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河望着面前的許故城,久久不能回神。他今天穿了一身西裝,裡面是一件白襯衣,外套被他虛虛的掛在肩上,袖子都沒有穿進去,還戴了一頂帽子。
許故城看着他笑,脫了他的帽子在洛文河眼前晃了晃。
“不認識了?洛小少爺。”
洛文河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懶散的姿態看起來就像是出來閒逛,但是褲子口袋裡卻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凸起。
洛文河笑了笑,將手裡的糖糕扔了。招了招手示意他彎下腰來,許故城還真就彎腰下來。洛文河湊過去微微擡頭在他耳邊道。
“許先生,槍放在褲子口袋裡,很容易走火的。”
說罷退開看着許故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終於還是笑了出來。
許故城看着一臉得意的洛文河,那點被戲弄以後的惱意也消失殆盡,索性也陪他坐了下來。不過在那之前,他把槍掏了出來,放在了上衣的口袋裡。
本來已經緩和一些的洛文河看到他的動作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很好笑?”他問。
洛文河停了下來,思考了一會纔回答他。
“是有那麼一點。”又問道:“許先生是有特殊任務?”
許故城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
“你怎麼知道?”
“你沒穿軍裝出來,說明你不是辦軍隊裡的事,像是出來玩的。可是你又帶了槍,還特意戴你帽子做掩護,這不是有特殊任務是什麼?”
他把他看到的東西都串了起來,一股腦的都告訴了許故城。
許故城在他沒說一點心裡的驚訝就多一分,難得他有這樣好的洞察力。誰說他只是一個小少爺的?明明那樣的警覺和敏銳。
“你知道得有點多了,小少爺。”
許故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還往上衣口袋摸了摸,要掏槍的樣子。
洛文河看了他一眼,轉過頭假裝沒有發現他的動作。
“你怕什麼,我又不像你職務纏身,我只不過是一個遊手好閒的閒人,還能阻礙你的任務不成?”
“沒這個意思,只是聽人說洛文汌把你保護得十分的好,只是好奇你爲什麼會懂這些。”
洛文河白了他一眼。
“我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我不是智障。這種事一看就明白了,還用得着非要懂?”
智障?許故城被他的形容逗笑。看來自己都快要被他說成智障了。
“我們在抓一個人。”許故城說。
“人?什麼人?”
“一個地下分子。最近才冒的頭,今天截到了他的電報,正在抓呢。”
洛文河在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不淡定了。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也不知道被截獲的電報是關於什麼,但是還是慌了。
他有些害怕會是李牧之,剛好最近自己才把許故城的情況告訴他,要是他正好要發出去,要是正好被截獲,要是正好被抓的那個人是他…………那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洛少爺,你怎麼了?”
許故城看他不對勁,伸手推了推他。
洛文河被他一推,瞬間回神,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你怎麼回事?魔怔了?”
許故城還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洛文河正心煩,一把就打掉他。
“那你怎麼還不去,不怕抓不到?”
他想快點走,可是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想辦法支開他。
“抓不到就算了,還會有下次的。”
許故城懶散的靠在長椅上,舒服得他長出了一口氣。
洛文河瞥了他一眼,又想起那天在蓑衣亭裡那個不苟言笑的許故城,都不知道那個纔是真的他。
“你不像是這樣的人啊,那天在蓑衣亭裡看起來還是十分的靠譜的啊。”
“哦,那天啊,我裝的。”
洛文河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我要回去了,許先生先忙着吧。”
他站起來抖了抖衣襬,一副馬上就要走的意思。許故城也不動,就這麼看着他,手指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成,路上小心。”
洛文河朝他笑了笑。點頭示意告辭,就走了。
許故城看他走遠,擡手招來一個一直就埋伏在這裡的人。那人走過來垂手聽今的模樣。
“跟着他。如果他回家那就算了,如果他去了別的任何一個地方就給我綁了,記住別叫人看見了,要不然洛文汌要你命,我都保不了你。”
說完擺擺手打發了那人。
許故城獨自坐在長椅上,想起剛纔洛文河的所有表現,笑了起來。
小少爺喲,我那麼賞識你,你可別是敵人啊。要不然我可是會要你命的。
他的手指一直放在**的扳機上,時不時的磨擦着,只要他願意,任何時候都可以開槍。
洛文河離開了許故城的視線以後,直徑往24號走去。他現在需要去看一眼李牧之是不是還在,雖然莽撞,但是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一路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慌張和心虛。甚至在路過成衣店門口時還特意照了照鏡子。他看着此時的自己怎麼都覺得不正常,面色慘白,哪像是去找人,簡直像是要去奔喪。
這麼想着,自己還笑了起來。算了,就先不去了吧,晚上找時間纔去吧。拿定主意了他就折返,往家的地方走去。
遠遠的看到了自家的大門,洛文河懸着的心才落了下來。握緊的拳頭也才鬆開,低頭一看,一手的熱汗。
還好沒有去找李牧之,他在心裡慶幸。還好留了個心眼,在成衣店的時候藉着放在門口的鏡子看了一眼身後。
果不其然,有人跟着。
老狐狸。他在心裡罵了許故城一聲。
許故城一直擔心着李牧之,一直都心不在焉,索性還好,洛文汌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所以兩個人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洛文河沒有問後來的事,洛文汌也不好意思告訴他,他被一個女人提了
親。兩人就這麼相對的坐着,各壞鬼胎。
夜裡的洛文河也睡不好,半夢半醒。總是噩夢不斷,有時是被一羣惡鬼追趕。他一邊跑一邊喊,就是沒有人應他,好不容易跑到了一個拐角,戴巖生就在那裡等他,朝他伸出了手。他也歡喜的去牽他,可是還沒摸到手呢,又是一聲槍響,他就被濺了一臉的熱血。他伸出的手還不倫不類的停在半空,想抓住,想握住,都沒有了支點。
一陣眩暈襲來,來來回回的重複戴巖生倒下去的樣子。不知道倒了多少次,他想去擁抱他,可以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相同的無力感與當時他找到戴巖生時一模一樣。
猛的驚醒過來,他躺在牀上,枕頭已經是溼潤一片,擡手去摸,一手的溫熱,不知是淚,還是汗。或者是兩者都有。
窗外是半輪月亮,和吵嚷的蟋蟀聲。他怎麼都睡不着,乾脆起身穿上了衣服。不如去看看李牧之他們吧。
已經是夜裡,他不敢走門,也沒有藉口走門,只能翻牆出去。他站在牆根邊上,擡頭看了一眼兩人高的圍牆,還行,還可以翻過去。
他後退兩步,助跑借力,登了兩步就抓住了牆頭。他身手不算特別好,但也還是勉強能翻過去,只是在跳下去的時候衣服背上也有塵土。
夜裡的杭州是真的沒有幾個人,尤其是這樣不太平的時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連杭州都開始風聲鶴唳起來了?看來是真的沒有幾天太平日子可以過了。
他走得極快,幾乎是小跑。24號理他家還是有一段路程的,就算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時也用了半個小時左右。
他在門口看了一會,覺得這夜深人靜的不能敲門,還是翻牆吧。好在24號的牆頭不高,比他家的好翻,他落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站着的。
屋裡沒有光亮,估計是睡了。他站在門口,不知道要不要敲門,萬一沒有人來開,那他就真的崩潰了。擡起的手久久沒有落下,他也不想敲了收回了手,背靠着門坐了下來。
天亮了沒有見到人,那他就回家去,再也不要幹什麼情報員了。他想。
那半輪月亮照着他,漸漸的他就有了一絲睏意。太也一點一點的,是要睡着了的樣子。
最後驚醒他的是開門聲,他迷迷糊糊的擡起頭,看到的是月亮下一臉驚訝的李牧之。
還好,還活着。他鬆了口氣,沉重的睡意襲來,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李牧之看着門口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是要把他扶進去呢?還是叫醒?也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剛纔一直和小六子在密室裡發電報,把這裡的消息傳出去,現在纔出來。一開口就看到他了。
他蹲下來,看着洛文河。頭髮都被汗溼成一股一股的貼在額頭上。背上還有泥土,估計是翻牆的時候留下來的。
他看了看天,已經是後半夜了。算了,看你可憐,留你一晚上吧。
他笑了笑,半扶半抱就把他抱進了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