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七星陣
天空泛白,雪山上的日出別具一番風采。凌瑞寒一夜未曾閤眼,心中矛盾至極。
聶逐風伸個懶腰,睡眼惺忪,看着如冰雕一般抱劍盤膝而坐的凌瑞寒,他輕嘆一口氣,繼而又如什麼也沒發生般拍了下凌瑞寒的肩膀,“大早上的學什麼老僧入定啊?”
凌瑞寒依舊語氣冰冷的道:“練功。”
兩人都一如既往,誰也不做過多解釋。昨夜的對話,似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宮舞瑤扶着有些刺痛的頭輕輕起身,聶逐風回頭問道:“不舒服?”
宮舞瑤輕輕搖頭,“沒事,只是有些頭痛。”
凌瑞寒冷聲道:“早就叫你回去。”
宮舞瑤神情一滯,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她低下頭,“我……堅持得住。”
聶逐風安慰道:“不必逞強,受不了就告訴我。”
宮舞瑤點點頭,“我明白。”
聶逐風嘆了口氣,看了看天道:“該啓程了。”
三人一路無話,正行着,宮舞瑤驚道:“那是什麼?”
聶逐風與凌瑞寒二人聞言一同向宮舞瑤所指的地方望去,那裡有個山洞,聶逐風道:“這大雪山上怎麼還會有山洞?”
宮舞瑤也是頗爲不解。
凌瑞寒道:“進去看看。”
也就是聶逐風與凌瑞寒二人藝高人膽大,否則,換了另外武藝不精之人,斷不敢如此冒險。此次雪山之行本就殺機重重,若無通天本領,誰還會硬闖未知險地?
凌瑞寒心中自有計較,當日百花谷主只叫他們三人到大雪山來找蠱雕叟,卻並未指明蠱雕叟究竟身在何處。這茫茫的大雪山,越近山巔越寒冷,越近山巔空氣越稀薄。所以,蠱雕叟在此處山洞之中似乎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一行人進入山洞,凌瑞寒居前,宮舞瑤居中,聶逐風最後,如此,一旦有什麼不測,可保宮舞瑤無事。
凌瑞寒長劍在手,僅憑良好的視力和敏銳的直覺在前面帶路,洞內漆黑一片,三人卻不敢打開火摺子。如此山洞,漆暗中潛伏的危險無人可知。一旦有光亮,那他們就等於自己暴露了自己。
凌瑞寒正行着,忽覺右腳下石板一沉,心中暗叫不好,凌瑞寒迅速拔劍,口中喝道:“小心!”黑暗中,冷箭如漫天飛蝗撲面而來,凌瑞寒長劍在手左劈右砍,“黑蛟”如一個圓盾將三人護住。“乒乒乓乓”金屬交接之聲不絕於耳,凌瑞寒一面揮舞長劍,一面暴喝“退!”
聶逐風方欲後退,只覺身後勁風來襲,“嗖”的一聲“芒刺”出手,“叮”的一聲“芒刺”與飛射而來的弩箭撞在一起。凌瑞寒聞聲已知無路可退,只得揮舞長劍撥開一波又一波的冷箭。
聶逐風雙袖急甩,無數“芒刺”迎上夾着冷風的弩箭。
此時,山洞的漆黑中金屬的交接之聲連成一片,黑暗中不時亮起星星火花,一時間寒風呼嘯,劍氣呼嘯,芒刺呼嘯,中年寂靜的山洞,此刻卻顯得異常熱鬧。
隨着冷箭與弩箭的停止,山洞中忽然亮了起來,看着洞壁上密密麻麻蜂窩似的箭孔,連聶逐風與凌瑞寒心中都不由得一陣後怕,剛纔若稍有不慎,三人此刻怕已被射成了刺蝟。
凌瑞寒神情戒備,緩緩蹲下身子拾起腳邊的一支冷箭,他緩緩站起,將冷箭向前擲去。山洞內只有三人的呼吸聲及那支箭的落地聲,其他並無異樣。
凌瑞寒輕輕招手示意宮舞瑤與聶逐風跟上,他長劍橫於胸前凝神戒備。越往裡走,山洞越寬敞,寒氣也越重。忽然,凌瑞寒與聶逐風聽到暗中的機關幾乎是微不可聞的“咔噠”響了一聲,接着便是一陣巨石滾動如悶雷般的聲音,隨後“轟”的一聲,來時的路已被巨石堵死。凌瑞寒劍眉一皺,本欲回去看個究竟,但畢竟這山洞內潛在的危險不知有多少,此處不可久留,於是毅然繼續向前。
如此行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凌瑞寒額上已然見汗,三人神經緊繃,一路上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山洞由寬變窄,前方出現兩個路口,凌瑞寒稍稍側過頭問道:“走哪邊?”
宮舞瑤看着山洞,似有些猶豫,但仍是道:“右邊。”不知爲何,明明右邊的路口沒有風聲,應是死路,可冥冥中卻似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宮舞瑤。
凌瑞寒愣了一下,顯然,敏銳的聽覺及習武之人天生的直覺已告訴他,右邊是一條死路,但他略一遲疑,仍是按照宮舞瑤的話走了右邊。似乎是一種沒來由的信任,亦或是別的什麼,所以儘管明知此路不通,卻仍願爲她走上一遭。
山洞深邃悠長,三人不知行了多久,凌瑞寒猛然頓住腳步,而宮舞瑤因爲那種莫名的感覺正出神,不知前面的凌瑞寒已經停住身形,毫無防備的撞在了凌瑞寒的背上,她正出神,如此一撞不由得下意識驚叫出聲,驚叫聲方出口,宮舞瑤立即意識到現在的處境,忙雙手捂住櫻脣。
聶逐風道:“沒事吧?”
宮舞瑤搖搖頭,卻見凌瑞寒望着面前的石門出神。
石門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樣子是長時間塵封所致。
那種神秘的吸引力此刻更加濃厚,似乎門後的一方天地,與宮舞瑤自身有着無法分割的聯繫。
凌瑞寒看了半天,仍是找不到開門的機關,他低聲道:“退後。”
宮舞瑤與聶逐風依言退後,與此同時,聶逐風一枚“芒刺”捏在手中以防不測。
凌瑞寒將“黑蛟”遞與宮舞瑤,然後面向石門氣沉丹田,真氣運行,內力凝與雙掌之間,他星眸一閃,暴喝一聲雙掌重重的拍在石門之上,只聽石門“轟轟”悶響,卻是巍然不動,霎時間石門之上的塵土飛揚于山洞之內,三人掩口輕咳,待塵埃落定,凌瑞寒重新將石門細細打量,只見石門光滑如鏡,觸之如玉石。
宮舞瑤道:“我來看看吧!”說罷上前仔細打量石門。宮舞瑤將石門從上至下仔細端詳一番,卻仍是沒有頭緒,她低頭默默思索,卻突然發現地面上不知何時已撒上月光。月光照耀的地方不大,乃是從洞頂的七個露天處透進來的,七處光點似有序又似無序的散佈在地上,宮舞瑤皺眉輕喃,“七星陣?”
聶逐風問道:“什麼七星陣?”
宮舞瑤眼中隱含淚光,她知道,那一定是七星陣,不會錯。她輕輕後退幾步,然後從離石門最遠的光點開始走起,光點以北斗七星之形排列,宮舞瑤亦踏着七星步法一步一頓,看似隨意實則暗含玄機的向石門走去。
當宮舞瑤踏上最後一枚也是距石門最近的一枚光點,石門悶響一聲,應聲洞開。
宮舞瑤率先進入石門,剛進入石室,她的目光便被石室中央的一口石棺吸引,她屏息凝神,但臉上的神色已顯出她的激動與不安。她緩緩走向石棺,一步一頓,腳步沉重。
素手輕撫上棺蓋,她似害怕什麼又似想知道什麼一般在棺旁猶豫着。
聶逐風與凌瑞寒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聶逐風小心的問道:“宮姑娘,這……”
“打開石棺。”宮舞瑤也不待聶逐風問完,自顧自的說道。
凌瑞寒看着宮舞瑤,猶豫了片刻道:“後退。”
宮舞瑤忍着淚水搖頭。
凌瑞寒皺眉道:“危險。”
聶逐風亦勸道:“宮姑娘,還是小心爲好。”
宮舞瑤仍是固執的不肯後退半步,她似自語又似對聶逐風和凌瑞寒說話一般柔聲道:“他不會傷害我的。”聲音中,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悲哀。
凌瑞寒輕拍宮舞瑤的肩膀,“我幫你打開。”
凌瑞寒雙手扶着棺蓋微微用力,棺蓋應聲打開,石棺中,赫然躺着一個年齡三十歲上下的男子。這男子頭戴紫金冠,身穿紫金袍,腰纏白玉鑲金帶,足登平步青雲靴。面如冠玉,脣若塗脂,雙目緊閉,神色安詳,好一個風神如玉的男子,可惜卻是英年早逝。
男子的屍體應是做過什麼特殊的處理,否則恐怕早已腐爛成枯骨,但這男子雖已死去很久,可屍身保存完好,看他安詳的面容以及微微上翹的嘴角,似乎他臨死時已了無牽掛,否則,他怎會如此安詳?
看見男屍的那一剎那,宮舞瑤身形一晃,險些暈倒,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宮舞瑤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