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你必須要下一個命令。”卡爾催促道,誰也不想被困在這個小島上,他們只是僱傭兵,並不是正規的軍隊,軍紀對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張廢紙!
卡爾從來沒有指望過用軍紀能維持自己的地位,只有錢才能讓他們凝聚在一起,可是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錢又有什麼意義?!
“其餘方向有沒有發現?”林朝輝問道,誰也無法保證這艘漁船是不是陷阱!
“你信不過我的專業?”卡爾有些不快,但是還是回答道:“我在島上設立了全方位的觀察哨,至少到現在,只發現了這艘漁船。”
“哼哼……全方位觀察哨,但是還是讓信宜把人在眼皮子底下搶走了。”林朝輝諷刺道。
卡爾的臉抽搐了幾下,變得非常難看,但此時並不是發火的時候,他強忍怒火,催促道:“您必須要有一個決定,否則他們譁變也不是不可能。”
這句話讓林朝輝聽起來就是在威脅,但卡爾並沒有說錯,只是他的語言藝術太糟糕了。
猶豫了許久的林朝輝,終於讓卡爾用戰術手電發出了燈光信號:“請……靠岸……不許……耍……花招。”
漁船見到海島上有了迴應。漁船發出了迴應:“明白……請……不要……開火!”
漁船低功率行駛,慢速的朝那個廢棄的港口靠攏,剛剛靠岸的時候,幾個僱傭兵已經等在了碼頭,還沒等漁船完全靠攏,幾個僱傭兵跳上了漁船,立刻展開了戰鬥搜索隊形。
船老大似乎對僱傭兵們的反應有所準備,對他們叫道:“放鬆……放鬆……我的船上沒有武裝!”
僱傭兵哪裡肯相信,他們全部搜了一圈,確認船上只有3個船員,並且毫無威脅,領頭的一個在對講機裡彙報道:“全部安全!”
卡爾看了看身邊的林朝輝,此時林朝輝正用望遠鏡狐疑的看着這個毫無武裝卻來歷不明的漁船,想了想,用對講機對搜索小隊說道:“問問船長,誰派他來的?”
“嗯?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拿錢幹活,有人出大價錢,說來這裡接幾個朋友。”船長聳了聳肩,看他的模樣他真的不知道。
在這個地區,打漁並不能賺到多少錢,100%的漁船的主要收入靠的是走私和做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事兒,賺這個錢註定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這名船長風裡來雨裡去打拼也不下10年了,太好奇可活不到現在。
“如果……有人在半途襲擊我們,會怎麼樣?”林朝輝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問卡爾。
“只有一個結果,死!”卡爾回答永遠都是難聽但實際!
一艘速度只有十幾節的漁船,在茫茫大海上,是無論如何也跑不過任何一艘武裝艦船的,奧拉的遊艇那一幕還在眼前,如果信宜故技重施,或許這艘小漁船還堅持不過半小時就帶着自己沉入海底了!
“但我並不認爲,會有人在半途襲擊我們。”卡爾慢條斯理的說道。
“爲什麼?”林朝輝反問道。
“因爲沒必要。”卡爾說道。
“但我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林朝輝說道。
“是的,任何可能性都有,可是到底發生不發生,只有上帝知道。”卡爾無所謂的說道。
搜索小隊一直沒有接到新的命令,有些着急,在對講機裡催促:“老闆,下一步幹什麼?”
而等候的僱傭兵們,有一些也有些不耐煩了,枯燥的煎熬對他們而言,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幾個按捺不住的僱傭兵也催促道:“卡爾,你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還沒有命令?!”
卡爾看着林朝輝,在這裡,林朝輝纔是老闆,決定只能由他來下,當然,最後的結果也只能由他來承擔,卡爾從來不會相信,林朝輝會爲了手下的人着想,在這個圈子裡的人,首先要想到自己。
林朝輝咬了咬牙,雖然這是冒險,但是賭一把又如何?下令道:“上船!注意警戒!”
僱傭兵們的戰鬥素養不需要林朝輝的提醒,他們互相警戒着上了船,並且在上船之後依託船上的艙房和地形,建立了反擊防線。
林朝輝和卡爾最後上的船,上船前,林朝輝意味深長的問了一句:“如果我們在海上遭到襲擊,我很想知道,你們會不會爲了自保把我交出去?”
卡爾笑了笑,沒有回答。
林朝輝不死心的追問道:“會,還是不會?”
“這點我想請你放心,不會有那個時候,而且,請你相信我們的職業道德。”卡爾回答道。
“職業道德?這世界上,還有職業道德這個詞彙麼?”林朝輝在心裡冷笑着,自從彭浩明出現後,林朝輝推翻了許多自己曾經的想法,例如堅持,例如忠誠,例如卡爾嘴裡說的職業道德。
自己曾經爲了朱魅兒禪心竭慮爲了什麼?總之不是爲了現在混得一無所有——或者說,等着一個永遠沒有的希望!
卡爾沒有理會林朝輝,徑直邁上了漁船,林朝輝猶豫了一下,在一個僱傭兵的幫助下,也上了船。
船老大高聲問了一聲:“都到齊了嗎?開船了!”
卡爾朝船老大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開船了,船老大發動引擎,漁船轟隆隆的震動起來,開始倒車,船老大調整了一下姿勢,轉彎,離開了人魚島的碼頭,接着加大油門,林朝輝的耳朵裡傳來漁船那柴油引擎發出的陣陣轟隆聲。
林朝輝倚靠在漁船甲班的欄杆上,這艘漁船很乾淨,或許從它投入使用起,就沒有打過任何一條魚,漁船上也看不到應有的漁網和其他漁具,從這點上判斷,船老大也是一個拜走私所賜混口飯吃的人而已,後半夜的冰冷的海風吹過,林朝輝覺得有些冷,他決定到駕駛艙和船老大談談,或許能得到一些什麼有益的信息。
林朝輝走進駕駛艙的時候,只有船老大一人,剩下兩個船員已經休息去了,船老大設定了自動航行,半靠在座椅上,正從口袋裡掏菸斗和菸絲,看到了林朝輝開門走進來,瞥了一眼,象徵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船老大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才發現菸絲已經用完了,備用的菸絲放在了船艙裡,只好叼着沒有菸絲的菸斗,感覺有些尷尬。
林朝輝拿出自己的煙,遞了過去,船老大倒也不客氣,接過煙說道:“謝謝老闆。”自顧自的拆掉了煙,把菸絲塞進了菸斗,點燃了菸斗,美美的吸了一口,小小的駕駛艙瀰漫着燃燒菸草的味道和煙霧。
“怎麼,老闆不抽麼?”有了煙,兩人的關係似乎拉近了一層,船老大眯着眼睛,看到林朝輝沒有給自己點菸,問道。
“借個火。”林朝輝覺得,這是一個拉近關係的好時機,伸手問道。
船老大爽快的把火機遞給他,林朝輝點燃了煙,把玩着這個火機:“海神之子的限量版,看不出船長你還有這麼珍貴的東西。”林朝輝看到銅殼火機上那個特殊的圖案,這個火機絕對是一個奢侈品,全球限量100個,公開售價6萬美元,只有少數的富豪才擁有,無論如何,沒人能想象到在這個小漁船上會出現。
船老大裂開嘴得意的笑了,林朝輝又藉着駕駛艙裡昏黃的燈光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還是真品,船老大,看來你不簡單。”
“哪裡哪裡,老闆說笑了,這是一個老闆送給我的,至於到底珍貴不珍貴,我也不知道。”船老大謙虛沒有掩蓋他的得意。
“哦?能送你這麼珍貴東西的老闆,看來有通天的本事。”林朝輝說道。
船老大哈哈大笑:“哈哈!老闆,在這個地方討生活的,哪個不是有通天的本事?”想了想又恭維了一下林朝輝:“包括您,我看您不光通天,還能通宇宙!”
林朝輝聽出船老大的恭維,禮貌的回了一個笑臉,說道:“哪裡,我也是討生活的而已。”
“嗯,老闆是討生活的,我們這些人,是討生存的,要仰仗老闆們給口飯吃。”有了菸草的刺激,船老大似乎一時忘記了沉默是金。
林朝輝看到他的煙快抽完了,又遞給了他一支,船老大沒客氣,撕開煙把菸絲塞進菸斗,邊用那個珍貴的“海神之子”點燃,邊含糊不清的說道:“老闆的煙不錯,看不出你這麼文質彬彬也抽這麼衝的煙。”
“這次買賣是誰讓你做的?”林朝輝裝作隨口問道。
“嘿嘿,老闆,你知道的,不該問的不要問。”船老大裂開嘴笑了,沒有正面回答。
“那我問些該問的?”林朝輝重新叼上一根菸,船老大遞過“海神之子”,林朝輝“啪”一下打開,點燃了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重重的吐出一股煙霧,船老大伸手要火機,林朝輝卻沒有還給他,在手裡把玩着,船老大的手尷尬的停在了半空。
“你難道不怕我麼?”林朝輝看到船老大的笑容僵在臉上,笑了笑問道。
“哈哈……老闆講笑了。”船老大用笑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怕啊,哪能不怕,可我更怕窮啊!”
“有道理,誰都怕窮。”林朝輝覺得這個船老大還算實在,說道:“那這樣,我們就可以談談咯,當然,談一些能談的。”
“老闆,我真的不知道誰讓我來的。”船老大聰明的把話頭岔開:“你們老闆是討生活,我是討生存,不該問的不問。”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人爲什麼都有槍?”林朝輝冷笑了一句。
“看得出老闆是個人物,但是我真不想知道。”船老大深知,在這個地方討生活,自己這個水平的人物,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
“他給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林朝輝不想多廢話,有時候金錢的誘惑會比任何盤問都有效。
“老闆好大方。”船老大禮貌性的回了一句話,卻沒有接話,這讓林朝輝有些意外。
難道職業道德有時候真的會超越金錢的誘惑?
“那我想知道,你要帶我們去哪兒?”林朝輝又問道。
“你們想去哪兒,我就帶你們去哪兒。”船老大這句話回答得倒是很爽快。
“普林港怎麼樣?”林朝輝試探的問道。
“悉聽尊便!”船老大答道。
去普林港,林朝輝就是自投羅網,他只是想用這個地名試探一下船老大的反應,但船老大似乎並沒有他想要的反應,看來這個船老大很堅守自己的原則——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
看來從船老大這裡,得不到更多的想要的信息,狹小的駕駛艙連續抽菸之後瀰漫的煙霧讓林朝輝覺得有些胸悶,眼睛也被薰得想流淚,他決定還是到外面去透透氣。
“老闆慢走。”看到林朝輝推開駕駛艙們離開了,船老大如釋重負般打了個招呼,林朝輝心裡冷笑了一下,沒有搭話。
船上的僱傭兵們,除了少數警戒人員,大多數人都休息了,卡爾站在船頭甲班上,看着夜幕中的大海,此時風平浪靜,除了聽到令人煩躁的柴油引擎轟鳴聲,一點海浪聲都聽不到,林朝輝走過去,站在他旁邊,說道:“但願你的判斷是正確的。”
卡爾明白林朝輝在說什麼,但是長達8個多小時的航程,誰又能保證一定不會有問題,他擡手看了看手錶,說道:“離天亮還有不到3個小時。”
“那意味着什麼?”林朝輝問。
“在茫茫大海上,夜襲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如果是我,我會在白天動手。”卡爾笑了笑說道。
“然後?”林朝輝故作鎮定。
“然後就沒然後了。”卡爾很冷靜的回答:“這只是一個設想,只是一個可能性,但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爲什麼?”林朝輝問。
“因爲……老闆你還有利用價值。”卡爾慢吞吞的說,意味深長的看着林朝輝。
“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這來歷不明的船是怎麼來的了。”林朝輝笑了笑,他討厭卡爾毫無談話藝術的直接,但卡爾的直覺之準確讓林朝輝也非常驚歎,所以卡爾才能成爲僱傭兵的指揮官。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們能活着登上陸地。”卡爾聳了聳肩,說道:“老闆,我覺得您可以休息一會。”
連續的思考讓林朝輝的確有些累了,剛纔在駕駛艙裡的悶熱和煙燻,此時又被冰冷的海風一吹,林朝輝覺得有些頭疼,但還有些問題必須要解決,他又問:“你覺得在哪裡靠岸比較好?普林港?”
“老闆你想自投羅網?”卡爾問道。
“當然不會。”
“普林港西南有一個海灣,在那裡靠岸,那裡能得到我們武裝的快速接應。”卡爾思考問題還是很全面細緻。
“嗯,那就按照你說的辦。”林朝輝說道:“到那裡需要多久?”
“照這樣的速度,還需要大約9個小時。”卡爾答道:“不過那樣能繞過普林港,減小被襲擊的概率。”
“概率……哼哼……概率這種東西似乎對幹這行的人不適用。”林朝輝心裡說道:“這裡只有是或者不是,生或者死。”
但林朝輝嘴裡沒說,西方人的思維似乎都比較“科學”,喜歡用統計數據來說話,林朝輝輕輕的“唔”了一下,交代道:“警戒方面做好就可以了。”
“老闆您放心,都做好了。”卡爾答道。
對於軍事上的事情,林朝輝一向都是很放心卡爾的,雖然在人魚島上出了點紕漏,但他也明白這並不是卡爾的過失,漫長的航程還沒有結束前,林朝輝是不能完全放鬆的,但他此時的確需要休息,哪怕眯上那麼一小會!
林朝輝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走上甲班,伸了個懶腰,茫茫大海上只有這麼一艘孤獨的漁船,引擎轟鳴着緩慢的行駛着,林朝輝看了看錶,早上9點3刻,他問一名警戒的僱傭兵:“卡爾呢?”
“他天亮纔下去休息一會。”僱傭兵回答道。
“唔。”林朝輝又爬上了駕駛艙上的高處,已經能遠遠的看到了大陸山脈的輪廓,心裡略略安定。
漁船直到下午2點左右,纔開進了卡爾所說的海灣,一路無事,船緩緩的靠岸,輕輕的撞在了岸邊的礁石上,林朝輝的心纔算是完全放了下來。
“謝謝了。”林朝輝給船老大遞過一根菸,這一路總算是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嘿嘿……老闆辛苦了。”船老大接過煙,撕開塞進了菸斗,兩個船員已經把船靠好了岸,僱傭兵們魚貫跳上了堅實的土地。
一根菸抽完,林朝輝也該離開了,船老大突然叫住他:“老闆,還有一個東西是給你的。”
“嗯?什麼東西?”林朝輝警覺起來。
“嘿嘿,不知道,我一向不多打聽。”船老大從髒兮兮的船工服裡掏出個塑料盒子遞給林朝輝。
林朝輝接過盒子,沒有打開,他跳上岸的時候,船工也開始收拾纜繩,船老大發動引擎,對岸邊的林朝輝叫道:“老闆,你想知道是誰讓我去接你的,就看看那個盒子裡的東西。”
這是一個完全密封的盒子,林朝輝沒有找到開口,想了想拿出手槍,把盒子墊在一塊石頭上,用槍柄砸碎了盒子,裡面是一張紙條,只有一串電話號碼。
林朝輝看着這串電話號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