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遺餘力,想要將夜傾晗拉在身旁,如此一來,母女天性,總會慢慢打開她的心結。
況且,皇太女的承諾足以顯示她的誠心,可誰知,夜傾晗聽到這話竟勃然大怒,直接高聲喊道:
“相信你?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皇太女?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你覺得我稀罕嗎?我只想替爹爹報仇!
從前答應,是因爲我當你是值得尊敬的阿孃,而不是如今這個冷血帝王!”
夜沐筱眼見說不動她,也失了繼續規勸的心思,便正了正神色,眸光冷然,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無需多言,朕心意已決!”
夜傾晗不敢置信地看着對面的夜沐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想從她的面色中看出些許動容,可惜沒有。
她閉了閉眼,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良久,最終問出話來: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當真不願?”
得到的,是夜沐筱斬釘截鐵地一個“是”字。
夜傾晗渾身如墜冰窟,緊握成拳的雙手不停地顫抖,心痛更甚當年。
現在看來,自己是完全不理解這位君王啊,想必,當年她也不是完全不信任自己的父後,而是自欺欺人,爲的,不過是她高高在上的帝位。
內心嘲諷的笑了笑,夜傾晗想,終究是她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份量,罷了,就這樣吧,寄希望於旁人,終究不靠譜,四年前自己就沒什麼可怕的了,不是嗎?
再次擡起頭,她看着夜沐筱,眼裡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像是在看一個敵人,飽含殺意,又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無波無瀾,終於,拳頭驟然鬆開,如同釋然一般,一字一句地說道:
“好,我懂了,最是無情帝王家,我果真不該寄希望於你這樣的人,往後也絕計不會再麻煩你,你往後也別再自稱本王母親,更別再裝作深情,你不配……陛下!”
停頓過後的那一聲陛下冷漠到極致,也又蒼白到極致,包含着夜傾晗此時所有的心情。
隨即一掌劈裂御案,揚長而去,直到她離開,御前女官孫茹才走了進來,望了望夜傾晗離去的方向,擔憂的看着夜沐筱,猶豫着開口說道:
“陛下,殿下她……”
她算是看着夜傾晗長大,也明白自家陛下曾經對小殿下的看重,心下極度不想這母女倆鬧彆扭,可現如今,好像一切都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她家陛下卻打斷了她,截住話頭,伸手揉了揉眉心,十分疲累地說道:
“無礙,明日再叫人來修御案,退下吧,朕自己待會!”
說罷就閉了眼睛,再不發一言,孫茹只好退下,守在門外,以備不時之需。
****** ******
半個時辰後~~
【太廟】
夜氏宗廟,處處重兵把守,四周一片莊嚴肅穆,夜傾晗沉着一張臉,怒氣衝衝地大跨步而來,侍候在此的人被她這模樣嚇得不敢上前,幾乎同時就有人去通知了宗正。
夜傾晗進入主殿之後,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接上手取下刻着“皇四女夜傾晗”的玉蝶抓於手中,仔細端詳。
這一幕剛好被得到消息急忙趕來的宗正看到,心下憂慮至極,只好硬着頭皮上前,行了一禮,開口說道:
“下官參見晗王殿下,殿下,可是玉蝶有何不妥?”
夜傾晗卻並未看她一眼,冷哼一聲,將玉刻拋向空中,眼眸微眯,擡起另一隻手,聚起掌風便劈向那玉刻。
還沒等旁人反應過來,玉刻應聲而裂,已然被她所毀,眼看她將玉刻摔於地下,清脆的響聲激地她們回神,心下大駭,連忙跪地高呼:
“殿下息怒!不可啊殿下!”
那宗正更是渾身發抖,宗廟是何等不可侵犯,玉蝶又是何等重要,這位祖宗在這幹了這麼一件事,叫她可如何向陛下稟報啊!
可惜的是,還沒等她做完心理建設,某祖宗夜傾晗再一次開口說道:
“回去告訴你們陛下,從此,本王名雲寒,雲鈺軒的雲,冰寒的寒!她若想怪罪本王毀損玉蝶之事,儘管來,本王恭候大駕!”
說完再一次甩袖離去,就像來時那般突然。
宗正這下可真的呆了,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刻,她的心也拔涼拔涼的,癱坐在地久久無法言語。
【御書房】
由於夜沐筱閉門不見,故而宗正把消息直接報給了孫茹,她也沒想到,那晗王直接就是這麼一出,絲毫不敢耽擱,立刻上報。
誰知她家陛下異常的平靜,沒有想象之中的暴怒,甚至沒有一句責怪,更是直接下旨道 :
“傳朕旨意,雲寒卓絕羣倫、戰場立功,特封異姓王,賜號,寒!”
孫茹領旨離去,滿臉不可置信,小殿下此舉無疑是大逆不道,古往今來,即便親生母女也沒這麼幹的,可陛下居然還這般縱着!
事態發展,她也越來越看不懂了!
此事結束,夜沐筱在御書房呆了一天一夜,憶及往昔,她想了很多。
自己和雲鈺軒的初遇,相知,相戀,晗兒的出生,長大,糯糯的叫着自己阿孃,對着她撒嬌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可轉瞬間出現的,便是四年前,八歲的夜傾晗聲嘶力竭的哭喊,以及,今日十二歲滿眼失望、滿身冷漠的雲寒。
從太廟出來,夜傾晗徑直回了王府,管家徐謙應聲而出,看見逆光走來之人,臉上洋溢着由內而發的笑容,滿心歡喜不似作假。
要說徐謙此人,本是雲鈺軒從小到大的貼身侍從,若非答應他家公子要守着小殿下,恐怕當場便已殉主而去。
如今看着這位闊別四年的小主子,他滿含熱淚,想像當年一般拍拍她,卻被那一身氣場逼的不知該如何上前。
只得收了收情緒,對着她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喚道:
“奴才見過小殿下,若公子見到如今名聲大噪的您,也定會欣慰。”
夜傾晗上前扶起那說着說着便哽咽起來之人,斂了斂周身的氣息,放緩聲音說道:
“快快請起,這些年,多謝徐叔叔辛苦替我照看王府,如今我回來,您便可安心頤養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