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的看看,士兵。頂點說,..”安德烈用右手輕撫了下巨型鼻涕蟲那散溢着森森綠光的尾腹部,一水樣的波紋以他的手掌爲中心向着四周擴散而去。
阿米爾瞪大了眼睛,那股波紋下的果凍狀東西令他感到無比的熟悉,那些脈絡,那些鵝黃色的網狀的絲線,那些兩瓣夾兩瓣組成的核桃樣的東西.....
等等!黃色?
阿米爾注意到了空間內瀰漫的暗紅和蟲腹散發出來的熒光,一個念頭劃過他的腦海,紅色加綠色,不就等於黃色麼?
那些網狀的東西毫無疑問是紅色的......
他終於明白了那些果凍狀顫顫巍巍彈性十足的東西是什麼,只有一種東西擁有那般的形狀和密密麻麻的絲狀血管!
腦子!
食用動物腦組織的寄生蟲阿米爾知道不少,但很顯然面前的這坨肉山並不是用來提供營養,這隻噁心的怪物完完全全的將攝入的腦組織變成了自身的一部分!那被綠色熒光包裹的下腹部純粹是由一顆顆大腦拼接融合而成的!
阿米爾有種感覺,那裡面並不會如他希望的是地球上的動物或者乾脆是異蟲的腦子,那是人腦,不會再有其他解釋。
“這便是我的,不需要開口便能知道你腦子中的想法。”安德烈一語徹底擊碎了阿米爾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
他伸手輕輕的拔下了那把紮在外口器邊緣的精鋼匕首,痛苦從他的嘴角浮現,看起來倒像是他在承受着利刃切開**組織的痛苦一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我很好奇。安德烈...或者應該叫做食腦蟲先生?”
安德烈將沾着白色豆腐腦一樣的碎渣的匕首握在了手中。他望着那表情從開始的驚愕慢慢轉變爲冷靜的士兵,用刀尖遠遠地比劃了一下。
“腦蟲,請將食去掉。”安德烈話時的嘴角總帶着抽搐,腦蟲的傷痛實時反饋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在他開口的時候,腦蟲的口器也在微微的顫動着。
“誠如你所見,我的身體沒有消化器官,所以食這個字。用的不是那麼恰當。”安德烈抽出了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在你好奇之前,我也有我的好奇。就像這具叫做安德烈的屍體其實是我的思維一樣,而你,你的腦海中也不是你自己。”
“那你爲何不自己來看,你不是不需要開口也能知道我腦中的想法麼?”阿米爾反駁了一句。
“這句是你自己的話。”安德烈微微一笑,“看來你的大腦中承載了兩個不同的思想。若不是你這副大腦確實與那些低能的傢伙不同,就是那個侵入其中的思想比我高級的多。”
“我很好奇更高級的大腦究竟是什麼味道,它的基因究竟與我的區別在哪兒。”安德烈伸出的長舌忍不住的舔了舔嘴脣,而在他一旁的腦蟲渾身的“果凍”也同步的抖了一抖。看來雖然口口聲聲自己沒有胃,但遇到難得的“美味”它還是忍不住激動了。
“我很擔心那道思想會摧毀你的大腦。士兵,在你被我吞噬的時候。要不這樣怎麼樣,你乖乖的讓我割下頭顱,我保證你的腦子能完整的保存下來,作爲回報,我保留一你基本的生物意識,讓你透過我那更高級的身體去繼續感受這個世界,相信我,到時候的你所看到的一切將比現在的更深邃,你會發現,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更要瘋狂。”
“反正無論如何都是死,不如換個不死不活的狀態存在着?你要知道,多少臨死前的人寧願用一切換這一次半死不活的機會,不要不知道珍......”
“半死不活不是個什麼好詞。”阿米爾打斷了安德烈那帶着自我陶醉的“誘惑”,“看來你吸收人腦知識的過程中出了問題,我很擔心你究竟能不能做到你描述的那樣,保留意識。”
“你別無選擇,士兵。”安德烈緩步向阿米爾走來,而那頭巨大無比的腦蟲也亦步亦趨的蠕動着緊隨左右。
“你能感應到那股思想,排空它,隔絕它,你能做到這一。我不信在如此深的地下它還有能與本體思想抗爭的能力。”安德烈走近了阿米爾,他對士兵的裝備瞭如指掌,如今的阿米爾就連最後的冷兵器都在他的手中,在腦蟲那觸手般靈活的觸鬚覆蓋下,他不信對方還有逃脫的能力。
何況,這具叫做安德烈的屍體的搏擊能力,即便是在單手的情況下也足以應付這種場面了,若不是受損的過於嚴重,它還真的想將他留下來。在護衛的蟲羣死了個乾淨的情況下,每一個戰力都需要被蒐集利用起來。
“要不要從進攻的隊伍中抽調一支出來?”一絲思維波動瀰漫在了安德烈的軀體四周,然而僅一會兒便消散弭去。
“等等!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安德烈咧嘴笑着看向了阿米爾的雙眼,“這回你不用違抗它的命令了,你只需要,放開,或者我強行進入,然後搜尋,撞向那道思想!我將得知它在哪兒,做好承受我的大軍的準備吧!這就是食物遇見獵物的代價!”
“嗖嗖嗖~~”數根觸鬚劃破最後一米的空間,鑽過阿米爾的腋下將他提了起來送至安德烈的面前。
“曾近有個人類在面臨這一刻的時候想到了一種電影中的生物,它用口器鑽入人的顱骨,吸食腦髓。當然,我不會這麼殘忍,也不會這麼浪費,那樣怎能得到一個人完整的意識?我的好奇已經到了極限,放心,等你融合到了我的身體裡。你就會體會。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折磨,又是怎樣的一種動力。你將得到進化,士兵,真正的進化。”
“你的廢話太多!”嘶啞的咆哮從阿米爾的口中噴出。
一根纏上脖頸的觸鬚緩緩的滑了下來,給了這名士兵一絲呼吸的機會。
“咳咳...我不是拖延時間...我只是覺得,看來你在侵入的時候..咳...安德烈似乎故意遺忘了東西...如果你發掘的再深一,你就不會....”
阿米爾擡頭燦爛的一笑。
“你就不會離我這麼近。”
安德烈原本帶着彷彿面視螻蟻般的嘲諷的面色頓時一變,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得猛的低下頭。一根觸鬚感應般隨着他的視線迅疾直下。
一根手指扣在了他側腰那枚黑不溜秋的球狀物體上。
“叮咯......”
伴隨着一聲脆響,拉環隨着肌肉和骨骼的拉伸飛了出去,一根極細的觸鬚幾乎是在它飛起的同時將它勾住。
然而已經晚了。
球體的外表面出現了龜裂的痕跡,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熾熱的高溫和烈焰從這些縫隙中瘋狂的涌出,堅固的鐵殼一瞬間化爲數不清的細密碎片,數百顆米粒大的被加熱到通紅欲滴的鋼珠伴隨着彷彿要融化一切的熱流佈滿了10米範圍內的整片空間,50克的裝藥掀起的氣浪瞬間吞噬了一切。
兩名突擊隊員頃刻間化作兩團夾雜着大量碎塊的血霧隨着氣浪灑遍了一地。
煙塵在極度高溫的環境下膨脹升起,一團扭曲的巨大影子在煙塵中猛的抽搐了一下,附近地面上裂開的縫隙中熔岩般的紅色被迅速流淌的乳白色凝液代替。像水滴在烙紅的鐵上面一樣的哧哧聲不斷的從地面上傳來,散發着焦苦味的白煙水汽般一的開始了瀰漫。
“啊~~~”
一陣淒厲不似人聲的咆哮猛的振散了凝聚的煙塵。彷彿要被液體沖刷的幾近熄滅的裂縫中滲出的岩漿重新活躍了起來,地下洞穴的巖壁上碎石嘩嘩的滾落,看起來就像是在地下深處發生了一場地震一樣。
也確實如此,據此十幾個街區外的爆裂機器人清晰的探測到了地震強度———5.7級!
在爆炸引起的硝煙散去和新的因地震產生的灰塵重新覆蓋這片地下之前,腦蟲終於露出了它受創後的身形。
一個直徑半米長的大口子從它的下腹部“果凍”區域和帶有口器和觸鬚的上半身連接處浮現出來,白色的糊狀的豆腐源源不斷的從傷口處流出,包裹着半截身體的熒光夾雜了一絲灰白,變得無比的黯淡。
而它那四顆碩大的帶有密集重瞳孔的眼球僅餘一隻只是在向外滲着夾雜着紅色血管的淡黃色液體,另外三顆則無一倖免的扎滿了細的彈片,在那眼球和堆疊的脂肪樣的皮脂的交接處,依稀能看到泛着紅光的鋼珠的痕跡。
無盡的憤怒隨着那聲咆哮在地底下肆虐,仇恨的光芒從僅剩的眼睛中漏出,兩根觸鬚沿着地面緩慢的伸向了對面鐘乳石般的石柱上那一灘紅白色的印記。
那是被高溫烤乾的阿米爾的腦漿。
觸鬚一遍又一遍的在印記上劃過,看起來就像是儀器在掃描一樣,只是它每劃一遍,印記的色澤便淡一分。
半晌,等石柱上徹底失去了這塊印記,甚至連石面都被颳去了一層石粉之後……
“砰!”
傷痕累累的觸鬚狠狠的摔在了地面上,彷彿不解恨似的,兩根稍完整的觸鬚忽的竄向石柱將其捲起,隨即猛的向後一拉。
“啪……”
腦蟲望向了那半截斷在地上彷彿垂死掙扎一般拼命扭曲的觸鬚,它那食人花瓣一樣的口器驟然全力張開。
一道無形的聲波瞬間掀起了滿地的塵埃向着四周激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