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最後的準備
“主子,陶真人在外面,求請召見。”
“讓他進來。”
陶仲文走進幹清宮,又入了暖閣,躬身行禮:“貧道拜見陛下,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嘉靖帝放下手裡的書。
陶仲文擡頭時看見一眼,《一切神光普照,無上虛皇至真經》,書看了一半的樣子。
“這是陛下爲自己挑選的入道法門?”他問。
嘉靖帝看了一眼道書:“戶部的國庫,宮中的道宮、內庫,一切道法朕已經大致看了一遍,想來想去,這門道法最適合朕。”
他擡眼看向陶仲文,問他:“陶真人覺得如何?”
“八荒四海,不及陛下胸襟,九天十地,無不在陛下眼裡,陛下所選,自然是最好的。”
嘉靖帝點點頭。
“陛下,”陶仲文說,“貧道這幾日反覆參悟天機,天機顯示,陛下確實順利入道。”
“陛下,大善殿裡有個小妖怪,已經被我解決了,鍛造金冠的材料已經集齊。”
進了內閣,不等李長晝行禮,嘉靖就笑道:
還沒走到幹清宮宮門前,就看見黃錦領着一幫太監站在門外伺候着,遠處有一名宮女正在枯枝上懸掛鸚鵡籠子。
“是。只是那李長晝也成仙了。”
“不過,”李淺夏眼珠子一轉,“這話說出來,也有我的一份了!”
嘉靖帝站起身,雙手負於身後,在暖閣內緩緩踱步沉思。
“免了。李真人,替朕看看,朕選這本《一切神光普照,無上虛皇至真經》作爲修行法門可合適?”
但他轉眼深想,覺得恐怕不是李長晝看得起自己,而是連帶着文武百官一起看不起纔對。
之前他想的是,人劫嘛,全殺了,都忘了嘉靖帝這位“打擊一切迷信”的外掛。
“城內的怎麼辦?”李淺夏問。
“我們去收拾。”李長晝回答。
楊清嵐如意對準鸚鵡敲了一下,飛出一本冊子。
李淺夏點頭,她沒李長晝想得那麼——善良。
“人劫,不只是我們四個人的劫,這些想要成仙的、心中有慾望的,都要入劫。”楊清嵐氣質縹緲,恍如仙女,“它因人心而起,錯綜複雜,每一次劫難,都是人心在作祟。”
“有事就說,別吞吞吐吐,曉人不當如是邪!”
明朝是歷史上封建帝王豢養動物最鼎盛的時期,京城內建有虎城、象房、豹房、鵓鴿房、鹿場、鷹房等多處飼養動物的場所。
就像在他黃錦眼裡,九品翰林院侍詔和五品各府同知,也沒什麼分別。
嘉靖帝聽完,點點頭,在他心裡,李長晝推薦的這門道法卻是排在第一位的。
瑤池的五名手下,碧的五名手下,兩兩分組,一共五組,每組帶着兩份聖旨,快速趕往城外,攔截趕來京師的修道者和玩家。
其實他心中最想修煉的不是這本《一切神光普照,無上虛皇至真經》,至於到底是哪一門,連他自己現在都不確定,更別說其他人。
兩人閒聊着,陶仲文從殿內走出來,看見李長晝,兩人心平氣和地打了一個招呼。
“另外,我想請陛下下令,讓城內所有修道者,在今晚之前離開京城,違令者斬。”
李長晝淡淡微笑,一臉驕傲,好像這話是他說的。
處理好之後,他來到幹清宮,因爲夏言的一句話,他有件事想讓嘉靖帝幫忙。
值班太監宮女手腳麻利,行走無聲,將幹清宮內所有有水的東西全部帶走。
“黃公公!”李長晝也拱手笑道,態度隨意。
宮內養鸚鵡很正常。
嘉靖帝給了黃錦一個顏色,黃錦帶着太監宮女,正要走出暖閣.
“黃公公稍等,”陶仲文忽然說,“請把殿內所有有水的東西帶出去。”
這是夏言一句‘我向陛下請一道旨’給了李長晝思路。
等一切收拾好。
“這些占卜求卦的真人,就是信這些風水,不足爲奇。”李長晝笑道。
“只是——”
“百年而亡。”
“這不好吧。”李淺夏假仁假義地推辭,臉上寫着:再多來一點!
鸚鵡確實是玩家的手段之一,但在李長晝索要鸚鵡之後,對方已經從鸚鵡身上把技能撤了。
李長晝想起之前楊清嵐她們進宮遇見殭屍真菌這件事,李淺夏說她逗了一隻會喊“元旦吉祥!皇后吉祥!”的鸚鵡。
嘉靖帝沉默不語。
嘉靖帝的堂哥武宗,就在西苑建造了大名鼎鼎的豹房。
黃錦低聲叮囑太監宮女:“動作快點。”
唐僧到了西天,見了如來,卻因爲沒給阿儺、伽葉兩位尊者賄賂,取了無字經,他李長晝現在得到皇帝的幫助,馬上要成仙了,也不能得罪皇帝身前的太監。
“這就是悟性嗎?”李淺夏也感嘆,“怪不得清嵐每次在經歷、閱歷上獲得的『能力』都比我高。”
“這麼多年,難保那些修道者找到應付聖旨的方法,如果聖旨損壞了,也立刻離開,回來拿新的,我這次要了二十道,不夠再去宮裡問嘉靖要。”
“師兄,怎麼辦?這些人根本不聽我們的!”
李長晝送楊清嵐回去,又監管現場,將大善殿內金佛一百六十九座,熔成一萬三千餘斤的黃金。
“這個時間還敢留在京師,寧殺錯,不放過。”瑤池表情冰冷。
“在見陶真人。”黃錦低聲回答。
嚴格意義上,任何人都不能泄露關於皇帝的事情,但也分人,看場合。
大不了就是九年義務教育,知道人人平等而已。
他忽然停下腳步,半轉身回頭,盯着陶仲文:“取五分之四,大明氣數如何?”
“陛下,貧道有一事稟告。”
李長晝看過內庫小部分道書,這本也在內。
◇
陶仲文又說:“貧道有一符,可在陛下龍脈脫身、佩戴金冠之後打出,將李長晝法力削弱四成,令其成仙路絕。”
“陛下,李長晝原本就是神教的天帝,心裡.難免也有做九五至尊的念頭。”
經歷了這多事,她也知道一味的善良,只會害人害己。
“陛下聖明。”這反應也在李長晝的預料之中。
陶仲文略顯遲疑地看了一眼黃錦。
“是嘛。”嘉靖帝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你的你的,以後我和伱哥的東西,都是你的。”楊清嵐敷衍着,視線投向鸚鵡,“帶只鳥回來做什麼?”
◇
“黃公公,別急。這枚丹藥可治百病,雖不能肉白骨,但也相差不遠,還能增一年壽命。”
又聊了一會兒修道經驗、元宵節當天的細節,見嘉靖帝沒有說陶仲文一事的打算,李長晝告辭離開,帶着聖旨和鸚鵡回到紫金城外的院子裡。
“陛下呢?”他看了一眼乾清宮門。
“入道修玄,成敗不定。”
不過也有風險。
還沒走到身前,黃錦拱手彎腰笑道:“李真人!”
“只要不是陛下的雪眉和獅貓,真人想要什麼,儘管拿去!”
看李長晝手伸進兜裡,黃錦連忙推手道:“不可不可,咱家——”
“這些玩家也太陰險了!”要不是楊清嵐就在這裡,隨時能翻閱腳底這塊土地的信息,李淺夏都不敢洗澡了,果然還是「蜜罐世界」安全。
“明白!”
“還有一事,”李長晝繼續說,“我想請陛下給我二十道旨意,攔截進京的修道者,陛下龍脈離體之後,萬法可以加身,這些人在京師內,很可能造成危險,應該及早將這些人剷除。”
“哦?”嘉靖帝點頭,臉上神情閃爍,既有‘人真的可以成仙’的振奮,又有一些上位者的其他想法。
鐵冠子,元末明初道士,生平好帶鐵冠,曾進入南京皇宮,面見朱元璋,試圖成仙而失敗。
“這個總結好!”瑤池笑道,難得贊同她的看法。
目送李長晝走進幹清宮,陶仲文轉頭看了一眼乾清宮外的白玉雕欄、古銅仙鶴和鎏金銅鼎,一甩拂塵,飄然而去。
“陛下,天機顯示,李長晝要取的龍脈不止一半,而是五分之四,且此人一旦成仙,世間再無人可制,連陛下也”
“陛下有皇帝位,修煉這門道法正合適,若只求長生,修這門道法夠了,如果還想要更多,我另推薦一門,《諸天諸地轉靈機大道樂經》,走得難一些,成就高一點。”
李長晝沒說那是姚廣孝。
昨天他還拿曹操勸說嘉靖帝,自己怎麼會忘了曹操評價袁紹的話: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說吧。”
京城外。
“是!”
又是鸚鵡?
走了沒多遠,鐵冠子栽落雲頭,活生生跌死了。
換成平時,他堂堂黑霧之王、主,怎麼會做這種有違社會主義接班人身份的事情?
還是那句話,爲奴爲僕的長生,不要也罷。
“等元宵節,留給貧道的只剩元宵咯!”
“也好。”李長晝不強求。
“真人果然是得道真修,有出塵之氣,不像文武百官,表面尊敬咱家,骨子裡還是輕蔑。”黃錦說這話時多了一點點的真心。
姚廣孝生於1335年,活到現在足足205年,嘉靖帝聽了,難免不會想辦法先延壽——雖然做不到,以後再想長生。
瑤池偷偷摸摸在對李淺夏說:“以後我的也是你的。”
這麼多年的道法看下來,不會修煉,也知道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怎麼可能把自己修煉的法門告訴別人。
太監、大臣、王公貴族,在這樣的人眼裡,大概沒什麼區別。
“對了,我家娘子喜愛鳥類,公公可做主把那隻鸚鵡送我?”李長晝指着枯枝上的鸚鵡籠子。
嘉靖帝的表情眸子微微收縮。
這不能說明陶仲文不忠心,他根本沒看過內庫的道書。
“除了旨意,朕還會讓錦衣衛、禁軍手持聖旨,三天之內,禁止一切人員進入京師,地方官員送來的書,也轉交給錦衣衛送來宮裡。”
“放心吧,”李長晝笑着安慰李淺夏,知道她怕殺錯人,“嘉靖已經下令,通知京師內所有修道者,在今晚之前離開京師,不離開,那就別怪我們了。”
來京師的人裡,可能是修道者,也可能是玩家,他們十五個人分兵去攔截,很可能遇到成羣結隊的玩家,陷入危險。
李長晝若有所思地點頭,正要開口說鸚鵡的事,忽然想起電視劇裡,那些大臣們總是給太監塞禮,想着自己要不要給一些。
金冠內的道書且不說,關係到皇帝位纔是重中之重,比長生更重要。
海坨山上,兩名龍虎山上清宮的道士,目送一白髮蒼蒼的老道駕雲而去。
“讓他們去吧,良言難勸該死鬼!”
黃錦推出去的手,合攏,拽住血珠,往自己袖子裡塞去。
“京師內的可以,宮內的就算了。”嘉靖帝的眼神深邃。
“類似水女的水?”
“你們一人帶着一道聖旨,兩人一組,去京城外狙擊一切高手,遇見玩家,不敵就走,時間有限,別在這些人身上浪費,先殺那些修道者。”
寒暄之後,陶仲文開始說正事。
“鐵冠子,你是見過朱元璋的前輩,活了這麼多年,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陶真人說了,現在進京城只有死路一條,等元宵節再來!”
李長晝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笑着收下後,他以更低的聲音說:“咱家出來之前,陶真人吩咐,將幹清宮內所有有水的東西帶走,也不知爲什麼。”
“咱家也是這麼想的。”黃錦笑眯眯道。
他有個屁的出塵之氣,滿腦袋都是楊清嵐的臉啊、脣啊、手啊、胸啊、腰啊、腿啊之類,偶爾還會不受控制地想一下瑤池。
嘉靖帝對這件事自然是無條件支持。
但總比對方一窩蜂涌到京城來好!
“嗯。”
但現在是關鍵時期,李長晝這時候不多心,這輩子什麼時候多心?
遠遠看見他,黃錦快步走來,臉上堆滿討好又不顯得謙卑的笑容。
但此一時,彼一時。
“朕呢?”
李長晝看過,知道內庫經文的好壞,但能像這樣直言利弊,不是一味敷衍奉承,至少證明沒有欺瞞。
他從兜裡摸出一枚血珠——他是真的沒東西能拿出手了,金銀也賄賂不了黃錦,好在這東西多少他都有。
“好!辛苦真人了!”嘉靖帝興奮道。
“想讓你看看,這是不是玩家的技能。”李長晝解釋。
黃錦看向嘉靖帝,嘉靖帝揮了揮袖。
伴隨着一聲口哨,米莎走出來,用拗口的夏語說:“這聖旨真是太好用了,我能感覺到這個人很厲害!”
“快走吧,別浪費時間。”紫穗已經將鐵冠子身上的儲物袋拿走。
同樣的事一直持續了三天,京城內,京城外,血流成河。
整個明朝的修道者,高手直接少了一大半,許多傳承因此斷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