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額穆 燃文
胤禩已近臨產,自然容若也是。
這幾日康熙拿了幾個名字叫容若來選。
“本該這孩子應該是胤字輩的,只是如今明面上是弘曆的孩子，便得要永字輩了。咱們私底下給孩子取個小名，隨你取。”康熙拿着一張寫滿名字的紙說道。
這原本皇子的名字,就該是皇帝親自賜名於他，不應是讓他來選擇的。
“永瑾吧,這孩子想必也會喜歡這名字的。”容若指着第一個名字笑着說道。
康熙也是一笑,這名字也是他最先想到的,覺着合適,這後來的那些什麼永玴都未覺着比這個好。這孩子出生，便是錦上添花了。
“若是個女孩子，這名字怕是不合適的了。”容若放下紙,又從案上拿了一張紙，想要去拿筆，玄燁已明白的拿好筆送到他手上。
“我想啊，女孩子的名字要乖巧靈氣，不如叫額穆尼出赫，如何？”說着便寫下來，在他們滿語裡，額穆乃是第一的意思，而這尼出赫則是珍珠的涵義。
“咱們的第一個寶貝珍珠。”看來玄燁也是滿意這麼名字。“那若是兒子，這小名取什麼？”
康熙想着，把這取名字交給容若也好，合不合規矩都只是外話了。
“叫瑞福吧。”容若想了想，說道。希望這孩子能夠平安幸福，他們也不知曉能夠在這裡呆多久。
“好，就叫瑞福。瑞福，聽到你的名字嗎？”
“還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呢，你就這麼叫了，小心以後孩子不理你。”
康熙笑着，倒真是一副慈父模樣。雖說上輩子當了這麼多孩子的阿瑪，當了那麼多年的父，卻鮮少那麼開心。如今，尤其是冬郎懷着的是他的孩子。
而景陽宮早已一切都準備妥當，接生嬤嬤都已留在景陽宮待命。
“皇額娘那兒指不定比我們景陽宮還亂呢。”看着一干人忙來忙去的，倒是新鮮。上一世，他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庶出的，郭絡羅氏似乎什麼都未去張羅，他就好像突然知道了孩子出生了，看到了弘旺。
“皇額娘那兒，阿瑪早就半月之前已佈置妥當了。”
胤禩點點頭，孩子……
周圍黑漆漆的一片，胤禩用力的揮散四周的黑霧。
“四哥……”想要找到那人，這樣無力的感覺。依舊什麼都看不見，身體越來越沉重，背脊都開始冒冷汗。
他的肚子開始隱隱做疼。
四哥……
“小八，小八，醒醒。”胤禩隱約聽到胤禛的聲音，想要睜開眼卻是怎麼也睜不開，似有千斤重。
四哥……
“小八，怎麼了？快醒過來。”聲音帶着一絲焦慮還有擔心。
胤禩努力的睜開雙眼，胤禛看着胤禩緩緩的睜開眼，鬆了口氣道：“醒來就好，怎麼了，做惡夢了嗎？一直在發抖，手腳也好冷。”
“四哥……孩子……”胤禩感受到身下有什麼東西留下來。
胤禛一驚，發現胤禩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大聲喊道：“來人啊，快去找太醫個接生嬤嬤。”
幸虧如意還未離開，聽到胤禛的聲音，趕忙開門進去。
“還跑進來做什麼，還不去找太醫和接生嬤嬤。”
“是，奴婢這就去。”如意也慌了，趕忙跑開。
景陽宮宮人全都開始起來。
半夜接到消息的一干兄弟也都連夜進了宮，等他們來時，接生嬤嬤已經把胤禛請出去了，他只能站在外面乾着急。
“八哥不會有事的。”胤礻我喃喃道。
“小八當然不會有事，絕對不會。”看着小八渾身顫抖的，接生嬤嬤還沒來之前，他多麼害怕小八有什麼事。幸好只是羊水破了，要生了。
只是，想起曾經難產而死的妃嬪，胤禛就無法不擔心不心慌。這種心慌的感覺……這本不該是他愛新覺羅胤禛會有的。
“四哥放心，八哥不會有事。”十三在一邊說道。
他們說這些話，都只是希望安慰自己，胤禩不會出事，孩子也會平安生下來。
半晌，連康熙和容若都匆忙趕來。
“皇額娘，你身子不方便，這大晚上的……八弟不會有事的，咱們也絕對不讓他有事的。阿瑪一人來就好，萬一您有個磕着碰着的就不好了。”胤礽看見容若也來了，說道。
容若搖搖頭：“胤禩那孩子怎的突然就生了，不是還有一月麼。”
“不知道啊，就突然羊水破了。”小十七說道。
他這幾日都躲着胤祉，跑來景陽宮住了，這四哥的怒吼聲他聽着便醒了，過來一看果然是出事了。一開始也是他陪着他四哥等着的。
水一盆一盆的端進去，出來的卻是一盆盆帶着血的血水。
“冬郎，你還挺着肚子，不要先累着。”康熙皺着眉說道。如今兒子正受難，不能讓愛人也出事。
“皇額娘先在景陽宮客房歇息會兒吧，大半夜霧氣重。”胤禛冷靜的說道。
容若點點頭算是同意，最後對康熙說道：“胤禩那孩子生了便來叫我，我先去閉會兒眼。”
睡前容若喝了一杯安胎安神的藥，如今身子累得很，人也困的緊。
“我知道，我陪你去。”
康熙陪着容若去了客房，而後又出來了。
“阿瑪，您也去歇着吧。”胤禔說道，“這裡有我們幾個兄弟就可以了。”
“胤禩這孩子身子弱，我留在這，說不定還能起些作用，九五之尊……朕也只能站在這裡等着兒子度過危難。何況你皇額娘不放心，我呆在這等着也好。”康熙心裡複雜多了。他欠胤禩這孩子太多，如今……還真的擔心這孩子熬不過來。還有他的孫子或者是孫女，還有胤禛這孩子……他不敢去想，若是老八出了什麼事，他這個雍正會如何……
他們都不可能做到像曾經那樣了……因爲有了牽絆，有了依存，有了寄託，不光光只爲了這大清朝而活着了。
他知道，若是胤禩真出了什麼事，胤禛絕對不會做傻事……可那樣反而更加可怕。
似乎是知道衆人都在擔心他和孩子，胤禩咬着牙不放棄。
身下像被人撕扯成兩半，一個巨大的東西想從身體裡出來，他用力的想要把孩子生出來，可卻偏偏無用。
“福晉用力啊，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接生嬤嬤喊道。
外面都因聽到這句話而面露喜色。
胤禩嘴裡咬着布條，手下意識的抓緊被單，兩條腿早已用不出力氣，可他還是要繼續把孩子生出來。原來生孩子真的如此痛苦……原來當年額娘也是這樣把他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額娘，爲了你，爲了四哥，爲了我自己，也爲了孩子，我不會輕易放棄的。當初您辛辛苦苦把我生下來，從來沒有放棄過我，我又怎麼會放棄我的孩子呢。他是我和四哥所孕育的第一個孩子。
“福晉，再用力啊，孩子已經在慢慢出來了，您一定要堅持住。”
胤禩再一次用力，希望把孩子生出來。
四哥……孩子……愛新覺羅胤禩，你連皇位都不曾放棄，你也不放棄四哥，怎能放棄孩子。就算是死，也要抱住孩子。
胤禩眼前一黑，身子一鬆，便昏了過去，隨即屋內傳來響亮的哭聲。孩子安全的出生了。
胤禛等人聽到哭聲都爲之一振，胤禛更是迫不及待的開門進去。康熙也是長噓一口氣，朝客房走去。
“小八，小八。”胤禛看着胤禩閉着眼不說話，上前一探鼻息，才鬆了口氣。
“王爺，福晉沒什麼大礙，只是生完孩子累了，才昏過去的。”接生嬤嬤已經着手把孩子洗乾淨把孩子包起來了，而後打算遞給胤禛。
胤禛結果孩子，看着孩子閉着眼睛睡覺，再看看胤禩虛弱的躺在牀上，內心止不住的柔軟。
“恭喜王爺，福晉生了個格格。”接生嬤嬤笑着說道。
“女兒？小……福晉生的是女孩？”胤禛不相信地問道。
“是啊，王爺。”接生嬤嬤說着把布揭開讓胤禛看性別。
“女孩好啊……”胤禛難得一笑，冷麪王在親生女兒和胤禩面前，全是溫柔。
一旁的如意也是笑笑，上前對胤禛說道：“王爺，您把小格格交給奴婢吧。”
而一干兄弟們礙於胤禩都未直接進來，而是站在門口張望，也就小包子胤禮跑了進來。
“四哥，哥哥們還有十七想要看小侄女。”胤禮扯着胤禛的袖子道。
胤禛這才注意到站在外邊的那幫兄弟可都未進來，明白過來之後對着如意道：“把小格格抱出去到外間給幾位阿哥和大人瞧瞧，注意不要讓小格格着涼了。”
而後把孩子給瞭如意，胤禮跟在如意身後也往外間走去。
現在是四哥和八哥的單獨時間，他們自然是不會打擾的。
細細描摹着胤禩的眉毛，胤禛輕聲一笑。
這身子雖然不是小八的，可是時間一久，似乎因爲這人獨有的氣質，眉目竟是開始有些像前世的小八了。似像非像的輪廓，有時候他會出現錯覺，眼前的小八又回到了過去那個拉着他袖子的胤禩。
小八，四哥答應過你，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也不會讓你再痛苦。看着孩子要你冒着生命危險而生下來時，我便暗暗決定，不會再讓你承受同樣的痛苦第二次。
“四哥……”胤禩再次睜開眼，便是看到他四哥入神的模樣，“孩子呢？”
“孩子很好，你放心，我叫如意把她抱到外間給兄弟們瞧瞧了。”胤禛看胤禩想要起來，給他墊了一個枕頭。
“是男孩還是女孩？”
“是個女孩子。現在阿瑪和額娘也都在，我等下就求阿瑪賜名字。”胤禛給胤禩掖好被角，用溫熱的手掌細細撫過胤禩的臉頰。
“是個女孩子便好，什麼都不用承受。這皇位也是註定無緣的了。”他本就想生個女兒，如今倒好了。
“這也就免了咱們說的事了，這孩子我只希望她快樂幸福的長大。”
“會的，四哥。”
“恩，小八你身子還很虛弱，再休息一會兒，我已經叫人做了些藥膳。我會一直在這裡的，放心，睡吧。”胤禛在一旁躺下，並未睡去。
胤禩點頭後邊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睡去。
這樣真好……
而剛生的小饅頭呢，如今卻是被容若抱在懷裡。
“原來生了個女娃啊，胤禩平安無事便好。”他一直未睡沉，玄燁一來他便醒了，醒來便得知胤禩無事，孩子也平安出生的消息，立即起身過來。
“小侄女，我是你二伯，快叫二伯。”胤礽想要上前戳小饅頭的臉，被康熙一個眼神瞪得住了手。
“剛出生的孩子如何開口說話？真是胡鬧。”康熙笑着罵道。
胤礽吐了吐舌頭，雖然他心理年齡過大，但身子纔是個小包子，不妨礙他裝可愛。
“玄燁，這孩子的名字可是取了？”
“大概是還沒呢，皇額娘。”胤祥說道，“原先四哥和八哥不知這孩子是男是女，便想着先不取，等生了再說。”
“還請皇阿瑪和皇額娘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從裡屋剛好出來的胤禛請求着說道，“小八身子虛弱的很，他剛醒過，現在又睡過去了。我只是兒臣只是出來等藥膳做好了沒。”
“這孩子的名字……”康熙看了一眼容若，正好容若也在看他。
“不如就叫額穆尼出赫吧。你與胤禩這孩子的第一個珍寶。”容若對胤禛說道。
“額穆尼出赫……多謝皇額娘賜名，這孩子一定會快樂長大的，小八也會喜歡的。”
康熙微微皺眉，卻沒說什麼。因爲，的確很好。
“小饅頭，小額穆，我是你九叔哦，小額穆。”胤禟在旁邊笑着說道，真想戳戳小饅頭。
“恩……小侄女長得不好看，又黑又小，還皺巴巴的。”小包子失望的說道，因爲在他心裡，覺得小侄女應該是咬着手指流着口水白白嫩嫩又肥嘟嘟的，然後喊着他叫十七叔纔對啊。
“真是小孩子，小侄女還沒有長開啊，等滿月了，小額穆就白白嫩嫩的了。”容若解釋道。
衆人都大笑。
小包子憋着嘴不說話……哼，小侄女，你十七叔可是受嘲笑了呢，你怎麼都無動於衷呢。你應該幫着你十七叔纔對的！小包子哀怨的看着小額穆。
胤祉目光寵溺的看着小包子胤禮，心裡卻又對於小包子這幾日不經意間的躲避他而感到煩躁。
十七弟嗎……
“不過十七弟有件事可沒說錯，小侄女還真像小饅頭來着。”十三笑着說道。
衆人看了看小饅頭，隨後笑了起來。
也正因爲這樣，小饅頭這個詞跟了小額穆很多年呢，不過這是後話了。
回到坤寧宮的容若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康熙環着他，叫道：“冬郎……”
“玄燁，我知道你心裡有疑問。你在想，爲何要將額穆尼出赫的名字給那孩子。”容若拉過玄燁的手，覆上他的肚子。
“咱們這個孩子，還不知是男孩女孩呢，若是男孩這名字根本用不着，而胤禩生了個女孩，這不正好麼。若是真生個女孩，我們再想便是。我真的是覺得那孩子配這個名字合適，才取的。”他見胤禩如此辛苦生下這孩子，而後胤禛叫他與玄燁賜名時，他腦海裡便浮出這個名字。
“我知曉，我並未怪罪於你，我也明白你的意思。這個孩子對於老四和老八來講確實不易，他兩個與咱們也十分的相像。”康熙握着容若的說，溫和的道，“我當時腦子裡也想到這個名字，冬郎，我們這是心有靈犀。”
“恩，心有靈犀。”若不是心有靈犀，有怎能相守相伴呢。
所以，孩子……你也要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界。不要讓我和你皇阿瑪擔心，也不要隨便離開我們，因爲你也是我們最珍貴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