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就在蘇紫陌轉身的瞬間,韓啓璐看到蘇紫陌眼角閃爍的一抹晶瑩,心突然一緊,話脫口而出。
而曹惜雅放鬆的心,卻倏地揪緊,轉頭看向皇上,待看到皇上緊抿着的脣,和眼中的一抹不捨時,曹惜雅脣邊的笑漸漸隱去。
蘇紫陌背對着皇上皇后的身子,卻瞬間僵硬,正是因爲想要將要離開,她才一時放鬆,讓恥辱一滴淚從眼角溢出,此刻,她要如何回頭!
將蘇紫陌的反應看在眼裡,曹惜雅偷瞄皇上一眼,發現皇上似乎有話要說,便搶先道:“皇上,天子言既出……”
曹惜雅的話,因爲韓啓璐擡起的手臂停下,一時間看着皇上,感覺狼狽尷尬。
沒有理會蘇紫陌,韓啓璐倏地轉過頭,擡眉看向皇后:“昕雪苑吃穿用度,內務府歷歷在冊,皇后何必匆匆召蘇貴人入鳳儀宮問詢,且既問過蘇貴人,又爲何要傳那奴才問話?莫不是皇后覺得,蘇貴人所言非實,需得與旁人對峙?”
曹惜雅怎麼也沒想到,皇上會突然將矛頭轉向自己,心頭頓時慌亂,但曹惜雅怎麼也是皇后,很快便冷靜下來,朝皇上泰然一笑,語調中略顯委屈:“皇上這便是冤枉臣妾了,臣妾傳蘇貴人來,是因爲擔心蘇貴人的身子,入宮以來,就數蘇貴人玉露最多,卻一直沒有消息,皇上子嗣綿薄,臣妾自是憂心不已。”
看着皇上直直射入她眼底的目光,曹惜雅莫名覺得頭皮發麻,卻還是繼續道:“臣妾知曉新入宮太醫極會看無子之症,才讓其給蘇貴人把脈。而傳那奴才來,便是想知曉蘇貴人素日是否有和不良習慣,才導致蘇貴人體弱無子。”
蘇紫陌也沒有想到,皇上會突然改變態度,但是蘇紫陌知曉,青弈的事情,似乎有了轉機,便緩緩轉過身來。
“葉未寒的醫術,朕親自考察過,皇后是在質疑朕?”韓啓璐不悅道。
之前看到蘇紫陌落淚,韓啓璐心中本便升起憐憫,皇后此時又催促他治罪蘇紫陌,頓時讓韓啓璐心頭升起一抹不悅,對皇后的疑慮同時浮上心頭。
見皇上不悅,曹惜雅立即道:“臣妾哪裡敢。”說着,曹惜雅眼中也付出隱隱水光,滿是委屈:“臣妾真是爲了大祁朝皇嗣未來,爲了蘇貴人好,纔會煞費苦心。”
深深看了皇后一眼,韓啓璐轉過頭,看向蘇紫陌,蘇紫陌還是那副淡然模樣,似乎方纔他所見到不過曇花一現。
見皇后如此演戲,皇上便信任,蘇紫陌心底幽然一陣苦澀嗤笑,後宮之中的女人都是戲子!現在關乎的是青弈的性命,她需要的,也不過是皇上的保護而已,她又在癡想什麼!皇上的感情嗎?她不也是一個戲子嗎?
皇上對她是有情的,至少現在有!她此刻不抓住這絲榮寵做事,又待何時?
可爲何她的心會痛?
蘇紫陌藏在袖下的手緊捏着,放縱自己,違背性格,半垂眼眸,睫毛在燭光中顫抖着,濃濃的落寞,深深的寂寥之意,從她纖細的身軀中釋放而出。
再次跪下,朝當今聖上,國母,盈盈一拜。
蘇紫陌擡頭,眸露傷感,脣咬脆弱,幽幽道:“奴婢自幼寡親,入宮以來遠居昕雪苑,聖上忙於國事,別長見短,唯幾個奴才伴隨左右,言語關懷,打發光景。時日久矣,情感幽深,如同看待自己弟妹一般,疏柳已去,奴婢不想身邊之人,皆離奴婢而去,往後寂寥獨坐昕雪苑,日日伴殘陽。”
看到蘇紫陌這幅模樣,韓啓璐立即想到,蘇紫陌直到入宮前才與蘇繼祖相認,在那之前,一直與其母顛沛流離。而入宮來,幾次落水,又曾被禁足昕雪苑,就算後來解禁,也只能幾天見自己一次。蘇紫陌一向極懂分寸,即便他已嚴明,她可以出入御書房,她也極少過去,而之前疏柳死之事,多多少少,韓啓璐心底還是有幾分虧欠蘇紫陌。
此時的蘇紫陌,看起來那麼無助,讓韓啓璐有一種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安慰的衝動,但這,緊緊是衝動而已。
“即便如此,青弈不過失蹤半個時辰,你何必如此着急魯莽?”看着蘇紫陌,韓啓璐的聲音沒了絲毫怒意。
看到皇上的反應,曹惜雅頓時警惕看向蘇紫陌。
“皇上,青弈的確沒有離開鳳儀宮。”蘇紫陌咬咬粉脣,看向韓啓璐的目光中充滿鄭重。
韓啓璐一頓,看着蘇紫陌如此堅定的神色,心中暗自衡量。
“皇上,臣妾堂堂中宮皇后,何必爲一個奴才說謊。”聽到蘇紫陌的話,曹惜雅急忙道,她心底此時滿是不解,爲何蘇紫陌如此篤定,非得說青弈未曾離開鳳儀宮!
看出皇上正在思慮,蘇紫陌知曉,皇上最善平衡之術,若此時自己不再加把勁,皇上終還是會護着皇后,畢竟皇后乃一國之母,言行舉止代表着大祁朝的後宮。
“皇上,奴婢懇請皇上在鳳儀宮中尋一遍,若無人在,奴婢甘願加入賤籍,自貶爲奴。”說着,蘇紫陌便是深深一拜。
蘇紫陌這一席話,讓韓啓璐與曹惜雅同時愣住,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蘇紫陌竟將話說得如此絕對!
一旦落入奴籍,便會跟隨其一輩子,從此終身不得翻身,爲了一個奴才,蘇紫陌竟願做得至此!
韓啓璐薄脣緊抿,他此刻真想將那奴才立即處死!濃濃的嫉妒,韓啓璐怎麼也不能再自我欺騙,他堂堂天子,嫉妒那一個奴才!
整個鳳儀宮,任何人都能感受的到,此時圍繞在皇上身側的怒意,與之前發怒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衆人的心都緊緊懸着,爲蘇紫陌的大膽,也害怕並期待着,等皇上對蘇紫陌發火。
蘇紫陌的心,噗通噗通飛快跳動,緊張地看着皇上,皇上究竟會不會同意!
她知道,此藥下得狠,卻沒想到皇上會如此生氣!蘇紫陌的心高高懸起,若皇上點頭,她便能救回青弈,若皇上不願,那麼她說出這句話,她便要承受此話將會帶來的後果,也許,從此她便不再是這後宮中的嬪妃!但不知是從哪裡,還偷偷冒出一股難以察覺的喜悅,皇上竟然如此在意她的想法,即便是不悅,即便接下來她要承受的,是皇上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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