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烈日當空到現在的夜幕降臨,霍明玉已經跟蹤面前這看似普通的中年男人接近十二個小時。
她抿了一小口酒,看了看手腕上臨時換的電子錶,淺淺的舒了口氣。
現在是22:09,距離計劃中的任務結束只有不到兩個小時。
酒吧里人影雜亂,音樂聲大的令人心底煩躁,而她必須凝神靜氣的暗暗關注正在舞池裡瘋狂扭動的男人。
他臉上帶着一張面具,健壯的身姿很難讓人想象到他的實際年齡和真實身份。
若不是根據警隊精確的判斷和她神一般的追蹤本領,她還真不能相信這個男人就是讓各國頭疼了十七年的國際通緝犯。
十七年,這個人倒真有些本事,不過這個案子既然是她霍明玉來接,那麼他就只有被降服的可能。
她入警隊才一年,如若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本事,這樣大的案子根本輪不到她來做。
然而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按理來說,這世上每個人的大部分能力都是生來平等的,但是總有像他這樣的人,天賦異稟,五歲就已精通古武,這在現代來講,無疑是鳳毛麟角。
而這個國際通緝犯最大的特點就是他有作爲一個盜賊應有的本事,速度極其的快。
而她雖然不擅長追蹤人,但輕功將她本早該暴露的行蹤硬是隱瞞了過去。
她清楚地知道,這賊人已經發覺了不對勁,但就是找不到爲什麼不對勁。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麼就不能再拖延。
她的視線穿越過舞池中的俊男靚女,若有若無的盯着他。
22:15
她又看了一次表。
就在她皺着眉頭再往人羣中看時,神經突然一緊。
那男人舞步變慢了,而且漸漸往外圍走去。
她收回視線,將剩餘不多的酒一飲而盡。
腹部辛辣的熱度轉化爲更堅定的力量。
他要逃了,她的腦海中閃出這樣一條訊息。
果然,男子穿上外套,戴着面具,迅速的向酒吧外走去。
霍明玉放下酒杯迅速的從男子走過的軌跡跟了過去,一路跟到了酒吧外最近的一條小巷。
左側的霓虹燈在黑暗中急促的閃爍,如同夜裡明玉那顆狂跳的心。
她貼着牆壁,屏住早已藏得很微弱的呼吸,迅速的在稀少的人羣中緊緊的跟着那個男人。
漸漸地,霓虹燈的地帶已經遠去,人煙也越來越稀少。
霍明玉接着進出微弱的燈光看了一眼表。
22:57
該是時候了,什麼時候行動呢?
走了三分鐘之後,時機終於到來。
就在離她三米的男人拐彎的一瞬間,她迅速上前,一手扣住面具男脖頸中的命脈,一手迅速拿槍抵住他的太陽穴。
明玉和被制住的男人同時停了下來。
“只要你動一下,我就有權一槍將你擊斃。”她清楚地感到來自這個男人身上危險的氣息,收起了平時桀驁不馴的態度,眉頭緊皺的說到。
警隊告訴她,如若不能帶回人,就擊斃帶回偃晶。
畢竟只要這樣的人活着,偃晶就隨時有被盜走的危險。
“哦?”他雖一動未動,但是語氣平緩,她手中觸到的皮膚神經也並未收緊:“就憑你?”
如此狂妄?
“臨死前的掙扎嗎?”這樣的計謀,霍明玉已經見得太多,而現在她一點慌亂都不曾有。
她只是慢慢的貼近他:“姓楊的,對於被扣住命脈的你來說,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他只是靜靜地在原地站着,身上散發出絲絲寒氣,並未回話。
“束手就擒的意思,你可”話還未說完,明玉就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鑽入自己的手臂,有那麼一兩秒鐘,她的手臂根本不能動彈。
這是……偃晶的力量!他究竟有何等本事,竟然可以操控偃晶?
“區區一個國家的特種兵還不夠老子玩一分鐘,何況你一個20出頭的黃毛丫頭?”
明玉眼睜睜的看着幾秒鐘之前還被束縛着的人慢慢轉過身來。
面具嗎?
此刻近距離看見這男人的臉,哪裡像是真正的面具?
恐怕是偃晶的作用!
那麼他的年齡,他的身姿,可能都不是這個人本來的面目!
難怪啊難怪,整整十七年,都沒有他的半點準確的消息。
那男人慢慢地湊近,發出古怪的笑聲:“我得感謝你們警隊的速度,如若不是你們給了我十七年,我何德何能控制偃晶呢?”
明玉眉頭緊皺,她只感覺死亡的氣息向她慢慢逼近。
“至於你呢,白白送死是不會的”男人扣住她的手腕,慢慢逼近她:“既然骨骼驚奇,那麼正好做我偃晶的下一個試驗品。”
“偃晶本是良物,只可跟了什麼樣的主人就會幹出什麼樣的事”霍明玉本也不是什麼特別正直的人,但是看見這寶貝被這麼使用,也不由得惱火起來。
面具男手掐住她的脖子,笑了起來:“此時你性命將危,還要考慮這麼多?”
霍明玉不由得怔了怔,危及性命嗎?怎麼可能,她可不是隻會輕功的花瓶。
想到這裡,她脣角勾起:“你知道嗎,我管你多厲害,我霍明玉最好的就是面子,既然不能把你抓回去,那我也不要死在你手裡。”
“我要的,是體面的同歸於盡。”
等到雙臂恢復知覺的那一瞬,她突然狠狠地拽住面具男:“你絕,我更絕。”
在她引爆內功的一瞬間,面具男脖頸間突然有光芒一閃,她感覺一股奇怪的暖流從她的丹田滲入,直至打斷了內功的引爆。
那道光是什麼?是偃晶嗎?這是偃晶對她的施救嗎?隨即她兩眼一黑,沉沉的睡了過去……
“王叔,你確定這小雜種死了嗎?”一個稚嫩卻有着惹人討厭的狂傲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是的三小姐,”一個諂媚的中年男人說道:“早在半個時辰以前,二小姐聽說太子悔婚的事情便跳下井,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三小姐,您不能這麼就斷定我們家小姐死了”一個哽咽的聲音從耳畔響起:“您都沒有找大夫來看看……”
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她心裡突然暖暖的。大概是很熟悉的人,很親近的人吧。
“初夏,你糊塗了嗎?”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道:“這人呢,沒氣了就是沒氣了,探探鼻息就知道,在井底下淹了多久了都,還活什麼呀?”
還沒等那個叫初夏的丫鬟說話,那個嬌滴滴的聲音又說道:“況且,我們三小姐說的話,還能有錯嗎?”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吵死了。”
只聽見很多人倒吸了口涼氣。
四周都靜了下來。
她咳嗽了一陣子,倒是吐出幾口水來。
嗓子是火辣辣的疼。
這裡是哪裡?她怎麼了?
爲什麼她聽到的都是小姐什麼的?
跳井,淹死?
霍明玉吃力的睜開的眼睛,視線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清晰。
她的腦海中漸漸涌入一些本不屬於她的記憶。
當朝歐陽耀將軍不明不白的私生子,現歐陽府的二小姐?被自己爹爹親自逼死的歌妓孃親?懦弱好欺負的性格,以及被思慕已久的太子退婚?
如此悽慘的境遇,是她霍明玉嗎?
不,絕對不是。
緩了好一會,霍明玉才明白自己現在的境況。
她爲了追蹤偃晶的下落,不慎落入賊人之手,最後……應該是偃晶的力量把她送來另一個本來已經死去的妙齡少女身上。
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抑或是命中註定?
明玉默默嘆了口氣,一切,或許纔剛剛開始。
這個少女雖與她姓氏不同,但都叫明玉。
她叫霍明玉,而這個少女叫歐陽明玉。
或許這就是偃晶幫她找到這樣難得的緣分。
現在偃晶是找不到了,也就沒什麼辦法再回去,既然她找用了這個可憐少女的身體,那麼就讓她替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好好活下去。
替她報該報的仇,讓她享受到本該享受的福!
從此以後,她,就是歐陽明玉。
然而……當下之急,就是先處理現在詭異的境況。
把該報的仇,她都要報了。
她擡頭向四周看看。
其中一個碧衣小丫頭正一臉可憐兮兮的撲在她身上,眼眶中充盈着淚水。
這小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是個比較難得的美人胚子,面善而單純,拿袖子擦眼淚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的手臂上部滿了鞭子抽打的痕跡。
然而現在,她只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
這個小丫頭,就是他的貼身侍婢初夏,陪伴她五年,實在是個有良心的小丫頭。
而另一個叫碧秋,就是剛纔說她肯定是死了的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每回管家端上來的飯菜,這個碧秋都故意打翻或者直接扔掉,要不就是放幾條噁心的蟲子。
作爲一個懦弱的二小姐,曾經的歐陽明玉在碧秋的照顧下可謂是受盡了委屈,如果不是初夏護着她,恐怕過得連個下人都不如吧。
最左邊的那個是歐陽將軍家的管家,一股子落魄的書生氣質。看上去本本分分,實際上最會貪小便宜,心眼極壞,總是偷偷密下明玉的月錢不說,冷言冷語也是少不了的。
最中間那個,就是她的三妹妹了。
身着大粉色,畫着有些庸俗的妝容,不過身前倒是波濤洶涌。
明明長相不錯,卻偏偏打扮的如此沒有品味。
怎麼說歐陽嬌嬌這個人好呢?
從明玉腦海中的記憶來看,這個女人的性格有些讓人無語。
心狠毒辣她是算不上,因爲她沒有那個腦子。
若是說她心地善良,那她就不會在歐陽明玉死後說這麼缺德的話了。
沒有什麼腦子,還一個勁的欺負爲難弱小,然而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計謀,不過,如果忽略她花枝招展的打扮的話,她長得還真是比她的孃親段芊芊還要漂亮,身材也沒得說,這樣的女人……只能算得上是典型的胸大無腦了。
歐陽明玉活着這十五年以來,從三歲迴歸歐陽家認祖歸宗後,歐陽嬌嬌就沒少給明玉使絆子,先是說什麼即使滴血認親也不能證明她歐陽明玉的身份,再是說她品行不端,後來表小姐趙盈盈來了後,歐陽嬌嬌就沒腦子的被趙盈盈當槍使。
如此一看,這女人雖然歲數跟她差不多,腦袋就像沒長全一樣,被一個外戚人如此利用,屢屢受罰,也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