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終結
“第三萬一千七百個風與光之節。”中央王、術師、護衛隊隊長跪在地上。
風與光之君王緩緩閉上眼睛，傾聽風的私語，閱讀光的記事簿。
楊清嵐、李淺夏、瑤池一言不發地走到李長晝身邊，小蘿蔔直接跳到他肩上。
李長晝將她們送進「蜜罐世界」，失敗了，從她們身上傳來拒絕的意志。
他凌厲地看着李淺夏。
李淺夏牽住他的手不放。
亞費羅娜、蘇打餅乾、小五心驚膽戰、不驚動貓的老鼠一樣靠過來。
女沙畫家、街舞少女、鋼筋鐵骨、致命光焰.他們仿徨恐懼敬畏。
侯風、小武聖、阿曼、門牌.他們痛苦、傷心、後悔、懼怕，疲憊。
風與光之君王緩緩睜開眼，面色平和。
‘來不及了。’
“孩子，”風與光之君王從王座上起身，“我不能浪費任何力量，我也有我的戰鬥。”
超脫時間的方法只有兩個，一，在價值遊戲中獲勝；二，前往未來，在時間反噬之前，擊敗價值遊戲的獲勝者。
衆人近乎窒息。
廢墟上，一塊磚石掉落，光照進陰影，一株野草在光中開出小花。
只有那巍峨時光長城之後，價值遊戲的最終贏家，掌握時間，沒有時間。
◇
春季——
“我聽見時代在和我作對。”
“風與光，您要與誰戰鬥？誰又是您的對手？請留下來，四季星需要您的賜福！”巫師高聲呼喊。
時間並不是長河，沒有人知道祂是何等模樣，就連時間自己，也不知道萬物眼中自己是什麼模樣。
關於神明，最傳奇的故事往往就是最可信的真相。
來不及了。
在那遙遠的未來，歲月的深處，兩尊神明到底在哪交的手，彼此對了多少招，在李長晝這個時空都無人理解。
李長晝無法理解這一擊的威力有多大，如果地球在四季星的上空，也不過是凝成星河長劍的一顆無名星球。
李長晝難以置信地望着天空中那無法理解、無法觸碰、無法靠近的時間長河。
“誰在阻我！”風與光之君王揮灑星河凝練成長劍。
神明臉龐平和。
“時光是砂礫，凡人被自己等高的砂礫掩埋，神明也只是扛着砂礫之山艱難前行。”
“我，風與光的君王，向歡樂下令，獻上浮游的時光。”
時間依然是時間，只是風與光之君王已經踏足足夠遙遠的未來，對於李長晝他們這些凡人來說，時間在他們眼中的模樣，跟着發生了變化。
沒有神力，只是四季星成了李長晝的身體。
那是一名女子，身材修長，有着絕美的輪廓與曲線。
“價值遊戲的勝利者。”李長晝望着眼前做夢都夢不到的一幕。
“何時是盡頭？”風與光之君王發出嘆息。
祂發出怒吼，震碎無數人的未來，祂揮劍砍向時間線，要切割時間！
李長晝深吸一口氣，【神體】蓄勢待發；楊清嵐髮絲微微搖曳，【姑射神女】進入準備。
“遵從您的意志。”中央王沒有擡頭。
這些人註定會在某個時間，被風與光之君王這一擊的餘波抹殺。
“也只有祂，才能讓強大的風與光之君王，不敢浪費一絲力量。”楊清嵐說。
在那一刻、某個地方的生命，眼睜睜看着無數星辰組成的長劍落下，中途又迅速縮小，變成灰燼。
孟凡耀是‘雄心壯志’的名字。
但未來和現在，對神明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抑制文明的發展，是擔心四季星的土著因爲科技發達，放棄信仰，甚至移民到其他星球？
價值遊戲選中四季星，到底是偶然，還是必然，是打算借這次活動清理掉這些神明嗎？
疑問一個接一個，衆人滿是恐懼、警惕的情緒中，多了一絲好奇。
只要楊清嵐、李淺夏在身邊，哪裡都能活下去。
剛纔的一切像是夢。
神明在它面前也要絕望。
“偉大的風與光，四季星匍匐於您的榮光之下。”中央王高聲祈禱，“請您賜予地球人死亡！”
身體與神經緊繃的衆人，也不禁爲這句話分神。
平和的神明，朝價值遊戲發出怒吼：“我讓自己登基，成爲世界的主人，做時間的君王！”
祂的道路在神靈和魔神之上，走得比一切都要遙遠。
然後，祂向祂出手。
“她來自哪裡？爲什麼要對風與光之君王出手？”
時間又變了模樣，從長河變成宇宙星空。
清水擡起頭，剛剛亮起的太陽被烏雲遮蔽，暴雨砸落在她臉上。
“光線編織成籠，風捕捉萬物。”風與光之君王高舉黑洞盾，衝向時光城牆。
“祂要.和誰戰鬥？”在這不可抵抗的時刻，亞費羅娜感覺自己的肉體與靈魂已經分離。
雨水被皮膚吸收，讓她有股愉悅的窒息感。
星河長劍刺向時間宇宙中的另一道身影。
“那就是價值遊戲的贏家？”阿曼呢喃道。
秋季——
而現在，在遙遠的過去讓自己登基，成爲風與光的君王，從死亡中復活，跨越時間，要與時光的主人一戰。
永遠留在這個連手機都沒有鬼地方！永遠見不到家人！睜開眼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閉上眼就要去價值遊戲裡掙扎！
李長晝將王冠戴着頭上。
神明看向天空。
鋼筋鐵骨又想起遇見李長晝之前，與‘一劍封喉’的一次對話。
天空中一切的光芒都消失了，全聚集在風與光之君王的身上，澆築成戰甲、長劍、盾牌。
異象緩緩消失，但時間沒有消失。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
“長晝.”
“我將前往未來，爭奪唯一的果實，再次登基，成爲時光的主人。”
空氣中瀰漫的緊張感幾乎可以觸碰，在時間長河收割生命的死神，似乎懸停在下一刻，準備帶走他們。
他們的表情呆滯，無法接受自己永遠不能返回故鄉。
她的心情很平靜，雖然再也不能回到地球，被囚禁在這條小河邊，但能和李長晝在一起，他們還有「蜜罐世界」。
“我抽取殘軀的力量，抑制文明的發展，讓玩家實力提升變慢，正因爲如此，四季星被價值遊戲選中，地球人到來，讓我提前甦醒。”
一棵小樹拔地而起，樹葉擦過哭泣的森林人臉頰，森林人朦朧的視線，跟着小樹一起望向天空。
烈火鳳凰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那是萬物面對偉大時的本能，連時光都臣服。
祂邁步走入時間長河，踏波斬浪，衝向未來。
暴風雪中，冰塊好奇地打量這個世界。
風與光之君王站在它面前，就像一隻螞蟻仰望太陽，太渺小，可以說是不存在。
‘我還想回去看一眼爸媽。’
風與光之君王看了侯風一眼，神明的視線滲入他的身體，穿透他的靈魂，將他的理智抽絲，然後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重新編織。
◇
“我讓自己登基，成爲世界的主人，我是風與光的君王。”
“我們生於風與光，也將歸於風與光。”中央王、術師、護衛隊隊長、侯風，滿臉淚水，向遙遠時空逝去的神明祈禱。
變成戈壁的森林，無數嫩芽破土。
時光跟着變成線，一條條繃斷，追向那條神明所化的時間線。
面對風與光之君王這宛如將星河砸落的一擊，祂化身成一道線。
女性的祂摘下了風與光之君王的腦袋。
“你的心在憤怒。”神明注視中央王，“我理解伱的感受，孩子，我可以殺掉他們，也可以讓死去的復活，但不能。”
李長晝的心沒有亂，他在冷靜思考——爲什麼風與光之君王會嘆息？比預定時間更早甦醒，是否會產生影響？
時光越來越遠，四季星上，被風與光之君王喚醒的時間力量，頃刻間已經見底。
時間被黑洞盾吸走，他即將衝進霧氣。
風與光之君王施展超出人類理解極限的手段，抽取了時光，打開了歷史長河，對準未來下錨。
“光線編織成籠，風捕捉萬物。”
一顆黑洞鑲嵌在盾牌上，無數星辰點綴長劍。
瑰麗的極光下，殘存的冰人走向這個新生命。
時間又變成宇宙，祂屹立在時光長城之下，從風與光之君王的腦袋上，摘下王冠。
祂無處不在，祂不可抗拒，祂永恆長存。
侯風跪下來，任由胸口的傷流血，他虔誠地祈禱：
“大地隨我意志升起，樹海搭建成屋，黃沙拍擊雙翼，成熟襲擊了全部，死後還有生機。”
時光宇宙忽然塌陷，時光的力量，以黑洞的形式呈現在李長晝等人面前，黑洞吸住祂，要將她扯碎。
抽取殘軀的力量，是指「春」「夏」「秋」「冬」？
如果沒有玩家，這四顆珠子想要凝聚爲實體，需要更長時間，至少「夏」和「冬」是如此。
時光都在扭曲，以宇宙顯示在衆人眼中的時間，一顆顆星辰破碎，那是無數人的未來。
“只有祂才能永久地擁有時間。”瑤池遙望時間長河的深處，希望能窺見一絲未來的畫面。
“孟凡耀！”侯風捂着胸口的傷，朝着天空怒吼，“醒醒！你的孩子還在等你回去，忘了嗎？”
祂望向遠方。
“我向星辰下令，燃燒自己，成爲我的武器。”
“於是——”
漆黑的天空中，沒有一顆星星，之前燦爛的星河此時就在風與光之君王的手裡，成爲神明的武器。
那只是時光設下的屏障，就像護衛不用皇帝下令，自行攔住一切接近王座的人。
矮人手中拇指蓋大小的稚嫩果實，吹氣一般膨脹，枝條又被沉甸甸的果實壓彎。
風與光之君王看向中央王，說：
“若非必要，我從不殺人。我會保留他們的理智、生命，將他們囚禁在這條河邊，永遠留在這顆星球上，這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
哪怕是神明，也只能在時間的壓迫下負重而行，直至終結。
四季星流傳的無數故事裡，天上橫亙的星河，本就是神明的武器。
光變得隱晦，風聲嗚咽，四季星在哭泣。
眼看就要被黑洞吞噬，祂再次變成時間線。
夏季——
太陽的背後，無數星辰亮起，耀眼程度達到地球太陽的程度，一顆一顆，佈滿了天空。
如果神明沉睡，生活在四季星對他而言算不上痛苦。
轟！
如水流奔涌，又像是雷鳴海嘯，時間長河中再次鑽出一個人。
冬季——
霧氣靜謐龐大，無數星系像在地球看見的星星一樣小，點綴在霧氣的半腰。
“我讓晨星燃燒，暮色停泊，我在此刻下錨。”
時間反噬。
時光變回河流，河水漸漸枯竭，只剩一小捧水花時，一件東西從水花中躍了出來。
“與時光融爲一體？”風與光之君王的聲音驚訝，“那又能怎麼樣！”
中央——
時間消失，王冠落向地面，在觸地之前，在風與光的支撐下，懸浮在空中。
孩子夭折的痛苦、悲慘的童年、失去戀人的哀傷、婚姻破碎的悶苦、痛苦多病的晚年
時光在憂愁時緩慢、沉重，神明伸出手，就能接住沉積的時光。
他們看見數不清的星雲中，瀰漫着一團靜止的霧氣。
星系又像是一家一戶的燈光，而那霧氣是整座城，這霧氣就是如此的龐大，引發任何生命的本能恐懼。
“我，風與光的君王，向憂愁索要，你沉積的時光。”
“她是獲得勝利之前的最終玩家？”
不能回到故鄉，待在一顆有神明的星球上，行動範圍只有一條小河，對努力想回地球的玩家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哥！”
孩子出生時家人的快樂、孩子成長時自己快樂的童年、戀愛的喜悅、婚後的蜜月
豐收、旅遊、大權在握、突然暴富.
時光在歡樂時短暫、白駒過隙，能被神明捕捉。
但那並不是祂。
時間宇宙再次變化，變成無數條流動着歲月的線，那名女性的祂，將時間在李長晝等人眼裡的模樣再次改變。
神明不再理會凡人的祈求。
這道身影周圍的時光長河，迅速變成宇宙，達到與風與光之君王同一緯度，同一時間。
風與光之君王想要復活的時間，是在不久的未來，而非現在？
李長晝走上前，雙手虎口箍住王冠。
祂融入萬物，注視着一切，不管是生命，還是非生命，在時間面前，連宇宙、是否存在的多元都有終結的一天。
四季星的恆星光芒，重新灑下來，昏暗沒有星光的夜空，逐漸明亮。
李長晝俯視滿目瘡痍的四季星。
伊曼努爾·康德在《實踐理性批判》說，有兩種東西，我們越是經常、越是執着地思考它們，我們的心中就越煥發讚歎與敬畏——
頭頂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
他的理解很膚淺：
星空還有多少強者？爲自己活命而屠殺他人，有沒有道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