨即劈頭蓋臉的凌厲怒吼傳來,“你這可惡的女人,當真是如此下賤麼?你知道你方纔像什麼?比那賣笑的妓女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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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姐妹們的支持,謝謝姐妹們送的月票,花花,謝謝
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願高考的妹紙們,會做的題全做對,不會做的題,全蒙對,吼吼
243章 使美人計,刺激憤怒侮她清白!
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在場的人都傻了眼,衆人皆是看着那個怒罵出聲的男人,神色各異。
三國使臣當中,卻是有人見過這個出生於東秦四大世家的公子,不是蘇家公子蘇琴又是誰?不過,衆人將這個蘇家公子放在眼裡,倒不僅僅是因爲他的出身,而是他和當初宸王蒼翟的關係,據傳二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關係甚好,這個蘇家公子,當年雖然沒有在朝爲官,但因着和宸王蒼翟的關係,東秦國朝中之人,誰也不敢小瞧了他,這些使臣,在好些次國家之間的來往中,也是見識過這個蘇琴公子的聰明,而在最近這一年多的時間內,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蘇琴,卻是聲名大噪,讓人更加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如今,當初的宸王殿下,已然是北燕的新皇帝,憑着蘇琴和蒼翟的交情,這一次來北燕國的使臣,都不可能不認得眼前這個抓住南詔國小公主手腕兒痛罵的男人。
但是,卻是有些北燕國的官員,素來將在其他幾國面前自視甚高,也沒有將東秦國的這麼個丞相放在眼裡,尤其是在看到那嬌麗佳人緊咬着脣,面色難堪,好似要哭出來的女子,一顆心頓時軟了,立即上前道,“你是誰?敢對南詔國的公主如此無禮,你……”
那男人生得肥頭大耳,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個剛硬的拳頭便硬生生的打在了他的臉上,足足好幾百斤的個頭,便就隨着這力道,偏開的不僅僅是他的臉,就連他那站在那裡,就可以不動如山的身體,也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那揮出拳頭之人,可不就是方纔還抓着舞月公主手腕兒的東秦丞相蘇琴麼?
這一幕,衆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就連滿臉窘迫的舞月,也是怔了怔,沒有想到,蘇琴竟然將這個人一拳給撂倒在地上,更加沒有想到,蘇琴竟然在北燕國的皇宮之中,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公然毆打一個北燕國的官員,他當真是大膽啊。
“大人……”舞月見那人在地上哀嚎,生怕將事情鬧大了,給蘇琴帶來麻煩,忙上前,想要將他扶起來,可是,手腕兒被一隻大掌牢牢的握着,根本就沒有辦法掙開分毫,那握着她手腕兒的力道,還在不斷的加大。
舞月吃痛,看向蘇琴,對上那憤怒的眸子,眉心不由得緊皺,他這是在幹什麼?他在憤怒什麼?在某一個瞬間,她甚至有些期待,期待他憤怒是因爲關心她,但是,這種想法,僅僅是在腦中浮現了片刻,便徹底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諷刺與苦澀。
想到一年多前的那個幾個男人醉酒的夜晚,想到那日在城門口親耳聽到的從蘇琴的口中說出來的話,以及方纔那些,他對她的羞辱,下降?妓女?呵呵,在他的眼裡,她永遠都是這般卑微低賤,又怎配得起他的關心?
“怎麼?你他媽的心疼了?”蘇琴將舞月的模樣,心中的怒氣更濃,他雖然吊兒郎當,玩世不恭,可是,卻從來不曾如此因爲憤怒而爆粗口,尤其是對一個女人爆粗口。
這個可惡的女人,他曾想過,這次北燕國的盛宴,她會不會作爲南詔使臣的一員來這裡,方纔,在見到這一抹跟在南詔皇帝身後的身影,他的心裡竟然有些雀躍,可是,該死的,她竟然真的聽那勞什子南詔國主的話,如一個妓女一般,對着那些明顯就對她心懷不軌的臭男人賣着笑臉,他的心裡快要氣炸了,她知不知道,她方纔那副模樣,到底有多麼的惹人厭,比起對她的厭惡與憤怒,他更加想將用那種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的眼睛給挖出來。
“公子,請……請放手。”舞月斂眉,別開眼,不去看着蘇琴的眼,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低聲道,“舞月低賤如泥,莫要髒了公子的手。”
轟的一聲,蘇琴在那一片刻,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髒了他的手?呵!髒了他的手?!好一個髒了他的手!
“反正髒也髒了,那就請你親自替我去洗洗乾淨!”蘇琴咬牙切齒的道,那模樣,好似恨不得將眼前這女人給撕碎吞下肚。
這個可惡的女人,還真是知道怎麼才能徹底的激怒他!
說罷,蘇琴絲毫都沒有理會舞月的意願,拖着她的手腕兒,大步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放手……你放手!”舞月的腳步,根本就比不上高大的蘇琴,一路上,跌跌撞撞,在說有人的目光中,形容極盡狼狽,甚至好幾次險些撲倒在地上在,又被蘇琴拖起來,嬌嫩的肌膚,一片青紫。
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就連南詔國主都是在片刻之後,蘇琴拖着舞月走出了老遠,纔回過神來,方纔記起自己這女兒還有的用途,立即追了上去。
而崇正帝方纔看着蘇琴異於往日的反常,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許久都無法舒展開來,蘇琴今天這是怎麼了?以往的他可從來都不會如此粗暴,況且是對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粗暴。
饒是北燕皇帝,也看不明白方纔的那一齣戲,但是,御花園內,在場的人中,卻是有人窺見了其中的端倪,韶華郡主雖然是擔心舞月受到傷害,可是,她卻知道,蘇琴的憤怒是怎麼回事,也許,方纔所發生的事情,對蘇琴和舞月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在另外一邊,一個火紅衣服的女子,目光幽幽的看着那人影已經消失了的方向,嘴角竟是勾起一抹欣羨,那日在城門口,她也是認出了這個南詔國的小公主。
一年多前,那一夜偷聽,她記得這個看似嬌弱的小公主,她不知道她和她所等的那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有一點,她卻是看出來了,那個蘇琴是在乎她的,不然據她所聽說的那個蘇丞相,斷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因爲一個女人,而如此的動怒,甚至是還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
看來,這個南詔國的小公主,是要比自己幸運得多,至少,她已經吸引了她心上之人的注意力,而自己呢?從到這御花園開始,她的注意力就一直停留在某一個人的身上,可是,那人卻是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他的眼裡,依舊還是隻有安寧嗎?心中的苦澀無邊的蔓延開來,情之一字,果然傷人啊。
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目光再次掃過那一抹俊朗挺拔的身影,正此時,她的手便被一隻大手,十指交扣的握着,眉心微皺,她不用想也知道,這隻手的主人是誰,那個該死的甩也甩不掉的男人!
“夫君我還不夠你看嗎?難道你還真想三夫四侍?”妙手公子吃味的道,稍早,他總是用他的方法,企圖將她的注意力永遠綁在他的身上,可是,這女人,看了那勞什子的南宮將軍看了多久了?若是平常的英俊男子,她看倒也罷了,但是,那南宮將軍不一樣,他有不輸於自己的優秀,更有一點,他始終都是這女人心上的人。
他從東秦國和她相遇開始,就一直追隨着她,可到頭來,還是沒有走進她的心裡,這個女人……該說她是專情呢?還是該說她是無情呢?
上官敏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平日裡,他嬉笑怒罵的模樣,她忍不住想將鞭子抽在他的身上,可是,此刻,他這等哀怨,卻是讓她的心裡猛地一抽,她不是不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心,他本不是西陵國人,本可以三妻四妾,但他追着她這個女兒國的公主,必須去接受那些和他原本觀念背道而馳的東西,這些他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裡,可是……
上官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眼,再次睜眼之時,眼底卻是一片平靜,掙脫開他的手,徑自走到西陵國使臣的隊伍中去,不再去看那一抹偉岸的身影。
爲何姐姐們能夠在那麼多男人之間遊刃有餘,府上那些夫君侍郎,一個個的都服服貼貼,互敬互愛,可爲什麼到了她這裡,一切就都成了別的模樣了呢?
此時的她,沒有發現,方纔被她甩開了手的男人眼底浮出的哀傷,而同樣的,她也沒有發現,那紫衣男子看向南宮天裔,正和南宮天裔的視線相交,二人眼中的神色,皆是那般深不可測。
另外一邊,被蘇琴拖着的舞月,到最後卻是放棄了求饒與掙扎,任憑蘇琴粗暴的拖着她,便是連雙膝跪在地上,擦破了皮,她也只是緊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半點兒呻吟聲。
安寧和蒼翟在宮人的簇擁下一路走過來,正好遇到滿臉凌厲的蘇琴,蒼翟和安寧皆是皺眉,看了看蘇琴,再看了一眼被蘇琴拉着,踉蹌行走,好似每前進一步,都有可能摔倒在地上的女子,片刻詫異之後,安寧立即上去,擋在了蘇琴的面前,“你這是幹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人家姑娘家?”
蘇琴皺眉,這纔看了一眼身後的女子,此時的她,滿身狼狽,膝蓋處的衣衫上,還沾染了些微的血跡,蘇琴身體一怔,好似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人僵在當場,他方纔……做了什麼?
他……想到什麼,蘇琴猛地鬆開手,頓時,整個身體失去平衡的舞月,這一下,是徹底的撲倒在地上,這一次,饒是她極力隱忍,依舊忍不住痛呼出聲。
蘇琴一怔,神色之間,更是多了些微的慌張,想要上前將她扶起來,安寧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隨即先他一步,走到舞月公主的面前,親自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來,看到她手上被擦出的血跡,安寧心中頓時怒了,“好一個蘇琴公子,沒想到當了幾天的丞相,倒是長本事了!”
安寧和舞月雖然只有過數面之緣,但是對於這個南詔國小公主的印象,她還是極好的,這丫頭,機靈,善良,完全和她那個姐姐舞陽公主不一樣,要說南詔國,她還有什麼看得順眼的人,那麼就唯獨這個舞月小公主了。
蘇琴臉上微僵,瞧見舞月手上新磨破了的傷口,心中微微一抽,面對安寧的指控,他卻是連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面對自己的心疼,他是赫然愣住了,他從來不曾這般失態,可是方纔……
想到方纔發生的一切,蘇琴的眉心皺得更緊,所有的懊惱在這一刻一股腦兒的冒了出來,“月兒……”
舞月身體一顫,好久沒有聽到他喚她這兩個字了,可……想到方纔蘇琴對她的怒喝,舞月努力不讓自己心裡生出絲毫希望,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正此時,追着二人趕來的南詔國主的聲音傳來,不多久,人便已經到了他們所在的地方,看到蒼翟和安寧,便立即諂媚的道,“見過皇上皇后娘娘。”
蒼翟和安寧皆是皺眉,這南詔國主,方纔僅僅是瞥了一眼舞月公主,對於舞月公主此刻的情況,卻是連半句話也沒有說,反倒是一臉笑容的討好他們,安寧的心中不禁浮出一絲諷刺,卻是沒有理會南詔國主,對着一旁的茵茵吩咐道,“快去喚太醫,將舞月公主送到昭陽殿,讓她好好養傷,今日,便不出席宴會了。”
安寧此話一出,南詔國主卻是怔了怔,這纔好好的看了看舞月,原本她今日身着一襲白衫,但此刻,上面沾染上的污泥以及鮮血,卻是讓這一抹純白,顯得更是狼狽。
南詔國主皺了皺眉,卻不是心疼自己女兒的傷,低聲埋怨道,“好好的一個公主,竟把自己弄成乞丐婆的模樣,你當真是丟臉不丟臉?”
安寧的眉心皺得更緊,對南詔國主的厭惡更濃烈了幾分。
舞月的臉上閃過一抹窘迫,要是放在平日,她完全不會將自己父皇的話放在心上,從小到大,這樣話,她聽得還少嗎?可是,此刻在蘇琴面前,在安寧面前,卻是滿心的窘迫,她從來未曾如此刻這般恨她這個無情的父皇。
“茵茵,快扶着舞月下去。”安寧將舞月臉上的神色看在眼裡,柔聲道。
話剛落,茵茵還沒有來得及上前,反倒是蘇琴再次拉住了舞月的手,這舉動,無論是舞月,還是安寧都不由得皺了皺眉,南詔國主更是赫然上前,將蘇琴拉着舞月的手給打開,蘇琴這一次,力道分外輕柔,這一打,蘇琴手中落空,心裡也是浮出濃烈的不悅,狠狠的瞪了一眼南詔國主。
不過,南詔國主卻是沒有理會蘇琴,呵呵的對着安寧和蒼翟道,“這點兒傷,不礙事,皇后娘娘,可否借個地方,讓舞月換一身衣裳,至於養傷,就不必了,不過是流了點兒血罷了,不礙事。”
安寧嘴角微抽,不過是流了點兒血罷了?這該是一個父親此刻該說出的話嗎?安寧皺眉,打量了南詔國主一番,從他的眼裡,她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識的東西,曾經安平侯爺對她,不就是這般的冷漠嗎?
“這……”安寧眸光微斂,看向舞月公主,“這傷可不輕啊!”
“皇后娘娘,舞月不礙事,今日是恭賀皇上登基的盛宴,舞月錯過了,那就真的是損失了。”舞月低着頭,柔聲開口,她知道父皇的心裡在盤算着什麼,他是不會允許自己錯過等會兒的盛宴的,但是,比起對盛宴的恐懼,更加讓她恐懼的是另外一個男人。
方纔,他再次握住她的手的舉動,已經讓她知道了他的態度,若是自己被送去養傷,那他也會跟着吧,這個時候,尤其是在經過了方纔的事情之後,她一點兒也不願意和他單獨相處。
“對,對,對,皇后娘娘,她真的不礙事。”南詔國主附和道,他之所以帶舞月來,就是爲了今日的盛宴,可不能讓任何事情擾亂了他的計劃。
安寧斂眉,目光轉向別處,“既然如此,那本宮也不多說什麼了,茵茵,就近找一處宮殿,帶舞月公主換身衣裳吧。”
說着,便微微甩了甩衣袖,朝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安寧生氣了,不管是蒼翟蘇琴,還是舞月公主,都感受到了安寧的不悅,舞月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自己還真是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安寧這般關心她,可她卻……
聽見有侍女喚她跟上去,舞月根本就不敢去看蘇琴一眼,便低垂着頭,跟隨着那宮女而去……
兩個女子,朝着兩個方向離開,剩下蒼翟和蘇琴站在原地,蘇琴的眉心依舊緊皺着,旁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但是,身爲好友的蒼翟,此刻的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想到那日在城門口,二人之間的對話,眼底閃爍的光芒越發詭異,看來,那個在他心目中,比寧兒還要好的女子,已然出現了,不過,這蘇琴聰明一世,卻是在這件事情上犯了糊塗。
深深的看了蘇琴一眼,蒼翟邁步朝着安寧所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宴廳裡,所有的賓客都已經入了席,主位上,蒼翟和安寧比肩而坐,其他的賓客按照身份地位,分列在兩側,宴廳的中央,身材婀娜多姿的舞姬擺動着纖細的腰身,氣氛異常的熱絡。
賓客欣賞着歌舞,可大殿中的好幾人,卻是沒有心思去看那些舞姬一眼,蘇琴緊緊的攥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斜對面的那一抹身影上,思緒怎麼也無法放在眼前的宴會上,那個可惡的女人,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此時的她換了一身衣裳,不再如方纔的那般狼狽,可是,他卻是有想將她身上的衣裳給扒開,親自看看,她的傷到底嚴不嚴重,嚴不嚴重?能不嚴重麼?從她微微皺着的眉,以及端酒杯時的彆扭舉動,他就可以看出到底嚴不嚴重了。
明明可以好好的養傷,她卻非要來宴會,這個可惡的女人!還真是可惡至極!
胸中的怒火燃燒着,交織着其他的情緒,將空了的酒杯滿上,仰頭一口喝下,該死的女人,進了這個大殿之後,她是一眼都沒有看過他,她當真是因爲自己方纔的粗暴而生氣了嗎?記得,她不是這般容易生氣之人啊,可……
正思索着,方纔在大殿中的舞姬在一曲結束之後,退了下去,南詔國主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着蒼翟拱手,“皇上新登基,是北燕的盛事,更是四國的盛事,我南詔國特意準備了賀禮,恭賀皇上榮登地位。”
蒼翟挑眉,賀禮?這個南詔國的老匹夫對北燕國的太好,他是看在眼裡,不過,他倒是要看看,這南詔國主,特意準備了什麼禮物!
不過,他卻是沒有開口,只是端起酒杯,淺淺的抿着,蒼翟冷淡的態度,卻是讓南詔國主的臉色僵了僵,周圍的其他人,更是以看好戲的神色,看着這個南詔國主的尷尬。
不過,南詔國主的臉皮,可是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厚許多,便是沒人理會,他也扯了扯嘴角,開口道,“小女今年十七,素來仰慕皇上,此次專程前來北燕,只是希望,能夠爲皇上略盡薄力,還往皇上,看在她一片心思可嘉的份兒上,讓小女在皇上身邊伺候左右。”
話落,在場的人一片譁然,皆是神色各異的看着這個南詔國主,片刻呆愣之間,竟是忘記了方纔在做的事情,他們聽見了什麼?
這……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不就是想將女兒進獻給皇上嗎?
崇正帝和西陵國的女皇陛下,皆是不屑的挑眉,這個老匹夫,竟然打起了美人計的主意,將他的女兒送到蒼翟的身旁,撈一個妃子噹噹,也就算是給南詔國找了一個靠山了。
只是,蒼翟又會對他的美人計買賬嗎?
想到此,二人皆是看向了坐在主位上這個北燕國的新帝王,只見他依舊閒然的喝着酒,好似沒有聽見方纔這南詔國主所說的話一般。
而他身旁坐着的安寧,則是依舊揚起一抹溫婉威儀的笑意,神色依舊讓人捉摸不透。
在南詔國主開口說出這句話之時,安寧的心裡便已經來了興致,她就說,方纔爲何這個南詔國主堅持要讓舞月公主出席宴會,原來,還有這等盤算啊!
讓他的女兒隨伺在蒼翟左右?哼,這個南詔國主實質上在打什麼主意,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賣女求榮麼?呵呵,他打着賣女的念頭,可別人買不買,都還是兩回事呢!
只是……安寧看向依舊坐在位置上的舞月公主,眸光微斂,溫婉的聲音在大殿之內響起,“南詔國主有心了,如今皇上的後宮,尚且空虛,能夠有人替本宮分擔,也是很好的事,只是,不知道舞月公主是如何想的?又有多傾慕皇上呢?”
直覺告訴安寧,這個女子,對蒼翟是沒有傾慕之意的,倒是對蘇琴的感情不簡單,可想到方纔舞月公主也是堅持參加宴會的舉動,也無法排除她是一個滿腹野心與權力慾望的女子。
不過,她倒是真的不願意看到,這舞月公主是那樣的女子。
舞月公主身體微怔,她一早就猜到父皇的目的,可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舞月公主起身,緩步走到大殿中央,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朝着主位上的蒼翟和安寧跪下,“回娘娘的話,舞月……”
“不,不行!絕對不行!”
舞月還未說完,一個凌厲壓抑的聲音便在大殿中響起,打斷了舞月的話,所有人都順着那個聲音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的人,不是方纔在御花園中,對舞月公主肆意羞辱,又將她突然粗暴的帶離的蘇琴又是誰?
他這個時候的臉色,甚至要比方纔還要難看得許多,方纔似要殺人,此刻倒是像要吃人啊!
蘇琴氣沖沖的離開位置,走到大殿中央,卻是跪在了舞月的身旁,朝着蒼翟和安寧一拜,朗聲,用足以讓大殿之中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此女縱然是傾慕皇上,但是,怕也是無法伺候在皇上左右了。”
蘇琴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興致都更加是被挑了起來,饒是正喝着酒的蒼翟,那俊秀的眉毛也是挑了挑,目光看向大殿上跪着的那兩個人,眼底的意味深長更加的濃郁。
“蘇琴丞相,你方纔羞辱我南詔公主,朕還沒有追究,你現在又要幹什麼?”南詔國主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立即出聲呵斥道,這個蘇琴,他平日裡可鮮少得罪他,他怎的一直找茬?
蘇琴卻是冷冷一笑,“在下不過是想讓皇上和皇后知道真相而已,亦是讓南詔國主陛下免於犯錯。”
“呵呵,說來聽聽,朕倒是想知道,蘇琴丞相口中的真相到底是什麼。”蒼翟放下茶杯,伸手握住安寧的手,整個大掌將她的手包覆着,拿到自己面前,饒有興致的把玩着。
蘇琴正了正身子,正要開口,衣袖卻是被一隻手拉住,蘇琴皺眉,看到那隻手,手上擦傷的痕跡依舊明顯,更是激起了他心底的憤怒,連處理都沒有來得及,便迫不及待的來這盛宴上,對蒼翟自薦枕蓆了嗎?
哼,他偏偏不會讓她如意!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拉開了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隨即朗聲道,“皇上,舞月公主不能伺候皇上,是因爲,此女已然非完璧之身。”
轟的一聲,這大殿之內,好似被投上了一個炸彈,徹底的炸了開來,在場的賓客在呆愣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皆是交頭接耳起來。
堂堂一國公主,還未出嫁,便失了清白,這……這傳出來,可又是怎樣的笑話?
況且,這南詔國主又想將此女進獻給北燕的新皇帝,如此一來,失了清白的她,如何能進得了皇宮伺候得了皇上?
而舞月則是身體一晃,臉色一陣蒼白,就連雙脣,也是泛出慘白之色,他……他竟然……閉上眼,用眼瞼蓋上滿目的傷痛,他竟然這般羞辱她呵!
早已非完璧?呵呵……她沒有辦法反駁,只因沒有誰比她更知道自己是否清白,甚至直到這清白爲誰而失!
“還是一個公主吶,沒有想到竟是這般不檢點……”
“哎,看着很是清純一個女子,沒想到……”
此起彼伏的討論聲在大殿之中迴盪,舞月每聽一句,她的心裡就好似多紮了一根刺,這是她心愛的那人,給她的痛呵!
蘇琴卻是皺了皺眉,看了身旁的女子一眼,她搖搖欲墜的模樣,讓他心裡一緊,傷她,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如果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阻止她,他亦是會毫不猶豫。
“蘇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安寧的臉色沉了下來,沒有了看好戲的意味兒,從舞月方纔眼底的傷痛來看,她是看出了些微的端倪了。
舞月不僅僅是對蘇琴的感情不簡單,她是愛着這蘇琴吧!可這蘇琴,怎麼這樣對這個對他用情至深的女子?
“寧兒,你莫要激動,聽他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遲。”蒼翟握着安寧的手緊了緊,柔聲安撫道,蘇琴是他多年的好友,他是什麼品行,他還不瞭解嗎?
雖然吊兒郎當慣了,但是,卻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如此詆譭一個女子的清白,看他那急切的樣子,呵呵……看來,方纔南詔國主將舞月公主進獻給他的舉動,已經徹底的刺激到他了吧。
能夠刺激醒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蘇琴,話可不能亂說,你又如何知曉舞月公主已非完璧?”蒼翟沉聲道,那雙深邃的眸中,閃着意味深長的光芒。
“蘇琴沒有亂說,舞月公主,早已經是蘇琴的女人!還望皇上明察。”蘇琴堅定的道,思及某件事情,在說出這句話之時,他的心裡卻是異常的滿足,也在這一刻,有些東西在心裡豁然開朗。
“不,不可能?你這是無中生有的詆譭,朕的女兒……怎麼會……”南詔國主怒聲叫道,這才更加意識到他所有的盤算,或許就要毀在這個蘇琴的手上了。
蘇琴好看的眉毛一挑,目光卻是轉向了跪在他的身旁,雙眼緊閉,臉色慘白的舞月公主身上,一字一句的道,“不可能嗎?你若是不信,便親自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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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章 激怒的代價,當衆認親振奮人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臉慘白的舞月公主身上,在這一刻,幾乎是不用問,她的表情,已經給了大家答案,在場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相信,蘇琴並非是無中生有,他說的話,定是事實。
不過,南詔國主饒是此刻,死活也不相信,如果,蘇琴說的是真的,那麼,誰來當他手中的籌碼?誰來作爲他手中的棋子,進獻給蒼翟呢?
如今蒼翟是北燕國的皇帝,初登基爲帝,後宮正是空虛的時候,這個時候將舞月送到他的身邊,一旦受到了寵幸,那麼,饒是撈不着一個皇后,一個貴妃的分位還是能夠得到的,舞月是他攀上北燕國的一條線,有了北燕國這個強大的國家做後盾,看誰還敢欺負他南詔國,況且,蒼翟是那東秦國皇帝老兒的外甥,有他們的這層關係在,他更加是要將自己的女兒送到蒼翟的身邊,以備不時之需了。
可是……如今的這一切,全部都毀了,南詔國主一想到自己計劃落敗,心中的憤怒就如星星之火一般,很快的迅速竄開,瞥見舞月那蒼白的臉頰,怒火更是高漲,眼神一凜,猛地高揚起手,朝着舞月打了下去。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幾乎是所有人,乃至是距離他們父女二人最近的蘇琴都沒有想到,南詔國主會在這個時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打他的女兒。
看着舞月臉上的掌印,蘇琴心中一陣抽痛,猛地思及方纔自己的作爲,心中對舞月的憐惜越發的濃烈,狠狠的瞪了一眼製造這個掌印的罪魁禍首南詔國主,幾乎是咬牙切齒,“你敢打她!”
南詔國主卻只是冷冷一哼,滿臉鄙夷的道,“打她又如何?對於這樣敗壞我南詔國臉面的人,朕殺了她,她都是死有餘辜!”
舞月身體一晃,嘴角卻是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
蘇琴緊握着拳頭,再也忍受不住此刻胸中脹着的憤怒,一拳朝着南詔國主打了過去,不偏不倚,正巧打在南詔國主的臉上,絲毫也沒有收斂的力道,將南詔國主整個人打的退了數步,好不容易纔穩住自己的身體。
蘇琴突然的一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倒抽了一口涼氣,就連舞月也是一怔,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擔憂,父皇再怎麼着也是一個皇帝,而蘇琴,饒是再炙手可熱,也只是一個臣子,以父皇的性子,蘇琴是要吃虧的啊!
衆人的心中也是吃驚着,天啊!這個蘇琴,竟然連皇帝都打,他是不要命了嗎?
此刻,饒是崇正帝也不由得皺了皺眉,思索着該如何替蘇琴保駕,蘇琴可是他最信任的臣子,斷然不能讓這個南詔國主藉着這次機會給怎麼樣了,崇正帝絞盡腦汁,心中也是暗暗明白了過來,蘇琴平日裡雖然玩世不恭,但從來都不曾做出如此有違理智的事情,目光落在那舞月公主身上,若有所思,看來,這個舞月小丫頭,怕是蘇琴的軟肋了啊,他可沒有忘記,蘇琴是爲了南詔國主對舞月的態度,纔會如此大打出手的。
在場的人,一部分人爲蘇琴擔心着,另外一部分人似乎懷着看好戲的心態,東秦國的丞相,打了南詔國的國主,這齣好戲,無論是怎麼想,都覺得有看頭。
果然如衆人所料的那般,南詔國主又怎麼會甘心被一個東秦國的臣子打,當下便氣得跳腳,幾乎是顧不得他一國皇帝的風範,指着蘇琴,便對着南詔國時辰的方向命令道,“來人,給朕將他砍了!”
敢打他,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方纔這一拳,不只是打在他的臉上,而是打在他南詔皇帝的尊嚴上啊!他若是這個時候,不好好當着這些人的面,好好教訓一頓蘇琴,那麼,他南詔國國主的面子怕是永遠也拾不起來了。
正好,連帶着蘇琴壞了他好事的仇,一起給報了。
南詔國主一聲令下,南詔國的使臣皆是赫然起身,蘇琴冷哼一聲,他可不怕這勞什子的南詔國人,南詔國,除了這個可惡的女人,還有誰被他蘇琴放在了眼裡?
目光掃了一眼那些朝他走來的南詔使者,他此刻心中也有無限的怒火想要發泄,這南詔國主想將舞月送給蒼翟麼?正好,讓這些人做他的出氣筒!
不過在此之前,他看了一眼滿臉擔心的舞月一眼,心中猛然一陣觸動,她是在擔心誰?擔心他嗎?若是擔心他,她又爲何要跟着她那該死的父皇一起,將自己進獻給蒼翟?
一想到此,心中的怒意便更濃,但很快的,蘇琴甩了甩頭,決定拋開腦中的思緒,伸出手,大掌握住舞月的手腕兒,舞月身體一顫,磚頭,對上蘇琴的眼,他要幹什麼?
即便是不知道蘇琴要幹什麼,舞月被他拉着,還是情不自禁的跟着蘇琴走,似乎是在潛意識裡,她都沒有反抗他的念頭,即便是經過了方纔這一系列的事情!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舞月公主被蘇琴拉着,走到了主位上的安寧面前,蘇琴對上安寧的雙眼,堅定的道,“請幫我照顧一下她。”
安寧原本正因爲方纔蘇琴的作爲不悅,但此刻,從蘇琴的眼裡,安寧卻是看到了對他身旁這個女人的珍視,況且,蘇琴可是以朋友之禮相托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安寧明白聊什麼,朝着舞月招了招手,柔聲道,“既然是蘇琴相托,安寧自然願意幫忙了。”
說罷,便起身,走下主位,來到舞月和蘇琴的面前,拉過舞月的手,“他們的事情,他們解決,我們姐妹兩到一旁說說話。”
舞月看着這張風華絕代的容顏,饒是她這個女子,也是在看到她如陽光般燦爛的臉上,心中浮出一抹驚豔,這樣的女子,天生就有無限的魅力,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也難怪蘇琴他……
嘴角苦澀滿溢,在思索之間,舞月已經被安寧拉到了她的位置上,爲帝后二人準備的位置,本就寬敞豪華,舞月坐在安寧身旁,竟是十分的合適。
不過,舞月卻沒有時間去理會其他,看着蘇琴重新回到方纔的位置,面對着已然站在大殿中央的南詔國的那些使臣們,心中的擔憂又取代了一切,無意識間,緊緊的抓住安寧的手,那微微的刺痛,讓安寧皺了皺眉,瞥見舞月的神色,安寧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烈了些許,看來,呵呵,還真是一對有情人麼?
想到蘇琴方纔所說的話,看來,這兩個人在他們離開東秦國的這段時間之中,定是發生了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啊!
一想到此,安寧心中的好奇頓時越發的熾烈,低聲在舞月的耳邊道,“不用擔心,自己的男人有什麼本事,你還會不知道麼?如果不知道的話,那也真該多瞭解瞭解。”
安寧花落,舞月的身體明顯一僵,臉上赫然通紅,扯了扯嘴角,目光避閃着,“皇后娘娘,舞……舞月不知道娘娘在說什麼,舞月和蘇丞相……”
她的男人嗎?這幾個字讓她心中泛羞,但是卻是讓她十分滿足,她也想以這樣的身份自居,可是,她有那個資格嗎?況且,又是在蘇琴喜歡的安寧面前!
“呵呵,不用擔心了,蘇琴這人,雖然吊兒郎當慣了,也可惡慣了,但男人的擔當他還是有的。”安寧一語雙關的道,舞月明顯是因爲蘇琴先前的話而傷了心,她是看得出來,這二人之間,怕是有着什麼誤會,既然如此,只要將誤會給說開了,一切就都好了。
明明就是兩個對對方有情有心的人啊,卻偏偏還……呵呵,安寧此時,在憐惜舞月的同時,卻是有些不厚道在心裡看起蘇琴的好戲來,這個蘇琴,那般精明的人,卻是在情面前,就看不開了,方纔這事情,還真怕是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不過,這失去理智的後果,還是要他自己去承擔。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自有人磨啊!
舞月不太明白安寧意有所指的話,一顆擔憂的心,又怎能放得下,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被安寧笑話了去,皺眉道,“皇后娘娘,在大殿之上鬧事,這樣的盛宴上,怕是不好吧!”
她是希望蒼翟和安寧二人,能夠阻止殿上的事情啊。
可是,安寧卻是不想阻止,有好戲可看,安寧自然是樂得自在,況且,她若是阻止了,就有些對不起蘇琴了,蘇琴擺明了是想教訓南詔國的這些人,正好,她也是有着同樣的心思。
這個南詔國主,往蒼翟的身旁送女人麼?既然他都已經動了這些心思了,她作爲蒼翟的皇后,自然要給一些回禮了,她本就對這南詔國主沒有什麼好感,此刻斷然也沒有什麼顧忌。
“呵呵,看你這般擔心,是很愛他吧!”安寧促狹的道,話落,舞月公主的臉更是紅透了,當下便低下了頭,安寧嘴角揚了揚,眼底幽光閃爍,就知道用這樣的方法,能夠將舞月公主的注意力轉移了去。
在這裡鬧事是不妥,但是,她和蒼翟不說什麼,自然也沒什麼不妥的了,這便是手中掌握着無上權力的好處了。
而大殿之上,南詔國主的怒氣依舊高漲着,理智被憤怒淹沒了的他,此刻哪裡又顧得上這是恭賀北燕新皇帝的盛宴,只想着好好教訓這個壞了他的好事,讓他恨得牙癢癢的蘇琴。
“還不動手!”南詔國主厲聲命令。
命令一出,南詔國的那些使臣,便立即朝着蘇琴涌了上去,坐在原位的崇正帝和西陵的女皇陛下對於這個南詔國主的舉動,眼底皆是劃過一抹冷意與不屑,心中不約而同的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個南詔國主,還真是沒腦子,一刺激,便這般不顧場合,等會兒,倒是要看一下他如何來收這個場。
看着這些朝着他衝來的南詔國使臣,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幾乎是片刻,那些南詔國的使臣便已經將蘇琴圍住,毫不留情的合力圍攻,可是,這些人在蘇琴的面前,卻是不值得一提,蘇琴看似文質彬彬,但身手卻是極好,那些人幾乎沒有沾到蘇琴的身,便一個個的倒在地上,皆是一片哀嚎。
蒼翟喝着酒,嘴角淡淡的笑着,安寧興致高漲的挑眉,尤其是在看到南詔國主那脹得一陣青一陣白的臉,心中更是暢快,而身旁的舞月,此刻一顆提着的心卻是猛然安了下來。
“啪啪啪……”崇正帝滿意的看着這個結果,瞧見南詔國主此刻的表情,眼裡一抹邪惡一閃而過,這個時候,他卻是沒有忘記要落井下石,心裡分外得意,蘇琴可是他的臣子,那南詔國主竟然在蘇琴的手中如此吃了癟,他自然是高興極了。
這蘇琴,還真是好樣的,給他長了臉。
隨着崇正帝的這一拍掌,其他的除卻南詔國的人,此刻皆是不由自主的鼓起掌來。
要知道,蘇琴僅僅是在片刻之間,便將這些南詔國的使臣給制服了,這等身手,讓他們不得不驚豔啊!心中暗歎,這東秦國,連一個文官丞相都有如此的身手,那那些武將呢?
怕是更加無法敵國了,如今,這東秦國和北燕國的關係斐然,看來,以後這東秦國怕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東秦國了,誰還敢不將他放在眼裡嗎?
“你……”南詔國主緊咬着牙,狠狠的指着嘴角掛着諷刺笑意的蘇琴,這滿堂的掌聲,讓南詔國主神色更是窘迫憤怒,要說方纔,蘇琴的那一拳頭,打在了他南詔國主的尊嚴上,那麼,此刻的這些掌聲,更是將他南詔國主,乃至是南詔國的尊嚴,放在地上狠狠踩踏啊。
他方纔都咽不下去那口氣,此刻,又怎會咽得下這一口氣?
“南詔國主,可還要將蘇琴拖下去砍了?”蘇琴挑眉,冷聲道,滿意的看着南詔國主那憋屈憤恨不甘,卻是無能爲力的臉,敢將舞月送人,這就是他給他的教訓,這可是他自找的難堪,經過方纔這一出,南詔國怕是在其他三國面前,丟盡了顏面吧。
南詔國主因爲憤怒,臉上猙獰的扭曲着,他自然是恨不得將蘇琴碎屍萬段,可是……他若是再追究下去,吃虧的怕還是他自己,南詔國的顏面,已經經不起他丟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南詔國主在心中不斷地默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況且,他一定不會等到十年,等過了今日,他再找機會,好好討回今日的羞辱也不遲。
南詔國主不斷地他自己平靜,他想暫且將將這件事情給混過去,不過,有人可不樂意了。
這麼好的機會,蒼翟自然是不會放過的,挑了挑眉,蒼翟渾厚有力的聲音,在整個大殿之內響起,頓時讓那些鼓掌的聲音都靜了下來,好似他天生就該是王者,一舉一動,都透着讓人服從的氣勢。
“南詔國主,方纔你們可是玩得盡興了?”蒼翟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手微微晃動,帶動着酒杯中的酒也是划着柔和的弧度,目光落在杯中的,但是,卻讓南詔國國主感覺到那銳利的視線盯着他一般,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陡然升起。
蒼翟眉毛微挑,頓了頓,繼續道,“南詔國主還真是給了朕一份好的賀禮啊!這麼一出賣力出演的好戲,朕可好是吃驚,不過……”
蒼翟的話說到此,那銳利的目光卻是從杯中的酒水上轉移到了南詔國主的身上,“不過”兩個字,更好似如一個千斤大鼎,穩穩的壓在南詔國主的頭頂上,幾乎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不過什麼?
此刻南詔國主才意識到,自己方纔是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便是在自己的人被蘇琴三兩下就撂在地上之時,他所顧忌的也只是南詔國和他自己的顏面,卻忘記了,今日在這個地方,誰纔是真正主宰一切的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北燕的新皇帝,蒼翟啊!
南詔國主身體一顫,暗自低咒出聲,悔意不斷地在心裡蔓延開來,這個蒼翟,明明就是這般年輕,嚴格說來,還不過是一個晚輩罷了,但是,這等威懾力,竟然比北燕先帝都還要讓人震懾,更加不用說,是不是他這個南詔國主可以相比的了。
“皇上……”南詔國主忐忑的開口,可是,他剛吐出這兩個字,便被蒼翟那驟然變得凌厲的眸光所打斷。
“南詔國主,你是不是也太不將朕放在眼裡,將我北燕放在眼裡了?”蒼翟沉聲道,便是在場的無論是誰一聽,都是聽出了這其中濃烈的怒意,心中皆是明白,這一次,南詔國主怕是激怒了這個北燕的新皇帝了。
是啊,在這恭賀新皇帝登基的盛宴上,南詔國主竟然如此不顧場合的讓他的人公然大打出手,饒是誰站在蒼翟的那個位置上,都怕是會滿心的不悅的。
現在他們心中,禁不住開始猜測,惹怒了這個新皇帝,會是怎樣的代價。
不過,有些熟悉蒼翟的人,卻是在蒼翟那憤怒之中,看出了些微其他的端倪,安寧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暗道,這蒼翟邪惡的“毛病”怕是又犯了,不過,安寧倒是十分樂意看蒼翟使壞的樣子,心中的幸災樂禍更加的濃烈了幾分。
“皇上,是……是他,是蘇琴,他羞辱我南詔國的公主在先!”南詔國主感受到蒼翟的憤怒,他饒是身爲一國之主,但是,在北燕的帝王面前,他卻永遠也休想要求平等,實力的懸殊,已然決定了他們的地位。
現在,他也只能將責任都轉嫁到蘇琴的身上,讓他來承受蒼翟的責罪,可是,他卻是忘記了蒼翟和蘇琴的交情。
蘇琴神色沒有絲毫波動,而蒼翟則是眉毛一挑,朗聲道,“如果朕記得不錯,方纔南詔國主可是當着大家夥兒的面兒,說了一句話,不知道大家可都是否記得?”
在場的人皆是微微皺眉,不約而同的去回想方纔南詔國主所說過的話,而南詔國主卻更是忐忑,他說了什麼話?思及方纔他所說的話,會惹怒這北燕新皇帝的不只是一句半句吧,正在忐忑之間,又聽得蒼翟但聲音再次響起,頓時也點明瞭他所在意的話,到底是哪一句。
“南詔國主方纔可是說過,‘打她又如何?對於這樣敗壞我南詔國臉面的人,朕殺了她,她都是死有餘辜!’嗯,應該是這句話吧,不知道朕記得是否清楚?”蒼翟眉心微皺,作沉思狀,他記得是否清楚?別說蒼翟記得分毫不差,就算是他記錯了,誰還又敢說他記錯了?
經蒼翟這一說,衆人也都記了起來,南詔國主確實說了這麼一句,那口中的“她”可不就是指的是舞月公主麼?
南詔國主臉色一青,沒有想到,蒼翟所在意的竟然是這一句話,而他,又會拿着這句話,來做什麼?
被提到的舞月公主,方纔從蘇琴安然無恙的欣喜中回過神來,此刻,注意力又提到了她的身上,不過,此刻,她也是想知道,這個始終深不可測的蒼翟,到底意欲爲何。
他是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提及此事的!
不過,在場的人,都沒有誰比安寧更瞭解蒼翟,便是一個眼神交匯,二人都能夠意會彼此的意思,更何況,此刻蒼翟已然開口,安寧只需要腦袋一轉,便明白了他要做什麼,既然明白,作爲蒼翟的妻子,她自然是要夫唱婦隨的附和了,“皇上,寧兒也是記得這句話呢,寧兒在想,南詔國主都這般不在意舞月公主的生命,這舞月公主還真是可憐。”
蒼翟大掌覆蓋住安寧的手,對寧兒的配合十分的滿意,挑眉道,“確實是可憐的,不過,朕倒是有一個想法。”
“哦?皇上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安寧柔聲開口,一隻手被蒼翟握住,另外一隻手,卻是安撫的拍了拍身旁的舞月的手背,似乎是在告訴她,休要多過擔心,一切有他們在。
不知爲何,便僅僅是這輕輕的一拍,舞月原本有些緊張不安的心,竟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蒼翟和安寧的一唱一和,更是激起了在場其他人的興致。
蒼翟目光一掃衆人,在所有人期待的視線當中,朗聲道,“既然這樣,不如就讓朕來做主,替南詔國主將這個女兒給‘趕出’南詔,和南詔國劃清界限,畢竟,這麼一個丟盡顏面的女兒,對南詔國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啊。”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交頭接耳,這北燕新皇帝此番舉動,到底是爲了什麼?難不成他的心裡也是介意舞月公主清白不在的事實?畢竟,這舞月公主生得不錯,本該是南詔國主進獻給北燕新皇帝的人啊。本該屬於他的東西爆出這樣的事情,這個新帝的又怎會不出一口氣呢?
所有人都以爲蒼翟這番舉動,是對舞月公主的打擊,可是,在某些明眼人的眼裡,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安寧似笑非笑的看着衆人的反應,而蘇琴則是微微皺眉,他已然料到蒼翟的真實意圖,也是感激他此番作爲,不過,聽到對舞月鄙夷的言論,他的心裡卻是有些不悅,想到自己方纔的舉動,更是懊悔不已,下意識的看向坐在安寧身旁的女子,卻只見那女子低頭,斂眉,無人能夠看得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以及她心中的悲喜。
舞月此刻的悲喜麼?她自然是欣喜的,分外的高興,對蒼翟的感激不斷的從心裡冒出來,他是在替自己擺脫南詔國主,以及這個南詔公主的身份的枷鎖啊!
天知道,她是多麼的想逃開這個身份,一年多前,她被父皇送到東秦國,同樣是作爲東秦國崇正帝的禮物,還好,憑着她的小聰明,逃過了一劫,可沒有想到,就在她以爲逃脫了的時候,父皇卻是派人將她從東秦國給帶了回去,嚴加看守,而之後所面臨的命運,則是再一次被當成禮物,送到了北燕國。
雖然今天過後,怕是很多人都會知道她這個南詔公主的清白已失,父皇不再可能將自己送給任何一個帝王,可是,以她對她父皇的瞭解,他還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即便是帝王不會要她,一些垂涎美色的官員,怕不會介意自己這麼一個公主替他做妾。
蒼翟這番舉動,在她看來,可不是就愛那個她給“趕出”南詔國,如此一來,可是幫了她的大忙,將她從南詔國拯救出來啊!
她現在倒是期待,這個北燕新皇帝能夠將自己說得越不堪越好,只有她越是低賤不堪,父皇才更加有可能放過她。
果然,南詔國主皺了皺眉,思及舞月如今的價值,他本想着,便是舞月失去了清白,他也要將舞月的價值給利用到最大化,可是,此刻北燕新皇帝如此一開口,他還能怎麼着?
“舞月這賤丫頭,朕今日就將他趕出南詔國,從今之後,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就不再是我南詔國的公主,與我南詔國沒有絲毫關係。”南詔國主當着所有的人的面兒,朗聲用足以讓每一個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心中盤算着,如此一來,雖然沒了一個小棋子,但是,能夠將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和他們南詔徹底的劃清界限,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此刻的南詔國主,卻沒有去留意到,好幾個人的眼中,皆是流露出異樣的神色,蒼翟和安寧滿意的一笑,眼底皆是閃着得逞的精光,而蘇琴,冷冷的看了南詔國主一眼,心裡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
最開心的莫過於舞月,這無疑是她這麼久以來,經歷過最開心的事情了,心情一掃方纔的陰霾,幾乎是要興奮的吼叫起來。
不過,一些不明就裡的人,卻有些對舞月生出同情之意,暗道,這南詔國主,當真是一個無情的主啊,不過,新皇帝蒼翟未免也……衆人不予置評,只是,在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當中,他們卻是對此刻的看法有了徹底的顛覆,纔算是恍然大悟。
就在南詔國主努力的讓自己高興於拋開這麼一個絆腳石之時,蒼翟朗聲道,“南詔國主方纔的話,大家可都是聽着的,大家可要做個見證啊。”
蒼翟的話剛落,安寧的聲音便緊隨着響起,“呵呵,皇上,這麼多人做見證,該是夠了。”
衆人皆是不解安寧話中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皇后娘娘,只見她親暱的拉舞月的手,滿臉笑意,溫和的聲音繼續道嗷,“皇上,寧兒也有事情,請皇上同意,也會好讓在場的各位替寧兒做個見證。”
在場的人吃驚,好奇心更濃,蒼翟挑眉,“皇后有事,但說無妨。”
“寧兒第一眼見舞月,就十分的投緣,好似覺得前一世是姐妹一般,所以……所以,寧兒就斗膽請皇上,准許寧兒,收舞月爲妹妹,不知道皇上……”
“不行!”安寧還未說完,蒼翟便皺着眉頭打斷她的話。
衆人幾乎是沉浸在方纔皇后娘娘的話中,無法回過神來,皇后娘娘她說了什麼?她要收舞月爲妹妹?這是什麼情況,他們聽錯了嗎?
就在前一秒,南詔國主纔將舞公主給棄了啊。
這“不行”兩個字,饒是安寧也不由得皺了皺眉,暗道這個蒼翟在搞什麼鬼?
對上蒼翟的雙眸,正好撞見其中的詭譎,安寧眸光微轉,似乎是在猜測着蒼翟到底意欲爲何,這一次,就算是安寧,也有些猜不透了,不過,蒼翟卻是沒有讓安寧疑惑得太久,隨即便朗聲道:
“朕也和舞月分外投緣,怎麼能讓你收來做了妹妹?便是認妹妹,也該是由朕出面,你倒也可以做嫂子!”蒼翟呵呵一笑,他可沒有忘記,方纔他爲了刺激南詔國主,引導南詔國主按照他的意願和舞月華清界限,可是說了好些不中聽的話,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而對於舞月,他自然要拿出道歉的誠意來,況且,舞月這丫頭,可是讓蘇琴都爲之失去理智的人,他自然要好好重視。
若有似無的看了蘇琴一眼,說不定過不久,她的身份怕是要變了。
蒼翟收回目光,頓了頓,繼續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道,“舞月,朕缺了一個妹妹,不知舞月可否賞臉,做朕的御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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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章 跪地求饒,落井下石逼上絕路!
所有人的視線都再一次集中在舞月的身上,舞月的耳邊迴盪着北燕新皇帝蒼翟的話,竟是顧不得他的尊貴,擡眼對上了他的視線,腦中還在思索着自己方纔聽到的話,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舞月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這……這怎麼可能呢?方纔安寧提起的時候,就已經讓她吃驚得無以復加了,怎麼皇上竟然也……一定是她聽錯了纔對,一定是的。
和舞月一樣,其他人對於蒼翟的這句話,也是滿臉的詫異,方纔,皇后娘娘要認這舞月公主做妹妹,就已經在他們的心裡,投上了一記炸彈了,此刻,皇上竟要親自認御妹,這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這等好事,竟然落在了那個剛被南詔國主以那樣嫌棄的姿態給劃清了關係的舞月身上,此刻,衆人在驚詫不已的同時,也都是豁然開朗。
他們方纔還以爲,這新皇帝對這舞月的貶低,是存心在報復呢,現在看來,他們是小看了這個北燕新皇帝的氣度啊!
“怎麼?舞月可是不願意當朕的御妹?”蒼翟好看的眉毛一挑,臉上浮出一抹笑容,燦爛得讓舞月在暗一瞬間竟然晃了神,更是忘記回答蒼翟的問話。
這倒是急煞了其他一干人等,暗道,這舞月到底是怎麼回事?莫不是真的不願意當北燕新皇帝的御妹吧?這等好事,錯過了這個村兒,就沒有那個店了啊。
她還愣着幹什麼?這時候,不管是怎樣,如果是換成他們的話,定當是第一時間,點頭答應,不僅僅是願意,而是一千一百個願意啊。
可是,舞月依舊處於呆愣之中,一旁的安寧也是在明瞭蒼翟當真實意圖之時,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確實啊,皇后的妹妹,地位沒人敢小瞧了去,不過,皇上的御妹,那地位,又不僅僅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能夠比擬的了。
“以本宮看,舞月怕是高興過度,都忘記回答了,舞月,還不快謝皇上隆恩。”安寧在一旁扯了扯呆愣的舞月,促狹的道,對於蒼翟認御妹的事情,樂見其成。
“哈哈……”蒼翟高興的笑出聲來,朗聲道,“便是不願意,這也由不得你了,你這御妹,朕是認定了,來人,即刻擬旨意,朕今日便封朕的御妹舞月爲郡主,賜號‘月’,從今之後,這世上,便沒有南詔國的公主舞月,有的只是我北燕國的月郡主舞月,儘快弄好文牒,入皇室宗廟。”
蒼翟的宣佈,讓在場的人皆是興奮了起來,此刻,大家看着這月郡主,可謂是一陣的羨慕,而方纔,在聽聞此女子已非清白之身之後所激起的鄙夷,竟然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
一個北燕新帝親封御妹的身份,足以讓其他的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別說她失了清白,哪怕此刻站在哪裡的是青樓妓女,在場的好些人怕都會爲了和這北燕新帝攀份關係,而對她獻盡殷勤。
舞月回過神來,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實的,她的要求並不高,在蒼翟幫助她擺脫南詔國的枷鎖的時候,就已經十分的感激了,沒有了南詔公主的身份,哪怕是以後淪爲普通的村婦,她也已經知足了,可是,這麼大的一個驚喜,竟然這一刻,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我……我……民女……”舞月竟然語無倫次了起來,努力平息好自己心中的激動,赫然跪在地上,“臣妹謝皇兄隆恩。”
“好,好。”蒼翟滿意的道,方纔的愧疚算是平復了,不過……想到蘇琴,蒼翟的眼底,卻是劃過一抹幽深,對於好友遇見生命中的人,他自然是高興的,不過,剛剛蘇琴在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的情況下,也着實是傷了他這御妹的心,這男人最不該的便是讓女人傷心了,這蘇琴,雖然是他的好友,但舞月也成了他的御妹,他自然也要讓蘇琴好好的吃吃苦頭,既然傷了她的心,就該由他親自去撫平,他可是不會幫蘇琴的半點兒忙。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恭喜月郡主,賀喜月郡主。”
一時之間,大殿之中響起衆人的恭賀聲,不絕於耳,皆是爲月郡主能夠攀上這麼一門親,而高興不已。
不過,此刻大殿之中,有一個人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那人不就是方纔和舞月劃清了界限的南詔國主嗎?
此刻,在所有人都獻上恭賀的時候,他卻好似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人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尤其是在看到舞月站在北燕皇后的面前,那面帶微笑,接受所有人祝賀的優雅,更是刺紅了他的雙眼。
好啊!北燕皇帝的御妹!
想到方纔自己說出去的話,此刻更是後悔得無以復加,雖然無法送他進宮,當蒼翟的妃子,但一個御妹也不差,自古皇帝后宮佳麗三千,可御妹,能有多少?
況且御妹,照樣是尊貴務必!
南詔國主斂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終於,沉吟片刻之後,他斂去了心中所有的情緒,臉上扯出一抹諂媚的笑容,朝着舞月的方向走了幾步,“女兒啊,恭喜恭喜,能夠成爲北燕新皇上的御妹,真是我們南詔國的祖宗積了幾輩子的德了。”
南詔國主這一開口,倒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的身上,皆是滿腹興致的挑眉,他們可都是看着這南詔國主如何將這麼個香餑餑給推了出去的,想到方纔他所說的那一番話,可謂是決絕啊!
現在,看到這個被他嫌棄的女兒,如今已經成了北燕國的月郡主,他怕是連腸子都要悔青了吧!
他們倒是想看看,這個南詔國主,此刻究竟要幹什麼。
坐在高位上的蒼翟和安寧,亦是挑眉,這個南詔國主要幹什麼?不用想,他們也猜得出來,現在看到舞月的地位水漲船高,便又存着巴結的心思了麼?
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南詔國主,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難道南詔國主就忘記了什麼了嗎?你不記得,可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呢!你們說是不是?”安寧呵呵的道,絲毫不會放過刁難這個南詔國主的機會。
“是啊,方纔南詔國主明明就和月郡主劃清了關係。”
“難不成,如今見着郡主的好,想要反悔了不成?”
“那也真是太丟臉了,一國之主,出口之言,當是一言九鼎,怎能這樣朝令夕改?”
“人要臉,樹要皮,哎……這南詔國主還真是沒品……”
一時之間,在場的好些人皆是對南詔國主指指點點,大殿之上,如炸開了鍋。
南詔國主身體微怔,聽着衆人的交頭接耳,他的心底更是纏繞着一股說不出的鬱結,後悔的情緒更加的濃烈,不過,這個時候,能夠挽回的話,他自然要極力挽回才行,他算是看明白了,現在這個舞月是得罪不得的,若是將她得罪,難免她不會在北燕新皇帝和皇后面前說些什麼關於他南詔國的不是,那纔是最划不來的啊。
此刻,他拋開一國之主的顏面,一臉諂媚的對着舞月道,“女兒,父皇方纔的話,都是開玩笑的,你還是南詔國的公主,不,朕再封賜你更高的品級。”
南詔公主,分品設級,舞月在南詔國雖然是公主,但卻是一個庶出,素來不受疼愛,是以公主品級也是南詔皇宮中最低的。
安寧和蒼翟等人皆是在一旁看着好戲,舞月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淡淡的瞥了那對她示好的南詔國主一眼,冷聲道,“開玩笑嗎?南詔國主的玩笑還真是好笑,本郡主自認卑微,就不勞南詔國主的封賜了。”
一聲“南詔國主”,而非往日所喚的“父皇”,就已經拉開了他們之間的關係,舞月早就知道這南詔國主是什麼性子,此刻看到他的嘴臉,心中更是嫌惡。
舞月的疏離,他自然聽得出來,南詔國主心中暗自咒罵着舞月,臉上亦滿是尷尬一句話猛地脫口而出,“你是翅膀長硬了嗎?朕是你的父皇!”
“哼,好一個父皇啊!大家夥兒說說,這種見利眼開的人,會是一個好父皇嗎?”安寧的神色也是驟然嚴肅了起來,如今,舞月是蒼翟的御妹,便也是她的妹妹,還輪不到南詔國主在這裡教訓。
一時之間,在場的人又開始了對南詔國主的指指點點。
南詔國主意識到自己的衝動,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想要再說些什麼,便聽得舞月的聲音傳來。
“我舞月,北燕國月郡主,在此向全天下之人宣佈,如方纔皇兄所說的那般,從今之後,這個世上便沒有南詔國的公主舞月,有的只是北燕的月郡主,本郡主和南詔國已經南詔國的任何人和事,都不再有半點兒瓜葛,南詔國主,你可聽明白了?哼,一個小小的南詔國,也盤算着跟本公主攀關係,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舞月的目光落在南詔國主的臉上,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如調色盤一般精彩的變換着,心中暢快至極,這些年在南詔國受到的憋屈,似乎在這個時候,一股腦兒的發泄了出來。
從自己出生,就不受這南詔國主的待見,長大了,更是被當成棋子利用,他怕是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如此的好運吧!
此刻,她心中有多暢快,對蒼翟和安寧的感激便有多濃烈。
南詔國主身體一晃,臉都脹綠了,這個舞月,這是將方纔他對她的羞辱都原封不動的還給他了啊!不僅如此,她還的還擊還更狠!
“啪啪啪……”隨着舞月的話落,安寧都禁不住爲之鼓掌叫好,呵呵,好一個舞月,記得在東秦國初見之時,她就覺得這丫頭有些機靈勁兒,這次來北燕國,倒是轉了性子,但現在看來,那份毫不留情的毒舌,也是極討她的喜歡,當下,安寧便滿意的看了一眼舞月,正對上她閃爍着興奮之色的眸子。
安寧的鼓掌,無疑等於是在舞月刺了南詔國主一刀的傷口上,撒上了一把鹽,更是讓南詔國主無地自容,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不過,他的願望顯然是不可能達成的,不但不能達成,有人也還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他。
“南詔國主,咱們是不是該來算算我們的賬了?”蒼翟威嚴的聲音驟然在大殿之中響起,頓時讓南詔國主心中一怔,下意識的對上蒼翟那似笑非笑的雙眸,身體禁不住劃過一道寒顫。
他們的賬?他們還有什麼賬?南詔國主下意識的排斥着去探究,可是,方纔才發生了的事情,他便是想忘記,也忘不了啊。
“南詔國主,你先打了朕的御妹一巴掌,又出言羞辱,再來又讓你南詔國的使臣在朕的宴會上,公然大打出手,你說說,這筆賬,咱們的這筆賬要怎麼算?”
方纔讓他們打,只是爲了借蘇琴之手教訓南詔國主,可並不代表他事後不追究,現在便是算總賬的時候。
南詔國主還沒有從先前的懊悔中走出來,此刻蒼翟的話,就如另外一塊大石,重重的壓在他的身上,當下身體一顫,目光更是不安的閃爍着。
“皇上……”南詔國主腦中快速的轉動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蒼翟臉上雖然帶着笑容,但是,那笑容在他看來,卻是比什麼都還要讓他感到恐懼,他曾聽聞過這個蒼翟的一些手腕兒,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現在,他抓住了自己的這點把柄,怕是要徹底的揪住不放了。
他該怎麼辦?他方纔真的是太大意了,現在想來,他是被蒼翟他們耍得團團轉啊,心中的憤恨不斷的冒出來,眼底厲光流轉,可是,在此刻,他卻是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不是故意的麼?”蒼翟好看的眉峰微挑,轉身看向蘇琴,“蘇琴,你倒是說說,方纔那些圍攻你的人,可有手下留情?”
蘇琴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舞月的身上,方纔她向衆人宣佈和南詔國以及南詔國的任何人和事劃清界限時,那份姿態,耀眼得讓他移不開眼,此刻聽到蒼翟的話,蘇琴立即收回神思,淡淡的瞥了南詔國主一眼,嘴角微揚,“招招狠厲,處處殺機,不過,卻是技不如人!”
幾個字的點評,不僅僅是道出了南詔使臣的無能,還證明了南詔國主所謂的“不是故意”沒有半分說服力。
南詔國主的臉色更加的沉了下去,正想着辦法替自己開脫,卻是聽得蒼翟更加凌厲的聲音在頭頂傳來。
“來人!將南詔國主以及所有與南詔國有關的人都給朕立刻趕出去,從今之後,朕不想看到任何和南詔國有關的東西,頒旨下去,以後,南詔國在我北燕的商隊,都視爲拒絕來往戶。”蒼翟利眼微眯着,一字一句,便決定了南詔國主以及南詔國的命運。
南詔國主腦袋轟的一聲,臉色頓時煞白,蒼翟他說什麼?南詔在北燕的商隊,都被視爲拒絕來往戶?這……這對南詔國該是怎樣的打擊啊!
砰地一聲,南詔國主赫然跪倒在地上,“皇上,求你開恩,求你收回成命。”
他幾乎無法想象這會給南詔國帶來怎樣的衝擊,四國之間,皆是有生意往來,尤其是南詔國兩年前在戰場上敗給了東秦國之後,南詔國對外的經濟對他們國家更加的重要,若是真的被北燕國實行了經濟孤立,也許不出幾十年,這四國之中,或許便不再有南詔國的存在。
此刻,他不惜拋開一國之主的尊嚴,跪地求饒,可是,蒼翟的決定,又怎是他能夠左右的?
“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南詔國主嗎?怎麼跪在了地上?好歹也是一個國家之主,有什麼大事,竟要讓一國之主下跪?”
正此時,大殿門口一個老態的聲音傳來,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去,衆人看向那聲音的來源,只見得一襲華貴的老婦人,在身旁貼身侍女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朝着大殿之內走進。
這老婦人,只要是北燕國的大臣,乃至是其他三國之主,斷然是不可能認錯的,那不是北燕國曾經的皇太后嗎?不,此刻新帝登基,曾經的皇太后,如今該是太皇太后了。
聽聞太皇太后在先帝駕崩之時,便加重了病情,人更是一直在她的房間裡,足不出戶,甚至連上次新帝登基的時候,她都沒有出現,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太皇太后是不是就此淡出人們的視線,可是,沒有料到,在其他三國使臣道賀的盛宴上,這太皇太后竟然又出現了。
看她的精神,似乎仍舊矍鑠,沒有半分病態的模樣,難不成太皇太后的病已經好了?
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這個太皇太后入了大殿,安寧看着這張老態的臉,不由得微微蹙眉,暗自腹誹道:今日還真是一個好日子,這老婦人也來湊這個熱鬧了麼?
安蘭馨承受着所有人的視線,方纔,進來之前,她可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最後在憐兒的催促之下,才鼓足勇氣走了進來,遲早都會走這一步的,安蘭馨不止一次的告訴她自己,她要爲她所向往的東西努力,而她必須經歷這一切的試煉。
自從僞裝成皇太后的樣子之後,她就鮮少出現在衆人的面前,她知道自己外形在憐兒的那雙巧手之下,已經難分真假,而她的舉止,也是在這段時間憐兒的調教之下,學得惟妙惟肖,就連聲音……
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平日裡,她和憐兒在房間內,就是靠着憐兒一人分飾兩角的那一口宛如皇太后親自開口的聲音與語調,讓寢宮中的那些人相信,她這個“太皇太后”依舊在房間內病着,毫無差錯。
安蘭馨倒是佩服憐兒的能耐,更是想知道,憐兒背後那主人到底是存着什麼樣的心思,竟然花如此的力氣,大費周章的來僞裝着這一切,而她只負責在憐兒用腹語說出太皇太后聲音的時候,張張嘴,不過,她卻是爲了小心謹慎,儘量不會讓她的脣表現得太明顯,讓人察覺到絲毫的不對勁兒。
走到大殿中央,安蘭馨朝着坐在主位上的蒼翟看去,但僅僅是片刻,她便移開了視線,蒼翟的精明,一直都是她所害怕的,她可不能冒任何的險,讓他有機會發現端倪。
安蘭馨轉過身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手中的繡帕微擡,放在脣邊,輕咳了聲,在外人看來,她是掩着咳嗽聲,但實際上卻是不然,咳嗽之中,她卻是沒有將繡帕拿開,感受到扶着她的憐兒不着痕跡的捏了一下她的手臂,便立即張合着嘴,隨即,屬於太皇太后的威儀聲音便在大殿之內響起,“今日,大家都爲了恭賀新皇上登基而聚在一起,哀家自然不能缺席了,不過,哀家看了一圈兒,都沒有找到哀家的位置,看來,哀家還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啊!”
聽着像是自嘲,但是,言語之中透出來的責備之意,卻是任何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北燕國的羣臣們,對於太皇太后的強勢,都是有幾分瞭解,這盛宴上,倒真是沒有多餘的位置,這會不會成爲新皇帝和太皇太后之間的矛盾點啊?
衆人皆是猜測着,安寧淡淡的瞥了那太皇太后一眼,她可是比其他的人看的明白,這太皇太后擺明了是來給下馬威的,這個老婦人,在皇宮之中消停了這麼段時間,又坐不住了嗎?
“可不是嗎?皇上,您怎麼沒跟臣妾說,太皇太后要來呢?既然太皇太后是爲了恭賀而來,那麼,咱們可真的不能怠慢了她老人家,來人,賜座!”安寧意有所指的道,精明的人都是聽出了這其中所暗含的意思。
“賜座”二字,可不就是明顯的告訴大家,這太皇太后不僅僅是客,地位也並不是那般高貴,至少是被安寧這個皇后娘娘壓在下面的。
聽明白了的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皇后娘娘竟然說出了這個“賜”字,太皇太后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安蘭馨心中一怔,眉心下意識的皺在了一起,看了一眼坐在高位上,貴氣逼人,風華絕代的女子,心底的嫉妒一股腦兒的冒了出來,二姐姐……她又一次見到了二姐姐,依然和眼前每一次見到她一樣,每次她都能讓她驚豔,可這驚豔造就的不是羨慕與喜歡,而是嫉妒與不甘。
她們都是姐妹,身上流着一樣的血,可爲什麼,自己在她的面前,每一次都好似一個小丑一般,安寧的高貴,更是突顯了自己的狼狽。
就如此刻一樣,二姐姐名正言順的當着她的皇后,讓所有敬仰,而自己,站在她的面前,卻只能頂着一張別人的臉,還是一個老婦人的臉,心中浮出一絲苦澀,這樣的反差,還真是該死的讓人討厭。
而安寧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讓她尷尬再尷尬。
賜座?安蘭馨斂下眉眼,這個時候,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來應對了,她今日前來,就是想要立立威,讓世人都知道,這個北燕國,還有她這麼一個太皇太后在,誰也休想小覷了她,可是,經安寧這麼一折騰,她若是沉默不語,便就等於是承認了被安寧踩在腳下,那麼,今日的目的,就達不到了,想了想,安蘭馨瞥了身旁的憐兒一眼,似乎是在探尋她是否知道該如何應對。
正此時,聽了安寧的吩咐,特意下去加椅子的宮人已經搬着椅子到了大殿,正好放在安寧位置之下的地方,衆人都看着眼前的局面,似乎是在猜測着太皇太后會否坐上去。
安寧亦是挑眉看着大殿之上的老婦人,嘴角似笑非笑。
“娘娘,奴婢扶着您過去……”扶着安蘭馨的憐兒,用她自己的聲音開口道。
安蘭馨皺了皺眉,沒有想到憐兒竟然……她不是說了,她的主子要自己在這次宴會之上好好表現嗎?這一坐上去,可就等於是出師不利,失了顏面啊。
安蘭馨還未反應過來,人便已經被憐兒扶着,坐上了那張椅子。
頓時,衆人的神色皆是變了變,看來,太皇太后還是不如當今的皇后娘娘啊。
不過,安寧卻是皺了皺眉,不是因爲這太皇太后坐在了椅子上,而是因爲……安寧看着這主僕二人,太皇太后素來都是一個強勢的主,爲何,她竟然有一種奇怪的錯覺,好似,那憐兒纔是主子一樣,又像是這太皇太后被挾持着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感覺?
安寧不由得多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似乎是想要探尋出些微的端倪。
憐兒之所以讓安蘭馨坐在了椅子上,並不是認輸,她聽聞過這新帝的皇后是何等的精明,如果和她僵持下去,最終吃虧的難免會是他們自己。
她們想讓世人知道這北燕皇宮還有一個太皇太后的存在,也還有其他的機會,不是嗎?
那南詔國主見到太皇太后,心中猛然生出了一絲希望,忙跪行到安蘭馨的面前,滿臉希冀的道,“太皇太后,朕不是故意讓皇上不悅的,求太皇太后請皇上收回成命,不要絕了南詔國的經濟路子,這……這……”
安蘭馨皺眉,方纔在外面,她也是聽到了一些經過,雙脣開合,而身旁憐兒也配合的響起了腹語,“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況且今日又是大喜之日,何必鬧出這樣的不快,哀家今日便做主了,這事情就這麼算了,便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南詔國主,你且回位置坐着,莫要饒了宴會的進程。”
南詔國主沒有料到太皇太后竟然這般好說話,反應過來的他,立即大喜,面上浮出一抹笑容,絲毫沒有留意到此刻蒼翟的臉色卻是更加陰沉了幾分,只顧着忙不迭的對着太皇太后磕頭,“謝太皇太后恩典,謝皇上恩典!”
不過,在場的其他人卻是感受到了些微不尋常的氣氛,看向蒼翟,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替那南詔國主捏了一把汗,這個南詔國主,怕又是撞到了槍口上了吧。
果然,衆人的擔憂才浮現出來,他們目光所及之處,北燕新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謝皇上恩典,好一個謝皇上恩典?你哪隻耳朵聽到了朕給了你恩典了?”蒼翟嘴角雖然是笑着的,但聲音卻好似從冰窖裡傳出來,聲音所及之處,讓人心裡禁不住生出陣陣寒意。
南詔國主身體猛然一怔,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即顧不得給太皇太后磕頭,轉向蒼翟,“皇上……”
“難道,都將朕的話當成耳邊風了不成?朕纔是北燕國的皇帝,只要朕在,由不得閒雜人等來做主!”蒼翟冷哼一聲,對太皇太后,蒼翟本身就因爲孃親的關係,而滿心的怨恨,這個女人這幾個月躲在寢宮之中,倒也安分,而自己也有太多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倒是將她的事情給耽擱了,今日,她竟然主動送上門來,還要拿着雞毛當令箭,當真以爲這北燕國,還有她這個老太婆說話的份兒麼?
哼!她未免也太自以爲是了!
話一出,不僅僅是南詔國主臉色煞白,就算是安蘭馨的神色也是變了變,閒雜人等?他口中所謂的閒雜人等,指的就是她嗎?
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安蘭馨鬱結之氣更濃,她雖然是安蘭馨,帶在外人看來,卻是北燕國的太皇太后,他竟然在這樣的場合,如此不給她面子,當真是可惡至極。
“呵呵,朕今日便也做一個決定,從今之後,斷絕所有和南詔國的經濟往來。”在片刻沉默之際,崇正帝赫然開口,說出口的話,又是讓南詔國雪上加霜。
南詔國主一驚,狠狠的瞪着崇正帝,幾乎已經咬牙切齒,這該死的老匹夫,他這分明就是落井下石啊!
不過,此刻落井下石的人不僅僅只有崇正帝,還有西陵國的女皇陛下,“本皇也在此做一個決定,斷絕和南詔國的商業來往,即刻便傳旨回國,立即施行。”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南詔國主身體一晃,整個人頓時如墜深淵,這……這可如何是好?不是將他逼上了絕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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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章 當衆求婚被拒,幕後黑手出現!
“你們……你們怎能如此見風使舵?”南詔國主赫然起身,悲憤的指着崇正帝和西陵女皇陛下,厲聲指責,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崇正帝和西陵女皇皆是一臉笑意,那神色就好似在說:見風使舵麼?他們可是一直都對這南詔國皇帝不待見,這算什麼見風使舵?最多不過一個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罷了!
安蘭馨的臉色,卻更是沉了下去,這崇正帝和西陵女皇陛下對蒼翟的迎合,就等於是對她不放在眼裡,那麼她的目的……安蘭馨皺着眉頭,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憐兒,卻見她的表情,也是有些難看,隨即便見她俯身下來,替自己添了一些茶,動作之間,碰到她的手臂,安蘭馨一驚,這是她們的信號,正了正色,安蘭馨便做好了配合的準備。
大殿之中再次響起了“太皇太后”的聲音,“二位,何必趕盡殺絕?今日,就當賣哀家一個面子,北燕國有好些奇珍異寶,等宴會結束之後,二位便隨哀家一起,去挑選一些自己喜歡的,權當是哀家的一片心意了。”
此番舉動,無疑就是在賄賂崇正帝和西陵女皇,在場的這麼多人都看着,只要這二人賣自己一個面子,那麼,他們也不會不將她這個太皇太后放在眼裡。
此話一出,西陵女皇的眼睛亮了亮,她和崇正帝不一樣,她想和蒼翟交好不錯,但對於北燕太皇太后提出來的這個誘惑,卻還是有些動心的,畢竟,北燕國這種泱泱大國,它所擁有的珍奇異寶,那就當真是珍奇異寶了,按照這太皇太后的承諾,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就能夠拿走的話,那當真是一件好事。
西陵女皇雖然有些動搖,不過,她卻還是不會冒險得罪蒼翟,這北燕新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微妙關係,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如今南詔國撞到北燕國的槍口上,以後怕是難以在四國大陸立足了,而以東秦國和北燕國如今的這層關係,她是斷然得罪不得這其中任何一個的,沉吟片刻,西陵女皇呵呵的笑道,“多謝太皇太后的美意了,不過,本皇方纔的決定,和趕盡殺絕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出於對我國利益的考慮,還請太皇太后見諒。”
安蘭馨眼神一凜,就連憐兒的心中亦是泛出濃濃的不悅,不過,在一旁看着好戲的安寧等人,嘴角卻是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心中暗道這個太皇太后,還真是不死心,三番兩次的自己給自己打耳光,還真是便宜了他們這羣看好戲的人啊。
目光掃過那“太皇太后”,安寧的眼中依舊若有所思。
“哈哈……女皇陛下,可還記得你輸給朕的那塊玉佩……”崇正帝笑道,意有所指,話還沒說完,那,西陵女皇陛下的神色便緊張了起來。
“那玉佩怎麼了?”西陵女皇陛下急切的道,那玉佩可千萬要完好無損啊,那可是她西陵國最重要的寶貝,當年要不是自己心存貪念,又小瞧了那個“二公子”,也不至於將那玉佩輸給崇正帝,“當初你可是答應過本皇,要好好保管它的,等到下一個四國祭,再由本皇將它贏回來。”
崇正帝挑眉,臉上的笑容更是濃郁,“朕是答應過你,不過,朕倒是覺得用不着等下一個四國祭了,朕這次回國之後,便派人親自將那玉佩給女皇陛下送去,女皇陛下意下如何?”
饒是西陵女皇再是女王的存在,在驟然從劇烈的擔心到狂喜之時,也是片刻愣了神,“你……你是說……現在就將那玉佩還給我?”
“不是還,是送!”崇正帝糾正道,一個字不同,這裡面的學問可就大了,他是在告訴西陵女皇,是自己施恩於她。
“呵呵……送,那小妹在此謝過老哥了。”西陵女皇呵呵的笑道,一聲‘老哥’更是拉近了二人的關係,她自然是明白崇正帝的意思的,但她也同樣清楚,崇正帝將那玉佩送給她,定和自己方纔對北燕太皇太后的拒絕有關啊。
她此刻對方纔的決定,更是慶幸了起來,太皇太后的珍奇異寶即便是再貴重,都及不上那塊玉佩的意義,她今日,可是大賺了啊!
這方西陵女皇高興,那方南詔國主卻更是氣憤,想到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南詔國主好似快要氣炸了,所有的顏面,幾乎都在今天全數掃地,他不甘心,在這個大殿之上,唯一讓他抱有希望的是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顯然也幫不到他任何的忙啊!
“好,很好……你們,你們要置我南詔國於死地嗎?”南詔國主失態的咆哮着,整個人近乎瘋狂,目光狠狠的從幾人臉上一一掠過,崇正帝,西陵女皇,蘇琴,舞月,安寧,最後落在蒼翟的身上,暗自緊咬着牙,他現在能做什麼?渾身的無力感,甚至比當年敗給東秦國時,還要強烈。
蒼翟迎視着他的目光,眼底濃濃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這南詔國主算什麼?在他的眼裡,他什麼都不是!
“來人,還不快將這隻狗給丟出去,皇上方纔已經下令,將之趕出北燕國,這樣的人,站在我北燕的土地上,倒是髒了這個位置了。”
男人渾厚的聲音擲地有聲,溫和之中透着嚴厲,衆人看向那開口之人,眼裡皆是劃過一抹詫異,那人竟是先帝同父異母的兄弟,善親王!
此時的他,滿臉嫌惡,在世人的眼中,這個善親王總是溫和的,十分的低調,便是出席重要的宴席,他也只是默默的坐着,鮮少會開口說些什麼,要不是他那顯赫的身份在,衆人怕是會將這個人給徹底的忽視了。
今日,這個鮮少開口的人都鄙夷這南詔國主髒了腳下的地了,他對南詔國主,怕真是嫌惡至極吧。
南詔國主臉色更是脹得發青,目光掃過開口之人,暗自將他的模樣給記了下來。
善親王似乎意識到什麼,立即起身,單膝跪在蒼翟面前,抱拳道,“皇上,臣越俎代庖了,請皇上降罪。”
蒼翟銳利的眸光閃了閃,降罪?何罪可降?何況這善親王素來安分。
“善親王請起,來人,將南詔國的人都給朕拖出去!”蒼翟沉聲吩咐道,話一落,頓時引得南詔國主嚎叫得更是厲害,完全失了一國之主的風範。
侍衛一哄而上,片刻之間,便將方纔被蘇琴打倒在地的南詔使臣,以及南詔國主全數架了起來,拖着出了大殿,過了好一會兒,大殿之中才重歸寧靜。
方纔所發生的一切,猶在腦海中迴盪,在場的許多人,依舊是幸災樂禍,看來,這南詔國怕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不過,有一人卻是斂着眉,喝着酒,一如既往的溫和儒雅,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的善親王。
沒有人注意到,那眼瞼遮蓋之下,一道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
而另外一人,他的心裡卻是在盤算着其他的東西,片刻,眼底泛出一絲堅定,蘇琴猛地跪地,“北燕皇上,懇請皇上將御妹賜給蘇琴爲妻。”
轟的一聲,當場再次炸開了鍋,方纔他們可都是親眼看着這個東秦國的蘇琴丞相,是怎麼對待月郡主的,女子的清白是何等的重要,他卻當衆宣佈她已非完璧之身,這也正是導致南詔國主和她撇清關係的直接原因啊。
不過這蘇琴也看似極力的護衛着月郡主,這個蘇琴的舉動,着實是讓人捉摸不透。
大殿之中一片詭異的安靜,衆人的視線在蘇琴,蒼翟的身上游移,皆是暗自猜測着,北燕新皇帝又會否同意這門婚事?
別人不瞭解蘇琴方纔的舉動,但蒼翟和安寧又怎會不瞭解,這蘇琴,根本就是喜歡着人家舞月的,可那脾氣未免也……想到蘇琴方纔對舞月所做的事情,給她所帶來的傷害,安寧便立即給蒼翟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就好似在說:你敢同意試試!
接收到安寧的警告,蒼翟頗有興致的挑眉,寧兒在想什麼,他是明白的,正好,自己所想的正和寧兒所想的一致,他可不會因爲蘇琴是自己的好友,而這般輕易的讓他抱得美人歸。
大殿之中的沉默持續着,蘇琴原本嘴角揚起的笑意,隨着時間的流逝,也跟着漸漸的消失,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他知道,自己要舞月,這輩子,都要將她綁在身邊,無論她的心裡是怎樣想的,他一旦堅定了的事情,便不會容許出現任何差錯。
而對於自己向蒼翟請旨賜婚的事情,他的心裡是信心十足的,蒼翟是自己的好友,憑着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情,這些事情,蒼翟能不同意嗎?
所以,他只需要等着蒼翟賜婚,然後名正言順的擁有舞月,只要一想到“擁有她”這三個字,他的心裡就熱血沸騰了起來,恨不得馬上就是二人的成親之日。
可是,隨着蒼翟的沉默,蘇琴原本的自信卻在一點一點的崩塌,蘇琴擡眼看向蒼翟,“皇上……”似乎是在提醒着他,快些賜婚。
蒼翟嘴角一揚,那深邃的眸中閃爍着詭譎的光芒,朗聲道,“蘇琴啊,你我雖然有些交情,可是,這件事情,朕還是無能爲力啊,朕剛得了這個御妹,可是喜歡得不得了,若真是將她賜婚給你,讓她遠嫁東秦,那日後朕和舞月見面的機會可就少了啊,況且,朕的御妹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已非清白的身子,哪有配得上你這堂堂的東秦丞相?”
“皇上!”蘇琴瞪大着眼,不可思議的看着蒼翟,似乎無法相信方纔他聽到的話,這個蒼翟,說了什麼?他說這麼些話,他只聽明白了一個主旨,那便是不同意賜婚!
該死的,他不僅不同意賜婚,還在故意刁難自己啊!
“朕這是爲了你的名聲好!”蒼翟皺眉,人畜無害的道。
蘇琴緊咬着牙,狠狠的瞪了蒼翟一眼,該死的爲了他的名聲好!
“她本就是我的女人!她的清白是給了我的!”蘇琴此時也顧不得正字酌句了,直接以朋友的身份抗議道。
蒼翟挑眉,不予置評,不過,安寧倒是淡淡的開口,“呵呵,蘇丞相,看來你請旨娶舞月,是爲了負責麼?如果是的話,這倒不必了,如今舞月的身份,還愁找不到好夫婿麼?呀……”
安寧驟然驚呼道,微微皺着眉頭,上下打量着蘇琴,眼神奇怪的變換着,就在所有人猜着安寧驚呼的原因只是,蘇琴只覺得隨着安寧打量他的視線,他竟然感到一陣寒意劃過他的身體,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加濃烈了幾分,直覺告訴他,安寧比蒼翟,還要難以應付。
果然,安寧接下來的話還真的是沒有讓他失望的激起了他滿心的憤怒。
“難不成蘇丞相看中了咱們舞月如今的身份,才決定娶的?”安寧語不驚人死不休,看到蘇琴那好似要殺人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濃,他喜歡舞月又怎樣?這樣以愛之名的傷害,她安寧可是看不慣的,若眼前的人不是蘇琴,她定還會有更加非常的手段愛對付他。
“我不是!”蘇琴殺人的心都有了,第一次發現,安寧的毒舌,竟然讓他恨得牙癢癢,自己可沒有得罪她啊!
蘇琴不笨,他知道,自己無論是面對安寧還是面對蒼翟,他都不可能佔到便宜,而這安寧和蒼翟二人,明顯就是站在一個陣線上的,他如果想要爭取到蒼翟的賜婚,就必須將最重要的人拉到自己的戰線上來。
而那人……蘇琴看向舞月,此時的舞月低垂着頭,坐在安寧的身旁,好似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無關一般,事實上呢?她的心裡卻是沸騰得厲害,賜婚?蘇琴竟然請皇兄賜婚?聽到這兩個字的那一刻,她就好似瞬間石化了。
她聽錯了嗎?還是蘇琴說錯了?
之後,她聽到皇兄和皇嫂對蘇琴的刁難,也是感受得到蘇琴爲他自己反駁的言語中所蘊含的的怒意,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易怒的人,可在自己面前,他卻有太多的憤怒。
她知道,蘇琴不是會爲了身份而娶某個女子的人,那麼,他要娶自己,是爲了負責麼?如果負責的話,那麼……是不是顯得太晚了?
對於蘇琴的意圖,她也看不清了,不,對於蘇琴,她是從來都沒有捉摸透過啊!
“月兒,嫁給我!”
舞月沉浸在她的思緒中時,蘇琴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赫然將她的神思拉了回來,舞月一擡眼,對上那雙深情的眸子,那眼眸中的溫柔,似乎要將她溺斃。
嫁給他?嫁給他?舞月的心裡不住的點頭,她想嫁給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希望能夠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不然,半年前,她也不會將自己的清白身子給了他,可是……她此刻的身體卻是僵硬的,不知爲何,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舞月脫口而出,“不……”
如何吐出這個字,就連舞月自己也是不明白,而她的這一個字,對蘇琴來說,卻是如一記重錘,狠狠的敲在他的身上。
不僅僅是蘇琴,在場的所有人都因爲這個字而詫異着,不?月郡主竟當衆拒絕了東秦丞相的求親?
衆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那被拒絕了的可憐人,只見他臉色慘白,由白變紅,再變得鐵青,煞是精彩,那雙眼裡盛滿了不可思議。
蘇琴感覺自己好似被打了一個耳光,利眼微眯着,緊鎖着那一抹面容沉靜的容顏,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喉嚨裡吐出來的聲音,好似被車子碾過一般,“月兒……你……”
安寧在舞月以一個“不”字迴應蘇琴之時,就已經滿意的在心中爲舞月鼓掌了,這個蘇琴,當真是還如此好好收拾一下的,這才能替舞月出一惡氣啊!
此刻,看到蘇琴的反應,甚至比方纔的更是興奮,蘇琴憤怒麼?不可思議嗎?這便是傷了女人的心的代價!
“蘇琴,你這是幹什麼?恐嚇我們家舞月不成?”安寧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口道,那眼底閃爍着的笑意,異常的燦爛。
蘇琴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不過,此刻他當務之急卻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再柔聲對着舞月道,“月兒,你再好好想想,這樣……你先別忙着回覆我,等你想好了再說也不遲。”
舞月皺眉,安寧和蒼翟則是讚許的看了蘇琴一眼,果然不愧是身爲丞相的人,知道這裡以退爲進,想好了再說也不遲,他是在替他自己爭取更轉機啊。
果然,蘇琴緊接着便對着蒼翟和安寧道,“皇上,皇后娘娘,請借月郡主給蘇琴一會兒,我們有話要談。”
有了先前蒼翟和安寧故意阻礙他的經歷,這一次,蘇琴聰明的沒有讓他們二人有開口的機會,敏捷的身形一閃,高大的身軀下一瞬便到了舞月的身旁,拉過舞月的手,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一把打橫將舞月抱起,引得舞月一聲驚呼,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當口,人已經抱着懷中的佳人,走出了大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當中。
衆人回過神來,皆是倒抽一口涼氣,這……這……這蘇琴丞相未免也太……強悍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公然擄走月郡主……這又會不會觸怒皇上和皇后娘娘?
大家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一男一女,他們卻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臉上帶着笑意,端起桌上的酒杯,輕輕相碰,又仰頭喝下。
聰明的人都是看明白了,看來,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啊!不過,方纔爲何又那般阻止……他們想不明白,只能搖頭,這帝后二人的心思,又怎是他們這些常人能夠捉摸得透的?
安寧和蒼翟自然樂見其成,蘇琴想娶舞月,自然是撫平了她心中的傷,才能抱得美人歸了,不過,舞月多久會原諒他,那就是舞月自己決定的事情了。
宴會繼續,好似方纔那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熱鬧盛大,每一個人的臉上皆是帶着笑意。
除卻安蘭馨,她今日出現在宴會上的目的,別說沒有達到,反倒是讓人更加忽視她的存在,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之後,所有的人都散去,安蘭馨回到太皇太后寢宮之後,還沒有開始發泄心中的怒氣,憐兒便率先開口呵斥道,“真不知道主子怎麼看上了你這麼顆棋子,讓你在衆人面前耍耍威風,這樣簡單地的事情,你都做不來,還能指望你做什麼?”
安蘭馨臉色一沉,氣更是不打一處來,雙脣開合,無聲的道,“開口說話的都是你憐兒,怎的又怪起哀家的不是了?”
憐兒眸子一凜,狠狠的瞪了安蘭馨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娘娘,莫要忘小殿下……”
憐兒話說到此,安蘭馨身體一怔,心中便是有再多對憐兒的不滿,都在那一瞬間,全數壓了下去,她的兒子在他們的手中,她便只有隱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蘭馨斂下眉眼,卻是不再說話。
而憐兒對於安蘭馨的反應,自然是十分滿意的,想到今日的事情,主子定會不滿意,有安蘭馨來做她這個承擔責任的人,憐兒也是樂得自在。
憐兒想到什麼,斂眉,沒有支會安蘭馨一聲,便出了房間,朝着某個地方走去……
冷宮之中,自從先帝駕崩之後,冷宮中的所有妃子都給先帝陪了葬,現在的冷宮根本就沒有住一人,更是顯得冷清至極,平日裡甚至連大掃的宮人都不會靠近這邊,好似這裡沾染了多少的晦氣一般。
而此時,在這鮮少有人回到的冷宮裡,卻是站着一個高大的錦衣男人,負手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誰,不多久,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便進了來,看到那男人的背影,立即福了福身,“奴婢參見主子。”
這女子,可不就是方纔從太皇太后寢宮離開的憐兒麼?
男人沒有回頭,只是皺了皺眉,“本王很不高興!”
“主子,是那安蘭馨……”憐兒立即爲自己辯解,安蘭馨不會說話,必須要她的配合,安蘭馨沒有達到目的,就等於是她的失值啊!
“罷了,你以爲當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是你們二人就能夠對付的麼?”男人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早知道,他最開始就不應該放任蒼翟坐上皇位,可是……深深地嘆息了一口氣,如今蒼翟已經是皇帝,事情已成了定局,但即便是已成定局,他也要扭轉如今的這個局面。
想到自己的計劃,男人眸光閃了閃,隱約多了幾分詭異,“本王還有事,你暫且離開,安蘭馨你要給本王好好看着,好好調教,她以後,還有大作用,休要將你的那些脾氣用在她的身上,記住,你始終是一個奴婢,而她是主子!”
憐兒身體一顫,下意識的擡頭看着主子的背影,渾身被寒意保衛,主子他……他竟然知道她……猛然意識過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怕也是在主子的監視之下啊。
“奴婢明白,奴婢謹遵主子教誨,奴婢再也不敢了。”憐兒誠惶誠恐,對主子的敬畏,越發的濃烈。
“嗯。”那男人淡淡的應了一聲,便沒了聲響,憐兒愣了片刻,意識到主子方纔的命令,絲毫也不敢多待,福了福身,快速的退了出去。
等到憐兒離開之後,男人才轉過了身體,而那張臉……不是善親王又是誰?
只是,此時的善親王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同,整個人渾身帶着凌厲之氣,但僅僅是片刻,那讓人不寒而慄的凌厲之氣便漸漸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溫和儒雅。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緩步走出了冷宮。
善親王一路都顯得格外的低調,他平日裡在皇宮中行走,便是路上遇見幾個宮人,也都不曾去懷疑這親王大人在這皇宮內作甚,而今日,是三國使臣恭賀皇上登基的盛宴,善親王來皇宮之中,自然是爲了恭賀皇上了。
很容易就出了皇宮,坐上馬車,馬車正常的回到善親王府之後,卻在片刻之後,善親王府的後門卻是有一人騎馬而去,直接朝着城門飛奔離開……
城門外十里之處,幾個黑衣人將一行人圍住,南詔國主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渾身防備着,方纔,他被蒼翟趕出皇宮之後,再由人將他們一路驅逐出城,想到那些百姓們看好戲的鄙夷神色,南詔國主的心裡就好似被一隻手狠狠的拽住,他堂堂南詔國主,承受着那些低賤百姓的指指點點,他何曾受過那樣的羞辱啊?
出了城,他們一路向南,蒼翟已經傳了命令,若是在規定的時間內,他們一行人還在北燕國停留,那麼,他們就休想離開北燕國這片土地了,哼,那個該死的蒼翟,是在威脅他啊!
若是沒有離開,他怕是要命喪於此了!
他可不敢去挑戰蒼翟的仁慈,心裡雖然不甘,但是,卻也只能不停的往南邊兒趕,一切,等到回到南詔國,才從長計議。
只是他卻沒有料到,才走出了十里之地,就遇到了這些看似殺手的人,第一反應,南詔國主就下意識的認爲這些人是蒼翟派出來的,他竟然要在這裡殺了他嗎?
好一個蒼翟!
“想殺朕,朕可不是吃素的!”南詔國主氣勢洶洶的道,似乎是在壯大自己這方的士氣,“來人,護駕!”
南詔國主帶來的那些南詔使臣,都是蘇琴的手下敗將,此刻,面對這些黑衣人,心裡依舊有點兒膽顫,即便是護在南詔國主的面前,他們的氣勢,也是讓人看了忍不住不屑一顧。
黑衣人冷笑一聲,“南詔國主,我們可不是來殺你的,我們是奉主子之命,請你一聚。”
南詔國主眸子一緊,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懷疑的看着他,“主子?你們的主子是誰?”
“國主見到了主子,自然就知道他是誰了。”黑衣人淡淡的開口,並不打算多說,上前一步,“南詔國主,請!”
南詔國主可不是那麼容易相信人的人,他請他走,他就必須走嗎?萬一前方的是個陷阱,他跳進去,又會有怎樣的下場?
“幾位壯士,你們的主子既然想見朕,那自然要拿出誠意來,連姓甚名誰都不敢透露,這等藏頭露尾的人,朕不屑見之。”南詔國主朗聲道,此刻,帝王的威嚴隱隱流露了出來。
只是,他的話卻是引得那幾個黑衣人一陣嘲諷,“南詔國主,你若是聰明人,就應該知道,現在的形式,你還有沒有得到‘誠意’的資格,如果我是你,就立刻更我們走,一面等會兒刀劍無眼,傷到了和氣。”
南詔國主緊咬着牙,這北燕國是他的苦難之地麼?竟是三番四次的受辱,現在,連這些爪牙都爬到他的頭上撒野,當真是可惡至極。
正此時,一騎駿馬朝着這邊飛奔而來,等到離得進了,那爲首的黑衣人竟親自上前,在駿馬停下來的一刻,便將繮繩牽住,躬身道,“屬下參見主子。”
駿馬上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馬,身形敏捷異常,人落於地面,便朝着南詔國主走去,爽朗的聲音在衆人的耳邊迴盪,“南詔國主,好久不見,你們的行程還真是快啊,讓本王一番好追。”
南詔國主看着朝他走來的錦衣中年男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好久不見?如果他記得不錯,方纔在蒼翟的宴會上,他們纔剛見過面吧!不僅僅是見過,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可不怎麼好啊!
“你?善親王莫不是還沒有羞辱夠朕,現在追上來,是要繼續羞辱麼?”南詔國主冷聲道,絲毫沒有掩飾他內心的不滿。
善親王嘴角微揚,眼裡劃過一抹笑意,呵呵的道,“南詔國主誤會了,本王可是帶着萬分的誠意而來,怎麼會對盟友加以羞辱呢?”
南詔國主眉心皺得更深,疑惑的看着善親王,“盟友?”
善親王走到南詔國主的面前,真誠的對上他的視線,“不錯,盟友!”
“朕可不記得,什麼時候我們是盟友了!”南詔國主冷哼一聲,“你們北燕國給的羞辱,朕可是忘不掉啊!”
“呵呵,國主你錯了,給你羞辱的是蒼翟,而不是本王,而和你是盟友的是本王,而不是北燕國。”善親王意有所指的道,眸光變得幽深,“難道,你就真想眼睜睜的看着南詔國就此消失在四國大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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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章 故意勾引,野心暴露密謀造反!
很顯然,善親王的話說道了南詔國主的心坎兒上,他就真想眼睜睜的看着南詔國就此消失在四國大陸之上嗎?不,這是他怎麼也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可他們這一次,幾乎是已經將他逼到了絕路上,絕了南詔國強大,乃至是發展、生存之路啊!
他擔心的不僅僅是這一點,以其他三國對南詔國的態度來看,南詔國總有一天,會因爲面臨敵患,而風雨飄搖。
善親王將南詔國主的神色看在眼裡,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好似看清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南詔國是否到了絕路,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南詔國主擡眼,對上善親王似笑非笑的雙眸,神色變了又變,這個善親王,心中打着什麼主意?難道……南詔國主利眼一眯,一個猜測躍然於腦海,沉吟片刻,卻是哈哈的笑出了聲來,“善親王,朕以爲你是一個忠臣。”
方纔在大殿之上,那個溫和儒雅,沒有半分棱角的善親王,可不是一個忠臣麼?可是,沒有想到啊沒有想到!“造反”兩個字在他的口中,沒有說出來。
善親王挑眉,忠臣麼?對於這兩個字,他不予置評,他現在所在意的是,眼前這個南詔國主,會否如他的意。
“南詔國主,可否借你一些時間,咱們深談一會兒?”善親王揚了揚下巴,那雙深邃的眸中,陰沉流轉。
南詔國主到了這個份兒上,自然是不會拒絕善親王的邀約,此刻已經改變了方纔對善親王防備的態度,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二人互相一個點頭,留下了兩方的隨從,朝着另外一邊空曠的地方走去……
“善親王是想造反嗎?”等到只有二人在的時候,南詔國主率先開口,試探的道。
“哼,什麼叫造反?皇帝之位本就該能者居之,不是嗎?”善親王不以爲意的道,他是鳳家所出的皇后所生的兒子,自古以來,都被排斥在皇位繼承人之外,他自認能力不比別的兄弟差,可爲何這制度就要這麼的不公平?
他的身上流着蒼家的血,亦是流着鳳家的血,無論是哪一方,都是高貴的,憑什麼只能屈居於人下?
一個親王,即便是身份高貴,也還是必須對皇帝稱臣,又怎比得上做皇帝來得逍遙?
他所追求的是萬人之上,爲了這個,他先帝登基爲帝之時,就一直在隱忍着,總有一天,他要向世人證明,他可以打破那個一直以來,鳳家皇后之子不能爲帝的規矩,總有一天,他要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生殺予奪,掌控天下之命運。
“好,好一個能者居之,以朕看,善親王的氣度,本該就有帝王之風,饒是先帝都比不上,更何況如今蒼翟這個毛頭小子?就這樣被蒼翟壓在權力之下,實在是連朕都爲之嘆息啊!”南詔國主信手拈來的挑撥着,他看到了善親王的利用價值,以及善親王的野心,只有他有野心在,那麼,他就有機可乘。
蒼翟要將他南詔國逼上絕路是嗎?善親王說的對,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南詔國在四國大陸消失,亦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蒼翟坐在那樣高的位置上現世安穩,所以,他要做的是反抗,只有反抗,才能夠有一線生機,而善親王,無疑就是老天送給他的一個禮物啊!
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嗎?哈哈……南詔國主一改稍早心情的陰霾,豁然開朗了起來。
只是,他忘記了,他此刻想利用善親王,而善親王能夠主動找上他,可不就是爲了利用他麼?說到底,這二人也不過是相互利用,至於誰的利益最大,事情未到最後,一切都尚未可知。
善親王能夠隱忍這麼久,而讓世人只覺得他只是一個無害安分,謹守本分的親王,又怎是那麼好利用的?只是一聽,善親王便已經明瞭了這南詔國主的挑撥之意,不過,他卻是不動聲色,斂眉道,“是啊,所以,本王就希望能夠得到南詔國主的相助,還希望南詔國主不要讓本王失望纔好。”
南詔國主心中甚是開懷,“哈哈,這一切好說,不過……善親王能夠給朕帶來什麼利益?”
善親王眸子一沉,心中冷哼,還想獅子大開口嗎?罷了,他且看看他想要得到什麼,呵呵的笑道,“本王可保南詔國一世安穩,只要北燕國在本王的統治之下,你南詔國都是我北燕的盟友。”
南詔國主斂眉,嘴角勾起一抹詭譎,“善親王是成大事之人,竟然這般小家子氣,這倒是朕沒有料到的。善親王,你當南詔國是什麼?叫花子那般好打發嗎?”
善親王利眼微眯着,隱約流露出些微的不悅,挑眉,雙眸緊鎖着眼前的南詔國主,“聽南詔國主這話,倒是不滿意了,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什麼?”
“朕要你南邊兒的十座城池,一座也不能少!”南詔國主堅定的對上善親王的雙眸,兩個男人神色激烈的對峙着,看不見的硝煙瀰漫,饒是在遠處看着這邊的人,都隱約覺得氣氛異常的詭異。
他竟然想要十座城池,果然是獅子大開口啊!好一個南詔國主,他當真是小瞧了他的胃口,不過……十座城池嗎?善親王斂眉,停止和南詔國主的對峙,竟是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氣中迴盪,諷刺的更是在這笑聲中瀰漫。
南詔國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厲聲道,“善親王這是什麼意思?”
笑?他要十座城池,就有這麼好笑嗎?還是,這善親王是在笑他太傻太天真?這笑聲無疑是在告訴他,這十座城池,他休想得到。
善親王終於笑得夠了,這才停了下來,眸光之中多了些微的不屑,“南詔國主,你未免也瞧得起自己了,十座城池?你以爲十座城池意味着什麼?別說是十座城池,便是一座,南詔國也不配得到。”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十座城池,他一座都不會承諾給他!
此話一出,南詔國主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他沒有想到,善親王竟然將話說得這麼絕,不配得到?這個善親王,打從心眼兒裡也是沒有將他南詔國放在眼裡的,心中的不悅迅速的燃燒着,“既然善親王覺得南詔國不配,那爲何要在此,說着想要和我南詔結盟的話?哼,你是想着將南詔國作爲棋子纔是你的真正意圖吧。”
善親王不可置否,真正意圖嗎?這南詔國主也不傻,他倒是不介意讓南詔國主知道他真正意圖,知道了又怎樣?難道南詔國主還有別的選擇嗎?
想到什麼,善親王嘴角揚起一抹自得的笑,“南詔國主果然是聰明,不愧爲一國之主,但是,你這南詔國的國主,連一個蒼翟的對付不了,更何況是要面對三國的共同施壓!”
話落,南詔國主的臉色果然出現一抹異樣,這些都被善親王看在眼裡,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的大了,頓了頓,繼續說道,“南詔國主,你覺得,如今這個情況,你們南詔國前兩年敗在東秦國的手上,已經是元氣大傷,如果三國施壓,你南詔國頂得住多久?”
南詔國主身體一怔,臉色更是慘白,這一點,他方纔是刻意的在忽視,可是,終歸是忽視不了啊,這善親王也果然不是一個好算計的主,他本想爲南詔國多爭取一些利益,可到頭來……善親王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還撿得到什麼便宜?
不但撿不到便宜,這還讓他處於了被動的地位。
如果三國共同施壓,那麼,南詔國的覆滅,怕是沒有任何的懸念。
“南詔國主,本王找你,是想和你共謀大事,到時候,本王保你南詔國安穩無虞,如果你不答應,本王也只能覺得可惜了。”善親王搖了搖頭,故作嘆息的道。
南詔國主皺眉,聽出了善親王的意思,可惜?他也覺得可惜,不過……自己現在知道他的野心,如果將這個消息透露給蒼翟知道,他想,若是討好了蒼翟,對他也不是沒有利處。
南詔國主正如是想着,便聽得善親王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南詔國主,算本王今日沒有來追上你,方纔的事情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哦,對了,你現在是知道了本王的野心,如果你想將這個消息傳遞給蒼翟,以求邀功的話,那麼,本王還是要奉勸你想想清楚,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本王既然有造反的心,也少不了造反的實力,若是你敢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本王保證,不需要其他三國給你南詔國施壓,本王就讓你沒命回南詔,你……可相信?”
善親王一字一句的道,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狠辣冷意,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讓人看了,心中禁不住生寒。
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南詔國主一眼,轉身便要離開,他本是爲了和南詔國主談結盟而來,事實上,以他和南詔國主如今面臨的情況,自己是處於絕對的主導地位,可是,很顯然,南詔國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啊,在南詔國主的眼裡,最先提出合作的他,是處在被動的地位,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的獅子大開口吧!
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善親王轉身之際,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大步朝着來的方向走出了幾步,卻聽得身後的南詔國主終於是開口。
“善親王……”南詔國主叫出聲來,卻是欲言又止,便是不看他的臉,只是聽着他的聲音,似乎都能夠想象得出,此刻他的臉上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善親王頓住腳步,嘴角的弧度大了幾分,身後的聲音似乎沒了下文,善親王復又邁開了步子,南詔國主心裡更是慌了起來,這一次,卻是猛地追了上去,擋在了善親王的面前。
善親王被擋住去路,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南詔國主,你這是幹什麼?”
南詔國主臉上浮出一抹親和的笑,“善親王,你聽我說,我方纔提的要求都是開玩笑的,能夠和善親王合作,就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我又怎會提出那種獅子大張口的要求呢?”
南詔國主現在連自稱都變了,心裡卻是不甘極了,可是,權衡利弊,他卻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善親王說的話不錯,他南詔國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啊!
南詔國主知道,他不能放棄這個機會,若是放棄了,他定會後悔終生,爲了南詔國,他必須牢牢的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現在只要將二人的盟友關係確定了下來,至於那十座城池……南詔國主表面上放棄了,但是,心裡依舊存着某些希望,來日方長,也許等到合適的時機,那十座城池也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罷了。
如是想着,南詔國主心裡倒是有了一些安慰。
善親王滿意的看着南詔國主的舉動,眉心漸漸的舒展開來,“南詔國主可勉強不得,強扭的瓜不甜,強扭在一起的合作,也不是本王想要的,南詔國主還是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纔好。”
“不不不,不勉強,一點兒都不勉強,能夠和善親王結盟,這是我求都求不來的事情,還請善親王看在我們南詔國危難的關頭,幫我南詔國一把。”南詔國主忙不迭的搖頭,一臉諂媚的道。
善親王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諷刺,清朗的笑聲從他的口中發出來,得意之色盡顯,“既然如此,那南詔國主希望我們怎麼結盟?”
南詔國主凝眉,沉吟片刻,終究雙手抱拳,開口道,“我南詔國主帶着南詔國聽憑善親王的差遣,萬死不辭。”
“哈哈……好,好一個聽憑本王差遣,萬死不辭,南詔國主果然是一個爽快的人,不過,本王可不會真的要你們萬死不辭,別忘了,你可是本王的盟友,我們還還要一起享受勝利的喜悅,一起看着這天下在我們的掌控之中,而你,本王承諾給你南詔國的安穩,定不會食言。”善親王哈哈的笑道,典型的給了一巴掌之後,再賞那麼一顆糖來安撫,心中卻是在冷哼,這個南詔國主,想要跟他鬥,還真的是嫩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不過,這倒不影響自己對他的利用。
想到蒼翟以及北燕國的江山,善親王的眸光之中多了幾分陰沉的顏色,皇位麼?呵呵,有了南詔國這把刀,他的羽翼便更加的豐滿了,還怕坐在那皇位之上的蒼翟麼?
不過,他現在依舊要沉得住氣,沒有得到完全的勝利之時,他都只能是那個溫和儒雅的善親王,一個毫無野心的忠臣。
眸光閃了閃,善親王負手而立,朗聲道,“南詔國主,耽擱了一點兒時間,等會兒你們可要加快了腳步,不然,在皇上規定的時間內,你若是還沒有出北燕國的境內,那我們方纔結下的盟友關係,怕是要就此破滅了。”
“那朕就先走了,善親王請多保重。”
南詔國主身體一怔,意識到什麼,心裡又將蒼翟個恨了千萬遍,這才拱手向善親王告辭,帶着自己的隨行使臣,朝着南邊的方向急速的趕路。
善親王站在原地,臉上的溫和笑容始終都沒有消失過,他看着昌都城內皇宮的方向,眸子裡面閃着的光芒野心十足,低沉的聲音口中喃喃道,“蒼翟,且讓你暫時多享受一下皇帝的生活,而北燕,他會讓整個北燕的天下,乃至是北燕的歷史,都記住有他這麼一個人存在!”
北燕國皇宮內,蒼翟剛批閱完了奏摺,正準備起身要回昭陽殿陪妻女,可銅爵卻是稟告道,“主子,皇后娘娘和小公主不在昭陽殿內。”
“哦?今天可又是去哪兒了?”蒼翟挑眉,很顯然,對於皇后娘娘經常不在昭陽殿內的事情,這段時間時常發生,也對,自從東秦國來了人之後,他這個皇帝丈夫,倒是成了被打入冷宮的人了,除了晚上,他是見不到心愛的妻子的,在御書房伺候着的這些宮人們,當着他不敢說,但背地裡卻是偷偷的談論着他這個皇帝被冷落的事,都說他的“閨怨深深”。
想到這些,蒼翟禁不住笑笑的搖頭。
“回主子的話,娘娘午膳的時候,在虞慶宮和雲王爺雲王妃一起用的膳,小公主在虞慶宮和小王爺小郡主玩,皇后娘娘在半柱香前出了虞慶宮,在茵茵姑娘的陪同下,逛御花園。”銅爵一一回答道。
主子雖然國事操勞,但是,對於皇后娘娘的事情卻是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所以便命人定時打探娘娘的行程,以便他想知道的時候,隨時可以問到。
逛御花園嗎?
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那朕……”
蒼翟正要說去御花園尋寧兒,卻聽得外面傳來宮人的通報,“蒼寂將軍求見。”
蒼翟皺眉,蒼寂?
“宣。”蒼翟沉聲道,人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自從先帝自焚於皇陵之時,對於這個無敵大將軍蒼寂,蒼翟是有幾分敬重的,雖然二人相處得十分冷淡,但蒼翟知道蒼寂的忠心,而蒼寂也是有些折服於蒼翟的能耐。
僅僅是過了片刻,蒼寂便進了御書房,手中拿着一封信函,行了禮,立即將信函呈送到蒼翟的座前,“皇上,這是南邊邊境送來的信函,算算日子,皇上給南詔國使臣的最後期限已然到了。”
“哦?”蒼翟挑眉,張開信函,一目十行的將上面的內容看完,嘴角揚起一抹詭譎,“這個南詔國主,動作還是真快,不過膽子也夠小的!”
蒼寂但笑不語,蒼翟想到什麼,眸中劃過一絲詭異,“蒼寂將軍,吩咐下去,對於南詔國的經濟壓制,一定要毫不留情,不能給他任何的喘息機會。”
四國的格局,已然存在了幾百年,但是,南詔國這一任國主,明顯是不安分的,既然有不安分的因素存在,只有剷除纔會無後顧之憂,若是任其留在那裡,只會讓以後的事情更加的難辦。
“是,微臣領旨。”蒼寂拱手道,坐在自己面前的君王,果然如他曾經所料的那般,他身上的魄力,饒是先帝也比不上的。
蒼翟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蒼寂拜了拜,退出了御書房,蒼翟揉了揉有額頭,這皇帝還真不是一個輕鬆地活計,苦澀的笑笑,蒼翟聞見一陣茶香飄了進來,只是一聞,他的整個身體便怔住了,這……這分明就是和娘所煮的茶有些相似,在這北燕皇宮之中,還有誰有這等手藝嗎?
蒼翟愣了愣神,一擡眼,便看見一個宮女端着一杯茶朝着這邊而來,下意識的問道,“這茶是你煮的?”
蒼翟看向那個宮女,那宮女是這御書房的老人了,平日裡也是她負責端茶送水,但是,往日裡的茶卻和今日這個不一樣,沒有現在的香濃,香濃之中還透着一絲清雅。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那宮女身體一顫,嚇了那宮女一跳,手中的茶杯也轟然從手中滑落,眼看着就朝着地上落下去,那宮女臉色慘白,心中哀嚎,這算是什麼事兒啊?平日裡她給新皇上送茶,新皇上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她只是負責將茶放在桌子上,方便皇上拿得到的地方,就立即退下去,以免打擾到皇上,皇上哪曾關心過到底是誰煮的茶?
現在倒好,她這一驚嚇,打翻了茶杯,皇上又該如何責罰自己?
那宮女心中不斷的冒出寒意,幾乎看見一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
只是,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蒼翟卻是敏捷的出手,在茶杯快要落地的瞬間,腳抵在了茶杯之下,再是一個踢腿,靈巧的力道帶着茶杯飛起,蒼翟伸出手,牢牢的將茶杯接在手中,這一系列的動作,看的那宮女目瞪口呆,自始至終,那茶杯中的茶,卻是連分毫都沒有傾灑出來。
宮女吃驚的看着皇上,整個人好似失了魂一般,心中暗歎,皇上真是迷人,只是,她的讚歎只是單純的欣賞,在這御書房伺候的宮女們都知道皇上的眼裡只有皇后娘娘的存在,容不得任何人插足,她們若是存了別的心思,也只是自找罪受罷了,所以,這宮女一直都十分的安分。
“這茶到底是誰煮的?”蒼翟再次開口道,拉回那宮女的神思。
宮女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即低下頭,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奴婢……”
“放肆!那你的意思是,以前的茶不是你煮的了?”蒼翟沉聲道,凌厲之氣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在,嚇得那宮女更是顫抖不止,也顧不得那個人的交代,猛地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磕頭,“皇上息怒,皇上饒命,這茶確實不是奴婢煮的。”
“那是誰?”蒼翟淡淡的開口,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聞着茶香,這茶香雖然和孃親煮的茶相似,但是,仔細聞來,卻還是有不同的地方,不過,能夠煮到這個份兒上,已然是不錯了,他倒是想見識見識,這茶到底出自誰之手。
“是,是……”那宮女無法隱瞞,如實以告,隨即二人便出了御書房,朝着靠近宮女的居所走去。
停下來之時,二人已經到了一個普通的院子,這個院子,是專門供宮女住的,一院子下來,倒是住了二十來個宮女,此刻有些沒有當值的宮女在院子裡,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情,而在這些人之中,有一人分外的安靜,好似融入了其中,不易被人察覺,但是,卻又似乎能夠讓人一眼就看到她的存在。
原本院子裡的人看到來人,神色一怔,呆愣了片刻,皆是匆忙的跪在地上,“奴婢參加皇上。”
每一個都是誠惶誠恐,亦或者是充滿了好奇,心中皆是猜測着,皇上來這裡作甚?
蒼翟目光掃視了一週,目光落在一個小火爐旁的女子身上,那火爐上還燒着水,蒼翟眸子沉了沉,“方纔送到御書房的茶,是你煮的?”
那女子低垂着頭,“回皇上的話,是奴婢煮的,奴婢將姑娘忙碌,所以就斗膽幫忙,皇上若是不喜歡奴婢煮的茶,不要降罪與姑娘,奴婢甘願承受罪責。”
蒼翟皺眉,眼裡的神色深不見底,讓人探尋不了絲毫情緒,“擡起頭來。”
那女子怔了怔,猶豫了片刻,緩緩擡頭,那張臉暴露在蒼翟的目光之中,蒼翟的眸子下意識的一緊,這張臉,他鮮少見,也從未在意,不過,他卻是認得,這女子,可不就是曾經的詹家大小姐詹玉顏嗎?
不,她現在該是尼姑,難怪這頭上戴着帽子,他記得這個尼姑是爲了替寧兒擋刀子,才受了重傷,從皇家寺院中轉移到皇宮之中來治療調養,此刻看來……
“你的傷都好了?”蒼翟低沉的再次響起,不疾不徐,聽不出絲毫感情。
詹玉顏點了點頭,“回皇上的話,奴婢的傷已經好了。”
隨後一陣長久的沉默,沉默之後,蒼翟卻是驟然開口,“你不是宮中的宮女,以後,泡茶的事,就不需要插手。”
丟下這一句話,蒼翟便詹玉顏有些呆愣震驚的神色之中,轉身朝着院子外走去,好似方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等到蒼翟的身影消失在院子當中,跪了一地的宮女才慢慢將視線轉移到方纔被皇上詢問的那個女子的身上,似乎是在探尋着什麼。
詹玉顏沒有想到,她成功的引來了蒼翟,竟然是這樣的收場,不錯,她是故意的,故意去幫御書房的那個宮女煮茶,她一直都是聰明的,她查過先帝對這種茶香的迷戀,也知道先帝爲何會迷戀這這種茶香,原因無他,只因爲先帝最愛的女子趙昭陽。
而身爲趙昭陽的兒子的蒼翟,自然對這茶香有一種別樣的眷戀,果然如她所料,可是,結果卻仍舊讓她失望至極。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饒是詹玉顏也有些捉摸不透。
“咦,這不是詹家大小姐嗎?我記得她,我記得她。”猛地,周圍看着詹玉顏的其中一個宮女叫出了聲來。
其他的宮女皆是恍然大悟,她們就說這個被安置在她們這裡住下的女子有些面熟,那詹家大小姐以前多出入於寺廟,偶爾的皇宮盛宴,也難得見到她一面,所以,曾經在北燕國齊名的兩個女子,詹玉顏和鳳傾城,她們更多的認識鳳傾城,而對這個詹玉顏知之甚少。
再加上這個女子刻意低調的打扮,也是將她們給迷惑了,便是有幸得見過她一面的人,都沒有對這個女子過多的去探尋,不過,此刻,她們卻是不得不探尋了。
“什麼詹家大小姐?詹家早就不存在了,還有什麼大小姐?哼,便是有大小姐,怕也不是享福的命。”另外一個宮女諷刺道,詹家還存在的時候,可是風光十足,誰人敢不放在眼裡?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誰還會將一個覆滅的家族放在眼裡?
“走了,走了,別和她待久了,待久了小心也傳染上尼姑命,難道你們想當尼姑不成?”一個聲音打趣的道,半分沒有尊重詹玉顏的意思。
經那個宮女這麼一說,所有人都一鬨而散,留下詹玉顏一人跪在那裡,嘴角漸漸的揚起一抹諷刺,看吧,這就是這些人的嘴臉啊!
果然是沒有了那個身份,便是雲與泥的差別啊!
斂眉,詹玉顏想到什麼,眸光閃了閃,這個蒼翟,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呢!
但好不容易來了皇宮,她絕對不能放過這一次的機會,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詹玉顏眼神更是堅定了起來。
而此時,在御花園的安寧,卻是朝着皇宮之中某一個僻靜的地方而去。
“娘娘,你這是要去哪兒?”跟隨着她的茵茵禁不住開口問道,那邊好似是冷宮的方向了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安寧挑眉,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她要去的地方麼?想到什麼,安寧眸光微斂,那日在盛宴上,太皇太后的出現倒是提醒了她,這個皇宮之中,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那日宴會,太皇太后可是三番兩次的吃癟,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這癟吃多了,怕是容易生氣的,這老人家,氣多了,身子骨怕就不舒坦了,她作爲當今北燕的皇后,自然要去看看那個老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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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章 姐妹對峙,慘遭折磨狠生殺意!
太皇太后寢宮外,安寧和茵茵看着這僻靜的宮殿,這宮殿和冷宮的位置相距不遠,但依然和冷宮有着明顯的區別,畢竟是一國太皇太后所住的地方,又怎能差了去?
不過,今日安寧眼前的太皇太后寢宮,卻是透着一絲蕭索,好似這蕭索從這宮殿的每一處散發出來,讓人直覺怪異,好似這種蕭索,不是一天兩天積累起來的,安寧心中禁不住暗道:這太皇太后何時轉性了,她崇尚清淨,可並不代表她低調啊。
轉性了嗎?想到那日宴會上,這太皇太后流露出來的意圖,安寧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斂眉,繼續朝前邁出了步子……
還是那樣將她自己的姿態擺得高高的嗎?想證明她自己在這北燕國,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婦人麼?呵呵……饒是她曾經是多麼的威風八面,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的北燕國早已經不再是在先帝手中的北燕國了,而這太皇太后,也應該認清她的本分纔對。
寢宮房間內,安蘭馨躺在軟榻上小憩,這些時日,她繼續在自己的房間裡,日子好似和稍早的沒什麼兩樣,只是,只有兩個人在的時候,憐兒對她的態度,卻是日漸惡劣了起來。
一旦沒人,自己所受的待遇,甚至比下人都不如,憐兒身後的主人手上有她的兒子,這一點,是她的致命傷,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讓她厭惡,甚至極力的想要擺脫。
就比如現在……
“娘娘還真是清閒得很,你便是沒有去瞧,也該聽聞了,如今的皇宮是多麼的熱鬧,你卻在這裡什麼也不做,你知不知道,那日宴會之後,宮中的人都怎麼說你這個太皇太后?”憐兒滿臉的諷刺,絲毫沒有將安蘭馨放在眼裡,自從那日主子警告過她之後,她當時被嚇到了,回來之後,左想右想,心裡的怒氣,怎麼也無法消弭,而安蘭馨無疑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主子派了人監視她是嗎?那麼,她就小心些罷了,每一次刁難安蘭馨之前,都是查看了這房間周圍的情況,確保沒有人可能偷聽,她纔敢肆無忌憚。
安蘭馨臉色沉了沉,隨着憐兒的靠近,安蘭馨的眼底,隱隱有一絲恐懼彌散開來,身體朝裡面挪了挪,似乎在逃避着什麼,只是,憐兒的嘴角冷意更濃,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手中捏着的什麼東西便朝着安蘭馨的身上給刺了下去。
尖刺沒入皮肉,那不是銀針又是什麼?安蘭馨張大着嘴,但是,面容因爲疼痛而猙獰的扭曲着,可是,喉嚨裡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呵呵,啞巴還真是好!”憐兒的眼中閃着嗜血的光芒,這安蘭馨,明明就是一個丫鬟的命,卻還要讓她來伺候,看她如何伺候她!
安蘭馨緊咬着牙,胸中恨意翻騰,啞巴?她又想起了讓她變成啞巴的罪魁禍首,目光凌厲如刀,狠狠的瞪着憐兒,自己因爲“啞巴”的關係,吃了多少虧啊!如果她是一個正常人的話,那麼,她定不會是如今的這個境況,甚至還被一個低賤的宮女給壓迫着。
憐兒啊憐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且在這個給我等着,我安蘭馨翻身之日,定要讓你加倍承受今日她所承受的痛苦,安蘭馨心中暗自下着決心,目露兇光。
“瞪什麼瞪?你忘了,你的兒子……”憐兒毫不猶豫的說出安蘭馨的軟肋,安蘭馨的氣勢頓時鬆了下去,別開眼,忍受着那針刺的痛,她必須隱忍,必須隱忍啊!
豆大的汗珠滴下來,安蘭馨的手緊緊的抓着身下榻上的牀單,將所有的苦都往肚子裡咽。
“哈哈……”憐兒滿意的笑着,正此時,外面傳來宮人的通報,“皇后娘娘駕到。”
憐兒的笑聲戛然而止,笑容僵在臉上,眉心緊皺着,快速的將針從安蘭馨身體裡給抽出來,瞥了安蘭馨一眼,瞧見她臉上豆大的汗珠,以及蒼白的臉色,眸光一轉,立即開口警告道,“皇后娘娘來了,如果聰明的話,就好好的躺着裝病,主子說了,這個皇后娘娘可不好對付,不像外面那些宮人們那麼好糊弄,她今日來,定是有什麼目的,你給我小心着點兒,別壞了事,到時候牽連到我受到主子的責怪,明白了嗎?”
安蘭馨點頭,她自然是明白的,憐兒雖然這般對她,但是,她們終歸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知道,憐兒說的是對的,安寧不會無緣無故的來這裡,以安寧的聰慧,她必須要小心翼翼,才能確保自己不被她看出絲毫端倪。
快速的擦掉臉上的汗水,安蘭馨轉到內堂的牀上,讓憐兒放下了簾子,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身體卻是因爲緊張而緊繃着。
門被推開,吱嘎一聲,在房間中迴盪,強烈的光線將房間照得大亮,在光暈中,安寧一步一步的朝着房間內走來,目光快速的在房中巡視了一週,沒有看到想看到的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進入內堂,安寧這看纔看到一個宮女溫順的跪在地上。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憐兒努力讓自己不表露出任何異樣。
安寧銳利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個宮女,利落的轉移到那宮女身旁的牀上,牀簾的若隱若現之間,安寧看到一個微微的隆起,嘴角一揚,恍然:原來是在這裡麼?
“參見太皇太后。”安寧開口道,卻是沒有行禮,還在她是宸王妃的時候,就沒有對這個老婦人下跪行禮,如今更是不可能了。
聽到安寧的聲音,在牀上的安蘭馨怔了怔,心中的擔憂越發的濃郁,二姐姐的眼睛素來厲害,她會不會將自己給看穿了?那日在宴會上還好,畢竟,那麼多人在,能夠轉移安寧注意力的事情也多,但今日可不一樣了,面對面的對峙,難保安寧不會看出什麼啊。
安蘭馨越是想,方纔被她擦乾淨了的汗珠復又冒了出來。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睡下了。”憐兒恭敬的道。
安寧挑眉,“這麼早就睡下了嗎?”
“是的,太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早早的就睡下了,吩咐奴婢,任何事情都不許打擾。”憐兒小心翼翼的道,目光不着痕跡的瞟過安寧,又迅速的移開,不敢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分毫。
“哦?那可還真是不巧了,不過,本宮在想,前幾日太后娘娘還專門參加了宴會,看着身體倒是硬朗得很,這才幾天的功夫?就又病倒了,老人的身體可是經不起折騰,叫了太醫了沒有?身子不適,單是睡着可不一定好得了,來,讓本宮看看,到底是怎麼了。”安寧說話之間,人已經朝着牀走去。
聽說此話,不僅僅是在牀上的安蘭馨嚇了一跳,就連憐兒也是身體猛然一僵,幾乎是下意識的,擋在了牀前,“不行!”
憐兒咬着脣,神色之間,略微流露出了些微的不安,也不知道安蘭馨那賤人裝得怎麼樣?她現在倒是後悔方纔自己對她的一通發泄了,至少,安蘭馨露出破綻的機率要低的許多,如今可又該如何是好?
快走到牀前的安寧頓住腳步,眉心微擰,心中更加來了興致,不讓她見嗎?她不過是單純的想看一眼,這宮女竟然如此倉惶的阻攔,呵呵,不要她看麼?那麼她安寧就偏是要看了!
直覺告訴她,這其中或許是含着什麼貓膩,至於是什麼貓膩,安寧倒也不急,她有的是時間和這牀上的婦人周旋。
“你算什麼東西?皇后娘娘的駕,你也敢攔,當真是沒長眼嗎?”開口的是茵茵,她本不是仗勢欺人之人,但是,方纔這宮女的舉動,饒是她也生出了懷疑,不尋常,太不尋常了,如果只是病了睡着了,別人看上一眼又如何?
這段時間的相處,茵茵和安寧二人亦是培養了不小的默契,在這個時候,皇后娘娘一定是要看個究竟的,那麼,這個替主子教訓人立威的事情,就讓她來做。
憐兒身體一顫,神色更是慌張了起來,砰地一聲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磕頭,“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皇太后娘娘她……”
就算是憐兒在安蘭馨面前,不管她有多麼的刁鑽霸道,但是,在這北燕後宮的正主兒安寧面前,她卻是不得不謹守本分,半點兒氣勢也沒有,尤其是在主子對她說了,安寧這女人不好對付之後,她心裡更加視安寧如蛇蠍,避之不及。
可是,有些時候,卻又如何避得開?
在主子爲得勢之時,撞見了,她也只能唯唯諾諾,卑躬屈膝。
安寧滿意的看着這小宮女的反應,嘴角微揚,“你也說了,太后娘娘睡着了,本宮看上一眼,難不成會有什麼事兒?如果你是擔心她醒了責怪於你的話,那就更不必了,本宮又不會將她吵醒,她自然不會知道,所以,就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你還要阻攔本宮嗎?”
安寧說到最後一句話,驟然拔高了語調,隱約之間流露出的不怒而威的氣勢,讓憐兒一顫,讓她禁不住有一種錯覺,好似自己真的違背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她就會命喪於此一般。
“奴婢……奴婢不敢。”在這個時候,饒是擔心簾子後的安蘭馨會出什麼狀況,憐兒也不敢橫在安寧的面前阻止了,她只能祈禱,安蘭馨能夠沉得住氣,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纔好。
憐兒挪開身體,垂首站在一旁,安寧滿意的一笑,繼續朝前,茵茵見安寧在牀前停下,立即上前,伸手替安寧撩開簾子,簾子被撩開,安寧的面前便出現了那個橫躺在牀上的老婦人。
老婦人雙眼緊閉,看似好似真的已經睡得極熟,不過……敏銳如安寧,卻是感受到這個身子的緊繃,眼裡閃過一抹精光,連睡覺都如此緊繃麼?看來,這太皇太后的睡眠質量還真是不怎麼樣啊。
安寧心中瞭然,傾身朝着牀上的老婦人靠近了幾分,安蘭馨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讓之平緩,可是,隨着安寧的靠近,她卻好似更加緊張了起來,一顆心更是狂跳不止。
如此一來,安蘭馨更是亂了方寸,安寧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微揚,好似在故意逗弄她一般,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卻引得安蘭馨眼瞼跳了跳,安寧更是明確了自己的猜測,果然是裝睡的嗎?
好一個太皇太后,竟然在她的面前裝睡,這意味着什麼?她不想面對自己?還是害怕面對自己?以她認識的那個曾經的皇太后的性子,會害怕自己?哼,當真是笑話!
那眼前這太皇太后突然變得害怕自己,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麼原因,就連她也會相信。
安寧將眼前老婦人的情況看在眼裡,眼底一抹詭譎一閃而過,緩緩開口道,“這身體的溫度還高着呢,這麼睡着,也不是個事兒,連睡覺都不怎麼安穩,看來病情怕是有些重的,還是喚太醫來看看吧!”
說罷,安寧鬆開了手,直起身子,目光依舊緊鎖着那張臉,安寧看着這張臉,心中總是覺得有些怪異,有什麼東西在腦中閃過,卻又快速消失,讓人來不及抓住。
安寧眸子微微收緊,眼底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給茵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放下簾子,目光掃過誠惶誠恐的憐兒,淡淡的開口,“既然太皇太后睡着了,那本宮下次再來陪她老人家說說話,等會兒,本宮會讓太醫過來看看,你且好好照顧着太皇太后,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本宮唯你是問,明白了嗎?”
被安寧那渾然天成的威儀壓制着,幾乎是下意識的,憐兒砰的跪在地上,忙不迭的點頭,“明白了,奴婢明白了。”
“很好,茵茵,起駕回昭陽殿。”安寧斂眉,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茵茵緊隨其上,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在盤旋着,揮之不去,直到二人走出了太皇太后的寢宮,茵茵纔開口,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娘娘,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兒啊,娘娘方纔說,天皇太后睡得並不安穩,可爲何,娘娘那麼大聲的說話,太皇太后還是熟睡着,這……”
“呵呵,你這丫頭,當真以爲她是睡着了的嗎?”安寧呵呵一笑,眼底光芒流轉。
茵茵也是一個聰慧機靈的主,經安寧這麼一說,茵茵也頓時恍然大悟,驚叫道,“娘娘是說,她是在裝睡?可是爲什麼……她是太皇太后,竟然會裝睡,她是怕娘娘嗎?”
安寧挑眉,怕她嗎?她怕不怕她,她倒是無從知曉,但是,她卻是知道,在那老婦人面對自己的時候,她是緊張的,好似在掩飾着什麼,害怕什麼事情被她察覺。
有趣!安寧心中的興致更是高昂了起來,看來,她又有事情可做了,她倒是要看看,這太皇太后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急着,等會兒找一個靠得住的太醫,讓那太醫去看看,好歹也是北燕的太皇太后,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吩咐那太醫留意着點兒,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安寧眼底光華流轉,笑意嫣然的道。
“是,奴婢知道。”茵茵應聲道,她有預感,平靜了好些個月的太皇太后寢宮,以後怕是再也難以尋得安寧!
而此時太皇太后的寢宮內,在安寧和茵茵的身影消失在憐兒的視線中時,她的身體便是一軟,好似經歷了一番大戰一般。
“那皇后娘娘,果真是氣勢逼人。”憐兒呢喃道,她無法想象,不過是一個女子,爲何給人的壓迫感是那麼的強烈,好似有千斤頂壓在她的身上一樣,不僅僅是喘不過氣,還好似魂兒都要被給逼走了一般。
安蘭馨此刻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她不得不在內心裡暗自贊同憐兒的話,安寧,她的二姐姐,當真不是常人可比呢,就算是自己處在皇后的位置,怕永遠也培養不起那樣的氣勢。
想到方纔的一切,安蘭馨咬了咬脣,神色甚是慌亂,安寧那般靠近她,就在她以爲她要被安寧給看穿了之時,安寧卻是簡單的吩咐了一句,隨後離開,安寧到底有沒有發現她的緊張?又可曾窺探到她的秘密?
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迴盪,交織成一團,擾得她直覺頭疼。
她想起曾經自己的一個認知,與二姐姐爲敵,不是明智之舉,可是,被逼到這個份兒上,只能爲敵人的話,她又有什麼辦法?
如果她們姐妹二人,只有一個能站在高位,那麼,她也要努力的讓自己成爲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好好收拾一下,皇后娘娘方纔吩咐了,等會兒便肯定會有太醫來,若是在太醫面前露出什麼破綻,定也瞞不住皇后娘娘,你若是敢壞了主子的大事兒,仔細你的小命,和你兒子的小命。”憐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前後的態度赫然好似兩個人一般。
在安寧面前,她就好似一天溫順的狗,不敢吱一聲,現在在安蘭馨的面前,卻又恢復了那惡奴的本來面目。
如此天差地別的態度,更是刺激了安蘭馨,心中一陣翻騰,濃烈的諷刺與不甘流轉着。
斂下眉眼,安蘭馨順從的起身,整理了一下,心裡卻是在盤算着其他的事情。
想到方纔憐兒對安寧的懼怕,安蘭馨心中暗自有了底,她在自己面前耍盡了威風,可安寧卻能夠輕易的讓她變成一條狗,或許……
安蘭馨斂下眉眼,憐兒的存在,是讓她學會曾經皇太后的一切習慣,現在,她也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聲音了,自己是啞巴,只能藉助憐兒的腹語,二人默契的配合,才能在人面前呈現一個完整的太皇太后。
好似沒了憐兒,這太皇太后就不能存續下去啊,不……安蘭馨心中一個激靈,沒了她又怎樣?她照樣可以做好這個太皇太后。
一個計策,慢慢的躍入腦海,漸漸地清晰了起來,目光不着痕跡的掃過憐兒,聽着她不停地在耳邊斥責的聲音,安蘭馨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憐兒啊憐兒,休怪我無情,那是因爲你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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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章 忍痛割愛,自尋死路精妙設計!
昭陽殿,安寧正安置好了小余兒,茵茵便領着太醫進了殿內,想到自己方纔去的地方,安寧饒有興致的挑眉,“情況怎麼樣?”
太醫見了禮,立即答道,“回娘娘的話,太后娘娘她……”
太醫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思索着,自己這話到底該不該說出口,安寧斂眉,端起手邊的茶杯,略顯薄怒,“你在這皇宮裡也是多年的老人了,你可知道知情不報的罪責?”
太醫身體一顫,猛地跪在地上,再也顧不得許多,“回娘娘的話,臣奉命替太后娘娘把脈,憐兒姑娘藉口太后娘娘鳳體尊貴,不讓臣靠近,故臣用了細線把脈的方法,雖然不若探脈精準,但臣卻把到……把到對面的脈搏不似一個老人家的,反倒是像極了一個年輕人的脈搏。”
安寧赫然起身,那脈搏不似一個老人家的,反倒是像極了年輕人的脈搏?這意味着什麼?
精明的安寧想到方纔太皇太后所表現出來的異常,眸子中的顏色深了幾分,目光停留在太醫的身上,打量了片刻,那太醫臉上漸漸浮出薄汗,安寧才淡淡開口,“太醫,你走的時候,太皇太后娘娘可有什麼不尋常?”
“回娘娘的話,臣見脈搏奇怪,於是就請罪,稱臣不善搭線探脈,探不出太皇太后娘娘的病情,太皇太后倒也沒有追究,吩咐臣退下,說是再重新傳喚別的太醫。”太醫如實說道。
安寧眼中的光芒閃了閃,暗道這太醫倒是一個機靈的,“太醫,你可知道,在這皇宮之中,說出某些話,你就該爲這些話負責,你可確定你說的都是真的?”
太醫一擡眼,對上安寧銳利的目光,忙不迭的點頭,“臣行醫多年,這些還是分得清楚的。”
“好,本宮姑且就信了你,你且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許和任何人提起。”安寧坐回了椅子上,雙眸微斂,隱匿着內心的思緒。
太醫行了禮,退出了殿內,安寧的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笑意,不是老人家的脈搏?倒是有趣了,這太皇太后難不成還真的越活越年輕了?
這其中的貓膩,還真值得人去探尋。
安寧心中有了底,吩咐人留意着太皇太后寢宮那邊的動靜,似乎是打算和那宮殿裡面住着的女人玩一出遊戲。
這段時間,西陵國和東秦國的使臣陸續回國,在送別兩國使臣的這天,自從來了北燕國之後,就從來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和安寧聊過天的南宮天裔站在了她的面前。
“天裔哥哥……”安寧依舊叫着這個年少時伴隨着她的稱呼,即便是經歷了前世二人的命途多舛,又或者是這一世二人的命運,在安寧的心裡,南宮天裔永遠都是記憶中那個曾經帶給她無數歡樂與守護的少年。
這個時候,什麼話都顯得多餘,一聲呼喚,一個眼神,便能表達他們的情誼。
“你自己保重,記得我永遠是你的天裔哥哥。”南宮天裔柔聲道,整個征戰沙場的硬漢,便只有在安寧的面前,纔會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可是,羅敷有夫,自己終歸是沒有資格成爲她的良人,可就算是這樣,哥哥的身份也是他最大的慰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那張俊朗如刀刻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需要天裔哥哥的時候,便讓人傳一封信,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天裔哥哥都會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你的身旁。”
安寧心中一顫,天裔哥哥對自己的感情……
南宮天裔沒有再多說什麼,更是沒有留意到,在他朝着安寧笑得那般燦爛之時,一騎駿馬之上,一抹火紅的身影揮動着長鞭,狠狠的打在馬背上,駿馬疾馳而去……
南宮天裔走到蒼翟的面前,看着這個幸運的男人,沉聲道,“祝福你們,好好照顧她!”
蒼翟對上他的視線,他對南宮天裔素來敬重,這是一個真君子,“謝謝,你放心,我會照顧她,寧兒希望你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早些找個合適的姑娘,早日成家吧!”
南宮天裔但笑不語,他雖然已經放下了對寧兒的男女之情,但是,成家?這似乎還沒有在他的考慮之中。
南宮天裔轉身上馬,駿馬之上,他依舊是那個俊朗異常,讓許多女子移不開眼的英偉將軍,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嘴角微揚,整個人更是輕鬆了起來。
安寧和蒼翟與使臣們一一告了別,兩撥隊伍才徐徐遠行,安寧看着遠去的隊伍,嘴角笑意逐漸擴大,蘇琴說動了舞月,隨其一起去東秦國,但也僅僅是說動了她去東秦國而已。
據說,這些時日,蘇琴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討好舞月的事情上,可他的討好依然沒有讓舞月鬆口下嫁,此番去東秦,舞月也只是以北燕國郡主的名義,前去做客。
不過,蘇琴對於這個結果也很是滿意了,在他看來,只要能夠將舞月綁在身邊,感動她是遲早的事情,臨走之時,蘇琴還說了,他的喜酒,蒼翟和安寧一定不能錯過了。
安寧想起他那自得滿滿的模樣,都禁不住好笑,若他記得他這段時間如何對舞月低聲下氣,不知道,他當時的自得滿滿,又是不是有底氣?
“已經走遠了,咱們回宮吧!”蒼翟伸手攬住安寧的腰身,低頭正對上了她擡頭的目光,二人皆是微微一笑。
西行的隊伍中,馬車上的西陵女皇陛下一臉愁容,馬車之上,除卻西陵女皇陛下之外,還有一個紫衣男子,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妙手公子。
在西陵女皇陛下的印象之中,這個喜歡敏敏的男人總是習慣性的掛着一臉的笑意,但此刻,他的面容卻是沒有任何表情,西陵女皇深諳察言觀色,試探的道,“敏敏在前面,你不去追她?”
這個妙手公子素來都喜歡追在敏敏的身後,有一個這樣的男子如此珍視着敏敏,西陵女皇自然是高興的,不過……敏敏的心思……想到什麼,西陵女皇無奈的搖了搖頭。
“追?我追得到她嗎?”妙手公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他總是追在她的身後,可一直追不進她的心裡,她當真有那麼愛那個南宮天裔麼?可那該死的南宮天裔,竟然連注意力都鮮少施捨給敏敏。
西陵女皇皺了皺眉,“你……”
這個妙手公子看來是一個心中透徹之人,面對心中有別人的敏敏,他的內心怕也是受盡了折磨吧。
“母后,兒臣請母后下旨,促成西陵國和北燕國聯姻。”妙手公子打斷西陵女皇的話,更是讓西陵女皇滿臉的詫異。
“聯姻?你什麼意思?”西陵女皇倒不是因爲“聯姻”而吃驚,而是因爲看到了妙手公子眼底的那份決然與不捨,以及夾雜着隱隱痛楚的悲傷與無奈。
直覺告訴她,他口中的那個聯姻之人,定是敏敏!
“敏敏喜歡南宮天裔。”妙手公子開口,說出這一句話之時,他心猛地一緊,幾乎呼吸不過來,他一早就知道敏敏的心在南宮天裔的身上,好些時候,他都會偷偷的聽見敏敏對着空曠的原野,大罵南宮天裔,可是,從那罵聲之中,他所感受到的不是恨,而是濃烈的愛。
在西陵國之時,他可以告訴自己,時間能夠消弭一切,只要他陪在敏敏的身旁,她終究會看到他的好,進而收回對南宮天裔的愛,而愛上他,可是,這一次的北燕之行,無疑是讓他認清了一個現實。
有些東西,就算是時間也無法消弭,就像是敏敏對南宮天裔的愛,或許,等到許多年之後,時間也無法消弭最對她的思念與愛意。
在認清了這一點之後,他想了很久,終究還是做了一個決定。
“可是……你是她的夫君!”西陵女皇眉心皺得更緊,果然是如他所猜想的那樣嗎?
“母后,兒臣斗膽喚你一聲母后,這個夫君是怎麼得來的,母后也是知曉的,可母后應該不知道,我和敏敏只有夫妻之名,從未有過夫妻之實。”妙手公子眼底的苦澀更濃,要不是西陵女皇以及各位皇姐所給的壓力,他和敏敏這樁婚事,如何能夠成呢?
他不過是霸佔了敏敏的夫君這個位置這麼些時日而已,對他來說,也算是安慰了。
西陵女皇沒有想到,竟還有這件事情,心中的怒氣轟的一下,驟然升起,“這個敏敏,也太胡來了,她怎能如此任性!”
任性麼?在西陵女皇的眼裡,這或許是任性,但是,在妙手公子的眼裡,她卻是癡情,只不過,那個有幸得到她癡情的人,不是自己罷了。
南宮天裔啊南宮天裔,他還真是嫉妒他的幸運!
“母后,西陵國本就是女尊男卑的國家,娶三夫四侍,本就是規矩,和其他三國男人三妻四妾一樣,我這個掛名夫君,自然不能擾了敏敏娶其他夫君。”妙手公子斂眉,淡淡的道。
“可你不是西陵國的人,那南宮天裔也不是。”西陵女皇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他們都不是西陵國的人,心中又怎會接受這樣的規矩?她是在憐惜眼前這個女婿,又是在憂心南宮天裔不會接受這樣的聯姻。
不僅僅是南宮天裔,怕是崇正帝和皇后也不會同意,要知道,那南宮天裔驍勇善戰,是東秦國第一將軍,又是東秦皇后娘娘最疼愛的侄兒,他們怎能讓南宮天裔受此等委屈?
妙手公子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聰明的,看出了西陵女皇的心中所想,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母后請放心,兒臣當年對皇后有治病之恩,想來請她賜婚,也應該有些希望,兒臣今日就不隨母后回西陵國了,兒臣親自去一趟東秦,母后便只等着兒臣的好消息。”
說罷,妙手公子拱了拱手,眼裡的決然更濃,他走出了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他也清楚知道一點,若是南宮天裔和敏敏真的能夠成其好事,那麼,自己便永遠也不可能幸福了。
如果他們二人不介意他的存在還好,這樣他便可以遠遠的看着敏敏,也算是心滿意足,但若是介意……呵呵,介意的話,那他也只能重新回到炎州,再做那個永遠待在醫館內,不再露面的妙手公子了。
心中浮出一絲諷刺,想他曾經不能出醫館,是因爲身體的原因,而以後不能出醫館……閉上眼,妙手公子努力斂去眼底的痛楚,即便是知道結果,他也要去做這件事情,爲了敏敏,他做什麼事情都無怨無悔。
妙手公子讓馬車停了下來,自己下了馬車,坐上了一匹馬,正要走,卻聽得西陵女皇叫住了他,“你不去見見敏敏嗎?”
妙手公子回過頭,嘴角一揚,朗聲道,“不用了,她早已經刻在了我的心裡!”
腦中浮現出一抹身影,妙手公子眼裡更是堅定,朝着另外一方策馬而去……
而此時,早已經策馬朝着西邊兒飛奔離開的紅衣女子,卻是驟然停了下來,一回頭,看向空曠的原野,似乎是在尋找着某個身影,可以,一望無際的原野,除了自己,再無他人,上官敏不由得皺了皺眉,卻是沒有意識到,有些事情,一旦習慣,片刻割捨,都會不自在。
她甚至不知道,對於妙手公子的追逐討好,她已然是成了一種習慣。
皇宮之內,昭陽殿,卻是來了兩個意外的客人。
昭陽殿的宮女太監們看着眼前的這個老婦人以及她所帶的幾個宮女,一臉戰戰兢兢的模樣,心中爲難的掙扎着。
今日西陵國和東秦國兩國的使臣離開,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去相送去了,可誰料到,天皇太后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她們都隱約聽說,皇后娘娘不喜這太皇太后,若是皇后娘娘回來,看到她們將太皇太后放了進來,不知道,會不會怪罪她們。
可她們只是普通的宮人,如何敢阻攔太皇太后啊。
“娘娘,皇后娘娘今日不在,娘娘還是先回寢宮,等到皇后娘娘回來了,奴婢們再去接太皇太后娘娘可好?”有宮女大着膽子說道。
可話一落,便招來太皇天后狠狠的一個瞪視,安蘭馨眸子一凜,明顯昭示着她的不悅,憐兒立即配合的開口道,“皇后娘娘不在嗎?正好,太皇太后這次權當是來看小公主的吧!小公主呢?還不快帶太皇太后去?”
她們正是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一起替兩國使臣送行去了,所以纔會來這裡,不然,以當今皇后娘娘那威儀的姿態,她可是不敢輕易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昭陽殿中的宮女太監們一愣,更是防備了起來,要來看小公主?這可不行,小公主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寶貝,如今尚小,皇后娘娘可是親自再三吩咐過,閒雜人等,一律不得接近小公主,他們就算是在這昭陽殿中伺候,見到小公主的次數也是極少的,能夠見到,也是皇后娘娘在的情況下。
現在這太皇太后要看小公主,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甚至比他們沒有阻攔到太皇太后進昭陽殿還要嚴重了。
“太皇太后,請恕奴婢們無禮,小公主不能讓您見。”這一次,其他的宮女太監們也都跪了下來。
安蘭馨眸光微斂,不見?今日她就是見小公主的,她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又怎會輕易放棄?看了一眼身旁的憐兒,憐兒也正迎上她的目光,撞見她眼中的狠戾,卻是當這份狠戾是爲了這些宮人的阻攔而展現,憐兒倒也沒有想太多,猛地上前,隨意選了一個宮女,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什麼不能讓太皇太后見?還不快滾開,當真是想命喪於此嗎?”
那宮女腦袋一偏,其他的宮女太監也被震懾到了,正此時,一聲嬰兒的哭聲從某個方向傳來,安蘭馨一挑眉,大步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憐兒給了那些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一聲警告,隨即帶着她們自己所帶來的人,緊隨其後。
安蘭馨推開房門,正好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娃被奶孃抱在手中,原本在哭的她,看到有人進來,那雙機靈的雙眼轉動着,將這邊打量了一番。
只是那一番打量之後,小女娃便又哭了起來,似乎是在鬧着尋誰一般。
她能尋誰呢?平日,一旦她哭了起來,這些照顧她的宮女便會便會將她送到孃親那邊去,今日,她想去娘那兒了,所以,如往常一般哭着,可是,抱着自己的宮女卻呢喃着說,孃親出城送客人去了。
她當時便愣了,她今日不過是睡晚了些,一醒來,竟還真的錯過了,這些個宮女,也不知道叫醒她的嗎?
小余兒心中一陣鬱結,對於此刻進來的幾個人,小余兒也是不喜待見,只是想着孃親何時才能回來。
安蘭馨看着那可愛的小身影,心中一陣觸動,立即上前,伸手想將小余兒接過來抱着,可是,那奶孃卻是緊緊的將小余兒抱在懷中,不願給她。
“你沒看到太皇太后娘娘要抱小公主嗎?還不快將人給娘娘,若是惹到了娘娘,你定有好果子吃。”憐兒開口。
那宮女戰戰兢兢的,本不想給,可是,安蘭馨卻是伸手一把將小余兒給奪了過去,這一舉動,饒是沒有將這個老婦人放在眼裡的小余兒也是吃了一驚,等到自己在她的手中之後,心中禁不住暗道:這太皇太后莫不是趁着孃親不在,故意來這裡找她麻煩的嗎?
這個猜測跳進腦海,小余兒暗自警惕了起來,哇哇的大哭出聲,似刻意擾得這老婦人不得安寧。
安蘭馨皺了皺眉,看着懷中的這個小女娃,這就是二姐姐的女兒麼?果真是可愛極了,她的兒子呢?自己的兒子從出生之時見過一面,之後就再也未曾見過,安蘭馨想着自己的兒子,伸手輕撫着小余兒的臉頰,臉上綻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好似將小余兒看成了她自己的兒子。
憐兒將原本在房間裡照看小公主的奶孃遣出了房間,房間裡,獨獨剩下了安蘭馨,憐兒以及她們所帶來的宮女們。
事實上,憐兒是不喜這些宮女跟着她們的,沒有這些宮女在,自己也不會對安蘭馨卑躬屈膝。
“娘娘,你要看來小公主,不會真的因爲喜歡她吧!瞧你這樣,好似她是你的女兒一般。”憐兒將其他宮女遣到外廳,走到內廳的安蘭馨的身旁,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不過,她卻忽視了安蘭馨此刻抱着的小余兒是否聽得明白。
小余兒是多麼敏銳的丫頭,聽着宮女說話的語氣,可絲毫都沒有尊重的成分在裡面啊,一個宮女,能夠用如此的態度,對堂堂太皇太后說話嗎?小余兒當下就暗自多了幾分留意。
安蘭馨將注意力從小余兒的身上轉移開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嘴角揚起一抹更加燦爛的笑意,猛地,安蘭馨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那東西用錦帕包裹着,看不出裡面的真是內容,隨即將小余兒放在牀上,自己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慢慢的將那東西展開,裡面赫然露出一把匕首。
饒是憐兒看了,心中都是一顫,“你……”
她這是要幹什麼?她這個時候拿出匕首,莫不是要……憐兒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小公主,立即開口道,“娘娘,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小公主她……”
她倒不是憐惜小公主的命,而是安蘭馨若是殺了小公主,她們怎麼逃得過皇上皇后的責怪?要知道,方纔她們進來之時,可是所有昭陽殿的宮女太監都看在眼裡的啊。這安蘭馨難道是瘋了不成,自尋死路嗎?
她自尋死路,自己可不願意爲她陪葬!
“憐兒,將小公主抱起來。”安蘭馨雙脣開合,用脣語道。
在牀上的小余兒看着那張發不出聲音的嘴,小小的眉峰皺了皺,她可沒有聽說過這個太皇太后發不出聲音啊,啞巴嗎?
憐兒皺眉,卻是沒有動作,安蘭馨卻是不以爲意的一笑,自己走到牀邊,將小公主給抱起來,再朝着憐兒走去,嘴角一揚,“抱着她,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做着一切,可是爲了我們大家好。”
不知爲何,這一刻,憐兒覺得眼前的安蘭馨好似不像安蘭馨了一般,平日裡那個逆來順受的她,哪裡有這等氣勢?她又怎知道,此刻的安蘭馨,是準備了多久,纔會有如此的姿態的。
“快點兒抱着。”安蘭馨的脣一張一合,雖然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憐兒卻是將她所表達的意思全數看在眼裡,“再不抱着,若是摔壞了小公主,那可如何是好?”
憐兒身體一顫,她猛然想到那日皇后娘娘的威懾力,頓時連腳都軟了。
安蘭馨將她的反應看進眼底,這個憐兒,當真是怕二姐姐的呢!
沒有等安蘭馨再催促,憐兒便接過小公主那小小的身體,抱在懷中,喃喃道,“你真的要殺了她?”
“對,我真的要殺,不過……”安蘭馨眉毛一揚,那張屬於太皇太后的老臉上,漸漸浮出一抹詭譎,目光在憐兒的身上游移,朝着面前舉起了匕首。
小余兒看着那匕首,不知爲何,她倒是感覺不到危險的降臨,好似那刀子並非是朝着她而來,有了這個感覺,小余兒倒也不顯驚慌,尤其是在方纔察覺到這宮女對這太皇太后不尋常的態度,以及這太皇太后不會說話的狀態,更是讓她確定心中的某個猜測。
自己或許只是一個道具,而真正的戲中人,該是眼前這對峙着的主僕二人。
匕首漸漸的落了下來,憐兒緊咬着脣,還沒有來得及做過多的反應,她以爲那把要插入小公主身體裡的匕首,卻是狠狠的刺入了她自己的身體,噗地一聲,利刃沒入皮肉,疼痛從傷口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可是,這一切都不及她心中的震撼。
憐兒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擡眼看着安蘭馨,滿眼的不可思議,“你……”
她竟然……竟然……從安蘭馨的眼裡看到了凌厲的殺意,以及那殺意背後的暢快,她瞬間明白過來,她的目標是自己,安蘭馨要殺的人不是小公主,而是自己啊!
她不過是要利用小公主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根本就沒有防備之心。
好一個安蘭馨!
安蘭馨嘴角一揚,對上憐兒的目光,似乎是在嘲弄着她一般,只是,僅僅是片刻的時間,安蘭馨臉上的笑容便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懼怕與驚慌,猛地將小余兒從憐兒的手中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抱在懷中,滿臉防備的看着憐兒。
安蘭馨一系列的舉動,讓憐兒看得,更是不解,她……她是在幹什麼,她要幹什麼?
“爲什麼?”憐兒緊咬着牙,強忍着痛,狠狠的等着安蘭馨,她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
“爲什麼?”安蘭馨雙脣開合,她知道,此刻憐兒自己都會一瞬不轉的看着她的脣,“還能有爲什麼?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當真以爲你是我的主子嗎?你算什麼東西,這段時間,你折磨得我還不夠嗎?我如果再隱忍,怕是不會再有明天,你……必須死!”
“可……可是,沒有我,你的秘密……”憐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是自己將她逼得太急了嗎?她千算萬算,斷然是沒有算到,這個安蘭馨還有心思想着反擊。
“秘密?哈哈……”安蘭馨無聲的笑了起來,等到她笑得夠了,這才停了下來,“惡奴憐兒,妄圖控制太皇太后,以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毒啞了太皇太后,並用藥物對其加以控制,你說,這樣的說辭,夠不夠縝密?如果不夠縝密,哀家可是還要好好想想才行,哈哈……”
安蘭馨得意的笑着,她能夠實行這個計劃,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看着憐兒蒼白的臉色,心中的暢快之意更加的濃烈。
“好,很好,我倒是小瞧了你!”憐兒咬牙切齒的道。
安蘭馨挑眉,她確實是小瞧了她,終有一天,她會證明,不僅僅是憐兒小瞧了她,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都小瞧了她了,而小瞧她的代價嘛……呵呵……安蘭馨眸光轉動着,一抹陰沉流轉其間。
憐兒不甘心就這般被安蘭馨給算計了去,立即大聲吼道,“來人,快來人啊!”
但安蘭馨卻沒有絲毫的驚慌,外廳的幾個宮女迅速進入,可是,面對着憐兒滿身鮮血的模樣,卻是沒有絲毫波動,憐兒朝着她們大吼,“她是假冒的,她是冒牌的。”
可是,這幾個宮女卻是依舊沒有反應,這更加讓憐兒吃驚,過了片刻,其中一個宮女立即上前,將安蘭馨扶着,“太后娘娘,你沒事吧?”
“快,快去找人來,這個刁奴,要刺殺小公主!”安蘭馨張脣道。
“是,奴婢這就去,你們幾個,將這個女人好好的看着,替太皇太后和小公主護駕。”那宮女開口,隨即朝着房門之外走去。
憐兒看着這一切,幡然醒悟過來,原來,安蘭馨做這一切事情,計劃得還是如此周密,她如何和這幾個宮女搭上線的?憐兒努力回想,卻是探究不出絲毫蛛絲馬跡,血越流越多,身體的無力感襲上來,憐兒整個人轟然倒地。
奄奄一息的她,只聽得外面傳來一陣喧鬧,隱約有聲音摻雜在裡面……
“皇后娘娘……你可回來了,有人行刺小公主……”
“什麼?”那是屬於皇后娘娘的聲音,語氣明顯的震驚憤怒。
隨着這個聲音的傳來,憐兒緊接着便看到了眼前的安蘭馨,拿着手中的匕首一揮,竟是朝着她自己的手臂劃了下去,鮮血直流,染紅了那淺色的衣裳。
無力感越來越濃烈,憐兒竟是哈哈的大笑出聲,好一個安蘭馨啊!爲了在殺了自己的同時,又替她自己尋一條出路,看來是下盡了血本啊!
等會兒,她又將在皇后娘娘面前,演一出怎樣精彩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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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章 一出好戲,發現她的真實身份!
安寧匆匆的朝着小余兒的房間跑進去,她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有人行刺小公主?她的小余兒怎麼樣了?
快速的衝進房間,安寧第一時間尋找着小余兒的身影,她的眼裡,此刻好似只有小余兒的存在,終於看到小余兒,安寧立即跑上前,將小余兒牢牢的抱在懷中,“小余兒,你有沒有事?快告訴娘,你到底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裡痛?”
安寧小心翼翼卻難掩焦急的檢視着小余兒的身體,直直的看着小余兒,“你快說話啊,快告訴娘啊!”
安寧催促着,小余兒卻是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說話?這裡可還有這麼多外人在呢!她可不能說話,上一次在孃親的威懾之下,那些侍衛和宮人們都不敢多說什麼,就當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可是,如此的次數太多了,那麼,怕就不是威懾能夠擺平得了的了。
不過,孃親因爲自己如此焦急,卻是讓她感到心裡暖意無限,小余兒雖然此刻不能開口說話,但是,卻也有自己的辦法,讓擔心自己的孃親安撫下來。
伸出小手,小余兒觸碰着安寧的臉頰,咯咯的笑了起來,似乎是在用這個方法告訴她,自己是沒事的,不僅僅是沒事,那所謂的行刺,其中也另有貓膩。
不過,此刻可不是對孃親說這些的時候,而那個“太皇太后”怕也不知道,方纔的一切,可是沒有瞞過她這個小嬰兒,不但沒有瞞過,甚至還能有辦法將她方纔的所見所聞,全數透露給別人。
安寧聽着小余兒的笑聲,臉上僵了僵,看着小余兒連眼底都是笑意,也頓時是鬆了一口氣,緊緊的將小余兒抱在懷中,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還好,還好我的寶貝沒事,可是嚇到孃親了!要是真有個什麼事,孃親……”
小余兒咯咯的笑聲更是歡實,孃親真的很在意她呢!被人如此珍視着的感覺,當真是好極了。
安蘭馨看着這母女二人,眼底閃過一抹欣羨,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和她的兒子如安寧和她的女兒此刻這般抱在一起,不過,此刻,她卻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想這件事情,眼前當務之急……
安蘭馨目光瞥了一眼地上早已經奄奄一息,連方纔那笑聲也不存在了的憐兒,心中浮出一絲得逞,她死了嗎?死了好,死了便死無對證了!
安蘭馨身體一個踉蹌,好似雙腳軟了下去,砰地一聲,坐在了地上。
安蘭馨的這一坐,這才引起了安寧對房間中情況的注意。
“太皇太后娘娘,你流了好多血,要不要緊?快,快宣太醫。”跟隨着安蘭馨而來的其中一個宮女倉惶的驚呼道,一碰道她方纔被劃破的手臂,鮮血染了那個宮女一手,更是顯得觸目驚心。
看着眼前的太皇太后,眉心微微的皺着,目光從太皇太后的身上,轉移到了地上的那個躺在血泊之中的女子的身上,詫異的挑眉,這個宮女,她認得,可不就是此後在太皇太后身側,深得太皇太后喜歡的那個貼身宮女嗎?
叫什麼來着?哦,對了,叫憐兒,雖然名字叫憐兒,可是,憑着好幾次的印象,她可是對這個憐兒,生不出半分的憐惜之情。
行刺?安寧快速的將眼前這憐兒的狀況和行刺的事情聯繫起來,心中幾乎肯定這個憐兒便是行刺小余兒的人。
不過,這太皇太后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寧沉聲開口,平日裡的她,便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此刻的氣勢,更是讓人爲之震懾。
安蘭馨虛弱的靠在一個宮女的身上,平緩的呼吸着,張着嘴,好似焦急着要說什麼事情一樣,可是,那張嘴卻是發不出絲毫聲音。
安寧看着眼前的“太皇太后”,難掩詫異,她看着這太皇太后指着地上的憐兒,竟然說不出話來,安寧眸子一緊,想到前些時日所看到的關於太皇太后的異常,斂了斂眉,“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的說!”
安寧隨意指了一個宮女,那宮女立即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答道,“回……回皇后娘娘的話,今日,憐兒姑娘說,太皇太后娘娘該來看看小公主了,所以,奴婢們就陪着太皇太后娘娘到了昭陽殿,可誰知,憐兒姑娘竟然狼子野心,想要傷害小公主,她手中拿着匕首,要刺殺小公主,太皇太后娘娘見此情形,就出手相救,扭打之下……便……便被憐兒給劃傷了,許是老天保佑,太后娘娘抱着小公主,用自己的身體護着她,這憐兒沒有傷到小公主……憐兒罪有應得,奴婢們和太后娘娘一起與憐兒的撕扯之下,陰差陽錯纔將匕首刺進了她的身體,之後……之後皇后娘娘就回來了。”
安寧聽着這一切,眉心皺得更緊,太皇太后會以身體來救小余兒?小余兒是她和蒼翟的孩子啊,這個太皇太后,不是一直都不待見他們一家人的嗎?
難不成當真是轉性了?
安寧的目光落在那張屬於太皇太后的臉上,心中還有太多的疑問,沉吟片刻,終於是開口道,“如果太皇太后真的是救了本宮的女兒,本宮只當是感激不盡的,不過,本宮還有些問題想知道,你說,憐兒姑娘讓太皇太后來看小公主,太皇太后是誰?便是一個小宮女就可以指使的嗎?”
這說出來,又怎會有人相信?
安蘭馨斂眉,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在面對她的這個二姐姐的時候,她早就在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切都要小心謹慎,才能確保萬無一失,幸好,她在此之前,已經猜到二姐姐必定不會那麼容易相信,肯定會有此一問,所以,答案她早已經準備好了。
安蘭馨比了比手勢,示意宮女替自己準備好筆墨紙硯,當一切都在安蘭馨面前準備就緒之時,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這個受了傷,和往日姿態截然相反的太皇太后提起了筆,迅速的在紙上書寫着什麼。
安寧看着眼前這婦人的舉動,眸中一片深沉,等到她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原本的一張白紙,上面全數佈滿了黑字,安寧將小余兒交到茵茵的手上,隨即示意其他的宮女將“太皇太后”所寫下的內容呈了上來。
安寧看着上面的內容,上面如是寫道:
“哀家在宮中沉浮多年,身爲太皇太后,卻沒想竟信任錯了心腹,錯把毒蛇看成良狗,卻不料,竟被這刁奴給毒啞了嗓子,害得哀家口不能言,心中愁苦,本要揭穿她的狼子野心,卻沒想,這惡奴竟然用毒藥將哀家控制,哀家忍辱偷生,被她所欺凌着,爲了苟且活着,哀家甚至在她的面前放低了姿態,可是今日,哀家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要對我北燕國的子孫下此毒手,哀家怎能讓我北燕皇室的血脈受到傷害?這個女人掌控哀家,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怎奈,哀家終究是沒有從她的口中套到半分消息。”
安寧的目光從紙上轉移到“太皇太后的”的身上,面容平靜,眼中帶着審視,看不出她對於對方的這一套說辭是信了,還是懷疑,房間裡,靜得不像話。
安蘭馨猜不出安寧的心思,只能在紙上繼續寫道,“那日寧兒你到哀家的寢宮來看哀家,正值她虐待了哀家之後,她讓哀家躺在牀上裝睡,說是不能讓皇后發現任何端倪,不然,就有哀家好受的,所以,哀家只能在牀上躺着,強撐着,事實上,哀家並沒有睡着。”
這一些,安寧看了倒是挑了挑眉,真的只是這樣嗎?安寧不可置否,但她卻保留了相信的權利。
“太后娘娘,你說,這憐兒丫頭給你下了藥,用藥控制着你,是嗎?”安寧的聲音終於在這房間之內響起。
安蘭馨微怔,忙不迭的點頭。
“太皇太后娘娘中毒,茲事體大,可不能馬虎了,太醫呢?太醫可來了?”安寧斂眉,眼前這太皇太后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她還需要驗證才得以知曉。
“臣,臣在。”太醫正好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聽到傳喚,立即進了房間,俯首領命。
“給太皇太后娘娘看看吧!”安寧吩咐道,倒不是讓太醫替那老婦人包紮傷口,而是要看看,是否如她所說的那樣,她的身體被人用毒藥控制着。
太醫領命,立即上前,安蘭馨倒是絲毫也沒有迴避,任憑那太醫查看,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醫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他宣佈結果。
終於,片刻之後,那太醫面色越發的凝重,終於鬆開了探着“太皇太后”脈搏的手,向安寧彙報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的確實中了毒,一種慢性毒藥,名喚”焚身“,這種毒藥,通常會在身體裡潛伏很久,毒素慢慢積累,如今太皇太后身體裡的量,照臣看來,是中毒有一段日子了。”
“哦?那憐兒也真夠惡毒大膽的,竟然敢對太皇太后下毒,現在也就是死了,若是還活着,這北燕的律法,定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安寧斂眉,真的中毒了嗎?真的和她說的一樣?對於太醫的話,她沒有什麼可懷疑的,這個太醫,正是那日替太皇太后懸絲診脈的太醫,倒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不過,她的心裡依舊有疑問。
憐兒死得好,憐兒該死!安蘭馨在心中如是想着,隨即便聽得安寧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人,將太皇太后老人家送回寢宮,好生治療手臂上的傷。”安寧吩咐道,依舊無人看得出她的思緒。
二姐姐她相信了嗎?安蘭馨心中的這個疑問盤桓着,怎麼也揮之不去,要知道,她爲了能夠瞞過二姐姐,這一次,真的可謂是豁出了一切。
宮女將安蘭馨扶了起來,這個時候,安蘭馨除了順從,便沒有別的選擇,只是,剛經過安寧的時候,安蘭馨卻是揮動着手,比手畫腳,似乎是在對安寧表達着什麼,雙脣亦是一張一合:
“寧兒……哀家……曾經對你和蒼翟,不,對你們的孃親太多的刁難,哀家後悔了,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能原諒哀家,哀家不求別的,只求能夠在這皇宮之中,尋一處僻靜的地方,了此殘生。”
安寧眸子微微收緊,後悔嗎?這太皇太后便是後悔又如何?他們買不買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皇太后娘娘,你現在身上有傷,其他的事情,咱們以後再說,治傷要緊啊!”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隨即給宮女使了個眼色。
安蘭馨心中咯噔一下,暗自低咒,這二姐姐還真是不好對付!不過,現在她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幾個宮女簇擁着太皇太后離開,房間中的其他人都被遣散,獨獨剩下抱着小余兒的茵茵,以及太醫還在,安寧將地上任憑憐兒的屍體躺在地上,眸中一片深沉。
差不多等到安蘭馨等人出了昭陽殿之後,安寧才沉聲開口,“太醫,你有什麼話要說的?”
自從“太皇太后”出了房間之後,這個太醫臉上的神色就極其不自然,好幾次欲言又止,安寧可都是看在眼裡。
太醫身體一怔,此刻,也不再顧忌什麼,朗聲道,“皇后娘娘,臣覺得奇怪,有些事情太奇怪了。”
“哦?說來聽聽,什麼東西讓你那般奇怪?”安寧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掃過地上憐兒的屍體,此刻,她雖然已經沒了呼吸,可是,雙目依舊大睜着,在她看來,卻是像極了死不瞑目。
“皇后娘娘可還記得,上次微臣奉娘娘之命,替太皇太后診脈,診出來的,卻不似一個老人的脈搏。”太醫眉心皺得更緊,心中的疑惑,怎麼也解不開。
“不錯,是有此事。”安寧淡淡的開口,她雖不是醫者,但也知道,男女的脈搏有所差異,而年輕人和老年人的脈搏同樣有所差異,上次太醫是懸絲診脈,他尚能說的那般確定,這一次,親自搭上了太皇太后的手腕兒,想必只能探得更清楚。
“可是,可是臣方纔所探,太皇太后的脈搏無異樣!”太醫如實說出自己的發現,今日太皇太后的脈搏,比起那一日,可慢了不少,不若那日有活力。
安寧好看的眉峰一擰,“無異樣?你可確定?”
“臣確定!”太醫堅定的開口。
房間之內,陷入一陣沉默,安寧想着方纔發生的一切,太皇太后的說辭,不得不說是精妙的,看似好像沒有絲毫破綻,可是,卻總有那麼一絲怪異,讓安寧覺得不是那麼簡單的。
“你且下去吧。”安寧吩咐太醫道,等到太醫告退離開,本來安靜的房間裡,小余兒咯咯的笑聲瀰漫着,安寧擡眼看向自己的女兒,正瞧見她在朝着自己揮手。
安寧起身,將小余兒從茵茵的手中接過來,讓茵茵出了房間,房間內,便剩下安寧母女二人,小余兒這纔開口道,“娘,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哦?”安寧挑眉,她怎麼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特別的小丫頭在。
“娘,不是這個叫做憐兒的宮女要刺殺小余兒,而是那個太皇太后要除掉憐兒,好像那太皇太后深受其迫害,對她恨之入骨,餘兒還聽見那憐兒說,這個太皇太后是冒牌的。”小余兒將方纔聽到的一些話告訴安寧。
安寧得到這些消息,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冒牌的?太皇太后如果是冒牌的話,許多事情就都說得通了,假太后有把柄在憐兒身上,所以纔會默默的受她的威脅與控制,她方纔的舉動,是殺滅口啊!
可是,她有很多方法殺了憐兒,可爲何要在昭陽殿內,設計這樣一齣戲碼,安寧腦中思索着,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豁然開朗,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是要掩飾什麼,讓什麼東西水到渠成,而她唯一容易讓人起疑的就是她的聲音,現在這個太皇太后是啞巴啊!
現在這個太皇太后的真實身份又是誰?
啞巴?這兩個字讓安寧身體一怔,安寧抱着小余兒赫然起身,走到一旁,將地上的那一張紙撿起來,這是方纔“太皇太后”寫下的內容,安寧拿在手中,細細的看着,似乎是要從這些白紙黑中,尋找出什麼端倪。
有些懷疑在腦海中漸漸成型,不過,她需要證據來證明,她的猜想是對的,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樣的話,就真的有趣了!
“茵茵,進來。”安寧朝着門外吩咐道,眸中閃爍着的光芒異常的耀眼。
茵茵推門而入,進了房間,“娘娘有何吩咐?”
“聽聞曾經太皇太后還是皇太后的時候,喜歡到佛堂抄經書,你去取些來,另外,你可記得曾經先帝冊封了一個蕙妃娘娘?”安寧說到此,眸子裡更是泛出一絲幽光。
茵茵微露詫異,蕙妃娘娘?
“奴婢記得,蕙妃娘娘那段時間和皇太后走得極近,雖然不討皇上喜歡,可也算得上是皇太后跟前的紅人,只是後來被皇太后看清了真面目,不再爲其撐腰,反倒是將她打入了冷宮之中,後來,也就沒有她的消息了,先帝駕崩之前,留有讓所有被臨幸了的妃子陪葬的遺言,那蕙妃娘娘想必也是其中之一吧。”茵茵不清楚皇后娘娘爲何突然提起蕙妃,但她卻知道,娘娘之所以提起她,定是有娘娘的道理。
“呵呵……”安寧呵呵的笑着,笑容之中透着那麼一絲詭異,“陪葬?是否陪葬了,你去查查當時陪葬的那些妃子的名冊就知曉了,當時那麼多妃子陪葬,說不定少了一個冷宮中的蕙妃,大家也沒有留意,那段時間,太多的事情,一個冷宮妃子被遺忘,倒也是正常。”
“啊?娘娘的意思是……”茵茵試探的問道,難道那蕙妃沒有死麼?
“好了,快些去吧,去查查所有陪葬妃子的名冊,另外,本宮聽說,蕙妃娘娘的字寫得極好,也想尋來揣摩一番,以你的本事,你該是有方法尋到本宮想要的東西的吧!”安寧挑眉道,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只要一探查,就知道端倪了,而她會靜靜的等待這個結果被揭曉。
安蘭馨,她如果真的沒猜錯,自己的這個三妹妹,當真是讓她吃驚的!
安蘭馨被宮人送回了太皇太后的寢宮,方纔那給安蘭馨搭脈的太醫並沒有跟來,宮人重新喚了太醫,將他們的太皇太后包紮好傷口,房間裡,只剩下安蘭馨一人。
沒有了憐兒的斥責與欺負,安蘭馨心中暢快極了,天知道,她爲了除掉憐兒,又能夠給自己“啞巴”的事情找到一個合理的說法,她可是犧牲了太多的東西了。
不錯,事先她就藉由憐兒不在身邊的時間,拉攏了幾個宮女,許以好處,讓她們爲她演一齣戲碼,而想到憐兒臨死之時那不甘的神色,安蘭馨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現在好了,憐兒死了,而自己便是沒有她,也照樣可以將太皇太后的這個身份扮演得極好。
憐兒,不過是一個奴才罷了,想跟她鬥,終究是嫩了點兒。
安蘭馨正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門卻是吱嘎一聲響,許是太過專注,安蘭馨竟然沒有留意到,一抹身影進入了房間,門再次被關上,來人一進門,目光就落在安蘭馨的身上,看着她臉上得意笑容,來人的嘴角亦是泛開了笑顏。
“啊……”安蘭馨驚恐的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中的人,叫不出聲的她,渾身防備起來,手下意識的摸到了身旁桌子上的硯臺,瞪着眼前這個不請自來的男人。
“太皇太后娘娘,難不成你忘記了本王?不,或許不該叫你太皇太后,本王該稱呼你爲蕙妃纔是對的。”來人挑眉道,高大的身軀一步一步的朝着安蘭馨這邊逼近,他的臉上雖然笑着,可是,那笑容卻讓人心中禁不住生出寒意。
安蘭馨身體一怔,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正值中年,猛然,她記起了他來,他不就是那個在冷宮的時候,救過她和他肚中的孩子一命的男人嗎?
“善親王……”安蘭馨咀嚼着這個名字,雙脣開合,不,這個人不僅僅是善親王那麼簡單啊,對於他的身份,她心中浮出一個猜測,卻是怎麼也不敢去確定。
“很好,難得你還記得本王,今日你做得很不錯啊,將本王的人都殺了,你說,本王該怎麼嘉獎你呢?”善親王嘴角的笑意沒有消失,說話的語氣,聽不清他的喜怒,正是因爲無法辨別他的喜怒,才更加讓人覺得膽寒。
尤其是在此刻,對於安蘭馨來說,這份畏懼,更加無限的擴大。
憐兒的主子!安蘭馨這才肯定了她的猜測,果然是的嗎?她以前,怎麼也沒有料到,憐兒的主子會是這個傳聞之中儒雅謙恭,安分無害的男人。
安分無害嗎?饒是再笨的人,此刻怕也不會相信,他真的是安分無害的,一個安分無害的人,能夠讓人殺了皇太后,再逼她來代替嗎?
這個善親王背地裡,肯定在進行着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想到這善親王方纔的話,怎麼嘉獎她?腦中一轉,安蘭馨立即張嘴,用脣語道,“不是我殺的,她要刺殺小公主,我不過是錯手傷了她!”
“哈哈……”善親王哈哈的大笑出聲,看安蘭馨的眼神變了又變,“好一個錯手傷了她,你當真以爲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嗎?本王如果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又怎麼會在第一時間內出現在你的面前呢?”
安蘭馨心中咯噔一下,看着善親王,此刻恍然大悟,在這個寢宮內,善親王不只安插了憐兒一人啊!
那人是誰?安蘭馨努力的想要找出那人,猛地,她好似想到了什麼,是她們中的一個,一定是她所買通的那些宮女中的一個!
不,不對,有哪裡不對勁兒,既然被她買通的宮女中,有人善親王的人,那麼,那宮女知道自己想要除掉憐兒,她又怎麼可能不彙報給她的主子知道,這善親王一定是一早就知道她要除掉憐兒的事情了,他知道,卻沒有事先阻止,甚至連對憐兒都沒有絲毫透露,他是樂意見到自己殺了憐兒的。
如是想着,安蘭馨的心裡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安蘭馨擡眼對上善親王的雙眸,“善親王,我殺了憐兒,是因爲她該死,你可知道,你的這個屬下是怎麼折磨我的?”
安蘭馨猛地扯開自己胸前的衣襟,圓潤的胸脯上,被一個個細小的針孔佈滿着,饒是善親王看了,眉心都禁不住皺了皺。
安蘭馨嘴角勾起一抹諷刺,夾雜着些微的冷意,雙脣開合,“如果善親王因爲哀家殺了一個小宮女,就要興師問罪的話,那善親王就一刀殺了哀家吧!”
安蘭馨眸光一緊,對上善親王的視線,一瞬不轉,二人的目光對峙着,隨着時間的流逝,善親王的沉默,安蘭馨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綜合以上她所想到的,她知道,善親王是不會殺她的,至少,不會因爲一個憐兒而殺她。
心裡有了底,安蘭馨自信滿滿,在善親王面前,完全沒有了方纔的畏懼,她好似覺得,她的籌碼似乎又多了些。
善親王看着眼前的安蘭馨,片刻之後,竟是哈哈的大笑出聲,滿意的點頭,“好,本王就希望看到這樣的你,你有野心,說實話,憐兒是如何對待你的,本王也是有所聽聞,在本王看來,你連一個下人都鬥不過,那我們之間的合作,本王倒是不看好的,不過,現在的你,很讓本王滿意,你有資格作爲本王的合作伙伴了。”
他之所以從未以憐兒主子的身份出現在安蘭馨的面前,不過是在考驗她罷了,他所要不是一個唯唯諾諾的人,而憐兒,她的存在不僅僅是幫助安蘭馨學會真正太皇太后的一切,她的存在,還是爲了逼迫刺激安蘭馨,這就是他所謂的調教。
可是,可憐的憐兒,自始至終,都是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真實意圖。
與其說是安蘭馨設計殺了憐兒,還不如說,憐兒的存在,註定便是這個結果。
安蘭馨笑容微僵,身體微怔,神色更是吃驚,但僅僅是片刻,她又明白過來,心中暗歎這個善親王的縝密,更是慶幸,自己能夠被他所看中,她知道,自己對於他,或許是一顆棋子,但是,這對她來說,卻是一次機會,一次天大的機會。
她雖然不知道善親王到底有什麼企圖,但直覺卻告訴她,這個善親王的野心定是不小的!
“能夠讓善親王滿意,是蘭馨的榮幸。”安蘭馨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用脣語道。
“滿意,自然滿意,你對自己夠狠啊!你可知道,聽聞你這幾日自己加量服了慢性毒藥,以瞞過安寧的雙眼,本王也是吃驚的呢!成大事者,就是要狠,這個世上,太多的人都知道對別人狠,而對自己卻不夠狠,而你,顯然是這個那個能夠對自己狠的例外!”善親王絲毫不吝嗇他的誇讚,安蘭馨越是對自己狠,越是讓他看到這個女人的價值,他相信,被逼急了的安蘭馨,所能夠帶給他的利益,是無窮的,他很期待安蘭馨今後的表現。
安蘭馨斂眉,嘴角笑意嫣然,不錯,慢性毒藥,爲了讓安寧真的相信她的說辭,她不惜自己給自己下毒,那太醫所診斷出來的慢性毒藥,是她這些時日加量累計起來的,也正是因爲這些慢性毒藥,每日夜裡,她都要收緊非人的苦楚,但是,只要能夠讓安寧相信,她做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想到安寧,安蘭馨卻是猛地皺了皺眉,心中終究是生出一絲不安,她不確定安寧到底會不會相信,雖然她的說辭是經過精心設計,很難找到端倪,可是,安寧素來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萬一她看出些什麼,或者是猜出些什麼……
想到這裡,安蘭馨的心裡猛地一個寒顫,不安漸漸的襲了上來,猛地,她上前抓住善親王的手臂,堅定的對着他用脣語道,“王爺,既然我們是盟友,蘭馨在這裡有一件事情相求,還望王爺答應幫忙,不然……不然蘭馨害怕,有些事情終究是瞞不過安寧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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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章 皇后失寵?蒼翟異常的激狂!
善親王挑眉,嘴角微揚,還未等安蘭馨說出到底有什麼事情是要求他幫忙的,便呵呵的笑道,高深的開口,“你是害怕安寧懷疑什麼嗎?你以爲本王既然知道你這寢宮的一切,又會不做些什麼嗎?這點謹慎,本王還是有的,先帝駕崩之時,已然下令,凡是受過臨幸的妃子,都必須陪葬,而這個世上確實早已經不存在蕙妃娘娘了,早已死了的人,誰能查得到什麼呢?”
安蘭馨看着嘴角掛着自信笑容的善親王,隱隱明白過來,是啊,如今,他們在一條船上,雖然自己實際上是他的棋子,但是,對於這顆還沒有利用到極致的棋子,他自然是要好好保護的,那麼她所擔心的事情……
臉上的擔憂終於轉換成了一抹笑容,安蘭馨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安寧啊安寧,你那般聰明,我倒是要看看,這一次,你是不是能夠被我給瞞了過去,你又怎知道,你的三妹妹,如今竟是這個身份,或許等到答案揭曉的那一天,她會讓自己的二姐姐費外的驚喜,她現在幾乎想象得到,有一天,自己在安寧面前,可以大膽的露出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二姐姐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的心裡就興奮不已,早先凝聚起來的不安,此刻早已經消散無蹤,她現在只希望,那一天能夠早些到來,一直以來,自己在二姐姐面前,都好似一個小丑一般,或許,從潛意識裡,她就是希望能夠來一個逆襲,讓二姐姐知道,她們幾個姐妹之中,她安蘭馨纔是最優秀的。
她想,那一天她便是做夢都會笑醒。
可是,她又怎知道,她的二姐姐不但已經因爲她自己的猜測而微微吃驚了,甚至已經展開了調查,便是她有善親王替她掩護幫襯,她又如何能夠逃得過安寧的這一雙眼。
日子平靜與暗涌中,詭譎的流逝着,或許,在許多人的眼中,這平靜太過尋常,不值得人將任何的注意力放在上面,但是,在這權力漩渦之中的人,卻是明瞭這其中的波濤。
御書房內,氣氛甚是凝重,蒼翟坐在書桌前,一雙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某一個地方,思緒好似已經不在這裡了。
御書房內的其他二人,銅爵和赤驥看着自己的主子,眼底皆是深沉,他們知道主子以往走神的時候,心中想着的,必定是皇后娘娘,亦或者是小公主,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卻清楚,主子心裡所想的不是她們兩人,而是……
赤驥想到什麼,斂了斂眉,“皇上,以臣看,乾脆就下一個誅殺令,徹底的將那些暗處的勢力拔出。”
蒼翟的神色終於有了微微的波動,眸光之中,漾起一絲異樣,端起手邊的那個茶杯,目光落在杯中的茶水上,淡淡的開口,“暗中的人,怕是不好對付的,朕都是沒有料到,在這北燕的權力漩渦深處,竟還有如此的高手,朕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誰,竟然如此的深藏不露。”
赤驥和銅爵二人相視一眼,主子素來都是謹慎的,況且,銅爵的性子也是小心翼翼,鮮少露絲毫空子,讓別人有機會鑽,可是,這一次,竟然讓人在茶水中下了藥,前些時候才發覺,那背後指點的人,當真是有些手段的。
幸虧發現的尚早,又是慢性毒藥,許是那背後動手腳之人因爲害怕被發現了端倪,纔不敢下太大的計量,主子的身體尚無大礙。
“主子,屬下將茶水中的成分交給追電研究了,追電說,這種藥,在三國都鮮少有,這是唯獨屬於海國的一種禁藥,專門用於懲治海國的罪人,這種藥,一旦服用久了,毒性就會慢慢的植根於身體,最後導致人性情大變,主子……”銅爵如是說着,滿臉的擔憂,此刻,殺人的心都有了,可是,背後那人卻是做得太過周密,便是絲毫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
“皇上,乾脆將那伺候茶水的宮女給砍了!”赤驥咬牙切齒,目露兇光,這等惡毒的毒藥,便不是那宮女所下,那宮女也有失職的地方,這樣的宮女,死百次都不足惜。
“可不能打草驚蛇。”蒼翟沉聲道,他察覺茶中有異樣,已經有好些時日了,而這幾天,宮女所送的茶水,他都沒喝,目光落在一旁的一個鳥籠裡,鳥籠之中,一隻鳥無力的耷拉着腦袋,好些天前,他就將這些茶水讓這隻鳥喝下去,隨着時間的推移,這隻鳥的脾氣便變得暴躁,此刻,甚至不復以前那般華麗的羽毛,渾身的模樣,極其難看。
眼底劃過一抹冰冷,那背後之人,還真是捨得下手!他倒是要看看,那背後之人,到底是誰!
“可是,主子……”銅爵擔憂的開口,“主子不打草驚蛇,難道就任憑對方下藥嗎?主子許久不喝茶,時間長了,被人發現的機率也會越來越高,這樣的話……最終還是會打草驚蛇。”
蒼翟凝眉,深邃的眸中光芒流轉,眼睛倏然一亮,心底已然有了自己的決斷,只是,想到什麼,蒼翟的眉心卻是皺得更緊,他不怕別人對他下藥,但是,卻害怕寧兒和小余兒受到波及。
她們是自己的軟肋,這一點,許多人都知道,這個背後的高手,他既然已然開始對付自己了,那對方不會傻得不抓自己的弱點,他可以容忍一切,但惟獨不能容忍寧兒和小余兒受到絲毫的傷害。
想到詹灝曾經所做的一切,蒼翟的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沉聲開口,“加大昭陽殿的防衛,暗地裡清查昭陽殿內的一切宮女太監,一旦有什麼蛛絲馬跡,都要想盡辦法將他去除,不過……這事情不能讓寧兒知道,朕不希望她擔心什麼。”
銅爵和赤驥二人相視一眼,心中皆是爲難,他們暗地裡排查昭陽殿內的宮女太監倒是沒什麼,可是,要瞞過皇后娘娘,這件事情就難上加難了,皇后娘娘那般敏銳的洞察力,又怎是他們能夠瞞得過的?可是,主子既然已經下了命令,他們也知道皇后娘娘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便是再難,他們也只能領命。
二人拱手齊聲道,“是,屬下遵命!”
二人皆是有預感,這皇宮之中,怕是又要經歷一番血雨腥風了。
蒼翟擺了擺手,示意銅爵將鳥籠子收起來,再讓二人離開,等到二人離開之後,蒼翟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來了平日裡給他送茶的那個宮女。
宮女被蒼翟叫進來,有些誠惶誠恐,她負責送茶,可是,皇上從來不曾特意喚自己進來,今日皇上喚自己單獨道御書房,可又是有什麼事情?
宮女怔了怔,御書房內一陣沉默,宮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蒼翟,正對上他深沉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猛地跪在地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蒼翟斂眉,卻是呵呵一聲笑,眼底的情緒,無人能夠探尋,“你有何罪,要朕饒命的?”
那宮女心裡一驚,大叫不好,她自然知道因爲什麼,可是,方纔她真是太冒失了,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便如此認罪,此刻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頭懸在了一把鍘刀上。
“放輕鬆些,這叫你進來,不過是要讓你辦一件事情而已。”蒼翟頓了頓,繼續開口,語氣一如既往的那樣,平淡之中帶着冷冽,但這卻已經讓宮女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了。
“皇上有何事吩咐奴婢,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的去辦。”那宮女開口道,她還以爲,皇上是察覺了什麼,來找她興師問罪了,既然不是,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好,也不是什麼大事,覺得那日你給朕送來的那杯煮茶嗎?”蒼翟目光落在宮女的身上,“朕今日特別想念那煮茶的味道,想必你也曾聽聞過,朕的孃親酷愛煮茶,又煮得一手好茶,朕對那味道特別的迷戀,朕記得,那日的茶,是另外一個宮女煮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去將那宮女給朕找來。”
“是,奴婢遵旨,奴婢這就去尋華顏姑娘。”宮女一聽是這件事情,心中的大石,徹底的放下,不過是找一個會煮茶的人而已,方纔當真是嚇死她了。
蒼翟嗯了一聲,那宮女這才起身,退出了房間,卻沒有發現,蒼翟深邃的眸中,有一抹精光一閃而過……
皇宮之中的一處宮女所居住的小院兒內,這個時辰,許多宮女都在忙着手上的事情,院子裡,獨獨剩下詹玉顏一人,此刻,她一邊煮着茶,一邊撥動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唸唸有詞,自從上一次,她成功的引來了蒼翟,結果蒼翟卻是讓她失望的沒有作任何表態便離開之後,她便又開始念起了靜心賦。
這段時間,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要等待機會,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她竟然覺得機會越來越渺茫,她甚至覺得,那日蒼翟見過她之後,或許已然將她給忘記。
她每天都煮着茶,希望藉着茶香,能夠誘惑得住蒼翟,哪怕是得到絲毫靠近她的就是,她也已經心滿意足,她知道,只要自己有機會,她就能做許多事情。
院子中,匆匆的跑來了一個宮女,詹玉顏聽到腳步聲,微微蹙眉,這個時候,誰回來了?
雖然好奇,詹玉顏依舊沒有回頭去看來人是誰,自從那日蒼翟從這個院子離開之後,她的身份也是被這些個宮女看出來了,接踵而至的是無數的冷嘲熱諷,這也正是,她在念靜心賦的原因之一。
“華顏姑娘,快些更我走一趟吧,皇上在御書房召見你呢!”宮女匆忙的走到詹玉顏的面前。
此話一出,詹玉顏所有的動作赫然僵住,甚至忘記了自己的靜心賦唸到哪一句了,吃驚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小宮女,“你說什麼?”
“皇上那日喝了你煮的茶,今日對那茶香甚是想念,正傳喚你過去呢,你快些跟我去吧,別讓皇上久等了,哦,對了,你還是煮一杯茶,順便給皇上帶過去吧。”宮女催促道,她只是覺得,皇上對這茶香的想念,不過是一絲半會兒,等到這一次華顏將茶煮給他喝了,華顏依舊無用武之地,對於這個華顏,她潛意識裡就沒有什麼防備之意。
聽到方纔的消息別確認,詹玉顏此刻竟是無法形容自己激動的心情,皇上傳喚她?呵呵,她還以爲,那日皇上離開這裡之後,自己一點兒機會都沒了呢,現在看來,老天當真是不絕她啊!
眸光閃爍着,詹玉顏激動的起身,正好,這一壺茶剛好煮好,正合適給皇上送過去。
詹玉顏稍作準備,便跟着那宮女出了院子,不多久,二人便已經到了御書房,沒有讓人通報,直接進了去……
御書房內,蒼翟聞着茶香,不過,此刻,他的心思卻不在茶香上,在他看來,這個曾經的詹家大小姐所煮的茶,是不及孃親的,找她來,明着是喝茶,不過,暗地裡,他卻是懷着別的目的。
將詹玉顏呈上的茶抿了一口,蒼翟滿意的喟嘆一聲,“好茶,真是好茶,華顏姑娘,朕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華顏姑娘會否應允?”
詹玉顏不着痕跡的蹙眉,心裡猜測着皇上所謂的不情之請,到底是什麼,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詹玉顏柔聲道,“皇上請說。”
“在這皇宮之中,能夠煮出如此香茗的人,怕也只有你了,你如今調養身體,倒也沒有急着回庵堂,不知道,華顏姑娘可否留在朕的身旁,偶爾替朕煮茶。”蒼翟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笑容對女人來說,無疑是迷人的,此刻,饒是詹玉顏也是閃了閃神。
蒼翟的聰明,自然是從詹玉顏的眼中看不到絲毫對他的愛慕,不過,他卻隱約覺得,這個詹玉顏一定有着什麼目的,目的麼?蒼翟微微斂眉,那眼中光華流轉的模樣,更是讓人移不開眼,如果他猜的不錯,詹玉顏的目的,定是和詹家有關吧!
不過,一個詹玉顏,他尚且沒有看在眼中,如今他所面臨的事情……想到什麼,蒼翟的眸子微微收緊,見詹玉顏沒有回答,便立即催促道,“華顏姑娘,你的決定呢?”
蒼翟心中有十分的把握,這個詹玉顏,定不會放過這次接近他的機會!
果然!
“華顏願爲皇上效勞。”詹玉顏心裡的是激動的,不過,這個時候,她卻沒有將心中那些的激動的情緒表露在外,她的心裡亦是充滿了信心,蒼翟竟讓她伺候在他身邊嗎?哼,她會讓他知道,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
可詹玉顏卻不知道,她此刻也不過是蒼翟的一顆棋子罷了,至於這個執棋之人,會否能掌握好這顆隨時都會反噬的棋子,那也只能各憑本事了。
蒼翟斂眉,滿意點頭,幽幽的開口,“日後,你們二人就一起負責朕的茶水,相互照應着,朕可不想看到你們二人不和諧。”
跪在詹玉顏旁邊的宮女身體一怔,她斷然沒有想到,皇上會將華顏留在身邊伺候茶水,華顏在,那麼她要做的事情……
可聽到蒼翟的警告,那宮女卻只能斂去心中的不甘,恭敬的道,“皇上請放心,奴婢在御書房伺候了這麼久,一定會好好照應華顏姑娘的。”
蒼翟滿意的一笑,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退了下去……
御書房內,只剩下蒼翟一人,此刻的他,臉上的笑意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嚴肅,腦中浮現出寧兒和小余兒的身影,蒼翟緩緩的閉上了眼,他可以面對任何事情,但誰也休想傷害到他的寧兒和他們的女兒。
無論那背後深藏不露的人到底是誰,他都會將那個人給找出來,將他的勢力從北燕國連根拔起,這一次,他要做就做一次大的,只有這樣,才能讓寧兒和小余兒處在安穩幸福的環境之中。
心中如是想着,蒼翟再次睜眼之時,他的眸中所泛出的堅定,異常的濃郁,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些奏摺,現在時間尚早,不過,他卻想快些回到昭陽殿,去陪在自己的妻女身旁。
蒼翟剛這樣想,高大的身軀就已經如一陣旋風,出了御書房,朝着昭陽殿的方向快速的奔去。
昭陽殿內,蒼翟一進房間,便看到心愛的女人抱着心愛的女兒,二人在嘰嘰喳喳的說着些什麼,竟然連他進來,都沒有察覺。
蒼翟心中冒出一股醋意,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弧度,母女二人臉上都有笑容,這纔是他願意看到的,想到暗藏着的隱患,蒼翟的眸光斂了斂,但是,他很快的將注意力有收回到母女二人的身上,刻意放輕了腳步,蒼翟一步步的走到二人的身後,一把從身後摟住安寧。
安寧身體一怔,母女二人這才注意到蒼翟的到來,安寧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是溫暖,正要說些什麼,便感受到蒼翟的脣竟印在她的脖子上,微微拉開了他肩上的衣料,肆意的親吻着。
安寧一怔,就連小余兒也傻了眼,她一直都知道,爹爹和孃親不是普通的恩愛,但是,親眼看着爹爹肆無忌憚的親吻孃親……這,這倒是鮮少發生的事情,他們二人的恩愛,總是會避開她,而此刻,爹爹那眼神之中所蘊含的情慾,更是讓她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
爹爹他……他……他不知道少兒不宜嗎?
“蒼翟,你幹什麼?小余兒……”安寧終於回過神來,立即開口,臉上脖子上,一片通紅,看着更是誘人,好似熟透了的紅櫻桃,讓人禁不住想要品嚐。
“她不是小孩兒,她經歷了一世,又怎會不知道男女之事?”蒼翟的脣依舊沒有從安寧的脖子上移開,甚至開始襲擊安寧敏感的耳垂,赫然引得安寧一聲嚶嚀。
心中暗道,這個蒼翟,太亂來了!
而此時,小余兒已經徹底的處於石化之中了,什麼叫做她經歷裡一世,又怎會不知道男女之事?這是當爹的說的話嗎?
“爹……”小余兒甜膩的叫着,蒼翟親吻安寧的動作怔了怔,微微蹙眉,隨即便聽得女兒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卻不似方纔喚他爹是那般甜得膩人。
“你女兒雖然經歷了一室,但還是沒有見過活春宮好嗎?如果爹爹不介意,女兒倒也不介意觀摩觀摩。”小余兒的語氣,咬牙切齒,不過,配着她的小小嫩嫩的模樣,卻是顯得分外怪異。
這一次倒是換安寧石化了,蒼翟則是眉峰皺得更緊,活春宮?蒼翟放開安寧,一把將小余兒從安寧的懷中抱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唸唸有詞,“活春宮是有,不過你可沒得看!”
說話之間,便已經打開了門,將小余兒抱了出去,安寧只聽得小余兒狀似抗議的聲音傳來,緊接着,門似乎又被關上了,蒼翟似進了房間,果然,僅僅是一瞬,身體便被打橫抱起,雙脣亦是被那熟悉溫軟捕捉到。
安寧在回過神來之時,人已經陷入了柔軟的牀榻,房內,春意四溢,而外面的小余兒,也安分的和茵茵一起玩着,不打擾房內夫妻二人的甜蜜恩愛。
安寧發現,蒼翟這些時日,異常的黏人,每天一回到昭陽殿內,無論當時昭陽殿是否還有其他客人,他必定會不發一語的拉着他進房,有好幾次,在碧珠和飛翩夫婦面前,將她給帶走,而之後,每一次看到碧珠和飛翩夫婦,她總是覺得,他們臉上的笑容之中,帶着那麼些微的揶揄。
這段時間,蒼翟的異常熱情,安寧覺得她快有些招架不住了,要知道,蒼翟的體力,她每夜陪他折騰,而她每次都幾乎是累得昏睡了過去。
那次,飛翩還開玩笑的說,是不是該給蒼翟納幾個妃子了,這樣有人替她分擔,她也好輕鬆一些,這話安寧聽在耳裡,她自然是不會給蒼翟納妃子的,便是她要納,蒼翟自己也是不會同意的。
蒼翟永遠都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也同樣也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他們之間,容不得任何人的存在。
不過,對於蒼翟的過度熱情,安寧心中也是留意着,這一夜,蒼翟拉着他進了房,這一次所進的倒不是二人的房間,而是昭陽殿內,專門的那間浴池。
偌大的浴池中,二人泡在水中,煙霧繚繞,自成一派瑰麗的風景,蒼翟修長有力的雙臂將安寧圈在懷中,此時的二人,身上皆是不着寸縷,幾乎緊緊相貼。
感受到水下一隻大掌在她的身上游移着,安寧微微蹙眉,這一次卻是拉住了他的手,原本靠在他胸膛上的頭微微擡起,正對上蒼翟深邃的眸光,安寧倒也不再掩飾自己的疑問,主動開口問了出來,“蒼翟,你最近怎麼了?總是怪怪的!”
蒼翟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僅僅是片刻,便恢復如常,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怪怪的?怎麼會怪怪的?寧兒爲什麼會這麼說?”
“你還不怪嗎?這段時間,你都快成風流帝王了,幸虧沒有因爲纏綿牀榻而耽誤國事,若是那樣的話,我肯定要被那些個朝臣冠上禍水的罪名了。”安寧斜睨了他一眼,滿臉委屈的道。
“呵呵,你是朕的妻子,誰敢說你是禍水?”蒼翟呵呵的笑出聲來,眸光看着滿室的蒸汽,一片深沉。
“那不是你的妻子,就會是禍水嗎?”安寧開着玩笑,很享受和蒼翟一起這樣聊着天的感覺。
蒼翟但笑不語,安寧似乎是懲罰性的在他的胸膛上咬了一口,喃喃道,“如果似乎這樣,那這輩子,永遠不要有那個禍水,如果有,我安寧定要讓那禍水死得很難看!”
“你啊!寧兒,我愛你,很愛很愛!”蒼翟突然正色道,無論是面容還是眉眼之間,皆是一片嚴肅。
安寧心中一怔,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郁,身體一翻,將姿勢改爲坐在他的身上,雙手圈住蒼翟的脖子,“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話落,安寧湊上了蒼翟的脣,這一夜,換她主動操控着這旖旎的春宵……
之後的幾日,蒼翟開始忙碌了起來,有些時間,甚至連夜批奏摺,都是在御書房睡下,開始的幾天,安寧倒也樂得自在,她確實經不起夜夜折騰了,也正好趁着蒼翟忙碌國事的當口,她便得了個清閒,好好的休息。
後兩日,小余兒突然感染了風寒,安寧又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照顧小余兒的身上,終於,在太醫和安寧共同的努力下,小余兒很快便好了。
安寧的心情也跟着輕鬆了不少,這一日,安寧在昭陽殿內,茵茵見主子得了空,便將前些時日安寧吩咐自己去辦的事情說了出來,她的手中,前些時日就已經有結果了,可是,這段時間,皇后娘娘擔心着小公主,她又怎能拿其他的事情來煩她?
“娘娘,蕙妃娘娘的事情,茵茵查出些眉目了。”茵茵開口道。
原本正在喝着茶的安寧手猛然怔了怔,這段時間,她倒是將這件事情給疏忽了,斂了斂眉,安寧淺淺的抿了一口茶,“結果如何?”
“娘娘,奴婢查了當時所有隨先帝一起陪葬的妃子們,裡面有蕙妃娘娘的名字。”茵茵將查到的結果如實說道,從懷中掏出一張帖子,呈到安寧的手上,“這是奴婢謄寫下來的,一字不差,上面是所有陪葬妃子的名單。”
安寧眉心微皺,放下手中的茶杯,結果那個帖子,一展開,上面除了那些陪葬妃子的名字之外,還有他她們的分位,詳細的記載着,安寧目光掃過這個名冊,將那些名字一一看在眼裡,很快的,在一處便找到了“蕙妃蘭馨”幾個字。
上面甚至記載着,蕙妃蘭馨何時進宮,受了先帝幾次寵幸,甚至連被打入冷宮的事情,都有記載。
蕙妃蘭馨?死了嗎?安寧好看的眉峰擰得更緊,不,她都是有些不相信安蘭馨已經死了,畢竟,有些事情,太值得她懷疑了。
“本宮要的皇太后以前抄寫的佛經呢?還有,蕙妃娘娘曾經書寫過的紙張。”安寧沉聲開口,她可不會因爲這上面的記載,而那般輕易地相信。
茵茵立即從懷中將一張疊好的紙遞給安寧,“娘娘,這裡只有曾經皇太后所抄寫的佛經,惠妃娘娘曾經的東西,都在先帝駕崩之後,已經送到焚化爐中燒了,已經尋不到任何蹤跡。”
安寧倒也沒多說什麼,示意茵茵將那日“太皇太后”留下的白紙黑字給拿出來,將兩張紙展開放在桌子上,安寧細細的對比着,這兩張紙上的筆記,乍一看,卻是像極了出自一個人之手,可是,敏銳的安寧,卻是察覺出了些微的端倪。
筆記雖然是一樣的,但是,有些地方下筆的力道卻是不一樣。
看來,有人專門學了曾經皇太后的筆記啊!不過,學的時間尚少,雖然看着一樣,但是,精髓卻是不同的。
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此刻幾乎已經肯定了太皇太后必定是人假冒,不過,是不是安蘭馨,那麼,她就要賭一賭了。
“娘娘,怎麼了?”茵茵看着安寧臉上的笑意,她還在因爲自己沒有弄來蕙妃娘娘曾經的筆記而自責懊惱着,此刻看安寧臉上的笑容,她卻是生出了一絲希望,不爲別的,只因爲娘娘臉上的笑容,讓她安心。
“走,我們去一趟太皇太后寢宮,上次她替小公主受傷,我們理應去看看,不是嗎?”安寧意有所指的道,眼底的光芒,異常的閃耀,她有些期待,揭開那天皇太后真實面目之後,對方會是怎樣的表情嗎?
那個冒牌的太皇太后,真的是安蘭馨嗎?
不知道爲何,她的心裡倒是希望那人是安蘭馨的!
安寧帶着茵茵,走出了房間,出了昭陽殿,安寧卻是聽到幾個嘰嘰喳喳的不和諧的聲音,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我看啊,皇后娘娘,怕是要失寵了……”
“是啊,這後宮本來就是這個規矩,哪來百日紅的花?新人終歸是要替代舊人的!”
失寵兩個字,讓安寧擰眉,大步走上前去,朗聲問道,“你們倒說說,本宮怎麼就要失寵了?而新人,又在哪兒?”
251章 極致憤怒,冊封貴妃出乎意料!
安寧突然的到來,可是嚇壞了那幾個偷偷聊着天的宮女,立即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忙不迭的請罪,“皇后娘娘息怒,奴婢……”
“本宮問的話,你們當成耳邊風了嗎?”安寧拔高了語調,‘新人’兩個字在她的腦海中盤桓,心中竟然覺得好笑,她這麼認真幹什麼?新人?蒼翟的新人麼?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還問什麼?可是,不知爲何,她就是想知道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女的臉色更是被嚇得難看,皆是止不住身體的顫抖,心中後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該在這裡亂嚼舌根子了,在這皇宮之中,正所謂禍從口出,在這皇宮之中,是最容易招來禍端的,她們怎麼都忘了,別說主子們的事情不能談論,她們現在還撞到了皇后娘娘的槍口上,這又可如何是好?
可是,此時此刻,即便是後悔,也已經沒了作用,其中一個宮女只能硬着頭皮開口,“娘娘,奴婢們聽說,皇上近幾日,迷上了一個姑娘,整日都和那個姑娘在一起,還聽聞,皇上不日就要冊封那位姑娘爲貴妃,皇后娘娘,奴婢們都是聽說的,這事情一定不是真的,皇后娘娘請息怒。”
那幾個宮女皆是感受到皇后娘娘身上散發的凌厲之氣濃重了些許,話到後面,更是顫抖的不像話,空氣中,一陣詭異的沉默,安寧不出聲,這宮女更感覺自己的脖子,好似被架在了鍘刀上,隨時都會落地一般。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安寧的聲音終於在空氣中響起,不過,卻是讓宮女們,乃至是一旁的茵茵都爲之詫異的平靜,“皇上是一國之主,本就該後宮佳麗三千,冊封一個貴妃算什麼?瞧你們將本宮給防的,好似本宮是那母老虎一般,你們且下去吧,不過,主子們的事情,可由不得你們來嚼舌根子,以後,若是本宮再聽見誰談論主子們的事情,那你們便不會如今日這般輕鬆了。”
那幾個宮女微怔,她們以爲,迎接她們的定會是皇后娘娘的責罰,可是……除了警告,皇后娘娘竟饒了她們?!這警告,可謂是最輕的懲罰了啊。
這個時候,幾個宮女也顧不得許多,趁着皇后娘娘還沒有改變主意的當口,她們當務之急,是快些離開啊,“是,奴婢遵命,奴婢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幾個宮女逃似的離開,獨獨剩下安寧和在她身旁隨伺着的茵茵,茵茵看着自家的主子,在聽聞了剛纔那個消息之後,主子的嘴角竟然還掛着一抹笑意。
貴妃?主子真的不在意嗎?以她對主子對於感情的態度,她絕對不相信主子在聽聞皇上要冊封貴妃之後,會是這個反應。
“娘娘,那些宮女是亂說的。”茵茵開口道,皇上是多麼疼愛皇后的人啊,前些時日,皇上對皇后那一副巴不得揉進骨髓裡,隨時都可以在一起的模樣,她就不相信皇上會迷上別的女人,可是,這些時日,她在外面也是聽到了一些風聲,只是不敢跟皇后娘娘提起,她以爲,等事情淡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卻沒有料到,今日,竟然被皇后娘娘親自察覺到了。
安寧嘴角笑意依舊,“你也一早就聽聞這個消息了嗎?呵呵,是不是亂說的,我們去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可是……太皇太后那裡……”茵茵提醒道,她們這不正是要去太皇太后寢宮嗎?她倒是希望,她們能夠去太皇太后寢宮,也不必等會兒到了皇上那裡,真遇上什麼事情,那後果……
安寧眸光微轉,沒有說什麼,只是,朝着御書房方向邁出的步子,以及那腳步之中流露出來的堅定,卻已然昭示了她的決心與決定。
茵茵在心裡大叫不好,只有不斷的祈禱着,千萬不要出了什麼亂子纔好啊。
御書房,房門緊閉,這些時日,皇上國務繁忙,吃住均在御書房中,可是,卻也有另外一個消息在流傳着,在御書房伺候着的宮女太監們,在當值的時候,皆是秉承着“不多言”的原則,安安分分的當着自己的差,對於那些傳聞,心中明瞭就是了。
此時,房間裡,傳出女子嬉笑的聲音,還夾雜這男人渾厚低沉的笑聲,衆人聽了,也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暗道,這皇宮之中,過不了多久,怕就真的會多出一個貴妃娘娘了,不過,在看到一抹身影出現在視線當中的時候,當場的宮女太監,皆是一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立即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安寧眸子一凜,“皇上呢?”
這本不需要問,因爲,安寧在靠近這個御書房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笑聲,那個男人的笑聲,她怎麼會認不出來,可是,她卻不相信那真的是蒼翟。
宮人們臉上冒了一臉的汗,唯唯諾諾的道,“皇上他……”
“罷了,讓本宮自己去尋吧。”安寧目光落在那一扇緊閉的門扉上,裡面的笑聲仍舊交織着,聽着那模樣,倒是歡快極了,新人?她倒是要看看,什麼樣的新人,能夠讓蒼翟看上。
說罷,沒待宮人們阻止,安寧快速的繞過了他們,朝着那一個房間走去……
緊靠着門口站着的銅爵,看到安寧迎面而來,一顆心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聽着房間裡傳出來的笑聲,銅爵竟是不敢去看安寧的那雙眼。
終於到了門口,安寧覺得這一段路走起來,那份沉重感是她從來都不曾體會到的,瞥了一眼門口的銅爵,“你的主子沒讓你阻止本宮進去嗎?”
銅爵微怔,主子沒讓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此刻,他的注意力不僅僅是在這件事情上,他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怒氣,對自己的怒氣,他不笨,自然知道這層怒氣是因何而起,皇后娘娘是在責怪他,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也瞞着。
可是……想到什麼,銅爵砰地一聲,重重的跪在地上,安寧看着突然矮了一截的身影,銅爵這人,雖然是蒼翟的屬下,可是,他的自尊卻是極高的,今日此事跪下……安寧斂眉,沒有再理會銅爵,目光重新落在那一扇門扉上,眸中緊了緊,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沒有門扉的阻隔,房間裡的笑聲在安寧的耳邊,擴大了幾分,安寧看向聲音的來源,只見,在書桌前,以女子手握着筆,在紙上描摹着什麼,而在那女子的身後,男子半擁着她的身體,一直大掌握着女子握筆的手,二人細心專注,偶爾發出笑聲,竟然連她進來了,都沒有發現。
還真是投入哪!安寧在心中輕嘆,不知道是苦澀還是諷刺。
什麼能夠讓他們二人這般專注,安寧心中不禁生起了好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到書桌前,這似乎才驚擾到了某個女子,那女子擡眼見到安寧,心中一顫,手上的筆也在那一刻抖了一抖,驚呼道,“皇后娘娘……”
蒼翟皺了皺眉,目光落在安寧的身上,只見她在注意力似乎並沒有在自己或者是他面前的女人身上,反倒是看着桌子上他們方纔所畫的畫出神,這倒是蒼翟始料未及的,眸光微斂,寧兒,從來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啊!
“好一副鴛鴦戲水圖,只是可惜了,姑娘方纔不小心手一顫抖,落筆重了些,這墨倒是污了這麼一副好畫了,呵呵,不是姑娘的錯,是本宮的錯,本宮不該嚇着姑娘了,這麼一副好畫,實在是可惜了。”安寧搖頭嘆息道,神色之間,還夾雜着些微的自責,目光這才從畫上移開,卻是半分也沒有去看蒼翟,而是將視線轉移到了已經跪在地上的那個女子身上。
雖然低着頭,但是安寧還是看清楚了那一張臉,可不就是,曾經的詹家大小姐詹玉顏,如今的小尼姑華顏嗎?
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神色,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走到詹玉顏面前,將她從地上扶起來,“你這幹什麼?瞧本宮把你嚇得,本宮又不是會吃人?不會將你給吃了,別怕,對了,看你把那鴛鴦畫得活靈活現的,想來你也是喜歡鴛鴦吧?本宮也很是喜歡呢!記得,本宮大婚的時候,當夜的被子上也是繡着鴛鴦戲水的圖案,老人總說鴛鴦是好東西,寓意吉祥,說鴛鴦最是專情的,一生只會認定一個,可是,本宮倒是不覺得,你看湖中的鴛鴦,你又怎分得清一隻鴛的身旁,是否又是原先的那隻鴦呢?”
安寧頓了頓,目光這纔看向蒼翟,意有所指的道,“皇上,你說臣妾說得可對?”
蒼翟濃墨的眉峰緊擰着,寧兒果真是怒了,她此刻臉上雖然帶着笑意,但是,沒有誰比他更知道,寧兒真正發怒的時候,該是什麼樣子。
“你來這裡做什麼?”蒼翟沉聲道,冰冷的聲音,似乎夾雜着被打擾的不悅。
安寧心中一顫,蒼翟從來不曾用如此的語氣和她說話,可是,此刻……安寧斂眉,再次擡眼之時,她看着面前的詹玉顏,笑意更濃,只是,那濃烈的笑意之中,卻是沒有半分溫度,手爬上了詹玉顏的臉頰,輕撫着,指甲在上面遊移。
“多麼漂亮的一張臉啊,當尼姑,當真是可惜了。”安寧知道,只要自己指甲微微一用力,就可以抓傷這張臉,可是,那樣暴怒,傷得更深的,不會是詹玉顏的臉,而是自己的自尊與心。
她沒有想用這種方法來對付詹玉顏,不過,真正阻止她的,卻是蒼翟的舉動。
幾乎在安寧話落只是,蒼翟便一把從自己的手中,將詹玉顏給奪了過去,牢牢的護在身後,一如他曾經維護她那般堅決,不過,此刻,他所怒吼的對象,卻成了自己!
“不許你傷她!”蒼翟咬牙道,目光緊鎖着安寧,他的手緊握成拳,似乎是在隱忍着什麼。
安寧對上蒼翟的雙眼,笑得更是諷刺,不許她傷她?呵呵,在蒼翟眼裡,自己就是那種容不下,便要毀滅的人麼?
“爲什麼?”安寧臉上的笑容僵住,堅定的問道,她想知道,蒼翟爲什麼會突然變了,他前些時候,還那麼愛纏着自己不是嗎?可是,這才過了多久,他便因爲要維護另外一個女人,而對她冷言相對!
蒼翟微怔,和安寧目光對視着,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玉顏很有才華,朕和她有說不完的話,朕和她在一起,覺得很有新鮮感。”
安寧平靜的聽着,新鮮感?他的意思是,他和自己在一起久了,覺得膩了嗎?
沉默,詭異的沉默,安寧腦中不斷的迴盪着蒼翟方纔所說的話,她才發現,原來,從同樣一個人的口中說出來的話,能夠讓她上天堂,同樣也能夠讓她下地獄。
安寧緩緩的閉上了眼,新鮮感?好一個新鮮感啊!她已經無法感覺到自己此刻心裡是怎樣的感覺了,所謂,痛的麻木,便是這般嗎?
她該如何做?使盡手段殺了詹玉顏?苦苦挽留蒼翟對她的愛憐?亦或者是接受?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之時,安寧的眸中多了一抹冰冷,迎上蒼翟的目光,“臣妾就不打擾皇上和佳人的繼續說那些事情說不完的話了。”
安寧微笑着,看着蒼翟,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在蒼翟身旁的詹玉顏,隨即優雅的轉身,一步一步的朝着書房外走去,她今日來,是爲了確定那所謂的傳聞是否是真,如今,已經確定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傷心嗎?她自然是傷心的,除非,她不愛蒼翟!
“朕會盡快冊封玉顏爲貴妃,皇后你身爲後宮之主,有些事情,還要勞煩皇后操持了!”猛然,身後傳來蒼翟的聲音,好似一隻手,將她推入了深淵。
安寧頓住腳步,身體微僵,即便是她極力的想要掩飾,這一刻,也是徹底的破功,過了片刻,她的聲音才響起,“好,臣妾遵旨。”
說罷,便加快了步子,大步走出了房間……
書房外的宮人自從安寧進了房間之後,心中就一直緊繃着,小心翼翼的留意着房間之內的動靜,他們以爲,一番大吵,必定是少不了的,可是,書房內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們猜不出書房內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是,此刻看到皇后娘娘出來,渾身所散發的凌厲,甚至比方纔還要濃烈得多,他們心中也是有了底,是啊,皇上另結新歡,皇后娘娘又怎會不怒呢?
而御書房內,安寧離開之後,蒼翟眼中的冰冷卻是消失不見,眉心皺得更緊,寧兒她……
“皇上,您真的要冊封玉顏爲貴妃?”詹玉顏試探的問道,這幾天,蒼翟對她的態度,讓她也爲之詫異,有時候,她感覺到他的冰冷,但是,有時候,她卻感覺自己是被他珍視着的人一般。
她接近蒼翟,是有目的的,她要爲詹家報仇,可是,現在她發現,有另外一種更好的方法來爲詹家報仇。
也許,爹爹那般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她或許有機會可以達到,若真的成了蒼翟的女人,能夠替他生下一個皇子,在如今皇上還尚無嫡皇子的情況下,她有太多的機會了,將自己的兒子送上皇位了。
況且,以安寧的性子,她又怎容得下皇上有別的女人,詹玉顏可不笨,方纔安寧雖然臉上笑着,可心裡指不定怎麼痛苦着呢,她容不下,那麼,她和蒼翟之間,必定產生隔閡,若是再有自己的推波助瀾,還怕他們的感情不破嗎?
到時候,若是她真的生了兒子,那麼,母憑子貴,現在誰又能肯定,她的兒子,不會是嫡皇子呢?
詹玉顏如是盤算着,心中興奮至極。
“朕說的話,還能有假?”蒼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緩緩開口,將自己的神思從方纔的事情中收回來。
詹玉顏臉上一喜,“皇上,那今晚……”
蒼翟呵呵一笑,卻是打斷她的話,意有所指的道,“這些時日,朕國事繁忙,你也都是看着的,況且,朕想讓你利用這爲數不多的時間,來親自繡一牀龍鳳呈祥的錦被。”
詹玉顏身體微怔,龍鳳呈祥?對上蒼翟的視線,她想到方纔安寧所說的話,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啊,既然鴛鴦不吉,那麼,龍鳳總該是吉祥的吧!
龍鳳?皇上乃真龍天子,能稱爲鳳的,自然就是皇后了,皇上想讓她和他來配着龍鳳呈祥的錦被,看來,自己對皇后之位的嚮往,也不是妄想啊!
“奴婢遵旨。”詹玉顏喜不自勝,福了福身,心中想着來日方長,而正此時,門外傳來宮人的通報,說是廉親王求見,蒼翟斂了斂眉,吩咐詹玉顏先下去,詹玉顏順從的退出了書房。
廉親王赤驥進了御書房,看到蒼翟,神色一片凝重,率先開口道,“皇后娘娘來過了?”
蒼翟不語,走到書桌前,將那一副毀了的鴛鴦戲水圖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卷好,卻是丟進了廢紙籃中,他和寧兒大婚之日,牀上的被子,確實是鴛鴦戲水,她記得,而他也同樣記得。
鴛鴦?想到寧兒方纔的那一番話,蒼翟眸光閃了閃,眼底一片深沉。
“皇上,真的要這樣?”赤驥上前一步,眉峰緊擰着,終究還是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
“必須這樣做,只能這樣做!虎符失竊的事情,可查出端倪了?”蒼翟轉換了話題,虎符失竊,意味着什麼,他們是再清楚不過的,北燕國的規矩,只有執虎符,才能夠調動軍隊,而虎符失竊,就等於是北燕國的咽喉,被人給扼住了。
“這……沒有,蒼寂將軍的身體,也……”赤驥眉心皺得更緊,他又如何不知道主子這般計劃的原因,那隱藏在暗處的勢力,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就連他在北燕國潛伏這麼久,都不知道,有人比他潛伏得還要深,這可非一朝一夕,能夠凝聚起來的力量啊。
如今虎符失竊,蒼寂將軍那邊又出了問題,看來,那暗處的人是坐不住了。
蒼翟眸子微微收緊,神色多了幾分凝重,不過,他卻是希望那暗處的人早些暴露,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這一次,他會讓整個北燕國那些暗處的勢力,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誰也休想有威脅到他們一家人安危的心思。
而他現在,只希望寧兒能夠按照他的預料走,可是,想到今日寧兒的反應,他卻不那麼確定了,他以爲,寧兒會找他大吵一架,哪怕是大打出手,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將遣走,可是……
寧兒啊寧兒,總是那麼讓人掌控不住,想到自己方纔故意說出的話,新鮮感?也只有寧兒才能夠讓他有源源不斷的新鮮感啊。
這一日,皇宮之內的氣氛,異常詭異,許多人都已經知道,皇后娘娘去御書房找皇上的事情,到最後,還傳出了好幾個版本,有說皇后娘娘因爲嫉妒,將皇上身旁的那位姑娘給抓傷了,又說皇上大怒,斥責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幾乎是哭着跑出了御書房,又有說,皇后娘娘揚言要讓那位姑娘死無葬身之地,怎麼說的都有,這傳進安寧的耳朵裡,安寧卻只是覺得好笑。
夜深,整個皇宮都陷入一片寧靜之中,除了巡視的侍衛,大部分人都已經睡去,昭陽殿內,房間的燈依舊明亮,從房間外,可以看出裡面一個女子的剪影,似乎一針一線的繡着什麼東西。
房間外,一個隱蔽的地方,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陰影處,不仔細看,倒還看不出那裡有人,蒼翟看着房間中的剪影,眼裡滿是寵溺。
“皇后娘娘今日回昭陽殿之後,有什麼樣的反應?”蒼翟刻意壓低了聲音,開口道。
一旁的銅爵皺了皺眉,如是說道,“回主子的話,娘娘今日回寢宮之後,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蒼翟眸子一緊,一切如常?怎會一切如常?
“對,娘娘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晚膳的時候,娘娘還吩咐御膳房做了娘娘愛吃的糖火燒,聽茵茵姑娘說,娘娘的心情看着也是極好的。”銅爵不解主子到底要做什麼,爲何這些時日一反常態的和那詹玉顏走得近,又爲何要突然冊封那詹玉顏爲貴妃,她難道不知道,這會讓皇后娘娘傷心嗎?可此刻他站在這裡,看着那房間的神色,卻又是一如既往的寵溺。
他跟隨主子多年,卻也摸不透主子的心思。
蒼翟聽着銅爵的話,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寧兒啊,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現在,她無反應,他又該怎麼做?
不過對於銅爵言語中隱隱含着的對他的不滿,蒼翟的心中也是嘆了口氣,不錯,有許多事情,他沒有讓銅爵知道,銅爵這人,雖然是忠心於他,但是,他也是重情之人,八駿之中,就數飛翩銅爵二人和安寧認識的時間最長,他難保銅爵不會一個“不注意”,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寧兒了。
“回御書房吧!”蒼翟看着房中的剪影,戀戀不捨的道。
“主子,您已經回昭陽殿了,爲何……”銅爵握着的拳頭緊了緊,想到今日皇后娘娘看自己的眼神中的那份指責,他的心裡就分外自責,他忠於主子,但是也同樣敬佩皇后娘娘。
她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風華絕代的女人!
蒼翟卻是沒有做聲,轉身大步走出了昭陽殿……
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而此時的房間內,安寧正替蒼翟縫製着靴子,她做的前一雙靴子,有些舊了,她閒着無事,再給他多做幾雙。
只要想到,心愛的男人穿着自己一針一線縫製的靴子,她的心裡就被填的滿滿的。
茵茵在一旁看着,心裡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氣了,她忍了好久,現在終於是忍不住了,開口道,“娘娘,你還做什麼靴子啊?皇上他……皇上他都這麼對你了,你還給他做靴子,以奴婢看,娘娘該賞他巴掌纔對!”
安寧一聽,卻是呵呵的笑了起來,這個茵茵,當真是爲她想的呢!不過……
“誰敢賞皇上巴掌啊?是不要命了嗎?這話切莫要讓別人聽了去,不然,你這美麗的小腦袋,饒是你那未婚夫哥哥都保不住的。”安寧打趣的道。
茵茵身體一僵,沒有想到,皇后娘娘這個時候了,都還有心思開玩笑,咬了咬脣,狠狠的道,“我茵茵纔不會怕掉腦袋,如果可以爲皇后娘娘出一口氣,茵茵縱然是掉腦袋又如何?”
“聽你這麼說,你是要去替本宮賞皇上巴掌了?”安寧繼續一邊縫製着,一邊開口道,心中卻是因爲茵茵的話,而浮出一絲感動,茵茵對她的感情,也在不自覺中這麼深了呢!
有機會,她得好好了了茵茵這丫頭的心事了,想到赤驥,那麼大個男人了,也應該成親了。
“茵茵可不怕他!”茵茵堅定的道,現在,她對皇上非常的氣憤,那氣憤甚至掩蓋了她對他的畏懼。
“那可不行,你打了我的男人,我可會心疼!”安寧嘴角微揚,說出的話,更是讓茵茵的眉心皺得更緊,眼前這個好似有些不像她若認識的娘娘了,她一直都是敢愛敢恨的不是嗎?
“娘娘,你不能這麼忍氣吞聲!”茵茵吼出聲來,神色難掩激動,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在維護着皇上嗎?
“誰說我忍氣吞聲了?你看我現在,不是高高興興的嗎?有什麼可氣的?”安寧呵呵的笑道,擡眼看了茵茵一眼,瞧見她那氣鼓鼓的模樣,倒也不忍心再繼續逗她,“茵茵,有些事情,不能只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看,表面上所看到的東西,不一定會是真的。”
茵茵看着安寧臉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徹底僵住,腦中迴旋着安寧的話,回過神來,這才喃喃道,“娘娘的意思是,皇上不是真的移情別戀?可是……可是今天娘娘從御書房出來,那般生氣,奴婢還隱隱聽見,皇上說要儘快冊封那詹玉顏爲貴妃,這怎麼會是假的?”
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怎麼會是假的?她在當時,卻是很氣很傷心,可是,等到她努力的平靜下來,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前後的事情,她不相信蒼翟會喜歡上別人,尤其是,在前段時間,對她那般濃重的佔有慾之後,她更是不相信,他會做出如此的事情。
蒼翟更像是故意在推離自己。
蒼翟的一系列異常,必定事出有因,而她現在,只需要想辦法弄清楚蒼翟反常的原因就好了。
生氣,太划不來了,這樣不划算的買賣,她安寧可不會做。
“茵茵,皇后娘娘必須好好待在昭陽殿中,這邊的一切就暫時交給你了。”安寧嘴角上揚,眼底眸光閃爍着,似乎是在盤算着什麼。
茵茵一陣恍惚,怎麼想也不明白皇后娘娘這聲交代的意思,直到第二天一早,她看到一個穿着宮女衣裳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張臉竟和自己一模一樣之時,她是徹底的愣住了,直到聽到那個“自己”發出了屬於皇后娘娘的聲音,她才恍然大悟。
“娘娘,你……”茵茵吃驚的道,她打扮成自己的模樣,是爲了什麼?她不得不承認,皇后娘娘的打扮惟妙惟肖,她此刻感覺自己好似在照鏡子一般。
茵茵還沒有來得及說完,易容成茵茵模樣的安寧便打斷了她的話,“茵茵,你聽我說,從現在起,到我回來之前,你要扮演好皇后娘娘,知道了嗎?若是誰來,你只管藉口身體不適,在房間裡休息即可。”
茵茵眉心緊皺着,“娘娘,你要幹什麼?”
她這纔想起昨晚皇后說的那一句讓她聽不懂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安寧嘴角一揚,深邃的眸中激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堅定的道,“我要證明,蒼翟愛的人,依舊只有我!”
蒼翟啊蒼翟,你的反常,到底因何而起?我一定會找出答案,等找到了答案……她定要讓他給她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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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章 動用私刑,自找苦吃慘痛教訓!
安寧交代了茵茵,便悄悄的出了昭陽殿,一路朝着某個方向,等到她停下來之時,前面宮殿中,傳出男人和女人交雜在一起的歡笑聲,其中隱約伴着小嬰兒的聲音,聽在耳裡,仿如天籟。
安寧進了宮殿,看到的畫面,也是分外的和諧,院子裡,石桌上擺着一些賬冊,飛翩的手中不再是劍,而是一個可愛的小嬰兒,碧珠放下了賬冊,和父女兩人笑鬧着,這畫面讓安寧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她所期望看到的,不就是眼前的這一幕嗎?碧珠很幸福!
“茵茵……”來人的出現,讓二人都注意到了,碧珠立即上前,迎上茵茵,茵茵現在是小姐的侍女,她突然一個人前來,莫不是小姐……她也聽聞了如今宮中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想到此,心中更是擔憂了起來。
“碧珠……”安寧開口,臉上笑意嫣然。
碧珠身體微怔,看着對方的神色變了又變,碧珠?她叫她碧珠?茵茵是不會直接喚她碧珠的,莫非……碧珠想到什麼,上前抓住她的手,“小姐,你怎麼扮成茵茵過來……到底怎麼了?皇上他……”
碧珠猛地提起,又突然想到小姐的心情,便立即住口,安寧將她的猶豫看在眼裡,呵呵的笑道,“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我纔會扮成茵茵的模樣過來。”
“小姐過來有何吩咐?”碧珠和飛翩都不喜人多,這個宮殿中,倒也沒有多少伺候的宮人,唯獨的幾個,都各自做着自己的差事,都不在這裡,所以,碧珠便也沒有什麼顧忌,拉着安寧,到石桌旁坐下,小姐既然如此謹慎的過來,定是有什麼事情,那事情和什麼有關,她也能夠猜出幾分端倪。
安寧看着比以前會察言觀色的碧珠,心中甚是安慰,注意力又轉移到她今日來這裡的目的上,擡眼看了一眼飛翩,揚聲道,“飛翩,你可還認我這個主子?”
“認,自然是認!”飛翩回答得好不猶豫,自從皇上主子將自己派去保護小姐開始,他就是她的屬下了,雖然他一度心裡不服,可也最終爲她所折服,打從心裡接受這個女主子。
“我的意思是,是否只認我這個主子?”安寧對上飛翩的雙眼。
飛翩愣了片刻,似乎是在消化着安寧的話,是否只認她這個主子?小姐的意思是,要在皇上和她之間做選擇嗎?想到這些時日的傳聞,飛翩神色凝重起來,“小姐,皇上他絕對不會移情別戀,你和皇上……”
“呵呵……你也這樣認爲嗎?剛好,我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呢!”安寧呵呵的笑道,她看得出,飛翩所說的話,並非是安慰她,連飛翩都相信,蒼翟絕對不會移情別戀,她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自己纔是蒼翟最親近的人啊!
飛翩再一次愣了,既然小姐相信皇上不會移情別戀,那她來這裡是爲了什麼?
他飛翩自認聰明,可是,對於小姐的心思,他卻是有些捉摸不透的,索性,也不再費腦的去猜測,直接開口道,“小姐是飛翩認定的主子,小姐讓飛翩上刀山,下火海,飛翩都在所不辭。”
安寧滿意的一笑,“如果我這一次的目標,是皇上呢?你可會聽我的命令?”
飛翩似乎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眉心皺了皺,“只要不傷害皇上……”
“我怎麼會傷害皇上?”安寧斂眉,嘴角的笑變得柔和了許多。
飛翩頓時鬆了一口氣,是啊,小姐那般愛皇上,怎麼會傷害皇上呢?
“小姐要飛翩做什麼,請小姐吩咐。”飛翩心中沒有了顧忌。
“我要你幫我查查,皇上反常的原因,他從來不曾這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安寧斂眉,神色凝重,反覆的呢喃着,“你好好查查,速速給我消息,另外,這件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飛翩沉吟片刻,將懷中的兒子交到碧珠的手中,拱手領命,“是,飛翩一定竭盡所能,查出原因。”
安寧又和碧珠二人聊了一會兒天兒,想到茵茵還在昭陽殿內假扮着自己,便也沒有多留,迅速的回了昭陽殿,她不回倒還好,一回昭陽殿,倒是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在昭陽殿內出現的人。
“姐姐,玉顏好心好意的來看姐姐,姐姐避而不見,莫不是在生玉顏的氣?”
安寧一進院子,便聽到這樣一句話傳來,好看的眉毛下意識的挑了挑,詹玉顏嗎?竟然跑到她的昭陽殿中來了,想到昨日在御書房發生的事情,安寧心中禁不住暗道:這詹玉顏動作還真是夠快的!
斂了斂眉,安寧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終於看到了詹玉顏,今日的她,倒是和昨日的打扮大相徑庭,昨日穿着的一生宮女衣裳,如今換成了宮裝,詹玉顏本就是一個生得極其漂亮的女子,這一打扮,更是嬌豔如花。
安寧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和她極談得來的詹家大小姐,沒有想到,一心向佛的她,不願被利用,甘願出家爲尼的她,今日竟有了這麼大的變化,到底是什麼東西改變了一個人,安寧斂了斂眉,這個變化還真是讓她覺得惋惜,曾經多好的一個姑娘,可即便是再好又如何?只要她站在了她安寧的對立面,她安寧自然是不會手下留情。
即便是她懷疑蒼翟的“移情別戀”另有用意,現在,她就是看着詹玉顏不順眼。
“如果玉顏惹姐姐生氣了,玉顏在這裡跟姐姐賠不是了,有些事情,玉顏也無法左右,皇上他……他硬是要……玉顏也沒有辦法,還請姐姐莫要遷怒於玉顏,以後,咱們姐妹要好生相處,共同成爲皇上的賢內助纔好。”詹玉顏站在安寧房間的門口,她的身後站着幾個宮女,皇上已經許諾了,不日將冊封她爲貴妃,所以,今日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來這昭陽殿內,挫挫安寧的銳氣。
同時,她也還在盤算着,該如何挑撥蒼翟和安寧二人之間的感情,她要藉着這個機會,讓這恩愛的夫妻二人,中間產生一個永遠也無法癒合的裂痕。
安寧的避而不見,讓她的心情好極了,不過,她更加希望安寧能夠出現,她好讓她看看,自己勝利時的模樣。
扮成茵茵的安寧走上前,目不斜視的從詹玉顏面前經過,嘴角上揚起一抹弧度,口中呢喃道,“都還沒成爲貴妃呢?便姐姐姐姐的叫,我家娘娘可沒有這樣的妹妹。”
詹玉顏看着這個宮女從她的面前走過,心裡就已經十分不悅了,在聽到這句諷刺的話語之後,心中更好似被點燃了一把火,看着那快要進門的宮女,厲聲喝道,“你給我站住。”
安寧頓住腳步,站住?嘴角揚起一抹諷刺,轉身看了那詹玉顏一眼,冷冷的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隨即,便轉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詹玉顏還沒有從方纔那宮女的鄙夷不屑中回過神來,對方已經進了門,將門重新關上,轟的一聲,詹玉顏胸中的怒火更是旺盛,饒是念過靜心賦的她,此刻心裡也怎麼都無法平靜下來。
這個宮女竟敢!竟敢瞧不起她嗎?
詹玉顏深呼吸着,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個門扉,冷笑一聲,“姐姐,你這昭陽殿的宮女,如此不懂規矩嗎?身爲一國之後,連宮女都調教不好,知道的,說是皇后娘娘溫和,對下人沒有過多的要求,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皇后娘娘也如此沒規沒距呢!”
房間裡,茵茵一見安寧回來了,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立即從牀上下來,抓着安寧的手,“我的好娘娘,你可終於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奴婢可就真的堅持不住了。”
安寧想着外面的那個女人,微微一笑,“她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你怕什麼怕?詹玉顏今日囂張了些,可還是有些分寸的,她不敢闖進來!”
“娘娘,你可不知道,你剛走沒多會兒,她就來了,奴婢避而不見,以爲她過會兒就要離開,可是,她卻好似賴在這裡,像一隻狗在那裡亂吠,奴婢聽了,都快忍不住想要將她轟出昭陽殿了。”茵茵埋怨的道。
安寧一邊說着,一邊換回了她自己的衣裳,揭開臉上那張人皮面具,復又恢復成了安寧的模樣,在銅鏡前好好的整理了一下,那個威儀的皇后娘娘又出現在了茵茵的面前。
“你不喜歡她?”安寧眸光微斂,開口問道。
茵茵眉心皺得老緊,忙不迭的點頭,“何止不喜歡?簡直就是討厭得很,奴婢看來,她今日就是來耀武揚威的,一個勁兒的在那邊狂吠着,就是想讓娘娘你出去,娘娘出去了,她指不定還會動什麼幺蛾子。”
“那便走吧!”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眼中的光芒,異常的閃耀。
“娘娘……”茵茵不解,走?走去哪兒?難道娘娘真的要出去嗎?
安寧眉毛一挑,率先走在了茵茵的前面,“你不是討厭她嗎?正好,我也是很討厭她呢!”
話落之時,安寧已經走到了門扉處,打開門,正好看到詹玉顏那好似氣得發脹的臉色,但僅僅是片刻,詹玉顏在看到安寧之時,臉上快速的綻放出了一抹笑容,“姐姐,你可終於肯見玉顏了。”
安寧呵呵一笑,“本宮若是再不出來,本宮這宮殿裡的那些個鳥兒都怕是要被吵死了。”
話落,頓時引得在場的宮女忍不住笑出聲來,詹玉顏臉色立即沉了下去,狠狠的瞪了那些宮女一眼,安寧是什麼意思?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是嫌自己吵啊!
詹玉顏知道,安寧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所以,她必須小心謹慎,同樣,她也知道,安寧的軟肋是蒼翟,只有那蒼翟來攻擊安寧,纔是最有效的武器。
方纔是自己太過心急了。
“姐姐,玉顏也並不想打擾姐姐休息,畢竟玉顏也是女人,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好接受的,可是,皇上決定冊封玉顏爲貴妃的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這不,皇上還特意要玉顏來,和姐姐多多聯絡感情,好好相處。”詹玉顏心裡平靜了許多,她曾經不喜勾心鬥角,但是,現在,她卻是真的變了,在這裡,要達到目的,只能耍心機。
詹玉顏一瞬不轉的看着安寧,似乎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到受傷的神色,但是,她卻失望了,安寧的臉上除了溫和的笑容,便再無其他的神色,她努力的探尋那一抹笑容之中的真誠度,竟看不出半分的雜質與僞裝。
她不傷心?這怎麼可能?這個發現,讓詹玉顏打從心裡不願接受。
安寧自然是不會傷心,她不相信蒼翟會移情別戀的愛上詹玉顏,又怎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傷心?不過,對詹玉顏,她此刻確實是看不慣的。
皇上讓她來的嗎?安寧斂眉,她姑且不去管她說的是真是假,有一點,安寧此刻心中是分外確定的,挑了挑眉,安寧緩步走到詹玉顏的面前,對上她的目光,就在詹玉顏猜測着安寧的意圖的當口,一個巴掌狠狠的打下,重重的落在詹玉顏的臉上,啪的一聲,在場的人聽了那聲響,身體都是不由得一怔,只見那臉上,赫然多了五根紅紅的指印,異常的明顯。
詹玉顏竟然捱了一耳光,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在她看來,安寧不會這般打她,不然,昨日在御書房之時,她就已經捱了她一巴掌了,可是,她的預料竟然錯了,這一巴掌讓她的臉如火燒着了一般。
“你……”捂着臉,詹玉顏瞪着安寧,眸中神色變幻。
安寧迎着她的目光,冷哼一聲,再次揚起手,一巴掌朝着詹玉顏另外一邊臉打了過去,啪的一聲,這一巴掌的力道,絲毫不遜於先前那一耳光,再次打得詹玉顏措手不及。
不錯,安寧昨日在御書房,剛得知蒼翟和詹玉顏的事情,她便是再生氣,也沒有當着蒼翟的面兒,打這個女人,不過,此刻,她相信蒼翟不會移情別戀,所以,這個詹玉顏在她的眼裡,性質就不一樣了,她看不順眼,想打便打,這和她自己的尊嚴,毫無關係。
安寧的兩個耳光,不僅打傻了詹玉顏,更加是讓在場的其他宮女都震驚得無以復加,一個是皇后娘娘,一個是皇上要冊封的貴妃,兩個女人,剛開始就如此劍拔弩張,那以後這皇宮中的好戲,怕是精彩了。
“你……打我……”詹玉顏緊咬着牙,方纔那第二巴掌,打得她腦袋眩暈,更是讓她的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安寧挑眉,不屑的道,“打你?打你又如何?本宮教訓一個沒有規矩的宮女,難道不應該嗎?本宮給了你好些次機會了,方纔本宮在房間裡,你若是識趣的,見本宮沒心思理會你,你就該離開,小小的一個宮女,也配叫本宮姐姐嗎?哼,不識好歹,左一句又一句,當真以爲你便是主子了嗎?”
“皇上說了,要冊封我爲貴妃。”詹玉顏此刻心裡壓抑着一股怒氣,兩個耳光,讓她咽不下這口氣,更何況,她今日來是向安寧炫耀的,可此刻,竟被安寧給踩在了腳下。
安寧冷哼一聲,“說是說了,可做了嗎?皇上冊封的聖旨下了嗎?你這個貴妃娘娘的文牒可都擬好了?別說你現在還不是貴妃,便是等到你以後真的成了貴妃,你也不應該沒有規矩,本宮面前,豈容你如此‘我,我,我’的自稱?而現在,你也只能自稱奴婢,對本宮喚一聲娘娘,而不是姐姐!”
安寧細細道來,沒說一句,詹玉顏的臉色便沉下一份,煞是精彩,一旁的茵茵看着,心中暢快之極,尤其是在安寧打詹玉顏那兩巴掌的時候,真可謂是激動人心,哼,這個女人,就該如此教訓,現在昭陽殿內耍威風,也不看看,這到底是誰的地盤兒。
“本宮的教誨,你可服氣?”安寧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想跟她鬥,自己可不是那軟柿子,纔不可能讓這詹玉顏捏了去。
服嗎?詹玉顏自然是不服的!剛剛捱了這兩巴掌,她怎麼能服?即便是裝着服,她也還沒有做好心裡建設。
這幾乎是在安寧的預料之中,很好,她要的就是詹玉顏的嘴硬。
“既然這個宮女如此沒有規矩,可不能不好好的調教,茵茵,給本宮繼續掌嘴,掌到她說服氣爲止。”安寧冷聲命令,看了詹玉顏一眼,隨即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緊接着,其他的宮女端來了熱茶,伺候着安寧,看眼前的這一出好戲。
茵茵一聽掌嘴,立即更是興奮起來,終於該她出手了嗎?哼哼,打人的事情,她可不會手下留情。
茵茵走到詹玉顏的面前,給幾個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宮女立即一哄而上,有的將詹玉顏所帶來的宮女給來開,另外兩個,卻是架住詹玉顏的雙手,狠狠的將她給摁着跪在了地上。
“你們放開,你們想惹怒皇上嗎?我是皇上要冊封的貴妃,你們大膽!”詹玉顏心裡慌亂了起來,她意識到,安寧可不會顧忌什麼,大聲的吼叫着,希望能夠利用皇上來威懾住這些個宮女。
不過,她的恐嚇對茵茵可是沒有絲毫的作用,茵茵呵呵一笑,伸手擡起詹玉顏的下顎,“對不住了,未來的貴妃娘娘,皇后娘娘和奴婢們也是爲了您好,畢竟,在這皇宮之中,規矩可是很重要的,你若是不調教,以後萬一觸怒了皇上,那後果,可不就是掌嘴而已了,呵呵,未來的貴妃娘娘,你可擔待着點兒,奴婢會注意下手的力道的!”
茵茵笑得邪惡,她是會注意下手的力道,她自然不會輕了去。
茵茵話一說完,啪的一聲,在這宮殿中,竟然也有迴音。
啪啪啪啪……
一個接着一個,半刻也沒有停歇,安寧停在耳裡,便是不用看,也猜得到,此刻的詹玉顏所受的是怎樣的痛苦,安寧喝着茶,巴掌聲依舊持續着,詹玉顏只感覺兩頰疼痛難忍,甚至緊繃了起來。
她快要受不住了,口中喃喃着,“別打了,我服……”
安寧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杯,擡眼看着詹玉顏,饒有興致的挑眉一笑,那張臉,被打得紅腫不堪,這個茵茵,下手可不比自己輕呢!安寧暗自腹誹道,對上詹玉顏的雙眼,卻是淡淡的開口,“繼續打。”
安寧的話讓詹玉顏瞪大了眼,繼續打?她都已經服了,安寧吩咐茵茵繼續,茵茵也自然樂得繼續,巴掌聲持續着,伴隨着安寧不疾不徐的聲音……
“還真是記不住嗎?我?你該自稱奴婢!”安寧又抿了一口茶,悠然的道。
詹玉顏心中恨意翻騰,狠狠地瞪着安寧,不過,還是咬牙道,“皇后娘娘,奴婢錯了,奴婢服了,求皇后娘娘饒恕。”
安寧挑眉,擺了擺手,示意茵茵停手,再看着詹玉顏那臉,心中暢快之極,昨日在御書房所受的那一股惡氣,也終於消散了不少。
“罷了,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難不成巴掌還沒吃夠?”安寧拔高了語調。
詹玉顏哪裡還敢多留,今日過來,她純粹是自找苦吃了啊,她一直知道安寧的難對付,卻從來沒曾嚐到過她的手段,今日,是她大意了,不過……想到什麼,詹玉顏眸子斂了斂,匆匆的出了昭陽殿。
“哈哈,娘娘,你看見沒有,她是夾着尾巴逃的呢!”茵茵的心情好極了,能夠如此教訓那女人,也算是給了她一些顏色瞧,以後,她若是再敢動什麼幺蛾子,她照樣有巴掌伺候她。
安寧斂眉,目光落在手上的茶杯上,夾着尾巴逃的麼?她倒是覺得,這詹玉顏是急急地去向誰告狀呢!
想到蒼翟,安寧神色變幻,放下茶杯,安寧從凳子上起了來,“走,陪本宮去看看小公主!”
她現在只需要等,只是,不知道是先等來蒼翟,還是先等來飛翩的調查結果。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詹玉顏一出了昭陽殿,便匆匆的朝着御書房的方向趕過去,一路上,她輕掩着臉,到了御書房前,甚至顧不得宮人的阻攔,執意要進御書房。
“你們給我讓開。”詹玉顏厲聲吼道,心中的鬱結之氣,依舊沒有消散。
“華顏姑娘,皇上在忙,吩咐了不讓任何人打擾。”銅爵站在門口,對於詹玉顏,他是沒有什麼好感的,此刻,看到她臉上的紅腫不堪,心中浮出一絲幸災樂禍,暗自腹誹着,不知道是誰將她打成如此模樣,那打她的人還這是夠有膽量的,不知爲何,銅爵竟是覺得,那個人極有可能是皇后娘娘,這個猜測,更是讓他心中雀躍。
詹玉顏這一來,氣勢洶洶,精明如銅爵,暗自猜測,她該不會是來告狀的吧!想到此,銅爵眸子緊了緊,更是堅定的擋住了詹玉顏。
詹玉顏正要發作,卻聽得房內傳出蒼翟的聲音,“讓她進來。”
銅爵眉心皺得更緊,但不得不讓詹玉顏進去,詹玉顏得意的看了銅爵一眼,推門而入,一進了御書房,便嚶嚶的啜泣了起來,滿臉委屈的模樣,饒是誰一看,都禁不住憐惜。
“怎麼了?”蒼翟皺眉,處理着手中的事情,並沒有擡頭,詹玉顏方纔去哪裡,他自然是知道的,如果沒有他的默許,詹玉顏休想進的到昭陽殿。
此刻,哭着回來,這也讓他絲毫也不詫異,腦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誰想要在安寧面前佔到便宜,倒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皇上,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去看皇后娘娘,昨日皇后娘娘生氣了,心中定不好受,所以,就想着去勸勸,可是……可是沒想到……皇上,你看奴婢的臉……”詹玉顏哭訴道,進來之後,蒼翟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着實讓她不悅。
蒼翟這才擡起頭來,但看到那張腫得不像話的臉,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說實話,一個女子,縱然是她再漂亮,被打腫了臉,也都是不好看的,眼前的詹玉顏就是這樣,那樣子,滑稽極了,若不是蒼翟夠定力,此刻定會笑了起來。
不用想他也知道,詹玉顏此番模樣,是出自誰的手,寧兒啊寧兒,朕以爲你當真不生氣呢,看來,你的氣都發泄在此了嗎?
看了詹玉顏,他心中沒有絲毫憐惜之情,反倒是想着寧兒的刁難,滿心都是對她的寵溺,好似還嫌棄安寧下手輕了一樣。
下手輕了嗎?饒是誰一看,都知道,這下手一點兒都不輕的啊!
心中雖然對詹玉顏沒有同情,但表面上,蒼翟卻是面容陰沉了下去,怒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誰敢將你打成這樣?”
“皇上,皇后娘娘她……說奴婢沒規矩,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還說,若是皇上在哪兒,她照樣打,甚至連皇上也要跟着一起打,皇上……”詹玉顏添油加醋的道,這便是她另外的目的,既然巴掌都已經捱了,她可不能浪費了這次機會,她可要好好挑撥一下這夫妻二人的關係。
果然,蒼翟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怒氣,“不像話,成何體統?朕她也要打嗎?當真是無法無天了她!都怪朕以前太寵着她了。”
表面上憤怒,心中卻是腹誹着,寧兒連他也要打嗎?這可還算符合寧兒的性子,如果寧兒真要打他的話,他也只能讓她打了,只要,她能夠解氣,他更加希望,寧兒會按照他預設的軌跡走。
“皇上,你可要替奴婢做主啊。”詹玉顏楚楚可憐的道,心中暗自得意了起來,皇上本來爲了國事就夠操勞的了,若是再因爲這些事情分心,他心裡自然是不爽的,安寧打她是嗎?她就讓安寧在蒼翟眼中的形象慢慢的蒙上灰塵,蒼翟曾經疼愛安寧不錯,可是,太過蠻橫了,終究是會吃虧的,她等着看安寧吃苦的這天。
可從來都沒有愛過人的她,又怎麼會知道,愛得深了,便是對方再怎麼樣,那也會包容,在相愛的人的眼裡,便是缺點,也會成爲優點。
一般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愛安寧入骨的蒼翟呢?他對安寧的縱容,已經深到骨子裡去了啊。
“朕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蒼翟朗聲道,隨即吩咐外面的銅爵,“去將皇后給朕喚過來。”
銅爵雖然不願,但還是領命離開,不過,他將蒼翟的旨意傳到昭陽殿的時候,安寧卻是連理都沒有理,已然自顧自的和小公主玩在一起,銅爵無奈,只能回御書房覆命,隨後,御書房傳出一個消息,說皇后娘娘違逆皇上的意思,惹得皇上大怒,甚至揚言,要廢了皇后的後位。
這個消息,在皇宮之中不脛而走,幾乎是每一個人都知道,當然,昭陽殿內也不例外,可是,昭陽殿的衆宮人卻是非常的納悶,爲何在聽聞這個皇上要廢后的消息之後,皇后娘娘還像是一個沒事兒人一般?就連他們心裡也是着急不已呢。
這一日,安寧傳喚了飛翩和碧珠夫婦以及他們的兒子來昭陽殿內做客,昭陽殿內熱鬧不已,這消息更是讓皇宮之內的那些宮人們傻了眼,這個時候了,皇后娘娘該安撫皇上的怒氣纔是正事兒啊,可是,她卻……
他們卻不知道,安寧宴客不過是幌子罷了,她只是要尋一個合理的藉口,讓飛翩有機會將查到的消息告訴她罷了。
房間裡,安寧聽着飛翩的彙報,臉色一片凝重,這幾日,飛翩暗中查探,效率也是極高的,而這些查探得來的消息,更是讓安寧震驚不已。
虎符被盜……蒼寂重病,還有朝中的暗涌……她沒有想到,北燕的水,還如此之深,最難對付的不是那三大望門,而是一直潛伏在暗處的那一股勢力啊!
而蒼翟……這便是他反常的原因嗎?他要幹什麼?氣走她?目的呢?安寧又怎會不知道他的目的?他是想保護她,或許,除了保護之外,他還有其他的打算。
沉默了許久,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心中已然做了一個決定,朗聲吩咐道,“飛翩,去替本宮辦一件事,將那詹玉顏給本宮掠來。”
“小姐,你是要……”開口的是碧珠,小姐此刻的神色,讓人心底下意識的生出畏懼之意。
安寧嘴角一揚,眼底邪惡閃爍着,“皇后娘娘容不下皇上要冊封的貴妃,自然要在昭陽殿,動用私刑!”
253章 肆意折磨,慘不忍睹帝后決裂!
碧珠一聽,微微皺眉,但飛翩的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容,立即拱手道,“是,娘娘在這裡等着,屬下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人帶到!”
話落,再看房間裡,已經沒有了飛翩的身影。
安寧想着方纔從飛翩口中得到的消息,緩緩的閉上了眼,這個時候,已經是傍晚,飛翩果然很遵守諾言,沒過多久,安寧見的人就已經出現在了昭陽殿的某處,不過,安寧倒是沒有急着去見她。
一個幽暗的房間內,女子被蒙上了眼,雙手雙腳都被繩索牢牢的綁着,她想要呼救,可是,口中塞着一團布,讓她連發出一絲聲音都顯得十分的困難。
詹玉顏沒有想到,她不過是在御花園中賞花,突然一抹黑影,她根本來不及反應,脖子上就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頓時失去了意識,等到再次清醒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受制於人,連動都無法動彈。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將她擄來的人到底是誰?而這又是什麼地方?
詹玉顏的腦海中盤旋着無數的疑問,最有可疑的人是安寧,這個猜測更是讓她不安,安寧做出如此擄人的舉動,目的怕是不簡單的,想到這些時日皇宮中的傳聞,那一日,她向蒼翟告了狀,蒼翟怒了,可是,讓蒼翟更加憤怒的不是她,而是安寧本人,她竟然罔顧皇上的召見,呵!當真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最後還不是惹得皇上甚至揚言要廢了她!
她該不會是因爲這件事情,而遷怒於她吧!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房間裡,依舊沒有動靜,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吱嘎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隨即,一陣冷風吹了進來,詹玉顏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安寧走進房間,看到地上蜷縮着的女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裡,除了原本的詹玉顏,現在還多了其他好些個人,茵茵,以及昭陽殿內的幾個宮女。
“你們到底是誰?”詹玉顏聽到腳步聲朝着她靠近,渾身更加防備了起來,可是,回答她的卻依舊是腳步聲,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安寧看着詹玉顏臉上的恐懼,笑容之中多了幾分滿意,走到了詹玉顏的面前,安寧蹲下了身子,一擡手,將蒙着詹玉顏雙眼的黑綢段給一把扯開,詹玉顏赫然見得光明,映入眼簾的便是安寧,心中一怔,“唔唔……唔……”
果然是安寧!
她想開口,可是,卻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安寧扯了扯嘴角,將詹玉顏口中的布團也給扯出來,詹玉顏嘴巴得了自由,便立即朝着安寧吼道,“你要幹什麼?”
安寧挑了挑眉,對上詹玉顏的雙眼,不疾不徐的開口,“你說呢?你猜我要幹什麼?”
詹玉顏看着安寧,她臉上的笑容讓她感到不安,咬了咬脣,詹玉顏狠狠的威脅道,“安寧,我是皇上要冊封的貴妃,你休要傷害於我,不然,惹怒了皇上,是你自己吃虧。”
詹玉顏剛說完,安寧便一巴掌招呼了過去,啪的一聲,不偏不倚的打在詹玉顏的臉頰上,這些時日纔好了些的臉頰,再次有了些微的紅腫。
詹玉顏回過神來,瞪着安寧,卻聽得安寧緩緩的道,“安寧?安寧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嗎?呵呵,惹怒了皇上,吃虧的是本宮嗎?那本宮倒是要看看,動了你,到底會不會惹怒皇上。”
安寧一甩衣袖,赫然站起身來,目光掃視了房間一週,意有所指的道,“詹玉顏,你怕是還沒有好好看看本宮今日給你準備的禮物吧!來,你看看,看看這些東西,你可喜歡?”
安寧指了指房間,詹玉顏經安寧這一提,這才留意到房間之內的擺設,不看倒還沒什麼,這一看,詹玉顏的臉上,除了驚恐,便是再也尋不到其他的神色。
這……這……刺鞭……老虎凳……辣椒水……等等……這些分明都是刑具啊!
一一擺在房間裡,足足有十樣之多……
“你……你想做什麼?”詹玉顏不笨,幾乎已經猜到了安寧的意圖,“你想對我動用私刑嗎?我告訴你,在北燕國,便是你貴爲皇后也不能私自對人動刑!”
“哦?是嗎?”安寧眸中的幽光閃動着,視線落在詹玉顏的臉上,嘴角的笑意不斷的擴大,那眼神,看得詹玉顏直覺頭皮發麻,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本宮偏偏就要呢!”
詹玉顏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
安寧滿意的看着詹玉顏流露在外的神色,輕哼了一聲,隨即緩步走到一處,將鞭子從架子上取了下來,再在一種詭異的氣氛當中,回到詹玉顏的面前,把玩着手中的鞭子,聲音溫柔如水,“你說,這鞭子,要是打在玉顏姑娘那如玉的肌膚上,會是怎樣的?呵呵,之前我倒是見過被刺鞭折磨過的人,嘖嘖嘖,那真可謂是慘不忍睹啊,不過,玉顏姑娘今日運氣倒是不錯的,找不到刺更長的刺鞭了,就如此將就一下,呀,本宮倒是想起來了,這刺雖然不是很長,但如果浸上辣椒水……”
安寧說到此,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此刻,詹玉顏,卻是嚇得渾身顫抖不已,安寧說了什麼?沾上辣椒水?這意味着什麼?
詹玉顏幾乎無法想象,那沾了辣椒水的刺鞭打在人的身上,會是這樣的感覺。
不過,她沒有時間來想,安寧早已經在她愣神的片刻,將鞭子在辣椒水中泡了一下,鞭子從辣椒水中劃過,再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掠過空中,最後重重的落在詹玉顏的身上,那力道,打破了詹玉顏的衣裳。
“啊……”詹玉顏痛呼出聲,伴隨着鞭子打在身上的聲音,異常的悽慘,那張臉,痛苦的糾結着,她感覺到那鑽心蝕骨的疼痛,如火一般,蔓延到全身,連腳趾頭都痛。
這便是鞭笞的痛嗎?不僅僅如此,她好似感覺到辣椒水鑽進了她的身體裡。
“救命……皇上……救命!”詹玉顏口中叫喚着,她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皇上,可是,皇上知道她失蹤了嗎?這些時日,皇上給她安排了一個宮殿,專門讓她住,但皇上自己卻依舊住在御書房,看似很繁忙的樣子,他不去她的住處,又怎會知道她失蹤了?
安寧挑了挑眉,呵呵的笑着,“叫吧!叫得大聲些,不然,這大晚上的,人都睡了,誰還會聽得見?”
叫?安寧就怕她不叫呢!叫吧,叫得越大聲越好!
想着自己心中的盤算,安寧眸子一緊,手中的鞭子再次朝着詹玉顏的身體打下去,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還要中,理所當然的,詹玉顏的痛呼聲也異常的大。
房間裡,充斥着一股辣椒味兒,伴隨着血腥味兒,耳邊詹玉顏的痛苦聲,不斷的迴盪,在這夜色之中,慢慢的飄遠……
御書房內,一個太監匆匆的到了門口,看到守在門口的銅爵侍衛,立即稟報道,“大人,不好了,昭陽殿出事了。”
銅爵一聽昭陽殿出事了,立即緊張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奴才……”那太監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開口,“昭陽殿,皇后娘娘在動用私刑!”
皇后娘娘在動用私刑?那麼皇后娘娘是安全的!銅爵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着一臉緊張的太監,皺眉道,“皇后娘娘是後宮之主,教訓一下奴才,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不是別的奴才,是未來的貴妃娘娘……”太監戰戰兢兢道,話剛落,卻聽得門吱嘎一聲,轟然打開,太監和銅爵皆是看向那個方向,看到皇上蒼翟之時,皆是一怔,猛地跪地,“參加皇上。”
蒼翟斂眉,沒有做聲,方纔那太監的話,他都聽見了,寧兒對詹玉顏動用了私刑?眼底劃過一抹精光,蒼翟沉聲道,“擺駕昭陽殿!”
太監被皇上突然變得凌厲的氣勢,嚇得愣了片刻,等到回過神來,蒼翟已經走出了老遠,銅爵也依舊站在原地,方纔,他沒有錯過蒼翟眼中的神色,聽聞皇后娘娘在對詹玉顏動用私刑,皇上竟然是高興,而非擔心,而至於隨後主子的憤怒,他倒是覺得,更多的想是裝出來的。
主子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銅爵腦中思索着,立即追上了蒼翟的步伐……
昭陽殿內,女子的痛呼聲一陣高過一聲,但隨着時間的流逝,那痛呼聲卻漸漸的虛弱了下來,整個昭陽殿的人,被吵醒了,隨後,是靠近昭陽殿的其他人,就好似星星之火一樣,到最後,甚至是整個皇宮都沸騰了起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一個宮人剛起來,他是被周圍的吵鬧聲給吵醒的,立即滿心好奇的問道。
“聽說,昭陽殿,皇后娘娘在動用私刑。”
“啊?真的,還有這等事?誰被用刑了?”
“還能有誰?那個倒黴鬼可不就是皇上即將要冊封的貴妃娘娘嗎?哎呀呀,還沒當成貴妃呢,這小命兒怕是要丟了啊!”
“是她啊?那還得了?”
“哎,聽說前些時候,皇后娘娘打了那個姑娘,那姑娘就向皇上告了狀,皇上不還揚言要廢了皇后娘娘嗎?這女人都是善妒的,皇后娘娘又怎麼會是例外呢?皇上被那狐狸精給勾引了,皇后娘娘自然要出一口氣的。”
“可是,聽說皇后娘娘前幾天沒什麼動靜啊,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這就是皇后娘娘的高明之處了,攻其不備,讓人沒有防備的時候,來這一個痛擊,看來,今晚,那姑娘可真有的好受的了。”
“哎呀,聽說皇上方纔氣沖沖的朝着昭陽殿的方向去了……”
“啊?這下可不好辦了,皇上萬一一怒,真的廢了皇后娘娘怎麼辦?”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神色各異,好似在思索着什麼。
皇上真的會廢了皇后娘娘嗎?看來,他們今晚怕是沒法睡了啊。
一進昭陽殿,蒼翟便聽到那聲音,暗自挑了挑眉,寧兒啊寧兒,當真是要折磨死人家嗎?
到了門口,蒼翟停頓片刻,便推門而入,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兒撲面而來,蒼翟擡眼,正對上安寧含笑的雙眼。
終於來了嗎?安寧心中暗自腹誹,詹玉顏這麼悽慘的叫聲,怕是將整個皇宮中的人都給吵醒了,蒼翟這個時候,也應該來了,而她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將蒼翟引來麼?
幾天沒有見到他了?安寧暗暗算了算時間,四五日了吧,幾日不見,可她倒是覺得,他們依舊好似天天見面一樣。
“皇……皇上……救……救救玉顏……”詹玉顏朝着蒼翟伸出手,皇上來了,終於來了,她以爲,她今日就要死在這裡了呢,還好,皇上來了,皇上定然不會讓自己死在安寧的手上。
突然發出的聲音,讓蒼翟回過神來,這纔將視線從安寧的身上移開,目光落在地上匍匐着,渾身沾滿血跡,頭髮披散着,狼狽不堪的詹玉顏的身上,寧兒啊寧兒,下手果然夠狠!
對於此刻詹玉顏的慘狀,蒼翟心裡沒有絲毫憐惜,同樣,對於安寧的私自用刑,亦是沒有半分的責怪,不過,想到他來這裡的目的,蒼翟眸子一緊,狠狠的看了安寧一眼,“你這是幹什麼?你要殺了她嗎?”
安寧斂眉,安寧再次擡眼對上蒼翟視線之時,她的眼裡卻是佈滿了冰冷,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如果是呢?如果本宮就是要殺了她呢?”
蒼翟眉心皺得更緊,寧兒生氣了,這是他所感覺得到的,他不願看到寧兒生氣,但是,他一早的目的之一,不就是要激起寧兒的怒意嗎?現在,她的反應終於如他所預設的那般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忍住心中對安寧的憐惜與寵溺,一步一步的上前,滿臉凌厲,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道,“你怎麼變成了這樣?嫉妒,真的讓你這麼恨她嗎?你可知道,你這樣,真的很醜陋!”
蒼翟的話剛說完,啪的一聲,一個耳光便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臉上,房中的宮女,地上的詹玉顏,以及門外跟隨着蒼翟而來的那些個太監宮女,看到這一幕,皆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皇后娘娘……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打了皇上一耳光?他們是看錯了嗎?皇上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蒼翟眸子一緊,憤怒從身上散發出來,但是,他的心裡,卻對安寧,依舊是縱容的,打了他,她心中該好受一些了吧!不僅如此,不出一會兒,整個皇宮都會知道,皇后打了皇上一耳光,皇上和皇后的感情,怕是真的要破裂了。
“不錯,本宮是嫉妒,可皇上,你又知不知道,你毀了曾經對我的諾言,你現在的樣子,也讓我作嘔!”安寧堅定的開口,朝着蒼翟大吼出聲,聲音大得足以讓外面所有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外面靜得連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聽得見,皇后娘娘竟如此說皇上,她這分明是雪上加霜啊!
蒼翟心中一怔,深深的看着安寧的表情,作嘔?寧兒,對你的諾言,我從不曾忘記,等過了這一切,我的生命中,便只有你,就連現在,我的生命中,也是隻有你的啊!
可是,蒼翟緊咬着牙,雙手緊握成全,他知道,此刻有很多雙眼在看着他,看着他和安寧的一舉一動,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一把抓住安寧的手腕兒,怒聲喝道,“好,好一個作嘔!朕曾經對你縱容,你以爲現在還要縱容你麼?”
安寧卻是冷冷一笑,“安寧自然不會奢求皇上的縱容,你現在的縱容,給了另外一個人了,不是嗎?從此之後,我安寧,再不會稀罕!”
蒼翟眸子一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皇上聽得很清楚,不是嗎?我安寧不會在稀罕你,你休要以爲你是皇上,我安寧就會忍受你,三宮六院,我告訴你,有她們,便沒有我!”安寧強調着,對上蒼翟的雙眸,從他的眸中,她竟然看到了些微的鬆動與害怕,心中微怔,她可不能讓他在這個時候動搖,毀了她設計的一切,同樣也毀了他設計的一切。
目光落在蒼翟握着她手腕兒的手上,安寧猛地一拉,嘴湊了上去,狠狠的咬在了蒼翟的手臂上,牙齒透過衣裳,甚至口中還漸漸瀰漫出了血腥味兒。
“啊……”蒼翟痛呼出聲,這疼痛讓他回過神來,狠狠的將安寧甩開,“你這個潑婦,好,很好,如你所願,就如你所願,有她們便沒有你,你現在就給朕收拾,滾,給朕滾出皇宮,滾出北燕!”
外面的所有人譁然,皇上是什麼意思?滾出皇宮,滾出北燕?皇上這是要……
安寧哈哈的笑出聲來,那笑聲,異常的詭異,讓那些聽了的人,幾乎覺得皇后此刻瘋狂了,是啊,皇上都如此說了,她怕是要瘋狂啊,不過,皇后娘娘的膽子,也可真夠大的。
打皇上,咬皇上,還不稀罕皇上,這……除了皇后娘娘,怕是沒人敢如此觸怒聖威了吧!
“好,我會滾!我會將這皇宮留給你和你的這些狐狸精,讓你們好好享受着美妙的生活。”安寧大聲笑着,那笑聲,讓蒼翟的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他多想此刻上去,將安寧攬入懷中,告訴他,方纔的那些話,都不是他的真心,他不在意什麼三宮六院,更加不想將她趕走,可是,想到如今的形勢,他卻是不得不這麼做。
想到那在暗處,如今還沒有浮出水面的人,蒼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眼神一凜然,朝着地上的詹玉顏走去,將渾身是血,滿身狼狽的她,從地上抱起來,憤怒的朝着房間外走去……
外面的宮人看到蒼翟抱着詹玉顏出來,皆是讓開了一條道,方纔,他們將房間內所有的聲音都聽在耳裡,可謂是駭人至極,此刻,看到詹玉顏身上的鮮血,以及皇上臉上的憤怒,就更加感覺到,皇上的怒氣怕是難消了,而皇后娘娘……
而暗處,一抹鬼祟的身影悄悄的離開,沒人發現……
昭陽殿內,蒼翟一離開,他所帶來的宮人們,也都跟着散去,而房間裡,安寧嘴角依舊笑着,看着房間外漆黑的夜,無人知道,她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
“娘娘,你……”茵茵被方纔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陣仗給嚇到了,她沒有想到,娘娘會打皇上,更加沒有想到,皇上會說出那一番話。
她的心裡被無邊的擔憂籠罩着,想要說些什麼勸慰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安寧瞥了茵茵一眼,將她的關切看在眼裡,擺了擺手,遣散了房間裡其他的宮女,獨獨留下茵茵一人,眉毛一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這才放鬆了下來,“演戲真累啊!”
茵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演戲真累?
“娘娘,您什麼意思?”茵茵看着安寧,滿臉的探尋,演戲?她是聽錯了嗎?
安寧眸光微閃,卻是沒有回答她的話,徑自走到一旁的書桌前,提筆在白紙上寫着字,等到寫好之後,安寧才用一個信封裝好,交給茵茵,“將這個收好,幾天之後,交給皇上。”
茵茵拿着手中的信封,皺了皺眉,心裡浮出一絲不安,“娘娘,這是……你是要……”
想到方纔發生的事情,茵茵焦急了起來,“娘娘,皇上方纔的話,一定是在生氣的情況下才口不擇言,他一定不會是這個意思的,娘娘,你不要……”
“茵茵,你是讓我放心的一個丫頭,有些事情,我不想說,到時候,你也自然會知道,不要因爲我,去恨皇上,我說過,有些事情不能只用眼睛看,要用心去看才行。”安寧緩緩開口,說罷,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走了,我回房間了,皇上已然下令,有些事情,我也必須要去做。”
茵茵拿着手中的信,看着背影遠遠離去的安寧,腦中不斷地迴盪着安寧方纔的話,用心去看嗎?她是不是太笨了,看不透娘娘能夠看透的一切,也更加看不透娘娘的心思。
安寧回了房間,拿起籃子裡還沒有縫製完的靴子,便坐在椅子上,繼續縫製了起來,這已經剩下最後一點兒了,今晚,應該能夠完成。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安寧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沒有擡頭,便好似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一般,“你回來了。”
來人腳步頓了頓,看着燈下的那個女子,眼神分外柔和,“寧兒……我……”
蒼翟還沒說完,安寧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起身走到蒼翟的身旁,“詹玉顏都安置好了?”
“寧兒,她只是一顆棋子。”蒼翟握住安寧的手,急切的道。
“我知道,她是一顆棋子,詹玉顏她真是可憐,她不知道她是一顆棋子吧。”安寧呵呵一笑,對上蒼翟的目光。
蒼翟心中一怔,咯噔一下,寧兒果然是知道了,方纔,他回去,思來想去,寧兒前幾天的平靜和今日的突然暴怒,始終讓他覺得,寧兒好似知道了什麼,現在看來,她果然是知道了啊!
寧兒知道詹玉顏是一顆棋子,那也應該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吧!
安寧擡手輕撫着蒼翟的臉頰,此刻,那臉頰上,依舊是一片微微的紅腫,心裡浮出一絲憐惜,“疼嗎?”
“疼!”蒼翟點了點頭,將她的手拉到他的胸口,“但比不上這裡疼,方纔我……我對你說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
既然寧兒已經知道了許多事情,他便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無論最後寧兒會有怎樣的反應,他都要讓她明白,他的心裡只有她。
“我知道,那是演戲,演給別人看的,呵呵,夫唱婦隨,寧兒也陪你一起演戲,怎麼樣?寧兒的演技,可好?”安寧靠在蒼翟的懷中,擡眼看着蒼翟,從這個角度,蒼翟的輪廓,異常的深刻。
蒼翟心中激動萬分,“寧兒,可雖然是演戲,方纔你還是把我嚇到了,你知不知道,當你說,不稀罕我的時候,我就連呼吸都快沒了。”
“呵呵,我怎麼會不稀罕你呢!方纔那一切,是必須的,我知道,如今的形勢,暗處那人,定是在皇宮中安插了眼線,所以,我纔會那般拒絕,這樣才能給你更好的藉口,來趕我走,不是嗎?只有演得逼真,才能讓暗處那人相信,蒼翟,這不也是你心中所計劃的嗎?方纔那一齣戲,應該可以讓那人徹底的相信了吧!”安寧雙手圈住蒼翟的腰身,口中呢喃着,蒼翟身上的溫度,好讓她眷戀。
“寧兒啊寧兒,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你總是這般聰慧,無論什麼都逃不過你的雙眼。”蒼翟嘆息了一口氣,滿心的無奈,她的寧兒啊,叫他怎麼捨得放開?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蒼翟頓了頓,沉聲問道。
“蒼翟,如果我靠在另外一個男人懷裡,你會相信我移情別戀了嗎?”安寧笑着道,不答反問。
蒼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動,興奮,滿足……寧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啊,他不會相信她移情別戀,而寧兒也是打從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他愛上了別人,所以,她纔會出乎尋常的平靜嗎?
寧兒啊寧兒,原來,她比他自己還要了解他啊!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爲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安寧柔聲道,話落,果然感受到蒼翟的身體微微僵住,嘴角微微上揚,心中一暖,“你擔心,你要送走我,怕告訴了我,我會不走嗎?”
蒼翟身體依舊僵硬,安寧知道,她猜對了,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錯,我確實可能不走,我怎麼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你?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除此之外,蒼翟還擔心,讓寧兒知道了,萬一出了什麼狀況,這一出演給暗處那人看的帝后決裂的戲碼,會失了精彩度與可信度,這一次,他要確保萬無一失,一定要讓那人相信,這對感情頗深的帝后真的已經決裂。
“讓你受委屈了。”蒼翟摟着安寧的手收緊了幾分,好似要將安寧給嵌入骨肉。
“那你知道,我現在會走嗎?”安寧眸光閃了閃。
蒼翟猛地將安寧從懷中拉出來,熱切的看着安寧,握住她的雙肩,“寧兒,你聽我說,你必須走,一切我都計劃好了,你和小余兒是我的軟肋,那人定會利用這點,我不想讓你們陷入危險之中……我……”
安寧伸出手指,微微碰到蒼翟的脣,打斷了他的話,“現在,我會走!”
安寧堅定的道,不錯,她會走,並且是必須走,不僅僅是爲了不讓蒼翟擔心,她還有自己的算計,她不會讓蒼翟一個人在這裡孤軍奮戰,蒼翟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爲了他們的未來,她自然不能成爲拖累。
這一次,他們所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敵人,他容不得半分閃失,而她也不會容許有什麼亂子發生。
蒼翟鬆了一口氣,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再次將安寧拉入懷中,“寧兒……我愛你!”
安寧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卻是警告的道,“蒼翟,你給我聽清楚了,你若是敢讓自己有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蒼翟胸口悶了悶,“好。”
他保證,他不會輕易的讓自己有事,他還要留着性命,去實現對安寧的承諾,他早已經對安寧許下了一生的幸福,他的命,只能在安寧的手中。
“蒼翟,我想……再要一個孩子,這一次,我想給小余兒添個弟弟。”安寧放柔了聲音。
“好,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我們多生幾個,讓那些孩子圍着他們的孃親轉。”蒼翟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想象着兒女成羣的畫面,滿心的幸福。
兒女成羣,他最在意的,依舊是安寧的幸福!
夫妻二人緊緊相擁着,他們都知道,過了今晚,他們都會投身於一場前所未有的激戰之中,而這場戰爭,他們只能贏,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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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章 死於非命,興師問罪瞞天過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寧才萬分不捨的從蒼翟的懷中出來,推開他的那一刻,蒼翟的眉心明顯皺緊了幾分,下意識的抓住安寧的手,深深的看着安寧,眸中一片深邃,“寧兒,記住,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分離,以後,便是死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他捨不得放手,在安寧從他懷中離開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好似在瞬間空了,可是,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必須鬆開安寧的手。
安寧看進蒼翟的眼裡,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好,死也不能就愛那個我們分開,這是你說的,我會牢牢的記着,等到你哪天記不起來了,我也會不斷的提醒你,到時候,你可不要嫌我煩啊!”
“不會,永遠不會。”蒼翟立即開口,他怎麼會嫌寧兒煩呢?他是永遠也看不夠她這張美麗的笑顏,永遠也聽不夠她美妙的聲音,永遠也要不夠她啊。
“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你的靴子該換了,我又做了一雙,放在那邊了,你方便的時候,就拿走去穿。”安寧交代道,好似她要離開,不過是回一趟孃家一樣,那樣的輕鬆。
“寧兒……不用急。”蒼翟再次將安寧拉入懷中,下巴抵在安寧的頭頂,渾厚的嗓音從他的口中輕輕的溢出,溫柔似水,“等會兒,讓我再抱抱你,皇后娘娘和小公主現在,可能已經出了皇宮,往東秦國的方向去了。”
安寧皺了皺眉,一時之間,倒是沒有明白蒼翟的意思,她不是在這裡嗎?而小余兒也在她的房間裡,好好的睡着,怎麼會往東秦國的方向去了呢?
蒼翟眸光微斂,似乎感受到安寧的疑惑,繼續道,“你以爲,那個人會放任皇后離開嗎?他能夠潛伏這麼久,饒是現在,都沒有露出真面目,定是一個十分小心謹慎的人,他小心,我們必須要比他更謹慎。”
“你是說……”安寧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那人會追殺“皇后”,而看樣子,蒼翟已然是做好了萬全的安排,但安寧還是皺了皺眉,“是誰?代替我的人是誰?”
“爲了能夠讓你金蟬脫殼,安全離開,必要的犧牲是必須要有的。”蒼翟沉聲道,眼裡激射出一道冰冷。
安寧沒有再繼續追問那人是誰,因爲她知道,便是問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了,這是他們這一齣戲的一部分,每一個環節,都必須要逼真得萬無一失才行,而她此刻,只需要努力的珍惜和蒼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爲她今後的日子積蓄力量。
昌都城內,一處僻靜的別院內,黑暗中,錦衣的中年男人負手而立,陰影打在他的臉上,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陰冷。
在他的身後,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恭敬的站在那裡,口中彙報着什麼,“主子,此事千真萬確,方纔奴才親耳聽見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吵,皇后娘娘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這男人雖然再是寵愛女人,但也是有個度的,皇后娘娘打了皇上,還將皇上要賜封的貴妃打得那般模樣,渾身是血,也難怪皇上那般憤怒,甚至要將皇后娘娘趕出北燕了。”
善親王靜靜的聽着,黑暗中,那雙眼睛,眸光閃動着,冰冷與陰鷙在其中流轉,蒼翟將安寧趕出北燕嗎?這帝后,真的決裂得如此徹底嗎?
沒人知道,善親王到底相不相信這個消息。
“主子,皇上將那玉顏姑娘送回去之後,便立即下令,驅逐皇后娘娘,奴才出來之時,皇后娘娘也被遣出了皇宮,那皇后,自身難保,竟還將小公主也抱着,許是小公主只一個女兒,皇上倒也沒有說什麼,連同這母女二人,都給趕走了,都說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極深,看來,倒也不過如此啊。”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小心這些,別讓人發現了什麼,另外,管好你的這張嘴。”善親王驟然開口,命令道,眼底閃爍着的情緒,依舊無人能夠探尋。
那小廝模樣的人,立即點頭,“是,奴才遵命,奴才遵命。”
那人不敢多做停留,退了下去,黑暗中,善親王轉過身體,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朗聲道,“出來。”
話剛落,一個黑影便落在善親王的身旁,拱手道,“主子有何吩咐。”
“誅殺皇后和小公主。”善親王冷冷的命令道,方纔那個小廝的彙報,他都聽在耳裡,不過,不管他相不相信蒼翟和安寧真的決裂,他都要做好防範的準備。
他不得不承認,先帝的幾個皇子中,就數蒼翟最爲優秀,他的這個侄兒的能耐,他可不能小覷了啊,萬一他若是故意藉此機會,將安寧母女送走,單純的送走倒是罷了,怕就怕,安寧有機會離開,便會聯絡到東秦的勢力,他不能讓他前進的道路上,留下丁點兒的阻礙,更加不能讓任何變數產生。
只有死人,才最能讓人安心,所以,無論蒼翟和安寧的感情真的破裂還是怎樣,安寧都不能留下。
“是。”黑衣人拱手領命,目光凌厲如鷹隼。一個閃身,一抹黑影便消失在了原來的地方。
夜,依舊安靜,今晚,更是靜得讓人發慌,善親王看向皇宮的方向,他相信,距離他光明正大的進駐皇宮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想到這點,善親王眼中的光芒更是興奮,那張臉上,亦是浮出一抹笑容,蒼翟啊蒼翟,他怕是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隱藏得最深的人吧!
而他也期待着那一天,他親眼看到蒼翟震驚的神色。
快了,很快了,今日,他已經收到了南詔國主的密函,他是做好了隨時攻打北燕的機會了啊,而他也是等不及了,他希望那一天,能夠快些到來。
而此時的昌都城外,一輛馬車徐徐而行,黑夜之中,看着倒是透着那麼一絲孤寂,馬車上,女子抱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神色凝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突然,馬一陣嘶鳴,馬車赫然停了下來,馬車上的女子皺了皺眉,知道她所等到的,定是要來了,果然,僅僅是片刻,簾子便被挑開,一個黑衣蒙面人出現,手中的利劍,刺向了馬車中的女子,伴隨着女子的驚呼,嬰兒隨之而來的啼哭聲,也僅僅是在片刻之內,便戛然而止。
黑衣人看了倒在血泊中的母女二人,確定是他這一次的目標,這才飛身一閃,消失在原野之中。
在這黑夜的荒原上,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裡,好似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同樣在這黑夜之中,誰也沒有察覺到,在這昌都城的另外一個地方,同樣是原野之上,另外一輛馬車停在那裡,而在馬車旁邊,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抱着懷中依舊骨碌碌睜着眼的小女娃,面對着另外一個英偉高大的男人,臉上揚起了笑容,“記住我說過的話,我不在的時間裡,你敢讓自己有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易容之後,作男子打扮的安寧,或者,此時應該稱其爲“二公子”。
“一路珍重,去舅舅那裡,那裡會是最安全的地方。”蒼翟再次交代道,深邃的眸子緊鎖着安寧,只有他的心裡,才知道,他是多麼的不捨分離。
安寧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們都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這個時候,安甯越快離開越好,深深的看了蒼翟一眼,安寧毅然上了馬車。
馬車疾馳而去,看着那馬車遠去的方向,蒼翟久久佇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抹身影悄然而近,來人一襲黑色錦衣,在這黑夜之中,好似和夜色融爲了一體。
“皇上,娘娘已經走遠了。”來人赤驥開口提醒道,他擔心,如果他不出聲提醒,皇上不知道要在這裡繼續看多久,可是,他們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了,皇上必須回宮,不然一旦宮中有那個人的爪牙發現皇上不再,事情就又變得複雜了。
蒼翟斂了斂眉,想到自己先前交代他的事情,沉聲開口,“怎麼樣了?”
“果然如皇上所料,‘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出了昌都城門不久,就被刺死了在馬車上。”赤驥眉宇之間一片凝重,目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蒼翟,赫然察覺到他眼裡激射而出的憤恨,尤其是那渾身散發着的殺意,心中不由得一驚,饒是他也鮮少見到這個模樣的主子。
幸好,幸好主子事先早有防備,才讓他安排了一對身形酷似皇后娘娘的人易容成了皇后娘娘的樣子,就是爲了,能夠讓她來做皇后娘娘的替身,主子安排好了一切,等待着和皇后娘娘的“決裂”,好光明正大的將皇后娘娘給趕走,而今晚,在皇上聽聞娘娘動用私刑,趕去昭陽殿的路上,就已經讓人暗示了他,準備行動。
現在,只希望那死了的“皇后娘娘”和“小公主”能夠讓那暗中的人,相信皇后和小公主真的已死,這才能夠給真正的皇后娘娘和小公主爭取更多的時間和安全。
蒼翟沒有開口,只是,他的心裡,卻是洶涌澎湃,那都是被憤怒所激發而成,那人果然不會放過寧兒啊,可是,他的女人,別人饒是動傷害的心思,也不行!他將所有的恨,都歸咎在那個暗處的神秘敵人手上,總有一天,他會將那人揪出來,讓他嚐盡這世上最慘烈的痛苦。
“這一齣戲,還要繼續演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空寂的黑夜之中,蒼翟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在微微吹來的夜風之中,更是冷冽異常。
不錯,這戲還要繼續演下去,而他也會等待着,好戲收場之日……
翌日,有人在昌都城外一輛馬車之上,發現了疑似皇后娘娘和小公主的屍體,這個消息傳回皇宮的時候,正值早朝,皇上聽聞這個消息,當場昏厥,朝堂上一片混亂,衆朝臣今兒個一早來皇宮等着上朝的時間內,也是聽聞過昨晚在皇宮之中發生的事情,但是,也斷然沒有想到,皇后娘娘出了皇宮之後,竟然死於非命。
皇上昏厥了過去,想來,皇上昨晚在氣頭上下的決定,怕還是有些後悔的吧,衆人的心中如是猜測着,也對,皇上和皇后娘娘曾經的感情那般深厚,便是這段時間有了嫌隙,但回想起昔日的情誼,皇上承受不住這個噩耗帶來的打擊,昏過去,倒也正常。
蒼翟在所有朝臣的目光之中,被扶了下去,太監宣佈下朝,可朝臣們依舊站在那裡,朝臣之中,有一人在表面上擔憂的掩藏之下,眼裡卻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異樣。
蒼翟啊蒼翟,心痛的滋味兒可好受?善親王此刻,心中得意極了,是的,他不管蒼翟將安寧送走,到底意欲爲何,現在,出掉了安寧,對蒼翟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啊。
只是,他卻不知道,在蒼翟被宮人送到了偏殿,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卻是從榻上坐了起來,完全沒有方纔那昏倒時虛弱的模樣,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經過方纔他的這一昏厥,想必,那人怕是不會懷疑昨夜死了的人,並非寧兒和小余兒了。
這正是他想要的,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到底誰是老鼠,誰是貓,不到最後,都尚未可知。
太醫替蒼翟診了脈,對外宣佈的結果,是傷心過度,氣血攻心,這個往日裡身體康健的新皇帝,一病不起,這個消息,立即引起了朝中上下,乃至是整個昌都城的轟動。
這一日,御書房內,外界所傳的在大病之中的新皇帝蒼翟,卻是坐在榻上,看着方纔赤驥送過來的密函。
突然,御書房外傳來的喧鬧聲,讓蒼翟不由得皺了皺眉。
“我要見皇上!”外面的聲音,明顯就是帶着怒氣。
聽到這聲音,一旁的赤驥,神色也是變了變,“皇上,她……”
“讓她進來吧,她都鬧了好些天了,不給她一個交代,怕是沒法消停。”蒼翟打斷赤驥的話,對於外面的人是誰,他自然是知道的,伺候寧兒的茵茵,他看得出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丫頭,再加上,她和赤驥的關係,他也是不能不給一個面子。
赤驥探尋的看了蒼翟一眼,還是朝着門口走去,打開房門,便看到了那一抹身影,不是那個讓他頭疼的丫頭又是誰?
茵茵看到赤驥,明顯怔了怔,但僅僅是片刻,茵茵想着自己的目的,倒也沒有去顧及太多,趁着宮人的注意力都在赤驥身上的當口,立即閃身進了房間。
赤驥臉色黑了黑,關上了房門,冷着一張臉,壓低着聲音朝着茵茵吼道,“你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方纔那態度,是大不敬的,皇上一個不高興,你的這顆頭都會不保。”
茵茵瞪了赤驥一眼,“命是我的,那也不關你的事!”
“我……”赤驥正想說些什麼,卻已經看見茵茵轉身朝着內廳走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關他的事?她還是那個追着他轉的小丫頭嗎?這個女人,分明就是他的剋星!
茵茵沒有理會赤驥,她來這裡,是想問皇上討一個說法,想到什麼,茵茵心中縈繞着的怒氣交織着,到了內廳的她,在看到踏上坐着,氣色甚好的蒼翟,眼裡的怒火更是激射而出。
不是說皇上傷心過度,氣血攻心嗎?可眼前的皇上,分明就是好好的,哪裡有半分病了的樣子?
而娘娘呢?
思及此,茵茵也顧不得眼前這個是可以生殺予奪的皇上,憤怒的道,“皇上好興致,娘娘屍骨未寒……你卻如此自在!你晚上,睡得着覺嗎?”
“茵茵,你在說什麼,你給我閉嘴。”赤驥意識到這茵茵的膽大包天,立即開口阻止,這個女人,當真是不要命了嗎?
“我不閉……”
“寧兒還好好的,以後,休要再胡亂說話。”蒼翟沉聲開口,打斷茵茵的話。
茵茵神色僵住,腦中迴盪着蒼翟的話,寧兒還好好的?他是說娘娘還好好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茵茵這一次,倒是沒有朝着蒼翟吼,而是大聲詢問着赤驥,稍微冷靜下來的她,已經意識到了些微的不尋常。
赤驥看了一眼蒼翟,主子的意思,是沒有打算對茵茵隱瞞了,明瞭這點,赤驥立即拉住茵茵的手腕兒,“你跟我過來。”
茵茵被赤驥拉到了一邊,輕聲說了些什麼,茵茵聽着,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甚是精彩,想到娘娘對她說過的話,此刻,她終於明白了過來,原來,自始至終,心中都是瞭然的,娘娘果真不愧是娘娘啊!
娘娘沒死,如今她帶着小公主,在皇上的安排下,已經出了昌都城,只要娘娘還活着就好!
一顆擔憂的心,終於徹底的放了下來,記起娘娘那晚的交代,立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走到蒼翟的面前,這一次面對蒼翟,茵茵不再有任何情緒,恭敬的道,“皇上,這是那天晚上娘娘交給奴婢,吩咐奴婢轉交給皇上的。”
蒼翟身體一怔,立即拿過信封,展開裡面的信件,但看到上面的內容之時,蒼翟在片刻的詫異之後,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眼神亦是變得柔和。
蒼翟起身,點燃了一支蠟燭,在赤驥和茵茵的視線之中,將他看完的信慢慢的燒掉,出了寫下這封信的安寧,以及蒼翟,世上再無第三個人知道,這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而此刻的安寧,已經離開昌都城很遠。
第一日,她坐蒼翟安排的馬車,到達了距昌都城最近的一個城鎮,也是在那個城鎮中,她聽到了昌都城內傳來的消息,她不得不承認,這消息傳遞之迅速。
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在昌都城外,死於非命,據說是遇到了流匪,當場被刺死,安寧和小余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都是浮出一抹笑容,安寧知道,“皇后”和“小公主”的死,怕是矇蔽了一些人的雙眼,這齣戲碼,演得是極成功的。
第二日,安寧離開那個城鎮的時候,沒有再騎馬車,而是跟了一個東去的商隊。
安寧如今是作二公子的打扮,對於她這個自稱是外出雲遊的公子,在給了一些碎銀子的情況下,商隊的人,對她甚是歡迎,至於小余兒,安寧則是對人宣稱,那是在雲遊之時,看見的棄嬰,不忍這條小生命如此死了,便帶着她一起上路。
在最開始的時候,安寧知道,他們表面上對她甚好,但心中對她依舊有些懷疑,不過,再相處了好些天之後,他們對她和小余兒更是熱絡了不少。
這一日,商隊一行人到了某一個城鎮,在當地的一個客棧內住下,安寧抱着小余兒,到了客棧的大堂,剛點了一些小菜,便聽得旁邊傳來幾個食客的交談聲。
“聽說了嗎?皇上的病情日漸加重了。”其中一箇中年男子喝了一口酒,一句話,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興致。
“是嗎?這新皇帝剛登基不久,不但死了皇后,又鬱郁成疾,還真是多事之秋啊。”另外一個人附和道,嘆息的嘆了口氣。
“可不是多事之秋嗎?我弟弟在蒼寂南邊兒當兵,我前些時候,應母親要求,去給我弟弟送些銀兩,聽聞南邊兒的某國,可是不太安分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這要是讓官府的人聽了去,準治你一個造謠生事的罪。”
“額……這……瞧我,這酒真是好喝,香醇得很,才幾杯,我就有些醉了,糊塗了,糊塗了,喝了酒所說的話,胡言亂語而已,不要當真,千萬不要當真啊。”
一時之間,方纔談論着的幾人都沒了言語,生爲老百姓,他們有些事情還是明白的,有些事可以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但是有些事情,可是說不得。
一旁的安寧聽了方纔幾人的談話,神色卻是凝重了起來,南邊兒的某個國家,那不就是指南詔國嗎?南詔國也在蠢蠢欲動了嗎?
安寧不知道這事情的真假,但是,她卻不能不長個心眼兒,現在形勢似乎更加嚴峻了,而她也要必須抓緊時間才行。
不能再跟着商隊一起了,跟着商隊雖然安全低調,但是,速度卻是一個致命傷,斂了斂眉,安寧心中已然做了決定,胡亂吃了些東西,安寧便起身,去找商隊的領隊告辭。
那領隊自然是詫異的挽留,但是,安寧卻是藉口,想在這個小鎮上多住些日子,再繼續出發,領隊也不好自私的打亂別人的計劃,沒有說什麼,任憑這個小公子離開。
安寧出了客棧,特意去買了一匹良駒,套上馬鞍,準備好了一些乾糧,帶着小余兒騎馬出了小鎮,一路往東秦國的方向,白日裡趕路,晚上則是在野外或者是破廟中住下。
小余兒倒也聽話,不哭不鬧,偶爾和安寧說說話,解解悶兒,不久之後,母女二人便到了北燕國和東秦國邊境。
距離兩國邊境,僅僅不遠的路程,已經到了晚上,安寧和小余兒在一個破廟中歇息,二人睡下,只是卻沒有料到,第二日醒來之時,原本陪伴她們一路行走的馬卻不見了。
安寧心中禁不住暗自低咒,定是昨晚被人順了去,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也有盜馬的人,幸虧她每日睡覺,都會在她和小余兒的周圍撒上一些藥粉,一來防備野獸,而來,則是防範歹人,一旦有人靠近她們,那人也會中毒而亡。
可是,藥粉的分量所剩不多,昨晚,安寧也就沒有對馬做任何保護,可沒想到,竟然將馬給丟了。
“他孃的,要是讓老孃知道,誰偷了老孃的馬,老孃定要讓他好看。”安寧低咒出聲,沒有馬,便是距離東秦國再近,也是枉然,她們憑着兩隻腳走嗎?
懷中的小余兒嘴角不由得抽了抽,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孃親罵髒口啊!
“娘,現在該怎麼辦?”小余兒小心翼翼的道,這個時候,娘正在氣頭上,她可不想觸了黴頭。
安寧剜了小余兒一眼,“能怎麼辦?走到下個城鎮,再買一匹馬,該死的盜馬賊,老孃詛咒他生兒子沒pi眼!”
安寧確實是氣炸了,到下一個城鎮,就該入了東秦國的邊境了,便是騎馬也要好幾個時辰,這若是走路,還不得花更多的時間啊!
安寧再次詛咒了那盜馬賊幾聲,走出了破廟,如今,也只能走了。
只是,安寧剛出了破廟,便皺了皺眉,被安寧綁在胸前的小余兒看着孃親的反應,下意識的開口問道,“娘,怎麼了?”
“有希望。”安寧眸光閃了閃,立即跪在地上,將小余兒從胸前放了下來,暫時放在地上,安寧耳朵緊貼着地面,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有馬蹄聲!”
安寧起身,將小余兒抱在懷中,小余兒看着孃親臉上的興奮,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娘,你要幹什麼?你該不會是要殺人奪馬吧?”
安寧挑眉,“有何不可?”
小余兒暗自抽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祈禱,那個騎馬的人,最好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這樣孃親殺人奪馬的成功率怕是要高一些。
可是,小余兒的祈禱,顯然沒有靈驗,等到那一騎駿馬遠遠而來的時候,小余兒看到那馬背上,逐漸靠近她們的人,嘴角再一次忍不住抽搐,老天爺啊,你便是不送來一個文弱書生,也不好這般開玩笑的送來一個身材如此魁梧的高壯男子吧。
那男子,身高八尺有餘,不僅僅是用魁梧二字能夠形容得了的,而他身下的那一匹馬……馬……馬嗎?如果小余兒意識中的馬,都是高大的話,那麼,此刻眼前的馬,是不是不該稱其爲馬?
那更像是一匹騾子啊!
那奔跑的模樣,好似那個高大的男人,隨時都會將那騾子給壓趴下一樣。
“娘?這……這怎麼辦?”小余兒吞了下口水,現在孃親還要殺人奪馬嗎?那人,怕不是那麼好殺的呀,而那匹“馬”,小余兒倒是覺得,即便是搶過來,都沒什麼意義,那麼一匹騾子,看着還十分虛弱,不知道能不能載她們到下一個城鎮啊。
安寧嘴角也是抽了抽,心中有和小余兒如出一轍的想法,不過,安寧很快便收斂了神思,心中已然有了決定,看着那匹載着明顯就無法負荷那重量的“馬”朝着她們越來越近,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有總比沒有好吧!
可是,安寧卻沒有打算殺人奪馬,且不說那男子是否難對付,安寧又不是殺人惡魔,對於無辜的人,她從來都不會傷害,方纔也不過是開玩笑的罷了。
終於,看着那馬上的魁梧男子,就快要靠近她們,安寧立即拱手,朗聲道,“公子,可否搭我們一程?”
那魁梧男子聽到了安寧的話,卻是停了下來,就在安寧和小余兒的心中,都充滿了希望的時候,那魁梧男子翻身下馬,將馬套在破廟的柱子上,再從馬背上的行李中拿出乾糧,坐在地上,就開始啃了起來。
安寧嘴角抽了抽,看着這個好似沒有看見她們的魁梧男人,敢情他停下來,只是稍作歇息啊!
安寧打量了那魁梧男子一眼,這男子,面如刀刻,沒有絲毫表情,渾身就好似寫着生人勿進的字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不過,爲了能夠快點兒到達下個城鎮,安寧還是要努力的靠近這個冰冷的魁梧男子,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繼續道,“小弟姓寧,單名一個安字,家中排行老二,故人稱二公子,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水。”魁梧男子單單吐出一個字。
安寧微怔,水?意識到什麼,安寧立即將掛在腰間的水壺遞給那魁梧男子,魁梧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寧一眼,隨即接過水壺,咕嚕嚕的仰頭大喝了一口。
在將水壺還給安寧之時,卻是說出來一句讓安寧臉色僵住的話。
“敝人姓水!”
姓水?敢情方纔他不是要喝水?安寧呵呵的乾笑着,心中暗道,姓水嗎?他怎麼不姓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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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章 當衆索吻,成親之日兌現承諾!
安寧壓下心中的不悅,扯出一抹笑容,“水啊?真是一個不錯的姓。”
安寧剛想着,女子姓水,倒是可以誇讚其人如其名,美妙水靈,可是,眼前這個公子……安寧再一次暗自將他打量了一番,怎麼都覺得,這個魁梧高大的冰冷公子,和這水倒是沾不上半點兒關係,不過,想到她的目的,安寧依舊是呵呵的道,“水公子,在這荒郊野地,也能認識,當真是咱們的緣分,你說是不是?”
魁梧的水公子,咬了一口乾糧,粗口吞着,只是看了安寧一眼,有繼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安寧嘴角微抽,心中盤算着,該如何說服這個水公子,卻見得那水公子赫然起身,似乎是已經吃完了乾糧,準備上路,見水公子翻身上馬,安寧心中一怔,急急地想要追上去,正要開口,卻聽得那個水公子冰冷的聲音傳來。
“上來吧!”低沉的聲音,似乎有些好聽。
安寧稍微愣了一下,那人的聲音繼續響起,“權當是方纔那一口水的報酬。”
安寧這纔回過神來,心中一喜,立即抱着小余兒上前,只是,在到了那馬前,安寧看着瘦小的馬背上,那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怎麼看怎麼是彆扭,甚至覺得,自己和小余兒若是上去了,會不會將這瘦小的馬給壓倒。
不過安寧沒有猶豫太久,畢竟,這個水公子鬆了口,已經是她的機會了,安寧就着那水公子伸出的手,翻身上馬,坐在那水公子的身後,剛坐穩,水公子便一鞭子打在馬背上,口中一聲輕呼,“駕……”
伴隨這一聲駕,身下瘦小的馬好似受到了什麼激發一樣,好似弦上的羽箭一般,朝着前方疾馳而去……
“啊……”安寧驚呼一聲,迅速的抓住面前這個水公子的衣裳,她甚至感覺被綁在她胸前的小余兒,也是緊緊的抓住了她的衣裳。
母女二人皆是嚇了一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卻是沒有留意到前面的魁梧男子,嘴角卻是揚起一抹捉弄的笑,那笑意稍縱即逝,讓人根本就來不及抓住。
駿馬上,馬蹄聲迴盪,一匹馬,三個人,朝着東秦國的方向而去,如果安寧和小余兒在開始看到這匹瘦小的馬之時,狠狠的將這匹如騾子一般大小的馬鄙視了一把,那麼,在坐上這匹馬,被這匹馬帶了一段距離的她們兩,卻是完全意識到,自己是小看了這匹馬了。
且不說這馬的速度,單是這腳力,就足以和上等的良駒媲美,終於入了東秦國的邊境,到達了東秦國邊境的第一個城鎮,安寧感謝了這個水公子,第一件事,就是到鎮上賣馬的地方,買了一匹馬,從這裡,到東秦國的京城,還需要十日左右的時間,馬是必備的工具,加上稍早的乾糧,已經被那盜馬賊一同盜了去,一切都需要重新購置。
安寧用了最短的時間,卻準備這一切,兩個時辰之後,安寧便沒有停歇,繼續馬不停蹄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趕,只是,在她這次上路的時候,卻是對於一件事情分外詫異。
安寧看着眼前這個魁梧的水公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水公子,可還有事?”
那水公子淡淡的開口,“沒事。”
安寧嘴角抽了抽,沒事?沒事會在這一路上跟着她們?
安寧意識到什麼,忙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交給水公子,“這個就當是今日的謝禮了,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水公子倒也沒有拒絕,掂了掂安寧交給他這一錠銀子,揣在了懷中,安寧滿意的看着他的舉動,心想,果然是因爲銀子,沒想到這水公子還是一個如此現實的主,也罷,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以後怕是沒有機會再遇見的,這下子,他收了銀子,該是不會再跟着她們了吧!
安寧綻放出一抹笑容,拱手做了個揖,便轉身,牽了剛買的馬,翻身上馬,只是,再剛走了不多久,安寧不經意間回頭,想看看那水公子是否已經離開,這不回頭還好,一回頭,卻是讓安寧心裡火冒三丈,她不是給了他銀子了嗎?他此刻騎在那匹馬上,跟着她們,這算什麼?
“水公子,你到底要幹什麼?”安寧強忍着耐心,告訴自己要淡定,皮笑肉不笑的開口道。
“趕路。”水公子僅僅是扔給了她兩個字,便又閉上了嘴,甚至目光也是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安寧臉皮微抽,好,趕路!安寧回過頭,繼續往城外走,或許他也是要出城吧,等到出了城外,就該分道揚鑣了,可是,這一次,安寧明顯是想得太過理想化了,幾乎是走了十里路,那個水公子,依舊跟在她們的身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這一次,饒是安寧這麼好的脾氣,也有些抓狂了,停下了馬,安寧朝着身後不遠處那馬上的男人吼道,“公子,你是幫過我們不錯,可是,你如此跟蹤我們,是不是顯得太小人了?”
水公子沒有說話,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他勒了勒繮繩,一步一步的靠近安寧,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詭異的靜默,安寧看着那水公子靠近,就連小余兒也渾身防備了起來,就在靠近的那一刻,水公子卻是看也沒有看她和小余兒一眼,就這樣擦身而過。
安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那瘦小馬兒上,越來越遠的人,聽得小余兒的聲音在懷中響起,“娘,這個人真奇怪。”
安寧十分贊同小余兒的話,這個人豈止是奇怪呢?他這樣跟着他們,是否有什麼目的?不僅如此,此刻安寧倒是懷疑起什麼東西來,爲何她的馬被偷馬賊盜了,而他又那麼及時的經過破廟呢?
安寧看着遠去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這一路上,無論是在城中歇息,還是在野外露宿,安寧都會看到這個水公子的身影,不過,安寧倒是沒有再和這水公子有更多言語上的交流,但心裡,卻是有了些微的防備。
直到有一日夜晚,母女二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兒,只能在野外住下,這是個茂密的森林,安寧將馬拴好,便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準備在這裡住下,夜晚,狼嚎的聲音,幾乎是響了一晚,異常的激烈,小余兒好些次抓着安寧的衣裳,問她們會不會被狼給吃了,安寧出聲安撫,直到後半夜,狼叫的聲音才少了些,成功的等到了第二天一早,安寧在帳篷內,偷偷餵了些小余兒奶水,自己吃了些乾糧,這才準備騎馬離開。
只是,當她們走出一段距離,看到的眼前的畫面,卻是讓安寧也驚呆了,距離她們母女搭帳篷的地方,不過幾百米,四處散亂的佈滿了狼的屍體,有些是一刀斃命,有些身上,又好些處傷口,不用想,安寧也知道,昨晚這裡,有一場激烈的廝殺。
這麼多狼,安寧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是知道的狼的兇狠的,這些狼要是昨晚圍上了她和小余兒,便是她也沒有把握,全身而退。
正此時,安寧目光所及之處,一個魁梧男子翻身上馬,他的衣服破裂不堪,似被狼爪抓爛,衣服上沾染了觸目驚心的鮮血,安寧知道,殺死這些狼的人,必定就是這個水公子無疑了。
安寧看着那水公子上馬,深邃的眸光閃動着,嘴角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安寧勒緊繮繩,朝着水公子靠近,柔聲開口,“水公子,謝謝你。”
水公子的身體明顯怔了一下,挑了挑眉,沒有回頭,只是,嘴角一絲勾起了一抹笑容,策馬離開。
不錯,安寧是打從心裡感謝這個水公子,無論他跟着她的目的是什麼,但昨晚,要不是有這個水公子,在這裡殺狼,或許,狼羣的目標就會是她們母女。
一路上,安寧也看出這個水公子對她們並沒有惡意,她是見識過水公子那匹馬的速度的,比她們所騎的馬可要快得多了,他既然是趕路,本可以快些往前趕,可是,他卻是有意無意的在等着她們,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個水公子,該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啊。
之後的路程,安寧和水公子幾乎是同行,偶爾幾句聊天兒,安寧從中知道,這個水公子是一個孤兒,但卻身手了得。
到了京城,城門口,安寧正要和水公子告別,水公子卻是開口叫住了安寧,“寧二公子,在下有一事相求。”
“請說。”安寧挑眉,她已經將水公子視作朋友,既然是朋友,她不介意幫朋友的忙。
“在下在這京城尚無住處,不知道二公子能否收留,水某……”水公子開口道。
安寧打量着眼前的水公子,從認識到今,這幾乎是水公子說過最多的話了,安寧嘴角掛着一抹笑意,斂眉,眼底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再次擡眼之時,安寧嘴角的笑意更濃,朗聲道,“如此也好,水公子跟着在下便是,在下住哪兒,定會有子水公子的一席之地。”
水公子眼睛一亮,似乎是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輕易的答應,不知爲何,此刻,他對上她明皓的雙眸,竟有一種被看穿的錯覺,她察覺到什麼了嗎?水公子眉心皺了皺。
“走吧!”安寧倒是沒有讓水公子想太久,開口道,自己牽着馬,懷中綁着小余兒,準備着朝城中走去……
離開東秦京城,已經兩年多的時間,曾經,在這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太多的記憶,前世,今生的過往,在安寧的腦海中一一浮現,她和蒼翟的相識,相知,相愛……點點滴滴,讓安寧對這座城市,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她又回來了!
安寧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拍了拍懷中的女兒,輕聲道,“這裡便是孃親生活過的地方,娘在這裡,嫁給了你爹。”
想着那個盛大的婚禮,那清晰的記憶,好似都發生在昨天,可是,如今,她連孩子都這般大了呢!
正想着婚禮,耳邊便傳來一陣嗩吶鞭炮交織的聲音,安寧順着那聲音看過去,暗自腹誹道:今日有人成親嗎?
這婚禮,同樣是盛大的,僅僅是片刻,便有許多圍觀的百姓,圍在了街道的兩邊,緊接着,維持秩序的侍衛,也是出動了,安寧看着這陣仗,更是來了興致,能夠如此大張旗鼓,這個成親之人,身份地位定不會低了去吧。
安寧將可能的人在腦中都過了一遍,此時,正好看到一騎高頭大馬上,一下大紅新郎禮服的男子,丰神俊朗,意氣風發,臉上的笑容,自得滿滿,而那張臉……安寧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那不是東秦國最年輕的丞相蘇琴又是誰?
蘇琴成親?那麼,新娘子……安寧看向新郎官兒身後跟着的那八擡大轎,拍了拍身旁一個看熱鬧的人,“請問,老先生可否知道,那轎子上的新娘子是哪家的小姐?”
那人一聽,興致勃勃道,“公子你是外地來的吧?咦,怎麼我覺得你這麼面熟呢?好像在哪兒見過,算了,記不起來了,我告訴你吧,蘇丞相的新娘子,身份可不一般,據說是北燕國的郡主,北燕新皇帝的御妹啊,這不就等於,咱們東秦和北燕國再次結親了嗎?蘇琴丞相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北燕國的郡主?舞月嗎?安寧嘴角一揚,立即拱手朝着那位老先生說了聲謝謝,便朝着迎親隊伍前行的方向大步走去,今日可真的是巧了,竟趕上了蘇琴和舞月成親,還真是及時啊!
不過,這個蘇琴,娶北燕的月郡主,竟也沒有和蒼翟做任何交涉,她今日,倒是要讓蘇琴,給一個說法!不過,要說法事小,蘇琴成親,她又怎會不送上祝福呢?
安寧追着隊伍上去,水公子也立即緊隨其上,而那被安寧問到的先生,卻是在那裡皺眉皺了許久,等到安寧都已經走了老遠,她依舊在那裡喃喃的道,“奇怪,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這麼面熟,我一定是見過的,老了,這記性還真是不靈光了……啊……對了,是他,二公子……二公子回來了……”
那個曾經在東秦大旱當年,給了他們老百姓無數恩惠的慧菩薩!
在東秦國百姓的眼裡,那時神一般的存在,老先生暗自自責,“我怎麼連二公子都能忘了,該死,真是該死……”
蘇府,丞相蘇琴入朝之後,崇正帝專門爲這個東秦史上最年輕的丞相建造了宅邸,那宅邸,雖然不若曾經宸王府的那般豪華,但在東秦國京城,卻也是一道亮點。
只是,蘇丞相卻是沒有接受,依舊住在曾經的蘇府。
當朝丞相大婚,這在東秦國,自然是一件盛事,今日,蘇府可謂是異常的熱鬧,朝中的百官,皆是上門道賀,加上蘇家曾經生意上的朋友,更是連門都要擠破了。
許多身份地位不夠的,甚至都只能在門外恭賀着。
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來了,就連當朝皇上最器重的皇子,皇上親封的下一任皇位繼承人豫王爺也是在幫忙招呼着客人。
一對新人,終於被迎進了蘇府的大門,嗩吶鞭炮聲與在場賓客的道賀聲中,那個曾經玩世不恭,在朝堂上卻是穩重如山的蘇琴丞相,此刻竟然是將新娘子打橫抱在懷中,新娘子雙手圈住他的脖子,溫柔的靠在蘇琴的胸膛上,雖然蓋着蓋頭,不用看,也幾乎能夠想象得出,那大紅喜帕之下的女子,是何等的嬌羞。
“時辰到了,快些拜堂吧!”蘇老爺開口道,他等這一天,可謂是等的好苦啊,曾經傳聞蘇琴和宸王蒼翟有不可告人的姦情,他可是擔心得要命,要知道,蘇府就蘇琴這麼一個兒子,還指望着他傳宗接代呢,他怎能接受蘇琴龍陽之好的事實?
還好還好,蘇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宸王愛上了宸王妃,一發而不可收拾,也算是破除了他最初的擔心,可是,破除了又如何?蘇琴依舊是我行我素,多次勸他娶妻納妾,這人卻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幸好上次從北燕國回來,帶回了北燕國的月郡主,雖說是月郡主,可對於舞月,他也是知道的,曾經這個南詔國的小公主,可謂是天天都會來蘇府報到,對蘇琴的愛意,他這個做父親的可是看在眼裡。
可半年之後,人卻是莫名失蹤,他的兒子,也在那個時候,有了些許的變化。
現在他終於是明白了,原來蘇琴這小子,也是愛上小舞月了啊!
他現在只巴望着,二人能夠早些拜了堂,成了名符其實的夫妻,再給他蘇府,填十個八個的小蘿蔔頭,他也好早日過上含飴弄孫的日子。
新郎新娘被迎進了喜堂,蘇琴這纔將懷中的女子放下來,二人一人手中握着紅綢的兩端,相對而立。
“一拜天地。”司儀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所有的賓客都滿臉笑意的看着這即將成爲夫妻的二人跪地拜了一拜,沉浸在喜悅之中。
“二拜高堂。”再一聲響起,此時的衆人,沒有發現大廳之中,出現了一個,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人。
安寧看着蘇琴和舞月,滿心的歡喜,正盤算着,等到二人拜了堂,她再出聲恭賀,卻只見,二人剛拜完了高堂,司儀還沒有來得及喊出“夫妻交拜”,一個侍衛打扮的人,便匆匆的跑進了蘇府,邊跑,口中便大聲的喊着,“不好了,皇上,不好了。”
大廳中,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停止了所有的一切,看向那進了大廳的侍衛,崇正帝濃墨的眉峰皺了皺,“你沒看見,蘇琴丞相正在拜堂嗎?如此莽撞,成何體統?”
那侍衛跪在地上,“皇上,屬下接到密函……北燕出事了,出大事了。”
侍衛這一說,原本打算宣佈繼續行禮的崇正帝,卻是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不僅僅是他,其他的賓客中,豫王爺,南宮天裔,雲錦,乃至是蘇琴都上前了一步,舞月更是扯下了自己頭頂的蓋頭,滿臉的驚恐。
“出事了?出了什麼事?快說!”崇正帝回過神來,問出了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北燕的皇后娘娘……薨了,小公主也……”侍衛小心翼翼的道,北燕的皇后娘娘是誰,他自然是知道的,就是因爲知道,所以,他纔會如此焦急的來傳遞這個消息。
轟的一聲,幾乎是所有人,腦袋中都好似炸了一記驚雷,什麼?他們聽到了什麼?北燕的皇后娘娘,薨了?
雲錦身體一晃,猛地上前,狠狠的將那個侍衛從地上提了起來,咬牙切齒的道,“這不是真的,你休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薨了?死了?寧兒怎麼會死了呢?距離上次見面纔多久?那時的她,都還好好的,怎麼才這麼些時間便……
不信,他們都不信!
可是……
“這消息,北燕那邊封鎖了,可是卻是千真萬確的,據說,北燕新皇和皇后娘娘不和,皇后娘娘對皇上大不敬,激怒了皇上,皇上連夜將皇后娘娘和小公主趕出了皇宮,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在離開昌都城之後,便遭遇不測,雙雙遇難。”侍衛渾身顫抖着,但依舊將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全數稟報。
話剛落,侍衛便被雲錦給狠狠的丟在了地上,大廳之中,原本的熱鬧喜慶的氣氛消失無蹤,在場的許多人,面容皆是一片陰沉,怎麼會呢?
“婚禮暫時取消!”大廳中,長久的詭異沉默之後,蘇琴赫然開口。
“蘇琴!”蘇封厲聲吼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爹,蘇琴說得對,婚禮,暫時取消吧,月兒……月兒想回北燕看看,皇嫂她……”不僅僅蘇琴,舞月亦是有同樣的想法,在聽聞這樣的事情發生時候,他們如何能夠高興的完婚?
舞月咬了咬脣,和安寧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她卻是十分喜歡這個嫂子,要不是皇兄和皇嫂,她也脫離不了南詔國。
一旁的安寧看着這一幕,她也是沒有料到,這個消息,會在這個時候傳來,取消婚禮?這怎麼行?安寧斂眉,方纔還想着,自己等到他們拜完了堂,她再出面祝賀,可以,此刻在這個消息傳來的情況下,她顯然是不能如原計劃那般的出現了。
她現在作的是二公子的打扮,二公子在東秦國,想必還沒有人會忘記那張臉,方纔,她也是低調的趁着這麼多人,混亂的情況下,偷偷的溜進了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對新人的身上,所以,衆人才沒有去留意這個“二公子”的存在,但是,一旦他主動站出來,那麼,所有人都會認得她的。
安寧心中爲難着,想着到底該如何做,才能不驚動在場的賓客的情況下,讓婚禮繼續,同時又讓他們知道,安寧還好好的活着。
突然,安寧眼睛一亮,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趁着所有人沒有注意,這才悄悄的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將她時刻掛在脖子上的一個小物件取下來,隨後撕下內衫的一角,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攔了一個下人,低聲道,“小哥,勞煩你將這東西送給你家丞相大人,就說這是多年前故人的承諾。”
那家丁皺了皺眉,這個氣氛,他倒是擔心,丞相大人還沒有沒有心思收禮,他可都是要取消婚禮了啊,看了這個低着頭,無法看清其面貌的小公子,小廝還是將他所託付的東西接了過來。
安寧看着那小廝朝着蘇琴的方向走去,大廳中的氣氛,依舊低沉得讓人覺得壓抑,小廝到了蘇琴面前,小心翼翼的道,“少爺,這是一個公子吩咐奴才轉交給少爺的,少爺……”
“拿走!”蘇琴沒等那小廝說完,便厲聲吼道,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有顧得上哪個公子轉交東西?即便那東西,是象徵一國權力的玉璽,他蘇琴也不在乎。
小廝身體一顫,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求救的看向一旁穿着新娘嫁衣,本該滿臉歡喜,此刻卻是一臉凝重的未來丞相夫人,“這……”
“給我吧!”舞月素來都是一個善良的,見着小廝爲難,故開口道。
小廝如獲大赦,立即將手中的東西交給未來的丞相夫人,舞月將東西拿在手中,裡面的觸感,讓她皺了皺眉,懷着好奇,舞月打開了那白色的東西,這一打開,舞月卻是驚呼出聲,那白色的錦緞上,分明就是用血寫着字啊。
這一呼,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新娘子手中的東西上,他們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那到底是什麼,那東西便被另外一隻大掌給搶了去。
搶了那東西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今日的新郎官蘇琴,此時,蘇琴滿面激動的看着那被白色錦緞包裹着的東西,在片刻震驚之後,臉上的神色,變得異常的興奮。
“這……這是……”蘇琴口中喃喃着,難掩激動,這是什麼,他怎麼會忘了呢?想到什麼,蘇琴立即看向方纔送東西過來的那個小廝,“說,到底是誰讓你送來的。”
小廝對於自家少爺這麼反覆無常,前後對比如此之大的反應嚇了一跳,回過神來,這才如實以告,“少爺,這是一個小公子讓奴才交給少爺的,那個小公子說,這是故人的承諾。”
“故人的承諾,對,這是故人的承諾!”蘇琴哈哈的大笑出聲,別人或許不知道,或許不認識這東西是什麼,但是,他又怎麼會不認識呢?
這個七彩美玉雕琢的玉佩,當年,他可是纏着安寧給他把玩把玩,安寧都捨不得,爲了將他一軍,這才敷衍他說,等到他成親之日,纔將這東西給他看看。
這是蒼翟送給寧兒的東西啊!這算得上是他們的定情之物,寧兒怕是應該時刻帶在身上的,而此時,這七彩美玉出現在了這裡,那意味着什麼,聰明的蘇琴,一下便明白了過來。
“那小公子人呢?”蘇琴急切的問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蘇丞相,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這般高興。
小廝看向剛纔遇到那個小公子的地方,可一眼望去,卻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蘇琴順着看過去,眼裡劃過一抹失落,意識到一同送來的,不止是那一塊七彩美玉,還有一塊白緞,蘇琴這才展開白緞,上面如是寫着,“安好,勿念,完婚,再見!”
安好,勿念,寧兒該是沒事的,而至於那個北燕皇后娘娘薨了的消息,等會兒,再見之時,他定能夠問出個端倪。
而此刻,他要做的事情是……蘇琴目光落在舞月的臉上,眼神變得柔和,朗聲吩咐道,“婚禮繼續!”
婚禮繼續,既然寧兒沒事的話,那麼,他也就安心了,這一次,他好不容易說動舞月嫁給他,自然不能再等了,以免夜長夢多,他想讓舞月,名正言順的做他的妻子。
而……蘇琴摩挲着手中的那塊七彩美玉的背面,銳利的目光瞟了一眼,嘴角的深意更濃,“吾妻,寧兒。”這邊是寧兒不願給他看七彩美玉的原因嗎?
原來蒼翟在那個時候,就對寧兒抱有這般濃厚的佔有慾嗎?他是一早就認定了安寧,一輩子將是他的妻子。
是啊,蒼翟就是這樣的性子,不動心則已,一旦動心,一旦認定了某人,便是比誰都堅持,怕是老天爺和他搶,也是搶不過的!
蘇琴的這一聲宣佈,幾乎是所有人都詫異了,方纔不是要取消婚禮嗎?爲何……
“蘇琴,我皇嫂她……”舞月也是皺眉,她想嫁給蘇琴,可是,卻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是真的想快些回北燕,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她還沒說完,蘇琴俊美的臉便壓了下來,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拉過她的手腕兒,下一瞬,舞月便落入了他的懷中,所有人都吃驚的看着這一幕,看着蘇丞相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當中吻住了他的新娘,幾乎所有人都傻了眼。
蘇琴可是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傻眼,肆意的親吻着懷中的女子,等到一吻方休,蘇琴這才鬆開了舞月的脣,抵着她的額頭,看着她一臉嬌羞的模樣,嘴角微揚,朗聲宣佈,“夫妻交拜,禮成,送入洞房!”
蘇琴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驚醒了所有人的人,這……禮成了?
蘇琴握着舞月的手緊了緊,壓低了聲音,對她呢喃道,“走,帶你去見一個人!”
257章 慘遭毀容,刻意勾引愛上他了!
舞月還沉浸在方纔的那一個出其不意的吻中,沒有回過神來,原本就被大紅嫁衣映得嬌似紅霞的臉,此刻更是嫣紅得不像話,在所有賓客的目光之中,舞月任憑蘇琴將她拉走,大廳中,少了新郎新娘二人,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至極。
蘇封口中不斷的喃喃咒罵着蘇琴放肆,不顧禮法,可是,任憑誰都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沒有絲毫責怪之意,反倒是帶着炫耀,好似在對衆人說,瞧,這便是他蘇封的兒子,如此的與衆不同。
許多人都還沒有從這一系列的事情中清醒,崇正帝,南宮天裔,雲錦,乃至是豫王爺趙正揚,都是看着蘇琴和舞月離開的方向,眸中若有所思,蘇琴在接到那個小廝送上來的東西的時候,就反常得讓人懷疑了。
在聽聞寧兒殯天之後,蘇琴明明就宣佈取消婚禮了不是嗎?可是……除了一個理由,那就是,蘇琴已然確定了寧兒沒事,所以,他纔會重新宣佈繼續婚禮,幾乎是下意識的,幾人都跟了上去,似乎想要探個究竟。
蘇府的後院兒中,四處也是張燈結綵,花園的涼亭中,一個小公子,背對着進涼亭的方向,逗弄着懷中的小嬰兒,小嬰兒發出呵呵的笑聲,遠遠望去,就好似兩個精靈般美妙。
從大廳中趕來的蘇琴和舞月,並沒有去洞房,而是在這後院兒中尋找着這麼一抹身影,遠遠的,當蘇琴看到涼亭中的那一抹熟悉的背影的時候,心中的喜悅不斷的蔓延開來,不用看正面,他幾乎已經確定了那就是安寧,作二公子打扮的安寧。
安寧沒事,腦中不斷的迴盪着這句話,蘇琴拉着舞月的手,快速的朝着涼亭跑去。
涼亭中的女子,聽到腳步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終於來了嗎?緩緩轉身,安寧對上了那一張笑得燦爛的臉,一襲新郎喜袍,今日的蘇琴,是她見過最俊美的時候,除卻對朋友的真誠,還有對心愛之人的情愛,作爲一個男人來說,他正在不斷的走向完滿。
二人相視一笑,安寧朗聲開口,“恭喜!不過,成親也不通知一聲,是不是該給一個說法?”
蘇琴挑眉,不過,他還沒有開口,身旁的舞月卻是率先開口,舞月拉了拉蘇琴的衣袖,微微皺着眉頭,“這就是你要帶我見的人?蘇琴,你別跟我鬧了,我想回北燕,皇嫂她……”
除卻方纔被蘇琴問得措手不及之外,舞月的心裡,可是一直都想着方纔聽聞的那個消息,此刻依然沒有放下,對於蘇琴的朋友,她都是歡迎的,不過,現下,她是確實提不起性子。
安寧看着這個善良的女孩兒,眼神亦是分外的柔和,惦了掂懷中的小余兒,“月兒,你可認得她?”
舞月沒有見過自己二公子打扮的模樣,自然是認不得“二公子”的,可是,懷中的小余兒,她應該不會認錯吧。
果然,舞月怎麼會認錯小余兒,雖然已經有幾月不見,小余兒長大了不少,但是,那可愛的模樣,她卻是一眼便認得出來,舞月立即上前,試圖將小余兒從安寧的手中搶過來,渾身防備的道,“你是誰?快將小余兒給我!你休想傷害小余兒。”
安寧臉色微僵,就連懷中的小余兒也不由得暗自翻了個白眼。
蘇琴嘴角更是抽了抽,搖了搖頭,他怎麼愛上了這麼個笨丫頭?平日裡倒也聰明精靈,可是,怎麼這個時候,卻犯起傻來了?可真是丟臉啊!可這又怎麼辦呢?他終究是愛上了啊,也只能認了。
上前,拉住找安寧要小余兒的新娘子,柔聲阻止道,“月兒,你冷靜一下,她是最不可能傷害小余兒的人,她是小余兒的孃親。”
小余兒的孃親?聽到這幾個字,舞月的身體赫然僵住,疑惑的看了一眼蘇琴,目光再轉向那個抱着小余兒的公子,“皇……皇嫂?”
“終於認得了嗎?”安寧挑了挑眉,用屬於安寧的聲音說道,滿意的看着舞月的反應,這該不會再想將小余兒搶過去了吧。
舞月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小公子的聲音,不錯,這是皇嫂的聲音,可是……
“她是寧兒,也是二公子。”蘇琴在一旁提醒道。
二公子?對,二公子,舞月最初來東秦國的時候,當時宴會上,璃王趙景澤就是因爲宣佈了安寧便是二公子的事情,才落得那樣的下場,她可是看了一出好戲,直到現在都沒有忘記,二公子便是眼前的模樣嗎?
安寧以爲世界終於清靜了,可是,舞月的下個舉動,卻是讓安寧和蘇琴都愣住了。
舞月猛地上前抱住安寧,嗚嗚的道,“皇嫂,他們說你死了,我還真的以爲……嚇死月兒了。”
安寧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蘇琴,微微挑眉,那意思好似在說:這是怎麼回事?她所認識的舞月,何時這般過?怕是你寵的吧!
蘇琴回以更燦爛的一笑,絲毫不避諱,呵呵的笑着,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安寧卻是知道,他的回答:不錯,就是我寵的!
安寧看着這新婚的兩人,她知道,他們很幸福,就如她和蒼翟一般,可是,想到蒼翟,安寧的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皇嫂,爲什麼他們說你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舞月鬆開了安寧,這才問出了許多人想問的問題,而正此時,隨着蘇琴和舞月二人跟了進來的幾人,看到眼前的“二公子”,皆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立即走上前。
“對啊,寧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爲什麼會來這裡?蒼翟呢?北燕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崇正帝急切的問道,寧兒方纔凝重的神色,他可是沒有錯過。
安寧一一看向進了涼亭的幾人,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斂了斂眉,“寧兒見過舅舅,這事情,還是一言難盡。”
便是一言難盡,他們也要慢慢的聽,幾人在涼亭中坐了下來,聽着安寧將北燕國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每個人的臉上,皆是不可思議,他們沒有想到,在他們離開北燕國之後,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更是沒有想到,在北燕國,還隱藏着那麼大的一個隱患。
虎符被盜,蒼寂重病,現在就連南詔國也虎視眈眈。
“不行,天裔,立即出兵,一旦南詔國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立即出兵攻打南詔,他孃的南詔狗國主,三年前,就該滅了他的國家!”崇正帝氣得立即起身,一巴掌狠狠的打在石桌上,想殺人的心都有了,能夠讓蒼翟和安寧二人如此小心翼翼的防備算計着,甚至不惜演這樣一齣戲,讓寧兒得以脫身,那隱藏在背後的人,不能小覷了啊。
安寧斂眉,淡淡的開口,“舅舅,寧兒此次來,並非只是帶着小余兒來避難,寧兒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蒼翟一個人在北燕國孤軍奮戰,所以,寧兒想向舅舅借天裔哥哥和他的軍隊。”
“談什麼借?翟兒是朕的外甥,他的事情,自然就是朕的事。”崇正帝朗聲道,表明他的態度。
安寧感激的朝他一笑,隨即目光轉向一旁站着的南宮天裔,正對上他的雙眸,安寧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便聽得南宮天裔堅定的開口,“寧兒,當天離開北燕國的時候,我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安寧嘴角微揚,想着那天送天裔哥哥離開北燕時的畫面,她自然是記得的,點了點頭,安寧已然知道南宮天裔的態度,“謝謝你!”
那日天裔哥哥說,他永遠都是他的天裔哥哥,需要他的時候,一句話,他就會出現在他的身邊。
安寧知道,自己這一世是何其的幸運,有蒼翟的寵愛,有天裔哥哥的疼愛,還有這麼多朋友的存在,看着這些人,無論是對於怎樣的困難,安寧都覺得,好似在瞬間充滿了勇氣與信心。
最後的贏家,定會是他們,她不容許有任何差錯出現。
南宮天裔迎上安寧的笑容,剛毅的嘴角亦是微微的揚起。
幾人商議了一會兒,便各自散去,幾人都一致覺得,二公子出現的消息,必須封鎖,安寧帶着小余兒,跟着雲錦,回到了離開兩年的雲王府,小余兒見到雲王府的一對兄妹,自然是玩得不亦樂乎。
安寧的閣樓上,站在這裡,便可以看見宸王府,她和蒼翟離開東秦國之後,宸王府一直好好的保留着,以前的家丁尚在,就好似這宅邸的主人依舊住在裡面一樣。
這次回到東秦國,安寧還聽聞了一個消息,皇后娘娘親自替天裔哥哥賜婚,而那被賜婚的女子,便是西陵國的慧敏公主,安寧瞭解天裔哥哥的性子,若是他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利刀,他也不會妥協,而這一次賜婚,天裔哥哥卻是欣然接受,那代表着什麼,安寧不用想便也知道。
僅僅是在東秦京城中待了兩日,安寧便動身離開,她臨走之時,幾個好友都來相送,告別了幾人,安寧坐上了馬車,馬車上,除卻安寧和小余兒,還有另外一個人。
“小姐,外面那個冰山男人是誰?怎麼一直跟着你?你好似一個侍衛一樣。”雪兒疑惑的道,這次小姐回到東秦國,她高興極了,知道小姐要走,她說什麼也是要跟着,小姐不在東秦國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雲王府住着,雲王爺和雲王妃待她如親人,可是,沒有小姐的雲王府,雪兒終究是覺得少了些什麼。
直到這次小姐回來,她再次看到小姐,她才知道,那少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歸屬感!有小姐在,她纔能有歸屬感,回想起當年在安平侯府發生的一切,小姐可以說是她的再生父母,她早已經認定了小姐,這輩子,便只做小姐的丫鬟,伺候終身。
安寧斂眉,呵呵一笑,“那就當他是侍衛吧!”
安寧自是不笨的,說不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但她卻知道,這個水公子跟着她,是沒那麼簡單的。
雪兒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那個冰山男人,好似被他渾身的冰冷所嚇到了一般,立即將頭給縮了回來,扯了扯嘴角,“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安寧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睡着的小女娃換了一個更爲舒適的位置,“到了,你就知道了。”
北燕皇宮。
自從皇后娘娘殯天,皇上大病之後,無論是後宮還是朝堂的氣氛,都顯得分外詭異。
皇后殯天的消息剛傳來之時,最開心的莫過於兩個人,一便是太皇太后寢宮中的安蘭馨,另外一個,便是詹玉顏了。
對於安蘭馨來說,這個始終那般幸運的二姐姐,終於死了,安平侯府出來的幾個姐妹中,她便是笑到最後的人,不僅如此,稍早她一直還擔心着安寧會不會對她的這個“太皇太后”產生懷疑,現在,安寧死了,一切的顧忌就都煙消雲散了。
安蘭馨的心情異常的愉悅,時時刻刻臉上都是帶着笑容,就連寢宮中伺候的宮女,都不止一次的猜測,太皇太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喜事?
喜事嗎?如今的皇宮之中,喜事倒是沒有,壞事可是有兩件啊。
他們自然不知道安蘭馨如此高興的原因是什麼,但安蘭馨卻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看了看時辰,已經是過了晌午了,時間快到了呢。
安蘭馨正如是想着,便聽到門外傳來宮人的聲音,“奴婢參見廉親王殿下。”
“皇奶奶呢?”渾厚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傳來,房間裡的安蘭馨心中一喜,異常的雀躍,立即起身,但又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似乎太過興奮,而不太合適,復又坐了下來,今日,他來得似乎早了些。
“太皇太后在房間裡,奴婢去通報。”宮女話落,隨即腳步聲越來越近。
得了太皇太后的允許,廉親王便被引到了房間外,推門,赤驥一看到坐在榻上的太皇太后,便興奮的朝着她走過去,邊走邊道,“皇奶奶,今日孫兒得了一個寶貝,是上古美玉,據說有辟邪的功效,孫兒一見到它,心裡就十分確定,這寶貝,配皇奶奶,是再合適不過了。”
說着,赤驥便將一塊胭脂白玉,遞到了安蘭馨的手上,安蘭馨把玩着這美玉,心裡異常火熱,這段時間,廉親王每日都會來陪她,這無疑是給他在這太皇太后寢宮之中的枯燥生活,添了不少的樂趣。
安蘭馨一直都羨慕着安寧,不僅僅是她的好運,還有她的愛情,二姐姐無疑是遇到了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即便那晚蒼翟的驅趕,才導致二姐姐死於非命,但是,看蒼翟得知皇后殯天的消息之後,突然襲來的大病,就可以看出,蒼翟依舊是十分在意着安寧的。
安蘭馨嚮往着屬於她自己的愛情,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她經歷三個男人,南宮天裔,她的初戀,但只能算是暗戀,南宮天裔自始至終,都沒有將她看進眼裡過,而她兒子的父親,也就是先帝,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迷罷了,或許她曾有那麼絲毫仰慕過這個成熟而位高權重的男人,但是,他的無情也正是摧毀她的利器。
不被愛着的女人是可憐的,安蘭馨以爲她自己的這輩子,就會這樣一直可憐下去,但是,僅僅是在這月餘的時間裡,她彷彿覺得,自己是真的墜入了愛河了。
不錯,墜入愛河,而這個讓她墜入愛河的男人,便是眼前的這個俊美的男子。
“皇奶奶,你可喜歡?”赤驥急切的道,猶如一個極力想要討好對方,希望得到對方誇讚的大男孩,那雙明亮的雙眸閃爍着的光芒,更是讓安蘭馨心裡止不住對他的喜歡。
皇奶奶?爲什麼是皇奶奶?安蘭馨沒有比此刻更加討厭這個身份,她多希望,自己是以安蘭馨的身份面對着廉親王,而不是用這張連她自己都憎恨的老臉,可是,安蘭馨卻是知道,如今,她必須頂着這一張不屬於她的臉皮,繼續生活着。
突然,安蘭馨的心裡浮出一絲擔憂,萬一廉親王知道自己並非是真正的太皇太后,而是他父皇曾經封賜的蕙妃娘娘,又會有怎樣的反應?他會再也不願見到她嗎?
一想到這裡,安蘭馨的臉色便倏然蒼白了下去,神色也慌亂了起來。
“皇奶奶?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赤驥止不住關切的語言,伸手撫了撫安蘭馨的臉頰,感受到上面的冰冷,臉色更沉了下去,“皇奶奶,你的臉怎麼這麼冷?來人,快,快去叫太醫。”
安蘭馨倏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猛地抓住赤驥的手,扯出一抹笑容,搖了搖頭。
“皇奶奶……”赤驥依舊滿臉擔心,任憑安蘭馨抓着手,而他的大掌卻仍然停在她的額上。
安蘭馨看了一眼身旁的紙筆,自從憐兒死後,她將啞了的事情,全數歸責憐兒的身上,而她也不用在人前僞裝她是啞巴的事實,這紙筆,就一直光明正大的更隨着她了,此刻,安蘭馨想寫些什麼,赤驥明瞭她的意思,卻是沒有讓她去碰紙筆,而是柔聲道,“皇奶奶,你只管開口用脣語就成,孫兒專程學了脣語,能夠看得出皇奶奶說什麼。”
這份體貼更是讓安蘭馨的心中一陣觸動,這樣細心的男人,很容易喜歡上的吧。
安蘭馨沒有推辭,雙脣輕啓,“老四,哀家沒事,哀家很喜歡老四送的玉佩,哀家許是累了,休息一會兒便可。”
“那孫兒扶皇奶奶躺下。”赤驥說着,沒有等安蘭馨有所反應,便扶着她的雙肩,將她輕輕的放在了軟榻之上,隨即,再將她原本放在地上的腳移到榻上,這一系列動作,異常的細緻輕柔,就好似,被他安放的,是一個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般。
安蘭馨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躺在軟榻上的她,猶如飄在了雲端,那幸福的滋味兒,便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得出來,這便是愛的感覺嗎?就連對南宮天裔的暗戀,她也不曾有此刻這般,心跳加速。
赤驥做好了這一切,高大的身軀起身,剛轉過身體,手腕兒便被人抓住,赤驥斂眉,回過頭時,臉上已經綻放出一抹笑容,疑惑的看着抓住他的手腕兒的罪魁禍首,“皇奶奶,怎麼了?”
“老四,你……你要走了嗎?”安蘭馨急切的道,絲毫沒有注意到,她此刻臉上已經流露出了太多的愛戀。
赤驥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搖了搖頭,柔聲道,“皇奶奶,孫兒暫時不會離開。”
說罷,輕輕地拉開了她的手,在安蘭馨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內廳的牀上,搬出了一牀被子,這纔回到安蘭馨的榻旁,將被子小心翼翼的搭在安蘭馨的身上,蓋被子的動作,有意無意間,赤驥彎着腰,微微靠近安蘭馨,呼出的氣息,若有似無的打在安蘭馨的脖子間,更是引得安蘭馨脖子通紅。
安蘭馨的一顆心更是狂跳不止,安靜的空氣中,氣氛異常的詭異,就在安蘭馨以爲,自己的心要破體而出的時候,赤驥直起身子,赫然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坐在軟榻旁,柔聲道,“皇奶奶,你睡吧,孫兒會陪着皇奶奶,等皇奶奶睡着了再走。”
廉親王的身體側開,安蘭馨呼出一口氣,心裡卻有些悵然若失,但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安蘭馨的心裡又是甜如蜜,不過,她倒是很懷疑,自己是否是睡得着。
可是,出乎她預料的,她卻是漸漸的睡下了,不僅如此,這似乎是她自從孃親死後,睡過的最安穩的一個覺,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她終於可以擺脫“太皇太后”的這層僞裝,光明正大的做回了她自己,不是先帝的蕙妃娘娘,而是一個新娘子,而那新郎,便是這個讓他心動的廉親王。
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得好似就如現實中發生的一樣,她站在他的身旁,許多賓客道賀,她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夢的後半段,卻模糊了起來,原本新娘的嫁衣,變成了鮮血,滿地的鮮血,滿園的屍體,以及,那些模糊得看不清的身影,安蘭馨再一次陷入了夢魘之中……
睡着了的她,自然沒有發現,原本坐在軟榻旁邊,滿臉溫和笑意的男人,臉上笑意依舊,可是,那笑容之中所蘊含的卻是詭譎與冰冷,赤驥看着毫不設防的女人,眼底劃過一抹不屑。
如果真如主子說的那樣,這個“太皇太后”真的和那個人有關聯,是那個人的一顆棋子的話,那麼,這棋子,也終會如主子所說的那樣,成爲他們的一顆棋子。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身上藏着秘密的女人,會對一個男人毫不設防,這意味着什麼?赤驥自然是清楚的,這個女人愛上他了,方纔她的那一系列的反應,他也能夠得出這個結論。
這段時間,他主動接近“太皇太后”,不就是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啊?眼前的一切,都是他樂意見到的,而這一切,都會成爲他們的助力。
主子說,過不了多久,這皇宮之中,會有一出大好戲,而他現在,也甚至期待,這齣戲早些登場。
赤驥起身,走出了房間,隨後,出了太皇太后的寢宮,沒有去御書房看“臥病在牀”的皇上,而是直接出了皇宮。
安蘭馨醒來之時,沒有看到廉親王的身影,心中浮出一抹失落,不過,在察覺到手中的那塊玉佩的時候,安蘭馨的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笑容,這是他送她的禮物,如果自己將它當成定情信物,這應該不過分吧?
安蘭馨如是想着,對,定情信物,現在,她的追求又多了一樣,那便是“幸福”,她終有一天,要做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誰也休想阻擋她的道路。
二姐姐啊二姐姐,你太短命了,和你那短命的孃親一樣,不過,你便是死了,可也要記得,在天上看着我安蘭馨如何得到幸福。
話說,皇后娘娘殯天,安蘭馨是開心的人之一,那另外一個人詹玉顏,無疑是要比安蘭馨更開心了,那晚,她在安寧的手上,受盡了折磨,單是回想到那鞭子朝她身上打下時的凌厲,她的心中便禁不住生出寒意,甚至,連稍微好了些的傷口,都會不自覺的犯疼。
那晚,她親耳聽見蒼翟和安寧決裂,將她趕出皇宮,她以爲這就是高氵朝了,可是,更大的高氵朝,還在後面等着她,安寧啊安寧,怕是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死於非命吧!
看來,老天替她報仇了呢!
詹家的覆滅,和安寧也是有一定的關係的啊,要不是蒼翟爲了安寧,便也不會對爹爹以及詹家的人,下此毒手,安寧死了,好啊,死了好!
而至於蒼翟,她倒是不想報仇了,如今沒了安寧,她再被蒼翟封爲貴妃,蒼翟的後宮本就不充盈,如今,這後宮之中,怕也只有她獨大了。
而皇后之位,她詹玉顏勢在必得。
這一日,詹玉顏趁着身體好了些,便讓宮女扶着出了她暫居的宮殿,到了御書房,御書房房門緊閉,據說,這段時間,皇上的病情日益加重,時常處於昏迷之中,而在清醒的時候,也經常是陰晴不定。
詹玉顏有些不悅,畢竟,外界傳聞,皇上是因爲皇后娘娘殯天的事情,而抑鬱成疾,哼,因爲安寧的死而痛心嗎?皇上果然還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幸虧安寧死了啊!若是安寧沒死,那麼,說不定哪天皇上想她了,把她找回來,那又對自己不利了。
安寧一死,便是他偶爾想起她,也找不回來了。
詹玉顏相信,時間會是那一隻撫平一切的魔手,而她,會用最短的時間,來讓皇上徹底的忘了那個死了的女人。
心中如是盤算着,詹玉顏已經到了御書房的門口,看了一旁的銅爵侍衛,淡淡的開口,“開門,我要見皇上。”
如今的她,已經儼然是一副主子的樣子。
“皇上他已經歇下了。”銅爵倒也不怎麼給這個詹玉顏面子,即便是在那晚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從皇上那裡得知了真相,對於詹玉顏,他也是沒有好臉色的。
詹玉顏倒也見識過銅爵的性子,對於這個皇上最器重的屬下,她至少現在是不能得罪的,不過,她卻將這份嫉恨放在了心底,暗自腹誹:等到有一天,能夠動這銅爵的時候,她絕對不會手軟,敢阻擋她見皇上,她不會讓他有好下場。
不過,詹玉顏卻沒有將心中所想表現出來,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態度軟化了些,“奴婢聽聞皇上病了,實在是擔心,還望銅爵侍衛,替玉顏通融一下。
詹玉顏話剛說完,便聽得御書房內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掃在了地上,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銅爵和詹玉顏皆是一怔,銅爵也顧不得許多,立即將門打開,詹玉顏緊隨其上,進了房間,看到一地散亂的瓷器玉器碎片,好似方纔剛經歷了一番激戰一般。
而那個造成了這一切凌亂的人,此刻正背對着他們兩人站着,渾身散發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詹玉顏皺着眉頭,皇上怎麼會這樣?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上前關懷,便見得蒼翟赫然轉身,手一揚,怒聲吼道,”給朕滾出去,都給朕滾,滾得遠遠兒的!“
話剛落,詹玉顏便看見一個碩大的杯子朝着她飛來,那凌厲的速度,她根本就無法避閃,防不勝防,僅僅是片刻,詹玉顏只感覺到額頭上砰地一聲,疼痛蔓延來,而蔓延開來的不僅僅是疼痛,還有傷口處不斷流下來的鮮血,幾乎沾滿了她的整個一張臉。
”啊……“詹玉顏驚呼出聲,不用想,她也感受得到,那傷口的碩大,”毀容“兩個字,在她的腦海中浮現,詹玉顏頓時慌亂了起來,毀容?可千萬不要毀容啊!
此時的她,卻沒有留意到,那個朝她丟出杯子的蒼翟,深邃的眸中,似乎有故意與得逞的神色在閃爍着,毀容麼?蒼翟的目的,就是要讓她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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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章 慘不忍睹,突然瘋了好戲登場!
詹玉顏還沉浸在方纔的驚嚇中,額頭上的血,甚至讓她眼前的都是一片紅,她無法想象,方纔這一下,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饒是那天晚上在安寧那樣殘酷的折磨之下,她也沒有這般害怕過。
倉惶的伸手摸了一下臉上的血,沾了一手,一旁的銅爵看了,也禁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暗叫好,主子方纔這一下,真可謂是快準狠啊!
而正此時,性情大變的蒼翟,卻是沒有停下來,手中不知道從哪兒又拿了一個硯臺,朝着那目標砸了過去,詹玉顏先前猝不及防,這一次,她在驚嚇中,依然沒有防備,那硯臺,直直的朝着詹玉顏和銅爵的方向飛去,但很顯然的,那硯臺自然砸不到銅爵的身上。
“啊……”
硯臺砸在了詹玉顏的膝蓋上,那一下,幾乎可以聽見硯臺和骨頭碰撞的聲音,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情況下,到底是骨頭硬,還是石頭硬。
詹玉顏的驚呼聲,在房間中不停的響起,原本就已經狼狽不堪的她,經過再一次的重重一擊,整個人赫然撲倒在地上,詹玉顏的身體,本就因爲那天晚上安寧的折磨,沒有痊癒,此刻,無疑是雪上加霜。
“朕說了滾,你們聾了嗎?滾,給朕滾。”蒼翟面容猙獰着,整個人,好似怒極了的雄獅,只要一旦有人靠近,他便會朝人伸鋒利的爪子。
詹玉顏強忍着身上的痛,以及額頭上不斷流下的血給她帶來的恐懼,看着蒼翟,這是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皇上,怎麼會這樣?
“皇上……”詹玉顏楚楚可憐的喚出聲來,朝着蒼翟伸出手,似乎想得到他的憐惜,又或者是希望能夠將他喚回正常。
“你是誰?”蒼翟繼續怒吼着,說出的話,卻是讓詹玉顏臉色赫然僵住。
詹玉顏不可思議的看着蒼翟,她是誰?皇上竟然會問她是誰?“皇上……奴婢……奴婢是玉顏啊,皇上,您說過,要冊封玉顏爲貴妃的……”
“貴妃?什麼貴妃?朕的皇后呢?去,去替朕將皇后找過來,讓她帶上小公主一起速速來見朕。”蒼翟吩咐道。
“皇上……”詹玉顏此刻倒也沒有心思去顧忌身上的痛,以及額上的傷了,她現在最想弄清楚的就是皇上此刻爲什麼會忘記了她,尤其是忘記了他所給的承諾。
“玉顏姑娘,你還是先離開吧,皇上這些時日性情大變,一天之中,時常這樣神志不清的,就連太醫也束手無策,你還是走吧,不然,皇上再傷到玉顏姑娘,就不好了。”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看着這齣好戲的銅爵開口道。
性情大變?對,她是聽聞過皇上這些時日,心情有變,卻沒有想到,變得這般徹底,甚至忘記了要冊封她爲貴妃的事情,不,怎麼能忘?她不容許他忘記這件事情。
幾乎是下意識的,詹玉顏努力從地上站起來,拖着那被傷了的腿,急切的向前爬,想要抓住蒼翟,“皇上,你再想想,你答應過玉顏的,要冊封玉顏爲貴妃的,你再想想,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你胡說,朕,不可能背叛皇后,朕的心中只有皇后,又怎會冊封其他的妃子?”蒼翟堅定的道,看着詹玉顏此刻的模樣,眼神冰冷如霜,自從將詹玉顏安置到御書房,在他的身邊伺候的那一刻起,詹玉顏就已經是一顆棋子了,她的存在,是爲了讓所有人相信他這個皇帝移情別戀,造就帝后二人的矛盾,並使之激化,他的目的,一步一步的達到了,二次,詹玉顏的身上,又肩負着其他的使命。
而至於是什麼使命……想到什麼,蒼翟的眼底隱隱有讓人難以察覺的詭譎一閃而過,快速的隱沒。
“皇上,安寧已經死了,皇后已經殯天了,你快清醒清醒啊,皇上,你還有玉顏在你身旁,玉顏不怕你性情大變,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玉顏都會陪在皇上的身旁,皇上,你還有我啊,還有我啊……”詹玉顏撕心裂肺的吼着,字字句句,都滿是真切,這個時候,她一定要爭取,安寧已經死了,她就不信,她還鬥不過一個死人。
只是,她的話剛說完,蒼翟便好似被徹底的刺激到了一般,高大的身軀,猛地上前,敏捷的身影,僅僅是在那一秒之間,便已經到了詹玉顏的身旁,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皇上……”詹玉顏擡眼看着蒼翟,如果不是他此刻駭人的神色,或許,她還會高興,近距離的面對着蒼翟,她更是感覺到一股不安將她包圍着。
果然,她的不安,並不是空穴來風,下一瞬,詹玉顏的整個人便被蒼翟給一把提了起來,不是抓着衣衫,那隻大掌,緊緊握住的是她的咽喉。
詹玉顏在蒼翟的手中,好似根本就沒有反抗的力道,蒼翟俊美的臉上,鍍上了一層笑意,美得不可方物,卻又好似那地獄走出來的暗夜修羅,讓人隱隱感覺到那死亡襲來的氣息。
詹玉顏渾身劃過一抹顫慄,看着蒼翟嘴角勾起的冷意越來越濃,那雙利眼之中,激射而出的光芒,讓詹玉顏突然意識到什麼,下意識的叫出聲來,“不……”
只是,她的這個一個“不”字,卻是叫得支離破碎,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蒼翟的手一揮,好似他手中拿着的不過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紙,隨着他的動作,那一張“紙”脫離了他的手,一個完美的弧度,重重的撞擊在一旁的桌子上,轟的一聲,桌子應聲而裂,而隨着破裂的桌子,詹玉顏的身體,也狠狠的掉在了地上。
“啊……”詹玉顏悽聲痛呼,渾身的骨頭幾乎都要散架了,無法形容那種痛,她嘗試着稍微動了一下身子,這不動尚且是身處地獄了,這一動,詹玉顏更是承受不住。
“皇后沒死,誰說皇后死了?朕的小公主也還活得好好的,誰敢詛咒她們母女死了?誰敢再如此說,朕便誅他的九族!”蒼翟厲聲宣告到,隨即哈哈的大笑出聲,這笑聲在房間裡迴盪,傳出房外,聽見的人,也禁不住心裡打了個寒顫。
詹玉顏看着蒼翟,腦中只浮現出兩個字,“瘋了”!皇上定是瘋了!
“救……救命……”詹玉顏艱難的呢喃着,現在,她便是有心向蒼翟表明她對他的堅持,她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她擔心,自己再在這個房間待下去,下一刻就沒了性命也說不定。
蒼翟給銅爵使了個眼色,他不介意讓詹玉顏去見閻王,不過,留着詹玉顏,他還有很大的用處。
銅爵立即意會,立即將門打開,朝着外面的宮人道,“快,快傳太醫!”
外面的宮人微微愣了一下,立即撒腿就朝着外面跑去,而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一張不起眼的臉擡了擡,隨着衆人忙碌起來。
“你們幾個,快些將玉顏姑娘擡出去,別觸怒了皇上。”
在銅爵的指揮下,幾個細心的宮女太監進了房間,看到房間的一切,他們都傻了眼,這……這房間中的混亂,怕是經過一番激戰啊,方纔房間內的一切,他們都隱隱聽着,可是,看到此刻的畫面,他們才真正的意識到,方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救命,瘋了……”詹玉顏口中依舊呢喃着,幾個宮女順着聲音,走到詹玉顏的身邊,看到她此刻如一個殘破的布偶一般,那彎折着的手腳,幾乎讓人懷疑那會是完好無損的。
尤其是滿臉的鮮血,若不是方纔銅爵侍衛指明瞭她是誰,怕是無人認得這個人便是詹玉顏啊。
宮人將詹玉顏帶了下去,雖然很小心翼翼,但是,一路上,都伴隨着詹玉顏痛苦的呻吟聲,房間內,蒼翟瘋狂的大笑聲依舊持續着,整個御書房的周圍,都陷入一種詭異的氛圍中,許多人,都暗自在心中猜測着,皇上到底是怎麼了。
不久之後,皇宮中所流傳的消息,便給了這些人答案。
瘋了,皇上瘋了!
這個消息震撼了所有人,許多人不信,可是,當時親眼看着玉顏姑娘被狼狽的擡出御書房的人,都證明了這一切,傳聞似乎是真的,不然,皇上怎麼會將未來的貴妃娘娘打得幾乎是掉了半條命?
詹玉顏心中祈禱着,她額上的傷不要有什麼大礙,可是,老天爺似乎沒有聽見她的禱告,太醫查看了傷口,稍微做了處理,可是,卻已然斷言,那裡必定會留下疤痕,因爲,那傷口,確實是太深太大了。
詹玉顏如遭雷擊,她沒有想到,自己今日努力撐着還未痊癒的身體,去見皇上,心想着該催促皇上早日將她貴妃的名分給坐實了,可是,事與願違,她竟然落得了如此下場。
“啊……”詹玉顏緊咬着牙,痛苦的呼喊,毀容?不僅僅是毀容啊!毀的或許是她潛心的計劃!
“玉顏姑娘,你休要太傷心了。”女子的聲音傳來,有些熟悉,詹玉顏看着坐在牀邊的人,此刻,太醫都已經離開了,而這女子不是別人,正好是曾經將她引到蒼翟身邊的那個侍茶的宮女。
“可是,也對,如果是奴婢的話,奴婢也會傷心的,都怪皇上,皇上怎能如此不憐香惜玉呢?”那宮女緊皺着眉峰,握住詹玉顏的手,關切的道,目光閃爍着,欲言又止,但沉吟片刻,還是開口道,“玉顏姑娘,奴婢方纔聽外面的人說……說皇上他瘋了……這……”
“對,他瘋了,他就是瘋了!”詹玉顏素來都是鎮定內斂的,可是,這接連發生的事情,饒是再怎麼鎮定內斂,也怕是給磨平了,一想到自己所受的這一切,以及方纔蒼翟的可怕,她的眼神之中,便只有驚恐,口中不斷喃喃,“瘋了,他瘋了!”
那宮女將詹玉顏的恐懼看在眼裡,心中明瞭,那傳聞應該是真的吧!
“玉顏姑娘,皇上先前還宣佈了,會盡快冊封姑娘爲貴妃,可現在怕是……”宮女說到此,倏然停住,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詹玉顏的神色,瞧見她的臉色變了變,故作嘆息的繼續道,“皇上雖然因爲皇后娘娘的嫉妒與大不敬而憤怒,將皇后娘娘給趕走,可是,終歸是有夫妻情誼在的,這皇后娘娘一死,對皇上的打擊,還真是不小,看來,皇上終究還是愛着皇后娘娘的。”
愛着又如何?畢竟人都已經死了,不過,她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刺激詹玉顏,畢竟,多一個人和皇上站在敵對面上,對主子,對他們都是有利的,不是嗎?
“該死的安寧!”詹玉顏咬牙切齒的低咒出聲,面容異常的猙獰。
“玉顏姑娘,你該恨的人,不該是死了的人啊。”宮女喃喃道。
“你什麼意思?”詹玉顏防備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宮女,眉心緊皺着質問。
宮女神色頓時慌亂了起來,忙不迭的道,“玉顏姑娘,奴婢只是替玉顏姑娘抱不平罷了,在奴婢的心裡,奴婢是將玉顏姑娘當成貴妃娘娘看待的啊。”
“哼,貴妃娘娘,你放心,只要我詹玉顏還活着,別說是貴妃娘娘的位置,皇后之位,我也是勢在必得。”詹玉顏堅定的開口,便是此刻,也不願就此服輸。
那宮女斂了斂眉,卻沒有多說什麼,藉口還有事情未做完,便離開,等到她走出房間之後,那張原本溢滿了關切的臉上,此刻卻是揚起了一抹冷笑,心中暗自冷哼,貴妃娘娘?皇后娘娘?無論是哪一個娘娘,她怕是都沒有機會了,畢竟,眼下這個皇上都要不存在了,她還做哪門子的娘娘夢?當真是個癡人!
御書房,詹玉顏被帶離了之後,御書房也沒有安靜下來,直到過了許久,皇上累了,睡下了,御書房才得以安寧,外界盛傳的皇上瘋了的消息越傳越厲害,越傳越真切,但在御書房內,宮人口中的那個瘋了的皇上,此刻卻是坐在榻上,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籠中煩躁不堪的鳥,眼底劃過一抹陰冷,“朕性情大變,是那個人迫不及待想看到的吧!”
哼,他既然想看,那麼,他不介意演給他看!
“主子,外面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屬下想,衆人便是不信,在看到詹玉顏那般悽慘的狀況之後,怕也不得不信了,畢竟,皇上連”新歡“都往死裡打,不是瘋了,又是怎麼了呢?”銅爵眸中亦是一片深沉,他起初不解主子的用意,但不多久,他卻看明白了過來主子是要借詹玉顏向所有人昭告:皇上不僅僅是性情大變,還瘋了!徹底的瘋了!
蒼翟嘴角勾起的冷意更濃,“朕也是時候‘該瘋了’!”
銳利的眸子倏然一凜,握着茶杯的手亦是緊了緊,“這一次,看他還怎麼沉得住氣!”
果然如蒼翟所料的這般,上次帝后的決裂,在皇后的死於非命之後,善親王安了不少的心,而這一次,聽聞了蒼翟瘋了之時,善親王確實是有些坐不住了。
不過……
“這蒼翟素來精明狡猾,萬一這是他的陰謀,那麼……”善親王皺了皺眉,他素來都是謹慎的,不然,也不會蟄伏這麼久。
“王爺,奴婢稍早去了詹玉顏那裡,你可不知道,那一身的傷,真是慘不忍睹啊,就連她也親口說了,皇上定是瘋了,奴婢在御書房外聽見了,皇上口中叫着皇后娘娘,甚至連答應過詹玉顏,要冊封她爲貴妃的事情,都忘記了,王爺,奴婢這些時日都有確定,奴婢送進去的那些茶,皇上都是喝了的。”宮女開口道,自信滿滿。
善親王的眉心這才稍稍舒展開來,在傳出蒼翟因爲皇后之死,抑鬱成疾,性情大變之時,他的心裡就明白,什麼因爲皇后之死而性情大變,那些不過是假的,怕是連蒼翟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之所以性情大變,還是拜他善親王所賜吧!
哈哈……下了這麼久的藥,到這個時候,該是有效果了,此刻,他更是相信了,蒼翟瘋了的事情所傳非虛。
“你下去吧!不出幾日,這北燕的天,就要變了!”善親王嘴角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再好好的監視着皇帝,越是到最後關頭,越是不能出什麼亂子!”
“是,奴婢明白!”宮女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留下的善親王,眸光變得銳利,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動身朝着某個方向而去,一處小院內,幾個丫鬟家丁忙碌着,看到主子到來,立即退在一邊,站成一排相迎,善親王目不斜視,直接到了一個房間外,推門而入,屋子裡,嬰兒的啼哭聲,讓善親王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怎麼了?”善親王不悅的問道,便是這個小男嬰對他的作用再大,此刻聽到他的哭聲,心裡也是有些厭煩。
“王爺,小公子他……不知怎的,就是哭個不停,怎麼也哄不好。”奶孃戰戰兢兢的道,話落,卻招來善親王狠狠的一瞪,立即跪在地上,“王爺饒命,奴婢……”
“滾!”善親王冷哼一聲,那奶孃片刻也不敢多留,倉惶的出了房間。
房間裡,男嬰依舊在哭着,善親王走到那小男嬰面前,看着他活力十足的揮舞着小手的模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從牀上將他抱在手中,奇怪的是,這小男嬰一到他的手中,竟然奇蹟般的不哭了,反而是呵呵的笑着。
這可是大大的取悅了善親王,“哈哈,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不愧是本王選中的棋子!”
不錯,是棋子,不僅僅是他那個孃親安蘭馨,還有他,都是自己手中的一顆棋子。
“小子,等你長大了,定會感激本王,讓你多一個平常人無法得到的經歷。”善親王意有所指的道,快了,蒼翟既然已經瘋了,他的行動也將全面啓動,到了那時……
“哈哈……這北燕的天下,會是本王……不,會是朕一個人的!”善親王瘋狂的笑着,將手中的小男嬰高高的舉起,也引得小男嬰咯咯的笑得極盡開懷。
皇宮,深夜,御書房。
蒼翟躺在榻上,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房間裡,靜得連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聽得清楚,而此時,一抹身影已經悄然潛入了房間,朝着牀榻的方向走去,腳步聲輕不可聞,好似來者是一抹幽靈一樣。
來人到了榻前,看着牀上的人,那雙眸子中,隱約劃過一抹詭譎,手腕兒翻轉,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手一揮,那匕首便朝着蒼翟的脖子砍下去,就在那剎那之間,原本榻上緊閉着的雙眼,卻是赫然睜開,千鈞一髮之際,大掌狠狠地抓住了那握着匕首的手腕兒,眼神之中,殺意迸發。
“聽聞北燕新皇帝性情大變,乃至是瘋了,看來,傳言有誤啊,你說,瘋了的人,能夠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和如此敏捷的身手嗎?”來人的聲音在黑暗中緩緩響起,平靜無波,讓人聽着那聲音,便好似能夠看到,他臉上亙古不變的笑容。
這熟悉的聲音讓蒼翟微微皺眉,看清來人,纔將手鬆開,徑自起身,“是你,你怎麼來了?”
“你覺得,聽到寧兒死了的消息,我能不趕來嗎?不過,趕來也是白搭,寧兒已然下葬,我來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得,可惜,可惜了。”來人正昀若無疑,不過,此刻他輕嘆着“可惜”,可是,神色之間,卻沒有半分可惜的意思,就好似在談論着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蒼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若是你真的相信,此刻早已經把我殺了。”
對於這個神出鬼沒的昀若,蒼翟不能說他能完全將他了解透徹,但對於昀若對寧兒的在意,他卻是知道的,若是他真的相信外界所演出的那一齣戲,昀若怕是早就出現了且替寧兒報仇了。
他從來未曾見識過昀若的身手,但是,蒼翟卻隱隱感覺得到,他們兩人若真是交起手來,誰輸誰贏都還說不定。
昀若挑眉,不可置否,不錯,若寧兒真的死了,便是蒼翟沒有任何過錯,他也會將蒼翟殺了,便是到了那一個世界,他也要讓蒼翟陪着寧兒,這樣寧兒纔不會孤單。
以他和寧兒的那一份微妙的“血脈相通”的關係,寧兒若是有危險,他自然能夠感覺得到,既然他這邊沒有收到感應,那麼,寧兒便是安全的,不過,在聽聞寧兒殯天的消息之時,他卻也意識到,這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還沒有回答朕,你來做什麼?”蒼翟沉聲開口,既然不是爲了“寧兒的死”而來,那昀若又有什麼目的?他可不相信這個男人會這般閒得慌,沒什麼事兒就跑到他皇宮之中來轉悠。
昀若給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沒有開口,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隨手一拋,那白色的廣袍衣袖划着美麗的弧度,便是在這黑暗之中,蒼翟也是準確無誤的將它接在了手中,摩挲着那東西的外身,蒼翟濃墨的眉峰微微皺着,“這是什麼?”
能夠用這麼精緻的玉瓶裝着,裡面定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吧。
正如是想着,便聽得昀若不疾不徐的聲音緩緩傳來,“寧兒曾經讓我替她種植那三顆七星海棠,前不久收成了,順便將它變成了成品,皇上,你可小心着點兒,這東西沾到一點兒,便是要人命的,我可不想被寧兒追殺。”
昀若輕鬆的開着玩笑,黑暗中,蒼翟的眸子卻是倏然收緊,七星海棠?他手中的這個,竟是七星海棠,那曾經害了他孃親的毒藥……
手隱隱顫抖着,對於這東西,無論是過了多久,無論經歷了什麼,他依舊有一種莫名的憤恨。
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努力平復着心中異樣的情緒,再次睜眼之時,他的眸中已經是一片平靜,“謝謝。”
昀若將這個給他,無疑是希望多給他一個籌碼,當然,他可不認爲昀若是爲了幫他而幫他,而是爲了寧兒啊!
這個昀若,倘若不是一個君子,怕也是一個難對付的主。
昀若但笑不語,手一揚,開口道,“接着。”
蒼翟身形一閃,在昀若開口的那一刻,已然將昀若再次拋出的東西接住了,蒼翟把玩着手中的這個瓷瓶,嘴角微揚,“這次又是什麼?”
昀若從椅子上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蒼翟,在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昀若卻是停下了腳步,意有所指的道,“這個你應該很需要,它是能讓你死的東西,不過……”
昀若話說到此,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好似故意要捉弄蒼翟一般,就這樣離開,蒼翟皺眉,轉身看着要出門的身影,“你要去哪兒?”
“這裡沒有寧兒,皇上,抱歉了,這次,昀若可能要先你一步見到寧兒了,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啊。”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是爲了寧兒而來,既然寧兒不在此,他自然要去能夠找得到寧兒的地方了。
昀若的嘴角揚起一抹故意,回頭看見蒼翟那沉下去的臉色,心中甚是開懷,要知道,他是一直都嫉妒着蒼翟的,這個男人,未免也太好運了些,能夠得到寧兒的愛,他早就想找機會,挫挫蒼翟的銳氣,看來,今日終於找到機會了。
以蒼翟對寧兒的愛,二人分別了這些時日,又怎會不想念?怕是思憶成狂,不過,蒼翟現在卻是身不由己,此時不趁機刺激他,以後怕是再沒有機會了。
在蒼翟恨得牙癢癢的表情中,昀若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夜依舊平靜,但蒼翟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寧靜罷了,摩挲着手中方纔昀若專程給他送來的兩樣東西,卻是專注於那瓷瓶上。
“能夠讓我死的東西嗎?”蒼翟低聲呢喃着,眸光閃爍着,並沒有深究,隨即將兩瓶藥放在了暗格之內,復又回到榻上躺着,閉上眼,好似方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果然如蒼翟所料的那般,暴風雨前這樣的平靜,只持續了半月之久,半月?這個時間,在蒼翟看來,已經算是極限了。
這一日,南邊邊境傳來消息,南詔國終於結束了虎視眈眈的觀望,主動挑起戰爭,佔領了邊境的一個城池,這消息一傳來,幾乎是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南詔國對在北燕國眼裡,不過是一個彈丸之地,他竟然能夠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主動攻擊這個北燕強國,他是不要命了嗎?
不過在某些人的眼裡,卻是看得透徹,若是沒有內應,他又如何能夠攻得進來?
蒼翟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嘴角卻是揚起了一抹笑意,南詔國的舉動,已然給了他信號,那便是,北燕國的那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這一夜,北燕的皇宮中依然如往日那樣,平靜無波,只是,誰又能知道,這平靜之下的暗涌早已經襲來。
不知道是哪裡的一聲巨響之後,劇烈的馬蹄聲,幾乎要掀翻了整個昌都城的夜空,百姓們在睡夢中被吵醒,悄悄的看着街道上夜色中的那些軍隊,都嚇得縮了回去。
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會憑空出現這麼多的軍隊?
饒是平常的百姓也知道,北燕出大事兒了!
不多久,那些軍隊便集結在了幾個宮門口,本以爲,要想入得皇城,勢必會有一場激戰,可是,宮門卻在裡面被打開,所有的軍隊,如入無人之境,開進了皇宮。
高頭大馬上,一勁裝中年男子,目光銳利的看着這座皇宮,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似乎已經看見勝利朝他走來,而他卻不知道,在御書房內,他所以爲的那個瘋了的皇帝,此刻竟然坐在書桌前,目光如炬,眼神似火。
“主子……”銅爵推門而入,面容之間微微多了些微的慌張,那是銅爵很少會有的神色。
“來了嗎?”蒼翟淡淡的開口,語氣雖然輕,但依舊是擲地有聲,聽着外面朝着這邊臨近的喧鬧聲,俊美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終於來了!他就是等着這一天呢!他倒是要看看,那人是誰!
想到什麼,蒼翟斂了斂眉,沉聲吩咐,“發信號,讓赤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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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章 揭開身份,大膽示愛公然造反!
“是。”銅爵領命,立即退了下去,而僅僅是片刻,昌都城中的某處,有人騎上了馬,朝着皇宮之中奔去……
太皇太后寢宮內,安蘭馨坐立難安,她此刻是緊張的,她已經接到善親王給她的信函,上面明確的寫了,她必須做些什麼,而她要做的事情……想到這些,安蘭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告訴自己,這回好事,並且還是天大的好事,她沒有想到,她所追求的這一切,很快就要來了。
安蘭馨漸漸的平靜下來,聽着外面的動靜,饒是這個僻靜的太皇太后寢宮,也感受得到這個皇宮的躁動與混亂,今夜,北燕要變天了!
“娘娘,是時候該過去了。”一個宮女提醒道,她是繼憐兒之後,替代憐兒位置的人,不過他,她沒有憐兒那等囂張的惡奴欺主,只是安分的負責着傳遞消息,但安蘭馨也明白,這個宮女也和憐兒一樣,是善親王安插在她這裡的眼睛。
安蘭馨點了點頭,示意宮女爲她將衣裳換上,準備好了一切,正打算出房間,卻聽見砰地一聲,房門赫然被衝開,二人皆是一怔,安蘭馨看見來人,心中不由得一驚,是他!廉親王,他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安蘭馨還沒有來得及去探尋這一切,卻見得廉親王朝着他大步走來,抓住她的手腕兒,滿臉焦急的道在,“有人造反,皇宮已經亂了,你別怕,我帶你離開。”
安蘭馨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心中某處被觸動,無邊的感動蔓延開來,他……他是爲了她而來?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安蘭馨回握着他的手,他知道外面有人造反,皇宮已然大亂,可這個時候,他卻是想着她的安危,隻身前來,就是爲了帶她離開,這是第一個這般珍視她的男人,她怎能不感動呢?
“快跟我走啊!”廉親王赤驥催促道,似刻意忽視着安蘭馨眼裡的那一抹柔情,柔情麼?赤驥在心中暗自冷哼,她甚至忘記了,此刻她的身份呢!自己是“她”的孫兒啊!
呵呵,他要的就是她的意亂情迷,不然,他這段時間所做的這一切,不就都失去意義了嗎。
主子說得不錯,女人一旦陷入愛情之中,她所具備的殺傷力,便不用放在眼裡,當然,他和主子都一致認爲,這類女人,皇后娘娘自然不能被包括進去。
安蘭馨猛地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給一旁的那個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暫時離開,宮女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還是退了下去,門被關上,房間裡只剩下安蘭馨和赤驥二人。
“皇奶奶,你還愣着幹什麼?不管那造反的人是誰,您身爲太皇太后,待在這裡,必定是不安全的,快,若耽擱了,時間就來不及了,咱們先離開在說。”赤驥猛地握住安蘭馨的雙肩,俯身強調,只是,這般近的距離,更是讓安蘭馨心跳加速。
“……”安蘭馨張開脣,想要說什麼,可是,她卻猶豫了,她能夠告訴他,這場造反不但不會給她帶來傷害,還會給她帶來利益嗎?
赤驥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裡,握着她雙肩的手緊了緊,似乎是要將她從她的顧慮中拉出來,專注的看着這雙眼,好似對情人低語般的呢喃,“我會保護你,無論如何都要將你從這裡帶出去。”
這句話,無疑是徹底的擊垮了安蘭馨最後一點兒的猶豫與防備,無論如何都要將她從這裡帶出去嗎?那麼,她爲何又不能爲他做一些犧牲呢?況且,或許,那並不會是犧牲。
安蘭馨知道,一旦自己對他吐出了真相,揭開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廉親王的反應,是她唯一不能控制的,可以,她何不賭一賭呢?反正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恢復自己本來的身份,既然遲早都會讓他知道,早一些讓他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老四……”安蘭馨抓住赤驥的手,堅定的對上了他的雙眼,“你看着我,我們不用逃走,沒有人會傷害到我,我也不會容許有任何人傷害到你,相反的,這該是屬於我們的時代來了。”
如果要讓誰和她共享未來的一世繁華的話,眼前的這個男人,此刻已然成了她所認定的了。
不管他所給的關懷是針對太皇太后,也不管在他知道自己身份之後,還會不會如此的關心着她,她都想賭一把,她的一生中,說是一個賭徒也不爲過,她進行了太多的賭注,和自己賭,和二姐姐的賭,甚至和命運賭,可悲的她,沒有一次是賭贏了的,她不甘心啊,爲什麼她就註定是輸家呢?
眼前她看到希望,她有預感,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賭輸了。
即便是廉親王不接受她的這個身份,她也要努力的爭取,這個男人,她愛上了,她就要牢牢的抓住,她幻想着能夠和二姐姐一樣,得到那讓人欣羨嚮往的完美愛情。
眼前這個男人,會是她的希望!
赤驥眸子一緊,心中早已經明白她的真面目的他,對於她的這個說法,並不吃驚,但是,他表面上卻是要裝成疑惑不解的樣子,濃墨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皇……奶奶,你什麼意思?孫兒……孫兒不明白。”
聽到“皇奶奶”與“孫兒”這兩個稱呼,安蘭馨的心裡,下意識的浮出一絲不悅,皇奶奶?她纔不是什麼勞什子的皇奶奶,她要做的,也不是他的長輩,哪怕是世俗不容許,她也不會放在眼裡,抓着赤驥的手猛地用力,雙脣開合,“別叫我皇奶奶,你也不是我的孫兒,廉,先帝的皇四子,名喚蒼廉,我喚你廉可好?”
事實上,在安蘭馨的心中,她不止一次暗地裡這麼喚他了,不是長輩對晚輩的稱呼,而是一個女子,對心愛男子的呼喚。
赤驥猛地倒退一步,扯了扯嘴角,依舊是一副摸不清頭腦的模樣,搖了搖頭,“皇奶奶,您在說什麼?孫兒不懂,您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怪怪的?我不是您的孫兒是誰呢?”
“廉,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說錯,我不是你的皇奶奶。”安蘭馨朝着赤驥上前一步,再次強調,她已然是豁出去了,將所有的一切都搭在這個賭注上,猛地靠近眼前的男人,整個身體撲在他的懷中,雙手摟住他的勁腰,“我纔不是那個可恨的老妖婆,你看,我有一副這麼年輕的身體,又怎麼會是那個老女人呢?”
說話間,安蘭馨大膽的抓住赤驥的手,讓其覆蓋在她的胸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具說服力了,她化裝成太皇太后,在外的皮膚都是做過特殊的處理,除卻臉上的褶皺,就連露在外面的手,也是一雙老人家的手,北燕的宮裝稍顯寬大,便是沒有對其他地方刻意做修飾,也不會讓人看出什麼端倪。
說實在的,她早已經討厭死了這副僞裝,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歸她本來的面目,年輕誰不愛呢?
安蘭馨感受到面前男人身體的僵硬,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舉動所達到的效果,她放開了一切,膽子也就跟着大了起來,從他的懷中探出頭來,安蘭馨看着這張俊美的臉,呵呵,他還處在震驚中麼?她才發現,這個男人,這般震驚的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讓她情不自禁的越陷越深。
此時的她又怎知道,她覺得可愛的男人,此刻心中是在想着什麼呢?
赤驥整個身體僵硬着,猛地意識到什麼,倏然推開懷中的人,後退了好些步,他感受到了,那觸感明顯就是一個豐潤的女子,不該是一個老婦人所有的。
“你……那你到底是誰?”赤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他臉上的震驚,沒有絲毫演戲的痕跡,完全就是初聽聞這個消息,最真實的反應,要知道,赤驥是誰?八駿之中,曾經最優秀的一個,做了那麼多年的四皇子,他都沒有絲毫破綻,演戲、入戲,對他來說,不過是駕輕就熟的事情罷了。
安蘭馨身體一怔,目光閃爍着,她到底是誰?她如果現在告訴她,自己是蕙妃娘娘,是他父皇的妃子,他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那你告訴我,你是誰!”赤驥見她不語,再次吼道,目光緊鎖着安蘭馨。
安蘭馨似乎是在做着最後的掙扎,終於,她還是做了決定,對上眼前男子的雙眼,嘴角微揚,轉過身體,背對着赤驥,擡手揭開她臉上的那層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也正是因爲她背對着赤驥,所以,沒有察覺到,赤驥在她轉身之際,眼底劃過的一道精光,這個女人啊,一直都是被自己牽着鼻子走的呢,況且,她自己尚不自知,他倒是想看看,有一天,她明瞭一切的真相,又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雖然現在不是時候,但是,赤驥相信,會有那一天的到來。
等到安蘭馨再次轉過身體面對着赤驥的時候,赤驥已經收斂了那一絲微不可查的異樣,而安蘭馨,已然是另外一張臉,那張臉,不再是太皇太后佈滿褶子的臉,而是屬於她自己的!
赤驥滿眼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擡手指着她,“你……你……我見過你……你是……”
赤驥口中的那個名字還沒有說出來,安蘭馨意識到他要說什麼,猛地上前,擡手輕觸到赤驥的脣,打斷了他的話。
她不願聽到“蕙妃娘娘”這幾個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她是先帝的蕙妃,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她甚至還爲先帝生下了一個兒子,可是,她就是不願意在這個男人面前,承認自己的這個身份,安蘭馨堅定的對上赤驥的雙眼,朱脣輕啓,“我是蘭馨,以後,我會是你一個人的蘭馨。”
“你……”赤驥再一次陷入更深的震驚之中,“你……你休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廉,我告訴你,我愛上你了,你是這個世上,唯一關心我的男人,叫我怎能不愛?”安蘭馨毫無顧忌的表白,如果放在以前,她不敢說出自己心中的愛戀,但是,現在的形勢,她還怕什麼呢?
看看這時間,如果她猜得不錯,善親王的人已經將皇宮控制了吧!
“你……”赤驥手足無措了起來,“你不能這樣,你是父皇的妃子……不,爲什麼?父皇當日明明下令,所有的侍寢過的妃子,都要陪葬,爲什麼你還好好活着?”
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不得不承認,這個陰長陽錯,是她的幸運,她算是漏網之魚啊!
安蘭馨不想提及關於蕙妃娘娘的一切,緩緩開口,“廉,這些我以後再慢慢的告訴你,好嗎?”
“那你方纔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赤驥眉峰緊皺着,好似自從進了這房間之後,就一直沒有舒展過。
安蘭馨蹙眉,那句話?她方纔可是說過好多話呢!雖然沒有聲音,但是,他們之間的脣語交流,絲毫沒有障礙。
“你說我們不用逃走,沒有人會傷害到你,你也不會容許有任何人傷害到我,相反的,這該是屬於我們的時代來了,我們的時代?你告訴我,什麼叫做我們的時代?”赤驥再次抓住了安蘭馨的雙肩,微微的搖動着,好似不弄清事情的真相,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一樣。
安蘭馨勾起嘴角,對他沒有隱瞞,用脣語道,“你知道這次造反的人是誰嗎?”
赤驥皺眉,好似捕捉到什麼,“你知道?”
安蘭馨點了點頭,赤驥握着她肩頭的手又倏地一緊,“你……你也參與其中對不對?”
安蘭馨勾起一抹笑意,沒有回答,但是,她的表情卻是給了赤驥答案,果然啊!多虧皇后娘娘給皇上留下的那一封信,上面說明了太皇太后有異常,極有可能是她的三妹妹安蘭馨,而皇上卻是將“太皇太后”的異常聯繫到了那個暗鬼的身上,命他接近觀察,現在看來,皇上和皇后的心思終歸是比他要透徹得許多。
“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造反?”赤驥怒吼道,這個時候,這纔是他該有的反應。
“爲什麼不能?”安蘭馨的臉色也是變得嚴肅,“你可知道,若不參與其中,我會是怎樣的下場嗎?在這個皇宮之中,不,在這個世界上,我安蘭馨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機會,你可知道那種被別人擺佈,被命運捉弄,到底是什麼滋味兒?你不知道,我想有出頭的一天,可你也明白,若是我沒有參與其中,我現在,早已經是你那該死的父皇的陪葬品了,早已經是一抔黃土,不,是一屍兩命,一屍兩命啊!”
“你……你說什麼?”赤驥身形一怔,一屍兩命?他不笨,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雖然懷疑安蘭馨,故意接近她,可是,也從來不知道有這件事情,“你……你替父皇生下了一個孩子?”
他可不認爲,憑着安蘭馨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在這皇宮之中,毫無聲息的將孩子生下來,果然,她背後的那人當真是好手段啊!
安蘭馨扯了扯嘴角,對上赤驥的雙眸,“廉,你會吃醋嗎?不,即便是我替你父皇生下了一個孩子,也不代表什麼,將來,我也可以爲你生孩子,你要多少都成。”
赤驥心中暗暗諷刺這個女人的寡廉鮮恥,她蕙妃娘娘可是曾經的四皇子老爹的妾啊,哼,眼底有一抹鄙夷一閃而過,但是,那在安蘭馨眼中,卻沒有計較,反而是將自己的身體靠近對方,“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這樣有違倫理,可是,你是我唯一想要抓住的男人,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手。”
“你想怎樣?”赤驥沉聲開口。
“我想你陪着我,一輩子陪着我,我們共享這北燕的天下。”安蘭馨堅定的回答道,想到善親王在信上交代她要做的事情,安蘭馨嘴角的笑意便越發的濃郁。
“不……”
安蘭馨頓時變了臉色,“怎麼?你不喜歡我?”
“不是,我……”赤驥欲言又止,滿臉的爲難,但是,那“不是”兩個字,卻已然讓安蘭馨臉上的笑容重新浮現,有這兩個字,就夠了,足夠讓安蘭馨堅定將他納入羽翼之下的決心了。
“這是背叛皇上的事情,我……”赤驥眉心皺得更緊,“我是皇上的臣子,怎能背叛皇上?方纔,我聽聞有人造反之時,第一個想到的是皇奶奶你……沒有第一時間去營救皇上,就已經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安蘭馨一想到這個男人對自己那般在意的模樣,即便他所在意的是“太皇太后”,她的心裡也滿是甜蜜,雙脣開和着,“你這已經是背叛了,何不背叛得徹底一些?你覺得,那皇帝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活命嗎?呵呵……聽聞他已經瘋了,你難道還想爲一個瘋了的皇帝效力不成,你不是他的臣子,你是北燕國的臣子,誰是皇上,你便效忠於誰,這是順應天命,並非背叛與大逆不道。”
“順應天命?可是……”赤驥搖了搖頭,一副飽受掙扎的模樣,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雙脣便湊過來,赤驥心中浮出一絲厭惡,但想到自己的使命,眼底卻一抹苦澀隱隱閃過,主子啊主子,這美男計怎麼就落到了我的身上?別人或許覺得既然女人投懷送抱,不要白不要,可是,他的心裡早就有一個小女人了啊!這對他來說,分明就是煎熬!
腦中浮現出一張臉,那雙眼似乎在狠狠的瞪着他,赤驥一驚,立即將懷中的女子推開,見到安蘭馨微皺的眉峰,意識到什麼,忙道,“你是父皇的女人……”
他這模樣,倒是愛煞了安蘭馨,“很快,我就會是你的女人。”
她不急,來日方長,她會讓這個男人,心甘情願的爲她臣服,就如蒼翟深愛着二姐姐那樣,深愛着她安蘭馨!
“廉,聽我的話,現在的形勢,你只能順應天命,才能夠保得安穩,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安蘭馨拉着赤驥的手,十指交握,此時的安蘭馨,完全就是一個陷入愛情中的小女人,只想着如何能夠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赤驥長久的沉默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我真的可以順應天命?”
“當然可以。”安蘭馨點頭,看樣子,她似乎說動他了呢。
赤驥閉上眼,再次睜眼之時,赤驥眼裡鍍上了一層堅定,“我……不想死!”
一句不想死,足以讓安蘭馨知道了他的選擇,安蘭馨滿心歡喜的摟着他的腰,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待着,不,或許不應該說是“靜靜的待着”,赤驥明顯感覺到一隻手在他的胸膛上游移,極盡挑逗,赤驥強忍着將她推開的衝動,終於,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着有宮女在外面催促道,“太皇太后娘娘,時辰不早了。”
安蘭馨記起正事,立即從赤驥的懷中出來,赤驥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着安蘭馨將那張精巧的人皮面具重新戴上,片刻間,出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個老婦人了,安蘭馨朝着赤驥微微一笑,雙脣輕啓,“走,我帶你去看一出好戲,一出逼宮的好戲!”
說罷,安蘭馨便轉身朝着門外走去,此時的她,自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男人嘴角揚起了一抹詭譎,那詭譎之中,透着森森寒意,似乎帶着不屑。
好戲嗎?不知道這戲到底是誰在主導,又該是誰被這齣戲蒙了過去。
如是想着,赤驥邁步跟了上去……
皇宮之中,一片燈火,火把將整個皇宮照得通亮……
御書房的周圍,早已經圍滿了帶着刀劍的將士,原本守衛皇宮的侍衛,在這對比之下,竟好似弱了下去。
“還不快去通報,本王要見皇上。”駿馬之上,一身勁裝的中年男人,朗聲吩咐道。
御書房的太監戰戰兢兢,站在門口的銅爵皺了皺眉,迎上了他的目光,“善親王,皇上已經睡下了。”
“睡下了,就叫醒他,不然,本王就親自去叫!”善親王眸子一凜,眼裡激射出一道厲光,明顯的不悅。
正此時,房內傳出一聲怒吼,“誰在外面吵鬧,打擾朕的休息,不要命了嗎?”
善親王嘴角揚起一抹諷刺,夾雜着些微的得意,“皇上,是本王來看皇上,皇上既然醒了,本王就進來了。”
善親王的話一落,高大的身軀便從馬上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地上,給身旁的將士們使了個眼色,下一瞬,那些將士便一哄而上,在他所站的地方和御書房門口站成兩排,開出了一條道。
善親王步履生風的朝着門口走去,眼神中的銳利,是平日裡無法在他的臉上看到的,現在對他來說,他自然是不再需要僞裝,他蟄伏了這麼久,在先帝在的時候,他等待着機會,他如此謹慎,就是爲了萬無一失,蒼翟啊蒼翟,終歸是年輕一輩的,就算他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但有道是薑還是老的辣,最後的贏家不是他會是誰呢?
砰地一聲,到了門口的善親王,推門而入,而此時,他們的皇帝正穿着睡衣,驚坐而起,怒聲喝道,“滾,給朕滾出去!”
善親王嘴角揚了揚,卻是沒有理會蒼翟的話,徑自走向蒼翟,眸中的光亮,異常的耀眼,打量了蒼翟一番,呵呵的笑道,“皇上,本王剛來,你就要趕本王走,這可是不對的啊!”
自從新皇上罷朝之後,朝臣便很少見到他了,善親王也是一樣,早就知道,蒼翟性情大變,現在一看,果真不假,以往的蒼翟,可是內斂鎮定的,可瞧他現在的模樣,哪裡有半分內斂還在?有的只是凌厲,與表露在外的煩躁。
“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朕看在你是皇叔的份上,今夜之事,不與你計較,但以後若是再犯,朕不會顧及叔侄情誼。”蒼翟冷聲道,形容之間,卻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憔悴。
“哈哈……”蒼翟的話一落,善親王就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的大笑出聲,笑聲在房間裡迴盪,蒼翟皺了皺眉,“你笑什麼?你可知,這是對朕的大不敬?”
“哈哈……皇上啊皇上,看來你果然是瘋了,瘋了的你,連那顆精明的心都沒有了,難道你沒有發現,如今的皇宮有什麼不同了嗎?哼,好笑,叔侄情誼?你這個東秦公主所生的孽種,也配是蒼家人?也配繼承皇位?皇兄他就是一個凡夫俗子,堂堂一國皇帝,竟被一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甚至不惜費盡心思的將皇位傳於你,你配嗎?”
“你怎麼配呢?就連皇兄他都不配爲北燕的皇帝,本王讓他在皇位上安穩的待了那麼多年,事實上,早就看不順眼了,憑什麼他一出生,就有繼承皇位的資格?而我……我的身上流着北燕國最高貴的血液,就因爲血液之中有鳳家的血脈,就必須被排斥在皇位之外嗎?”善親王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激動,這些事情,曾經都被他壓在心底,對誰也沒有吐露,這份壓抑讓他今日不吐不快。
“你要做什麼?”蒼翟凝眉,似乎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尋常。
“哈哈,做什麼?你覺得呢?這陣仗像是什麼?”善親王挑眉,笑得更是開懷。
“造反,你要造反!”蒼翟好似赫然驚覺了一般,立即從牀上起來,就真的好似一個瘋子一般,滿臉慌亂,手足無措的大吼,“快來人,快護駕,有人造反,護駕!”
不錯,瘋子!既然這善親王想看到他性情大變,瘋了的模樣,他不介意暫時滿足他,只是,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看着蒼翟的模樣,善親王笑得更是暢快,蒼翟的反應,很是讓他滿意啊,皇兄啊皇兄,你如果在天之靈看到你選中的皇位繼承人,如今是這般模樣,你是不是連死都不會瞑目?
蒼翟喚了許久,他的人除了銅爵,沒有一個人進來,但是,善親王的人卻是進來了不少,蒼翟表露在外的神色,更是慌亂了起來,指着那些侍衛命令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些將這個反賊給朕抓起來!”
那些人好似沒有聽到蒼翟的命令一樣,善親王停止了笑聲,走到蒼翟的面前,一字一句,滿臉得意的道,“皇上,他們不會聽你的,你忘了,北燕的規矩,軍隊只認這個!”
說着,善親王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在手中把玩着,那赫然就是北燕國可以調動軍隊的虎符。
蒼翟眸子一緊,故作吃驚地道,“虎符?這個怎麼會在你這裡?”
善親王更是得意了起來,“皇上啊皇上,瘋了都還認得虎符麼?不錯,這就是虎符,你一定在想,這是假的吧!畢竟,真的虎符,應該在皇上你那裡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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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親王頓了頓,繼續道,“都這個時候了,本王不怕告訴你,本王手中的這個纔是真的,而你那個,不過是假的罷了,本王的掉包計怎麼樣?可是精彩?哈哈……”
蒼翟的臉頓時黑了下去,但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光芒,事實上,在看到善親王之時,他還是有些吃驚的,畢竟,這個善親王無論是在先帝在位時,還是他即位的這段時間,他都是一個“忠心”的臣子,可是……
這善親王隱藏得可夠深的啊!
蒼翟斂去自己的心思,專注於眼前的這一齣戲,戲還在剛剛開始,他自然要演好了,憤怒的指着善親王,“你……你胡說!”
“胡說嗎?”善親王利眼一米,詭譎的一笑,“本王倒是讓你看看,本王是不是在胡說,來人!”
善親王一聲令下,他身後的侍衛,轟然而上,將蒼翟團團圍住,銅爵倏然拔出佩劍,擋在了蒼翟的面前,“善親王,皇上待你不薄,你竟然狼子野心,敢公然造反,你這是大逆不道!”
“造反?造反又如何?他待本王不薄又如何?本王所要的東西,被他佔據了,你說,你若是本王,你又該怎麼做?”善親王面容倏地猙獰起來,一字一句的開口,眼裡激射出,一道凌厲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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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章 血流成河,置之死地而後生!
善親王突然拔高的語調,讓現場的氣氛更加顯得劍拔弩張,幾乎是所有人聽了這話,心中都是明白,既然他說蒼翟佔了他的位置,那麼他的意思,是篡位了!
“你不要忘了,鳳家皇后所生的兒子,時候沒有繼承權的,這是北燕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你便是讓這些人用武力搶佔了整個皇宮,坐上了皇后,東秦國的朝臣服你,百姓也不會服!”銅爵利眼微眯着,在這個時候,有些皇上不便問出的話,便由他的口中說出來。
“哈哈……”銅爵的話,卻是讓善親王再一次瘋狂的大笑出聲,笑聲之中溢滿了不屑,“這點就不勞你這個小侍衛操心了,你們以爲本王會像那個蒼焱一樣,哼,祖宗的規矩是亂不得,可是,誰說本王非要亂了祖宗的規矩,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善親王得意的看着蒼翟,不錯,坐上皇位嗎?他是想坐上皇位,可是,北燕的規矩是根深蒂固的,他若是在這一點上犯了衆怒,那麼,他的根基便動搖了,他自然知道百姓的力量,所以他不會這麼傻。
想到自己的安排,善親王利眼眯了眯,在這個時候,一切都已經開誠佈公,他不介意,讓蒼翟和他的這個護衛做個明白鬼,拍了拍掌,掌聲一落,御書房外便走進一個侍衛,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那個侍衛的身上,而是在侍衛手中所抱着的東西上,等到那侍衛走近,蒼翟看清那侍衛手中的東西是什麼,眸子一眯,那分明就是一個嬰兒。
善親王將嬰兒從侍衛的手中接過來,抱在自己的懷中,擡手輕撫着他的臉頰,滿臉的笑意,呵呵的道,“皇上,今夜還要勞煩你,些一紙詔書,將皇位傳與本王手中的孩子,來人,筆墨伺候。”
善親王吩咐着,此時此刻,好似他纔是皇帝一邊,發號施令,衆人不敢違背。
“如此一個來歷不明的嬰兒,妄想坐上皇位,白日做夢!”蒼翟冷聲道,精明的他,此刻算是明白了,善親王之所以將“鳳家皇后之子不能爲帝”的規矩不放在眼裡,原因,是他根本一直都是計劃着,挾天子以令諸侯!
而他懷中的這個男嬰……又是誰?
不僅僅是蒼翟疑惑,在場的所有人,就算是善親王帶來的人,都在懷疑這個孩子的身份。
善親王倒是很滿意所有人的反應,冷哼一聲,“錯了,他可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嬰兒,你很想知道他是誰嗎?呵呵,不妨告訴你,按理說,他可還要稱皇上一聲皇兄纔對,先帝死的時候,都怕是想不到,他還留有一個遺腹子吧!”
“怎麼可能?”銅爵微露吃驚,“世人都知道,先帝臨死之前,早已下令,所有被寵幸過的妃子,一律爲先帝陪葬,怎麼可能還有遺腹子的存在?”
銅爵的話一落,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誰說不可能有遺腹子的存在?誰又說所有被寵幸過的妃子都陪了葬?”
衆人聞聲看過去,注意力不在那個說話之人的身上,而是在她所攙扶着的那個老婦人的身上,此刻,走進御書房的人,一身華貴的宮裝,雍容貴氣,不是太皇太后又是誰?不,不知內情的人,自然認爲這是太皇太后,不過,知道內情的,當在那太皇太后四個字前面,加上一個“假”字。
安蘭馨在衆人的目光中,朝着人羣越來越近,感受到衆人的視線,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就是她想要的,萬衆矚目,誰都不敢忽視她的存在。
安蘭馨到了善親王的身旁,看到他懷中的那個嬰兒,神色難掩激動,立即上前,將那嬰兒抱在懷中,看着那張小小的臉,安蘭馨臉上的笑意更濃,這就是她的兒子,從他出生之時見過,這還是那之後她第一次見到他,只是一眼,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原來血濃於水,便是這般微妙麼。
安蘭馨流露出的母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善親王眼底劃過一抹不悅,這個女人,可不要壞了他的大事,輕咳了聲,故意開口道,“太皇太后娘娘,您是看着小殿下出生的,自然是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可否請太皇太后告訴皇上,這是否是先帝的遺腹子?”
安蘭馨這纔回過神來,想到今日,她要扮演的角色,心中雖然不捨自己的兒子,但還是將他交到了一旁宮女的手中,雙脣開合,說着什麼,話說完,身旁的宮女便傳遞着她的意思,“太皇太后娘娘說,這確實是先帝的遺腹子,當時,先帝下詔,可蕙妃娘娘正身懷六甲,太皇太后不忍見皇家的血脈就此葬送,所以,便暗中做了手腳,讓蕙妃娘娘活了下來,而這個孩子,便是蕙妃娘娘爲先帝所生。”
宮女如是說道,這是他們一早就準備好了的說辭,無懈可擊。
蒼翟心中浮出一絲諷刺,已然知道很多事情的他,卻是沒有將他們的謊言拆穿,不是不拆穿,而是時候未到罷了,戲還要繼續唱下去。
“皇上,你可聽明白了,太皇太后的話總不會有假吧!”善親王挑眉道,得意之色更濃,給託着筆墨紙硯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還不快伺候皇上寫下詔書。”
話語之間,催促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蒼翟後退一步,堅定的道,“休想,朕不會寫,你們這是逼宮,天下人,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善親王大笑着,“你覺得,人們會繼續接受你這個性情大變了的,要瘋不瘋的皇帝?哈哈……堂堂北燕,四國大陸中最強大的國家,怎能在一個瘋子的統治之下?”
“朕沒瘋!”蒼翟堅定的道,只是,他此時的話,善親王又怎麼會相信?可是,他要的就是他的不相信。
善親王笑得更是猖狂,沒瘋嗎?哪個瘋子會承認自己瘋了?
如果沒瘋的話,那麼他喝下的那些藥,豈不是沒了作用?想到什麼,善親王眸中的光亮更甚,“不寫也罷,那本王來代替皇上寫,皇上只需要蓋上印璽便好,來人,將筆墨拿過來。”
善親王朗聲吩咐,高大的身軀在說話之間,已經走到書桌旁,侍衛如他所命令的那般,將筆墨送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善親王提起筆,在明黃的錦緞上,揮筆疾書着,僅僅是片刻,便寫好了詔書,結束了最後一筆,善親王看着上面的內容,滿意的一笑,一擡眼,詭譎的對上蒼翟的目光,那一刻,他竟然發現,蒼翟的眼神依舊那般有神,完全不似一個瘋了的人,但是,那銳利的眼神,只是轉瞬即逝,讓善親王一度以爲那是他的幻覺。
再次仔細看之時,蒼翟眼中卻已然多了細微複雜的東西,善親王眸子一緊,心中做的決定,更是堅定了幾分,無論蒼翟是否真的瘋了,他都不會讓他活着,所謂斬草除根,他絕對不可能爲自己留下任何後患。
不過在那之前,蒼翟對他來說還有用!
挑了挑眉,善親王拿起方纔寫下的詔書,當着所有人的面兒,朗聲讀道:“皇后殯天,朕深感痛心,鬱郁成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近日,朕常夢見和皇后相會,深覺自己時日無多,未免朕死後,皇位空虛,突生動亂,朕擬下詔書,傳位於朕的皇弟,先帝之幼子蒼鬱,念其年紀尚小,故賜封善親王爲攝政王,享有輔政大權,欽此!”
善親王宣讀了上面的內容,滿臉笑容的看着蒼翟,挑眉道,“皇上應該是沒有異議吧,既然沒有異議,那便請皇上,按下印璽!”
“你們……你們休想逼迫皇上!”銅爵猛地拔出刀劍,怒目瞪視着善親王,心中暗自諷刺,這個善親王所打的主意,還真是高端,攝政?扶持一個不滿一歲的嬰兒爲皇帝,他來攝政,這不是等於是他自己坐上了皇位嗎?
“逼迫?本王這怎麼會是逼迫?哼,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說是逼迫,那本王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是逼迫。”善親王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來人,給本王殺!”
善親王一聲令下,原本將蒼翟和銅爵二人團團圍住的人,赫然拔出刀劍,朝着蒼翟和銅爵攻去……
一時之間,御書房內刀劍相交的聲音瀰漫了一室,善親王看着這一切,自然的退到了身後那羣侍衛的保護圈之中,而鮮少有人發現,方纔跟隨着太皇太后一起進來的那個男子,此刻默默的站在太皇太后的身旁,護衛的姿態,別人沒有察覺,但是,安蘭馨卻是看到了。
他是在保護她!
要說方纔廉親王衝到太皇太后寢宮是爲了保護“太皇太后”,那麼,在現在他知道自己並非太皇太后而是安蘭馨的情況下,他依舊在保護着她,這意味着什麼,安蘭馨自然心知肚明,心中的甜蜜彌散開來,安蘭馨下意識的揚起嘴角,在心裡暗自發誓,這輩子,她無論如何都要不顧一切的抓住眼前這個男人,以及眼前這份幸福。
她要在善親王造反的事情當中護着廉親王,而她的手中也有籌碼。
目光瞥了一眼宮女手中的小男嬰,安蘭馨眼底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這廂安蘭馨盤算着的當口,那廂蒼翟和銅爵在一羣侍衛的圍攻之下,打得異常激烈,陸續有侍衛的屍體擺在地上,而蒼翟和銅爵二人,卻好似沒事人一樣。
善親王利眼眯了眯,他不得不承認蒼翟的身手是極高的,這個叫銅爵的侍衛也不遜色,尤其是二人之間的默契,好得沒有絲毫空子可以鑽,好一個蒼翟,便是要瘋不瘋的,武功倒是沒有減弱。
可是,那又怎樣?他可不相信,蒼翟和銅爵二人敵得過千軍萬馬!
眼看着方纔那一羣侍衛已經剩下只有幾個了,善親王眸子一凜,厲聲喝道,“繼續上,誰要了他們二人的命,本王重重有賞。”
聽說有重賞,那些將士也都躍躍欲試起來,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將士也是看明白了現在的形勢,皇上根本就是孤軍奮戰,孤立無援,最後的勝負,他們不用想也猜得出來是誰,這個時候,誰若是真的殺了皇上,必定是立了大功,那麼隨之而來的好處就不用說了。
一羣侍衛一擁而上,加入了戰局之中,御書房內,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一具疊着一具,鮮血瀰漫了整個房間,房間裡,幾乎是血流成河。
而被圍在中間的蒼翟和銅爵二人,身上也已經漸漸的浮現出些許傷痕,這場混戰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能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而這慘烈,還是善親王這一方的慘烈。
善親王眼中冒出了厲光越發的凌厲,這蒼翟和銅爵當真是鐵打的不成?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頭,而正此時,他的目光所及之處,一把鋒利的劍,朝着蒼翟刺去,善親王心中一喜,可是,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另外一抹黑色的勁裝身影,卻是擋在了蒼翟的面前,那一把利劍,準確無誤的插入了那人的身體,只聽得一聲悶哼,隨即傳來蒼翟聲嘶力竭的呼喊,“銅爵……”
善親王利眼眯了眯,也好,解決了一個是一個!
蒼翟一劍揮向刺中銅爵的那人,那人一聲痛呼,赫然倒地,劍就這樣插在銅爵的身體裡,蒼翟扶着就要倒地銅爵,面容因爲憤怒而變得異常的猙獰。
“主……主子,屬下……屬下不能保護你了。”銅爵斷斷續續的道,生命似乎以在看得見的速度在流逝,說話之間,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扯了扯嘴角,那張平日裡便鮮少笑的臉,浮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卻好似將他的生命定格在那一刻。
好似那個笑容將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一般,手一晃,落了下去。
死了,銅爵死了!
所有人看着這一幕,神色各異,不過,大多數人卻是在想着,如今是已經死了一個強大的敵手,那麼,只剩下這個已然瘋了的皇帝,沒有了銅爵侍衛的保護,想必更好對付了,他們依舊記得方纔善親王發的話,誰若是殺了蒼翟,便是立了大功,等待他們的將是重賞。
只是,他們在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們即將要對付的蒼翟的身上的時候,卻是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所驚嚇。
“啊……該死的你們!”蒼翟瘋狂的大吼出聲,眼裡燒紅了怒火,殺意迸現,讓人無法分辨出,他眼中的瘋狂,到底是他本身的瘋癲,還是因爲方纔銅爵的死所帶給他的刺激,而產生的瘋魔。
總之,在那一刻,幾乎是所有想要攻上去,手刃了皇上,好邀功的人都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皇上那模樣,好似要將他們撕碎吞下肚一般。
蒼翟如一隻狂怒的獅子,那一聲怒吼,饒是善親王的身體都不由得怔了怔,不過,他卻是十分的鎮定,即便是憤怒的狂獅又如何?就算蒼翟他還有體力來持續這場以一敵多的車輪戰,他也會慢慢消磨掉他的體力與精力,讓他成爲強弩之末。
蒼翟握着手中的劍,銳利如劍的目光,狠狠地瞪向善親王,善親王素來小心謹慎,這個滿含着殺意的視線,讓他眉心一凜,立即開口道,“給本王纏住他,快上!”
蒼翟握着劍的手緊了緊,凌厲的氣勢,正要迎向那些衝向他的人,就在此時,他的身體卻是一窒,好似所有的動作都在此停了下來,腰腹某處的疼痛傳來,蒼翟利眼眯了眯,而此時,正看着這一幕的其他人,也是驚呆了,停止了向前衝的動作。
這……他們看到了什麼?
那個如兇猛的狂獅一般的男人,此刻不可思議的睜大着眼,順着他的目光,他們看到了插入他身體的劍,那把劍被一隻有力的手握着,而那手的主人……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個人,神色各異。
“你……老四……你……”蒼翟看着眼前的人,滿臉不可思議,好似痛徹心扉,“朕賜封你爲廉親王,對你委以重任,你……你竟然……背叛……背叛朕……你……”
“皇上,微臣只是順應天命,微臣不想死。”赤驥開口道,眸中一片冰冷,漸漸的鬆開了手中的劍柄,隨着他的這一鬆手,蒼翟的身體便如疾風掃落葉一般,飄搖落得。
他看着赤驥,看着善親王,看着房間內的一切,好似深覺諷刺一般,哈哈的大笑出聲,那笑聲在房間內迴盪,直到越來越虛弱,最後直至消失。
赤驥面無表情的走到蒼翟倒地的身旁,蹲下身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探了探他的鼻息,嘴角劃過一抹冷笑,隨即走到善親王面前,拱手道,“皇叔,蒼翟已經斷氣,皇上駕崩了。”
赤驥的這一聲確定的宣告,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將皇上刺死得廉親王,誰也沒有說話。
善親王倒是打量着這個侄兒,一直一來,先帝的這個老四,是最不起眼的,沒有任何派系,也是不參與任何朝堂上的事情,不過,自從蒼翟即位以後,他倒是活躍了起來,他還以爲這個老四是蒼翟的人,沒想到……
“哈哈……這一劍刺得好,不過……”善親王眸子微微收緊,眼底劃過一道銳利,頓了頓,繼續道,“你爲何要動手?”
赤驥還無畏懼的對上他的雙眼,朗朗開口,“皇叔,侄兒方纔說過,侄兒是順應天命,既然要順應天命,那就該有侄兒的誠意,方纔那一劍,便是侄兒的誠意。”
善親王挑眉,十分滿意他的這個回答,這個老四,當真是一個識時務的,這叫什麼,見風轉舵嗎?管他什麼見風轉舵,他要的是蒼翟死,現在,多了一個投靠他,爲他效力的人,他自然不會拒絕。
“好,老四,你身爲廉親王,可要繼續好好爲咱們北燕效力啊。”善親王語重心長的道,已然表明了他對赤驥這個“誠意”的滿意。
赤驥赫然單膝跪地,堅定的道,“侄兒謹遵皇叔……不,謹遵攝政王懿旨!”
“哈哈……好,好啊!”善親王被這“懿旨”兩個字,大大的取悅了,攝政王,從今之後,他便是攝政王,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北燕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不過,想到什麼,善親王微微皺了皺眉,目光落在手中方纔寫下的這一張聖旨上,眸子一凜,朗聲吩咐,“給本王搜,搜出傳國玉璽!”
先帝的習慣,玉璽一直都是放在御書房內,只要蒼翟這小子,沒有轉移到別處就好,哼,即便是轉移到了別處又怎樣?現在整個皇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算是掘地三尺,他都要將玉璽給找出來。
“是!”衆將士領命,方纔沒能夠殺得了皇上,功勞被廉親王搶了去,現在,他們也就只能指望着找到傳國玉璽,來博得善親王的賞賜了。
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四處翻找,原本就被弄亂了的房間,更加的凌亂不堪。
“找到了!”有人驚呼道,所有人都順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滿臉興奮的侍衛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個明黃綢緞包裹着的東西,朝着善親王這邊走來,“王爺,找到了!”
善親王從那個將士的手中拿過東西,展開綢緞一看,裡面果然是他要找的傳國玉璽,當下便大笑出聲,“好,好,本王會重重有賞!”
不過,賞賜那些事情都要放在以後,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將眼前的一切給善後了,善親王手中拿着傳國玉璽,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走到一旁的書桌前,萬分謹慎的將方纔寫好的聖旨放在桌子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將印璽按了上去。
看着這張決定了一切勝負的聖旨,善親王眉宇之間,皆是笑容。
“恭賀攝政王,恭賀皇上,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萬歲萬萬歲。”將士們齊齊跪了一地,所有人心中都明白,皇上不過是名義上的罷了,而攝政王將會是掌握大權的那個人,所以,在這一點上,他們絲毫不含糊,聖旨不惜對皇上以外的人高呼萬歲,更不惜將攝政王放在皇上的前面。
善親王滿意的點頭,高大的身軀坐在了那個屬於皇帝的位置上,心情異常的興奮,只是,他想到什麼,眸子裡卻是倏然變得冰冷如霜,讓在場的人都禁不住心中一寒。
善親王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朗聲道,“所有的人都給本王聽着,今日發生在這裡的事情,誰都不能亂說!”
“是,屬下們絕不多言。”將士們立即承諾到,他們可不想惹怒了攝政王啊,畢竟,方纔攝政王逼宮的事情,可並不是什麼光彩的,若是傳了出去,只會對他的威望產生不利的影響,即便是善親王不吩咐他們封口,他們也是不敢那這件事情去亂嚼舌根子的啊!他們又不是不要命了。
“那你們倒是說說,方纔御書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善親王眸光微斂,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所有人皆是一愣,方纔發生了什麼事情?善親王他是什麼意思?
衆人面面相覷了起來,終於有一人道,“王爺,屬下們愚鈍,還請王爺示下。”
善親王臉上的笑容又大了幾分,“今夜,皇上宣本王進宮,商議大事,皇上深知他的身體支持不了多久,故讓本王代擬詔書,宣佈傳位於先帝之幼子蒼鬱,可誰料,突然有人行刺皇上,本王帶人護駕,怎奈,那刺客陰險狡詐,皇上不幸中劍,刺客也死在亂刀之下,皇上臨駕崩之前,特意交代本王,新帝必須儘快即位,好穩固北燕之天下……在場的人,你們都可以作證,是嗎?”
“是,是是是,屬下們都可以作證。”衆人齊聲附和道,這才明白了善親王的意思,他們知道,今日之事,怕是必須永遠的爛在他們的肚子裡,不然,必定會有殺身之禍。
善親王滿意的點頭,目光落在赤驥的身上,眸光閃了閃,“那刺客……”
赤驥和安蘭馨皆是一怔,意識到什麼,安蘭馨立即上前,對着善親王雙脣開合道,“善親王,他是自己人,這個時候,在場的人當中,沒有誰比他的話更具可信度,至於那刺客……這裡死了這麼多人,隨便拉一個,便可以頂替過去。”
安蘭馨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她絕對不會允許善親王將刺客的罪名加在廉親王的身上,她說了要護着她,而她以後,身爲這北燕國的皇太后,她應該有這個能力纔對,她知道自己是善親王的一顆棋子,可是,她這個棋子,善親王還丟不得,只要她還有利用價值,那麼,善親王就會顧忌着她,而她,也會有更多的時間,來爲她的未來謀劃。
棋子嗎?棋子雖然是低賤的,可是,一旦那棋子放在了不凡的位置上,誰說棋子不能反噬呢?
當然,安蘭馨現下不能將這份心思表現出來,她要做的,依舊只有順從。
善親王利眼眯了眯,目光落在安蘭馨的身上,又轉移到赤驥的身上,沉思片刻,安蘭馨說得不無道理,在場的人中,廉親王說出的話,確實是最有說服力的,眸光微斂,善親王倏然呵呵的笑出聲來,“那刺客方纔就被殺死了,所有人都看着的,你們說是也不是?”
衆人忙不迭的點頭稱是,安蘭馨的心裡則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終於保下了廉。
而正此時,赤驥卻是想着其他的事情,目光落在地上的兩具屍體上,眸光閃了閃,“皇叔,侄兒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善親王淡淡的開口道。
“皇叔,皇上的屍體……該如何處置?”赤驥試探的問道,“要不隨着這些將士的屍體,一起棄了!神不知鬼不覺。”
“不,不行!皇上的龍體,怎能和這些人一起?”善親王立即否決了赤驥的提議,卻是沒有察覺到,赤驥眼底一閃而過的得逞。
善親王果然是個有腦子的,他這一賭,還真是賭對了,也果然如皇上所料啊!
“那皇叔認爲,當如何處置?”赤驥小心翼翼的看着善親王,等待着他的決定。
善親王眸子凜了凜,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皇上駕崩,當然要按照皇家的禮儀安葬了,吩咐下去,立即設靈堂,皇上需要安歇!至於……至於皇上那貼身侍衛,哼,就和其他人一起丟到亂葬崗去吧!”
善親王心中自然是明白,他如今對外宣稱皇上遇刺駕崩,若是沒有一個葬禮,一定是說不過去的,反正蒼翟死都了死了,他也就不吝嗇的施捨給他一個葬禮了。
衆中聽了善親王的吩咐,立即開始動作起來,將御書房中這些死了的將士們,以及銅爵粗暴的拖出了御書房,放在馬車上,隨後馬車載着這些堆積如山的屍體,連夜出了皇宮,朝着皇城外的亂葬崗快速的奔去……
而在皇宮裡,其他的人也是如善親王所吩咐的那般,連夜設好了靈堂,將他們的皇上按照皇家的規矩,入了棺……
皇宮之中,依舊喧鬧着,善親王幾乎將皇宮裡原本所有的侍衛都換了下來,換上了他的親信,御書房中的血流成河,決定了善親王的勝利,不過……
在這深夜的皇宮之中,沒有人發現,那寧謐得近乎詭異的靈堂裡,似乎有着不尋常的動靜……
亂葬崗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堆積如山的屍體中,有了些微的動靜,在這陰森的地方,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窸窣的聲音過了許久,在那屍體堆中,一雙手慢慢伸了出來,似乎是費力的推着上面的屍體,終於,一個頭露了出來,緊接着是身子……
“該死的善親王,這一劍,我記住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咒道,從屍體堆中出來的,竟赫然就是方纔在御書房中爲蒼翟擋劍而亡的銅爵。
銅爵捂着傷口處,利眼猛地收緊,再次低咒了一聲,銅爵想到了皇上,不知道自己“死後”,一切是否按着皇上預計的軌道在發展?
眸子凜了凜,他現在要想方法得到裡面的消息才行,如是想着,銅爵從屍體堆上跳下來,在這夜色之中,依舊矯捷的身形漸漸隱沒……
而在片刻之後的皇宮裡,靈堂中,本來已經入了棺材的“死人”,卻是赫然睜開了雙眼,眼裡的銳利,異常的詭譎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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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章 大結局(上)
而同一時間,一片汪洋大海上,一艘船在海浪中起伏,海浪拍打着船身,靜謐的夜色中便只剩下這個聲音,船頭上,一魁梧男子雙臂抱劍,炯然的目光看着黑夜中無邊無際的大海,眸中一片深邃,讓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啊……”
猛地,一聲充滿了驚恐的呼聲傳來,隨即,緊隨而至的是小女娃的哭聲,在這夜色中,伴着海浪而起。
魁梧男子身形一怔,幾乎是在一個電光火石之間,便閃到了門簾外,推開沒上鎖的門,魁梧男子將腦袋探了進去,“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魁梧男子看着房間內的情況,此刻,牀上的小公子滿臉汗水,雙目瞪大,似乎依舊陷在驚恐之中,而那個哭泣的小女娃,雙手不安的揮舞着,依舊哭個不停,房間內,另外一個人也是滿臉詫異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主子,你怎麼了?”從隔壁房間趕過來的雪兒坐在安寧的身旁,關切的問道,她也是被方纔小姐的那一聲驚呼而驚醒了,看着小姐臉上的汗水,以及流露出來的驚恐,雪兒也是滿心的不安,她和小姐雖然有兩年左右的時間沒見了,但是,曾經那段時間的相處,她卻是瞭解小姐的性子的,她素來都是鎮定內斂的,能夠讓她露出如此驚恐表情的事情,向來很少,小姐這樣驚恐的神色,是她不曾見到過的,而這原因會是什麼?
安寧收回深思,扯了扯嘴角,“沒事,只是一個夢而已,只是一個夢!”
是的,她做了一個夢,一個讓她心臟會下意識緊縮抽痛的夢,想到那夢中的場景……安寧搖了搖頭,那不會真的,蒼翟怎麼會讓自己……
安寧看了一眼探進腦袋的魁梧男人,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抱歉,驚擾到水公子了,我這裡已經沒事了。”
水公子神色複雜的看了安寧一眼,皺了皺眉,終究還是退了出去,安寧聽到小余兒依舊沒有停止的哭聲,心疼的將她抱在懷中,目光轉向依舊滿臉擔憂的雪兒,柔聲安撫道,“雪兒,你去休息吧,我這裡是真的已經沒事了。”
雪兒不笨,她怎麼也不會相信小姐說沒事,她臉上雖然笑着,可是,她的眉心卻依舊緊緊的皺着,似乎還在擔憂着什麼,只是,小姐似乎是想要自己靜一靜。
雪兒明瞭小姐的意思,看了一眼她懷中的下傢伙,“小姐,將小公主給雪兒照顧吧!”
“不用了,這丫頭一哭起來,粘人得緊,還是我照顧吧。”安寧看着懷中的小傢伙,她也是從來沒有看到這丫頭這般真切的哭過。
雪兒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起身,出了房間,房間裡,只剩下安寧和小余兒二人,小余兒那張笑臉早就因爲哭泣脹得通紅,等到房間裡只剩下他們母女二人,小余兒便立即開口,帶着哭腔道,“娘,爹爹……我夢見爹爹……死……死了!”
安寧的身體赫然僵住,愣了片刻,將小余兒舉起來,目光直視着她的雙眼,“你說什麼?夢見……你也夢見……”
小余兒聽出了些許端倪,“也?娘,你也夢見了?”
安寧吞了一下口水,默然的點頭,不錯,她也夢見了,那個畫面不斷的在腦海中迴旋,她看見一把利劍刺進蒼翟的身體,蒼翟猶如風中的落葉倒地不起,可是,除了看清那人是蒼翟之外,其他的一切,卻是極其的模糊,好似水裡望月,霧中看花一般,找不到真切的感覺。
可是,在那把利劍刺入蒼翟身體的時候,她心中的痛卻是那般真切,幾乎要將她給徹底的吞噬,這個夢意味着什麼?蒼翟那邊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無數的疑問在心裡冒出來,無盡的擔心盤旋着。
“娘,怎麼辦?爹爹他……”小余兒慌了起來,她一直將孃親當成主心骨,現在也不例外。
“沒事的,只不過是夢而已,爹爹他素來吉人天相,你覺得,爹爹是那麼好殺的嗎?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這真的只是一個夢而已。”安寧口中不斷呢喃着,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撫小余兒,還是在催眠她自己,好讓自己真的相信,那一切都僅僅是夢而已。
蒼翟那般精明謹慎的性子,已然知道北燕國有勢力在暗中蟄伏,他又怎會不小心警惕,所以,蒼翟一定會好好保護好他自己,蒼翟承諾了她,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分別,不是嗎?他素來都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絕對不會食言而肥。
小余兒看着孃親的面容,真的只是夢嗎?連她也知道,如果僅僅是她們一人夢到了那場景,那或許只是一個夢罷了,用不着去多想,可是,她們母女二人竟然同時夢見了,這還能僅僅將它當成一個夢來看待嗎?
小余兒自然是知道孃親這般安慰是爲了什麼,不僅僅是孃親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她也不願意相信啊,她雖然是重活一世的人,但是,對於這一世的父母,她早已經打從心裡接受着,喜歡着。
“對,只是夢而已。”小余兒呢喃道,聲音之中還夾雜着因爲哭得太過激烈而帶來的哽咽聲,小手碰了碰安寧的臉頰,“娘,別多想了,爹不會有事的。”
安寧扯了扯嘴角,心中將小余兒的話重複了一遍,對,蒼翟不會有事的。
夜越來越深,安寧將小余兒安撫着睡下,自己卻是怎麼也睡不着,索性便披了一件披風,出了房間,走到船頭,方纔那抹魁梧的身影依舊站在那裡,安寧看到他,卻絲毫都沒有意外。
走到水公子的身旁,和他並肩而立,看着無邊的海洋與黑夜,安寧緩緩開口,“你覺得你家主子,是怎樣的人?”
水公子身體赫然一怔,在那一瞬間,幾乎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主子?他的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一抹身影,那冷峻威嚴的面容,讓人徒生敬畏,只是……這不該是從身旁這個“二公子”的口中問出來吧!除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水公子淡淡的道,神色之間,努力保持着平靜,但是,他是否平靜,是否否認,都改變不了安寧的任何猜測,不,不是猜測,而是她早已經確定了。
安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轉過身來,坐在船板上,任背靠在船舷上,雙手抱着腿,看着似蜷縮着的姿勢,沒有理會水公子的否認,徑自開口道,“我不到十五歲才真正的認識蒼翟,從他一出現在我的眼裡,我就知道,他是一個不凡的男人,終究有一天,會有一番不凡的作爲,我知道他八歲之前的生活,但是,對於他八歲之後,那些奮鬥的艱辛,我雖然知道那不是一丁點兒汗水就能夠概括的,但他從來不曾對我說過,你是參與了他那一段生活的人,我想聽聽在你的心裡,他是一個怎樣的主子。”
水公子臉色變了又變,心中明瞭,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般,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切,他不是都掩飾得很好嗎?可是爲什麼……
安寧一擡頭,似乎是看清了他心中所想,嘴角微揚,“你覺得,我會讓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一路上跟着我嗎?另外,你覺得你看起來像無條件的就會保護別人的人嗎?”
這些安寧雖然平日裡沒有表現出來,但心裡早就想的透徹,她若不是知道這水公子是蒼翟的人,她也不會那麼放心的將她和小余兒的安危交給他。
水公子心中咯噔一下,原來從一開始,她怕是就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了,不錯,聽聞皇后娘娘素來謹慎,確實不會平白無故的讓一個陌生人跟着她。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水公子猛地退後一步,單膝跪地,恭敬的行禮,“屬下參見皇后娘娘,是主子他不放心皇后娘娘和小公主的安危,所以纔派屬下緊隨相護,屬下欺瞞之罪,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那麼偷走本宮的馬,也是你的主子吩咐的?”安寧挑眉,眉宇之間流露出些微的不悅,果然,話一落,便看到這張素來冰冷剛毅的臉上,閃過那麼一絲不自然,夾雜着些微的尷尬。
“請皇后娘娘責罰!”水公子沉吟片刻,毅然請罪,也不爲自己辯護,毅然承認了那偷馬賊就是他自己,那磊落的性子,倒是讓安寧甚是喜歡。
不錯,是他偷走了皇后娘娘的馬,自從皇后娘娘和小公主與主子分別之後,他就一路暗中跟隨着皇后娘娘,雖然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但她和小公主卻是一直都在他的保護之下,不過,快要到東秦國的時候,他意識到到了東秦國,他將會面臨許多不凡的人,那麼多雙精明的眼睛,他難保不被發現,所以,他才計劃好了這一齣戲,目的就是能夠跟隨在皇后娘娘的身邊保護,可是,他卻沒有料到,皇后娘娘早看穿了他的把戲。
聽她方纔那語氣,她怕是連自己是什麼身份,都知道吧。
難怪和皇后娘娘接觸過的那幾人,都說皇后娘娘精明聰慧,不是平凡的女子,他還不相信,可如今一看,她當真是配得上主子,難怪主子會那般愛皇后娘娘。
“責罰就不必了,這一路上,倒是勞煩你保護。”安寧斂眉,淡淡的開口,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下吧,陪我說說話,說說那段蒼翟生命中,我不曾參與的時光。”
水公子看了看海風中的安寧,沒有再推辭,坐在距離安寧兩步之遙的地方,開始說了起來,“其實,屬下名喚晨鳧,在水中被主子所救,屬下是一個孤兒,當年幸得主子相救,給了屬下新的生命,這名字也是主子賜給屬下的,從此,晨鳧的生命裡,便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爲主子而活,在八駿之中,許多人都有這個信念,那時主子的年紀,或許並不比我們大,但是,他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讓人心悅誠服,下意識的想要追隨,他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晨鳧說着,說到關於蒼翟的事情之時,那雙冰冷的眸中,隱隱有熱切的光芒在閃爍着,安寧不止一次的看到過這樣的神色,不過,以前她卻是從八駿中其他幾人的眼中看到的,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這是他們對蒼翟的的崇拜與敬畏。
時間在晨鳧的聲音中慢慢的流逝,安寧一直聽着,心中的擔憂少了些許,不錯,她之所以讓晨鳧將那些蒼翟的事情,就是爲了讓自己更加相信,蒼翟那般精明謹慎的人,一定不會被人暗算了去,而方纔那一切,真的不過是一個夢罷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晨鳧看着距離自己不遠的人,冰冷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許是太累,她就這樣靠在船舷上便睡着了,晨鳧起身,將自己身上的袍子脫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蓋在安寧的身上。
而他自己則是半分不離的站在迎風的位置,替安寧擋去些微海風的冷意,晨鳧看着漸漸亮起來的天際,口中喃喃道,“主子,你放心,屬下會好好保護皇后娘娘,但也請你自己保護好自己,皇后娘娘她真的很愛你,是那種無法失去對方的愛啊!”
他也是一個聰明的,自然是猜得出,皇后娘娘今晚的失常和方纔小公主的哭鬧並非那麼簡單,而他更是大膽的猜測,這或許和主子有關。
安寧再次睜開眼之時,天際已經大亮,一望無垠的海面上,藍得讓人覺得不真實,好似身處在一副絕美的畫中一般,安寧看到身上蓋着的袍子,覺得有些眼熟,再擡眼,看到如一顆鬆一般站在船頭的魁梧男人,便明白過來,八駿的忠心,她素來都是領教過的,此刻除了感動,便是感謝。
蒼翟有一羣可以這樣的屬下,當真是他的福氣。
“娘娘,您醒了,方纔屬下問了船家,船會在今日晌午時分到達海島。”晨鳧恭敬的道,上前將安寧從船板上扶起來,怎知安寧剛一站起,一陣眩暈便襲來,泛着海水鹹味兒的海風吹來,安寧胸中也是跟着一陣翻騰,下意識的將晨鳧推開,整個人趴在船舷上狂嘔不止。
“小姐,你怎麼了?”
“皇后娘娘……”
剛抱着小余兒從房間中出來的雪兒,看到這一幕,立即衝上前,晨鳧也在第一時間到了安寧的身旁,二人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等到安寧吐得差不多了,這才直起身子,拿出錦帕擦拭了嘴角,面對二人的關切,臉上綻放出一抹輕鬆的笑容,“沒事,只是暈船罷了。”
暈船嗎?就連安寧自己也覺得,這暈船未免來得也太過遲了些,他們在這海上已經行駛了了好些時日,從上船開始,她就沒有什麼不適應的,怎麼突然暈起船來了呢?
不過,她不想讓這二人擔心自己,所以,才隨意找了個藉口搪塞,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快些達到目的地。
當日晌午,他們所租的這艘船就已經開始漸漸的靠近海島,慢慢的,他們的視線之中,便出現了除了海水之外的東西。
說是海島,實際上,這是用船連接起來的一片區域,就好似建在海面上的一座城堡,異常的宏偉奢華。
關於這座海上王國,四國大陸只有人聽過傳聞,卻鮮少有人得見其真面目,傳聞,這座海島獨屬於船王一人,也正是因爲這海島是由船連接而成,所以,這海島上的霸主,人們便喚其爲船王。
隨着安寧的船漸漸地靠近目的地,有悅耳的歌聲若隱若現,安寧,晨鳧,雪兒站在船頭,看着遠處漸漸放大的景象,皆是驚呆了,這分明就是一個海上天堂啊。
那成千上萬的船上,遠遠看去,就是一個金色宮殿,在海水的倒影中,更是形成了兩座宮殿的盛況,不僅僅是用金碧輝煌四個字能夠概括的啊。
而在那固定的“海島”周圍,有好些華麗的船,在水面上穿梭着,如行雲流水。
“小姐……這……這便是傳聞中的海國嗎?”雪兒張大着嘴,看着朝他們靠近的城堡,能夠在這海上建立這樣的城堡,到底要花怎樣的心思,以及人力財力物力啊。
都說海國是一個神秘的國度,雪兒此刻完全不懷疑,單是這水上的宮殿,就讓她感受到了那份神秘的所在。
嘩啦……
巨大的水聲赫然響起,在人幾乎來不及察覺的一瞬間,圍着船的周圍,升起了一個水做的幕簾,不待那水簾從空中落下,幾十個壯碩的身影,便落在了他們的船上,晨鳧眼疾手快的抽出手中的利劍,擋在了安寧的面前,利眼緊縮着,渾身充滿了防備。
船周圍的水簾落下,激起一陣雪白的浪花,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安寧皺了皺眉,目光一掃衆人,便明白他們的身份,心中暗道,這些海國的侍衛,果真不愧是生在海里的男兒,這般深諳水性,方纔這方圓幾百米,都沒有察覺到他們的存在,看來,他們在水底隱藏得還真是夠隱秘的。
“哪裡來的人?竟敢私闖海島,來人,將他們都丟入水中,咱們海中的小動物,可有好長時間沒吃到人肉了。”爲首的一人開口道,渾身上下只流露出一個信息,那便是:私闖海島者,殺無赦!
那些人正要有所動作,安寧心中一怔,立即開口道,“慢着,幾位壯士,我們來此並非私闖,也並無惡意,我們是船王遠到而來的朋友,還請各位壯士代爲通傳。”
誰知,安寧的話一落,落在他們牀上爲首的那個人還沒有開口,另外一個女人的聲音便赫然響起,“哈哈……笑話,尊貴的船王,怎麼會有你們這等凡夫俗子的朋友?”
船上的所有人都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目光所及之處,一艘豪華的大船朝着這邊行駛而來,而在對方的船頭上,一個金髮女子傲然立於其上,婀娜的身段兒在身上那少得可憐的金色布料之下,整個人看起來異常的魅惑人心,胸前的隆起幾乎是要呼之欲出,修長的美腿在海風吹開的裙襬下,若隱若現,說她是妖精也不爲過。
安寧迎上了她的視線,這張臉……不知爲何,安寧看着這張臉,心中竟然覺得有些怪異,但卻又說不出到底哪裡怪異了。
安寧正在思索之際,她所在的這艘船上的這些不速之客赫然跪在地上,恭敬的朝着對面穿上的女子行禮,“恭迎靈姬。”
靈姬?安寧打量了這個女子,這女子的身份怕是不尋常的,此女子雖然是金髮,但沒有屬於海國皇室的藍眸,便可以排除她是皇室成員了,不是皇室成員,那又是什麼?
對面船上的靈姬看着這個小公子看她的眼神,不知爲何,心裡就是有些不悅,除卻王,多久沒有人敢這麼看她了?這小公子的眼神之中,應該有恭敬纔對,可是卻沒有!
想到什麼,靈姬眼裡浮出一絲惡意,嘴角微微上揚,朗聲吩咐身後的舵手,“開船,穿過去!”
安寧等人皆是一驚,穿過去?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是讓她那一艘大船,從他們的船中穿過來啊!
這個女人,看着倒是挺漂亮,可當真是蛇蠍心腸。
伴隨着那靈姬的一聲命令,那一艘船便以迅猛的速度朝着安寧他們的船衝過來,目標直直的就是他們的船身,安寧幾乎可以想象只要這一撞,會是怎樣的結果,必定是船毀人落,這些海國的人都是深諳水性的,自然不用擔心落水之後的下場,可安寧他們幾人就不同了,便是會一些水性,也難保不會溺死。
安寧眸子一凜,狠狠的瞪了那個叫做靈姬的女人一眼,安寧將懷中的小余兒抱得緊了些,看了身旁的晨鳧一眼,低聲道,“看你的了。”
晨鳧一點頭,身形一閃,到了雪兒和安寧的中間,兩隻長臂一伸,敏捷的輕攬着二人的腰身,眼看着那高大的船就朝着他們襲來,晨鳧足尖一點,魁梧的身體帶着三個人躍然而起……
砰地一聲,兩船相撞,安寧他們的那艘船,果然如安寧先前所料想到那般,攔腰而斷,甚至被那強大的力道給掀翻,上面的海國人,隨即跳入了水中。
靈姬看着被帶着騰空而起的幾人,眼底劃過一抹更濃的不悅,竟然只是撞毀了船而已,沒有將他們解決掉,當真是不痛快,看着空中的幾人,下一瞬,那幾人赫然降落,正好穩穩的落在了她的船頭上,心中的憤怒更是掩飾不住,溢於言表。
“哼,還真是命大!”靈姬冷哼出聲,她可不會就此罷休。
落在這艘豪華的船上的安寧,嘴角亦是勾起一絲冰冷的笑,“姑娘,初次見面,就如此殘忍,這便是你們海國的待客之道嗎?”
“待客之道?誰不知道我們海國素來不和外面的閒雜人等打交道,你自稱是客,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靈姬眼裡劃過一抹不屑,依舊沒有將眼前的這幾個人放在眼裡,不,她放在眼裡了,尤其是那個抱着孩子的小公子,他既然那般命大,那麼,她倒是要看看,他的命到底有多大,反正現在船王正和大祭司以及各位長老議事,這幾天,她可是閒得慌呢,正好找個人好好折磨一下,打發時間。
安寧眸子一緊,這刁蠻的女人,難道沒人管嗎?看來,怕是真得見到海颯,才能夠讓這個女人知道,她是不是高估了自己,船王海颯……她如果知道,她口中尊貴的船王,也不過是她“奴才”,不知道,這張臉會是怎樣的表情。
眸子斂了斂,想要見到海颯,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安寧腦中快速的轉動着,想着辦法,她不是沒有想過將懷中的那顆海神珠拿出來,不過,她倒是不認爲這些草包看到海神珠便會承認那是真的,她反而覺得,他們更加有可能認爲那海神珠是假的,再隨意在她的頭上亂安罪名。
猛地,安寧腦中靈光一閃,眼裡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靈姬是嗎?看你這般美麗,不知道你的膽子夠不夠大?”
靈姬身形一怔,這個小公子竟然敢質疑她的膽量嗎?哼,她會讓他知道,質疑她的膽量,到底是怎樣的錯誤!
“怎麼?你想試試,我治不治得了你嗎?”靈姬嘴角一揚,滿臉的不屑,那憤怒可是被安寧看在眼裡。
人在憤怒當中,是最好激的,而眼前,就會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安寧挑了挑眉,迎上靈姬的目光,朗聲道,“你治不治得了我,那倒是其次,如果你能夠讓你們的船王,因爲你,而治了我的罪,哪怕是折磨我,亦或者是將我丟到這海里餵魚,那纔是你的本事。”
靈姬那雙魅惑的眼眯了眯,讓船王治罪?微微猶豫,但僅僅是片刻,靈姬便哈哈的大笑出聲,“好,你想見識我在船上心中的地位麼?那我就成全你,你可要看好了,我會讓船王讓你生不如死,這便是挑釁我的代價!”
此話一出,船上其他的人都變了臉色,他們整個海島上的人,誰不知道船王是最寵愛這個靈姬的?靈姬便是一個蹙眉,那惹到了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現在,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子,竟然敢這般挑釁靈姬,看來,這個人當真是不要命了。
這些人,朝他投去惋惜的一眼,似乎是在說:自求多福吧!別死得太難看了!
安寧將他們的眼神都看在眼裡,她理會他們做什麼呢?她的目的,就是要快些見到海颯,至於見到海颯時候,他是否有本事懲治自己,那就是後話了。
安寧將手中的小余兒交到身旁的雪兒懷中,再次對上那靈姬的視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步一步的走向她,靈姬看着她的靠近,不由得皺了皺眉,不過,她打從心裡不認爲這個小公子能夠給她帶來絲毫的威脅,畢竟,這是她的地盤兒,便是有腦子的,都不會撒野。
不過這一次,她顯然是料錯了,安寧又豈會怕了她?不但不會怕她,甚至還……
安寧眼中的笑意更濃,手快速的一揚,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在那個靈姬意想不到的情況之下,安寧的手掌就這樣就這樣落了下去,準確無誤的打在了那張白嫩細緻的臉蛋兒上,啪的一聲,異常響亮,幾乎是所有人的都傻了眼。
就連晨鳧看了,也禁不住呆了,嘴角隱隱抽搐,皇后娘娘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敢當衆打這個女人,晨鳧快速的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猛地上前,將安寧護在身後。
自始至終,安寧嘴角的那一抹笑意,都沒有消失過,而莫名其妙捱了一巴掌的靈姬,卻是捂着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臉,半天都沒有緩過神來,這……這……這個人竟敢打她?
大膽,當真是大膽,當真是找死啊!
連尊貴的船王都捨不得打她,而這個小公子卻……心中的怒氣噌的一下,徹底的冒了出來,怒聲喝道,“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是誰?安寧挑了挑眉,如果最開始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安寧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後來看她的舉動,稍微那麼一猜,安寧不難猜出她的身份,不就是海颯的女人麼?等會兒見了海颯,她可要告訴她,他選女人的眼光,怎麼這麼不靈光?
安寧癟了癟嘴,瞥過靈姬臉上的紅印,朗聲道,“我可不是打你,要知道我可是在幫你啊。”
所有人都是一愣,幫她?有人幫忙是毫不招呼的就上前,賞人家一個耳光的嗎?那這種幫忙的方法,未免也太另類了些,看來,這個小公子,是真的在找死啊!等會兒定有好戲可看了。
靈姬也是微微一怔,冷哼一聲,猛地衝上前,似乎是要打回來,一邊往前走,一邊吼道,“幫我?那你也看看我來怎麼幫你!”
有晨鳧在,靈姬自然不可能近得了安寧的身,而與此同時,安寧也是朗聲開口道,“對啊,我可真是幫你,我幫你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你好可以讓你尊貴的船王來治我的罪,你說,打了船王疼寵的女人,會是什麼罪?這怕是不輕的吧!我倒是覺得,船王到時候給我治的罪越重,那就代表船王越是在乎你呢!對了……你可別在追着我打了,別怪我沒提醒你,船王要是看到你也打了我,那你臉上挨的那一巴掌的功效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啊,如果我是你,就會趁着臉上的手掌印還新鮮得很,立即找到船王訴苦告狀,哎呀呀……我這是在幹什麼,我不是在替自己找不快嗎?”
安寧一邊說着一邊躲,果然,那靈姬的身體頓住了,摸着她臉上那高高腫起的手印兒,心中一陣氣憤,這個該死的小子,下手可真的狠啊!不過,有一點,那小子卻是說對了,這個時候,她應該快些找到船王,與其她自己來出這口氣,還不如讓船王替她出面,這樣,她就可以讓這個人知道,自己在海國,到底是怎樣尊貴的地位。
她發誓,她要讓這個小子受盡折磨而死,等到折磨夠了,在將他丟到那個有着惡魔天堂之稱的“無人區”去,那定會是一件很興奮的事情。
靈姬狠狠的瞪了這幾個人一眼,厲聲吩咐道,“回海島!”
說完,靈姬銳利兇狠的目光看向安寧,咬牙切齒,“你給我等着,我一定會讓你好看!”
安寧挑眉,等着嗎?她當然是要等着,等着這些人乖乖的將她帶到海颯的面前。
海島上,有些船,緊緊相連,有些卻是在中間隔開了一個小湖,在這片湛藍澄澈的水域中,許多珍奇的海上生物在其間遨遊嬉戲。
除卻海上生物,上了海島之後,一路上還可以看見許多金髮的美女,在水中游弋,如果不是看到湛藍水面下她們那美麗的雙腿,都怕是會認爲,這是否就是傳說當中的美人魚。
這海島之上的城堡之中,果真就和傳聞中所說的那樣,隨處點綴着金瑜石、珊瑚、琥珀、瑪瑙、真珠、琉璃,到處是黃金八寶樹,乃至是翡翠碧玉泉,泉裡浸着珍珠甚至還在蚌之中……
如果說蒼翟的極樂園是一個人間天堂,那麼,眼前的的海島城堡,就是另外一座天堂了。
安寧聽聞過這片海島的富饒美麗,一路上倒顯得鎮定,晨鳧本來就是冰冷的性子,向來很少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小余兒雖然驚歎,但時刻謹記着,她是一個小嬰兒的事實,唯獨雪兒就鎮定不住了,幾乎上了海島開始,她的口中就不斷的發出驚歎之聲,甚至忘記了,他們此刻的手都被繩索綁着,身旁更是跟着海國的這些侍衛,說得不好聽的,現在他們算得上是犯人的身份吧。
安寧一路走,一路欣賞這片屬於海颯的國度,腦中浮現出海颯的身影,兩年多前,他突然有事回了海國,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他甚至沒有參加自己和蒼翟的婚禮呢!
兩年多不見,不知道那海颯是否依舊那般俊美,她倒是有些期待,故人重逢的畫面了呢!
而此時,在這座海島上最大的一艘船上,金碧輝煌的大殿裡氣氛顯得詭異,大殿的兩側,幾十個人站成兩排,而在主位上,此刻正坐着一個威儀的男子,男子微微低着頭,手中把玩着什麼東西,那雙藍色的眸子,便昭示了他的身份,誰都知道,在海國,擁有藍眸的人,都是皇室中人,而此刻,這個藍眸男子,能夠坐在這樣的位置上,他的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海國船王,這個海上帝國的霸主,擁有無盡的財富,掌握着整個海國勢力的男人,此人便是海颯無疑了。
“一羣飯桶!”那雙好看的脣微微開合,吐出的話,卻是讓在場的人的臉色都變了變,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應聲,他們當中,雖然有好些長老級的人物,但是,在這個年輕的船王面前,他們也是不敢造次的。
海颯藍色眸中,多了幾分深沉,想到方纔他們所討論的事情,心中浮出一絲不悅,自從他被“國中有事”的消息從東秦國引回了海國之後,才知道自己被這一堆老不死的給算計了,甚至還在以海神的名義許了誓,三年內,不得踏出海國半步,去他的誓言,去他的三年!
他早就想去四國大陸上尋找心底的那個女人了,可是,偏偏他是海國皇室子孫,又信仰着海神,他便是再不願意,也要安安分分的在海國待上三年。
一想到自己栽下的這個跟斗,海颯的心裡就萬分不是滋味兒,總覺得自己想殺人,這兩年多的時間內,他可是有機會就會刁難這些個老匹夫,可三年啊……他實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得到此時船王的怒氣,一個個的都識趣的禁聲,只是,正此時,大殿之外卻是傳來一陣喧鬧,衆人下意識的看了坐在主位上的船王一眼,心中暗道,船王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打擾議事,尤其是在船王心情不好的時候,現在,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到底是誰在外面喧鬧?希望他們不要被遷怒了纔好啊。
“快給我讓開,我說了我要見船王,你再這樣攔着我,我定要船王治你的罪。”女人囂張的聲音傳來,大殿中的衆人都是恍然大悟,原來是她,靈姬,這個海島上,這段時間最得船王疼寵的女子,甚至極有可能成爲海國的王后,他們平日都會給她幾分面子,不過,說實在的,這個女人仗着船王的寵愛,似乎太過囂張了一些。
衆人看向船王,只見他的眉峰又皺緊了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暴怒的前兆,各人心中都暗道,這一下子,那靈姬怕是踢到鐵板了。
正如是想着,靈姬已經以她嬌蠻的姿態,擊敗了侍衛的阻攔,朝着大殿之中衝了過來,一邊步履輕邁着,一般我見猶憐的擡手輕掩着那張美麗的臉蛋兒,楚楚可憐的呻吟着,“王,你要替靈姬做主啊。”
海颯的心裡驟然升起一股濃烈的不悅,這個女人越來越放肆了,仗着自己寵她,便如此不知規矩,可想到那張臉……海颯皺了皺眉,終究是有些不忍,擡頭看向靈姬,皺眉開口,“這次……”這次又是什麼事情?
海颯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便僵在了那裡,好似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看着大殿中的某處,神色變了又變,是他的幻覺嗎?他又在做夢了嗎?不然她怎麼會在這裡,他竟然在他的海國看到那張臉!
二公子……不,是安寧,二公子可不就是安寧嗎?
倒也顧不得是幻覺還是夢,海颯赫然起身,朝着那個方向走去……
靈姬看着船王朝着她迎了上來,那眼神中的癡迷與思念,讓她心中大喜,她就知道,船王是最疼她的,又怎麼會忍心見到她手委屈?瞧,他不僅朝她走來了,還張開了雙臂。
靈姬眸光閃了閃,暗自冷哼了一聲,哼,就讓那些個人知道,船王到底有多寵愛她!
衆人見到船王的反應,也都饒有興致的挑眉,看來,船王的怒氣再大,在美人面前,也終究是例外啊,看來,這個靈姬,怕是真有可能要成爲海國的王后了。
衆人如是想着,而靈姬見船王的懷抱離她越來越近,心中盤算着等會兒該如何讓船王將那個可惡的小公子的罪治得更重,一邊撲向船王的懷中……
“王……”靠近之時,靈姬輕喚着,只是,在她的預計當中,她緊接着會靠在船王的懷抱之中,肆意撒嬌訴苦兼告狀,可是,她卻撲了個空,竟然和船王擦身而過。
靈姬愣了片刻,猛然聽見周圍響起的抽氣聲,靈姬立即回過神來,朝着船王的身影看去,這一看,她再是一愣,這是什麼情況?船王竟然抱住了那個……那個小公子!
不僅僅是靈姬吃驚,在場的海國人,哪一個不是處在吃驚當中呢?
而當事人的安寧和海颯,卻是絲毫沒有留意這些人的反應,再次見到海颯,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安寧愣了片刻,回過神後,心中暗道,這海颯,兩年多不見,這性子還沒怎麼變,縱然這個船王在別人的面前,是何等的威儀無邊,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寧兒,這是真的你嗎?這不是我在做夢吧!”海颯此刻都還覺得不真實,始終無法相信,寧兒會出現在這裡。
這話所有人都聽得真切,不過心中都有疑問,寧兒?還是靈兒?
靈姬皺了皺眉,扯了扯嘴角,立即走上前,拉了拉海颯的衣袖,“王,靈兒在這裡,你抱錯人了。”
船王今日怎麼了?不知爲何,此刻她的心裡竟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海颯蹙眉,似乎是因爲這個打擾他的聲音而感到不悅,安寧將海颯的反應,以及這個靈姬臉上微微的蒼白看在眼裡,她的目的是利用靈姬,將她帶來見海颯,而此時,這顆棋子,也已經沒了用途,不過,海颯如此抱着自己,終究是有些彆扭,安寧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這纔開口道,“海颯,可以放開我了嗎?”
海颯皺眉,雖然不捨,但終究還是鬆開了,眉宇之間滿是興奮,讓在場的人更是傻眼,猛地,海颯的目光觸及到安寧被繩索綁着在身後的手腕兒上,上面勒出的紅痕讓他神色一怔,赫然一股怒氣躍然於臉上,怒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誰敢將寧兒綁着!不要命了嗎?
靈姬見此機會,立即開口告狀,“王,是他,這個人竟然打靈兒,你看,靈兒的臉都腫了,好疼啊,王,你快殺了他,殺了他啊!”
靈姬只想着自己最開始的目的,卻沒有留意到海颯臉上的怒氣似乎有越來越濃烈的趨勢,心中想着,這怒氣,應該是因爲心疼自己而對那小子發出的吧!
只是,下一瞬,她的心卻是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所以你就如此將她綁着?該死!”海颯怒喝道,說話之間,手掌高高的揚起,重重的打在了靈姬的另外一邊臉上,那力道,甚至比方纔安寧打靈姬的力道,還要強上許多,啪的一聲,饒是在場的那些個長老們,也都瞪大了眼,滿臉不可思議,船王何時打過靈姬?他是最疼她的不是嗎?可是,今日卻因爲靈姬綁了這個小公子,他竟然發了這樣的盛怒,衆人都看着安寧,上下打量着,似乎是在猜測着,這小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而此時,賞了靈姬一巴掌的海颯,早已經沒有理會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替安寧解着手上的繩索。
安寧看着靈姬的愕然,她本無意刁難這個女子,不過,想到方纔這個靈姬竟然那般狠心,想要置他們於死地,心中便浮出一絲冷冽,她素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相反,有仇就要報,這才符合她的性子!
斂了斂眉,安寧撫了撫自己被勒紅了的手腕兒,嘴角微揚,意有所指的道,“海颯,沒想到你這海國,竟然是如此的待客之道,我倒是不知道這是歡迎呢?還是不歡迎呢!”
“歡迎,自然是歡迎,寧兒,是這些人不懂事,你說,要我如何處置他們?”海颯立即開口道,他的態度,饒是在場最沒有眼力勁兒的人,也看得出他對這個叫做“寧兒”的小公子的討好。
堂堂海國的王,這片汪洋之國的的霸主,竟然會如此討好一個人,這當真是他們連想也不敢想象的。
安寧目光掃過那個方纔還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挑了挑眉,“處置?寧兒怎能越距處置你的人?況且,這位靈姬姑娘,方纔可是當着衆人宣佈,要讓你做主,治了我的罪,讓我好看,好好折磨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寧兒只是對四國大陸上的刑法有聽聞,卻沒有見識過海國的刑法,不知道,船王是要用什麼來對付寧兒?”
一聽到“船王”兩個字,海颯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寧兒在生氣了啊!
哼,這個靈姬,竟然真的敢說出如此的話,存着如此的心思嗎?當真是不識好歹!海颯眸子一凜,狠狠的瞪向靈姬,原本對她的疼愛,早已經消失不見,怒聲喝道,“你知道她是誰嗎?竟敢對她如此無禮!”
他是誰?靈姬愣了愣,她不知道,可是,她卻意識到這個人的身份,真的是她不能惹的,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她可是王最疼愛的女人,可是,爲什麼,這個小公子一出現,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此刻本該是她給他教訓的纔對啊!
靈姬狠狠的瞪了安寧一眼,咬了咬脣,心中暗道,既然明着惹不得這個人,但是,誰說暗地裡不能了?這裡海國,她總該比那個小公子更加熟悉這裡吧,她總能等到機會,定要將這讓她堵心的人給丟到海里喂鯊魚。
如此盤算着,靈姬扯了扯嘴角,楚楚可憐的道歉道,“王,靈兒錯了,靈兒不該得罪了貴客,這位貴客,方纔的一切都是誤會,希望貴客不要在意纔好,靈兒在此向貴客賠罪了。”
聽着這個靈姬的賠罪,安寧的嘴角卻是勾起一抹冷笑,這個女人,在她的面前演什麼戲?她便是一眼就能夠看穿這個女人的不甘心,這樣當面笑臉相迎,暗地裡卻是想着用什麼方法整死你的人,她還見少了嗎?這個靈姬,比起東秦國北燕國的那些個女人,明顯是差得遠了,她安寧又怎會被她表面上的道歉給懵了去,她想,這個靈姬,其實是想着,怎麼暗中動手腳,結束了她的命吧!
這是一個禍害,一個隱患,安寧即便是不爲自己想,單是爲了小余兒和雪兒等人,她也不能讓這個靈姬得逞的,一勞永逸的辦法,便是除之而後快。
安寧眸光微斂,呵呵的道,“原來是誤會啊,那剛纔你用你的那艘船撞向我的小船的時候,不是爲了殺我,而只是單純的毀了那艘小船啊,看來,我還真是誤會了。”
安寧的話一落,海颯那雙藍眸之中,更是風雲變幻,而靈姬此刻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她說什麼?她這分明就是故意提及那件事情的啊!
不錯,安寧是故意的,如果這個女人是海颯所愛之人,那麼,對於方纔發生的一切,以及她要殺了她的心思,她可以給海颯一個面子,可是,單是從方纔海颯打靈姬的那一個耳光看來,安寧便看出來了,海颯的心不在這個女人身上,既然不愛,那她就沒有什麼饒恕她的理由了。
“王,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聽他胡說,我沒有要殺他們!”靈姬察覺到船王的怒意,忙不迭的爲她自己辯解道,但是,海颯可不怎麼買她的賬。
這個女人是跟自己最久的,但對他的意義,也不過是和之前的那些女人相同罷了,海颯的精明,靈姬的心思,自然是逃不過他的雙眼,事實上,他也是察覺到靈姬對寧兒的殺意,既然她的存在對寧兒來說,已經是一個隱患,那麼,她便留不得了。
“來人,將她給本王拖出去,立即送到無人區。”海颯朗聲吩咐道,聲音寒冷如冰,命令一出,在場的海國人都是一怔,而靈姬本人,那臉色不單單是用慘白二字足以形容的了,好似血色從她的臉上徹底退去,加上那一臉的驚恐,好似看到了死亡的降臨一般。
別人不知道,但是對於海國人來說,無人區是他們不可能不知道的地方啊。
之所以叫無人區,因爲那裡,除了兇猛的海上野獸,便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那一塊區域,是海國的禁地,一談到無人區,海國的人幾乎都會色變,王要將靈姬送到無人區,那意味着什麼?
王是要將靈姬丟去喂那些殘暴的海上殺手啊!
據說,只要有人被丟到了那塊區域,幾乎是落水的瞬間,便會有許多兇猛的海上野獸,齊齊衝向那人,過不了多久,那人就會被扯碎,撕吞下肚,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不,王,靈兒不想死,不要這麼對靈兒。”靈姬看着朝她走來的海國侍衛,嚇得回過神來,努力求饒着,怎麼會這樣?她現在才發現,那個小公子,竟然對船王的影響這麼大!
海颯沒有理會她的苦苦哀求,眼底劃過一抹冰冷,“你應該也想這麼對寧兒吧?告訴你,你千錯萬錯,就是不該對寧兒動任何心思,從此刻開始,靈姬這個名字,本王收回,它將不再屬於你。”
靈姬腦袋轟的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炸了開來,王收回“靈姬”這個名字,要知道,靈姬是他曾經親自賜給她的啊,爲什麼……猛然,她好似想到什麼,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寧兒……靈兒……難道是……
靈姬看向那個嘴角含笑的小公子,臉色變了又變,可……可這個“寧兒”分明就是男的啊,王竟然……
靈姬沒有太多的機會繼續待在這裡,侍衛強行將她拖了下去,不用想,他們是要嚴格執行船王的命令,立即將這個女人送往無人區……
大殿之上,沒了靈姬的身影,氣氛卻是顯得詭異至極,那些祭司長老大臣們,皆是看着那個俊美的小公子,以及他們那個和方纔處置靈姬時,大相徑庭的船王,以爲他是被邪靈附了身,不然,怎麼會前後差距這麼大呢?
“方纔那女子……”安寧瞥了一眼海颯,那湛藍色的雙眸,當着和她一路上看到的海是一樣的顏色。
“不提她,寧兒,你剛到海國,定有些勞累了,我這就帶你去住的地方休息一下,哦,對了,咱們海國什麼沒有,就海產多,來人,快些去準備一桌上好的國宴,本王要招待貴客。”海颯滿臉興奮的吩咐道,這便親自領着安寧等人,出了大殿。
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面面相覷,他們都有一個想法,就是他們的船王,爲何方纔那模樣,看起來,竟然充滿了奴性?好似那小公子是他的主子一般。
呵呵,笑話!堂堂船王,即便是加上四國大陸,他的地位也算得上是頂尖兒的,誰還能比他的地位高了去?
這些人自然是不知道,在兩年多前,這個他們眼中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船王,可是在安寧面前輸得一塌糊塗,只能淪爲別人的奴才了。
安寧在海颯安排的地方住了下來,不多久,一桌子的海鮮被送了上來,讓人一看,便食指大動,尤其是在雪兒等人吃了好些天的乾糧之後,更是禁不住那美食的誘惑,不過,這對安寧倒是成了一種折磨,那隱隱的腥味兒,讓安寧胃中一陣翻騰。
“來,寧兒,嚐嚐這個……肉質鮮美,保證你吃了,連腳趾頭都覺得舒坦。”海颯親自替安寧佈菜,沒有半船王的架勢,倒真像是一個奴才。
“嘔……”這一次,安寧終究是忍不住了,猛地起身,捂着嘴跑到一旁,吐個不停。
這倒是嚇到了海颯,雪兒,晨鳧等人,海颯立即丟下手中的筷子,追到安寧的身旁,“寧兒,你怎麼了?快,快去喚大祭司來。”
海國,信仰海神。而大祭司的地位是極其崇高的,他是侍奉海神的,是和海神最接近的人,雖然會醫術,但是,卻從來不會替除了船王之外的人看診,這一次,船王竟傳喚大祭司來替這個小公子看診,這事情傳了出去,一時間,激起了太多的人的詫異。
房間裡,安寧任憑大祭司的手搭在她的手腕兒上,那大祭司突然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寧一眼,隨即平靜的道,“姑娘懷孕了,已然兩月有餘。”
這個消息,震傻了在場的好些人,懷孕了?寧兒懷孕了?海颯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誰的?想到什麼,海颯的眉頭又緊了緊,是了,聽聞寧兒嫁給了蒼翟,那這孩子該是蒼翟的了,心中一股嫉妒,赫然冒了出來。
而雪兒和晨鳧也是呆愣了片刻,最高興的,莫過於雪兒懷中的小余兒了,孃親懷孕了?兩月有餘?那不就是意味着,再過幾個月,她就可以當姐姐了嗎?
饒是她是再活一世的人,此刻也禁不住興奮,要知道,前世的她,可是沒有兄弟姐妹的啊!
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小余兒下意識的喚出聲來,“娘……”揮舞着小手,似乎是想要道安寧的身旁去。
雪兒意識過來,立即將小余兒抱過去,而在小余兒這一聲“娘”叫出來之後,某人的眉峰又是緊了緊,好似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娘?目光落在那個小女娃身上,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寧兒不僅僅是懷孕而已?她還替蒼翟生了個女兒?連女兒都會叫娘了?
“寧兒,這……”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海颯心中對蒼翟的嫉妒,又多了些許。
安寧扯了扯嘴角,對於再次懷孕的事情,她在大祭司來之前,就已經有了認知,畢竟,曾經懷小余兒的時候,她也是經歷過這些,知道這個該是孕吐,尤其是想到,自己自從離開北燕之後,月事便一直沒來,想來應該是懷孕沒錯了,想到蒼翟,安寧的臉上自然而然的綻放出一抹笑容,從雪兒的手中將小余兒接過來,抱在懷裡,這應該是蒼翟異常激狂的那些個夜晚有的吧!
“海颯,這是我的女兒,名喚小余兒。”安寧抱着懷中的女兒,向海颯介紹道,海颯曾經對她的心思,她看得出來的,只是,她愛的人是蒼翟,只有蒼翟,有些事情,是人爲無法控制的。
海颯看着安寧臉上那幸福的笑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祝福嗎?他也只能祝福了,可是,心裡的酸意,卻讓他開不了口。
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寧兒,索性甩了甩衣袖,走出了房間……
一連好些天,安寧都沒有再見到海颯,不過,海颯的關懷卻是沒有缺席,甚至讓大祭司親自關注着她的身體,不過,安寧想到這次來海國尋海颯的目的,安寧卻是禁不住心急。
這一日,安寧終於等不住了,她的腦中不斷地浮現出那日所做的那個夢,讓她的一顆心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快些向海颯借兵,北燕虎符被盜,那就意味着北燕的軍隊已經落入了別人的手中,東秦國的軍隊雖然不錯,但是,卻終究不敵不過北燕的實力,東秦國的兵力,只能拿來牽制住南詔國的那幫雜碎,而對付北燕國的軍隊,除了海國有這個實力,怕是再找不到別人了。
所以,安寧纔會跋山涉水的來到海國。
無論如何,她必須快些從海颯那裡借到軍隊才行。
安寧出了房間,足以安放一個宮殿的船上,四處都是珍奇的寶貝,正循着海颯的船走,卻聽得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安寧聽到“船王”二字,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
“聽那日開船送靈姬上路的人說,靈姬死得可慘了,一接近無人區,人還沒落入水裡,那些野東西就從水中騰出來,將她的身體給撕碎了,靈姬連叫都沒有來得及叫一聲呢。”
“哎,她不長眼,一個替身,竟然惹到真主了,你說下場會怎樣?”
“真主?你是說……那個小公子?”
“什麼小公子?小公子能夠懷孕嗎?你可是瞧見了咱們的王對那小公子的態度了?你是沒聽見,咱們的王可喚她”寧兒“呢,兩年多前,王從大陸上回來,就變得奇奇怪怪的,時常喚着寧兒寧兒的,後來又是一個接一個的‘靈姬’,‘靈姬’沒變,人卻在換,不過那取代的新人與舊人總有那麼些相似,聽聞王的手中有一副仕女圖,無論是哪一任的‘靈姬’都或多或少長得像那畫中的女子,王的意思還不明顯嗎?他是在尋替身呢。”
“那你的意思,那仕女圖的主人便是那個貴客了?可是……那些‘靈姬’和他長得不像啊!”
安寧聽到這裡,皺了皺眉,卻是沒有再繼續聽下去,靈姬……替身……她終於想到了,爲什麼看到靈姬之時,她會覺得怪怪的了,那張臉上的五官拆分下來,倒是和她自己的五官有些相似,可是,組合在一起,卻是變了模樣,心中浮出苦澀,海颯啊海颯,你這又是何苦?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寧繼續朝前邁開了步子,朝着海颯的船走去……
房間裡,海颯聽着屬下的彙報,眸子一片深沉,“這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是海邊的哨衛用鷂鷹傳回來的消息,北燕新皇帝蒼翟遇刺駕崩,前幾日,有人已經人登基登基,是一個僅僅數月的小兒,善親王攝政,如今先皇帝還在喪期,尚未出殯。”那侍衛如實稟報道,鷂鷹在海國,算得上聖物,專門用於傳遞消息,此種鳥類,飛行速度極快,便是普通的行船在這蒼茫大海上要行駛半月乃至是一月才能到達海島,鷂鷹三日便可到達。
海颯的眸光緊了緊,蒼翟遇刺駕崩?這怎麼可能?在他的印象當中,那個蒼翟不僅僅精明睿智,還身手了得,怎麼會遇刺?想到侍衛方纔所說的話,小兒爲帝,親王攝政,這怕不僅僅是遇刺駕崩而已啊!
利眼微眯着,海颯的腦中快速的轉動,如果這是一場宮廷政變的話,那麼,蒼翟再是精明,敵在暗,我在明,倒是有可能防不勝防,蒼翟若真的死了,那麼寧兒……
若是寧兒聽聞了這個消息……幾乎是下意識的,海颯吩咐侍衛道,“這件事情要嚴密封鎖,不得在海島上,對第二個人提起,消息若是泄露了出去……”
海颯剛說到此,卻聽得外面一聲驚呼,“二公子……二公子……你怎麼了?”
海颯身體一怔,下一瞬,高大的身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門口,拉開房門,赫然就見得安寧倒在了地上,一顆心更是緊張了起來,看着眼前的畫面,想到方纔他們在房間裡談論的內容,海颯恍然明白過來,暗自低咒一聲,該死,竟然被寧兒聽了去!
海颯一個箭步,將安寧打橫抱起,進了房間,安放在榻上,臉色一片凝重,海颯便是不願承認,他也知道,寧兒對蒼翟的感情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寧兒如今知道了,這打擊……
“快,快去讓雪兒將小余兒帶來。”海颯沉聲吩咐道,越是在這個時候,寧兒越不能倒下,他必須讓寧兒知道,她還有其他的牽掛,尤其是在她再次懷有身孕的當口,更不能出什麼差錯。
安寧緩緩醒來,但她依舊閉着眼,她似乎是想逃避,可是,方纔她所聽到的話不斷的在她的耳邊迴旋,怎麼也揮之不去,蒼翟遇刺駕崩?怎麼會?怎麼可能?在她臨走之時,他還親口告訴她,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分別,以後,就算是死神,也休想將他們分開。
可聯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一個夢,她只覺得自己好似掉進了萬丈深淵。
“娘……”小余兒的身體在旁邊蠕動着,喚回了安寧的神思,安寧這才睜開眼,臉色蒼白的她,將小余兒攬入懷中,扯了扯嘴角,“小余兒……那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安寧呢喃着,蒼白的臉色,讓人看了,禁不住心生憐惜。
一旁的海颯看了,想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可是,張開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他的眼裡,寧兒無疑是堅強的,她有着別的女子所沒有的特質,聰慧,機靈,內斂,渾然天成的高貴,乃至有時不輸於男人的霸氣。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寧兒這般傷心,她是愛慘了蒼翟啊!
“皇后娘娘,屬下臨行前,主子曾交代,無論是聽到什麼消息,那都不是真的,除非皇后娘娘親眼見到。”一直沉默着的晨鳧開口道,他的話讓安寧身體一怔,緩緩將目光移向晨鳧。
“除非親眼見到!”安寧呢喃着,對,除非親眼見到蒼翟的屍體,她不會相信蒼翟就這樣死了,她所愛的男人,不會那般輕易的就丟下她們母女,還有……想到肚子中這個剛兩月有餘的小生命,安寧的眼裡,也是多了一抹堅定。
就好似一朵枯萎的花,澆上了水,漸漸的生靈活現了起來,生出了些微的希望。
“對,寧兒,蒼翟那小子素來都是一個有福氣的,能娶了你做妻子,他若是真的死了,怕都要活過來,你休要擔心,我再讓人去探查,這其中定是有什麼端倪。”海颯看見安寧驟然的變化,心裡也是多了一絲希望,他不知道,蒼翟是否真的已死了,但是,只要能夠讓安寧安心一些,他不介意用這一點來安撫她。
安寧起身坐了起來,將小余兒抱在懷中,擡眼堅定的對上海颯的視線,朗聲開口,“海颯,你我可是朋友?”
“是,當然是!”海颯忙不迭的應承,要知道,說是朋友,可要高興死他了,至少寧兒沒有將他當成那個輸給了她的奴才看待。
安寧低頭,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緞包裹着的東西,在手中慢慢的展開錦緞,一個精緻的盒子赫然出現在了幾人的眼前,單是看那盒子的精美程度,便可以料想得到,裡面所裝的東西,定不是凡物。
那錦盒海颯自然不肯能不認識,而一看到錦盒,他也理所當然的知道了裡面所裝的東西。
“這是你曾經輸給我的東西,你曾告訴我這東西的作用,如果我今日要拿它來向你換一個請求,你可願意答應?”安寧打開盒子,這裡面的海神珠,是海國的真正的聖物,它又豈是僅僅只能換一個請求而已?不過,對於朋友,安寧素來都是厚道的,這次,她是打算利用海神珠做交換,以後,便將這海神珠還給海颯,畢竟,這對海國的意義非比尋常。
海颯利眼眯了眯,“你說。”
那海神珠來換一個請求嗎?寧兒啊寧兒,你可知道,便是沒有海神珠,便是僅僅是你的一句話,他海颯也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啊!可是……心中浮出一絲苦澀,交換便交換吧!
“我希望你能借我一些軍隊,五十萬就好。”安寧毫不避諱的道,五十萬海國的兵力,已然足夠了。
海颯眸子一緊,萬萬沒有想到,她會是提出這個請求,借兵?如果他猜得不錯,寧兒此次前來海國的目的,就是爲了借兵吧!
“好,五十萬,你何時要?”海颯僅僅是愣了片刻,便堅定的應承道,這速度,饒是安寧也有些詫異。
扯了扯嘴角,安寧開口道,“不需要和大祭司以及那些長老們商量嗎?”
“你只需要告訴我何時要?”海颯並沒有回答安寧的問題,那雙藍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安寧的雙眸。
“當然是越快越好。”安寧感激的一笑,不錯,越快越好,無論北燕國那邊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了,她都耽擱不得了,想着方纔聽到的消息,安寧的內斂的眸子眯了眯,善親王?看來,那隱藏在北燕國的那個禍害,就是他了。
攝政王?好一個攝政王,這善親王倒是個聰明的,至少比蒼焱要聰明得多,北燕皇室幾百年的規矩,鳳家皇后所生之子,不得爲帝,一旦登基爲帝,那百姓們勢必心中會有將將有違祖制的名目強加到他身上,即位之初,最忌諱的就是根基不穩,這個善親王是要藉着攝政的名義,實際掌控北燕的朝政,或許等到有一天時機成熟,他的勢力牢不可破的時候,再廢了皇帝取而代之,這無疑是一着高棋啊。
不過,不管是爲了什麼,安寧都不會讓善親王得逞,他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又如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面對敵人,她安寧從來都不會畏懼。
她現在別的不求,只求蒼翟能夠遵守當日的承諾,不讓自己有事,不然……想到那晚她對他說過的話,安寧的眸子緊了緊,如果蒼翟真的敢讓他自己有事,她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因爲安寧的一句“越快越好”,僅僅是三日,海颯便集結了五十萬的海國精兵,這一日,海颯帶着安寧到了海島之外的海域上,但看到眼前湛藍的海面上,上萬艘戰船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饒是安寧也掩飾不住心中的震撼與詫異。
安寧不知道,這麼多的將士,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海國素來都是一個神秘的國度,她亦沒有時間去探尋,不過,她卻知道,爲了這五十萬的軍隊,海颯到底做了怎樣的努力。
她雖然沒看見,但也聽聞侍女說起船王力排衆議,強勢決定調兵五十萬的事情,對於海颯,她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海颯,我可有說過,你配得上這一方霸主的稱號?”安寧嘴角微揚,站在船頭,海風吹來,整個人猶如這海上的精靈,便是男裝打扮,亦是美得不可方物。
海颯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可是他第一次得到寧兒的稱讚啊,他甚至覺得,比當年他父王對他的稱讚都還受用。
一方霸主,不錯,在海上,他是一方霸主,但是,在感情上,他卻只能做個默默的守護者與追隨着,從來都不是贏家。
“謝謝你!”安寧真切的開口。
“對我,你永遠不需要說謝謝,別忘了,當年我連人都輸給了你,連我都是你的,還談什麼謝與不謝?”海颯挑眉,言語之間有促狹的意味兒。
安寧聽了這番曖昧的調侃,眉心不由得皺了皺,一拳打在海颯的胸口,“什麼我的人?你堂堂海王,我可使喚不起?”
海颯嘴角抽了抽,使喚不起?當年他怎麼也沒見安寧少使喚他?
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寧兒從最開始,就應該是知道他船王的身份的,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這天底下,能夠使喚船王的,怕就只有安寧一人了吧!
五十萬精兵已經集結,安寧也不必在海國多留,安寧上了船,準備帶領着這些將士們離開海島,海颯卻也跟着上了船,在場海國的長老們意識到什麼,立即出聲阻止,“王,你忘記了曾經以海神的名義許下的誓言,三年之內不得……”
“夠了,本王沒忘!”海颯挑眉,就知道會有人阻止,三年之內?去他的三年之內,哼,這些老匹夫,當真以爲他沒有對策嗎?從懷中將那日寧兒交還給他的錦盒拿出來,大大方方的打開錦盒,任憑那湛藍色的海神珠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別人不認得海神珠,但那些個長老和大祭司卻是不可能不認得,當下就變了臉色,意識到船王要做什麼,還來不及想好對策,便聽得船王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王海颯,以海神之名命令你們,本王領兵出征,誰也不許阻攔。”海颯不疾不徐的道,看着那些長老臉上的陰沉,心中一陣暢快。
“王……”
“怎麼?你們違背本王的命令還不夠,難道還想褻瀆海神麼?”海颯聲音倏地拔高,手中的海神珠亦是被他高高的舉起,在強烈光線的照耀下,那海神珠發出的光芒,好似幕簾一樣灑下來,幾乎是將海颯籠罩在了光暈之中。
“神蹟……”這光芒讓在場的人皆是倒抽一口氣,似乎以爲是看到了神蹟,那些長老更是跪在地上,口中呢喃着對海神的崇敬。
而此時的他們,哪裡又注意到他們的船王嘴角揚起的一抹得逞的詭譎笑意,不過,這笑容卻沒有逃過安寧的雙眼,心中暗道這海颯,當真是好一個腹黑的,他是故意藉着海神珠,以神蹟之名,來堵這些老頑固的口啊。
傳聞中海國人對海神的信仰,果然不是一般。
“出發!”海颯一聲高呼,那些長老以及大祭司都還在跪拜着他們的神靈,而他們的君主,便已然帶着上萬艘恢宏的戰船,朝着遠方而去……
北燕國,登基不久的新皇帝遇刺駕崩,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幼帝登基,一時之間引起一陣轟動,但是,因着善親王手中的那一紙詔書,誰也不敢懷疑,尤其是在幼帝坐上了皇位之後,便是有人心中有其他的想法,也只能將那想法嚥進肚子裡。
幼帝登基,遵循先帝遺詔,善親王攝政,主持朝政,甚至在皇宮之中,專門騰出了一個豪華的宮殿供他居住,雖然明着是攝政王,但是,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如今的北燕國,分明就是攝政王的天下啊。
朝堂上,是攝政王的天下,而後宮之中,便是新晉的皇太后的天下了。
幼帝即位當日,太皇太后娘娘出面,下了懿旨,宣佈幼帝的親生母親蕙妃爲太后娘娘,居昭陽殿,而同時,太皇太后宣佈自己年事已高,從今之後遁入佛堂,不再參與任何事情。
安蘭馨成功的從太皇太后的那張皮囊中脫了身,如今又居於高位,她自然是開心的,而她所開心的,不僅僅是這些而已。
昭陽殿裡,所用的宮女太監,都換了個乾淨,這昭陽殿還是以前的昭陽殿,但是卻是物是人非。
涼亭中,所有的宮女太監都已經被遣散,獨獨剩下兩人,在涼亭中享受着徐徐的微風,那模樣好不舒坦。
那兩人不是別人,其中一人正是昭陽殿的新主子,如今北燕最尊貴的女子,皇太后!
對於這個皇太后,北燕國的人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是當年老皇帝在位時,最後一次選進宮的秀女,亦是不知其原來是哪家小姐,在什麼時候受了臨幸,又如何懷上了老皇帝的龍子,生下了這麼一個金寶貝。
同樣很納悶,爲何這個受了寵幸的娘娘,會在老皇帝陪葬的遺詔之下,如今還活着,甚至還貴爲皇太后。
年紀輕輕,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模樣,便已經當了太后,她無疑是北燕歷史上,最年輕的皇太后了。
這個皇太后的身上有太多的謎團,可是,在這風聲鶴唳的當口,誰也不敢將關於皇太后的事情拿出來說,笑話!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不要命了呀!
“來,吃這個。”男子將手中剝了的荔枝放入女子的微張的口中,語氣中,溢滿的寵溺。
懷中的女子嘴角一揚,靠在男子懷中的她,從男子的懷中探出頭來,對上男子的雙眸,男子眼神中的專注,讓她的心裡,比口中的荔枝還甜。
一直以來,安蘭馨追求的就是這樣的生活,高高在上,命運由自己掌控之餘,還可以左右別人的命運,而對自己百般寵愛的男人,則是她額外的收穫,而她,也發現自己已經漸漸的越來越沉迷於這額外的收穫之中。
安蘭馨覺得,她終於感受到了二姐姐曾經的幸福,想到安寧,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得意,“廉,你知道我曾經多想住進這昭陽殿嗎?昭陽殿是你父皇當年爲了昭陽長公主專門建造的,只有這裡,纔看得到東秦國的影子,讓我感覺到熟悉,就像歸家了一樣,昭陽殿歷經了三代女人,第一個便是曾經的昭陽長公主,或許,許多人都覺得昭陽長公主是不幸的,在這北燕的皇宮之中,她終究是被害得香消玉殞,可是,她卻曾經是這北燕皇宮中最幸福的女人,只有她的到了你父皇的愛,帝王之愛,是多麼奢侈的東西,古往今來,皆是這樣,有多少女子能夠得到,她卻能夠獨享,她怎能不幸運呢?
呵呵,第二個便是安寧了,許是這昭陽殿充滿了福氣,安寧是多麼的得蒼翟的疼愛啊,可是……終究還是糟糠抵不過新人,可人死了,蒼翟卻因爲她大病不起,臨了臨了,還是落得個如此的下場,安寧個幸運的女人不錯,可惜了……也終究是個短命的,現在我住進了這個昭陽殿,這裡已然是我的天下,廉,蘭馨有你的愛,蘭馨又何嘗不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呢?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像昭陽殿的前兩個主人那樣短命,呵呵……”
“太后娘娘的好日子還長着呢!自然不會如她們那般。”赤驥附和着開口道。
“又忘記了?你要喚我蘭馨。”安蘭馨立即出聲糾正道,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她只願做一個小女人。
赤驥微怔,如她所願,“蘭馨。”
“是啊,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剛剛開始,還長着呢!”安蘭馨臉上的笑意更濃,雙手將男人健碩的腰身摟得更緊,心中暗道,二姐姐啊二姐姐,你可看着了,事實證明,我安蘭馨纔是笑到最後的人呢!你在天之靈,可羨慕,可嫉妒?
她素來羨慕二姐姐,現在,也讓二姐姐羨慕羨慕她,這叫做風水輪流轉!
如一個女強人一樣,掌控別人的生死,如一個小女人一樣,享受心愛男人的疼愛。
人生,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去追求的呢?安蘭馨前所未有的滿足,不,她有一點還是不滿足,想到什麼,安蘭馨雙脣輕啓,用脣語道,“廉,我們成親吧!”
話落,男人的身體赫然僵了一下,安蘭馨從赤驥的臉上看到一絲異樣的抗拒,心中浮出一絲不悅,從他的懷中出來,坐直了身子,“怎麼?廉,你不想娶我?”
娶她?這可不再赤驥的算計之內,不過,赤驥想到什麼,眸光轉了轉,很快的恢復如常,拉着安蘭馨的手,放在他的大掌中細細的摩挲着,滿臉爲難的看着安蘭馨,“蘭馨,不是我不想,是我們的身份不允許,且不說你……你是當今的太后,而我……我是廉親王,當今皇上的兄長,你算是我的長輩啊,我們如何能夠成親?還有,自古北燕就沒有太后還能重新再嫁的先例,咱們若是成親,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安蘭馨神色嚴肅了起來,這也糾結在她心中許久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這些利害關係的。
安蘭馨沉默了起來,赤驥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眸光不着痕跡的閃了閃,“再說了,你雖然貴爲皇太后,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可是,這北燕真正的掌權人,還是皇叔攝政王啊,他一定不會允許我們成親的,就連我們如此在一起……也虧得我偷偷前來,要是哪一天被皇叔知道了,恐怕……”
“怕什麼?”安蘭馨眉心皺得越來越緊,方纔的好心情,因爲提到這件事情,而多了一絲陰霾。
“你是太后,我是親王,而他如今挾天子以令諸侯,你覺得他會容許我們兩人結合在一起嗎?我們兩人越是親近,對他來說,就越是隱患,皇家的親情你也是見識過的,我這個皇叔能夠在北燕蟄伏這麼久,不露絲毫破綻,他的野心,他的能耐,他的謹慎,以及他的狠心,都在你我之上,我擔心有一天,我們……”赤驥好看的眉峰緊皺着,臉上交織着太多複雜的情緒,不捨,擔憂,惋惜……
“不會的!”安蘭馨赫然起身,打斷了赤驥的話,此時的她沒有了方纔小女兒的嬌態,面容變得凌厲,瞪着赤驥,雙脣開合,“我不會讓他成爲我們的阻礙!”
安蘭馨明白,雖然如今她是北燕國最尊貴的女人,但是,她的處境依舊處於被動,腦中浮現出善親王的身影,這個男人將自己當成棋子,爲何棋子就不能反噬?
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安蘭馨腦中努力的盤算着,她一定要化被動爲主動,她不會再讓任何人阻礙她的路,眼裡劃過一抹堅定,安蘭馨看着赤驥,“廉,我累了,你且先回府,明日再來。”
赤驥起身,卻是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走到安蘭馨的面前,俯身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柔軟的嗓音從口中發出來,“蘭馨,我……我想娶你。”
話落,赤驥明顯看到安蘭馨眼裡縈繞着一種叫做激動興奮的情緒,心中浮出一絲得逞,但是,表面上卻是一臉的惋惜與委曲求全,頓了頓,繼續道,“只是,如果就這樣偷偷摸摸的,能夠細水長流,和你長久的在一起,我寧願永遠做你那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安蘭馨身體一怔,這句話無疑是觸動了安蘭馨心底最柔軟的一處,看着眼前深情的男子,他的眼眸那般真誠,深情那般專注,她竟然找不出絲毫“甜言蜜語”的痕跡,他是在用真心說這一句話嗎?安蘭馨沒問,但是,她卻相信,有這樣一個男子,甘願這般卑微的愛着她,她還有什麼不能爲他做呢?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在安蘭馨感動之際,赤驥卻是上演着欲擒故縱的戲碼,有時候距離當真是一種美。
安蘭馨回過神來,卻已見心愛的男人走出了涼亭,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絲依依不捨的悵然,而與此同時,她心中的某個決定,亦是更加的堅定——成親,她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和他成親,即便全北燕的人都反對,她也在所不惜!
此時的她,又怎會知道,在那個她所謂的心愛的男人背對着她之際,原本的深情早已經被一絲冷冽與不屑所取代,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似乎是在嘲諷着這個安蘭馨的不知廉恥。
成親?虧她敢想!不過,女人啊,爲愛總是容易犯傻,乃至於是不是一腳踏入了陷阱之中都不知道。
赤驥呵呵的笑笑,想着方纔發生的一切,以及這段時間他和安蘭馨的相處,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演技還真是高明,更加是有坑蒙拐騙的潛質,不知道,那安蘭馨有一天發現了真相,又該是怎樣的反應?
而他,一定會努力讓安蘭馨有機會知道真相!想到此,赤驥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期盼了起來。
安蘭馨並沒有如她所說的那般去休息,而是出了昭陽殿,朝着御書房走去……
自從幼帝登基,善親王成爲攝政王之後,這御書房中常駐的人,便是善親王了,不過,除了善親王之外,自然還有當今的幼帝,僅僅幾個月大小的蒼鬱。
在外界看來,善親王對這個幼帝照顧得頗佳,無論在哪兒,二人都會在一起,就好似一體的一般,別人不知道,但是知道內情的人,卻是明白善親王的心思。
在他徹底的有把握有能力廢除幼帝,自立爲帝之前,他是要完完全全的掌控着這個幼帝,他素來謹慎,是不容許有絲毫差錯存在啊。
安蘭馨來到御書房,御書房房門緊閉,裡面傳來嬰兒的哭聲,安蘭馨微微皺眉,加快了步子,到了門口,卻是被侍衛攔住。
“太后娘娘,攝政王吩咐了,閒雜人等不得打擾。”侍衛開口阻攔。
安蘭馨看了這些侍衛一眼,自從鬱兒登基爲帝,善親王掌權之後,善親王就在皇宮中加大了守衛,尤其是在他的身邊,更是有無數的高手保護着,一般的人根本就進不了他的身,安蘭馨心中暗道,說得好聽是一個小心謹慎的,說得不好聽,也就是一個怕死的。
“那還請侍衛通傳一下,就說哀家想念皇上想念得緊,特意過來看看,只是看一眼,哀家就走。”安蘭馨用脣語道。
侍衛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看在她是皇太后的份兒上,進去通傳,安蘭馨最終如願進了御書房,一看御書房的格局,善親王在一旁閱覽着什麼,而她的兒子,當今的皇帝就這樣被丟在一邊,便是嚎啕大哭着,也沒有人理會。
安蘭馨心中浮出一絲不悅,立即上前,將哭得肝腸寸斷的兒子抱在懷中搖晃着哄着,片刻,蒼鬱還真的就不哭了,安蘭馨看着懷中的男嬰,這是自己的兒子,可是,她和他的相處,卻是少得可憐。
“你可以走了。”
安蘭馨正觸摸着她兒子的臉蛋兒,便聽得身後善親王冷冽的命令聲傳來,手倏然一怔,眉心下意識的緊皺在一起。
不過,僅僅是片刻,安蘭馨的眉心便舒展開來,順從的將兒子放在了原來的位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到了善親王面前,雖然是身爲皇太后,但安蘭馨還是朝着善親王福了福身,算是行禮,隨即走出了御書房。
等到安蘭馨離開了御書房,回到了昭陽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之中,安蘭馨臉上的平靜才斂去,取而代之的是猙獰的張狂,手緊握成拳。
該死的善親王,他從來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過啊!沒有放在眼裡嗎?想到什麼,安蘭馨的嘴角揚起一抹陰冷,詭譎得讓人心底下意識的冒出一怔寒意。
她會給他機會,讓他不敢再不將她放在眼裡!
成親?這兩個字讓安蘭馨的心又柔軟起來,廉,你等着我,我不會讓你這樣偷偷摸摸的持續太久……
皇宮中,蒼翟的靈堂設在一個不起眼的宮殿裡,所有人的人都忙着幼帝登基,似乎是將這個“死了”的皇帝,徹底的拋到了腦後,整個皇宮之中,唯獨這個宮殿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裡四處掛着白綢,平添了一種異樣的清冷。
如過大家都忘記了這個遇刺暴斃的皇帝,那麼,有一人,他是絕對不會忘的,即便是蒼翟死了,他也忘不了。
正是午夜時分,靈堂中沒有守靈的人,甚至連這個宮殿的其他地方,也沒有值夜的人,夜色中,透着說不出的詭異。
突然,黑夜之中出現了一抹身影,那身影如果不是刻意的佝僂着背,或許看起來還有些高大,黑影悄悄的進了宮殿,似乎是找準了方向,一直朝着目的地走近,直到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靈堂裡,黑影在燈光之下,終於可以看清了他的臉,那張原本俊美的臉,此刻陰沉得近乎猙獰,不過,只要是這裡有宮人在,一眼便可以認出,這個穿着太監衣裳,手中拿着拂塵,臉色透着一絲蒼白的男人,正是曾經那個威風八面,高貴儒雅的二皇子蒼焱。
不錯,這人就是蒼焱,而他今日來的目的,就只有一個……蒼焱擡起頭,看着面前那一口棺材,眸子變得銳利陰寒,這棺材中的人,就是蒼翟啊!蒼翟!蒼焱的嘴角微微上揚,多了幾分得意,不過,他卻是張狂的朝着那棺材吼道,“蒼翟啊蒼翟,你看見了嗎?你終究還是比我先死!”
蒼焱緊咬着牙,刻意壓低了聲音,即便是壓低了聲音,也很難忽視得了他聲音中自然而然的尖利,面目更是猙獰,沒人知道,他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說是折磨二字,還不足以形容啊!
“蒼翟,你可知你給了我怎樣的折磨?我蒼焱,曾經堂堂的二皇子,如今的賢親王,可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太監,我盡力掩飾,可是,你看……你看到了嗎?”蒼焱有些瘋狂的指着他的面容以及漸漸消失掉的喉結,眸子一凜,“我連一個男人都不是了!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樣子,真他媽是可恨透了!”
“我沒有一天不想殺了你,哈哈……好,你終於死了,哼,可惜了,可惜寧兒也死了,那般美好的女人啊,我就是要告訴你,第一眼看見那雙眼眸之時,我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即便那個時候,她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小侍衛,我也情不自禁,可她的眼裡,卻只有你蒼翟!
呵呵……如果她沒死,你說,她會爲你守寡嗎?哈哈……她便是想爲你守寡,也不行,她不過是一個女人,再是聰慧又怎樣?我蒼焱,照樣會想法設法的讓她屈服,我纔是她的良人,我纔是愛着她的人,我可以讓她成爲賢親王妃,呵呵……不過,她若是沒死,也該頂着一個太后之名吧?不過,你不用擔心,哪怕是暗度陳倉,我蒼焱,也要讓她變成我的女人,變成我這個太監的女人!讓她來償還你對我的折磨,不是男人又怎樣?是太監又怎樣?我照樣可以親她,照樣可以抱着她,哈哈……”
蒼焱笑着,神色近乎瘋狂,“我要讓你,連死了都要受盡屈辱,這頂綠帽子,是我蒼焱還給你的利息,可惜……可惜她也死了,可恨啊,不過……”
蒼焱說到此,頓了頓,似乎是在收斂方纔那張狂的情緒,不過,稍微平靜些的他,卻是顯得更加的可怕,那雙眸子之中,除了邪惡,便只剩下狠辣。
“你說,我該怎麼償還你對我做下的事情呢?咱們的賬一定要好好清算清算才行,你害我和皇位無緣,害得我成了這般模樣,我怎能不好好的感謝你呢?”蒼焱緊咬着牙,額上青筋暴跳着,說話之間,人已經朝着那棺材走去,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終於,到了棺材旁,蒼焱眸子裡的毒辣更是張狂,猛地一推棺材,轟的一聲,棺材蓋赫然從棺材上移開,棺材中,躺着的男人,雙眼緊閉,以往俊美的臉上,不再有生命的氣息,這模樣,倒是讓蒼焱心情好極了。
“蒼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不過,我蒼焱可不會仁慈,不會因爲你死了,而放過你。”蒼焱眸子一凜,牙齒緊咬着,猛地從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鋒利的刀刃在燭光下泛着寒光,蒼焱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蒼翟,你放心,這刀削鐵如泥,你不是將我變成太監了嗎?那好,我就將這份禮物還給你,呵呵……曾經叱吒風雲的東秦國宸王殿下,北燕國的三皇子,又是父皇欽定的皇位繼承人,誰又能想到,你死了,竟然做了太監?哈哈……死無全屍,我就是要讓你死無全屍,等我斷了你的命根子,再卸了你的頭顱,讓你連死了,見到寧兒的靈魂,也會自慚形穢!”
蒼焱眼裡的瘋狂越來越熾烈,握着匕首的手緊了緊,他似乎連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目光落在棺材中那具屍體的小腹以下的部位,眸光一寒,用力的朝着目標划過去,只是,他手中的匕首,就差一點兒碰到目標之時,空氣中一陣詭異的穿破空氣的聲音響起,他的身體卻是一怔,原本興奮的瞳孔倏然睜大,所有的動作都在片刻之間僵住。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會在這個緊要的關口,不知從哪裡射出來的銀針,足足有白來根,全數沒入了他的身體。
疼痛從四肢百骸鋪天蓋地的襲來,蒼焱一時之間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聽得耳邊傳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聲音……
“蒼焱……你想不到的也還多着呢。”平靜的聲音,不疾不徐,一如他的性子,便是談笑間,亦能置人於死地。
蒼焱微微轉過臉,看向躺在棺材中的那人,此時,他的雙眼不再緊閉,而是炯然有神,好似剛剛他不過是在裝睡一般。
裝睡?裝睡誰會睡在棺材裡?蒼焱不笨,一瞬間便想明白了過來,不可思議的看着那個本該死了的人,“你……裝死!”
裝死?蒼翟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不可置否,目光落在蒼焱身體上泛出鮮血的傷口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抱歉,不能讓你如願了!”
方纔蒼焱的話,他一字不差的聽在耳裡,死了也不放過他嗎?可惜了,他蒼翟怎會如此輕易的死?至於他方纔所提到的寧兒……蒼翟眸子一凜,那份不悅激射而出,沒有絲毫掩飾。
這倒是蒼焱怔了怔,立即從蒼翟沒死的消息中回過神來,沒死嗎?不,便是沒死,他也要趁此機會,讓他真正的去見閻王,心中一橫,眼裡殺意迸現,手一緊,努力強忍着身上的痛,試圖用盡力氣殺了蒼翟,可是,蒼翟又怎會讓他如願呢?
手腕兒一番,蒼翟毫不留情的出掌,打在蒼焱的胸膛上,那一瞬,蒼焱似乎感覺到身體什麼東西刺穿,原因無他,可不就是方纔沒入蒼焱身體的銀針,在蒼翟的這個一掌的激化之下,穿破了他的身體,從他的後背射出,硬生生的沒入了對面的牆壁之中。
蒼焱別說是要繼續殺蒼翟了,此刻,他的身體在那一個強勁的力道的帶領下,如殘風中的落葉一般,飄然落地,砰地一聲,隨着他身體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口鮮血噴灑而出,而與此同時,原本在棺材中的那個人,縱身一躍,從棺材裡出來,站在了蒼焱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手下敗將。
“你……”蒼焱顫抖着手,指着蒼翟,滿臉的憤恨與不甘。
蒼翟嘴角揚起一抹弧度,“蒼焱,有些事,不是你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知道什麼叫假象嗎?比如我的死,再比如……寧兒的死!”
蒼翟此刻毫不避諱的開口道,對於一個要死了的人,他不會擔心他會將這個秘密泄露了出去,他要讓他知道,他和寧兒都還好好的活着,他方纔所打的那些主意,一個也休想成真。
蒼翟話落,果然看到蒼焱的神色越發的難看,蒼焱消化着蒼翟的話,假象?蒼翟的死是假象,寧兒的死,也是假象嗎?蒼焱看着眼前的男人,竟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哪裡比得上他,無論是計謀還是狠辣,他怕是永遠也比不上。
蒼翟這麼明白的將這些秘密告訴他意味着什麼?蒼焱不笨,僅僅是一瞬,他便明白了過來,只有死人,是無法泄露秘密的!
“蒼翟……你狠,你狠啊!”蒼焱緊咬着牙,他不願承認自己輸了,可是,今日,他怕是真的徹底的輸了吧,蒼翟不可能再給他任何翻盤的機會。
蒼翟挑眉,“狠嗎?這不過是你自找的罷了,記得你曾經是怎麼聯合你的那些個兄弟,欺負我,羞辱我孃親的嗎?這些我一點兒都沒忘記,有仇就是要報的,不然,如何對得起自己,如何對得起被你們害了的人,不過,你若是安安分分的不覬覦寧兒,我倒是可以給你容身之地,但是……”
蒼翟說到此,神色變得更是冷冽,“我不止一次的警告過你,寧兒不是你所能夠覬覦的,便是言語上,你也休想玷污我最心愛的女人,她比我的命都重要,又怎是你能夠羞辱玷污的?”
蒼焱此刻,倒是豁出去了,既然要死了,他還怕什麼,尖銳粗噶的聲音朝着蒼翟吼道,“覬覦又怎樣?她是你最心愛的女人,也是我蒼焱唯一喜歡的女人,爲什麼你不死……爲什麼你不死!”
蒼焱狂吼着,嘴角不斷溢出了更多的鮮血,觸目驚心。
蒼翟冷笑一聲,眼中的詭譎流轉,“我對寧兒許下了永生永世的承諾,自然不會讓自己死,而你……”
蒼翟銳利的眸子眯了眯,想到方纔蒼焱在棺材旁所說的話,笑意更濃,“你不是要讓我連死都不安生嗎?死無全屍?呵呵……這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不過……”
蒼翟眸光微轉,上下打量着地上的蒼焱,此時的蒼焱,他已然有自己逃脫不了死的命運,可以,此刻被蒼翟用這樣的眼神看着,他竟然還是會覺得恐懼。
“你……你要幹什麼?”幾乎是下意識的,蒼焱問出了口。
蒼翟呵呵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那瓷瓶看着精緻極了,可是,在蒼焱的眼裡,卻比鋒利的刀子還讓人害怕,直覺告訴蒼焱,那裡面所裝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果然,蒼翟很快的便給了蒼焱答案。
“你應該知道,寧兒喜歡搗騰這些有毒的東西,她就是一個小毒物。”蒼翟提到安寧,眼神不自覺的變得柔和,他卻愛極了這個小毒物,就連自己,也是不知不覺的中了寧兒的毒,無法自拔。
蒼翟臉上的柔情,落在蒼焱的眼裡,卻是異常的刺眼,只是,他還來不及多想,便聽得蒼翟的聲音繼續徐徐的響起。
“而這個瓷瓶中裝的東西,就是寧兒的作品,還是好久之前的作品了,一直被她收在那堆瓶瓶罐罐中,前些時候,對了,也就是我這個‘先帝’因爲皇后安寧的‘死’臥病不起,性情大變的時候,想念寧兒之際,便去看着她留下的東西,寄託思念之意,無意中就發現了這個,你知道,它有什麼作用嗎?”蒼翟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那雲淡風輕的語氣,卻是如針一樣扎着蒼焱的心。
什麼作用?蒼焱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蒼焱即便是不知道,蒼翟也會讓去了解,甚至是……慢慢的去體會這小瓷瓶中的東西的美妙功效。
在蒼焱驚懼的目光之中,蒼翟打開了小瓷瓶,一股怡人的香氣,從小瓷瓶中飄出來,漸漸的瀰漫了一室,蒼翟閉上眼,聞着那味道,禁不住嘆道,“果真不愧是寧兒製出來的東西,如果不知道的,怕還以爲這真是什麼香料之類的東西呢。”
香料之類的東西?蒼焱自然不會這麼認爲,如果似乎香料之類的東西,蒼翟又怎會拿它來對付自己?
那會是什麼?蒼焱下意識的吞嚥了一下口水,目光落在蒼翟手中的瓷瓶上,而此時,蒼翟也是睜開了眼,那雙眸中的笑意,比方纔又濃烈了些許,不過,在他的視線再次落在蒼焱身上的時候,卻更是多了幾分凌厲與駭人。
蒼翟朝着蒼焱走近了幾步,將手中的小瓷瓶高高的舉在蒼焱的身上,在蒼焱身體上空遊移,從頭到腳,似乎是在思索着,到底先從哪個地方開始。
而在這期間,蒼翟卻是恣意的欣賞着蒼焱慘白的臉色,以及他眼中隨着他的動作,越演越烈的恐懼。
恐懼嗎?他很樂意看到蒼焱恐懼啊,在恐懼中,迎接死亡的到來。
終於,蒼翟移動的手在蒼焱腳所對的空氣之上停下,嘴角揚起一抹邪惡,蒼翟的聲音緩緩而出,“蒼焱啊蒼焱,在這個時刻,你可要看清楚了!”
最後一個字在口中消失,蒼翟手中的小瓷瓶漸漸的傾斜了幾分,蒼焱身體顫抖着,雙眼瞪得老大,他想逃,可是,蒼翟的一隻腳踩在他的胸口上,本身就因爲方纔中了那麼多銀針,又吃了蒼翟一掌,已經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他,更加是無從逃避。
一滴水從瓷瓶中倒了出來,在二人的目光之中,往下掉,準確無誤的落在落了蒼焱的腳上,而在那一滴“水”沾到蒼焱身體的片刻,便只聽得嗤嗤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而隨即撕心裂肺的疼痛與恐懼徹底的將蒼焱淹沒,張開嘴,近乎本能的喊叫出聲。
一個“啊”字剛成型,蒼翟的手便在蒼焱的身上點了兩下,要出口的痛呼根本沒有來得及,蒼翟自然不會讓喊出來,畢竟在這深夜,若是將人引了來,看到他這個本該“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這裡,那事情就超出控制了。
不過,不管蒼焱喊不喊叫,都絲毫減少不了他此刻的痛苦,蒼翟嘴角揚起弧度大了些許,隱約夾雜這些微看好戲的意味兒,目光落在方纔滴了“水”的那隻腳上,饒有興致的挑眉。
這滴“水”到底有什麼功效嗎?蒼翟看着蒼焱少了肉的森森白骨,此刻,那白骨也開始慢慢的被侵蝕,一股濃煙在腳上瀰漫着,直到連骨頭都被侵蝕得消失不見。
蒼焱無法形容這是怎樣的感覺,痛嗎?除了痛,還有許多其他的東西在心中盤桓,蒼翟……哈哈……死無全屍嗎?他終於明白蒼翟的意圖了,蒼翟要讓自己死得連一粒灰都不剩啊!
不僅如此,蒼翟還要讓他親自看着自己如何在這世界上消失得連存在的痕跡都無法留下。
惡魔!蒼焱狠狠的等着蒼翟,那眼神中的指控,異常的清晰。
蒼翟好似將他看穿了一般,眉毛一揚,不以爲意的道,“惡魔嗎?如果是惡魔的話,那你以及你母后,還有你母后身後的鳳家,不就是逼迫惡魔的人嗎?”
惡魔又怎樣?他不在意這個稱呼,尤其是敵人對他這樣稱呼,那隻能證明,這些人終究是鬥不過自己!
“你的命,確實很大,超出了我的預期,不過……這更有趣,不是嗎?”蒼翟挑眉,自然是更有趣,蒼焱堅持得越久,那麼,他所體驗的痛苦就越深,他可不介意多欣賞欣賞蒼焱受折磨的模樣。
蒼翟眸光微斂,手中的瓷瓶再次傾斜,這一次,是蒼焱的那條腿,緊接着是蒼翟的另外一條腿腳,隨後是手、身體……再慢慢的往上,直到頭部。
不消多久的時間,已經在痛苦的折磨中,看着自己身體被侵蝕的過程中沒了生命的蒼焱,就連屍體也是化爲了無形,一丁點兒什麼都沒有留下,就好似從來就不存在過一般。
房間裡,再度恢復了平靜,蒼翟冷冷的看了一眼方纔還躺着一個人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笑,將小瓷瓶蓋好,重新收回到懷中,心中暗自冷哼,覬覦寧兒嗎?這便是蒼焱的下場,連死無全屍都太便宜他了,灰飛煙滅,消失於無形,這才適合他!
突然,聽到細微的腳步聲,蒼翟微微皺了皺眉,但僅僅是一瞬間,他渾身的防備便就消失無蹤,緩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隨即便聽得來人開口道,“嘖嘖嘖……還真是殘忍,沒想到皇后娘娘的毒這麼陰狠,幸虧我對她總是以禮相待,恭敬有加,不然……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蒼翟淡淡的瞥了一眼來人,八駿之中,就只有赤驥敢偶爾跟他開玩笑。
不錯,來人正是赤驥,方纔,他可是偷偷的將發生的事情看了一部分,心中都禁不住爲那個蒼焱感嘆,惹誰不好,偏偏要惹到他的主子,喜歡誰不好,偏偏敢喜歡他主子的女人,喜歡也罷,你倒是偷偷的暗戀也好,可若真存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那就等於是離死不遠了啊。
赤驥走了進來,邊走便繼續道,“這個蒼焱,還真以爲你死了,殊不知,那口棺材隨便的一個機關,就可以將靠近的人,殺於無形,平白闖入了鬼門關,現在連閻王不要人都不行了。”
蒼翟挑眉,但笑不語,赤驥說的不錯,那些機關全數掌握在他的手中,方纔那射出來的百來根銀針,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沉默片刻,蒼翟終於是開口道,眸子微微收緊,一副談重要事情的模樣。
赤驥也收起了開玩笑的姿態,“她說要和我成親。”
蒼翟身體一怔,下意識的擡眼看了赤驥一眼,這一次,饒是蒼翟也嚴肅不起來了,神色之間,多了些微的促狹與看好戲的意味兒,揶揄的道,“你果然有男顏禍水的天分,這事情交給你來辦,確實是沒有錯的。”
赤驥聳了聳肩,也是尋了一張椅子坐下,整個身體窩進椅子當中,“男顏禍水?我還真是無福消受。”
“委屈你了。”蒼翟斂眉,對於八駿中的每一個人,蒼翟的心中都裝滿了感激,這幾個對他來說,亦友亦屬下的人,當真是爲了他的事情,付出了太多。
似乎是感受到蒼翟的情緒,赤驥呵呵的笑道,“談何委屈?主子當年救我之時,我只是吊着最後一口氣,如果沒有主子,此刻,我赤驥早已經是一抔黃土,哪裡還有什麼機會去誘惑女人?”
更加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心底藏着的那個女子啊,想到茵茵,赤驥眸光閃了閃,在那晚宮變發生之前,他們就爲茵茵尋了一個理由,讓她出了宮,就像皇上不願讓皇后娘娘牽扯進來一樣,他也不願意讓茵茵牽扯進這件事情。
只有將她送走才最安全,等到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他再去尋她,這一次,他一定會遵守當年的承諾,娶她過門兒。
“主子,你的傷口……沒事了吧?”赤驥開口問道,關切的落在蒼翟腹部的某處,他可沒有忘記,那天晚上是自己親自刺下的那一劍啊,那一劍,一石二鳥,讓他參與了善親王的叛變,得到善親王的認可,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這一出暗度陳倉的戲碼。
不錯,那天晚上,無論是銅爵身上所受的那一劍,還是蒼翟身上所受的這一劍,都暗藏着玄機,人的身體上分佈着不少的穴位,而每一個穴位,都有着讓人意想不到的作用。而當日的那兩劍,正好準確無誤的刺在了一個穴位上,哪裡怎麼也不會要人命。
而至於嚥氣……蒼翟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昀若啊昀若,那日他所給自己的那個小瓷瓶裝着的東西,果然是可以讓他“死”的東西啊!
他專門讓懂得毒藥的追電看了,那東西可以讓人在兩個時辰之內,沒有任何氣息,就好似死了的人一樣,而兩個時辰之後,藥效一失,他們恢復正常。
昀若臨走之時說,寧兒不在這裡,他也不會留下,不知道,這個時候,昀若找到寧兒沒有,寧兒啊寧兒,好些時日不見,你可知每時每刻,我都在想着你,你可安好?
“你的那一劍,很準。”沉默片刻之後,蒼翟沉聲道,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那一齣戲,幾乎是將所有人都騙了過去,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了他們的手中,當真是快哉。
善親王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算盤確實是打得精明,可是,再精又如何?他蒼翟絕對不會允許,他在那位置上坐得太久。
“外面的情況如何了?”蒼翟開口問道。
“善親王把持朝政,那些個偏向善親王的人,迎奉拍馬的不佔少數,另外……南詔國佔據了南邊兒一座城池之後,便沒有再行動,我想,善親王之所以會聯合南詔國主那老匹夫,是爲了防範於未然,那個位置,剛好可以阻斷東秦國的所有進攻,哼,善親王算得還真是精明,知道主子你在東秦國的地位不尋常,你死了的消息傳到東秦國,勢必會引起東秦崇正帝的反彈,若是崇正帝不派兵也罷,若是派兵,有南詔國來做那擋箭牌,也省得北燕的軍隊折損了。”赤驥眸中一片深沉,想到那善親王,就禁不住恨得牙癢癢,可看向主子蒼翟,他依舊是內斂的雲淡風輕的模樣,嘴角淡淡的笑着,好似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赤驥禁不住在心中暗自讚歎,主子的定力,當真是他比不上的啊。
蒼翟聽着赤驥的彙報,深邃的眸中,誰也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赤驥告訴說,蟄伏在四國大陸的驚蟄成員,已經全數接到命令,而統領驚蟄的八俊之一鑷景已經和金蟬脫殼的銅爵匯合,八駿之中,除卻晨鳧,所有的人,都在昌都城中潛伏着,隨時等待蒼翟的一聲令下。
赤驥彙報了一切,倒也不能繼續在這裡多,以免讓人發現,壞了大事,赤驥離開之後,蒼翟便回到了棺材中,所有的一切都恢復平靜,這個靈堂上,一切依舊顯得冷清,好似方纔誰也沒有來過,更加沒有人在這裡喪了命。
東秦國。
自從北燕國新登基的皇帝遇刺駕崩的消息傳到東秦國之後,不僅僅是在朝堂還是在坊間,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曾經的宸王蒼翟在他們的心目中,就如宸王的孃親昭陽長公主一樣,是一個特別的存在,現在傳來他死了的消息,一時之間,許多人都無法接受。
曾經,昭陽長公主爲了他們東秦國,受脅迫遠嫁北燕,不到幾年的時間,便香消玉殞,而這一次,同樣的悲劇上演,算是徹底的激起了東秦國人對北燕的憤恨。
自接到蒼翟駕崩的消息之後,崇正帝特命令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統領三軍,朝着東秦國和北燕國的交界處進發。
經過上一次安寧假死之後,這一次,崇正帝,蘇琴,南宮天裔,以及雲錦,乃至是豫王爺趙正揚,都對蒼翟駕崩的消息持懷疑態度,他們和蒼翟都有一定的交情,尤其是崇正帝和蘇琴,他們即便是聽聞幼帝登基,善親王攝政都依然不相信蒼翟死了,不過,有一點,他們幾人的心中是英雄所見略同的,無論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這次對北燕國的戰爭,勢在必行。
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是被耽擱了。
西陵國和東秦國的聯姻,早在前不久已經敲定,已經約定好了日子,等到西陵國的送親隊伍達到東秦京城的時候,威遠將軍南宮天裔已然領兵出發了好些時日。
南宮府,一襲火紅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這和她平日的火爆模樣竟是大相徑庭,就連她腰間從不離身的鞭子,今日也顯得尤爲安靜。
大廳中,氣氛異常的詭異,身爲一家之主,南宮彥此刻一臉爲難的踱着步,不時的張望着大廳門口,好似盼着誰來救他一命一般。
而大廳中坐着的另一人,眉心緊皺着,絲毫不掩飾她的不悅,那人不是別人,便是這次送新嫁娘到東秦國成親的西陵二公主上官秋雁。
就在大廳中氣氛僵持的好似就要炸了的當口,門外傳來一聲通傳,“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南宮彥如等到了救兵,臉上一喜,立即迎上了前去,崇正帝和東秦皇后進了門,上官秋雁和上官敏起身,行了一個晚輩對長輩的禮,上官秋雁便控訴道,“東秦皇帝陛下,這是怎麼回事兒?三日之後當是成親的日子,爲何新郎官兒卻不見了蹤影,他這是將我們敏敏的顏面置於何地?”
“上官侄女兒,這話可不能這麼說了,你應當也是知道,天裔是我東秦國的大將,情況緊急纔不得已率兵離開,這……”崇正帝可不想在這個當口和西陵國鬧出什麼不愉快,兩國聯姻,他是樂見其成的,畢竟,這對兩國都有好處,可是……這時間還真是不巧了。
“皇帝陛下,以侄女兒看,倒不如這樣,便委屈敏敏,到軍中去和南宮將軍將婚事辦了,如此秋雁也好回國向母皇陛下交代。”上官秋雁提議道,自始至終,上官敏都在一旁沉默着,無人能夠探查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對於這個提議,崇正帝皺了皺眉,但也沒有拒絕,沉吟片刻,終究是同意了讓上官敏去邊陲和南宮天裔辦婚事。
一行隊伍再次從東秦國京城出發,卻是由炎州繞道而行,據說這是慧敏公主的意思,別人不明白,但是,作爲二皇姐的上官秋雁,又如何不知道這個妹妹的心思。
這一路上,敏敏的話太少了,少得好像她從來都不認識這個妹妹一樣,她們一直都知道,敏敏的心裡,深愛着南宮天裔,事實上,在母后讓她和南宮天裔聯姻的決定之後,敏敏和母皇陛下卻是大吵了一架,之後,便一直這樣沉默着,沒人知道她對於這門婚事到底是抱着怎樣的態度,但是,好歹敏敏也終究是上了轎子。
上官秋雁看了一眼馬車上的敏敏,炎州?如果她記得不錯,妙手公子就是住在炎州吧。
一想到這一對冤家,上官秋雁就忍不住暗自嘆氣,想當初,這個敏敏可是吵着要三夫四侍的,可是,在愛情面前,什麼三夫四侍都被她拋諸腦後了,可憐的是那妙手公子癡愛着敏敏,想到從母皇陛下那裡聽來的消息,上官秋雁皺了皺眉,情之一字,果真是難得弄透徹。
炎州,一個醫館內,此刻正是熱鬧鼎沸。
自從一個月前開始,這醫館每日一早開門,到了深夜才閉館,從早到晚,都是排着長長的隊伍,原因無他,只因爲這醫館一月間,每日不間斷的舉行義診,尤其是這醫館又是妙手公子所開,而義診的人又是妙手公子本人,炎州乃至是周圍的其他州縣的人,有個小病小痛的,都會趕來這裡求治。
要知道,妙手公子失蹤了兩年之久,而在這之前,妙手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難纏,那“三不醫”的怪癖更是讓人不敢恭維。
可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高超醫術,還是引來了無數人捧着重金求他救命,沒想到兩年多之後,妙手公子竟然轉了性了,開館義診,這可是從來都不不曾有過的事情啊,更何況,還是連續一個月時間的義診。
這可是造福了他們這些百姓啊。
“你聽說了嗎?西陵國的慧敏公主,要前往軍中去和威遠大將軍成親,要從咱們這裡過呢。”
“是嗎?軍中成親?這在咱們東秦國,怕又要成爲一段佳話了啊。”
“聽說慧敏公主癡愛着威遠大將軍,不然,也不會爲了成親而如此奔波,一國公主,理應是在京城中,風風光光的,這一到邊陲,正又遇上戰爭,這艱苦,也是可想而知的啊。”
“大將軍還真是有福氣,不過,咱們的威遠大將軍,多少女子想嫁啊,聽聞皇后娘娘當年,可是變着方法給將軍送美人,可將軍連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拒絕皇后娘娘多次的賜婚,這一次,威遠大將軍竟同意娶親,想來也是愛着那慧敏公主的吧。”
“愛不愛,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威遠大將軍和慧敏公主成親,那可是真真的郎才女貌,天賜良緣啊,就像宸王殿下和宸王妃……”
話說到此,那人卻是倏然住了口,而周圍一起談論着的人的臉色也都變了變,都不約而同的想到關於宸王和宸王妃的死訊啊。
而此時,原本替人把着脈的紫衣男子,此刻心思在聽到“慧敏公主”的時候,就已經不在這裡了,妙手公子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去軍中成親,這……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嫁給南宮天裔嗎?甚至不惜委屈她堂堂一國公主?
心中一痛,妙手公子赫然起身,身體的疲倦不斷的襲來,這一個月,他沒日沒夜替人看診,爲了什麼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只有讓自己忙起來,忙得沒有時間,他才能揮開腦中的那一抹身影,可是,此時此刻,聽到這個消息,他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捨得的精神。
這不就是他要的嗎?還是他親手促成,讓敏敏走進她自己的幸福,而她的幸福只有南宮天裔能給。
“各位,今天不看診了。”妙手公子淡淡的交代了這麼一句話,便轉身進入了醫館的後院兒。
他們說慧敏公主和威遠大將軍成親,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不也是這樣認爲的嗎?可是,想到敏敏蓋着紅蓋頭,坐在牀沿,南宮天裔替他揭下蓋頭時的畫面,妙手公子只感覺到,自己連腳趾頭都在疼了。
想到他和她的那一場婚禮,嘴角勾一抹苦澀的笑都沒了力氣,當日下定決心,對女皇陛下提議促成敏敏和南宮天裔之時,他那般堅決,此刻他才知道,決心好下,但是若真是要面對,跟死一次沒什麼兩樣啊。
慧敏公主的隊伍,在炎州僅僅是停留了一日,便重新啓程,在炎州的那一日,慧敏公主失蹤了一日,等到深夜纔回到下榻的客棧,一語不發,誰也不知道這一日她去了哪裡,只知道,慧敏公主回來之後,更是沉默了。
東秦國和北燕國交界的邊境,自從十幾日前,就已經駐紮好了東秦國的軍隊,昨日,東秦國主動發起進攻,重挫北燕邊境常駐軍隊,那支爲數不小的軍隊,幾乎是全軍覆沒,而駐守的那座城池,也落入了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的掌控之中。
東秦國初戰告捷,將士們異常的興奮,自從兩年前,戰勝了南詔軍,他們便沒有再上過戰場,昨日一戰,將士們的熱血再次沸騰了起來,而他們也再次看到了這個戰神將軍的英武神勇。
戰爭結束,南宮天裔回到營中時,鋪天蓋地的喜慶氣氛,開始還只是讓他以爲這或許是將士們慶祝勝利的方式,但是,一聽到太監宣讀的聖旨,他就不禁懵了。
想起和西陵國聯姻的事情,好看的眉峰緊皺着,他沒有想到,她竟然願意到這軍營之中和他成親。
腦中浮現出那一抹火紅的身影,西陵國的慧敏公主,生性率直,如果要用什麼字來形容她的話,他會下意識的想到一個“火”字,她就如一團燃燒着的烈焰,讓人即便是想忽視她的存在都不可能。
不錯,想忽視都不行啊!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對於寧兒的感情,他已然放下,當年如果自己沒有去軍營,那麼,他或許依舊會是寧兒心中那個可以全心依靠的天裔哥哥,可是……想到當年發生的事情,南宮天裔心中止不住嘆息,緣分真的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得之可幸,不得可怕,一旦錯過,當真是難以挽回。
如今,對他來說,做寧兒的兄長已經足矣,他也想過,身爲南宮家的獨子,有一天他必然會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但卻沒有想到會是她。
對上官敏,他是怎樣的感情?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下旨賜婚的時候,他的心裡並沒有排斥,反而是猛地一緊,似乎樂見其成。
他欣賞上官敏的率真,不知爲何,那段上官敏纏着他不放的日子,現在想想,他倒是有些懷念,而上次在北燕國,見到上官敏之時,那緊隨在他身後的男子,卻也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上官敏對他的感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無論自己對她是怎樣的感情,如果真的娶了上官敏,他會努力的讓自己好好對她,至少會讓她感到幸福,這是身爲男人的他,必須做到的。
看到營帳中坐着的人,上前將蓋在她頭上的喜帕揭開,今日的她,一襲大紅嫁衣,依舊那般豔麗,只是,眉宇之間的愁緒,卻是有些不像他所認識的那個火一般的女子,尤其是在揭開喜帕的那一刻,他明顯察覺到了她的身體跟着一顫。
“和我成親,你是心甘情願的嗎?”終於,上官敏開口打破了營帳中的沉默,她依舊低着頭,平日裡的她,性情火辣,敢作敢當,敢愛敢恨,但是,此刻,在面對心愛的男人之時,她卻連直視他眼睛的勇氣都沒有。
“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了。”南宮天裔微怔,心甘情願嗎?他南宮天裔素來不會接受人的逼迫,他若是不情願,饒是皇上要砍他的頭,他也不會讓自己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這話在上官敏聽來,卻是另外一番滋味兒,果然是不情願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上官敏終於擡眼對上了南宮天裔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眸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南宮天裔,你可知道,當年你給我的那一錠金子,就將我的心給買了去了,呵呵……說來好笑,我上官敏,西陵國的公主,母皇陛下最疼愛的女兒,姐姐們的心頭寶,可是在你這裡,我卻是一根草,我都不知道,我的心會這般廉價,僅僅是一錠金子而已,可是,我對你的愛,是真的,真到離開你之後,再也找不回原來那個快樂的上官敏。
姐姐們都說我變了,以前,我覺得,像姐姐們那般三夫四侍,生活就是那般美好,可是……”上官敏說到此,卻是頓了頓,嘴角多了一抹苦澀的笑,“我忘不了你,所以,明明知道母皇陛下決定聯姻,是在借東秦皇上來逼迫你娶我,可是,我還是來了,可是,我也得到了懲罰!”
南宮天裔眉心緊了緊,目光落在上官敏的臉上,他不得不承認,此刻聽她親口說出她對他的感情,他的心情竟是異常的舒暢,有些想上前,將她攬入懷中,就連他也被自己心中的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
只是,得到了懲罰?什麼懲罰?南宮天裔微微凝眉,看上官敏的眼神更是專注了些許,他知道,不用他問,上官敏接下來會爲他解惑,果然……
上官敏轉開眼,繼續說道,“我癡愛着你,卻忘了去注意身旁其他的人,可等到他離開之後,我才發現,原來,習慣是那般的可怕,而那習慣已經深入骨髓,那所帶來的,便是心痛的下場,一個人,明明只有一顆心,可爲什麼卻裝得下兩個人?這便是我們西陵國女兒的多情嗎?我現在才知道,我根本就不配嫁給你,更加不配他的追逐。”
南宮天裔驟然變了臉色,消化着她的話,什麼一顆心,兩個人?什麼不配嫁給他,又不配誰的追逐?那個人是誰?不知爲何,南宮天裔心裡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兒,腦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那個紫色的高大的身影,應該是他了,在北燕國,追隨在上官敏身旁的那個男人,只要有上官敏的地方,必定會有他的存在。
聽這意思,上官敏是喜歡上他了?那麼自己呢?
一顆心,兩個人?南宮天裔眸子眯了眯,竟有些慶幸,是兩個人,而非已然將他從心裡排除在外。
“南宮將軍,如果可以,咱們就當方纔的婚禮不存在,敏敏願意接受南宮將軍的一紙休書。”上官敏起身,堅定的開口,心中一陣揪痛,如果心真的可以分成兩半,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心給切開,或許,她便沒有那麼多的爲難,不捨,以及自責,愧疚。
南宮天裔眸子一緊,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你要去找他?”
上官敏卻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南宮天裔的問題,找他?她還怎麼找他?這次她刻意繞道炎州,就是爲了看他一眼,而也正是在那時,她才發現,原來,她對他已經不再僅僅是習慣而已。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然住進了她的心裡,這也是她爲什麼會厭惡自己,懲罰自己的原因,她明明愛着南宮天裔,卻放不開另外一個人。
“南宮將軍,抱歉,請多保重,敏敏告辭。”上官敏朝着南宮天裔福了福身,正要轉身離開,南宮天裔的身形一閃,赫然上前,將她的手腕兒牢牢的握住,卻沒有發現,這帶起的一陣風,將營帳中的紅燭熄滅,營帳中頓時一片黑暗。
“你已經是我南宮天裔的妻子,不會有休書這回事。”南宮天裔緊咬着牙,下意識的不想放她離開,他想朝她吼:擾亂了一池春水之後,就這般離開嗎?門兒都沒有!
南宮天裔也覺得好笑,曾經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那般糾纏,趕都趕不走,全然沒有打動他的心,可方纔那一刻,他的心竟然動了。
而正此時,一陣疾風閃過,以二人的敏銳程度,都察覺到,營帳之中多了第三人,南宮天裔眉心皺得更緊,而在那一刻,他明顯也感覺到自己握着的手腕兒怔了怔,下意識的看向黑暗中上官敏的身影,敏銳的他,便是在黑暗中,也看到她的臉色變了變。
而這突然闖入的人,似乎是意識到什麼,也只是站在那裡,便沒了動作。
上官敏心中一怔,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脫開南宮天裔的大掌的束縛,在其他兩人皆是呆愣的片刻,赫然衝出了營帳,足尖輕點地面,施展輕功,飄然而去……
營帳裡,黑暗中,兩個男人都沒有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南宮天裔才重新點燃了蠟燭,原因無他,只因爲他想看看這個讓上官敏無法捨棄的習慣,到底是怎樣的。
營帳中一片大亮,南宮天裔看着這個紫衣男子,他自然是認得的,不出他所料,就是那個圍着上官敏轉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長得不賴,是妙手公子吧!妙手公子的大名,整個四國大陸,誰不知曉?而他卻甘願那般討好一個女人,他對上官敏,應該是極愛的吧。
在南宮天裔打量着妙手公子的同時,妙手公子也在打量着這個男人,當然,對於這個情敵,妙手公子自然不陌生,堂堂東秦國的威遠大將軍,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也正是這樣優秀的男子,才能讓敏敏那般癡愛啊。
“公子,你似乎走錯了地方。”南宮天裔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態度說不上是友好,率先打破營帳中這詭異到極致的沉默。
妙手公子回過神來,停止了打量,臉上劃過一絲尷尬,南宮天裔的指控沒錯,今夜是南宮天裔和敏敏的洞房花燭夜,而這裡,是他和敏敏的新房,他突然闖入,不是走錯了地方是什麼?活該受到這樣的指控。
可是,方纔,他一直在營帳之外,事實上,在上官敏一行人離開炎州之際,他就已經跟在了後面,就連他自己也阻止不了他的腳步,明知道親眼看到敏敏嫁人,又會是一番心痛,可是,他還是來了,他告訴自己,親眼看着敏敏走向幸福也好,以後他便可以說服自己,不再打擾敏敏,不再想念她,所以,他託二公主上官秋耀帶他進了軍營,可是,方纔在營帳之外,他才發現,原來這些都不過是藉口而已。
看着燈火熄滅,他自然而然的聯想到新婚夫妻該做的事情,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他衝了進來,可是,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他也察覺到了那氣氛的怪異,似乎……一切並不像他所以爲的那般。
“敏敏愛你,你感受不到嗎?她那般美好的女子,敢愛敢恨,如火似焰,爲何你卻視而不見?”妙手公子緊繃着臉,壓抑的低吼道,明明捨不得那個女人,可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讓她深愛的男人知道她的好,知道她的好之後呢?呵呵……妙手公子心中禁不住苦笑,看着他們幸福嗎?當真是矛盾極了。
南宮天裔挑了挑眉,端起手邊的酒杯,仰頭一口喝下,淡淡的開口,“你知道她方纔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妙手公子神色更是嚴肅了起來,一瞬不轉的看着南宮天裔,急切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南宮天裔對上他的眼,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說,她愛我,很愛很愛!”
話落,果然看到對面的男子,神色之中,掩飾不住痛苦,可還是強扯出一抹笑容,“很好,這一點,我早就知道的,現在,既然你也知道了,你就該好好珍惜,我……我確實是走錯地方了,抱……抱歉。”
只是,他剛走出幾步,卻聽得身後南宮天裔的聲音再次傳來,“她還說,她受到了懲罰,她好像愛上了她的習慣。”
妙手公子身體一怔,愛上了她的習慣?
“一顆心,裝了兩個人,妙手公子,你應該明白了吧!”南宮天裔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妙手公子對上官敏愛的方式,讓他佩服。
即便上官敏已經是他的妻子,即便是他打算和這妙手公子爭上一爭,他也希望,妙手公子能夠知道這點。
妙手公子的反應,竟然是身體一晃,誰能夠想到,那個出了名難纏的名醫,竟然立即變得手足無措了起來,妙手公子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亦或者是他解讀錯了南宮天裔話中的意思。
一顆心,裝了兩個人?她愛上了她的習慣,那就是說……自己終於走進了她的心裡嗎?心情異常的激動了起來,妙手公子努力讓自己變得鎮定,這真的可能嗎?那麼南宮天裔呢?
妙手公子轉身看向那個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男人,神色變了又變,終於,沉吟片刻之後,他還是開口,“你……”
妙手公子剛說出一個字,南宮天裔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麼一般,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和上官敏已經成親,已經結成夫妻,這一點,希望你明白。”
妙手公子皺了皺眉,他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南宮天裔是在告訴他,對於上官敏,他是不打算放手了,心中暗自地低咒一聲,想到什麼,妙手公子的臉上也是綻放出一抹笑容,“我也沒有收到敏敏的休書。”
在西陵國,規矩和四國大陸上的其他三國不一樣,女尊男卑,通常都是女子休夫。
南宮天裔很顯然對這個消息十分的吃驚,也是明白過來,原來,這個難搞定的神醫,竟然早已經接受了西陵國的婚姻規矩,只是,南宮天裔在片刻的呆愣之後,緩緩開口道,“很期待與你的競爭,你會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謝謝褒獎。”妙手公子嘴角一揚,明瞭南宮天裔的意思,看來,南宮天裔的眼裡,也不是沒有看到敏敏的好,競爭嗎?他倒是希望,這會是雙贏的局面,只是,這是不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就不知道了,不過,很快的,他卻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
上官敏失蹤了!
從那晚,她跑出營帳之後,在也沒有回來過,南宮天裔和妙手公子方纔明白,她那晚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離開,便是對她自己的懲罰!懲罰她的多情與無情!
妙手公子當下便決定要去尋她,可是,南宮天裔卻是阻斷了他的念頭,上官敏的性子,即便是妙手公子尋到了她,她也不一定會接受,她是在自我懲罰,懲罰她的心分給了兩個男人,卻都收不回來。
妙手公子覺得南宮天裔所說不無道理,打消了念頭,留在軍營中,當起了軍醫。
上官秋雁聽說妹妹離開,心中擔心,卻也不驚慌,沒有誰比她們這些姐姐更瞭解她們的三妹了,上官敏從來都不是吃素的,她依舊是那個火辣直率的女子,即便是一個人在外,她也不會讓她自己遇到任何危險。
北燕國,皇宮之中,御書房內。
嬰兒的啼哭聲依舊在持續着,這個時候,卻是沒人去理會他,當今的攝政王善親王坐在那張特別爲他定製的椅子上,整個身體靠在靠椅上,看似一副放鬆的姿態,可是,神色之間,以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卻有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攝政王,是否要出兵?還請攝政王示下。”御書房中幾個官員中的其中一個開口道,方纔傳來消息,東秦國的南宮天裔率兵突襲北燕邊境,一座城池已經被他拿下,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甚至讓人吃驚不已,要知道,四國之中,北燕國的軍事力量,又豈是其他幾個國家不忌憚的?東秦國竟然敢主動派兵挑釁,當真是出乎意料,這不是找死嗎?可是,那南宮天裔率領的軍隊,偏偏初戰告捷,打敗了他們的一支軍隊,雖然那支軍隊不大,但對北燕,那是如打了一耳光啊。
在場的幾個官員皆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善親王,等待着他做決定。
對於這個消息,這些人吃驚,但是善親王沒有一點兒詫異,這幾乎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東秦國那崇正帝可不是吃素的,一旦他聽聞蒼翟駕崩的消息,再分析如今北燕的局勢,他自然也會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蒼翟的死又有什麼其他的貓膩。
據說,那崇正帝對蒼翟的疼愛,甚至超過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們,他又如何不動怒呢?派兵攻打北燕嗎?哼!東秦那崇正帝老兒,這不是在以卵擊石嗎?
“一片大陸,四個國家,這種局面,持續了多久了?”善親王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佩,淡淡的開口道。
幾個官員一聽,面面相覷,皆是猜不透攝政王此問到底是有何深意,沉默片刻,終究要是有一個人出面回答道,“自從北燕開國之初,四國大陸四分天下的局面便已經存在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幾百年。”
“幾百年?幾百年啊,真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了,這種局面,應當改變一下了。”善親王嘴角一揚,眼底激射出一道厲光,既然東秦國主動找上門來,那麼,他何不借此機會,一舉滅了東秦國,讓它徹底的消失在四國大陸之上。
幾個官員心中一驚,這才明白了善親王的意思,他是要滅了東秦國嗎?
北燕國本就是一國獨大,四國之間以往也有過戰爭,可都是小戰爭罷了,現在攝政王要滅了東秦國,這意味着什麼?不過,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是樂見其成。
“攝政王心懷宏圖偉業,我北燕國,定會更加強盛。”有人立即拍着馬屁,其他人競相附和。
“攝政王,不知道攝政王準備讓誰領兵出戰,蒼寂將軍如今依舊臥病在牀,只怕是……”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徵詢着善親王的意見,要知道,這個時候,誰若是立了功,以後的好日子還會少嗎?
想到蒼寂,善親王眼底劃過一抹異樣,夾雜着些微的不屑,無敵大將軍?那個蒼寂,就是蒼羯的一條忠心的狗,當年他之所以那般小心翼翼的隱忍,還有些因素,就是這個蒼寂,他是絕對不會背叛老皇帝蒼羯的,可是,最後還不是栽在了他的算計之下。
“你們心中可有其他人選?”善親王斂眉。
幾個官員沉吟片刻,皆是想到了一人,“不如……賢親王?”
善親王皺眉,賢親王?蒼焱?算算,那蒼焱和自己的血緣關係是最密切的,讓他領兵也未嘗不可,可是,他的這個侄兒野心一直都是被他看在眼裡的,不過,他倒是可以利用這次出兵的機會,將這個可能的禍患,徹底的清除了。
此時的他,又怎知道,他想要清除的人,此刻早已經見閻王去了。
“宣賢親王來見本王。”善親王吩咐道,同時低下頭,拿了筆,在紙上寫着什麼,等到寫好之後,善親王便將信函交由侍衛,送了出去,吩咐快馬加鞭,送往東秦國和南詔國的邊境。
他的手上還有一個南詔國,不是嗎?
不錯,正如赤驥所猜想的那樣,南詔國在他的手中,就只是一個那些用途而已,想到南詔國主曾經對他提條件的嘴臉,眼裡劃過一抹陰冷,哼,那個老匹夫,想要從他的這裡得到那樣巨大的好處,簡直就是白日做夢,門兒都沒有!
想到自己方纔在信函上寫下的內容,善親王銳利的眸子眯了眯,呵呵,這顆棋子,他要善加利用纔有意思,不是嗎?
“南詔國主,可你不要讓本王失望啊!”善親王口喃喃的道,眼裡神采飛揚,正得意着,門外響起宮人的傳報,“太后娘娘駕到。”
善親王皺了皺眉,耳邊嬰兒的哭聲這才更加的清晰起來,心中浮出一絲厭煩,他討厭這個小男嬰,可是,在幼帝登基之初,他卻不得不耐着性子,對外界表現出自己和幼帝關係極好的假象,以迷惑衆人,穩定人心。
天知道他的心裡是有多討厭這個小皇帝!不過,他告訴自己,也許不用等到幾年之後,或者在滅了東秦國之後,他就能夠以自己的威名,取這小皇帝而代之,看到時候還有誰敢說什麼!
哈哈……一想到此,善親王的心情又好了許多,對着門外道,“讓太后娘娘進來。”
不多久,安蘭馨再次走進了御書房,這些時日,她得了善親王的許可,每日都可以有那麼點兒時間來這裡看望她的兒子,可是,也僅僅是有一盞茶的時間,不過,這對安蘭馨來說,已然是夠了。
如往常一樣,安蘭馨朝着善親王行了個禮,便自顧自的走到一旁蒼鬱所在之處,將哭鬧着的兒子,抱在懷中哄着,那模樣,倒真是像極了一個慈愛的母親,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安蘭馨在哄着自己兒子的時候,注意力卻分散到了御書房中的善親王身上。
前去宣賢親王蒼焱進宮的人很快便有了回覆,可帶來的消息,卻是讓善親王微微皺眉,賢親王好些時日沒有上朝了,而他們現在才發現,賢親王竟然不知所蹤,查了許多地方,都沒有尋到任何蹤跡,這事情雖然讓善親王感覺到怪異,但他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將精力放在蒼焱的身上。
他本計劃着藉着這次和東秦國的戰爭,讓蒼焱領兵,來個有去無回,現在看來,事情已然有了變數,可這個時候,又該派誰去領兵?
“攝政王爺,哀家有一個人選,不知攝政王意下如何。”正在思索之間,面前突然多了一張紙,而紙上的內容,便是如是寫着。
善親王挑眉,擡眼看向安蘭馨,嘴角微揚,饒有興致的道,“哦?那皇太后說來聽聽,誰能夠入得了你的眼?”
安蘭馨心中一怔,不知爲何,善親王那似笑非笑的臉,卻是讓她生出一種莫名的錯覺,好似他知道自己要提議誰一般。
可是,安蘭馨心中還是一橫,開口用脣形說出了一個人選,“廉親王。”
善親王眼裡劃過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兒,眼底劃過一抹異樣,淡淡的開口,“聽聞皇太后和廉親王走得近,想必關係也非一般了。”
善親王說話之間,人已經從他那張高貴的椅子上起身,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向安蘭馨,看着他的靠近,安蘭馨的心下意識的收緊了起來,神色微閃,忙開口道,“不,哀家和廉親王沒有什麼,只是一般的關係罷了。”
“哦?一般的關係?”善親王冷哼一聲,已經逼得安蘭馨不斷的往後退,安蘭馨越是退,善親王越是步步緊逼,終於,安蘭馨的背抵在了牆壁上,退無可退,善親王嘴角揚起一抹詭譎,眼神一凜,猛地伸手,握住安蘭馨的脖子,咬牙切齒的道,“希望真的是一般的關係,不然……”
善親王話說到此,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他臉上的那一絲冷笑,卻是讓安蘭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警告自己:如果真的不是一般的關係,那麼她的下場……亦或者是廉的下場,都會很慘很慘。
安蘭馨心裡打了個寒顫,強忍着脖子上的疼痛與不斷嚴重的窒息感覺,眉心緊緊的皺在一起,搖着頭,雙脣開合,“攝政王,求你相信,蘭馨……蘭馨……”
安蘭馨求饒着,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善親王的大掌便鬆了開來,重新找回呼吸的安蘭馨,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整個身體一陣強烈的無力感襲來,安蘭馨靠着牆壁,就這樣滑落,坐在地上,想着方纔發生的事情,心中百般複雜。
“安蘭馨,你給本王聽清楚了,本王知道,廉親王是你的自己人,那日,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看在他殺了蒼翟,立下一功的份兒上,接受了他的示好,可是你不要高估了你的面子,也不要妄想着將你的人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你覺得本王會讓他掌握兵權嗎?哼,當真是太天真,太無知了。”善親王淡淡的掃了一臉色蒼白的安蘭馨,眼裡劃過一抹不屑,對於這顆棋子,他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現在她還有用,必須留下,等到幼帝無用之時,安蘭馨也就沒用了。在此之前,他壓根兒就不相信,安蘭馨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地下玩出什麼花樣來。
讓廉親王帶兵?哼!想得倒是周到,自己若真的將權力釋放給他們,收不收得回來,都是兩回事,今日,他暫且警告她,若是她識趣的,就休想再打什麼歪主意,若是她當真笨得要往這槍口上撞,他定會讓她後悔自己曾經有這些小心思。
“滾!”善親王神色倏然變得凌厲,厲聲喝道。
經過了方纔的事情,安蘭馨哪敢繼續留在這裡?強撐起自己的身子,安蘭馨幾乎是逃似的離開了御書房。
不過,安蘭馨的心中更是恨起了善親王,她想到了那日廉親王所說的話,心中一邊冰冷,她現在終於是徹底的相信廉的話不無道理,即便不爲了她和廉的親事,就算是爲了她自己以後,她也不能再對善親王仁慈了,想到這些時日,她所算計的事情,安蘭馨的眸子緊了緊,心中一抹愧疚浮現,但是,僅僅是片刻,那愧疚之意,便消失無蹤,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她承認她是自私的,爲了她自己,便是犧牲任何人,她都會毫不猶豫,哪怕那個人是……
“安蘭馨,你不能有婦人之仁,不然,明天死的就是你。”安蘭馨無聲的呢喃着,終於決定施行這段時間,她一直計劃着,猶豫不決的事情。
如果這個天下,只有一個贏家,那麼,安蘭馨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爭取那個機會。
東秦國威遠大將軍南宮天裔率領的軍隊一路攻進北燕國,而在北燕南邊兒盤踞着的南詔國的軍隊,在南詔國主接到善親王的信函之後,就立即朝着東秦國軍隊的戰區行進。
據說,南詔國主在接到信函的那天,興奮極了,在營帳中高聲長嘯,說是南詔國發達的機會來了,有親近的人追其根由,才知道,在那封善親王給南詔國主的信上,善親王親口許諾,若是南詔國在擊退東秦軍隊的事情上有功,那麼,在南詔國和北燕國聯合將東秦國攻下之後,善親王會做主,將屬於東秦國的二十座城池作爲賀禮,送給南詔國主。
二十座城池啊!這是什麼概念?整個南詔國的疆土,都沒有二十座城池這麼多,若是有了善親王許諾的那二十座城池,南詔國就等於是擴大了一倍不止啊,況且,自從幾年前南詔國在和東秦國的戰爭中失利之後,南詔國的國力大受打擊,而相反的,東秦國卻是更加繁榮昌盛了起來,若是真的得了那二十座城池,那麼到時候南詔國的實力,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對於這封信上善親王承諾的真假,南詔國主倒是不會懷疑,如果善親王許諾的是北燕國的十座城池,那麼,他必定會認爲這是敷衍,但是,東秦國的二十座城池,這就絕對不會了,拿東秦國的領土來聯合他,對善親王和北燕國的利益均沒有損害,不是嗎?所以,南詔國主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便立刻採取了行動。
照信上所說的,善親王也會派北燕國的軍隊一同對敵,所以,他必須快些趕去和北燕國的軍隊匯合,一想到那二十座城池的承諾,南詔國主就興奮得不想有任何怠慢。
不過,南詔國主沒有想到,即便是有二十座城池的許諾,他也依舊是善親王的一顆棋子,而這顆棋子,終究是有被遺棄的一天,同時,善親王也沒有想到,這顆棋子竟然這般不經用。
原因無他,在南詔國的軍隊遭遇南宮天裔所率領的東秦國軍隊之後,僅僅是三天的時間,就連北燕國的軍隊還沒有來得及趕到,那三天連續不斷的幾場大戰之中,南詔國的軍隊就連連失利,不僅僅是南詔國主,北燕國的所有主戰的官員,乃至是善親王都低估了東秦國南宮天裔帶領的這個軍隊。
一方戰神果然是名不虛傳,在第三天,便在戰場上,親自取下南詔國主的頭顱,據說,南詔國主在頭顱被砍下來的那一刻,眼中的都盛滿了驚懼。
一時之間,東秦國軍隊的士氣更是大振,而南詔國卻更加潰不成軍。
這消息傳回到北燕,善親王甚至是在朝堂上勃然大怒,當場宣誓,要將南宮天裔的頭顱親自砍下,竟然這般輕易的便毀了南詔國的軍隊,這個南宮天裔,倒是有些本事,不過,便是有本事又如何?南宮天裔可以打敗南詔國,但是,不見得能夠對付得了北燕國,這一次,他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以卵擊石!
同樣的消息,傳到另外一方,卻是另外一番反響。
蒼茫大海之上,這裡已經是臨近四國大陸的地方了,一艘豪華氣派的船上,偌大的房間裡,坐着幾個人,船王海颯的藍眸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安寧的身上,那份專注,好似再不多看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一般。
“真的,天裔哥哥果真不愧是天裔哥哥!”安寧聽了傳來的消息,難掩興奮之色,事實上,在事先聽聞南詔國在北燕南邊兒一代活動頻繁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這南詔國主或許會是那個人的一步棋,可結果怎樣?哼,善親王嗎?她安寧會讓他知道,如意算盤可不要打得太好了。
目光落在安寧身上的海颯,這才一驚,才意識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正在向他們做彙報,看到安寧臉上那神采飛揚的笑容,海颯嘴角一揚,“真是可喜可賀,南宮將軍素來英勇神武,名不虛傳纔是。”
對於海颯對天裔哥哥的誇讚,安寧聽在耳裡,心中卻是盤算着其他的事情,沉吟片刻,安寧終究是開口,“海颯,明日一早,船就該靠岸了,我想,等到船靠了岸,我就先回北燕國……”
“不行!”安寧還沒有說完,海颯便下意識地的開口打斷了她的話,整個人更是激動的站了起來,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偶停留在海颯的身上,海颯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過於激動了,臉上劃過一抹尷尬,斂了斂眉,“寧兒,你也知道現在北燕國的局勢,你如今懷有身孕,如此勞苦的長途跋涉,已經是吃不消了,若是先回北燕,其間遇得個三長兩短,這又可如何是好?”
安寧聽着他的關切,嘴角微揚,“海颯,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心意已決,再說了,我安寧雖然養在深閨,可從來都不是那經不得風雨的嬌小姐,你只管將一顆心放在肚子裡便可,況且……”
安寧說到此,目光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頓了頓,繼續開口,“況且,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知曉,我是怎麼也不可能讓我肚子的孩子有絲毫差錯。”
海颯皺了皺眉,藍眸變得深沉,“你是爲了蒼翟吧!”
海颯的語氣異常肯定,他該死的羨慕死嫉妒死蒼翟了,雖然已經得到蒼翟駕崩的消息,而他們也一致安慰安寧,那消息或許不是真的,但在那個昀若公子尋來之後,不知道是對寧兒說了什麼,寧兒的態度就變得平靜了許多,他雖然沒有問,但是,也隱隱猜得出,蒼翟駕崩的事情,一定另有隱情。
安寧不可置否,不錯,她是爲了蒼翟,她想快些見到他,雖然已經從昀若那裡得知蒼翟安全無恙,但是,她卻是想盡快和他並肩而戰。
想到肚中的孩子,她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蒼翟得知這個消息的反應,他會很興奮吧!一如前一次懷孕一樣,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安寧臉上的笑意更濃。
而這笑容落入海颯的眼裡,心中卻是一怔,這笑容若是爲他綻放的那該多好,可是,他知道,這輩子,自己只能安分的在朋友的位置上了。
蒼翟啊,你還真是該死的好運!
不僅僅是海颯明白安寧的決定無法動搖,在場的幾個人,雪兒,晨鳧,乃至是昀若都有這個看法。
“我陪你一起。”一直沉默着的昀若開口道,不是徵詢誰的意見,而是在向衆人陳述他的決定,他是爲了尋寧兒而來,自然也是要追隨寧兒而去。
“你……”海颯瞪了昀若一眼,這個人……
昀若卻是得意的一挑眉,臉上的笑容多了些微的促狹,“船王殿下只管放心率領海國的軍隊便可,寧兒的安危,交給昀若便成。”
兩個人的心思,彼此都明白,也同樣明白,無論是他們中的誰,都沒有任何機會,但昀若此番舉動,卻是讓海颯恨得牙癢癢,第一次覺得,這船王的身份是一個枷鎖。
感受到二人隱隱的劍拔弩張,雪兒和晨鳧對望一眼,暗自看着好戲,雪兒懷中的小余兒卻是朝安寧張開了手,“娘……娘……”
好傢伙!她在北燕皇宮倒是不知道,原來除了爹爹之外,竟還有這兩個男人爲孃親傾心,不過,孃親的心思都在爹的身上,她是放了一百個心的。
安寧起身,抱起小余兒,看向海颯,柔聲道,“海颯,海國的將士,即便是攻入北燕境內,也該是由你率領,你該不會……拒絕吧?”
海颯嘴角抽了抽,拒絕?他有機會拒絕嗎?
“這是自然,你安心去,便在北燕昌都城等着我海颯,一定不負所托,我一定儘快來尋你。”海颯承諾道,強撐出一抹笑容。
安寧滿意的一笑,復又和海颯商議了一些事情,第二日一早,船隊距離到達海岸邊上還有幾個時辰的距離,安寧便帶着小余兒,雪兒,晨鳧以及昀若,在海颯的送行中上了另外一艘專門準備好了的船。
湛藍的大海上,船頭上的海颯,看着那一艘船漸行漸遠,視線久久不曾轉移……
幾日之後,北燕境內,一輛馬車徐徐而行,途徑的各個州縣,四處皆是風聲鶴唳,在東秦國的威遠大將軍三日之內便讓南詔國的軍隊全軍覆沒之後,善親王不得不在原有的基礎上增派了比原來多兩倍的兵力,勢要將主將南宮天裔的命留在北燕國,可是,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西邊本該在戰局之外的西陵國,卻突然對北燕國發兵。
沒有人知道西陵國發兵的原因是什麼,但是,據傳西陵國領兵的主將,手執長鞭,一襲火紅,猶如那地獄之火蔓延而出的烈焰。
安寧聽了這個消息,下意識的聯想到了上官敏,也只有她,那個如烈火一般的女子,能配得上“烈焰”二字,至於西陵國爲何發兵,安寧想到前不久得知的消息,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上官敏已經和天裔哥哥成親,上官敏此次率兵攻北燕的目的是爲了什麼,便是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出來。
她是爲了天裔哥哥啊!
安寧的一顆心終於稍微放了下來,前世天裔哥哥被那安茹嫣所害,年紀輕輕便血灑疆場,他本值得好女子的相守,看來這一世,天裔哥哥亦能和自己一樣,得到自己的幸福。
不過,此時的安寧不知道,南宮天裔和上官敏之間的糾葛,只不過纔剛剛開始而已……
又過了好些時日,安寧一行人低調的到達了北燕昌都城,而正在前不久,一直和四國大陸互不侵犯的海國,竟然也在北境的沿海,頻繁作亂,甚至率兵攻入了北燕的北邊境地,這個消息,可是讓北燕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北燕國雖然是強大,但是,對海國卻一直都有忌憚,如今這個局面,北燕國所面臨的是什麼?
皇宮之內,這正是善親王每日幼帝到御花園中,展現他和幼帝親密的時間,此時,幼帝被善親王抱在懷中,但善親王的神色卻是一片嚴肅,饒是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如果說,東秦國,西陵國兩國聯合攻北燕,他派出大量軍隊,倒也可以一戰,可是,在海國的插足之下,北燕國的勝算,立馬就九成降到了一成,或者,連一成都不到。
該死的!海國素來都不參與四國之間的事情,爲何竟突然橫插一腳?
善親王滿心的煩躁,絲毫沒有留意到,不遠處一抹身影悄悄的來,又悄悄的離開,那抹身影看着善親王意味深長的一笑,轉身卻是朝着昭陽殿走去,那人一襲華貴,可不就是現在皇宮之中最尊貴的女人安蘭馨嗎?
沒人知道她那一抹笑容意味着什麼,除了她自己,當然,或許還有另外一人,想到那人,安蘭馨立即加快了步伐,這個時間,廉一定在昭陽殿中等着她了。
安蘭馨回了昭陽殿,赤驥果然已經到了,看到赤驥,安蘭馨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嬌態,不過,得意之色卻依舊無法掩飾,以至於在赤驥在安蘭馨走近之時,就忍不住開口問道,“什麼事這麼開心?讓我猜猜,莫不是……你終於下手了?”
周圍沒有別人,他們也不用忌諱,安蘭馨利眼眯了眯,單單是這個反應,赤驥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安蘭馨果真是下手了,眼底劃過一抹不着痕跡的精光,赤驥靠近了安蘭馨幾分,將安蘭馨攬入懷中,他知道,這樣最是能夠降低安蘭馨的警惕,心中不由得冷哼一聲:愚蠢的女人!
“我在想,善親王是那麼謹慎小心的一個人,周圍那麼多的侍衛保護,便是一日三餐,都是經過層層查驗,確定沒有絲毫差錯,纔會送到他的面前,這樣的情況,你是如何對他下手,而不被發現?”赤驥皺了皺眉,這句話出自真心,他是確實很好奇啊。
安蘭馨擡起頭,對上赤驥的雙眸,眼中的詭譎流轉着,雙脣開合,無聲的道,“你放心,蘭馨不會浪費了廉給的好東西,至於,蘭馨是如何下手的,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安蘭馨說到此,臉上浮出一抹愧疚,但,卻是一閃而逝,這落在赤驥的眼中,赤驥心中的好奇越來越濃,他真的想知道,安蘭馨到底用了什麼方法,看她好似信心十足的樣子,看來,這皇宮之中,又有好戲看了,呵呵……最近這段時間是怎麼了的,皇宮就如一個戲臺,一出比一出精彩。
“蘭馨,等到一切結束之後,便是要忍受天下人的唾罵與反對,我也要娶你爲妻!”赤驥突然開口,安蘭馨要成親,那麼他便如了她的意,不過……想到什麼,赤驥嘴角的笑意多了些高深莫測的意味兒。
安蘭馨心中一怔,因爲赤驥的這個許諾而興奮着,她自從決定了要和廉成親開始,就一直沒有打算放棄過,但是,廉對於此事,卻並沒有表現出贊同的態度,今日,他竟告訴自己,便是要忍受天下人的唾罵與反對,他也要娶她爲妻,這意味着什麼?
安蘭馨的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緊緊的抱着赤驥的腰身,似乎要將自己嵌入對方的身體。
赤驥感受着安蘭馨激動的情緒,眸光閃了閃,繼續緩緩開口,如情人的低喃,“蘭馨,我蒼廉,會讓你成爲這世上,最幸福,最美麗,最高貴,最耀眼的新娘子。”
話落,安蘭馨的身體甚至隱隱的顫抖了起來,有些情不自禁的從男人寬闊的胸膛中探出頭來,深情的看着這個對自己許下幸福誓言的男人,臉上隱約多了一絲羞紅,雙脣開合,無聲的道,“廉,今晚……你留下!”
留下!留在昭陽殿內,安蘭馨表達的信息,那麼的赤裸裸,任憑是誰一聽,都不會不懂其間的意思,聰明如赤驥,自然也不會不懂,不過,留下嗎?
一把將安蘭馨擡起的頭顱重新按回到自己的懷中,壓低着聲音道,“我也想留下,可是……我不能!”
留下?笑話!雖然他扮演着勾引人的角色,但是,對於安蘭馨這樣的女人,他又如何吞得下去?更何況……演戲歸演戲,他可不能當真背叛了茵茵,不然不知道自己以後追妻的日子,又該平添多少坎坷了。
“爲什麼?你不想……”安蘭馨雙脣開合,神色之間,多了些焦急,眉心微微緊皺着,對這猜測十分的不悅。
只是,她還沒有說完,赤驥就呵呵的笑道,輕撫着她的臉頰,狀似憐愛的道,“我想!我如何能不想?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給你一個完美的記憶,讓你能忘記那些悲慘的過去,以後,你的生命中,只會有我蒼廉。”
僅僅是這幾句話,就已經讓安蘭馨的血液沸騰了起來,這便是被珍惜的滋味兒嗎?當真是如此迷人,讓人嚐到了,便捨不得再失去。
“真的?”安蘭馨雙脣開合。
“當然是真的,你放心,洞房花燭夜,我不會放過你!”赤驥眉毛微揚,神色與語氣中多了幾分曖昧,引得安蘭馨臉色倏地羞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兒童不宜的畫面,不過,在赤驥看來,卻是另外一番深意。
不錯,洞房花燭夜,他不會放過她,不但不會放過她,還會給她一個永生難忘,與衆不同的洞房花燭夜!
而他也是越來越期待,那一刻的到來了呢!
昌都城。
今日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前不久被遇刺駕崩的新皇帝,今日出殯。
一早,送葬的隊伍便從皇宮之中出來,雖然這新皇帝登上帝位不久,不過,終歸也是以皇帝的身份殯天,按照北燕國的規矩,理應安葬於皇陵。
昌都城中,百姓一片哀婉,他們還記得這對新皇帝和新皇后的風姿,可沒想到,僅僅是這麼短的時間內,先是皇后娘娘殯天,再是皇上駕崩,當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
坊間,甚至有人用詭異的色彩來渲染這對帝后的“苦命”,說是皇后娘娘一個人在那邊寂寞了,硬生生的將皇上也召喚了去。
茶樓中,安寧聽到對面桌子上那幾個人談論着這件事情,心中禁不住覺得好笑,嘴角亦是自然而然的揚起了一抹笑意。
“難道我當真那麼強勢嗎?連死了,都要拉着蒼翟一起?說着我好似那冷血的閻王爺了。”安寧低聲呢喃着,端起手邊的茶杯淺淺的飲了一口。
坐在對面的昀若但笑不語,心中卻是暗自腹誹着:如果寧兒真的有個什麼差錯,以蒼翟對寧兒的愛,蒼翟怕也不會獨活吧!沒有誰比他更加知道,一個人獨活在這世上,生無可戀,到底是怎樣的折磨。
“小姐,來了。”一旁的雪兒看了一眼窗外,開口道。
安寧,昀若,晨鳧皆是不約而同的看向窗外,果然看到出殯的隊伍走到了這裡,而正在此時,原本在茶館中喝着茶的好些人,都出了茶館,他們似乎也是在這茶館之中,等待着出殯隊伍的經過。
隊伍所到之處,皆是跪了一地的百姓。
安寧看着那口棺材,依舊靜靜的喝着茶,神色之間,沒有太多的波動,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
“站住!”突然,一聲呼喊從出殯隊伍的後面傳來,異常的嘹亮,安寧眸子一緊,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僅僅是片刻,人已經到了茶館外面的街道旁,距離那停下來的出殯隊伍,緊緊不過是十來米的距離。
在所有人的詫異之中,出殯隊伍停下,而在停下的一瞬,一個身影便落在了那一輛載着棺材的馬車之上,來人一襲華貴,中年,那凌人的氣勢,幾乎是讓人不敢逼視。
別人不認得那人是誰,但是,安寧不可能不認得那人,可不就是曾經的善親王,如今的攝政王麼?
安寧看着他的身影,眸光緊了緊,一顆心也跟着緊了起來,他要幹什麼?心中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善親王要幹什麼?此刻,許多人都想知道,不僅僅是安寧,還有隱藏在百姓隊伍中的其他人,也都是渾身防備了起來。
馬車上,棺材旁,善親王眸子中一片陰沉,目光落在那棺材之上,神色變了又變,最近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太過不尋常,素來小心謹慎的他,不得不對某些事情產生了懷疑。
他的腦中不斷的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想着蒼翟會不會耍什麼花樣。
是啊,一個死人能夠耍什麼花樣?善親王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可是,接連兩個晚上的夢,卻是讓他沉不住氣了,他竟然夢將蒼翟沒死,不但沒死,甚至還親手將他釘死在了城門之上,兩次醒來,他都嚇得一身冷汗。
今日,是蒼翟出殯的日子,如果蒼翟真的沒死,他不能眼睜睜的親手讓蒼翟金蟬脫殼,一旦放過了他,後患那可就是無窮的啊!他絕對不會允許蒼翟這樣一個巨大的隱患存在!
想到此,善親王眼神一凜,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擡手,轟一聲響,巨大的力道將蓋好的棺材打開,今日,他就要看看,蒼翟到底死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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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章 大結局(完)
隨着那一聲響,棺材打開之際,善親王看到了棺材中的人,看到那副模樣之時,善親王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蒼翟的屍體已然放了好些時日,雖然用冰塊保養着,但是,此刻看起來,依舊有些難以入目,身上好些地方,已經漸漸腐爛,甚至發出一陣惡臭。
善親王目光落在蒼翟的臉上,那張臉,雖然因爲腐敗而有些不同,但只要認識蒼翟的人,都不會懷疑這個人不是蒼翟。
真的已經死了嗎?
善親王利眼眯了眯,心裡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前兩天晚上所做的那個夢,都是他自己嚇自己了,蒼翟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又怎會如夢中那般將他釘死在城門上?
吸入那屍體的腐臭味兒,善親王嫌惡的皺了皺眉,淡淡的掃了棺材中的蒼翟一眼,嘴角揚起一抹不屑,正要轉身,打算折返回皇宮,只是,善親王卻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目光重新落在棺材裡,眸中閃爍着的光芒,異常的詭異。
既然已經來了,即便是蒼翟死了,他也可以再多做些事情?
對,毀了這具屍體!
善親王心中的這個念頭越發的堅定,手微微擡起,只要這一掌打下去,便是一個活人都可能受不住,而一具屍體,怕是要四分五裂了。
而此時,混跡在百姓當中的某些人,神色更是嚴肅起來,甚至下意識的摸到了藏好的武器,他們看着善親王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在他的手擡起來的一刻,他們也都明白了善親王的意圖。
他要毀了“屍體”!
可是,他們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善親王毀了“屍體”?他們渾身緊繃防備着,只要善親王一動手,他們便也會動手。
眸子一凜,善親王正要出手,那些人也正要動手,卻聽得一個聲音赫然傳來……
“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低沉卻嘹亮,這個聲音就好似一點星星之火一般,迅速引起了燎原的反應。
百姓們聽到這聲音,意識到那個一身華貴的人是當今把持朝政的善親王,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於是,緊接着那個聲音,周圍的百姓齊聲高呼着,“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攝政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遍又一遍,一聲又一聲,幾乎要將整個天際給掀開,此時更是尋不得最初的那個聲音是從何而來。
善親王的動作頓住了,而百姓中隱匿着的那些人,也是停下了動作,靜觀其變。
善親王皺了皺眉,目光掃過跪在地上高呼萬歲的百姓,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不能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的,這麼多百姓在,他若是真的當着他們的面兒,毀了蒼翟的屍體,那麼,百姓們又會有怎樣的看法?
他雖然是掌了權,但是,根基尚淺,尤其是在海國,西陵,東秦三國的夾擊之下,他不能在冒險激怒民心!
心裡暗自低咒一聲,善親王收回了掌,看了一眼棺材中的人,既然已經死了,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做這個划不來的買賣。
蒼翟啊蒼翟,算你走運,留你一具全屍!
“本王是來看看先帝,先帝……哎……”說到此善親王突然停了下來,看那模樣,倒是多了些微說不出的傷懷,擺了擺手,“送先帝去皇陵吧。”
說罷,便從馬車上下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朝着他的馬走去,而隨即,有人上馬車,重新蓋好了棺材,一行隊伍,重新出發……
而在人羣之中,有一人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安寧。
“小姐,方纔你真機靈,差一點兒……”雪兒也是看出了些許端倪的,要不是方纔小姐的那一聲高呼,也許現在,蒼翟的“屍體”……
安寧淡淡一笑,不錯,方纔那一聲,確實是出自她的口,她料定了善親王在這個當口對百姓們又所忌憚,不敢太過張狂,所以,她便毫不猶豫的利用了這一點。
果然是抓住了他的要害,想到方纔善親王的臉色,雖然他演得逼真,可是,安寧還是遠遠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些微憤怒與不甘卻又不得不妥協的不悅。
“回客棧。”安寧開口道,說罷,便率先在走在了前面。
昀若嘴角也是揚起一抹笑意,心中暗自感嘆,也虧得寧兒如此機警敏銳,看着那一抹身影,昀若跟了上去……
而一直處在呆愣中的晨鳧,卻是依舊站在那裡,不錯,是呆愣,方纔,他亦是將手放在了劍柄上,心中想着,一旦那善親王有所動作,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即便那後果是暴露了自己,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皇后娘娘卻……呵呵……一句話嗎?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關鍵的一句話,比萬把利刃還要來得有效。
眼裡浮出一抹讚賞,回過神來,跟上了前面之人的腳步……
而在百姓堆中,其他方纔和晨鳧一樣,有着相同心思的人,卻是在思索着,那個突然開口,利用百姓們轉移了善親王的注意力的人,到底是誰,直到其中一人察覺到了晨鳧的身影,這才恍然大悟。
“應該是皇后娘娘了。”低沉的聲音呢喃道,雖然是作普通商人打扮的男子,此刻眼裡所閃現的精光,卻是不像平常人,倒好似經常在刀光劍影中磨練,就連那眼神,也讓人有意無意間感覺到血腥。
不錯,此人正是驚蟄的首領——八俊之一的鑷景!
而他之所以在這裡,便是沿路保護主子的安危,以防有什麼不測。
似乎他們還沒有得到皇后娘娘回昌都城的消息,那個晨鳧也真是的,皇后娘娘已然回來,也不通知一聲,看來,今天,他該去向主子彙報這個好消息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鑷景給僞裝成普通百姓的驚蟄成員做了個手勢,隨即沒入人羣,不着痕跡的朝着皇陵的方向趕去……
先帝下葬,昌都城中,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可是,誰也不知道,在皇陵中那個新墓碑之下,卻已經是空無一人……
夜色漸濃,客棧中,安寧用了晚飯,便早早入睡。
昌都城中,已經是燈火通明之後的寧靜,幾乎是每家每戶都子關上了門,熄了燈火,陷入了睡夢之中,靜謐的街道上,一抹黑影漸漸出現,目標正是朝着某個客棧而去。
只是,剛走了不多久,另外幾道身影在黑夜中追了上來,黑影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等待着那幾道身影走近,等到那幾道身影走近了,皆是雙手抱拳的跪在地上,黑夜中響起一陣壓抑的輕呼,“主子。”
被他們喚作主子的黑影回過頭,赫然就是今日出殯,躺在棺材中的蒼翟,只不過,此時的他,已然沒了臉上以及身上的那些腐敗了的東西,也沒有那腐敗之後的難聞惡臭。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黑暗中,蒼翟眼中的神色,異常的詭異,善親王追上來?呵!不過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罷了,那個人,能夠在北燕國蟄伏這麼久而不被發現,他的謹慎連自己的禁不住佩服,也正是因爲不會小覷了他的謹慎,所以,纔會有今日在棺材中,那個面目狼狽,身上多處腐敗,散發着惡臭的“死人”。
不過,他卻沒有料到,今日還有一個驚喜。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鑷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斂了斂眉,“今日,屬下見到晨鳧了。”
主子是聰明人,聽到自己說見到晨鳧,理應會知道,他深層次的意思纔對,可是,蒼翟的反應,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倒是讓鑷景皺了皺眉,他身爲驚蟄的首領,一直都在暗處蟄伏,平日裡鮮少親自與主子接觸,可並不代表他不瞭解主子,事實上,八駿早就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便是:這世上,再沒有誰比皇后娘娘對主子更加重要。
他以爲主子聽聞這個消息會吃驚興奮,可是……
“其他的事情,明日找機會再說。”蒼翟淡淡的開口,轉身沒入黑暗之中,那速度,甚至讓鑷景都沒有反應過來。
沒人發向蒼翟轉身離開之際,眼底閃爍着的期待的光芒,不錯,是期待,事實上,今日在聽聞那個聲音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寧兒回來了,那個聲音,雖然刻意低沉着,可是,即便是經過僞裝,他也認得出寧兒的聲音啊!
一如他認識的寧兒那般聰慧機智,想到此,黑暗中,蒼翟的腳步禁不住加快,不多久,便到了一個客棧外,望着客棧,蒼翟的笑意更濃,就是這裡了,寧兒下榻的客棧。
“站……”悄悄潛入客棧之中,到了門外,進門之時,一抹黑影從上躍下,正要阻止來人進入,可看到那張臉之時,要出口的阻止沒有說完,便恭敬的站到一旁,拱手行禮,“主子。”
蒼翟嗯了一聲,隨即推門而入,刻意放低了的聲音,並沒有吵醒房間中熟睡的人,今日的寧兒,睡得格外的沉,蒼翟走到牀邊,藉着窗子開啓的縫隙照進來的一縷月光,蒼翟坐在牀沿,盡情的欣賞着這張熟睡的嬌顏。
伸手輕撫着安寧的臉頰,似乎有些瘦了!
心中的憐惜情不自禁的涌出來,蒼翟另外一隻大掌,伸進被子之中,尋到安寧的手,如往常那般握在大掌之中,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就好似在把玩着價值連城的寶貝。
房間裡,男子一直盯着熟睡的女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悄然離開。
翌日一早,安寧起牀,第一件事就是叫來了晨鳧,問昨晚是否有人進過她的房間,這些時日,因爲懷孕,尤其嗜睡,昨夜便是在夢中,她都感覺好似有人在盯着她看,那眼神那般熟悉,她想睜開眼,可是,卻終究是沒能如願。
“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晨鳧並沒有直接說沒有,但他的反應,卻已經告訴了安寧答案。
安寧斂眉,倒是沒有說什麼。
朝堂之上,不知道是第幾次增兵對抗東秦國,西陵國,以及海國不斷朝着北燕國昌都城攻來的勢力,幾乎是每一個官員,都感受到了最近氣氛的緊張與壓抑,善親王不止一次在草堂之上大發雷霆,官員們更是人人自危,不敢在這個微妙的當口,成了善親王發泄的靶子。
這日,善親王再次接到北燕派出去的軍隊覆沒,城池被佔領的消息,連晚膳都沒有心情用,當晚,便吩咐下去,讓人在皇宮中的人工溫泉準備好。
善親王小的時候,身爲鳳皇后的兒子,自然是尊貴的,這個只能由皇宮中最尊貴的那麼幾個人享用的好地方,就有他的份兒,不過,在蒼羯繼承了他父皇的皇位之後,他就失去了這項資格,這幾十年中,他不曾在踏入那個溫泉池,但在發動宮變,讓幼帝取蒼翟而代之,而他自己榮登攝政王之位之後,他就再一次進駐了溫泉池,這似乎是在向世人宣告他善親王纔是這北燕最尊貴的人!
除了平日打理溫泉的宮人,鮮少有人能夠靠近這裡。
善親王到了溫泉,身後依舊是一羣高手緊隨着,保護着他的安全,密不透風。
溫泉池,建在室內,善親王一進入房間,在幾個宮人的伺候下,褪去了衣裳,整個人泡進了池子中,滿室的水霧繚繞,善親王將所有伺候的宮人都遣散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他一人。
許是這幾日太過疲勞,善親王泡在水中,放鬆了的他,有些昏昏欲睡,尤其是這室內繚繞的香氣,讓他感覺到渾身飄飄然了起來,更是讓他心情舒暢。
而此時的他,絲毫不知道,在他今夜走進這座溫泉池開始,就已經是將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內……
房間外,手中佩戴着刀劍的侍衛,各自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如一尊石像,目視前方一動不動,但是,他們神經都時刻緊繃着,他們身上肩負着保護攝政王的使命,密切注意着周圍的動靜,讓人絲毫不會懷疑,一旦出現任何的風吹草動,那突生的隱患,都會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吱嘎一聲,溫泉池的門赫然被打開,侍衛們立即恭敬的跪在地上,那男人淡淡的交代了一句,“起駕回寢宮。”
說罷,便一甩衣袖,朝着善親王在皇宮中的寢宮的方向走去……身爲保護攝政王安全的侍衛,自然是立即緊隨其上。
一行隊伍到了寢宮,時間已不早,善親王交代了幾句,便準備休息,一切就如往常一樣,沒有人發現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端倪,直到深夜,突然一聲高喊,讓整個皇宮變得混亂了起來。
“起火了,快救火!”高呼聲一浪接過一浪,被驚醒了的人,正在猜測着到底是哪個宮殿起了火,當衆人聽得是攝政王寢宮着火的消息之後,先是一愣,幾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尤其是晚上,攝政王的寢宮是裡三層外三層的被侍衛守護着,不容許一丁點兒的隱患產生,可今夜卻起了火,這事情,怎麼想都透着那麼一絲不尋常的意味兒,可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去探尋這其中的不尋常到底來自何處,也沒人去探究這場大火的起因,因爲,他們都知道,當務之急是救攝政王,一定要確保攝政王的安全。
火勢越來越大,整個皇宮都陷入了一片混亂嘈雜之中,而有一處,卻是出乎意料的安靜。
溫泉池內,房門緊閉,一片寧靜,房間裡,依舊是煙霧繚繞,而原本該在寢宮大火之中的男人,此刻正四平八穩的躺在地上,身上除卻腰腹一下的部位被搭上了一塊布料之外,幾乎是不着寸縷。
雖然是中年,但此人的身材,無疑是保養得極好的。
房間裡,玉製的座椅上,女子端着茶杯,悠然的將茶水送入口中,水霧之中,女子的臉有些模糊,但是,她嘴角揚起的笑顏,卻是分外的清晰,讓人無法忽視。
女子的目光掃過地上躺着的那個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濃,還沒醒嗎?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醒來時的反應了呢!
視線之中,男人的手微微動了動,緊接着,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女子微微一挑眉,隨即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閃動着,好戲要開場了!
善親王……不錯,就是善親王,悠悠轉醒,微微皺了皺眉,睜開眼,發現自己不在溫泉之中,眼底閃過一抹怒意,厲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在水中泡着嗎?即便是在溫泉中睡了過去,沒有他的允許,誰又敢動他的身子?心中暗自懊惱,他當真是太大意了,竟這般睡了過去,萬一那個伺候的宮人趁着這個當口要了他的命,他都怕是不知道,自從住進宮中之後,他越發的小心謹慎,就連睡覺之時,也絕對不會容許有任何人靠近他。
房間裡,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正要起身,卻發現四肢癱軟無力,還沒有來得及去探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聽得房間裡響起一陣腳步聲。
善親王皺了皺眉,聞聲看去,水霧繚繞之中,竟是看到了安蘭馨,“你怎麼在這裡?”
安蘭馨挑了挑眉,一步一步的朝着善親王走近,此時的安蘭馨,居高臨下的看着善親王,那態度,就好似一個掌控着大局的女王一般,哪裡還有半分以前那顆小棋子的唯唯諾諾,以及不甘卻不得不服從的委屈?
安蘭馨的這副態度,讓善親王不悅的同時,也警惕起來,尤其是在感覺到自己此刻渾身無力的時候,他心中更是有一股不安襲來,狠狠的瞪了安蘭馨一眼,朝着房間外大聲喊道,“來人,快給本王來人!”
安蘭馨的眼裡毫不掩飾的激射出一抹不屑,雙脣開合,用脣語道,“攝政王,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喚不來人的,你知道,我既然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善親王啊善親王,我安蘭馨一直都知道,我包括我的兒子,都不過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可是,你沒有料到,棋子也會有反噬的一天吧!怎麼樣?這滋味兒可好受?”
善親王臉色更是黑了黑,“你……你這賤女人,你算計本王!”
“算計?算計又如何?你算計了蒼翟,算計了整個北燕的天下,我安蘭馨就不能算計你嗎?哼,你以爲你是能夠笑到最後的人嗎?善親王啊善親王,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嗎?”安蘭馨朝着善親王靠近了幾分,似乎是要更清楚的看到善親王此刻的神色,安蘭馨的心中熱血沸騰着,她在得意,在炫耀,而她要將這些得意與炫耀,一絲不落的展現給善親王看。
安蘭馨頓了頓,繼續道,“我告訴你,你錯在低估了一個女人的能力與決心,你錯在低估了我安蘭馨!”
低估她的又何止是眼前的這個善親王?腦中閃過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安蘭馨張開嘴,無聲的大笑着,從秦玉雙開始,那個女人低估了她,以爲將她囚禁起來,就可以將對孃親的恨意發泄在她的身上,可是,她卻沒有料到,自己會逃出她的魔掌。
再是當年的北燕皇帝,她兒子蒼鬱的父皇,他小瞧她,不屑她的勾引,甚至將她打入冷宮,再是誰?對,是那個太皇太后,要不是陰差陽錯,自己入了善親王的眼,或許,她現在早已經在那個裝滿了五毒的池子裡,連靈魂都淹在裡面。
還有安寧,她的二姐姐,她從來不曾對她怎樣,但她知道,二姐姐是不屑對她怎樣,這份漠視纔是最傷人的小覷,呵呵,現在呢?二姐姐死了,自己還活着,不但還活着,而姐姐沒有享受到的榮耀,她將繼續享受下去,她要做那萬人之上的女人,她要做被心愛男人疼護着的女人,而這一切,此刻已經就在她的眼前。
“你到底對本王做了什麼?”善親王低吼着,眼中的怒火交織着,迸發而出,就好似那岩漿,要將人給融化了一般。
安蘭馨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她對他做了什麼?
“你想知道嗎?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不介意告訴你,讓你做個明白鬼,這也算是我對你的仁慈了,哦,對了,就當是你當初讓你的人,從太皇太后那老妖婆的手中將我救下來,給我機會,讓我順利的生下蒼鬱的回報吧。”安蘭馨笑着,蹲下了身子,此刻沒有誰比她更知道善親王的身體狀況,便是將一把刀子放在善親王的手中,給他機會殺了她,他也不可能有那個本事了,因爲……想到她所做的事情,安蘭馨緩緩張脣,“善親王,你有沒有聞到這空氣中,有一股淡香啊,你想知道你的身體爲什麼會這麼虛軟無力嗎?那淡香可是幫了不少的忙,不,或者不該稱其爲‘香’,而該叫它爲‘藥’,毒藥的藥。”
“你……”善親王雙眼倏地瞪大,毒藥的藥?這是什麼意思?“你在這裡面下了藥?爲什麼……”這個女人是怎麼辦到的?
“善親王,你是在想,你素來都是那般謹慎,防備得密不透風,我是怎麼能夠下藥的嗎?還有,你不覺得,同樣是在這空氣中,同樣我也聞了那淡香,可爲何偏偏是你中招了?你想知道嗎?”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面對着善親王。
在善親王的目光之中,安蘭馨繼續開口,“我自然不會那麼傻,便是下藥,我也會小心謹慎,這還是跟你學的呢,這個房間裡所瀰漫的這種淡香,若是單獨存在的話,那不過是普通的香味兒而已,不過,對於身體裡侵染了”琉璃草“的人來說,那兩種香味兒在一起,這就是極致的軟骨散了。”
“琉璃草,一種罕見的草,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毒草,琉璃草的根淬鍊出來的汁液,呈粘稠狀,凝成塊,就好似浣衣局裡面宮女洗衣服時用的皁一般,那日,我經過浣衣局,正巧,不小心將琉璃草調換了,呵呵……”安蘭馨眼中的眸光閃了閃,好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原來如此……不,你這點小動作,本王不可能發現不了。”平日裡穿的衣裳,雖然都是經過薰香,可是,他素來敏銳,平日裡習慣了的東西若是有了一丁點兒的變化,他都能夠察覺出來纔是,可是……
“善親王,你當真以爲我安蘭馨傻嗎?我方纔還說過,你小覷了我安蘭馨,現在,你依舊小看了我,你以爲,我會在你的衣服上動手腳?呵……”安蘭馨利眼眯了眯,在他決定了要置善親王於死地的時候,就已然想好了一切,她知道,這件事情,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那喪命的就是她安蘭馨,她不會拿自己的命來看玩笑,所以……
善親王身體微怔,深邃的眸子裡一片陰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猛地,他好似捕捉到什麼東西,看安蘭馨的眼神,瞬間變了變,充滿了不可思議與探尋的意味兒,沉吟片刻,竟然是大笑出聲,“哈哈……安蘭馨,本王確實是小瞧了你,小瞧了你的狠毒,小瞧了你的無情,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爲了算計本王,竟然連親生兒子都能夠捨得搭進來,安蘭馨啊安蘭馨,你竟然是這樣殘忍的人,本王小瞧你了,小瞧你了啊!”
善親王笑得幾近瘋狂,在他的這些話從口中吐出來之後,安蘭馨的臉色變了變,更加讓善親王確定了他的猜測,不錯,他明白了,爲什麼安蘭馨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下藥,因爲,她料定了自己不會對一個還在幾個月大小的嬰兒做防備。
安蘭馨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想到自己的手段,心中對那個小嬰兒生出了愧疚之意,但是,很快的,她卻告訴自己,只有這樣,才能救她們母子!她這也是爲了鬱兒好。
安蘭馨睜開眼,眸中已經是一片冰冷,掃過善親王,神色變得嚴厲,“不錯,是你想的那樣,你太過謹慎了,對什麼都防着,我要殺了你,根本尋不到絲毫的機會,除了……鬱兒。”
“你想對衆人表現你對幼帝的慈愛,每日必定會抽出時間親手抱着鬱兒玩,也正是在那個時候,通過鬱兒對你的接近,我才能夠得手。”
“好狠心的孃親,他是你的兒子,你竟然也下得去手,本王就不信,那琉璃草的毒,對鬱兒沒有絲毫傷害。”善親王若有所思的看着安蘭馨,眸光閃了閃,似乎是在思索着如何在精神上擊敗這個女人。
果然,安蘭馨的身體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善親王的眼底劃過一抹得逞,只是,他卻是低估了安蘭馨的冷血了,僅僅是在那一晃之後,安蘭馨卻是漸漸的恢復如常,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雙脣開合,“那又如何?總比我們母子二人都死在你的手裡強。”
安蘭馨冷哼了一聲,“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盤算着什麼,等到你的根基穩了,我兒子蒼鬱就沒有用處了,那麼自然而然的,我這個皇太后,也沒了用處了,到了那一天,自然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
鬱兒還小,那琉璃草勢必會對鬱兒有一定的傷害,但是,還不至於致命,只要這次除掉了善親王,她會再想盡辦法讓鬱兒好起來,她相信,即便是鬱兒長大後,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也不會怨自己,因爲,這是她逼不得已而想出的救他們母子唯一的辦法。
此時的安蘭馨卻是已經忘記了她的初衷。
善親王臉色突變,安蘭馨說得不錯,這確實是他的打算,他沒有想到這個安蘭馨倒真的不笨,也算是看得透徹,眼下的安蘭馨,明顯沒有受到自己的刺激,那麼,他該怎麼辦?善親王動了動,渾身依舊癱軟如泥,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來。
而正在這時,安蘭馨眼神中的銳利越發的凌厲駭人,“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嗎?善親王,你放心,你的一切盤算都會止於今晚,你將不會再有機會,因爲……”
安蘭馨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那匕首讓善親王身體一顫,眼神之中的防備,甚至多了一絲恐懼,“你……幹什麼?”
安蘭馨邪惡的一笑,手中的匕首,故意在善親王無法動彈的身體上,來回的滑動,手上的力道更是沒有絲毫留情,那刀果然是鋒利無比,這樣輕輕一劃,凡是刀鋒經過的地方,必然會留下一道駭人的血痕。
“來人,救駕……救本王!”善親王大叫着,卻是迎來安蘭馨的一聲諷刺的笑,救駕嗎?這個時候,她也讓善親王嚐嚐求救無門的滋味兒。
“我說了,你這樣喊是沒有用的,你聽聽,外面爲何這般熱鬧?難道你不懷疑嗎?”安蘭馨雙脣開合着,手上的匕首依舊在遊走,此刻的她,就好似一個調皮的孩子,恣意的做着她喜歡的遊戲,並且享受其中。
善親王緊咬着牙,狠狠的瞪了安蘭馨一眼,可是,他剛這樣一瞪,安蘭馨的眉峰便是微微一皺,似乎是極不喜歡他的舉動,而她緊隨而至的舉動,也是證明了這一點。
安蘭馨握着匕首的手一緊,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微小的弧度,而那利刃落下之處,立即蹦出一縷鮮血,赫然就是善親王爆開的眼。
“啊……”善親王痛呼出聲,沒有想到,這安蘭馨竟然這般暴戾殘忍。
“別再這樣瞪我,不然,保不齊你的另外一隻眼會是怎樣的下場。”安蘭馨淡淡的開口,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我不怕告訴你,外面之所以這般熱鬧,是因爲有宮殿起火了,而你知道起火的宮殿是哪一座嗎?呵呵,就是當今攝政王住的那個宮殿啊,聽說好大的火,整個皇宮的人,怕都是去救火去了,也對,這些宮人們怎麼能夠不積極的營救呢?因爲,攝政王還在裡面呢,那麼大的火,不知道燒死了沒有。”安蘭馨眸光微閃,不着痕跡的劃過善親王的臉,果然看到他臉上的震驚。
“本王明明在這裡……怎麼……”善親王緊皺着眉,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因爲,他想明白了爲什麼會是這樣?
爲什麼會是這樣?他還能不明白嗎
“是你!”善親王看着安蘭馨,語氣分外的肯定,這個女人竟佈置得這般精密。
安蘭馨沒有理會善親王,自顧自的開口,“不錯,是我,善親王倒真的是不笨,這麼快就想透了一切,你所想的是對的,那個在寢宮裡的善親王是假的,你知道是誰嗎?就是廉親王呢!”
提到廉親王之時,安蘭馨的眼神之中,明顯有一抹柔和閃過,就連在提及她的兒子蒼鬱之時,她也沒有如此的溫柔,這一點,善親王看在眼裡。
“你那般謹慎,誰能夠在你的寢宮裡放火?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可是,我安蘭馨就有辦法將不可能變成可能,你進入這個溫泉池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讓你活着出去,不過,我一個小女子,怎麼對付得了你的那些高手侍衛呢?呵呵……就在方纔不久,在他們所有人看來,善親王都從這裡走了出去,而那不過是廉親王所裝扮的而已罷了,你是沒看到,也沒有機會看到了,還真是裝扮得很像呢,這還多虧了你以前你讓我扮太皇太后的經驗,廉親王所扮的攝政王騙過了所有人,你的那些個侍衛早就跟隨着‘攝政王’去寢宮歇息去了,不過……現在嘛,他們大概是在奮力的想要撲滅大火,救出‘攝政王’吧,可是,不可能了!”
安蘭馨滿意的看着善親王的反應,如果她的嗓子沒有被秦玉雙那賤人給毒啞的話,她此刻最希望的就是在善親王面前,大笑三聲。
“好一個安蘭馨……你……你夠狠!”善親王幾乎是咬牙切齒。
“彼此彼此!”她若是不很,那麼,下場可想而知,只能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蒼廉,早知道那天本王就該讓他來做殺死蒼翟的替罪羊,不,那本來就是他殺的,本王當時就該連同他一起給殺了。”善親王后悔不已,是他太過自信,沒有就安蘭馨放在眼裡,更加沒有將那個廉親王放在眼裡。
善親王的話剛落,安蘭馨手中的匕首便插入了他的手臂處,猛地一聲痛呼,在這空曠的室內迴轉,異常的詭異。
“晚了!你現在後悔也是晚了!”安蘭馨笑笑的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是她安蘭馨掌握着他善親王的命運。
善親王好似想到什麼,看安蘭馨的臉色變了又變,“你和他的關係不簡單吧!”
肯定的語氣讓安蘭馨的身體怔了怔,善親王看在眼裡,心中瞭然,瘋狂的大笑道,“好一對姦夫淫婦,名義上,你可是他父皇的妃子,你們竟然yin亂後宮,做出這樣的事情,北燕蒼家的祖宗可都看着呢,你們會不得好死的!會受到祖先的懲罰的!
不……你是打算讓你姦夫來做這個皇帝吧?畢竟他也是蒼家的皇子,哈哈……好一對姦夫淫婦啊!”
安蘭馨聽着他瘋狂的指控,神色恢復如常,用脣語道,“這一點,不勞你操心,我兒子蒼鬱當皇帝也好,廉當皇帝也好,都是真正的自己人,我都會是這世上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廉說得不錯,只要有你在,你是絕對不會讓我和他成親的,不過現在好了,你沒有那個能力來阻止我了。”
“阻止你?阻止你什麼?阻止你們成親嗎?成親?哈哈……安蘭馨,你想和一個名義上可以喚你母后的人成親,當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本王是不能阻止你,但是,你以爲北燕國的羣臣,北燕國的百姓們,會看着你們這對姦夫淫婦,yin亂後宮的狗男女成親嗎?你會成爲全天下的笑話。”善親王笑得更是猖狂,大聲吼叫着,此時的他,光裸的身子上,已經錯落的交織着一道道深刻恐怖的血痕。
“哼,笑話?!我倒是要看看,這天下,到底誰敢笑話!”安蘭馨緊咬着牙,眼裡激射出一道厲光,誰也休想阻止她和廉成親,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誰若阻擋,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倒是要看看,誰敢不要性命的往鬼門關闖!
“哈哈……我等着,我會等着看你們的笑話,你放心,我要看看你們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成親,我要看看,你這個蛇蠍心腸,連自己的兒子都要利用的女人,會怎樣成爲天下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你不配,你根本就不配啊!”善親王那個僅僅剩的眼中,閃現着瘋狂的火焰,他知道,自己這番話,無疑會刺激到這個可惡的女人,不過,他不怕,他怕什麼呢?
果然如他所料,安蘭馨被刺激到了,安蘭馨抽出插在他手臂上的匕首,眼神一凜,高高舉起,在狠狠的落下,刺入善親王的胸膛,看到善親王那張糾結着痛苦的臉,看着那個往日裡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的狼狽,安蘭馨無聲的笑開了花,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安蘭馨狠狠的將渾身癱軟的善親王往前推動着,一邊推,一邊雙脣開合,“一刀殺了你,便宜你了,聽說善親王愛極了這個溫泉池,看在你當初算是救了我一命的份兒上,我給你一個恩典,讓你死在你最喜歡的溫泉裡面,呵呵……這個處置,想必你是很滿意的,對嗎?”
安蘭馨自然不會在意他的回答是否滿意,她的真實目的,是要讓善親王受更多的折磨,像他這樣,中了毒,渾身無法動彈的人,一落進水池子中,怕是連掙扎都不會有吧!
噗通一聲響,溫泉池中赫然一朵巨大的水花綻了開來,果然如安蘭馨所料的那般,善親王落入水中,他便是想掙扎,渾身都不聽他的使喚,不過,他雖然不掙扎,卻並不代表他不痛苦。
安蘭馨看着溫泉池中那個張口不斷的灌着水的男人,嘴角揚起的笑容分外的得意,“善親王,這是蘭馨送給你的最後的禮物,對了,你方纔說想看我的笑話,哼,善親王,那你就好好的用你的靈魂看着,看着我安蘭馨如何嫁給廉,如何成爲這世上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
安蘭馨的語氣,異常的堅定,她這句話不只是在對着善親王說,她還是是在告訴那些死了的,曾經讓她安蘭馨感到憋屈,受傷害的人,她要他們一個個的都看着她安蘭馨是如何的笑得燦爛。
漸漸的,水中的人眼睛閉了來,也不再不停的喝水。
死了嗎?死了好!死了她就徹底的放心了,沒有了善親王這個阻礙,她的路,可謂是一片坦蕩光明。
此刻,外面依舊嘲雜,安蘭馨聽着外面的聲音,竟是覺得尤爲的悅耳,她從來沒有聽過,比此刻更好聽的聲音了,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安蘭馨最後看了一眼溫泉池中的男人,隨即走出了房間。
皇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她身爲皇太后,自然是要出面的,等到明日,攝政王被火燒死的消息傳出來,如今幼帝尚小的情況下,也只有她這個皇太后來主持大局了。
安蘭馨第一次覺得,她離權力是如此的近,伸手便可握住,而這種感覺,當真是好極了,讓人嚐到了,便捨不得放棄,就如她和廉的愛情一般,讓人食髓知味。
黑夜中,安蘭馨緩步朝着那個方向而去,今夜的皇宮,註定是不太平的。
而原來的房間裡,噗地一聲,似乎有人繼續在努力的不讓自己在水中溺死,安蘭馨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方纔明明已經看着沒了生命跡象的人,此刻,竟是睜開了他那一隻僅剩下的眼。
“該死的安蘭馨,本王不會就此放過你。”善親王在心中暗自低咒,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之前小瞧了安蘭馨,確實是他太大意了,不過安蘭馨想和他鬥,終究是嫩了點兒。
可是,此刻,他該如何離開這水中,他擔心再不離開,自己就真的如了安蘭馨的願,溺死在這溫泉池中了,不,他不能死!這個信念在他的心中,尤爲堅定。
而此時一心想着該如何自救的他,卻沒有發現,在這房間的某個暗處,正要打算離開的人,在聽到房間裡重新有了動靜的那一刻,倏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溫泉池,黑色的面罩之下,嘴角揚起的笑容。
正在善親王以爲自己真的逃不過淹死的命運之時,突然一個剛勁有力的力道將他從水池中帶起,善親王猛然擺脫掉那讓人窒息的恐懼,在燈火中,隱約看到這個將自己救出來的蒙面男子,心中一喜,立即開口許諾道,“你救了本王,本王一定會重重有賞。”
蒙面人不可置否,重重有賞嗎?他在意的可不是那勞什子的賞賜。
蒙面人見善親王渾身光裸,皺了皺眉,這可有些不方便啊,身體一閃,下一瞬,蒙面人已經拿來了一旁掛着的衣裳,卻是胡亂的將善親王的身子裹着,打了個結,就這樣提着朝着門外走去……
“你幹什麼?”善親王意識到不對勁兒,這個人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太過凌厲了些,這人是誰?
善親王剛問出這句話,不知哪兒來的一團布便塞入了他的口中,隨即便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真吵!”
善親王還未回過神來,整個人便被提起,跟隨着那黑衣人騰空而起……
皇宮之中的火依舊燃燒着,而沒有人注意到,在那嘈雜聲之外,有兩抹身影,悄然隱去……
夜色依舊濃郁,昌都城外,空無一人,城門緊閉,守衛都在城內帶着,站在城外的這裡,見不到一絲人煙。
兩抹身影悄然降落,正是方纔從皇宮之中而來的二人,黑衣人一落地,便將手中的那個負累隨手一拋,毫不留情的丟在地上,而那被丟在地上的人,如果不是口中塞着布團,不能說話,他此刻早就罵出了聲來。
“唔唔……”善親王看着背對着自己的高大身影,想問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要幹什麼?腦海中盤旋着無數的疑問,隨着時間的往後推移,善親王心中的恐懼在不斷的加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蒙面男人終於轉過了身體,銳利的視線落在善親王的身上,被那樣的目光看着,善親王竟然覺得這目光有些熟悉,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出這人到底是誰。
在善親王探尋的目光之中,蒙面男子緩緩擡起了手,揭開了覆蓋在臉上的黑色面罩,當那一張臉暴露在空氣中時,善親王倏然瞪大了眼,“唔……唔唔……”
他的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不爲別的,因爲此刻在他面前的這張臉,竟然是屬於一個死了的人的!
對,蒼翟,這張臉,就是蒼翟的!
蒼翟揚脣,滿意的看着善親王的反應,一步一步的走到善親王的面前,蹲下高大的身子,“好心”的將方纔塞在他口中的那一團布給取出來,善親王的嘴剛得了自由,便不出蒼翟所料的驚呼出聲,“鬼……鬼啊!”
鬼?蒼翟呵呵一笑,自己長得這般猙獰嚇人嗎?鬼?他可不覺得自己這副模樣,和鬼有什麼相同的,不過……
“善親王,你看清楚了,我到底是不是鬼。”蒼翟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爲這黑夜平添了幾分深沉。
善親王腦海中浮現出前些時候發生的一幕幕,蒼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廉親王給刺死了,他親眼看着蒼翟入了棺材,那日蒼翟出殯之日,他又親自追上前去,查看了棺材中的人,想到那日他所看到的,那明明就是蒼翟。
可是眼前這個人……善親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找回些許理智來將這件事情給理清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善親王努力的想着,在經歷了方纔的事情,又面對着此刻的事情,很顯然,饒是他再努力,想要恢復到那個內斂精明的善親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蒼翟將他的表情都一絲不差的看在眼裡,想着方纔自己所看到的,深邃的眸子中隱隱閃着些微的諷刺,被一個女人給設計了,當真是善親王的恥辱,不過,那安蘭馨倒真是夠狠的,他從赤驥那裡得知,安蘭馨要對善親王下毒,卻沒有想到,安蘭馨竟然是以她的兒子爲媒介,那還不過是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嬰孩兒啊,作爲一個母親,她倒是下得去手!
安蘭馨和寧兒是兩姐妹,可是,明顯的,安蘭馨是怎麼也比不過寧兒的。
不過,安蘭馨確實是一個好棋子!無論對誰來說,她都是一顆好棋子。
“廉親王給安蘭馨藥,效果果然是不錯,看來,我倒是要想想,該如何獎勵研製這藥的人。”蒼翟赫然開口,掃了善親王一眼,似乎是在替他解惑。
果然,善親王從這句話中捕捉到了什麼,看着蒼翟,神色變了又變,“你……你……你沒死!”
眼前的不是鬼,而是真正的蒼翟,他也終於明白,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了亂子的,那一晚……他自以爲勝利的那一晚,卻沒有料到,一切都不是他所看見的那樣。
“終於明白了嗎?善親王?呵呵,爲了讓那個隱藏得滴水不漏的你,主動現身,我將計就計的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你讓人動了手腳的茶,可是死了好幾只鳥,當真是可惜了。”蒼翟眸中激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隱約夾雜幾分嘲諷,善親王縱然是如是算計,可終究的結果呢?
“哈哈……從那個時候,你就在設局對不對?你讓我相信,你中了慢性毒藥,性情大變,在那個時候,你就在算計着引君入甕!”善親王看着蒼翟,從未有過的挫敗,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蒼翟是否是僞裝,可是,在經歷了後面那一系列事情,尤其是在經歷了皇后和小公主的死,他更加是相信,蒼翟不會僞裝。
“對,那個時候我就在設局,善親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又怎會容忍自己在睡榻之前放一隻隨時都會朝我張開利爪的狼?”蒼翟輕笑了聲,“你說,不連根拔除,是不是一輩子都睡不安穩呢?”
“所以,你裝瘋賣傻,便是爲了這一刻?可爲何那天你不設下埋伏殺了我?”善親王的心裡依舊還有很多的疑問,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殺了你?殺了你,又怎麼揪出這些個擁護你的人,有怎麼能保證,這世上還沒有另外一個善親王,我要的是乾淨,一個乾淨的北燕國,沒有任何潛藏在暗處的威脅,而這一切,只有當你退回到暗處的時候,纔看得清楚。”蒼翟淡淡開口,他一早就說過,不會容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他們一家三口,這一次,本來就是一個徹底的大清洗,正好藉此機會,將所有包藏禍心的人,都給連根拔除。
“哈哈……蒼翟啊蒼翟,沒想到你這般有心計,這般懂得隱忍,果真不愧是我蒼家的子孫,但同樣的,你也夠狠心,竟然爲此,不惜冒如此的險,甚至不惜讓你心愛的女子命喪黃泉,來取信與本王。”善親王哈哈的大笑着,看蒼翟的眼神,也是從充滿了幸災樂禍,一遍又一遍的叫囂着,“流着蒼家的血,果真都是惡魔,爲了權力,不擇手段,沒一個是例外的,哈哈……沒有一個例外。”
只是,他卻沒有看到,蒼翟深邃的晶亮的眸子更是閃爍了幾分,蒼翟意味深長的掃過地上的善親王一眼,“不,你錯了,別忘了我的身體裡除了流淌着蒼家的血,還流着我孃親的血。”
善親王蹙眉,那個東秦國的昭陽長公主?
“在我的生命中,安寧是最重要的,我又怎會爲了權力而捨棄她?全天下加起來都不及她重要,權力,不過是保障她的工具罷了,如果站在最頂端,才能夠給她最大的自由和安全,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帶着她一起,凌駕於權力至上。”蒼翟堅定的開口,滿意的看着善親王此刻僵掉的笑容,心中異常的暢快。
“你……什麼意思?”善親王意識到不尋常,這一次,他也不用費心的去想了,直接開口詢問,他有預感,那答案一定不是他樂於見到的。
果然,蒼翟也並不打算隱瞞他,“安寧沒死!她還好好的活着,我和她的女兒也好好的活着,這個答案你滿意嗎?你吃驚嗎?”
吃驚嗎?他自然是吃驚的,要知道,他可是親自派人去殺安寧和小公主的,而也已經得手了不是嗎?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蒼翟繼續道,“你殺了的那兩個人,不過是我專門準備的替身而已,而寧兒……對了,那日你也應該聽到寧兒的聲音了,就在我出殯的那天,你要出手毀屍的時候。”
善親王眸子一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個聲音……
“哈哈……好一對心意相通的夫妻!我承認我栽了,我謀劃這麼多年,竟然栽在了你們的手上,還有那個安蘭馨……哈哈,看來,不僅僅是本王被騙了,安蘭馨那賤女人也被你們騙了啊,哼,我倒是要看看,她知道真相時,會是怎樣的反應!”善親王一想到安蘭馨,依舊是恨得牙癢癢,不過,一想到那個女人也終究會得到報應,他的一口氣,也稍微平息了些許。
“不過你沒有機會了。”蒼翟扯了扯嘴角,銳利的眸子眯了眯,善親王還沉浸在對安蘭馨的幸災樂禍之中,便感覺道他的身體再次被提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善親王一驚,對上蒼翟的雙眸,不知爲何,那一刻,他竟然想到了那兩日做的那個夢,夢中的蒼翟,也是這般詭譎駭人,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臉上的笑容又揚起了些許,蒼翟沒有回答他的話,但是,這一抹笑容,在善親王的眼中,和他夢中蒼翟的笑容重合,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多想些什麼,胸口便被一踢,整個身體脫離了蒼翟的手,拋向空中。
而就在此時,善親王夢中的那一幕終於上演,只見蒼翟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蒼翟手中的利劍脫離了他的手,如箭矢一般,朝着空中的善親王激射而去,那凌厲的速度,以及穿破空氣的聲音,無一不讓人感到恐懼。
善親王看着那利劍朝着他越來越近,一如夢中的驚恐真切,噗地一聲,利劍直直的刺入他的咽喉,但利劍前行的速度卻沒有停止,直到噌的一聲,利劍沒入城門之上,早已經沒了氣息,狼狽猙獰的善親王依舊掛在劍上,夜色寒風之中,微微聽見劍柄顫抖的聲音。
蒼翟看着被釘死在城門之上的人,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雙手背在背上,轉身朝着另外一方走去,隱沒在夜色之中……
翌日一早,天色微微亮,到了開城門的時辰,有些要一早出城的人,早已經在城門內等候着,轟的一聲,城門打開,城門口一灘血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血跡似乎是從城門上滴下來的,而此刻還沒有停止,依舊一滴一滴的滴着。
在場的,無論是侍衛還是要出城的人,都是驚了一驚,立即有人跑出了城門外,仰頭一看,當看到一具掛在城門上,還在滴着血的屍體,下意識的驚呼出聲,“這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懷着好奇的心思,立即跟着出了去,看到了眼前的畫面,頓時一片譁然……
“哎呀,怎麼有死人?”
“死得可真慘,一劍穿吼,連一隻眼睛都沒了,不知道是誰幹的。”
“怕是仇殺吧,不然誰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
“這人是誰?你們誰認識?”
頓時所有人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看着那駭人的屍體,似乎是在回想着,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啊……是……是……是……是他……”突然,有人指着城門上掛着的屍體驚呼道,這一吼,頓時引來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皆是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滿臉震驚與不可思議的人,都有一樣的疑惑。
“是誰?你認識?”
那人看了看周圍的人,再看了看城門上掛着的那一具屍體,是他看錯了嗎?這具屍體雖然狼狽,一時之間很難讓人聯想到那個人,可是,那日先帝出殯之時,他有幸得見了那個人,兩個身影一重合,倒是真的有相似之處。
“你們不覺得,此人像極了攝政王嗎?”那個人低聲開口,生怕自己的一個錯誤的言論,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可是,他卻想說出自己的猜測,看看周圍的人是否也和他有一樣的看法。
那人話落,其他的人目光一致轉向城門上掛着的屍體,他們中大多數都是在那日先帝出殯之時,見到過攝政王一面,這一看,所有的人的臉色都變了變,如果沒人提醒,他們無法將這個死人和攝政王聯繫在一起,但是,經過提醒,他們越看越像啊。
所有人面面相覷,百姓們不敢多言是非,那些侍衛立即進了城門,其中有一人翻身上馬,朝着皇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皇宮裡,也是一片詭異的氣氛,昨夜的大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撲滅的,只知道,攝政王的所住的宮殿,全部被燒燬,而攝政王的屍體,卻是不見蹤影。
幼帝尚小,攝政王失蹤,所有的事情,由太后娘娘做主,全數交由廉親王蒼廉主持。
昭陽殿中,安蘭馨見到赤驥進來,立即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遣散下去,房間裡,只剩下安蘭馨和赤驥兩人,安蘭馨這才焦急的起身,用脣語道,“糟了,善親王那老匹夫的屍體不見了。”
她一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處置善親王的屍體,可是,她在處理好了外面的一切,再去溫泉池尋善親王的屍體的時候,卻發現,屍體竟然失蹤了,這可是急煞了安蘭馨,只要一想到萬一有個什麼差錯,萬一那善親王沒死,那麼,緊接着死的就是他們了。
可是,她分明確定昨天晚上,她是親眼看着善親王那老匹夫淹死的啊!
“別急。”赤驥上前,安撫的輕拍着她的肩膀,正要打算去探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聽得外面傳來緊急的通報聲。
赤驥示意安蘭馨沉住氣,將外面的人給叫了進來,那是一個侍衛,神色之間帶着些微的焦急與慌張,一見到安蘭馨,便跪在地上行了個禮,“太后娘娘,屬下有急事稟報。”
安蘭馨的一顆心全在善親王的身上,根本就不想聽什麼稟報,赤驥看了那侍衛一眼,“有什麼事,你便說吧,太后娘娘聽着呢。”
侍衛目光閃了閃,欲言又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終於是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太后娘娘,不好了,屬下在城門外發現了疑似攝政王殿下的屍體,不知……”
侍衛還沒說完,安蘭馨就躍然而起,猛地衝到侍衛的面前,凌厲的指着他,雙脣開合,“你說什麼?”
侍衛不敢直視皇太后,更是不知道皇太后說了什麼,他只是感覺到皇太后渾身猛然散發着的戾氣,壓迫得他,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善親王的屍體?善親王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城門外?
“走,帶哀家去,快,帶哀家去!”安蘭馨無聲的叫囂着,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都要親自確定,那真的是善親王的屍體,這一次,她容不得有半點兒差錯。
那侍衛擡眼,被安蘭馨那猙獰的表情嚇得愣了神。
“太后娘娘讓你帶她去城門看個究竟,還不快麻利點兒起來帶路。”赤驥走上前,對着那侍衛道,在方纔聽聞安蘭馨說屍體不見了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一個猜測,而此刻,聽了侍衛的彙報,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眼底劃過一道精光,意味深長。
侍衛不敢有絲毫怠慢了,立即起身,連滾帶爬的朝着門外跑去。
不多久,安蘭馨和赤驥便到了城門外,看到城門上掛着的那個屍體,慘不忍睹的模樣,安蘭馨的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要說方纔她還擔心善親王的死出了差錯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她是徹底安心了,善親王,她怎麼會認錯呢?
只是,安蘭馨想到什麼,不由得皺了皺眉,“廉,昨夜這老匹夫的屍體,明明是在溫泉池中,爲何……”
赤驥在心中暗自哀嚎了聲,只得將自這件事情自己扛下來,意有所指的道,“你不覺得,善親王這般死相,更加過癮嗎?”
安蘭馨對上他的目光,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你?好,很好!”
安蘭馨的一顆心這才徹底的放了下來,吩咐人將善親王的屍體放下來,如此一來,她倒是更加順理成章的向世人宣佈善親王的死訊了。
僅僅是一炷香的時間,攝政王的死訊便在整個昌都城傳了開來,據說,昨晚的大火疑似東秦國或者是西陵國,乃至是海國派來的細作所放,將攝政王的身體釘死在城門外,更是對北燕國的挑釁。
當天,北燕國的皇太后安蘭馨便推舉之下,代替了攝政王攝政,開始垂簾聽政。
至此,幾乎是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小看這個垂簾聽政的皇太后。
客棧內,安寧聽到外面盛傳的事情,皇太后垂簾聽政?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的那個三妹妹的模樣,眼底的光芒隱隱閃爍着。
前世,安蘭馨在北燕國,登上了皇妃的位置,而這一世,這個三妹妹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竟成了皇太后,呵呵,當真是命運嗎?
安寧卻不怎麼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命運始終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的,而安蘭馨……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安寧若有所思,她在和蒼翟鬧翻,離開北燕皇宮的那晚,寫下了一封信,如果茵茵已經交給蒼翟了的話,那麼,蒼翟不可能不會留意安蘭馨。
聽聞廉親王和皇太后走得極近呢!
安寧呵呵一笑,似乎猜出了什麼,她有一種預感,她和這個三妹妹見面的日子,不會太遙遠,而或許,見面之時,便是她們姐妹二人最後的時光了。
皇宮,昭陽殿內,安蘭馨一看到赤驥進來,便興奮的朝着他跑去,整個身體埋入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仰頭對着赤驥,雙脣開合,“廉,現在在我們面前,沒有任何阻礙了,我要嫁給你,我們擇日成親可好?”
赤驥皺了皺眉,但僅僅是片刻,眉峰卻是舒展開來,“是啊,沒有任何阻礙了,可是,西陵國,東秦國,還有海國的軍隊,越逼越近了。”
不錯,在善親王死之前,三國的夾擊就已經讓善親王焦頭爛額了,此刻,安蘭馨雖然掌控了一切,可是,外界的壓力仍在。
安蘭馨的臉色倏地垮了下去,心中暗自低咒一聲,手也緊握成拳,咬了咬牙,倔強的道,“我不管,無論怎樣,我都要嫁給你,咱們成親不會影響北燕的將士們對敵。”
“這……”
“就這麼定了,成親的事宜我會安排,而你,只管成親當日,等着我成爲你的女人便可。”安蘭馨打斷了赤驥的話,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如一個小女人一般,嬌羞的靠在赤驥的懷中,她已然下定了決心,誰也休想改變。
西陵國,東秦國,便是海國逼近又怎樣?北燕國的強大,又怎是他們能夠攻得下來的,成親之後,她亦是能夠和心愛的男人一起,商議對敵之策。
赤驥沒有多言,將安蘭馨攬在懷中,嘴角的笑容在安蘭馨看不見之時,卻是夾雜了幾分諷刺與不屑。
成親嗎?那麼,他便期待着成親之日的到來。
不出所料的,皇太后要另嫁的消息一傳出來,幾乎是所有人譁然,北燕太后,素來沒有改嫁的先例,安蘭馨還算是有些顧忌的,在宣佈改嫁之時,並沒有提及要嫁何人,如果世人知道她要嫁的人竟然是該喚她一聲母后的廉親王,那麼,整個北燕的天下,怕是要百姓們的反對聲給掀翻了。
即便是沒有提及要嫁之人是誰,昌都城的百姓們都在因爲這件事情談論得熱火朝天,都在猜測着,那個讓皇太后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到底是誰。
而在朝堂之上,已經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浪。
皇太后宣佈這個旨意當天,便有朝臣堅決反對,並當場勸諫皇太后打消念頭,可是,安蘭馨已然打定了主意,又怎會因爲朝臣的反對而改變?而在這條道路上,誰要是反對,那麼下場便只有一個。
安蘭馨當場下旨,將那個勸諫的大臣砍了頭,併發出狠話,誰要是再對這件事情有更多的議論,便是和那個死了的大臣一個下場,她安蘭馨不會手軟。
一時之間,朝臣們個個戰戰兢兢,誰也不敢多言,生怕下一個被砍頭的人是他們自己。
無論是朝堂內外,流言四起,卻在兩天之後,因爲皇太后所下的禁令而三緘其口。
太后娘娘另嫁的婚禮,定在這月的二十八,距離現在,不過只剩下十天的時間,皇宮裡,一片繁忙的景象,據說,太后娘娘對這次婚禮的要求極高,什麼都要用最好的,而短短十天,足夠宮中的那些宮女太監忙得人仰馬翻的了,爲此,宮中不得不破例,在民間招了一些臨時的下人,而安寧便是其中之一。
皇宮內,安寧和幾個繡娘一起趕製着太后娘娘新婚之日要穿的嫁衣,再次回到皇宮,安寧沒有想到,自己是以這樣的身份,此時的安寧,一張平凡得出奇的臉,放在這些宮女堆中,任誰也不會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而這就是安寧想要的。
“你們幾個,將太后娘娘的嫁衣送過去給太后娘娘試試,若是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也好有時間改,在讓太后娘娘看看款式是否合意,如果不合意,你們幾個,之後這幾個晚上,就休想再睡覺了,快些去吧。”一箇中年宮女進了房間,對着正在刺繡的幾個宮女吩咐道,宮女們立即起身,收拾好一切,不敢有絲毫怠慢。
安寧幾人福了福身,便帶着嫁衣,朝着昭陽殿走去,昭陽殿內,一如安寧離開之時,沒有過多的改變,不過,已經換了主人,這或許就是最大的改變了吧。
安蘭馨爲何會在這麼多宮殿之中,獨獨選擇昭陽殿來居住,安寧不是不明白其中的緣由,除卻這昭陽殿是東秦國的建築風格,怕是還因爲她那顆不甘的心吧。
眸光不着痕跡的閃了閃,她可沒有忘記,當日安蘭馨被發現在老皇帝牀上,當時的皇太后硬是要逼着皇帝將昭陽殿賜給安蘭馨住的事情,老皇帝當時沒有如了她的意,卻是將昭陽殿賜給了她肚中還未出生的小余兒,憑着安蘭馨那份永遠不知道甘心的心,在她得勢之時,她又怎會不正大光明的住進來?她太瞭解她的這個三妹妹了。
“太后娘娘,您穿這身嫁衣,可真是美極了。”帶她們來的那個中年宮女讚美道,滿臉討好的笑容,這纔將安寧的神思拉了回來,此刻,安蘭馨已然在宮女們的伺候下,穿上了這一身嫁衣。
安蘭馨本就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如花似玉的年華,生得也是貌美如花,此時,這一件重金打造,繡娘們精心趕製而成的嫁衣穿在身上,誰能夠說她不美呢?尤其是,安蘭馨的臉上,明顯就流露出陷入情愛中的女子獨有的風韻,便是掩藏都掩藏不住。
安蘭馨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頭,這是她第一次穿嫁衣啊,不知爲何,安蘭馨腦中下意識的浮現出安寧的那張臉,不知道二姐姐在嫁給宸王蒼翟之時,穿上嫁衣,是怎樣一番模樣。
“美嗎?”安蘭馨用脣語道。
周圍的宮女知道太后娘娘有此“惡疾”,時刻都是不着痕跡的留意着太后娘娘的脣,且是專門學了脣語,此刻看到太后娘娘說的話,那中年宮女立即附和道,“美,太后娘娘是奴婢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了。”
這句話倒是大大的取悅了安蘭馨,眸光微轉,“那麼先皇后娘娘呢?哀家和她兩人之間,誰更美?”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了愣,沒有想到,皇太后竟然提及先皇后娘娘,也是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安蘭馨口中的先皇后娘娘指的是誰,可不就是那個叫做安寧的東秦國女子麼?
你比得上人家先皇后娘娘嗎?好些人在心中暗自腹誹,要知道,先皇后娘娘纔是他們見過的,最風華絕代的女子了啊,甚至比當年的昭陽長公主還要高貴幾分,她好似就是天生的皇后,威儀天成,可惜,紅顏薄命……
“先皇后已然是死了的人了,怎麼能夠和太后娘娘您比呢?”中年宮女帶頭回答道,在宮中生存這麼久,自然懂得察言觀色,撿主子愛聽的話說。
安蘭馨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些許,“已經死了的人嗎?確實,已經死了,又怎麼有資格和哀家比?”
安寧將安蘭馨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一聲冷笑,原來,自己的這個三妹妹,一直都在和自己比嗎?那麼她現在,怕真的是勝利者的姿態吧,不過……
“哀家很滿意這件嫁衣,你們幾個,都重重有賞。”安蘭馨心情暢快的吩咐道,隨即,便有宮女拿了商銀出來,分發給這些繡娘,緊接着自然是一番謝恩。
“太后娘娘,奴婢覺得,這嫁衣,若是用一種特別的針法,繡上一些東西,這件嫁衣會更出彩,而到了大婚當日,太后娘娘也會更讓人驚豔。”一個一直低垂着頭沉默着的宮女開口,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中年宮女意識到什麼,忙道,“這件嫁衣,太后娘娘已然很滿意了。”
該死的,什麼特別的針法?這不是在告訴太后娘娘,她們沒有將這件嫁衣當做最好的來製作嗎?
“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樣的驚豔法?若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讓哀家不滿意,那麼……你參與繡嫁衣的功勞,不僅會被全數抹去,甚至於你的這條小命兒……”安蘭馨目光掃過那個開口的繡娘,眸光變得深沉,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繡娘突然的提議,讓他感到不悅,但是,那繡娘口中的“驚豔”二字,卻是撩撥了她的心,讓她禁不住爲之吸引。
驚豔?她要有一個終身難忘的大婚之禮,自然也希望讓所有人記住她的這個婚禮,尤其是廉,她想讓他在新婚之夜看到最美的自己。
那開口的繡娘不是別人,正是易了容,做了僞裝的安寧,安寧福了福身,上前一步,緩緩開口道,“太后娘娘,那種針法因爲太過複雜,已然鮮少見得,不過,奴婢的姑姑曾經是個頂級繡娘,也正好是這種針法的傳人,姑姑臨死之時,將這針法傳給了奴婢,奴婢卻是鮮少有機會能夠用得到,奴婢覺得,只有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才配得上那針法的美妙,所以,奴婢斗膽……斗膽纔會有此提議,請太后娘娘明察。”
只有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才配得上那針法的美妙,安蘭馨嘴角一揚,不管這繡娘是否是爲了討好她,她大大的取悅了她,這是不爭的事實,安蘭馨打量了那個繡娘片刻,“你先繡一些給哀家看看,怎麼個美妙法?”
安寧福身領命,隨即,有其他的宮人送上了一切用具,安寧坐在凳子上,手中的針線在綢緞上穿梭,那變幻多端的針法,卻是看得人眼花繚亂,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手中的那一副繡品便已然完成。
安寧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安蘭馨命令宮女將繡好的錦緞呈上去,這剛一呈上去,便聽得大殿之中響起一陣抽氣聲……
“是彩蝶戲花,好多彩蝶。”
“不,是,是百鳥朝鳳,那鳳凰好美……”
“纔不是,我看是浩瀚明月。”
安蘭馨看着那副繡品,眼裡也掩飾不住她的震驚,安寧將所有人,尤其是安蘭馨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記得安蘭馨也是懂一些繡技的,她自然不會看不出這是精品,而方纔那些宮女們口中的那些東西,她應該都看到了吧,不然,不會這麼震驚。
“太后娘娘,您看,這……”安寧走上前,將繡品側開了半分,安蘭馨看到眼前的東西,赫然起身,安寧揚了揚脣,開口道,“這是龍鳳呈祥。”
“龍鳳呈祥……好,好一個龍鳳呈祥。”安蘭馨雙脣開合,難掩激動,果然是精妙的針法,也果然能夠讓人驚豔,這繡娘竟然有一雙這麼巧的手,繡出來的東西,竟然不管從哪個側面看,都是一副新的畫,若是她的嫁衣上,也能呈現出不同的美景,她當真是再開心不過了。
安寧斂眉,知道自己的盤算,該是成功了。
“沒想到,你還有一雙巧手,這針法也果然稱得上精妙,當真是讓哀家喜歡極了,你就暫時留在昭陽殿裡,重新替哀家繡一件嫁衣,其他的人都散去吧。”安蘭馨吩咐道,其他繡娘雖然不甘心這個繡娘搶了風頭,但是,對於她方纔的精彩表現,卻也不得不心中讚歎,當今世上,能夠有那樣一雙巧手的人,怕是鳳毛麟角了吧。
其他的人都離開,只有安寧留了下來,安蘭馨又對着安寧吩咐了些事情,便將繡嫁衣的事情,交給了安寧,這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她趕製一件嫁衣出來了。
安寧成功的留在了昭陽殿裡,她這麼做,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盤算,每日,安蘭馨都會抽時間來看看嫁衣的趕製的進度,安寧就真的如一個安分的繡娘,每日做着她自己該做的事情。
距離皇太后大婚之日,還有三天的時間,嫁衣的趕製也到了最後的階段,安蘭馨對嫁衣的關注,也越發熱切了起來,這一日,安蘭馨正在查看嫁衣趕製的進度,昭陽殿裡卻是來了一個意外的客人。
安蘭馨讓宮人將那人帶到了安寧繡嫁衣的地方,看到來人,不僅僅是安蘭馨皺了皺眉,就連在一旁繡着嫁衣的安寧,眉心也不由得擰了擰。
是她!她來找自己有何事?安蘭馨如是想着,卻是坐在主位上,瞥了一眼來人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對方一眼。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詹家大小姐詹玉顏,不過此刻的詹家大小姐,卻是和曾經的詹家大小姐,是兩個模樣。
安寧不着痕跡的打量了她一番,曾經的詹家大小姐,出塵脫俗,不屑那些勾心鬥角,一心向佛的她,有幾分遁世仙子的純淨,不過,那份純淨怕是在她懷着目的進了皇宮之後,便已經變了質。
原先,安寧以爲,北燕兩大望門千金中,鳳傾城的嘴臉讓人嫌惡,但這詹家大小姐,卻是一股清泉,可是,如今看來,這兩個在身份地位,容貌才華上都不相上下的女子,她們的“賤”,倒也可以一較高下。
安寧看了看詹玉顏,此刻她坐在輪椅上,自己靠着那纖弱的雙手,來轉動着輪子,緩慢的前行,看着好似十分的吃力,那張原本美麗的臉,此刻微微泛白,尤其是她額頭上那一道明顯的,怎麼也無法忽視的疤痕,讓安寧不由得心中一怔,記得那日自己利用詹玉顏來刺激蒼翟而折磨她的時候,沒有在她的臉上下手啊……怎麼這幾個月不見,她倒是毀容了。
看她現在這模樣,似乎是不良於行,是殘廢了嗎?安寧饒有興致的斂眉,繼續一邊繡着嫁衣,一邊暗自思索着,看來,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這個皇宮之中的好戲還多着呢!
詹玉顏進了房間,明顯感受到安蘭馨的冷漠,臉上不僅浮出一絲尷尬,心裡卻是有些不悅,不過,她依舊壓低着自己的心態,柔聲道,“玉顏給皇太后請安,太后娘娘,玉顏腿腳不便……”
“既然腿腳不便,那就不用跪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曾經的詹家大小姐,幾個月前,哀家還聽聞,先皇帝不惜與先皇后決裂,也要冊封你爲貴妃,可是,沒想到先皇帝卻……”安蘭馨雙脣開合,絲毫不掩飾她的諷刺,按理說,這個女人能在蒼翟和安寧之間造成那麼大的裂痕,她還是有些高興的,畢竟,這也是導致她的二姐姐命喪黃泉的起因啊。
詹玉顏將她的諷刺聽在耳裡,卻是扯了扯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太后娘娘,玉顏沒有太后娘娘有福氣,皇上本要冊封玉顏爲貴妃,可怎知……”
說到此,詹玉顏眼底劃過一抹哀愁與不甘,皇上性情大變,瘋了之後忘了她,忘了對她的承諾也就罷了,將她傷成這幅模樣,卻在不久之後,傳出遇刺駕崩的消息,這幾乎是讓她的整個計劃都崩塌了下來。
這叫她怎能甘心?
“太后娘娘,先皇已經駕崩了,玉顏想請求太后娘娘准許玉顏回寺廟去,了此殘生。”詹玉顏緊接着開口道,既然蒼翟和安寧都已經死了,她的計劃也無處實行了,那麼,她也只能離開這個皇宮了,她恨,恨自己本是懷着報仇的心思而來,可是,最後雖然蒼翟和安寧都已死,可這不是她要的方式,她還想着替爹爹將他未完成的心願達到呢,可是……
“哦?回寺廟?你現在的身子,怕是不方便吧!不知道你的傷,是怎麼來的?”安蘭馨目光緊鎖着詹玉顏,她自然是聽說過詹玉顏的傷是怎麼來的,可是,她不介意揭這個女人的傷疤,曾經的詹家大小姐,身份地位皆是那般高貴,可最後落得如此下場,當真是諷刺。
詹玉顏怔了怔,她又如何不知道這太后娘娘是故意的?她受傷的這件事情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詹玉顏還是開口道,“先帝發瘋,玉顏受到了波及。”
安寧挑眉,先帝?蒼翟嗎?原來,詹玉顏的傷是從蒼翟那裡得來的啊,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發瘋?呵呵,她幾乎已經猜到蒼翟的故意了,她不在,他竟對人家女子這般粗魯無情,不過,卻是讓她看了,心裡愉快極了。
“你可恨他?”安蘭馨並沒有打算放過詹玉顏。
“恨?比起恨她,我更恨安寧!那個女人,死了都不能讓人安寧。”詹玉顏在聽到‘恨’這個字眼的時候,一時之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想到那日蒼翟所說的話,手中握着的拳頭,更加的凌厲駭人。
安蘭馨更是來了興致,恨安寧?她是嫉妒二姐姐吧!不過,二姐姐還真是夠讓人嫉妒的了!就連曾經的自己,也嫉妒的發慌呢,可惜……她在想,如果二姐姐還活着,那麼,她一定不會放過將二姐姐狠狠踩在腳下的機會,她要讓她知道,幾個姐妹當中,她安蘭馨纔是最出色的。
“人都已經死了,你的恨就收起來吧,哀家准許你回寺廟去,不過,三日之後便是哀家成親的日子了,你暫且留下,哀家這宮殿的這些宮女都不太合哀家的意,成親當日,便由詹家大小姐來替哀家梳妝打扮吧,哀家相信,憑着望門千金的手藝,自然不會讓哀家失望。”安蘭馨緩緩道,詹家大小姐又如何?望門千金又如何?曾經的身份顯赫又怎樣?到最後,還不是被自己使喚,這使喚大家小姐的感覺,當真是好極了。
安寧和詹玉顏皆是明白安蘭馨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安寧抱着看好戲的心態,而詹玉顏卻是不能拒絕安蘭馨的要求,只能扯了扯嘴角,“承蒙太后娘娘看得起,玉顏一定不會讓太后娘娘失望。”
“好,那事情便這麼定下來了,你若是讓哀家滿意了,等你回寺廟之時,哀家專門送你一座庵堂,讓你安身立命,這禮物,可算是合你的心意?”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居高臨下的看着詹玉顏,就好似在施捨乞丐一般。
“玉顏些太后娘娘賞賜。”詹玉顏便是知道這是施捨,她也只能默默的承受,心中暗自低咒:都怪那短命的蒼翟,竟然在這個時候駕崩,也平白的斷送了她的貴妃夢與錦繡前程,她如何能不恨?
可是,她又怎知道,便是蒼翟活着,她的貴妃夢,也只能是白日夢罷了,而錦繡前程,哼,也不過是癡心妄想。
奉了安蘭馨的旨意,詹玉顏在昭陽殿中待了下來,這些時日,精心研究着太后娘娘成親之日所要化的妝容,而安寧依舊是趕製着嫁衣,三個女人,沒想到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在這三天裡同出一個屋檐之下,自然見面的次數也不會少。
三天很快便過了,這一日,對北燕國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太后娘娘大婚,無論是百姓和朝臣們心中是怎麼想的,但是,每一個人的臉上,皆是必須帶着笑容,歡慶這一盛事。
直至今天,太后娘娘所要嫁的那個人,依舊沒有浮出水面,衆人私下裡都在暗自猜測着,今日這個新郎官兒到底是誰。
這日一早,安蘭馨天還未亮就已經起牀,神色之間難掩興奮,整個昭陽殿中,每一個宮女太監,皆是開始忙碌了起來,爲了今日這個大婚,他們準備了太多了。
詹玉顏一早就被傳喚到了安蘭馨的房間內,而與她一起被傳喚去的,自然還有負責嫁衣縫製的安寧了,安寧親手捧着裝着嫁衣的盒子,進了房間,此時,詹玉顏早已經在開始爲安蘭馨梳妝打扮。
安蘭馨看到安寧進來,瞪了她一眼,似乎因爲她稍微遲了這麼些許而感到不悅,安寧福了福身,倒是沒有理會,因爲她知道,今日是安蘭馨的大喜之日,她是不會這般輕易的動怒的,更加不會讓她的成親之日添上不好的記憶,不過……
不過,想到昨日有人傳遞給她的消息,不好的記憶嗎?這個成親之日,怕是勢必要成爲安蘭馨的噩夢了。
安寧替安蘭馨換好了嫁衣,而詹玉顏也替安蘭馨梳妝完畢,呈現在衆人面前的,便是一個標準的北燕新嫁娘,一襲大紅的嫁妝在安蘭馨的身上,所有人看了,都禁不住眼前一亮。
原因無他,只因爲她身穿的嫁衣上那一幅幅隨着她輕微的動作,而不斷變換着的圖案,在她的身上幾乎就好似活的一樣,異常的耀眼,心中都禁不住讚歎,是怎樣的手藝,才能夠縫製出一幅這樣美麗的嫁衣。
不過,他們倒是覺得,皇太后身上的這一件嫁衣,穿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些暴殄天物了,皇太后配不上這身衣裳,她的氣質無法將這件衣裳襯托到最佳的狀態,總是讓人覺得欠缺了什麼。
如果真要從他們見過的女子中,尋一人出來配這件衣裳的話,她們的腦海中竟是下意識的就浮現出了一抹高貴渾然天成的身影,那不是別人,正是先皇后娘娘,上一任昭陽殿的主人。
怕也只有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才能和這件衣裳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了。
安蘭馨看着他們眼中欣賞的光彩,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吩咐道,“這位繡娘該賞,從今之後,你就留在哀家的身邊,做哀家的專屬繡娘吧。”
安寧沒有言語,福了福身,當做是領命,不過,心底卻是有一絲詭譎漸漸的浮現了出來,專屬繡娘?只要她安蘭馨有那個福氣消受就好啊!
安蘭馨再次看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更是自信於自己今日的風采,想到這些時日都沒有見面的廉親王,安蘭馨心中竟迫不及待了起來,當初,她將成親要準備的一切事宜攬了下來,而將兵權交到了廉的手中,這些時日,他一方面忙於安排對東秦國,海國,西陵國的對敵,另一方面,又在昌都城中,加強戒嚴,目的就是爲了今日的大婚能夠萬無一失。
今日,她就要嫁給他,成爲他的妻子了呢!一想到此,安蘭馨心中更加急切了,尤其是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燭夜……
“我蒼廉,會讓你成爲這世上,最幸福,最美麗,最高貴,最耀眼的新娘子。”
“洞房花燭夜,我不會放過你。”
廉親王的話猶在耳邊,便是隔着時空,安蘭馨依舊能夠感受到,他在說這句話時,自己心中的那份悸動,不會放過她?臉上倏地浮出一抹羞紅,今晚,她就可以真正的成爲廉的女人了呢,一時之間,那些曖昧旖旎的畫面,不斷的在安蘭馨的腦海中盤旋,揮之不去。
“太后娘娘,時辰到了,朝中大臣及昌都城各個貴族都已經到了,太后娘娘您是否是要現在擺駕崇德殿?”有太監進來稟告道,崇德殿,今日的成親典禮,就是設在了崇德殿中,今日的一對新人,將在崇德殿中拜天地。
時辰到了嗎?不過……
“新郎呢?”安蘭馨上前一步,雙脣開合。
“回太后娘娘的話,新郎已也已經在崇德殿中了。”太監讀懂安蘭馨表達的意思,立即回答道,他們雖然知道新郎官是誰,但是,對於崇德殿中的那些個賓客來說,到現在,今日的新郎官兒都是一個謎,但就算再是秘密,過了今晚,怕是全天下人都會知道那新郎官兒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安蘭馨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立即吩咐動身,擺駕朝着崇德殿的方向而去……
崇德殿中,早已經是賓客雲集,在場的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容,在崇德殿一個僻靜的房間內,兩個男子一坐一立,一黑一紅,兩個男子的眼裡,都迸發着熠熠的光彩。
“準備好要去做你的新郎官兒了?”沉默許久之後,黑衣男子用十分難得的打趣的語氣問道,目光瞟了眼前的紅衣男子一眼,眼底的深意,透着說不出的神秘。
赤驥搖頭苦笑,“主子,什麼新郎官兒?您就不要拿屬下開玩笑了。”
赤驥想到什麼,神色立即恢復嚴肅,拱手朝着蒼翟道,“主子,今日一切事宜已經準備妥當,還請主子示下。”
蒼翟嘴角意味深長的揚了揚,赫然起身,“既然已經準備妥當,那麼,便等着好戲上場吧!”
不錯,好戲,安蘭馨怎麼也算是寧兒的妹妹,他的小姨子,既然是她成親,他這個做姐夫的,自然要送上一份讓她終身難忘的大禮了。
門外,喜慶的聲音不斷傳來,房間中的兩人,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身爲今日的新郎官兒,赤驥正要往大廳走,卻見得一襲大紅嫁衣的女子朝着這邊而來,赤驥心中一怔,臉上瞬間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迎上前去,“蘭馨,你來了。”
情人的聲音,讓安蘭馨心中更是甜蜜,自然而然的靠在赤驥的懷中,仰頭道,“廉,我好想你。”
廉親王攬着安蘭馨,盡責的扮演着即將迎娶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新郎官兒的角色,想到什麼,眸光微斂,“皇上呢?”
他指的皇上,自然就是現在的幼帝蒼鬱了。
話落,安蘭馨的身體怔了怔,“皇上……皇上身體不適,我讓人照看着。”
赤驥心中浮出一絲鄙夷,身體不適?看安蘭馨方纔微僵的反應,想必,她也應該知道,那個男嬰身體不適,是因爲什麼吧!那麼一個幾個月的小嬰兒,怎受得住琉璃草的侵襲?
一個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置自己親生兒子的安危於不顧的女人,當真是狠心啊!
“蘭馨,今日是我們成親的日子,皇上怎麼着也應該到場。”赤驥低低的開口,意有所指的道。
安蘭馨又怎忍心在這個時候拒絕情人的要求?況且,有皇上在,一切也都顯得更加隆重,便立即吩咐宮人去將皇上帶到崇德殿,等到宮人離去,安蘭馨才仰頭看着赤驥俊美的臉龐,“鬱兒等會兒便到,我們該出去了,莫要錯過了拜天地的吉時。”
說罷,便親暱的拉着赤驥的手,二人相攜朝着大殿走去……
大殿之中,早已經是高朋滿座,所有人都默默的喝着酒,似乎是在等待着這場婚禮主角的到來,終於,外面的司儀一聲高喊,“新郎新娘到。”
太后娘娘到了!此話一傳進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立即起身,走到座位前,齊齊的跪在地上,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傳來,他們雖然沒有擡頭,但卻估摸得出,太后娘娘已經走到了哪個位置上。
“臣等恭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衆人齊聲高呼道,安蘭馨和赤驥已經走到了大殿最矚目的位置,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衆人,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萬人臣服的場面,讓安蘭馨心中莫名的暢快,今日,還真是一個好日子啊!
安蘭馨優雅的揚了揚手,隨着她的動作,便有宮人開口,替她傳達着她的旨意,“衆卿平身。”
衆人起身,擡頭,看向安蘭馨身旁的那人,眼裡的震撼甚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這……廉親王?”
爲何廉親王身上會穿着新郎官兒的衣裳,甚至站在太后娘娘的身旁,他們饒是再笨再不願相信,心中也是明白了,原來,皇太后要另嫁的那個人,竟然是廉親王!
廉親王是誰?老皇帝的四皇子,算是當今幼帝的兄長,皇太后可是死去的老皇帝的妃子啊,這……這不是亂倫嗎?
亂了,一切都亂了,北燕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且不說皇太后另嫁,已經是壞了規矩了,她另加之人,還是名義上的兒子!
這……這……
“衆卿家,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衆卿家不會不認識廉親王,不過,以後,大家都給哀家記住了,他不僅僅是廉親王,還是哀家的夫君,你們可明白了?”安蘭馨雙脣開合,雖然是無聲,但是,衆人讀出她所表達的意思,尤其是她臉上那份不容置喙的堅定,更加讓人無法忽視。
威脅!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她是在告訴衆人,誰若是不滿意,那後果便由他們自己承擔!
“你這賤人,yin亂後宮,你這是亂倫啊!”不知道是哪個官員,憤怒的吼道,如果太后另嫁的事情,讓他們敢怒不敢言,那麼,今日新郎身份的揭曉,便是徹底的激發了一些人心中的不滿。
安蘭馨臉色一沉,眸子變得銳利,循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狠狠的瞪過去,“秦侍郎?亂倫?什麼叫亂倫?!”
“你身爲老皇帝的妃子,勾引老皇帝之子,這不叫亂倫是什麼?堂堂皇太后,竟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情,置北燕蒼家的顏面於何地?置北燕的顏面於何地?”秦侍郎豁出去了,衝上前去,厲聲朝着安蘭馨喝道。
“不知廉恥?哀家身爲皇太后,難道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力了嗎?哼,將你們那些頑固不化的思想統統給哀家收回去,哀家不吃你們這一套。”安蘭馨冷哼一聲,不屑的道。
“妖女,你這禍水。”
安蘭馨眉心緊擰着,心裡的不悅更濃,銳利的視線掃過秦侍郎,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猛地從一旁的侍衛手中,奪過劍,迅猛的朝着秦侍郎刺去。
“啊……你……”利劍沒入身體,驚呆了所有的人,沒有人會想到,皇太后會在今日這樣大喜的日子內殺人,而且還是親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殺了朝廷重臣。
那一擊直擊要害,安蘭馨眼底劃過一抹陰冷,將劍抽出秦侍郎的身體,秦侍郎轟然倒地而亡,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大殿之中,安靜得,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出,似乎依舊沒有從方纔的事情中反應過來。
安蘭馨滿意的看着這些人的反應,嘴角的笑意更濃亦更冷,把玩着手中那把沾染了鮮血的劍,緩緩開口,“今日哀家大喜,本就已經是紅紅火火了,不過,哀家倒是不介意讓這喜慶的氛圍中,多一些鮮血來爲哀家的婚禮增添一些顏色,各位,方纔秦侍郎大不敬,他的下場你們也都看到了,如果還有誰要說些什麼的話,儘管說,哀家都聽着。”
這個時候,誰還有膽子敢再說些什麼,那日在朝堂上,有人反對太后另嫁,結果被當場處死,今日再次上演這樣的一幕,可見,這個太后娘娘的決心了,誰也休想阻止她!
衆人慢慢的回過神來,意識到如今的局勢,若說他們羣起而攻之,倒是可以將這女人給解決了,但他們卻不能忘了,廉親王的手中如今掌握着兵權,他們相信,在這皇宮之中,早就已經圍滿了將士,一旦他們有什麼動作,結果便是死於亂刀之下。
“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廉親王殿下,微臣恭賀二位白頭偕老,永浴愛河。”有人率先開口跪在地上,朗聲恭賀道,這纔打破了大殿之中這詭異的寧靜,無論他們心裡再怎麼反對,今日,他們都不得不服軟。
一個人起了頭,其他的人也都競相跟着跪在地上,齊聲恭賀着,“太后娘娘,廉親王殿下,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看着齊齊跪了一地,恭賀着的衆人,安蘭馨心中更是暢快,這便是高高在上,掌握別人的生死的感覺麼?當真是讓人迷戀極了,她安蘭馨,也有這樣的一天啊!
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這一切的赤驥,走上前來,將安蘭馨手中的劍丟在地上,柔聲道,“蘭馨,吉時已到,你方纔還說,莫要錯過了拜堂,再耽擱下去,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吉利了。”
聽到心愛男人的聲音,安蘭馨笑容變得柔和,在赤驥的牽引下,沒有理會那些賓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司儀高喊着程序,最後,皇太后在廉親王的攙扶之下,被送回了他們的新房所在地——昭陽殿。
新房內,安蘭馨從背後將赤驥摟住,整個身體緊貼着那昂藏寬闊的背脊,一雙手亦是不甘寂寞的在他的身上游移。
赤驥眼底劃過一抹嫌惡,猛地抓住安蘭馨不安分的手,阻止了她故意的挑逗,安蘭馨身體微怔,立即走到赤驥的面前,擡眼對上赤驥的雙眸,手亦是不甘心的再次輕探着他的胸膛,“廉,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
“呵呵……”安蘭馨還沒有說完,赤驥便開口打斷她的話,“我說過,今晚,我不會放過你,不過,現在天還沒黑,咱們的夜還沒到,你這小東西,便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廉……我想成爲你的女人。”安蘭馨深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會的,你會成爲蒼廉的女人,不過……”赤驥微微斂眉,遮住眼底隱隱閃爍着的異樣光芒,“還不是時候,今日我們成親,現在外面的賓客都還在,按照規矩,我這個新郎官兒,可是要接受大家的恭賀與敬酒的,所以……你等等我……成麼?”
赤驥附身,在安蘭馨的耳邊,若有似無的傾吐着氣息,那撩人的曖昧,引得安蘭馨身體輕顫。
“可是……”她不想就這樣放他走,外面那些勞什子的賓客,誰敢因爲廉沒有出去招待他們而說什麼?
“你還怕我跑了不成?蒼廉現在已經是你的夫!”赤驥低聲引誘着,眼底詭譎閃爍,“乖乖等着我,今晚,我還會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安蘭馨低擋不住這個男人的柔情攻勢,也罷,反正今晚的夜還很長,他們已經拜堂成親,不急於一時,況且,以後的每個夜晚,都是屬於他們的,現在讓他出去和那些賓客們熱絡熱絡,倒也無可厚非,“你可要快些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這是自然,我不過是出去應付一下他們,怎麼會將這麼一個美嬌娘冷落在新房中過長的時間?單單是一會兒,我也捨不得啊。”赤驥見她鬆了口,拉着安蘭馨朝着新房中的那張牀走去,將她安置在牀上坐下,深深的看了安蘭馨一眼,隨即走出了房間。
“廉……”安蘭馨猛地想到什麼,可是,只是張脣,卻發不出聲音,讓背對着她的赤驥並沒有聽到,安蘭馨追到門口之時,赤驥已經關上了房門,離開了房間。
安蘭馨眼裡劃過一抹失落,從懷中掏出一枚精緻的指環,銀器打造,在指環的身上,鑲嵌着珍貴罕見的寶石,這指環的珍貴,不在於它的外觀,而是在於它隱藏的作用。
安蘭馨坐在桌子前,把玩着手中的這枚指環,這是她親自讓人暗中打造的,目的就是要送給廉做禮物,方纔突然記起,想要給他,他卻走得那般快,不過倒也不急,等到廉回房了,她再將這指環交給他,她想,若是廉知道這指環的作用,定會十分的高興,畢竟,這個世上,那個東西,除了自己這裡,怕是沒人會有了吧!
如是想着,安蘭馨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去,不過,外面喜慶的嘲雜聲卻依舊在繼續着,並且好似有越來越近的趨勢,安蘭馨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由得皺了皺眉,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到外面伺候着的宮女開口問道,“外面是什麼情況?昭陽殿中,怎麼這般熱鬧?”
安寧讀懂她的脣語,回答道,“廉親王殿下今日似乎很開心,和賓客們正在把酒言歡呢!方纔賓客們都已經到了昭陽殿中,所以纔會熱鬧許多。”
怎麼到昭陽殿中來了?安蘭馨皺了皺眉,正要問個明白,卻看到夜色中,那熟悉的聲音大步走了過來,安蘭馨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還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得男子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興奮的流瀉而出,“蘭馨,走,現在本王帶你去看看,今日,本王要給你的驚喜,保證你會驚得合不攏嘴。”
說罷,便拉着安蘭馨朝着新房之外奔去,安寧不着痕跡的挑眉,也是來了興致,她聽晨鳧說,今晚該是要行動了,看來,這驚喜怕是和這件事情有關吧!
如是想着,安寧也是悄悄的跟了上去,剛走後的她,卻沒有發現,坐在輪椅上的詹玉顏,眉心緊皺着,看着安寧離開的方向,好似在探尋着什麼。
方纔是她看錯了嗎?詹玉顏心想,爲什麼剛剛從那個繡孃的神色之間,看到了一絲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那種詭譎的神態,詹玉顏努力回想,可是,她卻怎麼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兒。
想要探出究竟,詹玉顏毫不猶豫的推着輪椅,朝着衆人都跑去的方向而去……
昭陽殿,空曠的園子內,一樽金色的龍椅,異常的顯眼。
所有的賓客都再次聚集,安蘭馨被赤驥拉着,走到了最中央,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蘭馨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疑惑的看着這個剛剛和自己拜了天地的男人,似是在詢問着,他給她準備的,到底是怎樣的驚喜!
赤驥高深的一笑,拍了拍掌,下一瞬,砰砰的幾聲響,整個漆黑的夜空中,頓時綻放出一朵朵的煙花,絢爛多彩,所有人都看着天空中的美景,熱鬧的氣氛在這一刻,被推到了另外一個高氵朝。
安蘭馨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似在做夢一樣,這……這就是廉給她準備的驚喜嗎?
“這是我特意爲了慶祝今晚而準備的,你可喜歡?”赤驥低沉的聲音傳來,目光似要看進安蘭馨的眼裡。
心中的暖意似是滲透進了血液,讓安蘭馨激動得不自已,緊緊的握着身旁男人的大掌,在這絢爛的煙花之中,安蘭馨擡眼對上了赤驥的雙眸,臉上笑顏如花,雙脣顫抖着,“廉,謝謝你,謝謝你,我好喜歡你給我的驚喜,能夠嫁給你,蘭馨好幸福啊!”
“是嗎?你真的很開心嗎?”赤驥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眼神在煙火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輝。
安蘭馨忙不迭的點頭,開心,她自然是很開心,這一刻,是她這麼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刻了啊!她好似身在雲端,那飄然若仙的幸福,將她的一顆心填得滿滿的。
“好,很好,你開心就好,那麼現在……”赤驥眼底的幽深集聚着,一瞬不轉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來,已經是時候了!
安蘭馨等着他的話,卻只見他手一揚,他臉上的笑容依舊那般絢爛,而伴隨着他的這一揚手,一顆信號彈從他寬大的袖袍中射入天空,和盛放着的煙花一起,轟然炸開,砰地一聲,比起方纔的煙花,更加的響亮,也瞬間讓在場的人察覺到這其中微微的不尋常。
伴隨着那一聲巨響的炸開,隨即,便有宮人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安蘭馨聽到通傳,不僅僅是她,在場的大部分人,都以爲太監口中的皇上就是當今的幼帝。
“廉,還有什麼驚喜嗎?”安蘭馨眼裡閃現着期待的神色,接下來的驚喜,會和鬱兒有關嗎?她到底是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子啊,竟然這般變着方法的讓自己開心,她安蘭馨曾經經過那麼多的事情,現在,老天終於是垂憐她了。
赤驥但笑不語,等到那一抹身影靠近了,赤驥才鬆開了安蘭馨的手,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朝着某個方向迎了上去,衆人看到他的舉動,皆是讓開了一條道,順着廉親王走去的方向,衆人的目光之中,一襲明黃的高大身影在幾個人的簇擁下,緩緩而至。
那身影,衆人都分外的熟悉,能夠有如此的帝王霸氣,除了幾個月前遇刺駕崩的先帝,還能有誰?可是……先帝不是死了嗎?
“臣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赤驥渾厚的嗓音響起,便是在煙火的爆炸聲中,也依舊那般洪亮。
“廉親王平身。”威嚴的聲音,擲地有聲,僅僅是一瞬,那一襲明黃的身影,就已經坐在了那尊貴的座椅上,銳利的視線掃視一週,嘴角微揚,“怎麼?幾個月不見,衆卿家都認不得朕了嗎?”
這熟悉的威嚴聲音,讓衆人都是一驚,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確實是幾個月前遇刺駕崩的皇上,可是……許多事情,他們卻終究是怎麼也想不透徹。
而在場的好些人,在回過神來之際,都是變了臉色。
坐在輪椅上,本來悄悄留意着那個繡孃的詹玉顏,看到蒼翟的身影,身體禁不住一顫,是他!蒼翟!他沒死!這個念頭,迅速的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心裡閃過太多複雜的情緒。
而安寧站在一旁,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來,真正的好戲,已經正式開場了,所有人都知道蒼翟已死了,如今見到活生生的蒼翟站在他們面前,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安寧目光掃視一週,最後停留在安蘭馨的身上,安蘭馨的反應,無疑是她最想看到的,而此刻的安蘭馨,臉上早已經沒有了方纔的那燦爛幸福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愕然、疑惑,以及隱隱含着的幾分不安。
對,不安,安蘭馨此刻確實不安着,她以爲,外面所喊的“皇上駕到”指的是她的兒子蒼鬱,可是,眼前的這個人……蒼翟,竟然是蒼翟,他不是死了嗎?她親眼看着他死在廉的刀下,這是怎麼回事?
對了,還有廉,爲何他會這般恭敬的跪在地上,恭迎蒼翟的到來?
安蘭馨此刻的心中,有無數的疑問盤旋着,一個還沒有得到解答,另外一個便又冒了出來,一時之間,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天空中綻放的煙花已經告一段落,空曠的園子中,雖然站滿了人,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一絲聲音,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安蘭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她必須平靜,她要將這事情,一件一件的弄清楚,一件一件的解決。
她不怕,她怕什麼?她現在是太后,誰能夠拿她怎麼樣?
“嗚哇……”嬰兒的哭聲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安蘭馨聽到這聲音,立即好似想到了什麼,順着那聲音的方向跑過去,在衆人的目光之中,將那嬰兒,也就是當今的幼帝抱在懷中,此刻,安蘭馨完全是將他當成了自己的一張底牌。
不過,她的舉動在蒼翟的眼裡,卻是劃過一抹濃濃的不屑。
直到兒子在手,安蘭馨好似多了許多底氣,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在椅子上坐着,如君臨天下的蒼翟,挺了挺胸,雙脣開合,“大膽賊人,敢冒充皇上,來人,將這個大膽狂徒給哀家拿下。”
雖然沒有聲音,但是,那面容之間的猙獰凌厲,卻絲毫也不影響她的氣勢。
只是,她一聲令下,卻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安蘭馨怔了怔,臉色難看了幾分,目光看向赤驥,“廉……”
得到的卻是赤驥的一個不屑的眼神,“誰敢冒充皇上?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個皇上是假冒的?你們難道都沒見過皇上嗎?連皇上都認不出來,真是不該,你們還愣着幹什麼?皇上都已經來了,你們行禮了嗎?”
在場的官員面面相覷,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依舊有人開始跪在地上,對着蒼翟行禮,蒼翟的那張臉,那般出衆,他們不會不認得,也不會忘記。
“不,你們都敢跪!他是冒充的,蒼翟已經在幾個月前便遇刺駕崩,這個人,不是冒充的,難不成是詐屍?”安蘭馨急了,一手抱着懷中哭着的蒼鬱,一手狠狠地指着蒼翟,面容近乎猙獰,“他纔是皇上,哀家的兒子纔是皇上!”
“安蘭馨,朕應該喚你一聲太后嗎?呵呵,還是算了吧!因爲,你這太后名不正言不順,又是哪門子的太后?”蒼翟輕笑一聲,俊美無儔的臉上,隱約夾雜這幾分邪惡,“你說你的兒子是皇上,你可又有什麼證據證明?”
安蘭馨心中一怔,微微蹙眉,證據?腦中快速的轉動着,卻沒有發現蒼翟眼中閃現着的笑容,又變得詭異了幾分,突地,安蘭馨好似想到了什麼,臉上一喜,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證據嗎?哀家又怎麼會沒有證據?”
不管眼前的這個蒼翟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她拿來了證據,再來收拾這個不知道打哪裡冒出來的男人,可是不知爲何,一連串的事情,讓她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強烈。
安蘭馨僅僅是離開了片刻,便又折返了回來,回來之時,她的手中已經多了兩樣東西,都用黃綢包裹着,好似什麼寶貝一般,安蘭馨一手舉起手中的東西,“這是傳國玉璽,而另外一樣,上面清楚明白的寫着先帝將皇位傳於我兒蒼鬱,不僅如此,還蓋有印璽,這證據,夠了嗎?”
“你說的先帝指的是朕嗎?朕可不記得自己有親自下過這個詔書,你手中有一個傳國玉璽,朕的手中,也有一個傳國玉璽,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是假的呢?”蒼翟似笑非笑,拍了拍掌,隨即,一襲勁裝的男子,便呈上了一個同樣用黃綢包裹着的東西,那人的出現,再次讓安蘭馨身體一怔,眼神變了又變,那……那人不是那天晚上和蒼翟一起死了的侍衛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蘭馨目光閃爍着,正在呆愣之間,手中的兩樣東西,就已經被人奪了去,再次回過神來,卻已經聽得一個老臣的聲音傳來,“這是假的,這個女人的玉璽是假的!雖然這仿製品做的非常精緻,可是,瞞不過老夫的雙眼,老皇帝在世之時,當年的第一大盜就想盜走過玉璽,那時就做了好些仿製品,以迷惑第一大盜,而那些假的與真的的差別,鮮少有人知曉,唯獨老臣聽皇上說起過,真的玉璽,在底部印章處,有一個小小的缺口,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但卻能夠辨別與仿製品的差別。”
那老臣一說,倒是頭頭是道,而安蘭馨的臉色,也是越發的蒼白,看着那老臣展開了聖旨,第一眼就是看上面的印章處,隨即凌厲的喝道,“大膽妖女,竟敢僞造傳國玉璽,僞造聖旨,狼子野心,其心可誅!皇上……”
老臣轉向蒼翟,赫然跪地,這一聲確定的呼喊,讓在場的人都跪了下來,雖然不知道幾個月前“皇上駕崩”的事情到底有什麼內幕,但持有傳國玉璽的皇上,該是假不了,衆人齊聲高呼着“皇上萬歲”,安蘭馨的身體,更是晃了晃。
“哀家的纔是真的!”安蘭馨叫囂着,但是,這個時候,卻已經沒有人去理會她,安蘭馨心裡慌亂不已,怎麼會?她手中的玉璽,是在出掉了善親王之後,從御書房中找出來的,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
此時的她又怎知道,當初在善親王從蒼翟的手中奪過傳國玉璽之時,那玉璽就已經是假的了,不過是假得逼真,連善親王也別糊弄過去了罷了。
蒼翟設下了這個陷阱,又怎能讓真正的傳國玉璽落入這些狼子野心的人的手中呢?
安蘭馨怎麼也想不透,突然,她的視線落在一襲新郎裝扮的赤驥的身上,對,還有廉,還有這個方纔才和自己拜了堂,成親了的男人。
安蘭馨快速的衝到了赤驥的身旁,拉着他的手臂,“廉,你告訴他們,哀家是皇太后,哀家手中的蒼鬱纔是皇上,你快告訴他們啊!”
如果安蘭馨的嗓子還能夠發出聲音的話,那麼,此刻,饒是聽了的人,都會感受到她聲音的猙獰,只是,赤驥卻是淡淡的一笑,嫌惡的揮開安蘭馨抓着他手臂的手,語氣不再是往日的那般溫柔,“安蘭馨,讓你做了這麼久的太后夢,你也該醒醒了,你現在覺得找本王說話有用嗎?你這個女人,怎的這般愚蠢,或許你該問問,本王是站在那一邊兒的。”
安蘭馨微微一僵,神色複雜的看着赤驥,他是站在那一邊兒的?方纔他這一系列的舉動,讓她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可是,有些事情,她卻很想徹底弄清楚,擡眼對上赤驥的雙眸,“你……”
臉色蒼白的安蘭馨僅僅是吐出一個字,終究是無法繼續說下去,不過,赤驥可不介意主動爲她解惑,方纔,他親手將她捧上了雲端,那麼現在,就讓他親手將他推入更深的深淵。
“事實上,本王一直都是皇上的人,而你,只是本王的任務而已。”赤驥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滿意的看着安蘭馨臉上神色越發的難看。
“你……從一開始,你就故意接近哀家!”安蘭馨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
“不錯,不接近你,又怎能將你和善親王都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們兩個人,還真是蛇鼠一窩。”赤驥呵呵的笑道,他們怕是不知道螳螂捕蟬,最後被蟬給反吞了。
“可你……你說過你愛我!”安蘭馨搖了搖頭,心中依然排斥着相信她所聽到的事實。
“本王有說過嗎?本王可不記得!”赤驥嗤之以鼻,安蘭馨這樣的女人,蛇蠍心腸,身上沒有半點兒可愛之處,他怎麼會愛她?他赤驥可沒有瞎眼,他倒是覺得,他那個小未婚妻讓人愛不釋手。
安蘭馨微怔,他說過嗎?腦中快速的轉動着,似乎是在記憶當中搜尋這三個字,但……得到的結果……不,他沒有說過!可是……
“你……已經娶了我?”安蘭馨好似抓住了什麼,堅定的道,“方纔,所有人都看着你和哀家拜了堂,你我已經是夫妻,這一點,你休想賴掉!”
安蘭馨心中恨極了,她沒有想到,自己這般心愛的男人,他接近自己,竟然是另有所圖,不,這不僅僅是另有所圖啊,他是一手將她玩弄於掌心,再狠狠的將她毀滅啊!
她看清了,一想到那些所謂的甜言蜜語,他曾經對自己的好,都是故意誘使她跳入他柔情陷阱的武器,她的心裡就止不住血液的翻騰,整個人似要被恨意淹沒。
就算被毀滅,她也要拉着這個男人一起!就算那些曾經是假的,方纔的大婚,卻假不了。
得意的看着赤驥,似乎是想要看到他害怕的表情,可是,她卻失望了。
赤驥朝着安蘭馨走近,在僅僅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嘴角似笑非笑,微微俯身,那張俊臉靠近安蘭馨,在她的耳邊傾吐氣息,安蘭馨一顫,瞬間想到了方纔在新房之中,他這誘惑的舉動在她心裡掀起的情潮,可此刻卻是感覺那般的諷刺。
“娶了你?誰娶了你?”赤驥眼裡光華流轉,目光落在安蘭馨的脣上,此時,二人的姿勢,就好似親密戀人一般,可是,誰又知道,赤驥此番舉動的真實含義呢?
“你,蒼廉,堂堂的廉親王!”安蘭馨雙脣開合,比任何時候說話都堅定,只是,她的堅定,換來的卻是赤驥一聲諷刺的輕笑。
“你真的確定,我就是廉親王蒼廉?”赤驥眼中笑意更濃,故意壓低了聲音,依舊一瞬不轉的看着安蘭馨,果然看到她的臉上在呈現出一陣錯愕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更加精彩的慘白。
“你……你什麼意思?”安蘭馨的雙脣顫抖着。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猜不出來嗎?你好歹也是曾經假扮過太皇太后的人,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世上有易容一說吧?呵呵……說到易容,你可不及我呢!這麼多年,怕是沒有人知道,北燕國的四皇子早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了吧!所以說,真正的廉親王,真正的蒼廉,不是我,我纔是一個冒牌貨!”赤驥挑眉道,絲毫沒有因爲“冒牌貨”這三個字感到羞愧,反而有幾分自豪的意味兒,能夠這麼多年不被察覺,誰能說他不是技藝高超呢?
易容?安蘭馨看着這張臉,下意識的搖頭,怎麼可能?連這張臉都是假的嗎?
那過去的這段時間,到底有什麼是真的?安蘭馨似乎有些無法承受這個打擊,赤驥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滿意的一笑,繼續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怎麼?不相信嗎?是不是要讓我將這張人皮面具拿下來,讓你看看真正的我,你才相信?”
安蘭馨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此刻不像是在說謊,可是……她真的想看這張臉下的另外一張臉嗎?不,她的心裡這個聲音非常的強烈而堅定,那無疑是在自己的臉上,再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啊!
“你……你不怕我揭穿你?”安蘭馨緊咬着脣,剛說出這句話,她就好似意識到什麼,這個男人這般輕聲的和自己說話,而她開口之時,卻被他高大的身體擋住,也就是說,方纔他們二人的對話,除了他們二人知曉之外,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心中一空,她連想用方纔的對話作爲證明的想法也落空了啊。
“怕嗎?我倒是怕沒人相信你!”赤驥諷刺道,“你這個暴戾的皇太后,爲了一己私慾,置北燕國曆來的規矩與顏面於不顧,方纔還親手殺了一個大臣,你說,你這麼一個yin亂後宮,心狠手辣,私慾膨脹的皇太后,誰會擁護你呢?安蘭馨,是你自己,親自將你自己推到了現在的境地,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安蘭馨眼神一凜,“爲了一己私慾?哀家是爲了你,爲了你啊!”
“呵呵,爲了我?好笑!那就當是爲了我吧,可那又如何?”赤驥癟了癟嘴,眼中的不屑更濃,“我說過,今晚我不會放過你,可還記得?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說到最後,赤驥一字一句,似乎要將這句話刻進安蘭馨的靈魂深處,微眯着的利眼中,亦是邪惡流轉。
安蘭馨身體一晃,好似承受不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神色複雜的看着赤驥,眼裡的不甘慢慢的變得瘋狂,腦中浮現出當時的場景,耳邊迴響着情人的呢喃。
‘今晚我不會放過你!’
她以爲他的意思是在牀上不會放過她,這該是夫妻之間的閨房樂趣啊,她甚至那般的期待着今夜的洞房花燭,可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一個不會放過她,他果然是不會放過她啊!這就是他給的承諾,竟然是這般殘忍的現實!
安蘭馨哈哈的笑着,神色幾近瘋狂,可是,她啞了的嗓子,卻是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連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懷中的嬰兒被她瘋狂的模樣嚇到,哭得更是慘烈。
可是,即便是這樣,赤驥也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她退,則他進,繼續在她的耳邊低聲道,“安蘭馨,能夠激起你去毒害善親王,讓你們窩裡反,我還真是高興極了,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在利用你兒子爲媒介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你這種女人,對兒子都下得去手,落得這般下場,當屬你罪有應得!”
話落,安蘭馨停止了大笑,木然的低頭看着懷中哭得一臉脹紅的兒子,自從染了那琉璃草之後,鬱兒確實有些不正常了,這都是她害的,她害的啊!
罪有應得?可是,她也是爲了他們的未來啊!爲了他們的未來嗎?這確實是其一,可是,真正的原因呢?她想嫁給廉,嫁給那個愛他的男人,所以她纔不惜一切代價,她想成爲這世上最尊貴最幸福的女人,說白了,一切都是爲了她自己啊!
“哈哈……”安蘭馨繼續無聲的大笑着,那模樣在在場的所有人眼裡,心中都產生了一個念頭:她瘋了,安蘭馨瘋了!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般捉弄她?
赤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再掃向那些看着他們的朝中大臣與北燕貴族,最後落在蒼翟的身上,和蒼翟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對着衆人朗聲道,“本王受皇上之命,揪出盜走虎符,潛伏在北燕的野心勃勃之人,幾個月前,善親王操縱軍隊,暗中發動宮變,妄圖篡權奪位,對皇上不利,對外宣稱皇上遇刺駕崩,僞造聖旨,冊封蒼鬱爲幼帝,自己居於攝政王的位置,挾天子以令諸侯,其罪當誅,可報應不爽,善親王和同謀安蘭馨利益相損,安蘭馨心生殺意,二人內鬥,安蘭馨殺了善親王,善親王乃亂臣賊子,死有餘辜,奉皇上之命,善親王挫骨揚灰,從皇室文牒中除名,其子孫發配邊疆,永世爲奴。”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譁然,方纔明白了這其中的根由,善親王造反,那麼皇上的“死”應該是在皇上的計策當中吧!皇上將謀反之人引出來,再徹底反撲吧!
看來,東秦國,西陵國乃至是海國軍隊逼進北燕,怕也是和皇上有關吧!只是……他們的心裡有無數的疑問,若說東秦國派兵,憑着皇上和東秦國的關係,那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就連海國也派了五十萬大軍,這意味着什麼?
“大家或許不知道,前段時間的太皇太后娘娘,正是這安蘭馨所扮,至於真正的太皇太后,怕早已經糟了安蘭馨等人的毒手,如此女子,各位認爲,該如何處置?”赤驥的聲音又凌厲了幾分,銳利的目光掃向安蘭馨,不帶絲毫感情。
“哈哈……如此女子,照本王的意思,就該狠狠的讓她受盡折磨而死!”赤驥的話剛落,一個渾厚清朗的聲音便飄然而至,所有人聞聲看去,只見一個藍袍的英偉男子朝着這邊走來,就好似一個發光體,讓人炫目,當下衆人便是一驚,心中暗道,此人是誰?身上所散發的氣勢,不似平常人能夠擁有的,要說有人能夠在他之上的話,那就該是皇上蒼翟了。
在那藍袍男子的身後,另外幾人緊隨而至,一黑衣勁裝男子,面容剛毅,英偉異常,對於這個人,在場的人許多都是認得的,他不就是東秦國的威遠大將軍嗎?上次皇上登基,他們便見過此人,不過那時的他,倒像極了儒雅的公子,而此刻,卻是渾身凌厲,充滿了肅殺之氣。
走在南宮天裔身旁的,是一個紅衣勁裝女子,此刻饒是在黑夜中,也如一團火焰,這讓他們下意識的聯想到那個率領西陵國軍隊進宮北燕的主將,莫不就是這個女子?這……這女皇陛下的三公主啊!
他們不該是在軍營之中或是戰場上嗎?怎麼會出現在北燕的皇宮裡?
而幾人身後跟着一個白衣銀髮男子,嘴角一直都掛着淡淡的笑意,好似那笑就是貼在他的臉上的一樣,此刻的白衣男子,懷中穩穩的抱着一個小女娃,雖然小女娃長大了不少,但是在場的見過這個小女娃的人,都是記得,這不就是小公主嗎?可是……小公主明明和皇后娘娘在幾個月前一同遇害了啊!這……
衆人腦中思索着,而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女子握着輪子的手卻是緊了緊,指骨泛白,小公主既然沒死,那麼安寧呢?
“蒼翟,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麼一出大好戲,怎麼不等本王來就開演了?告訴本王,本王倒是錯過了多少?罷了,本王也不是爲了你的這處戲而來的。”海颯一走近,就朗聲道,好似他們本就是熟識一般,熟識嗎?他們也算是熟識了,不過,是情敵罷了,蒼翟這個情敵,還是讓他海颯嫉妒得牙癢癢的情敵!
對於這個藍袍男子對他們皇上說話的語氣,衆人皆是詫異,四國大陸,其他三國就算是皇帝也不敢用這樣的語氣和北燕的君主說話啊,這個人……有人留意到這藍袍男子的眼睛的顏色,倏然一怔,下意識的開口喚出生來,“海……海國皇室?”
海颯聽到這個聲音,心情大好,“看來,還是有人識貨的。”
“堂堂船王,到我北燕皇宮做什麼?”蒼翟斂眉,語氣冰冷,但是,熟識他的人,卻知道,此時此刻這冰冷並不代表着不友好。
船王?這個稱呼從蒼翟的口中出來,再次引起譁然,這便是那個海上帝國的霸主嗎?
“本王來……呵呵……自然是爲了寧兒,寧兒呢?聽聞寧兒進了皇宮,在哪兒?和寧兒分別月餘,甚是想念,蒼翟,你該不會知道本王要來,將寧兒藏起來了吧?怎的這般小氣?寧兒對你的感情,難道你還真怕本王把你的皇后搶了去?要是真能搶去,本王的海國一併送給你也無妨,人呢?寧兒在哪兒?”海颯一邊說着,目光一邊搜尋着周圍,似乎是要從中找出寧兒的身影。
卻沒發現,蒼翟的臉色,亦是沉了下去,“寧兒在宮裡?”
該死的他怎麼不知道?不過還好,如今的局勢一切都掌控在他的手中,外面又八駿和驚蟄守着,就連安蘭馨讓赤驥調來確保今日萬無一失的軍隊,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只是,現在他也想知道,寧兒在哪兒?
衆人聽着皇上和這個船王口中的“寧兒”,不用懷疑,這世上或許叫寧兒的人不少,但是,能夠讓皇上如此放在心上的卻只有一個,那便是他們的皇后娘娘啊!
小公主沒死?皇后娘娘也沒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此時,一聲尖銳的驚呼聲,劃破了夜空……
“安寧,你納命來!”
話一落,所有人都順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之間原本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坐在輪椅上的詹玉顏,此刻雙目溢滿了瘋狂,因爲毀了容顯得難看的蒼白臉頰,更是顯得猙獰,而那一聲呼喊,正是出自她的口,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她手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利劍,狠狠的朝着她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女子刺過去……
那是安寧嗎?那分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宮女啊!
可是,此時此刻,詹玉顏卻是分外的確定,那個宮女就是安寧無疑,稍早她就在注意她了,她一直想不起,那種詭譎的神色,到底是曾經在哪裡見到過,那是因爲,她根本沒有往安寧的身上去想,在方纔之前,她是絲毫都不懷疑安寧已死,可是……在經過了方纔的一切之後,安寧沒死的消息讓她恨極了,而與此同時,她也猜到了這個讓她產生懷疑的宮女可能是誰了。
不錯,是安寧,一定就是安寧!
她應該死了的啊,爲什麼還好好的活着,她不甘心!
她算是看清楚了,什麼帝后決裂,什麼皇后殯天,什麼皇上發瘋,一切都是他們設計的一齣戲碼,而自己在這齣戲中,不過是一顆棋子而已。
哈哈……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她詹玉顏自認聰慧,卻沒有想到,便被如此戲耍了去!
她要報仇的!她是要取安寧而代之的,安寧和蒼翟死了倒也罷,她也只能默默的回到庵堂去,可是,他們不但活得好好的,甚至這以後的北燕天下,依舊是他們二人的,那她做的這一切算什麼,她的這些犧牲算什麼?
此時此刻,她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她,殺了安寧,哪怕是豁出一切,她也要殺了她,讓她真正的見閻王,才能稍微的撫平她心裡的不甘。
詹玉顏緊握着手中的劍,眼裡的嗜血光芒異常的灼烈,蒼翟和安寧很相愛是嗎?那麼她就讓他們天各一方,人鬼殊途!
這就是她要的報復!
所有人看着那劍端一迅猛的速度朝着那個宮女打扮的女子靠近,皆是瞪大了眼,她是安寧嗎?
就連海颯,南宮天裔,上官敏這些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忘了前去救援,回過神來之時,眼看着那利劍就要刺入那個宮女的身體,卻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宮女被一抹身影攬着,騰空而起。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詹玉顏臉色白了白,卻已經收不住前行的力道,她的腳本身就已經廢了,方纔,也不過是她全力發出的最後一擊,眼看着就要朝地上栽下去,卻在此時,腰腹間突然一個巨大的力道,狠狠的將她踢開,詹玉顏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要碎裂了一般,整個人在黑暗之中,劃下一個弧度,重重的落在前方不遠處的地上,噗地一聲,鮮血噴灑而出。
而此時,那個壞了她的好事,又讓她遭受如此折磨的人,已經帶着安寧穩穩的落在地上,當看到那個人的臉是,詹玉顏更是恨得牙癢癢,那不是蒼翟又是誰!
方纔可是把蒼翟嚇壞了,緊緊的將安寧摟入懷中,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裡,“沒事了,沒事了。”
蒼翟口中呢喃着,不斷的安慰着自己,片刻,意識到什麼,立即將懷中的女子拉出來,雙手緊握住她的雙肩,“寧兒,可嚇到你了?方纔她的刀可有碰到你的身體?你怎麼不說一聲,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呢?你知不知道,方纔多危險?你……萬一有事,你讓我怎麼辦?讓小余兒怎麼辦?你……”
蒼翟似是忘記了此刻還有那麼多旁人在,神色之間的擔憂,即便是在確定寧兒安穩了之後,依舊揮之不去。
安寧嘴角微抽,“我……我不是安寧……”
“你不是誰是?”蒼翟幾乎是對着安寧咆哮出聲。
安寧翻了個白眼,心中暗自腹誹,好吧,她不過是想緩解一下氣氛,轉移蒼翟的注意力,讓他別這麼擔心,她現在好好的不是嗎?可是……看來自己無論是作何僞裝,哪怕是化成灰,蒼翟也會認得的。
安寧心中冒出一股暖意,對上蒼翟深邃的黑眸,擡手慢慢的撫平蒼翟緊皺着的眉峰,“我告訴了你,你會讓我今晚來看這一出好戲嗎?”
沒有徹底的安定,哪怕是存在一絲絲的安全隱患,蒼翟都不會讓她出現。
蒼翟好似被說中了心思,對不上話,心裡暗自嘆了口氣,一直以來,他都拿寧兒沒有任何辦法,能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愛她入骨!
二人旁若無人的相處畫面,落在在場的其他人的眼裡,皆是神色各異。
南宮天裔看着二人,方纔還溢滿了肅殺之意的雙眼,此刻的神色卻滿是柔和,寧兒有蒼翟,他是徹底的放心了,也許,他真的該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了,而他的幸福……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抹大紅的身影,嘴角揚起的弧度,更是大了幾分,正側過頭去想要看看她,可是,卻已經不見了那抹如火焰般的身影,轉身搜尋,那抹紅影正消失在視線當中。
或許她還有事,眸光閃了閃,南宮天裔將注意力收了回來,重新放在了蒼翟和安寧的身上,上官敏已經是他的妻,他何必急於一時?
此時的他不知道,上官敏離開,心中是怎樣的苦楚,上官敏啊上官敏,這就是老天對你的懲罰,你忘不掉曾經心中的愛,又放不下現在愛上的習慣,南宮天裔的眼裡,依舊只有安寧啊!
海颯看着蒼翟和安寧,眼裡閃過嫉妒,心中暗自嘆了口氣,海颯啊海颯,你還有什麼不服氣的呢?你愛安寧,終究不及蒼翟對安寧的愛,方纔他在懷疑那是否是安寧之時,蒼翟就已經確定了那就是安寧無疑,你輸了,這一次,你必須心服口服!
而地上的詹玉顏,卻是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在夜色中迴盪,異常的詭異。
蒼翟的注意力這才轉移到那個差點兒傷了安寧的女人身上,僅僅是轉頭的一瞬,神色之間的駭人,就已經讓人心中禁不住一顫,讓所有人的腦中都冒出了同一個念頭:這個男人的柔情,只爲安寧一人綻放!
“哈哈……我輸了!我還是輸了!”詹玉顏瘋狂的大笑出聲,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分明就是一個惡魔啊,而她,在企圖傷害惡魔的最在意的人之後,還能奢望活命嗎?
只是她不甘心,依舊不甘心,爲何竟是輸得這般悽慘!
而蒼翟,又會怎麼處置她?
她的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問題,便見到蒼翟的眼神倏然一凜,耳邊傳來鏗鏘一聲,方纔落在地上的劍被蒼翟踢了起來,朝着她激射而來,詹玉顏便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此刻眼裡依舊盛滿了驚恐。
噗地一聲,利劍絲毫不差的刺入她的心口,從前胸刺穿了整個身體。
那一刻,詹玉顏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腦中閃過一幕幕,曾經的她是一朵青蓮,可是……爲何……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仇恨,慾望,這一切促使着她走向了另一條不歸之路,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如果,她依舊還是那個侍奉在佛祖面前的信女華顏,那該多好!可是,時光已然回不到從前。
在衆人的目光之中,詹玉顏沒了氣息,這個曾經和鳳傾城齊名的千金小姐,最後竟是落得這般下場。
安寧的目光掃過詹玉顏的屍體,她也在想,如果詹玉顏還是曾經的那個詹家大小姐,又該是怎樣的結局,可是……她也找不到答案。
方纔,她沒有阻止蒼翟殺詹玉顏,因爲她知道,蒼翟是不可能放過企圖傷害她的人的,這個詹玉顏,也只是自尋死路罷了。
空曠的園子內,一時之間,氣氛分外詭異,只有嬰兒的啼哭聲在迴盪着,安寧順着那聲音看過去,對上安蘭馨的雙眼,她明顯感受到安蘭馨眼眸之中的嫉恨與震驚。
嫉恨嗎?記憶當中,這個三妹妹的遭遇是坎坷的,可是,她從來不曾給過她傷害,可她卻一直嫉恨着自己,這真是一件讓她叫屈的事情,這個三妹妹,很想和自己比,甚至很希望自己死呢!
想到前些時日在安蘭馨身邊聽到看到的,安寧斂了斂眉,她們姐妹之間,或許還有一些話需要說。
安寧走上前,卻沒有靠得安蘭馨太近,嫉妒的女人最是瘋狂可怕的,她不想拿自己來冒險,她可不想因爲安蘭馨的發瘋,而讓肚中的孩子受到傷害,讓關心她的蒼翟受到驚嚇。
“你今天這身衣裳,真的很漂亮!”安寧開口道,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依然記得當年青澀的安蘭馨,苦苦學琴的畫面,雖然當時姐妹兩人也並不熱絡,但現在卻更是生疏。
安蘭馨看着安寧,一瞬不轉,就這樣盯着她的臉,好似要將她看個透徹一般,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安蘭馨終於雙脣開合,無聲的道,“你……你不是安寧,安寧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此時此刻,安蘭馨已然不願意相信這一切,要說方纔明瞭被利用的真相,是將她從雲端推落到地面,那麼,此刻,安寧活着的這個消息,無疑是讓她掉進了地獄的深淵。
安寧斂了斂眉,安蘭馨就這麼希望她死了嗎?嘴角揚起一抹諷刺,安寧似乎是故意一般,對着安蘭馨的視線,在她的目光中擡手,緩緩揭開了覆蓋在臉上的那張精緻的人皮面具。
當安寧本來的面容暴露在空氣中時,安蘭馨身體一晃,幾乎有些支撐不住了,那是安寧,她雖然不願相信,但那就是安寧!
爲什麼她還活着?爲什麼她不死了算了?!
這一切更加讓她覺得,前段時間的點點滴滴都是她的夢,一直以來,她都嫉妒着安寧的好運,嫉妒着她的幸福,她有的一切,她也希望擁有,無論是權力地位,衆人的尊重與目光,乃至是男人無微不至的疼愛,她都要得到。
可是,當她以爲她已然得到,她已經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的時候,一切的夢就都破碎了。
安蘭馨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好似恨不得安寧便在她的手中,她要將她捏成碎末,方纔蒼翟對安寧的珍視,她也看到了,自始至終,便只有這個二姐姐纔是一隻笑着的人,而她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此刻,在安寧面前,她更是覺得無比的諷刺。
“爲什麼?憑什麼你能得到幸福,我卻什麼也抓不住?老天爲什麼這麼殘忍,爲什麼這麼殘忍?!”安蘭馨無聲的叫囂着,臉上的笑異常的苦澀。
安寧讀着她的脣語,爲什麼嗎?
“幸福從來都是需要用心去經營,而非不擇手段的掠奪,蘭馨,也許從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心從來都不是安分的,我從來不曾想過要與你爲敵,可是,你卻一直將我當成你的假想敵,今日走到如此地步,亦是你自己一手造成,怪不得別人。”安寧淡淡的開口,安蘭馨太過想抓住一些東西了,爲了成爲先帝的妃子,不惜利用昭陽長公主的特點來迷惑先帝,爲了得到權力,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兒子,誰說她不是蛇蠍心腸呢?
對於安蘭馨,安寧說不上是怎樣的感情,姐妹嗎?早在經歷前世的悲慘之後,她對於安平侯府的那些所謂的“親人”早就看得淡了,看看眼前這個巴不得自己死的三妹妹,她還有什麼希冀呢?
她想,如果安蘭馨有機會親手殺了她,安蘭馨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安蘭馨無聲的笑着,假想敵?真的只是假想敵嗎?
“安寧啊安寧,你休要和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一手造成?這是命運的捉弄,怎麼會是我一手造成?
你爲什麼這輩子這麼好運?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喜歡南宮將軍,可是,南宮將軍的眼裡從來都只有你安寧,他從來都看不見我,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爲什麼啊!”安蘭馨面容猙獰着,目光掃向站在她對面不遠處的南宮天裔,正好對上他嫌惡的目光,心中的不甘驟然膨脹,猛地朝着安寧衝過去。
可是,在她旁邊的赤驥,卻是眼疾手快的擋在了她的面前,狠狠的抓住安蘭馨的手,“你這瘋女人,休要靠近皇后娘娘!”
安蘭馨身體一怔,緩緩擡眼對上赤驥的視線,在她的眼裡,她始終是她愛着的那個男人,可是……瘋女人,她安蘭馨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一個瘋女人嗎?
這些人,都護着安寧,爲什麼都護着安寧?
目光落在自己抱着兒子的那隻手上,手指上待着的指環,讓她眼睛眯了眯,一抹陰狠一閃而過,好一個廉親王!她手上的這枚指環原本今晚是要送給他的,可惜啊可惜……他無情,就休怪她安蘭馨無義!
她知道,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蒼翟的手中,她怕是逃不過今晚這一劫,不過,她不甘心就這樣輸了,她便是輸,也要拉一個人爲她陪葬!
心中一橫,安蘭馨用盡力氣掙脫開赤驥的手,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緩緩開口,“廉,今晚,你確實給了我一個難忘的洞房花燭夜,而我……”
安蘭馨說到此,卻是倏然頓住,而她也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他!
眼神一凜,安蘭馨毫不猶豫的指環上的機關,電光火石之間,裡面一根細小的銀針激射而出,快得讓人來不及察覺。
“小心!”有人驚呼出聲,所有人都以爲安蘭馨此刻便是瘋了,有赤驥在她面前,她所要遷怒的人也會是赤驥,可是……
那銀針飛去的方向,卻是另外一個目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在場的好幾抹身影,一起朝着那個目標飛身而去……
不錯,那目標就是安寧,安蘭馨若是必死無疑的話,她定也要讓安寧來給她陪葬!
她不會讓二姐姐笑到最後,誰也不會是贏家!她安蘭馨也並沒有輸!
蒼翟首先抱着安寧飛身閃開,可是,撕拉一聲,千鈞一髮之際,安寧的手臂上的衣裳卻是被那銀針劃破了一道口子,手臂上微微傳來一陣刺痛,安寧皺了皺眉,蒼翟卻是已然滿臉的暴怒。
“該死的女人!”蒼翟緊咬着牙,低咒出聲,手一揮,袖口之中,一把匕首飛射而出。
安蘭馨還在無聲的大笑着,見匕首飛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安蘭馨將懷中哭着的嬰兒擋在了那匕首之下,匕首毫無懸樑的刺入了嬰兒的身體,嬰兒的哭聲戛然而止。
安蘭馨微微皺眉,不是因爲自己兒子被她當成擋箭牌而死,而死那匕首在刺穿了蒼鬱小小身體之餘,突出的刀尖兒,微微刺進了她的皮膚,不過,卻不至於致命。
所有人都看着安蘭馨的舉動,眼神之中充滿了指責,果然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連自己的兒子也……
安蘭馨看也沒看手中死了的兒子一眼,手一鬆,將這已然停止了哭泣的嬰兒丟在地上,從她的臉上,衆人只看到無情與瘋狂。
安蘭馨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看着被蒼翟護在懷中,被那幾個優秀的男子包圍着的安寧,眼底閃爍着的光芒,異常的詭異,她看到幾人的神色之間都好似鬆了一口氣一般,更是張開口,無聲的大笑着,鬆了一口氣嗎?不知道,他們若是知道了真相,又會怎樣呢?
將她大卸八塊?呵呵,大卸八塊又如何?反正,是註定有安寧來給她陪葬,她也是算是知足了。
安蘭馨的笑雖然沒有聲音,但是,依舊讓人不得不去注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安蘭馨雙脣開合,“二姐姐,你知道嗎?在看到這麼多人爲了你不顧一切的時候,我還是嫉妒的,可是,在看到你被銀針劃破了皮膚之時,蘭馨覺得,這個世界是公平的,無論是你,還是我,都逃不過一死,二姐姐,有你做伴,蘭馨好開心呢!”
衆人一聽,皆是皺了皺眉。
“你什麼意思?”蒼翟意識到了些微的不尋常,利眼看向安蘭馨。
“呵呵,什麼意思?蒼翟,縱然你是這北燕的霸主,對於某些事情,你依舊是無能爲力的,別以爲要刺入了她的要害才能要人的命,只要沾到一點兒血,就已經夠了,蒼翟,你娘昭陽長公主是怎麼死的?你那該死的父皇是怎麼死的?你都忘了嗎?”安蘭馨神色更是激狂。
蒼翟的臉色倏地蒼白,精明如他,不會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握着安寧雙肩的手,禁不住隱隱顫抖,腦海中浮現出孃親的身影,蒼翟下意識的搖頭,不,不會那樣的,絕對不會!
不僅僅是蒼翟,南宮天裔,昀若,海颯等人的臉色皆是白了白。
“你是如何有那東西的?”倒是安寧此刻依舊鎮定,目光落在安蘭馨的身上,誰也看不清她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哈哈……安寧,我的二姐姐,你難道以爲,真的只有你纔是幸運的嗎?我如何得到它的嗎?這還要多虧了那個真正的太皇太后,我曾聽聞,這七星海棠,便只有鳳家纔有,可你錯了,在我假扮太皇太后之時,有人給了我這個,他許是要給太皇太后那老妖婆的吧,可是,誰能想到,落在了我安蘭馨的手上,二姐姐,好可惜啊,你也沒有想到,你會中了這個毒吧?七星海棠,世上無解!”安蘭馨笑得無聲,卻張狂。
安寧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表現出慌亂的神色,好似,她根本就沒有中毒一般,安寧看着這個三妹妹,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看來,你真的很希望我死了!”
“是啊,我巴不得你死,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你死得毫無尊嚴,你有心愛的人是吧?那我就讓你嚐到忘記他的痛苦,我不僅要讓你死,我還要讓你們所有的人都痛苦。”安蘭馨指着守在安寧身旁的那些人,看到他們臉色的凝重,心中更是開懷。
安寧任憑安蘭馨瘋狂的笑着,此刻她是啞的,她想,如果她能夠發出聲音來,那麼,那聲音一定會非常的猙獰。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安蘭馨也意識到了安寧不尋常的鎮定,狠狠的瞪着她,“你不害怕嗎?”
安寧微微一笑,“怕?怕什麼怕?”
安寧擡眼,對上安蘭馨錯愕的視線,“安蘭馨,你覺得我應該害怕嗎?要怎樣你纔開心?表現得好似生不如死的模樣嗎?呵呵,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要失望了,因爲,不會死,我又何來的畏懼?”
“你……你說什麼?你沒弄清楚我方纔說的嗎?你中了七星海棠,你中了這世上無人可解的毒。”安蘭馨再次強調,她就不相信安寧會不怕死。
“我很清楚,我怎麼會不清楚?”安寧輕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倒是你,我的三妹妹,有些事情,是你沒有弄清楚。”
安寧話落,看着安蘭馨茫然的神色,嘴角揚起的弧度大了些許,“誰說七星海棠無解?如果我告訴你,我的手上就有解藥,你會怎樣?”
安蘭馨身體一晃,下意識的搖頭,“不,不可能!”
“不相信嗎?”安寧斂眉,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在手中揚了揚,“這就是了,你看到了,還不相信嗎?你也知道,我時常搗騰一些毒藥,自然會研製解藥,所以,你的懷疑,可以收回去了。”
說罷,安寧將手中的藥丸放入口中,慢慢嚥下,看到安蘭馨那充滿了不甘的難看神色,心中暗自冷哼了一聲,安蘭馨想要看自己痛苦,想讓自己給她陪葬,她怎能如了安蘭馨的意?
吞下了藥,安寧滿臉笑意的看着安蘭馨,“如何?你還有什麼方法,讓我替你陪葬?”
安寧臉上的笑容刺痛了安蘭馨的雙眼,安蘭馨心裡的不甘越發的濃烈,不停的搖着頭,口中不斷的呢喃,“不可能,她一定是騙我的!”
可是在看到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安蘭馨心中的堅定也在漸漸地崩塌,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不錯,其他的人都送了一口氣,蒼翟,南宮天裔,海颯,以及熟識安寧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侍弄毒藥,對她的話都深信不疑,心中的大石終於是放了下來,還好,還好寧兒沒事!
蒼翟更是上前,將安寧緊緊的摟在懷中,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的昀若臉上的笑容,卻是多了一些異樣。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蒼翟銳利的視線掃向安蘭馨,今日,他沒打算留安蘭馨一條命,經過了方纔,他更是不會讓她好過,用七星海棠想讓寧兒死嗎?這個可惡的女人,他又怎會放過她?
“安蘭馨,你還有一點沒有弄清楚。”蒼翟驟然開口,低沉渾厚的嗓音,此刻竟然透着幾分陰冷,好似從地獄深處傳來。
蒼翟的話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滿心不甘的安蘭馨。
“你以爲就你的手上有七星海棠嗎?如果朕猜得不錯的話,你手上的也已經用完了,而朕……”蒼翟刻意加重了語氣,“而朕卻還有!”
蒼翟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除卻昀若,包括安寧都是微微一怔,蒼翟的手中有七星海棠?
安蘭馨的心裡更是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瞬便聽得蒼翟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以爲用你的兒子替你擋了一刀,你就毫髮無損了嗎?那匕首雖然沒有要了你的命,但卻和要了你的命,沒什麼兩樣!”蒼翟目光落在安蘭馨被匕首刺了的傷口上,眼底的詭譎與邪惡交織着。
這句話,和方纔安蘭馨所說的,那般相像,而這結果呢?
“那匕首上,也有七星海棠的毒,換句話說,如今的身上也中了毒!”蒼翟嘴角微揚,滿意的看着安蘭馨因爲承受不住打擊而搖晃着的身體,心中報復的快感異常的高漲,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你,是否會有寧兒這般幸運,手中剛好也有解藥呢?”
最後一句話,蒼翟幾乎是咬牙切齒,這個女人,嫉妒寧兒,她說寧兒素來好運嗎?那好,他就讓她更加體會到寧兒的好運,而深刻的感受她自己的不幸!
安蘭馨身體一個踉蹌,她絲毫沒有懷疑蒼翟的話,因爲,安寧善毒,她是知道的,而這絕世毒藥,安寧既然都有解藥,又怎會沒有毒藥呢?
安寧擡眼看了蒼翟一眼,隨即目光瞥向昀若,心中恍然大悟,蒼翟的七星海棠,是昀若所研製的吧!
饒是她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有這樣的轉折,安寧的注意力轉向安蘭馨,看着她滿心不甘,好似痛不欲生的模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不是她幸災樂禍,而是真心的暢快。
這也是安蘭馨沒有想到的吧!
“安蘭馨,你有解藥嗎?”安寧淡淡的開口,“你怎麼會有解藥?我記得方纔你還說這毒世上無解呢,你曾喚我一聲二姐姐,這個時候,我倒是想幫幫你,不過,你也知道這解藥的珍貴,我也只是研製出了一顆而已,而那一顆……呵呵……方纔,你是看到我服下的,抱歉了,做姐姐的幫不了你!”
安蘭馨狠狠的瞪着安寧,她知道,安寧本就沒有打算幫她,她是在嘲笑自己,嘲笑她的可憐,嘲笑她的失敗,她是故意在她的傷口上潑酒撒鹽啊!
輸了,她安蘭馨這一次是徹底的輸了!
“啊……”安蘭馨看着安寧的笑容,那笑容好似擊斷了她的最後一根弦,安蘭馨砰地一聲跪在地上,瘋狂的叫着。
剛開始只是張大着嘴,無聲,只是,不知道爲何,那瘋狂的聲音,卻是傳進了衆人的耳朵,衆人皆是一驚,都知道這個安蘭馨是啞了的,可是此刻,她的聲音……
安寧皺了皺眉,臉上的笑意更濃,安蘭馨竟然在此刻鬼使神差的恢復了聲音,可是那又如何?這恢復,或許對她還是更加沉重的打擊。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般,安蘭馨愣了片刻,竟然是哈哈的大笑出聲,她恢復聲音了,可是,卻是在這個時候,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老天啊老天,這是在故意捉弄她嗎?
“哈哈……”安蘭馨更是瘋狂,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突然,她的視線落在地上的某處,那是她的兒子,此刻早已經沒了氣息。
是她!是她親手將她的兒子推到了鬼門關啊!
“報應啊……哈哈……報應啊!”安蘭馨大叫着,猛地,她的眼神一凜,動作敏捷的撲到了那個死了的嬰兒身旁,取出刺在他身體裡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入自己的胸膛。
時間彷彿靜止,安蘭馨望着漆黑的夜空,這便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嗎?身體轟然倒在地上,胸口處綻放出一大片鮮血,和鮮紅的嫁衣融爲一體……紅得異常妖異。
所有的人都看着這一幕,在他們看來,安蘭馨她是死有餘辜!
確定安蘭馨已死,蒼翟,南宮天裔,海颯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安寧的身上,海颯想到方纔的驚險,禁不住埋怨道,“寧兒啊寧兒,你可知方纔嚇死我了,你若是沒有那七星海棠的解藥……可又該如何是好?”
安寧心中微怔,臉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笑容,“我這不是沒事嗎?”
蒼翟下意識的將安寧摟得更緊了幾分,方纔也確實嚇壞他了!還好沒事!
“你真的沒事嗎?”正在幾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聲音驟然響起,衆人目光看向那說話之人,一襲白衣配着銀髮,彷如神祗,此人可不就是昀若嗎?
“我當然沒事,我吃了解藥。”安寧身體微僵,她刻意的掩飾着什麼,瞪了昀若一眼,似乎含着警告之意,感受到蒼翟變得僵硬的身體,安寧心中咯噔一下,擡眼對上蒼翟的視線,臉上的笑意更濃,再三強調,“你們都看到了,我是吃了解藥的。”
可是,這一次,昀若說出來的話,卻如驚天悶雷。
“那根本就不是解藥。”昀若的神色變得嚴肅,話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都靜默了,不是解藥?那麼皇后娘娘……
“寧兒……”蒼翟的身體顫抖着,臉色早已經慘白,他要寧兒的一句話!
安寧咬了咬脣,心知終究是瞞不過了,此刻,所有的人都看着自己,她原本想着,可以瞞過一段時間,但是,現在昀若的揭穿,已經引起了蒼翟的注意,她還怎麼瞞得過啊!
“蒼翟,我不怕死!”
“可是我怕!我怕你死!”蒼翟緊咬着牙,額上的青筋暴跳着,“你不能死,娘當年……而你如今也……怎麼能這樣?我蒼翟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你要如此戲弄於我,傷害我最深愛的人!”
“蒼翟……”安寧知道,自己若是死了,最痛苦的莫過於蒼翟,可是……
“她死不了!”昀若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能代她死是不是?”蒼翟厲喝出聲,隨即將安寧緊緊的摟入懷中,“我願代你死,我願意,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你的命!”
昀若勾起嘴角,能代她死嗎?眸光閃了閃,昀若看向激動的蒼翟,“她死不了,因爲,我有解藥!”
蒼翟和安寧身體皆是一怔,其他的人的眼睛也是亮了亮,蒼翟轉過頭,看向昀若,懷疑卻充滿了希望,“你有解藥?”
“對,我有!”昀若說着,從懷中拿出一枚藥丸,送到安寧面前,在安寧懷疑的目光中,微微一笑,“寧兒,你不相信我嗎?你將七星海棠的種子交給我,讓我培植,我不僅將它們都培植了出來,製成了毒藥,還研製出瞭解藥,這世上,七星海棠不是無解的!快,把這顆藥吃下去,吃下去你身上的毒就解了,而你也不用再擔心,無法和蒼翟相守到老,還愣着幹什麼?吃下去啊,難道你真想離開蒼翟,讓他痛苦嗎?”
昀若催促着,而安寧卻是看着昀若臉上的笑容,楞然,她想離開蒼翟,讓他痛苦嗎?不,她不想!所以……安寧伸手接過昀若手中的藥丸,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放入口中吞下。
“好了,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昀若嘴角的笑容大了些許,轉眼看向蒼翟,“你既然都願意爲她死,那麼,也應該會讓她一輩子幸福吧!”
蒼翟蹙眉,總覺得今日這個神秘的男子有那麼些怪異,“永生永世的幸福!用我蒼翟的生命起誓!”
昀若滿意的點頭,將手中的小余兒交到蒼翟的手上,“我也該走了,你們各自珍重。”
說罷,深深的看了安寧一眼,轉身朝着昭陽殿外走去……
安寧看着這一抹白色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視線當中,不知爲何,心裡總是覺得有些怪異。
此時,小余兒趴在蒼翟的耳邊不知道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蒼翟猛地看向安寧,神色變了又變,安寧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打了個突,“蒼翟,怎麼了?我吃了解藥了,你親眼看着的呀!”
“你這女人!懷孕了還要如此冒險!你知不知道……”蒼翟恨不得將安寧吊起來打一頓,這個女人,總是知道該怎麼樣讓他失去鎮定,該死的,晨鳧居然沒有向他彙報這個消息!
安寧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了!瞥見小余兒眼中閃爍着的詭譎光芒,安寧心中瞭然,暗自低咒:她怎麼生了個小惡魔,這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不過……安寧看着蒼翟暴怒的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自然有辦法讓蒼翟的怒意消失於無形,顧不得在場的這麼多人,猛地踮起腳尖,主動印上蒼翟的脣……
在場的人一片抽氣聲……
而蒼翟的怒氣也慢慢的消弭……剩下的便只有濃情蜜意……以及小余兒的錯愕,暗自腹誹:娘對爹總是這麼有辦法!
翌日,北燕帝后一起出現在朝堂之上,蒼翟以鐵血的手腕兒,將善親王那些勢力全數揪出,北燕朝堂徹底的進行了一次大換血,幾乎是每一個人,對於這個帝王都是崇敬有加。
蒼翟宣佈了一系列新的任命,八駿成員皆有封賞,碧珠被賜封爲一品夫人,當日,蒼翟當着所有人宣佈,皇后娘娘再次懷孕,並下詔書,取締北燕歷來的兩宮皇后制,同時爲了皇后安寧,廢除後宮。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震驚,但卻沒有一個人反對。
東秦國,西陵國,海國的軍隊隨後撤出北燕境內,四國締結永世修好的條約,四國大陸,三國和海國和平的局面,自此之後,一直延續下去……
幾個月之後,皇后娘娘在全國百姓的期待中,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男嬰,據說皇上蒼翟爲此高興得好些天合不攏嘴,對皇后娘娘更是疼寵……
五年之後,皇陵,天朗氣清。
女子依舊美得不可方物,男子依舊英偉不凡,二人站在墓碑面前,手緊緊交握着。
“娘,這是翟兒爲你煮的茶,寧兒說,翟兒煮茶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娘,您嚐嚐。”蒼翟蹲下身子,將茶撒在昭陽長公主的墓碑前。
目光落在另外一杯茶上,蒼翟眸光斂了斂,終究還是端起茶杯,朝着另外一個墓碑走去,將茶灑在了墓碑前……
安寧看着蒼翟的舉動,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無論蒼翟的心中是否已經原諒了先帝,但有一點她是知道,蒼翟很快樂,就如自己一樣,雖然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可他們卻依舊有熱戀時的心動與熱情,人生得此一人,夫復何求?
“蒼翟,該回去了,不然宮裡那三個惡魔怕是要將皇宮給掀了。”安寧走上前,將自己的手放入蒼翟的大掌中,緩緩開口。
想到那三個兒女,蒼翟的眼裡亦滿是寵溺,輕攬着安寧的腰,“走吧。”
“蒼翟,昀若昨日留了封信就走了,看那樣子,好似咱們皇宮有什麼東西將他嚇跑了一般。”安寧皺了皺眉。
五年前的那一晚之後,安寧和蒼翟一直覺得那晚的昀若不對勁兒,等到安頓好了一切,夫妻二人便特意去尋昀若,找到昀若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那晚,昀若對大家都撒了一個彌天大謊。
根本就不存在什麼七星海棠的解藥,昀若給她吃下的那一刻,就如她之前服下的那一顆一樣,只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藥丸罷了,可是,安寧身上的毒卻真的不存在了,原因無他……一想到那個原因,不僅僅是安寧,就連蒼翟的心中都止不住震撼。
昀若是幾百年前消失了的那個神秘宗派的傳人,而在那宗派之中,有一個不傳之秘,魅影之術,那是傀儡術的一種,不過,區別於一般的傀儡術是將別人變成自己的傀儡,而魅影之術便是將自己變成那人的傀儡。
無論是那人受到怎樣的傷,所有的一切都會轉嫁到施術之人的身上。
這無疑是將他自己隨時推在危險邊緣啊!
安寧沒有想到,當年昀若拿了她的血和頭髮,竟然還在他們之間建立了這樣的關係!
不過,昀若說,他和世人不同,他的特殊,還能夠承受七星海棠!如果不是真的能夠承受的話,安寧永遠也無法抹去對他的愧疚,這個人爲自己默默付出的太多了。
所幸啊!
昀若找遍了宗派留下來的古籍,終於是保得一命,不過,卻是依舊受了七星海棠的影響,記憶出現了缺失,他忘記了和安寧相識的一切……
“怕真的是被誰嚇跑了吧!”蒼翟眸光微閃,意有所指的道,他在知道昀若對寧兒的付出之後,一直心存感激,昀若失去記憶,這對昀若或許是好事,而現在……想到什麼,如果真的是他所察覺的那樣的話,那麼,也算是對昀若的彌補了。
安寧皺了皺眉,猛的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今早收到天裔哥哥派人送來的信,他向舅舅告了長假,說是要到處走走。”
“他是要來北燕嗎?”蒼翟蹙眉,他若來北燕,寧兒勢必會分出時間去招待他,這不就讓自己和寧兒單獨相處的時間變少了嗎?
安寧看穿他的心思,呵呵一笑,“他來北燕作什麼?他是要去尋他自己的幸福呢!”
她知道天裔哥哥和上官敏成親了,但是,這五年間,上官敏卻是在四國大陸到處遊走,獨獨沒有再去過東秦京城,而天裔哥哥沒有離開過京城,卻也沒有再娶。
她還聽說,上官敏每到一處地方,就會在那個地方待上幾個月,而在這幾個月間,那個地方便會有一家“回春坊”問世,而擔得起“回春”兩個字的,便只有妙手公子了啊!
安寧嘴角揚了揚,看來,又一處好戲,怕是要開場了。
有機會,她定要湊湊熱鬧去,她也很想看到天裔哥哥和自己一樣,尋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呢!想到此,安寧將頭靠在蒼翟的胸膛上,這一靠,會是永遠!
北燕皇宮。
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一人手中握着書卷,一人手中執着長劍。
“老二,老三,你們看到昀若了嗎?”人未到,聲先至,聽到這聲音,原本看着書,練着劍的一模一樣的兩個五歲小孩兒皆是一驚,臉色都變了變,極有默契的對視一眼:惡魔來了!
果然,一個粉嫩嫩的小丫頭飄然而至,走到執劍的小男孩兒面前,敲了敲他的頭,“問你話呢,老二,看到昀若了嗎?”
小男孩嘴角抽了抽,臉上慍怒,“不要叫我老二,另外,你也不該這麼稱呼昀若叔叔,孃親和爹爹都說了,咱們要尊敬昀若叔叔,不能無禮,要是娘聽到你方纔的叫喚,你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余兒冷哼一聲,“你不是老二,誰是老二,誰叫你這般焦急着投胎,趕在老三之前,先出了孃的肚子呢!”
話落,果然看到小男孩滿臉的不甘,無話可說,而一旁拿着書卷的男孩兒卻是暗自偷笑,暗自腹誹:這會是哥哥一輩子的痛吧,哈哈,幸虧他晚出來一會兒,不然,此刻被皇姐戲弄的人就是他了!
“看你們這樣,也該是不知道昀若去了哪兒了,算了,不問你們了,對了,老二,你給我聽好了,什麼昀若叔叔,以後,你皇姐我定要讓你心甘情願的喚他一聲姐夫!”小余兒警告道,眼裡神采奕奕,轉身欲走,想到什麼,再次停下來,狠狠的瞪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記住,今天誰也沒有看到過我,若是讓父皇母后知道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兩個小男孩兒身體一顫,明明是陽光普照,心裡卻是寒意森森,他們可不敢小看了皇姐的威脅啊,可他們該怎麼辦?
大人們都說,他們兩兄弟是人中之龍,可人中之龍,怎麼遇上了這麼個惡魔姐姐啊!
誰能救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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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毒妃》完結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涼涼寫大結局時,寫到最後一點兒,竟然有些不捨得結束,但安寧和蒼翟的主體故事已經結束,至於其他人,有些也都已經在文中有了結局,我希望文中有愛的人都能得到幸福,至於昀若最後的舉動,在他取了安寧的血和頭髮的時候,就已經註定這一出了(這個伏筆涼涼埋了好久啊),這也是他的偉大,而至於他的幸福,就交給咱們小余兒啦,這也是爲啥安排他失憶的原因啦,哈哈哈,惡魔小公主強追不老美男大叔,想想都熱血沸騰,吼吼,好吧,我邪惡了,嘿嘿。
關於番外,這要看大家想看誰的,可以加涼涼新浪微博“123言情真愛未涼”,然後告訴我哦,我再看看寫誰的,謝謝大家的支持,咱們下本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