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少年(引子)

北海之濱那紅石崖上,早已樹綠花紅,春光爛漫,可崖上那九條勁裝大漢卻並未理會得這怡人的花木,個個手執棍棒、薰香四處搜尋,觀其行藏倒也不像獵戶,尋常的獵戶設了陷坑,下過削器、機關便隱匿起來,那如這羣人如此白骨喧天的行走,倒似尋一件要緊的物事。就在不遠處一顆樹上正蹲着一個少年,仔細怕他們看見,又不住向懷中打量,只見他懷中一隻毛色甚是滑溜的一隻白狐在東聞西嗅的,卻不發出聲音想是頗具靈性之物,這少年見狀也放下心來,靜心去聽那幾個大漢的動靜;那頭領之人向衆人不住的打氣:“大家都努力尋找,今日若尋回那幼生的三尾,老子便賞你們每人一萬灑花金,上官家已下了賞格,人人皆有賞賜。妹夫,你這慫蛋,老在後面作甚,別磨蹭了,再將最後那九隻仙狐涎點起來,那小畜生必然頂不住。”那被喚作妹夫的男子立馬從包囊中拿出銅盒盛的薰香,小心翼翼的點燃後四下搖晃。那少年聽得迷糊,“三尾是什麼名堂,這還一個姓妹之人沒聽師傅說有這個古怪的姓氏,看來不是來我門派尋仇的,我得戲耍戲耍他們。”正思量着,懷中白狐突然亂抓起來,似要掙脫了遁去,少年大急,“這小畜生咬死了我給師妹捉的兔子,現在吃幹抹淨想溜,正要抓你回去頂缸呢。”於是解開腰帶將白狐縛在腰間,怕這小東西發出聲音又拿放開活釦的捕獸夾夾住了狐狸的嘴,這才放下衣襟遮住白狐,從樹上跳下來,直向那幾個大漢走去。

這邊的響動那幾個大漢早聽到了,擡頭見是一個尋常獵戶家的少年,忙着發財並未理會,誰知這少年竟朝着點薰香的人喝道:“大膽狂徒,林間豈可生火,妹夫,這裡可是我蛇冢一派的地盤,你們可得我師父允許了麼,就要放火燒山。”少年狡猾,想上來就扣他一個放火的大帽子,執香這人大怒,臭小子佔我便宜,想當我便宜大舅子,對着這少年要吃人的咆哮:“作死麼?猴崽子,老子是黑家溝二檔頭,小號催命鬼的便是,你這什麼蛇冢派是那門子莊稼把式,也敢晃點老子,回鄉下叫你們的人物字號去吧,趕緊給老子滾,別等爺爺發急出手,世上就沒你這人了。”少年見並未唬住這人,不由得大覺妹夫似乎深不可測,莫等他病貓變虎,先閃人再想法炮製這幫鳥人,不言不語向山樑小路那裡轉去。

這幾個大漢並不理會這鄉下少年,兀自在那裡打草尋蛇般搜查,忽然林中地動一般,接着便是一聲獸吼,聲音如金鐵相擊脆響又刺人耳膜,這頭領臉色鉅變,驚懼之色不隱狂喜:“大夥快下山,回去稟報上官家主,這吞天獸果然現身北海,傳說之言不虛,別找三尾幼獸了,那吞天獸乃洪荒巨兇,見者必死,別落單一起走。”說完引着衆人也向山樑處走來。

剛轉過頭道山口,卻見三個巨石堵住了去路,那石上坐着剛纔那少年,再向少年臉上望去,只見這猴似的人神色憊懶之極,眉眼跳脫竟與狐類妖獸相去不遠,少年拍手大笑:“哈哈,我剛吹了幾聲驅獸的哨子,你們便嚇得屁滾尿流,剛纔裝什麼硬氣?如今不給小爺我拿下買路的金銀和這上山費,今日便死在這把。”

那頭領望了望三塊巨石,嚥了一口唾沫咕咚一聲吞了下去….

這少年還在那裡胡天胡地的吹噓:“你道剛纔小爺是怕了你們麼?你們人多,動起手來我什麼不免捱了拳腳,髒了衣服,回去師父與師妹定要責罵,這下你們可沒法子了吧,你們一個一個的跳過來,單對單的看我怎麼炮製你們。”

頭領之人並未理會少年後面的言語,只是心中發抖,這三塊石頭,每塊沒有五百斤也有四百,以他自己通玄如意境的修爲連搬三塊,也頗爲不易,如此硬的爪子,這小猴崽子不是妖獸幻化假扮的吧?他就是吞天獸?不對,那獸兇殘的緊怎麼能在這吹噓呢?時間緊迫,這大漢馬上轉了口風:“哈哈,小英雄,老黑這廂有禮了!小英雄如此神勇,想必方圓千里之內已無敵手了吧,我們黑家溝最是敬重英雄,妹夫,你這慫蛋,還不快拿五十銀幣孝敬小英雄。”須知這十方大陸人人習武練氣,武道有成便稱玄宗,一階的玄宗名喚召玄,二階稱玄修,三階纔是如意境界;靈脩一脈一階便是召靈,二階靈脩,其他大同小異,分別是三階如意,四階難敵,五階行者,六階圓通,七階靈(玄)尊,八階真靈(玄),九階聖者,至於十階天罰者,只是傳說而已;就算僅僅到了靈尊與真靈位就足夠霸絕乾坤,領袖羣倫成就一方霸主了,更遑論聖者位。但是無論玄修靈脩之人均少不了馴化妖獸,通靈使之成爲靈獸,而後運轉功法秘術令實力暴漲,所以這天下間便有這尋靈之人,無論是捉妖還是賣妖獸的消息都收入頗豐,這黑家溝的幾個漢子便是平常的尋靈人。

“呸,剛纔聽你們說每人分一萬灑花的金幣,到了小太爺這就給五十銀幣,你們不如現在跳過來吧,小爺一拳一個打死算了,還不是費點力氣,再到你們屍首上掏出來便是,快,你們光棍莫擋財路,速速過來讓我發財。”少年囂張的很。

那大漢臉上忽明忽暗,肉痛之色溢於言表,“我的小祖宗啊,我們奉命捉拿靈狐,捉到了就可以去上官家領十萬的賞格,他們每人各有一萬,我自己獨得兩萬,現如今身上帶的只有十五金啊,全給你,你放行吧!”說完從懷中掏出錢袋拋了過來。

囂張少年接過袋子只掂了掂,隨手一指,“你們看,吞天獸!”衆人大驚,回頭一看毛都沒一根,再看少年已向山下奔去,羣漢均不解,齊來搬石,誰知那巨石卻是木盒子外面貼滿條石做的西貝貨,那頭領大怒:“直娘賊,這貨,這小兔崽子,若讓我黑治平再見到,非捏碎你的卵袋不可。”但是那小猴已溜的遠了,這報信又急如星火,方圓數裡那個不聞那獸吼之聲,有耳即知,不識得是吞天就罷了,若識得先去報了信,這可大大蝕本啊,恨恨的同屬下下山去了,當然不免在下山之際,率衆好漢大罵一番以泄憤。

卻說那騷年腰掛白狐,手提錢袋,一路一步一顛兒一聲口哨,真像極了那偷到雞的黃色土屬性鼠型狼族妖獸,過了最後一道山樑又轉了兩個彎纔到山谷腹地一庭院外,仍舊邊走邊是顛兒着的,“小師妹,看我給你捉了什麼來了,嘿嘿,快將十三哥的鐵鏟拿來,哥哥又要埋寶牆根下了,哈哈。”

只見這時從院中衝了出來一個紮了雙條辮的小女孩兒,未見人,先聞其聲,“十三哥,十三哥,我的兔子呢?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呢?”只見這女孩裡面穿着猩紅色的中衣,外罩一件白色皮袍,不知是什麼質地的,倒襯得臉色雪白,左臉上有個淺淺的酒窩,放佛一朵肉色的小花般可愛;這少年一見到女孩,忙解下白狐向他師妹遞了過來,這女孩訝異的很,“十三哥,這是狐狸啊,我養的那些小雞和小兔子以後豈不是全都餵了它的肚皮了,我不幹,我還要養更多呢,這怎麼能成。”

十三郎一見小師妹撒起嬌來,馬上不顛兒了,“嘿嘿,師妹,你不知道,這廝最聽話了,我說的話它句句聽,我不讓它吃,它肯定不吃的。”女孩兒一時懵懂了,明知是他師哥扯謊,卻先信了三分似的,那知道懷裡的白狐竟流露出人類的那種不屑的神情來,這下兩人心裡先嘀咕開了,男的想:“看這小畜生那神色,定是打定主意要吃師妹養的小雞小鴨了,吃就吃嘛,吃了再買,這小畜生竟鬼的很,沒發現啊。”女的卻想:“哎,我會錯意了,這白狐深通人性,看來不是凡品,又怎麼能去禍害主人辛苦養的寶貝呢,師哥又給我帶個寶,看來晚飯得我去做了。”於是兩人同時道:“好吧,這樣就好。”剛說完兩人又同是一呆,馬上又同時開口:“這次晚飯你來做。”說完,女孩嘻嘻一笑,抱了白狐轉身走開了。

那十三郎卻長嘆一聲,“看來又完戲了,不如騙師父那老東西做吧,老傢伙讓我劈了一上午的柴,也該他活動活動老胳膊老腿兒了。”誰知身後有人哼了一聲,十三郎馬上石化了,一彪形大漢又哼了一聲,叫道:“盈兒,你回來,我有話講。”這才轉身向十三郎道:“老十三,我的確老了,可是我的胳膊腿兒可不見得真老了,要不然你來試試?”

十三郎大窘,“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弟子心掛尊師重道,時時爲您老身體着想。”

“不敢?不敢你還出去闖禍?這三尾靈狐從哪裡弄來的?”

“什麼三尾靈狐?師父,別鬧了,大不了晚飯我去做嘛,你這麼嚴肅幹什麼,我把剛剛唬來的十五金送你好了,還沒來得及埋掉真是你的運氣啊,嘿嘿,多虧了咱們以前做的假石頭路障,真是蒙人的神器啊….”

“你給我閉嘴,你怎知道這中間的種種糾葛?這三尾的來歷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更不知道它的珍貴。哎,當年我收留你就是怕你給人類圈起一陣血雨腥風,所以什麼都沒教過你,你就像那新生的羔羊,善良又愚蠢,狡猾卻無能,你就連字都不認識啊;可如今命運的車輪還是狠狠的軋過我這個廢人…”這大漢說到動情處,眼睛裡竟閃起點點星光,十三郎剛拿出剛纔得的錢袋,不禁有點發怵,從沒見師父如此,平時愛惡搞和帶點無厘頭的性子多得於師父,眼見一個平時總當開心果的人突然成了煽情派,一個獵戶見到一宗物件就馬上變成半個吟遊詩人總是會給人以打擊,十三郎不及思索只想討師父的歡喜,劈手從小師妹手上將狐狸奪了下來,“師父啊,你啊,不喜歡師妹養這個畜生,我擡手掐死它就算了,幹什麼嘛,我是什麼愚蠢羔羊又無能?你真會開玩笑,師父,我去集上給你打酒去,好不好?”

獵戶的情緒依舊很低落,“你五歲那年引來一隻黑水玄蛇,十歲那年又引來六尾靈狐,如今你十五歲了,我竟聽到吞天獸的聲音,它肯定是過來接你的,你我別離在即,我不責備你便

是。”那大漢看了看十三郎手裡的靈狐,“你看這小東西,生來就能知人言,你剛纔說要弄死它,它臉上的神色很憤怒呢,哎,老十三,不是師父膽小,是這件事情太過棘手。”

那個盈兒的小姑娘對十三郎眨了眨眼,笑個不停,“阿爹,你別鬧了,什麼跟什麼嘛,這小狐狸要是貴重,咱們就賣了它就是,再換個庭院好了,我也不稀罕呢,賣了錢給你買個追風馬,讓你威風威風。”

獵戶大漢又搖搖頭,對小女孩倒還是不失溫柔,回身摸了摸她的頭,“盈兒,你才九歲,很多的事情你都不懂的,這裡面不單單是匹夫懷璧之過,還有些陳年舊事,你都不知道罷了。”接着他又摸了摸十三郎的頭,“孩子,這狐狸的母親是當年的六尾狐,那六尾狐的母親是九尾狐,你在紅石鎮的集上聽到過江湖上關於“黑白顛倒吞天獸,真假難辨九尾狐”的傳言麼?”十三郎和盈兒現在才知道這老傢伙不是開玩笑,其實這獵戶也就剛剛年過五旬並不真是什麼老朽之人,但是兩個孩子畢竟越親越無界,到了數年父子成兄弟的摸樣了。

十三郎正想如何扯謊如何騙老頭子高興起來:“聽過,聽過,不是那九尾頭大如鬥,身高過丈麼,拉車耕地更是樣樣皆行,至於吞天獸麼,是個專門吃剩菜的傢伙然後養在圈裡大產肥料,專門給什麼天麻啊、天星草、天牛花、天不老什麼的下糞是麼?”

獵戶聽到弟子在這胡謅八扯的,雖知道弟子是爲了逗他開心,但是聽這孩子將天下間人人聞之色變的洪荒異獸說的如此不堪,甚至拉車種地吃剩拉糞云云不禁莞爾,將小狐狸從十三郎的手裡奪了下來,直指小狐的尾部,“你看,這小狐狸尾巴上共有三種顏色,並不像身子是雪白雪白的,乃是世傳的三尾靈狐,至於它的母親仍舊是三色的尾巴,但是卻有兩條尾巴,世稱六尾….”獵戶意猶未盡之際,卻被十三郎搶了話頭,“那三條尾巴便是世稱九尾了,哈哈,我真聰明。”

“錯,說你是個蠢貨麼,那九尾已到本族妖獸極致,自然化生本相是九條尾巴,每條的顏色卻是一個,便是這雪白的顏色。天下之間見過九尾的人太多太多了,但是誰知道它是九尾狐呢?它已到了變通無相的地步,任是它要化成人族那幾個聖者的樣子也沒人能看出破綻,正應了那句真假難辨九尾狐。”獵戶說到這,不覺面目上露出追憶似水年華的神色,真是可憐辜負好韶光的騷氣,十三郎幾次被師父搶白數落,情緒低落,向盈兒看去,盈兒聽的津津有味,但見他神氣低落,忙向他挪了幾步,緊挨他站着,以寬慰這胡天胡地、狂亂不羈的十三哥,少年一見師妹站到自己這一邊,精神陡振,追問獵戶道:“那後山的叫聲真是吞天獸麼?我以爲是我吹起的驅獸哨呢。”

“阿爹,那這吞天獸厲害不?黑白顛倒是什麼意思?”小女孩如寶石般的眼睛直直向獵戶望去,急待迴音.

“盈兒,爹爹雖然知道這吞天獸長什麼樣子,但當時我身受重傷,還要帶走十三郎,所以未能知道它的厲害;十五年前兩界碑下那場混戰,嘯天靈和吞天獸兩獸力敵縹緲峰五大聖者和天山十二真靈,共殺十人,不過也身負重傷,而後不知道蹤跡了;黑白顛倒或許另有深意….臭小子,你別弄出那吃屎的表情來行麼?不是老子當年拼了全力,爆了血珠你現在就在冥界大雷音獸的肚子裡了!”原來獵戶搖頭嘆息後,十三郎臉上一直露着滿不在乎的表情,但在獵戶此時看來他臉上彷彿就寫着“別吹了,行麼”這幾個大字,獵戶沖沖大怒,“我古歷來·阿修羅當年縱橫天下,誰不知道我奔雷聖者的大名?我與雷系聖獸大雷音大戰八百回合,爲了將你帶走,自爆自己身上血珠將它擊退,還連累你的師叔….”說到這裡古歷來竟然扔下靈狐,轉身回房去了。

十三郎馬上明白,就是把這十五金幣全換成酒,師父也不能消了這股邪火了,於是向小妹望了望,見小妹也向自己望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怔怔的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小白狐見他們這麼望着,也露出迷惑的表情在他二人中間轉來轉去,卻也並不逃走。

誰知那古歷來進屋片刻便出來了,手裡拿着一串珠子,出來後這獵戶臉色稍霽,所以目光也柔和了一些,向十三郎招手道:“孩子,這是你父親當年遺物,名字喚作龍眼血珠,乃收集天下妖獸的血,融在這通靈玉珠製成的,最中間的一顆珠子是真正龍眼,只是不知道是那幾種妖獸的血,你帶着吧,以後定會大有用途。”說完遞了過來。

十三郎面露遲疑,並不接他的珠子,一是他知道師父一旦贈自己禮物,肯定是要分派任務,比如說四年前,送他一把匕首卻讓他去後山採藥,直採了一年之久,天天翻山過嶺,當然少不得更要獵幾隻野物打幾隻松雞消遣消遣;二是他咋聽這言語提及他的身世,一下惶恐起來;所以也遲疑着不知道師父有什麼後招,不敢去接。十三郎自小到大從未聽過此語,睜眼看來就是師父一人,而後師父抱來小師妹,便這般渾渾噩噩的生活,不過這生活倒真是讓他歡喜。

這古歷來見十三郎轉了性子,並不是以往見到新鮮東西就一把搶過的樣子,也知道他信了自己的言語了,所以就把那珠串套在弟子的脖子上,轉身抱起女兒又過來拉住十三郎,“你跟我來。”說完便朝屋中走去,大家都沒理會地上這小白狐,誰知這白狐竟不知死活的跟了進來。

三人進的屋來,卻發現這狡猾狡猾的狐崽子也跟了進來,十三郎回身抄起一根繩子,怒道:“這小畜生亂跑絆着人的腿腳,當真是個禍害。”盈兒卻回身取了一盒肉乾,阻止了他說:“小三兒肯定是餓了,來,這盒肉乾都給了你吧。”說完將盒子放在地上,又轉頭對十三郎說:“我叫它小三兒,好不好?”古歷來心中波瀾起伏,直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忍阻了女兒的興頭,只說一句:“好,好,盈兒,你若喜歡,就養它一輩子吧。我們留下它。”十三郎對可以分散老東西注意力的話樂不可支,最好哄老東西大白天的就睡下,等明天就一切煙消雲散,再慢慢打聽這些亂七八糟、前不搭後的舊事纔好,於是也強作出感興趣的樣子來看着小三兒,邊看邊說:“盈兒,你看這狐崽子,在弄那個盒子呢,你怎麼也不打開啊,它是畜生怎麼能開盒子?你當把這肉乾給了我呢?”

盈兒一看,那剛被自己命名叫做“小三兒”的白狐,正用前爪撥弄的盒子在地上直轉,便笑的打跌,對二人笑道:“這小東西還真是可愛,以後咱們家就多了一個成員呢。”誰知說道這句話時,古歷來竟變了臉色,“咱們家,嘿嘿,咱們家…”聲音都變了腔,十三郎雖是少年心性,但也聽出師父這話語中的滄桑之意,二人相對無語,只是低頭沉思。

“誒呀,這小東西咬了我一口,阿爹,快看,這小東西好像發羊癲瘋了。”

盈兒去開那盒子取肉乾之時,沒來由的被小三兒咬了一口,這小狐狸雖然小,但是已經能咬死兔子,所以疼痛之下也驚叫出聲。

古歷來一副本該如此的神色,鎮定的很;十三郎卻是一副彷彿要狠咬小三兒幾口以泄憤;古歷來不慌不忙的說道:“天與不取,必受其咎。看來在這遠離塵囂的日子已不能再有了,盈兒,你將血塗在它的頭上,它現在正在施展它妖族自有的秘術——傳承契約,十三,你別亂動。”說完將牆上皮囊摘下,從中取出一黑色玉戒,戴在自己的食指之上,神色凝重,“奔雷,奔雷,我負你已久,奈何,奈何。”說完,左手掐一個玄妙的印訣口中念道:“天罡正氣,賜我神力。”

陡然間雷光乍現,屋中突兀的出現一匹渾身紫電的白馬,額上一隻獨角,蹄下似有云霧,這白馬一出現馬上變得影影焯焯,竟是凝聚成的虛影;古歷來眼含熱淚:“十三,盈兒,這便是你們的師叔紫電奔雷。”

兩個小孩那裡見過如此陣仗?當時徹底蒙了,好半天才轉過神來,也都目瞪口呆的。

誰料這白馬竟口吐人言:“哈哈,修羅,想不到當年那個嬰孩兒竟這般大了,不錯,不錯,他能在人類世界長大,我們也算對得起師父了。”古歷來異常的激動:“若不是今日聽得吞天獸的叫聲,我也不敢放你出來,但是這兩個孩子還不知道這大陸的神奇,我便讓他們開開眼界,如今把他們寵壞了,他們什麼都不肯聽我的了。現如今還有一事,替這妖狐打通靈氣,讓它化靈還需老弟你啊。”

那白馬竟也露出人類的疑惑表情來:“師兄,這靈狐之母顯然是六尾,你我可不是對手,這小丫頭和它通靈怕是不妥吧?”

古歷來也深深嘆息:“若你肉身不失,區區六尾何足道哉,便是九尾也不過棘手一些罷了,如今她媽媽還在縹緲峰上軟禁,若不通靈,白白失卻了這幼生的三尾,它已運動血祭契約,機不可失,此事一完,我們齊上縹緲峰去尋師妹去。那六尾便是膽大還敢上縹緲峰麼?”

“好吧,好吧,便讓我引動雷霆淬一淬它的靈氣。”這白馬獨角之上雷電滋生,直向小三兒的身體上打去,這小狐狸剛纔還雙眼翻白抖動不止,待這雷打到身上馬上安靜下來,趴在那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般。

十三郎這時才全信了,這老傢伙不光是獵戶那麼簡單,變戲法也會。但是眼見那雷電劈了下去,着實受驚不小,嘴裡便嘟噥着:“不動了,劈死了。”古歷來隨手給他一個爆慄,“真應該放雷劈死你呢,小鬼,別搗亂,去幫我把盈兒的衣服和鞋襪都收拾一下,時間緊迫,快去。”十三郎正想看看白狐的變化,沒奈何只好悻悻的去收拾。

白馬卻對盈兒說道:“侄女,意守心田,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莫看十三郎;這三尾頭頂射出一條細線,你仔細看着,只有你一人可見,讓它碰到

你的手上的傷口引它到你的血脈之中。”盈兒眼珠骨碌碌的亂轉,不知真有細線,還是這白馬虛影危言聳聽,誰知道十三郎卻那邊大叫:“誒呀,一條綠線,快,快,到你膝蓋那了,彎腰接着它。”盈兒果然彎下腰去,一經提醒已然看到這根細線細若遊絲,翠綠翠綠滿含生氣,在食指的傷口上繞了三圈,倏地便鑽進體內,盈兒頓感體內如有火燒,但瞬間便平靜如常,卻不知在兩目之間、印堂之上出現一條綠紋形如狐首,又淺若蟬翼;誰知十三郎在那邊手舞足蹈,“來,來,讓它也咬我一次,我也要這綠線在身體裡亂竄,快,快,盈兒,讓它咬我,我也要你頭上的刺青。”盈兒聽了這話竟真將小三兒抱起,只是白狐依然是一動不動,盈兒不解之下以目光相詢於白馬。

白馬看了看古歷來,苦笑一聲:“想不到當年叱吒風雲的奔雷聖者、金面修羅的女兒、徒弟竟是對天下一無所知,這些年你竟然安心當一個獵戶,可真是苦了你。不過,這十三郎竟然能看到那生命之線,倒是從來都沒聽說過誰有如此異能。”

古歷來也發覺此事太過蹊蹺,便一把將十三郎拉過來左瞧右看的,弄的十三郎煞是不爽,可有外人在又不敢放肆,彷彿一隻猴子在原地擠眉弄眼,古歷來看了半晌,看向白馬道:“這賊小子天生就生一對賊眼,咱們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他倒在行的很,不對,這極有可能跟龍眼血珠有關。”

古歷來剛想取下龍眼血珠再問十三郎,忽然啼笑皆非,這通靈和化靈轉瞬即成,再想看這異象又哪裡得見,但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此地也心生懦怯之感。

二十五年前,古歷來·阿修羅成就玄宗大真玄之位,是縹緲峰最年輕的真位玄宗,而後得大智慧天尊收爲關門弟子,賜予天罡正氣訣和這紫電奔雷馬,倏忽五年間便成聖位玄宗,人稱奔雷聖者,一是他有這紫電奔雷的寶馬,二是古歷來在玄宗聖者中以快著稱,大家送他奔雷的雅號也是贊他勢若奔雷,勇不可擋,自此後數年間縱橫天下鮮有敵手,一切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偏偏妖族的首領大自在天龍突然在冥海隕落,而大天尊的三個弟子當時就在冥海,妖獸一族難免震怒,盡舉妖族全族之力進攻冥海,古歷來奉師命前來接應三位師兄,但是還沒到冥海,就在兩界碑下遭遇一場大變故,致使全身修爲盡付流水,而紫電奔雷馬也因此得禍,大不如前。

往事歷歷在目,有時驚心動魄,有時命懸一線,古歷來異常堅韌,從來未有彷徨迷亂的情緒出現,但是現在,不得不爲了女兒重回縹緲峰才能驚退那六尾靈狐,想想當年師父臨別贈言:“黑白顛倒吞天獸,真假難辨九尾狐,於汝大有可爲。”似有深意,但是一語成偈竟流傳於民間,兩聖獸之言被傳的沸沸揚揚。這吞天獸出現,老天就賜他三尾狐,真是造化弄人,莫非這黑白顛倒指的是我重回縹緲峰是黑白顛倒,管不得許多了,正在這時,古歷來和奔雷同時臉色大變:“好強大的雷系氣息,好似大雷音….”

話音未落,只聽院中傳來低沉的聲音:“奔雷馬,金面修羅,你們的氣息我老遠就嗅到了,還是那般的不死不活,不如當年便死了。故人大雷音前來所爲非他,今日就送你們上路吧。”古歷來一聽此言,面色灰敗,看了一眼奔雷,大喝一聲:“附體。”只見那紫電奔雷直衝到古歷來身上,古歷來身形暴漲,直漲到丈二身軀,一身紫色的鎧甲覆蓋全身,上下電光環繞,如雷神現世一般。古歷來神色顯示出睨視羣雄的傲氣,卻抱起了盈兒,拉住十三郎說道:“孩兒們,今日我們即是齊赴黃泉,又何懼之有?”盈兒還是懵懂無知的摸樣,十三郎卻看着變成大個兒的師父有些不自然,還想開口問那匹馬哪裡去了,但又有些不敢,卻對古歷來的決絕之語並未理會。

院中那聲音再度響起:“嘖嘖,還有附體之力,看來我當年是太過仁慈了,古歷來,你若不想死,就將那男娃娃交出來,我便饒了你和那個女娃娃。”

柴門一開,古歷來抱着女兒走了出來,後面跟着低頭耷拉腦的十三郎,古歷來將女兒放在地上,從懷中取出一金色面具戴着頭上,雙手擺開架勢,對這大雷音獸怒吼:“孽畜,你道我實力大減便是你可以輕易侮辱的麼?先接我天罡十二散手,今日休想帶走那孩子。”說罷合身逼上。

十三郎向大雷音獸看去,見是一頭壯碩的青牛,這青牛隻有三足,身周也是雷電繚繞,但是雷電的顏色卻是金色的。此時古歷來已到這青牛身側,誰知拳頭還未打到大雷音身上,卻被這雷電的反震之力彈出數米,十三郎忙撲了過去扶起師父,大急之下從懷中取出射鳥的彈弓石子,三發連環向青牛射去,誰知這三顆石子僅僅到了青牛身旁就被它身周的金色雷光打成齏粉。

大雷音獸哈哈大笑:“好威風麼,金面修羅你我同證聖者位,都是雷電法則,如今你有如病貓,連個尋常的圓通位的人類都不如,我竟然不忍心了,哈哈,一想到馬上就滅殺了你,我倒有點難過,你現在什麼感覺?自己冒死衝出兩界碑,救下的就是一個廢物麼?來,來,小孽障,再打幾個石子試試,哈哈…”

它的哈哈聲還未停歇,卻從茅屋之後同時傳來哈哈的聲音,“哈哈,大雷音,你還是那麼不要臉啊,誰成想當年的跳樑小醜,如今也擺出威風八面的樣子來,來,來,來,你想捱打麼?讓老子給你鬆鬆皮子。”

大雷音一聽到這聲音便怒吼道:“吞天獸,你又來搗亂,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三人向屋後望去,只見一隻熊貓搖搖晃晃的向衆人走來,這熊貓比尋常的熊貓大了許多,而且身周也有金色的法則之力環繞,卻不知是什麼法則。

這熊貓來到院子當中先衝着十三郎一笑,這笑將十三郎笑的一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然後又起了一身。熊貓便是吞天獸?三隻腳的牛犢子便是大雷音?這念頭直環繞在十三郎腦子裡,直接叫熊貓和缺腿牛不就行了麼,額,莫非那白馬不該叫奔雷,只該叫白馬….十三郎眼睛亂轉;這邊熊貓卻已經向大雷音看去,“大雷音,你當年背叛聖主,加入了冥海的亂黨,現在是該了結你清理門戶了。”

大雷音卻顧左右而言他:“這十幾年過去了,想來你的傷是養好了?不然以你那膽小的性子怎麼能來尋找你們的少主呢?”

熊貓不知不覺回答:“哼,十五年了,我一能施展禁法便出來迎接少主回萬壽山莊,誰知卻被你搶了先,看來你還真是跗骨之蛆啊。”

十三郎聽了熊貓的言語,大搖其頭:“這熊貓上當了,一說話便知道傷沒好就出來了,看來是不如這大雷音狡猾了,凶多吉少了。我得趕緊想辦法帶師傅和師妹走。”馬上叫盈兒去將靈狐抱來。

熊貓來勢洶洶卻虎頭蛇尾,並不急着動手,竟向古歷來說:“奔雷聖者,這些年多謝你了,你帶着那女孩兒走吧,我帶着少主馬上就回萬壽山莊了,以後但有所求,只要到萬壽山莊,我吞天獸必助你達成所願。”十三郎頓時明瞭,此間三人,讓師父帶着師妹走,這少主竟是自己。

古歷來卻說:“吞天獸,你們那裡還有七彩霓虹草麼?”熊貓搖頭:“那草早已絕跡,我以後尋到必送你一株幫你恢復那奔雷的肉身。”大雷音此時竟被他們略過,放佛不存在一般,誰知它竟也不生氣,竟似成竹在胸一般,不知它做何打算。

古歷來轉身摸了摸十三郎的頭:“老十三,師父走了,這附體之術極耗靈力,你師叔它撐不了多久,師父告誡你,將來不可亂開殺戒,否則你我再無見面之期,謹記,謹記,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十三郎一聽師父竟真聽這熊貓的話不帶自己走,馬上不幹了:“不嘛,不嘛,我也要跟你去,這臭熊貓又蠢又笨,上來就被人套了底細,根本不是那個牛犢子的對手,師父,你不能丟下我啊。”吞天獸和大雷音頓時滿臉黑線,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聽到這麼說自己的,盈兒也是大急“阿爹,你帶十三哥我們一起走啊。”

古歷來卻不理會,抱起女兒和靈狐飛一般的向山下奔去,那身影去若奔雷。只是在十三郎看來,刺眼異常,一股巨大的無力感襲來,將他擊得粉身碎骨,坐在地上;古歷來的身影已轉過山樑消失了,山谷裡卻還回蕩着他的聲音:“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此時,大雷音卻哈哈大笑,“哈哈,好計謀,吞天獸,真有你的,這就騙走了那個愚蠢的人類,這大功一件,功勞簿上我卻要推你居首功啊。”

十三郎馬上露出警惕的神色看向熊貓,熊貓倒實誠的緊,一聽就覺要壞事,趕緊張口解釋:“少主,別相信它,這獸最是狡猾,你暫且作壁上觀,看我如何收拾它。”

十三郎卻依舊不依不饒的說:“不管怎樣,終究是你逼走了師父,師父一聽到你在後山的叫聲,便放了那白馬出來就爲了跑路,都是你的錯。”

大雷音獸一見十三郎上當,又大言不慚起來:“吞天,這功勞你想獨吞?好,好,好,你不用對付我,我只要這龍眼血珠,咱們老哥兩犯不着爲了爭功勞撕破臉不是。”

十三郎一聽此言,從頸間將那珠串取下,狂怒道:“你們兩個禽獸,想的美,這是師父送我的至寶,我怎能便宜了你們。”說罷便用力一扯,將珠串弄的七零八落,手中取出彈弓將珠子向四面八方射去。

大雷音大急:“你這個廢物,竟毀了這至寶,我先斃了你。”身形晃動卻向珠子飛出去,顯然此行目的竟是爲了這血珠而來。

熊貓早就被一人一獸的言語僵在當場,又不敢出聲怕遭十三郎誤會;見到這場面頓時手足無措,忙向十三郎看去。

十三郎卻是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它上當了,咱們扯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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