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在安序的墓碑前靜默良久,直到紫垚來,叫一聲“大哥”和“安少”,纔將兩人的思緒拉回。
紫垚恭敬地低着頭,把藥箱和一套西裝放到石桌上,然後弓着身退了出去。
陸恩祺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石桌旁,打開藥箱,拿出一塊乾淨的酒精棉,擦拭手上已經有些乾涸的血跡。
擦掉血跡,陸恩祺又拿出一塊酒精棉,轉身看着安胥,波瀾不驚地說道:“伊尹說仲恆帶着她去醫院了!”
預料之內的,安胥的身形晃了一下,驀地站起身。
“別急,你這樣回去只會嚇到她,先把身上的傷處理一下!”說着轉身坐下,慢條斯理地把藥箱裡的藥一一拿出。
安胥遲疑了幾秒,終是聽勸地落了座。
從藍鑫苑出來,安胥心急如焚,恰巧羅雨派來送飯的人剛到,他便搶了那人的車子,急匆匆衝了出去。
車子只是普通的車子,接連撞飛幾輛車,自身也瀕臨解體,碎掉的車窗玻璃散落一路,有的蹭過手背,有的扎進手臂,潔白的白襯衫早已一片狼藉!
陸恩祺拽過安胥的左臂,從肩頭一下子扯掉整個袖子,“還好臉沒有傷到,額頭上的傷頭髮能遮住。”
安胥抿着脣,沒有說話。
包紮到手指時,陸恩祺的動作突然頓住,盯着安胥尾指上的戒指,眸色複雜。
“這枚戒指我不會摘,永遠!”安胥說,更像是承諾,淡淡的聲音蘊藏着無盡的力量。
脣角不自覺的勾起,陸恩祺像一個分到糖果的小孩子,傻傻地笑了!
被陸恩祺摘下的那枚戒指戴在安胥右手的食指上,那是身份的象徵。
而右手的這枚尾戒,是他們情義的牽絆!
不管相隔千里還是萬里,只要按下對方的序碼,就能第一時間定位對方,並且通話。
不摘,代表了什麼不言自明,陸恩祺第一次發現這兩個字的可愛!
“嫂子身體不好,懷孩子一定會很辛苦,有時間帶她過來,我幫忙給她調理調理!”不知不覺間陸恩祺改了口。
“好!”安胥笑道,如果景玉肯來,他當然願意,彷彿一瞬間,這裡從牢籠變成了家!
家?
家!
呵呵!
“以後,神龍的事我不會不管。”忽的,指間一痛,安胥低頭,才包紮好的食指又被陸恩祺生生捏出了血。
陸恩祺秉着呼吸,心痛至極地看着安胥,他都說他放人了,是他得不夠明白嗎,究竟還要他重複幾次?
“神龍的事我不會不管,以後遇到難事不許瞞我。”說着安胥頓住,勾了勾脣角,語氣不再嚴肅,“這是兄長的責任!”
陸恩祺一愣,隨即大笑,粗魯地拽下纏在安胥指間的繃帶,像是在報復!
安胥也笑,笑得有些苦澀,“恩祺,你不後悔嗎?”
後悔?
陸恩祺苦笑,他的人生已經被定格,有什麼好後悔的?
“有景玉做籌碼,你會答應我的一切要求,包括回來,是嗎?”回來做本該屬於他的大哥。
安胥點頭,這是最壞的結果,也是他預期的結果,他回來,孩子拿掉,換景玉餘生的安穩!
“哥,如果雨欣的身體是好的,或許我會自私一次,可是我留不住她,所以,與其守着倒計時的歡愉,倒不如讓大家都開心,五年和五十年,我當然會選擇後者!”
“雨欣只剩下五年了嗎?”安胥大驚。
陸恩祺搖頭,拿過一條幹淨的繃帶繼續爲安胥包紮,“如果她能活夠五年,現在要我的命我都給!”
什麼意思,五年都活不到了?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安胥此時的心情,曾經他們視人命如草芥,待人如螻蟻,現在是報復嗎?
“好了,換上衣服走吧,別讓嫂子等急了!”陸恩祺低着頭,若無其事地收拾桌上的狼藉。
“恩祺……”安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走吧!”陸恩祺催道,擡眸看向安胥,“總得有人守在這裡不是,我比你更適合!”
嘴角的笑直達心底,苦水氾濫成災,陸恩祺抿着脣,含笑望着安胥,能守着楊雨欣走到最後,還有那麼多兄弟陪着,他也不是一無所有!
“恩祺!”安胥嘆氣,仍舊不知道該說什麼。
“哥,你沒有走,所以這場交易我穩贏不輸,你該爲我高興!”陸恩祺寬慰安胥,“好了,你換衣服吧,我去隔壁了,好久沒來,去和爺爺說說話!”
轉過身的剎那,陸恩祺大笑地皺起眉,羨慕嗎,當然!
嫉妒嗎,說不嫉妒是假的!
可是,這卻是他一手操縱的!
見縫插針,一有機會就讓安胥來古墓閉門思過,爺爺,當年你告訴我茶水的秘密,立誓讓我不得泄露時,你是否有想到,做比說更嚴重?
孩子,哥哥的孩子,這功勞也有他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