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再怎麼不簡單,也到底被顧氏耽誤了。”姜子君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身子有些乏累,自顧自的上了肩輿,一直胳膊撐在扶手上,與雲千雪道:“咱們回吧!”
雲千雪回頭看了一眼朱漆剝落采薇宮,再未多說一句話,轉頭上了轎輦各自回宮。
到了晚間,霍延泓去看姜子君的功夫,姜子君便是向他進言,晉一晉蓮貴嬪的位份,讓蓮貴嬪重新搬回未央宮。
霍延泓自然無可無不可,在傾香殿坐了一會兒,到長樂宮的時候便是與雲千雪知會了一聲。兩人琢磨着這後宮諸人的位份許久未得進封,如今藉着這個機會,一同晉一晉也極好。
當下便決定將德妃晉爲貴妃,只又琢磨着雲千雪入宮數年,始終在妃位未得進封。貴妃之下的賢、德、莊三妃,賢妃、莊妃歿了,實在不吉利。德妃剛剛晉升,再將雲千雪封爲德妃,霍延泓又不忍委屈了她。琢磨了好半天,眼睛纔是一亮,道:“你與德妃兩人無論高低,一同晉爲貴妃,各管東西六宮。”
大齊的后妃品級,還從未出過兩位貴妃,雲千雪頗有些猶豫,不禁問道:“兩個貴妃?只怕朝堂之上再起非議。左右無論貴、賢、德、莊,還是三夫人、四妃,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霍延泓挑脣,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道:“他們有眼無珠,一心以爲顧氏是賢良淑德。可顧氏逼宮作亂,打了多少人的臉。如今內宮之事,誰還敢多說半句?”
雲千雪溫軟的一笑,提醒他道:“誕下皇嗣的妃嬪可得好好晉一晉,蓮貴嬪與恪貴嬪被冊封貴嬪可有好些日子了。”
霍延泓含笑,思了一思才緩緩開口,“原來的四妃去了兩個,你進封,舒妃是老人,雖說平日裡跋扈驕矜,可這麼些年,也算是個安穩的,朕想着晉爲夫人。如此,四妃便如數空了下來。恪貴嬪與蓮貴嬪與你親近,晉爲妃位也無甚了不得。再有樑婕妤,冊爲昭儀也好。旁人倒也無所謂了。”
往常后妃進封,皇帝哪兒會留心在意這麼許多,不過是交給協理六宮的妃嬪,擬了進封的位份也就罷了。今日這般費心費力的安排,雲千雪倒是能瞧出來,他有意將九嬪之上的人都提成與雲千雪相近的心腹,也是爲着雲千雪往後能愜意安然。
雲千雪抿脣吃吃一笑,道:“樑婕妤出身不俗,如今是昭儀了,也該好好議定個封號。”
霍延泓漫不經心的揉着雲千雪的手嗯了一聲,道:“讓禮部議定呈上來便是,至於旁人,你若想進封,依着心意便是。”
第二日,進封六宮的名錄便擬了出來。尋常的妃嬪,不過是各晉一級。德妃、元妃二人分別晉爲和貴妃與元貴妃,舒妃晉爲舒儀夫人,恪貴嬪、蓮貴嬪分別晉爲恪妃、蓮妃,樑婕妤被晉爲九嬪之首的昭儀,得了“容”字爲封號。
霍延泓瞧過這晉封的名錄,並未再過問,直接讓尹航與禮部一同準備起冊封禮的事宜來。
隔日,曉喻六宮的聖旨送到各個宮苑,諸人聽得今次高升之人,皆是元貴妃的心腹。眼見着這後宮之中能與元妃匹敵的妃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唯獨一個元貴妃屹立不倒,宮中諸人,無不趨奉討好雲千雪。長樂宮的儀門,險些被人踩破了一般。
直到清明冊封禮前,各色珍奇異寶流水一樣的被送進長樂宮。除去宮中妃嬪,連着朝堂上的朝臣,也都送了最好的寶貝入宮來賀雲千雪進封。東西多的裝不下,令小回子不得不在長樂宮中另外空出一處偏殿,專門擺放送進長樂宮的賀禮與霍延泓的賞賜。
到了冊封貴妃這一日,宮中上下更是隆重其事,誰也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與不妥,無不竭盡心力的爲這一次冊封禮準備。
雲千雪一番勻面梳妝,穿上了貴妃的朝服,剛出了長樂宮的門要坐上轎子,但見蓮妃身邊的小夏子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如今蓮妃高升,小夏子自然也隨着升爲了未央宮的內監總管。這會兒親自往長樂宮來,又是在冊封禮眼瞧着就開始的關竅,自是奇怪。雲千雪坐在肩輿之上,並未讓人動身,而是在原地坐着等了小夏子一會兒。
小夏子匆匆進前,神色匆匆的想着雲千雪跪地問安,不等雲千雪問話,便道:“貴妃娘娘,蓮妃娘娘去不了冊封禮了。”小夏子面色無比難看,哭喪着臉,沉聲低低地說道:“蓮妃娘娘,娘娘她,被七皇子下了藥,險些沒毒死。”
雲千雪萬沒有想到竟會鬧出這樣的事兒,神色一怔,半天都回不過神。映畫也是大驚失色,道:“下,下藥?”
小夏子道:“開了春,蛇蟲鼠蟻都冒出來了。宮裡備了些藥,七皇子偷偷尋了……”他心中惶急,說到這又覺不該說這樣多,便道:“這也不是七皇子……”
雲千雪臉色一變,眼中浮現出幾分怒意,道:“當真是沒良心的孩子,這樣的孩子,合該扔在西苑,再不許他入宮。”
小夏子被她這番話嚇得連連叩頭,道:“是奴才出言無狀了,蓮妃娘娘說不能怪七皇子,實在不應該責怪七皇子!”
雲千雪面色頗爲不耐,沉沉呼出一口氣,道:“得了,你也不必在本宮面前替他開脫,先爲蓮妃請過御醫,再說旁的吧!本宮自會回稟給皇上,蓮妃去不得便算了!”
小夏子忙喏喏應下,這才又惴惴不安的起了身,忙奔着御醫院去。
這一場冊封禮是元貴妃、和貴妃、舒儀夫人、恪妃、容昭儀等人一同行禮。如今蓮妃沒去,倒也沒什麼要緊。
下藥的事兒,除去雲千雪知道外,蓮妃再沒敢讓人傳出去。冊封禮過後,又遣了桔梗到雲千雪面前百般哀求,只求讓雲千雪勿要將七皇子的事兒告訴給皇帝。雲千雪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索性,也懶怠理睬這母子二人的爭端。
反倒是蓮妃左思右想,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兒子竟會壞到這樣的份兒上,便又一心將氣撒在了顧臨怡的身上。也同樣的讓人將那小劑量的藥下在顧臨怡的飲食中,瞧着她中了毒,卻也不讓死了,又特意讓人去救治顧臨怡。
顧臨怡這一番受辱,卻是身在青心觀中,無力反抗與報復,心裡縱然是滔天恨意,也不得不如數都忍了。她原本養尊處優慣了,現下,每日生活在無休無止的折磨與羞辱中,讓顧臨怡原本豐潤,保養得意的臉,迅速的衰老了下來。
數月的功夫,竟像是蒼老的婦人一般。從前那股子雍容與大氣,全都被臉上一道一道的細紋所掩埋。她心下無比痛苦,曾數次自裁。奈何衛菡萏處處讓人盯着,非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數次中的自裁,更變成了折磨。
到了上元十五年,宮中因着數年未曾選秀。而近兩年,數位后妃亡故,令朝臣又開始了上摺子,進言讓皇帝選秀。
皇帝卻是不以爲意,將那摺子擱下後,頒下聖旨。因着連年征戰與災禍,也爲了與民休養生息。天授一朝,再不浪費國庫,大肆選秀入宮,只是不時的納一些有功之臣的女兒入宮。
霍延泓擬旨之時,雲千雪正坐在他的身邊,瞧着他一字一字寫的極是認真,忍不住抿脣一笑,道:“這一道聖旨頒下去,你便是君無戲言,可好好把自己的一條路給堵死了!”
霍延泓放下筆,擡眉瞧着雲千雪嫣然笑意,眉眼完成月牙的形狀,笑的恬然愜意。在夏日午後陽光裡,映照的分外美麗溫暖,直照進他的心中,陽光明媚。他擡手,不輕不重的在雲千雪的額頭上點了一點,道:“促狹的小東西!”
雲千雪吃吃含笑,打趣道:“來日我人老珠黃,你若是厭倦了、嫌惡我了,可再沒法廣選美人,充入掖庭了!”
霍延泓擡手,一把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懷中,清俊的下頜正觸在雲千雪凝滯一般的臉頰上。輕柔一笑,寵溺的擡手從雲千雪的鼻子上順了下來,笑道:“你人老珠黃的時候,我也是一個老頭子,咱們倆人一個樣,怕是你厭倦、嫌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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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千雪故意撇了撇嘴脣,緩緩道:“天天日日對着你這一個人,一張臉,自難免嫌惡厭倦,可厭倦了,也換不了旁人。到比不得你,你今日不見我,總還有蓮妃、恪妃,容昭儀不是?”
霍延泓亦發牽脣,摸着自己的一長俊臉,撇了撇脣,道:“我這樣英俊瀟灑的樣子,任誰都是百看不厭。”
雲千雪聽見這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偏偏我厭了,你說可該怎麼辦纔好?”
霍延泓攬着她的腰肢,緊緊的將她捉了過來,一雙手穿過雲千雪薄薄的外衣探了進去,笑吟吟道:“你說,該怎麼辦纔好?”
此刻,日影長長,映照在兩人繾綣纏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