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全義聞聽吳爭這話,悚然一驚,急問道:“敢問王爺……城中何人主帥?”
“祖大弼。”
蔣全義一陣驚愕,隨即搖頭道:“不對……卑職事先派人偵察過,淮安府並無主將,一直是淮安、大河兩衛衛指揮在管事,互不統屬……。”
吳爭皺眉道:“若真是如你所說,本王何必親自前來?”
蔣全義這才醒悟到,恐怕自己是上當了。
可一想到這,蔣全義更急了,“若真如王爺所說,敵人是故意示敵以弱,那淮安府必是個圈套……王爺還是快些離開,返回泰州爲好!”
吳爭挑挑眉毛,斜眼看着蔣全義道:“那你和泰州衛呢?”
蔣全義一怔,稍一猶豫,堅定地道:“王爺恕罪,卑職……還想打!若這麼退了,卑職無顏面對傷亡的弟兄,更無顏再繼續統領泰州衛。”
吳爭呵呵冷笑道:“這麼說來,本王親至,令你撤退,你也要抗命了?”
蔣全義愣了愣,卻犟着脖子道:“卑職此前向王爺稟報過了,此戰若敗,我就死在淮安城前……望王爺成全!”
吳爭臉色如冰,掃了一眼在場的將領,“你們也和他一樣……想抗令?”
將領們隨即紛紛跪倒,齊聲道:“望大將軍成全!”
吳爭突然笑了起來,“既然都想打……那就打吧。也是,北伐軍若遇難而退,不如散夥回家,種田奶孩子去!”
蔣全義和衆將面面相覷。
吳爭笑意一斂,沉聲道:“不過本王既然到了,指揮權收回……蔣全義。”
“卑職在。”
“去一營當個指揮使吧。”
“是,卑職遵命!”蔣全義下意識應道,可隨即急了起來,“王爺既然明知淮安府是個陷阱,爲何還要冒此兇險?王爺若在泰州,不,就算在興化,既可以指揮,也可以遇險撤退……。”
吳爭正色道:“多爾袞花了心思,布好了局,若早幾年,我還真有些悚他,可眼下,不管是什麼局,只要咱們自己不亂,多爾袞想佔便宜,那得憑本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一次,咱們就打一場以正合,讓多爾袞明白,陰謀詭計得不到的東西,正面硬撼,一樣得不到!”
蔣全義及衆將領齊聲應道:“我等願誓死追隨大將軍!”
……。
打這場仗,並不是吳爭魯莽,或者意氣用事。
如果在軍工坊剛被炮擊時,有那麼一點意氣用事的話,那這十餘天下來,就算是意氣用事,此時也該冷靜下來了。
吳爭漸漸感覺到了多爾袞的急躁,對,就是急躁。
不是說多爾袞的手段拙劣,恰恰相反,他的手段是合適的,特別是對於人性的揣摩,非常到位,但是,施行得過於急躁。
如果醞釀上二、三年,挑個更合適的時機發動,效果會非常好。
他的每一個細分策略,其實深耕細作下來,都是一步好棋,可往往都是因爲急躁,最後功敗垂成。
這一點,吳爭幾乎已經可以肯定,結合北面的情報,多爾袞想來確實時日無多了。
雖然不知道多爾袞此時,又在給自己織下了怎樣的一張網,可這次,吳爭無意再退。
自己是個指揮使、都指揮使時,可以退,因爲那是奉命而退。
但當自己是吳王時,便不可再退,因爲,那是消極怠戰!
這關乎聲望,也關乎治下人心。
吳爭自信,以北伐軍的實力,無論在哪個戰場上,都吃不了虧。
多爾袞既然急着想要來場決戰,那麼,自己爲何不奉陪?
這是氣勢的較量,得人心者,得天下。
從沒有靠逃避而得天下的。
想較於敵人從數千裡外的北方調兵,北伐軍還是佔了便宜的,自己最遠的府,至戰場不過千里,何況有水師控制長江,保障物資、軍械、兵員補給暢通,何懼之有?
敵若要戰,那便戰!
只是,吳爭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遺憾,這場戰爭一旦開啓,時局演變,往往不受人力所控制,也終究沒有遂了自己在一切準備完成之後,再主動北伐的心意。
這場大仗下來,北伐軍的傷亡必定不小,一旦實力折損過多,怕是真要爲他人作嫁衣裳,讓人趁機摘桃子了。
可吳爭也一樣無悔,既然天意註定,那就當是作貢獻吧。
……。
廣信府府治,上饒城。
李過、高一功、劉體仁及麾下一衆將領,正在開會商議。
雖說事態緊急,可衆人的臉上,都瀰漫着興奮和欣喜。
大將軍府傳來急令,新編北伐第三軍,組建饒州衛,以廣信、處州、饒州三衛爲班底,總兵額爲十萬人,其中廣信衛爲四萬人,處州、饒州二衛各三萬人。
第三軍都指揮使爲李過,孫嘉績、池二憨、高一功、劉體仁爲副都指揮使,原各衛指揮使及以下職位不變,同時遷原處州衛副指揮使池二憨爲新編饒州衛指揮使,劉體仁爲新編饒州衛副指揮使。
也就是說,廣信衛可以從眼下的三萬人,擴編至四萬人。
同時,李過、高一功等還能在新編饒州衛的員額中分到一杯羹,二者相加,至少有二萬的新增員額。
擴編,從古至今,對軍人來說,都是一樁美差,這代表着餡餅做大了,自然利益也高了,官位增加了,手下人多了,幾乎每個人都有了升遷的機會,而這在平常時,升一階那得在戰場上拼命來換。
可廣信衛從上至下,並非因此原因高興。
廣信衛需要徵募兵員嗎?
根本不需要!
吳爭收編忠貞營,當時忠貞營的正兵總數,就達八萬多人。
剛開始時,吳爭與高夫人、李過等人談妥是整編二萬廣信衛,可需要淘汰的人員太多,怕引起騷亂,最後爲了安撫忠貞營,纔將廣信衛擴編成三萬人。
可就算如此,也幾乎等於是三中取一,大部分的原忠貞營老兵被強制復員,成爲了普通百姓。
雖說那些復員的士兵,輾轉來了沿海諸府之後,大將軍府基本上都妥善安置了。
有些分了地,有些進了各大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