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ndy酒吧。
一陣高過一陣的叫囂聲不間斷的響着,震耳欲聾。舞臺上面,是一陣幾近瘋狂的爆發。
午夜時分,正是夜生活的最高氣氛。
鄭亦寒坐在酒吧內的一個角落裡,T臺走秀的燈光照射不到那裡,那個角落,顯得格外的陰暗。
從十點的時候進來,到現在,已經整整兩個小時的時間,這兩個小時裡,鄭亦寒一聲不吭,只是悶頭喝着酒精度數濃烈的威士忌,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意識非但沒有隨着酒精的侵襲而迷糊,反而,愈發的清醒起來。
喬萱就坐在他的身邊,看着他默默無聞的宣泄,心頭也只覺無比心酸。
“亦寒,你別喝了,你今晚都沒吃飯,這麼喝下去,會傷到胃的!”看着他仍然無休無止的喝,她終於忍不住出了聲,口吻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心疼,然後,她伸手,試圖去奪下他手中的酒瓶子,卻被鄭亦寒不着痕跡的推開。
無意識的舉動,象徵着一種躲避,喬萱看着他眸中瀉出的那一絲疏離的目光,只覺得心都碎了。
沒有人能夠說清楚,她現在的心情是有多麼悲哀,甚至,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以前的鄭亦寒,這三年期間的鄭亦寒,不是這個樣子的,從來就不是這個樣子的。
自從池琛回國和蔚藍在一起之後,他就變了,不再是過去那個令她感到熟悉親切的他,更不是不管蔚藍怎麼做他都無動於衷的他。
他開始變得在意,在意蔚藍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和池琛之間,他的那種在意,更是遠遠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亦寒,你非要這麼作踐自己麼?”喬萱受傷的問,眼眸深處,是一片熾烈的傷痛,“你們已經離婚了,她和你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牽絆了,你爲什麼又要因爲她而影響到自己?這三年你從來都沒有這樣過,從來都沒有……”
說到最後的時候,她的語氣,無力盡顯,甚至,都夾雜上了濃郁的埋怨。
這三年裡,雖然他沒有對她表現出自己動心過,沒有親口說一句愛她,她也一直都清楚,他們之間,只是一場純粹的肉體上的交易,可是,不管怎麼說,即便再無情,畢竟也是朝夕相伴的三年相處,她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再無情,又何曾這般對她的真心無動於衷過?
以前,在她不開心的時候,他多少不說,還會說幾句甜言蜜語,哄她高興,即使她心裡清楚,那些話只是爲了讓她開心,無關愛情,但是,心裡頭卻還是真的受用的。
不是沒有感動過,不是沒有心痛過。
但是現在,哪怕就連兩句敷衍,他都不屑再說出口。
這三年沒名沒分的陪伴,如果不是因爲他曾給過她的那一絲絲的感動,她就算再堅強,又怎麼可能隱忍的過來?
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讓他注意到自己,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而已。
即便,離着這個
結局,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三年,整整三年的時間,從她二十一歲,到她二十四歲,全消耗在了他的身上。
“閉嘴!”鄭亦寒驟然冷聲呵斥道,擡頭看向她,凝望着喬萱的眸光,是從未有過的陰翳和冷漠,沒有摻雜一絲絲的感情,“不要再提她!”
不要再提她……不要再提他心裡那塊隱隱作痛的傷疤……
“我提她怎麼了?我不提她,難道你就不想麼?”喬萱的眸中,有淚花開始閃爍。
女人都是一種矯情的生物,她又不是那個例外,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真正都沒有脾氣,她不是沒有脾氣,也會矯情的對他任性,是以,這句話,多少帶着點不甘的語調。
不僅如此,澄澈的水眸中,氤氳上的那層薄薄的霧靄,也愈發的濃郁起來。
不是沒有小性子的,只是過去她一直都在隱忍着,不敢在他面前袒露一絲一毫,生怕他對自己產生厭棄,但是現在,聽到他這麼吼她,她着實是忍不住了。
鄭亦寒不經意的瞥間她眸中漸次氤氳上的那層水霧,頓時心生煩躁,深沉的眉心狠狠的蹙起,“你又哭什麼?我又沒把你怎麼樣,蔚藍從來就不會像你一樣,動不動的就在我面前哭。”
在他的記憶中,她真的很少在他面前落淚。不,不是很少,是幾乎從來就沒有,除了上一次,他設計將她送到另一個男人身邊,她終於忍無可忍的落了淚,除此之外,她在他面前,向來都是一副倔強又固執的樣子。
聞言,喬萱的淚落的更兇,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桌子上,趁着她的神情,顯得格外的悲傷,“鄭亦寒!”她歇斯底里的喊出他的名字,眸中帶着傷痛的決絕,“你爲什麼到了現在還認不清楚事實?他之所以不在你面前哭,是因爲她根本就不愛你,她從來就不在乎你,她在乎的只是那點可笑又可憐的自尊,爲了保住自己的尊嚴,寧願毫不猶豫的捨棄你,因爲她不愛你,所以,這三年來,她才一直不肯在你面前放下驕傲,你們結婚三年,我不信你對她一點也不瞭解,在她心底,到底是驕傲重要,還是你重要,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只不過是一直以來選擇自欺欺人而已,她爲了驕傲與尊嚴,失去你也在所不惜……”
她說的無力而悲傷,卻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臟。
鄭亦寒高高的舉起了手,下意識的想要朝着她的臉揮過去。
“你還想打我?”未等他的手觸碰到她的臉頰的,喬萱就質問出聲,然後,將自己往前傾了傾身,丟出自己殘存的最後一抹驕傲,“好,如果打我你可以出氣的話,那你就打死我好了!”
如果打她,可以讓他忘記蔚藍,忘記蔚藍給她帶來的一切煩躁與悲傷,那麼,她情願捱打……
鄭亦寒的手,在距離着她的臉一公分的時候,堪堪收住。
最後,他收回了手,陰鷙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她悽楚的臉龐,瞳眸幽暗如夜,涔薄的脣瓣近在咫尺,
吐出一個冷漠無情的字眼來,“滾!”
蔚藍不愛他,她心裡裝的人是池琛,這個話題,一直是他的禁忌,是他這三年來從不敢觸碰的地方。
他一直都自欺欺人的選擇逃避,明明知道,卻偏偏裝作不知道,現在,卻被喬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說了出來,而且,還說的這麼坦然,這麼毫無顧忌,他的心裡,又怎麼可能好受?
蔚藍愛的人是池琛,一直都是他心底深處最深沉最熾烈的傷疤,他一直都不想去面對,更不敢去面對,現在,終於被她親口說出。
喬萱坐在他的對面,默默無聞的落着淚,看着他的目光安靜而哀傷,鄭亦寒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只是重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子,開始瘋狂的喝。
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覺得千言萬語也不足以形容得出她得悲傷,哪怕萬分之一。
他是個薄情的人,她知道,所以,在那三年裡,即便他從未輕易許過她任何承諾,她也依然堅持了下來,因爲她始終堅信,終有一日,他會被自己的真情所打動,但是現在,她卻眼睜睜的看着他因爲另外一個女人傷心而無可奈何。
鄭亦寒的此番舉動,無疑,表明了蔚藍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是不重要,而是太重要,重要到所有的人都加起來都不如一個蔚藍來的重要。
不是不愛,而是太愛,因爲太愛而怕受到傷害,所以才刻意表現的裝作不愛。
夜色,漸漸變得更深。
喬萱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心痛,丟下他一個人,跑出酒吧,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酒吧內最陰暗的那個角落中,只剩下了一個人。
鄭亦寒繼續喝着酒,似乎只有這種放縱的方式,才能夠讓他徹底的沉醉,不用去回想起那些悲傷的往事。
只是,在看到喬萱落荒而逃的身影的時候,他的心裡,難免還是升起了一絲愧疚之色。
今晚,是他讓她來陪自己的,陪着自己一起買醉,這段時間,他因爲害怕她會再次想不開,所以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也看得出來,通過他這一段日子的陪伴,她的情緒的確是好了很多,漸漸的從失去孩子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欠了她很多很多,她的愛,她的情,都是他無法償還的東西。
而剛纔,他竟然還將對蔚藍的氣全部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該死的!”忍不住低咒一聲,鄭亦寒忍不住有些唾棄自己,竟然將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怒氣全灑在了自己女人身上。
如是想着,越發覺得她一個女孩子在這種地方不安全,放下手中的酒瓶,站起身追了出去。
應該是沒有走多遠的,他敢確定。
因爲這三年來,喬萱從來沒有離開他超過一定的時間,或者是一定的距離,幾乎就是無時不刻的跟在他的身邊,一直都默默無聞的守護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