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到醫院,找到急診室。我就看見了形容憔悴的朱文秋整個人象行屍走肉一樣倚在牆角。我不好意思叫她秋秋,而是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孩子喝農藥了。我在地裡幹活,她奶奶忙着賣蘋果,菲菲自己在屋裡玩,不知道怎麼就找到了打蘋果樹的農藥瓶。可能以爲是糖漿,就喝了。”
“就你一個人在這裡嗎?你家裡人呢。”
“她爸爸出車在外地。爺爺奶奶都罵我死相,家裡有大車裝蘋果忙的要死,沒人顧孩子。我給她爸爸打電話,也是一頓臭罵。他正在往回趕。”
“唉。事到如今。別說這些了。孩子怎麼樣?”
“在洗胃,醫生說幸虧喝得不多。可是我心裡還是害怕。在市裡我也沒個能依靠的人。六神無主就想起你了。”
“孩子喝的什麼藥?”
“是一種殺蟲藥。能要命的。”朱文秋說着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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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別哭了,事到如今,就等着吧。我在這裡陪着你,錢夠嗎?”
“就帶了3000,都交上了。不知道夠不夠。”
“我這裡還有些錢,不夠的話。先用我的。”我說。
“不用,一會她爸爸就來了,有錢的。你就在這裡陪我一會。我一個女人家,碰到這事太緊張太害怕。”
“那行,我陪着你。”我嘆息了一聲,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等到九點多,孩子洗了胃被轉到特護病房。又需要交錢,我用我的銀行卡刷卡替她交了5000.
我交了錢回來,就看到一個胖大漢子正抓住朱文秋的手腕子把她拖到電梯間。還沒等我要說什麼,就聽見啪啪啪三聲耳光,打得朱文秋嚎啕大哭。
醫生和值班護士都趕過去,有個男醫生說:“你們幹什麼!要打架回家打。這是醫院,半夜三更的,還讓不讓別人休息?”
那面孔冷酷的漢子也不回嘴,抽冷子又是一記耳光。打得朱文秋原地打轉,撲倒在地。
我趕過去,我說你幹什麼?你打她能解決什麼問題?這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嗎?
醫生在打電話叫保安。
“你是誰?你要管我的家務事嗎?”漢子口氣不善地說。
“我和朱文秋是同學。我是開發區管委會的。你們有問題回家說,不要在醫院鬧,這裡需要安靜。”
“媽的個X的,在家裡吃閒飯不說,連個孩子都看不好,還不該打?”漢子罵罵咧咧地說。我同時聞到了酒氣。
保安來了,把漢子拖走。朱文秋蹲在牆角把臉藏在胳膊裡,一聲不吭。
醫生和護士都回到崗位上去了。圍觀的幾個人也離開。因爲夜深的原因,樓道里的燈光暗淡下來。
“秋秋,他沒打壞你吧?要是沒有你去洗洗臉吧,千萬別再哭了,照顧孩子要緊。”等了很久,我才說。
朱文秋擡起臉來,她粉色襯衣的袖口已經被鼻血染紅了。
“去洗洗吧。”我神色黯然地說。
秋秋默默地去了洗漱間洗了流血的鼻子,又整理了一下頭髮。不哭了。我們一起去病房看了看孩子。孩子還在打着吊瓶,昏睡着沒醒過來。
看她兩個衣袖都是血,我說去給你買件衣服吧?她出來的匆忙什麼也沒帶。這時候,同病房的一個剛纔目睹了家暴的大嫂拿了自己的一張衣服給她。
是在門口的燈光裡,我纔看到秋秋的臉已經腫脹起來。這男人下手實在太狠了。除了打人,一家人對這個病房裡搶救的孩子不聞不問。
我就和送她衣服的大嫂一起勸她,看到孩子的份上先忍下。等孩子病好了再說。到了晚上快十二點的時候。我想起明天就要上班,就和秋秋說,孩子既然轉危爲安,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然後我從兜裡又掏出200塊錢給她。
朱文秋就送了我出來。在電梯口,她說,一楠我怎麼報你的恩呢?
我說你別這麼說,誰都有難過的時候。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