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命含笑站了起來,躬身道:“臣啓陛下、太子,臣確實是有要事稟奏。”
“月初陛下令臣維持京中秩序,此事已然有了突破……”
劉錫命將自己和成國公等人的交易加工一番之後講了一遍,聽到竟然是這幫勳貴在背後搗鬼,崇禎父子全都臉色一變。
朝廷艱難如斯,你們竟然還在背後趁火打劫。
朱慈烺氣得面色通紅,“這幫勳貴,個個該殺!”
“慎言”,崇禎有些不滿地開口,隨即看了看王承恩,“今日殿內值守之人,全部賜白綾。”
“陛下饒命啊”
“主子饒命”
宮殿內的二十幾個宮女小太監嚇得跪地哭泣求饒。
不過並沒有什麼用處,王承恩一開口,門外守候的錦衣親軍馬上便進來將這幫人捂嘴帶了出去。
朱慈烺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給這幫宮女太監惹下殺身之禍,他眼中一絲憐憫閃過,馬上就想要替這些人求情。
劉錫趕忙輕輕扯了扯朱慈烺衣袖,對着他的小臉搖了搖頭。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等到殿內被清空,崇禎這才瞪眼看向朱慈烺,“你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要三思纔是,如果你這話傳了出去,江山豈能安穩。”
“勳貴們再有不是,那也是朝廷的支柱”,見朱慈烺羞愧地低下頭,崇禎嘆了口安慰道:“也不必過分自責,你畢竟還小。”
說完崇禎看向劉錫命,“你既然與成國公等人交易,那京中米價一事如何處理,這不會就是你給朕的交代吧,難道只因你如實稟告便不治罪了麼?”
話到最後,崇禎的語氣開始嚴厲起來。
劉錫命不爲所動地嘿嘿一笑,拱手躬身道:“臣自然不敢如此糊弄陛下。”
“臣深夜前來是有兩件事要稟奏,一來是臣與成國公等人交易所得,除卻運米成本之外,另餘一百萬兩銀子,臣知陛下近來日夜憂慮國庫空虛,願將此錢全數交於內庫。”
“什麼?”
不等劉錫命說完,崇禎刷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之色。
大殿之中,朱慈烺和王承恩兩人也全都是一臉震驚地看向劉錫命。
一百萬兩銀子!
這是什麼概念,要知道大明朝一年的國庫收入中光是白銀一項也僅僅只有三百萬餘萬兩。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明朝的財政收入只有三百萬兩,另外還有價值兩千萬兩的稅收都是以糧食、布匹等實物折抵的方式進行徵收的。
所以明朝一年的財政總收入應該在兩千三百萬兩上下。
即便如此,一百萬兩銀子也很不得了。
後世還有謠傳說什麼李自成從崇禎內庫中搜刮出了幾千萬兩白銀,在劉錫命看來簡直就是放屁。
就他所見,眼下宮中一切用度都十分節省,就連皇后、太子身上的衣着也頗爲樸素,有哪個皇帝願意庫房裡留着一堆銀子自己卻過苦日子的。
他方纔說的是獻入內庫之中,意思便是這筆錢就是給皇帝的私房錢,如何開銷全由崇禎一人決斷,如何能夠不讓皇帝歡呼雀躍。
崇禎一掃此前的厲色,滿臉欣喜地看向劉錫命,“愛卿此言當真?”
“臣豈敢欺瞞陛下”,劉錫命說的一臉正氣,“臣受陛下之命,撫卹京中百姓,如今偶有所得,理當算做職務所獲,本就應當歸於公家,豈能裝入自己腰包之中。”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太子朱慈烺一臉小星星地看着劉錫命的義正言辭,心中關於劉錫命的形象頓時高大了數倍。
御座之上,崇禎面色潮紅地走了下來來到劉錫命身前。
“愛卿真乃朕之股肱也,朕必不負卿。”
只是才高興完,崇禎多疑的性子又犯了,“對了,愛卿從哪裡弄來的這麼多糧食,況且如今你後手全無,京城之中怎麼辦?”
劉錫命早有準備。
“陛下,臣於數月前與東虜大戰之時便預見此事,因此便託了一批海商從安南倒賣糧食到京城之中,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至於臣之後手,陛下也不用多慮,除了這一百萬石糧食之外,其餘還有大量糧食馬上就要運抵京城,到時京中糧價自然平抑。”
“哈哈哈”,崇禎仰天大笑,眼裡連淚花都快笑出來了。
“朕笑成國公、定國公等勳貴,白白忙活一場,卻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哈哈哈。”
“哼,這幫人危難之時不知體諒君父,家中資財萬貫也不知道效忠皇室,正要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吃點兒苦頭。”
朱慈烺顯然是記恨上了成國公等人,開口依舊是一片憤慨。
說完他又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劉錫命,轉頭向崇禎拜道:“父皇,劉卿如此做法固然是於國有利,但是兒臣深恐他們羣起攻訐,到時還請父皇明察。”
“臣,謝殿下厚愛”,劉錫命有點兒小感動地回身施禮。
崇禎一臉欣喜地滿意點頭,太子這手施恩做的好,自己父子兩人聯手,不怕新安伯不感恩戴德。
“這事太子放心,誰忠心誰不忠,朕心裡一清二楚。”
說完他轉頭看向劉錫命,“卿家忠於國事,你且好好將此事收尾,朕必然在朝堂之上爲你論功。”
“臣謝陛下隆恩”,劉錫命翻身便拜。
“王大伴帶新安伯出宮,太子留下,朕有話說。”
見劉錫命稟奏完畢,崇禎懷着滿心的喜悅吩咐道。
讓王承恩送劉錫命出去一是以示恩寵,二來嘛也是讓他們去對接後面銀子送入內庫的事情。
漫天的月光之中,王承恩笑呵呵地親自帶着劉錫命走出乾清宮朝宮門走去。
“新安伯果然是大大的忠臣吶”,王承恩打着燈籠親自在前,一邊笑着同劉錫命閒聊。
“尋常裡那些大臣哪個不是滿口仁義,但是真要見着錢了,便全都走不開道兒了,咱家還從未見過如新安伯這般表裡如一之人。”
“只不過這麼一來,新安伯可是將勳貴們都得罪完了,你就不怕他們隨後的反擊嗎?”
劉錫命本想自己來打燈籠,只是王承恩堅持才作罷。
聽到王承恩這麼說,他馬上笑着掏了一張銀票出來塞入王承恩懷裡。
“劉某也不見得全然無慾無求,此番也小賺了幾萬兩銀子,這兩萬兩便孝敬王公公,至於說把成國公等人全都得罪光了,下官只忠於陛下,其餘人我有何懼,只是回頭還要請公公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啊。”
王承恩大笑着將銀票往懷裡送了送,劉錫命送錢也不是一兩回了,這錢他收着放心。
“新安伯這麼說,咱家反而更看好你了,陛下拿了大頭,咱們做臣子拿點兒零碎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事你且放心,有咱家在,任誰想要詆譭你,都得過了咱家這一關。”
“哈哈哈,多謝公公。”
劉錫命放心下來,正所謂三人成虎,現在有王承恩這麼一個心腹太監幫襯着,他也放心了不少。
至於成國公等人,嘿嘿,沒了爪牙的勳貴便是落毛的鳳凰,那可是連雞都不如的。
“國公爺,大事不好了!”
三天之後,成國公府裡,他家管事一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新安伯家裡的米鋪又開始賣米了,而且還是一兩八錢一石!”
“什麼?”
朱純臣和朱新覺正在下棋,突然聽到這個消息,兩人拿着旗子的手都是一頓。
朱新覺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蜜餞水晶盤,忽地朝管家扔了過去,滿臉都是暴怒之色。
“狗奴才,你亂說什麼,姓劉的米都賣給咱們了,哪兒還有糧食可賣?”
“世子爺,小的可不敢亂說啊,這事是真的。”,朱府管事被朱新覺一下子砸在腳上,一邊齜牙咧嘴一邊苦着臉道。
“走,咱們親自去看看去”,朱純臣也有些坐不住了,拉起朱新覺就去換上便裝出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