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府光復了,從兩倍以上於明軍的清軍手中光復了,可他們卻幾乎死光了。
如果不是之後吳爭與王之仁合謀,在丹徒牽制清軍主力,以水師登岸閃擊儀真,怕是連錢肅典及那倖存的數百將士,也會灰飛煙滅。
那時朝廷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
朝廷正在與清廷所派使團和談。
就是身爲兄長、父親的錢肅樂都認爲,爲這些倖存之人捨棄朝廷到手的利益,不值!
這是值與不值的事嗎?
這關乎朝廷麾下七萬多將士的士氣和爲國而戰的信心。
吳爭,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就得……改變!
……。
次日一早,大將軍府頒佈軍令。
大將軍府所轄四衛,改編爲“北伐軍”。
並以大將軍令的形式,正式確定了北伐軍將士的軍餉數額、撫卹金標準、陣亡將士家人的安置方法及發放方式。
“妙!大將軍此應對之策,堪稱絕妙!”一大早就前來大將軍府的莫執念,聽聞這道大將軍令,便擊掌叫好,“如此一來,主公麾下軍隊雖然同爲明軍,就可與朝廷軍隊有了明確的區分,京城之亂的影響,就會在主公軍隊中降到最小。北伐軍三字,更是向天下展現了主公的抱負……妙哉!”
一夜未眠的吳爭臉上看不出一絲疲態,他淡淡道:“無奈之舉而已。此策也有個欠妥之處,只是事態緊急,需要趕在京城之亂的消息傳到杭州前,做出應對,也就只能如此了。”
莫執念問道:“敢問主公,何處欠妥?”
“此舉,必會被有心之人,利用爲彈劾我意圖獨立、謀反的罪狀。”
莫執念點點頭道:“主公所慮極是,確實如此。不過好在他們沒有證據,僅僅以三軍改名,而定主公謀反罪,怕是莫須有了,宋有岳家軍,嘉靖朝有戚家軍,這不屬違律。況且以主公現在的權勢,又有何懼哉?”
吳爭微笑道:“莫老說得是。既然走出這一步,朝堂之上的風言風語,本公完全可以聽不見。”
莫執念笑道:“不想聽便可聽不見,好一個聽不見。自此,我軍將可與朝廷諸軍完全分隔開……對了,老朽以爲,何不改換我軍軍服,以示與朝廷諸軍之別?”
吳爭眼睛一亮,道:“可三萬多軍隊換裝,怕不是一件易事吧?就算趕製新軍服,所需時間怕沒個半年也不夠,還是……緩緩吧。”
莫執念笑道:“主公過慮了,江南多織造,每戶皆有織機,主公只管下令……老朽不誇口,幾萬套軍服,最多三個月。”
吳爭大喜,道:“好,那就依莫老諫言,全軍更換軍服。”
“還請主公定下顏色、樣式,不過,主公若要在軍服上刺繡,怕是會慢些。”
吳爭搖搖頭道:“不。軍服嘛,何須花梢,耐磨、保暖即可,至於將士官階姓名等,可刻制銘牌掛於胸口便是。”
莫執念微微蹩眉毛道:“主公的意思是官兵同顏色、樣式?”
“對。”
“老朽明白了。”
莫執念再次提及道:“那朝廷索要商稅之事,敢問主公,有否改變應對之策?”
吳爭搖搖頭道:“按昨天我說的,應下就是。”
莫執念一愣道:“既然主公已經決定與朝廷疏離,何不趁勢拒絕?老朽說句不中聽的,此時就算主公答應了朝廷的要求,怕朝廷也不會領情。”
吳爭微笑道:“我知道。不過這個惡人我不做,自然也會有別人來做。我又何苦沒吃到羊肉反惹一身騷?”
莫執念不解道:“主公何意?”
“商稅又不是我獨吞的。”吳爭呵呵笑道,“朝廷佔了三成,那剩下就只有七成了,自然會有人比我還急。”
莫執念恍然道:“主公說得是興國公?”
吳爭道:“沒錯。之前朝廷收回六府賦稅,已經剜了興國公的肉了,如今朝廷再分商稅一杯羹……嘿嘿他興國公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嘍。”
莫執念道:“妙,妙啊。興國公可不比得主公,主公至少還多佔了一個紹興府,杭州、松江四府之地,人口、商貿也遠超過興國公所轄三府,興國公自然比主公更急。”
吳爭頜首道:“這事就這麼辦吧。”
“喏。”
“我還有一事想求莫老?”
“可不敢言求字,主公儘管吩咐,老朽必定從命。”
“莫家在京城可有人手?”
“人手是有,莫家及各錢莊、商鋪、酒樓、店棧中皆布有數量不等的人手,只是不知道主公意欲何爲?”
“我想幫幫那些受白條所困的陣亡將士家人。”
“不知道主公要如何幫?”
“我在想,是否可以用莫家及各錢莊的名義,募集一筆錢款,然後以無息借貸的方式,去幫助那些貧苦家庭擺脫困境?”
莫執念想了想,問道:“主公是想避人耳目?”
“對,沒錯。改編之事,必定會引起那娃兒的忌憚,若再以我的名義捐助,怕是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強敵在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資助那些陣亡將士家人,必須去做,這是我……欠他們的。”
“可主公是否想過,募集所得,助一次也就一次,日後再有困難,難道繼續資助嗎?”
“那你的意思是?”
“老朽昨日回去,也想了不少辦法,以老朽之見,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理是這麼個理。”吳爭點點頭問道,“你有什麼具體辦法?”
“主公在松江府興建軍工坊、講武堂、港口,皆需要大量人手,不如遷民南下,由老朽財政司免費提供安身之所、並安排活計,如此一來,兩廂得利,也分解了這些家人的困境。”
吳爭微微搖頭道:“不成,京城百姓在天子腳下待慣了,故土難離,怕是不會輕易肯捨棄京城繁華。”
這話沒錯,首都百姓哪肯離開京城南下松江府的?
莫執念道:“至少可以一試,老朽也想到這點,有自願者當然最好,如果有不願者,可由京城錢莊、酒樓等招爲僱工,也可解燃眉之急。畢竟二萬多家不都是貧苦人家,真正貧苦者,民就數千之數,就算一家一人,也就幾千人的事,應該可以妥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