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積木爪趴在機器前，皺着眉頭，捏着旋鈕，盯着屏幕，陷入思考，沒有察覺到師父。
白墨站在它身後，已然察覺到不對勁。
不會吧？
這傢伙堆積木的天賦，能拓展到堆砌分子上來？
就算它懂點平衡術，知道如何應對重力……可分子力，有引力有斥力，有越疊加越複雜的力場，這它也能搞定？
咔咔咔……
輕微的響動中，卻是狐爪又開始操控旋鈕，又開始小心翼翼，堆砌一個又一個分子。
它操控這旋鈕，竟然已相當熟練！
而且它記住了剛剛的步驟，前面十幾個分子，輕車熟路，快速堆砌！
來到剛剛失敗的那一步，它皺着眉頭，撅起嘴巴，豎起三角耳朵，思索片刻，又嘗試性的，操作分子，繞過一條弧線，堆了上去……便見那分子甫一靠近分子堆，便被引力吸了上去！
積木爪咧嘴露出笑容，眼睛亦放光，又去抓來下一枚分子……
白墨也眼睛放光！
這寶貝徒弟，它竟然真的通過直覺，摸清楚了複合力場！
當……
當……
午飯的鐘聲，隨風而來，傳到這破爛大殿裡。
積木爪卻聞若未聞，全心全意沉浸到機器中，繼續操作旋鈕，繼續操作分子。
大殿門口，探進來幾個毛絨絨腦袋，原來是路過的徒弟，想喊師父一起去吃飯。
它們正要喊，看到師父的噤聲手勢，連忙保持沉默。
看到師父比劃兩下，頓時明白，點頭回應後，一個個“嗖嗖嗖”轉身跑開。
……
午夜的天空是深藍色。
西州北郊基地，仍然燈火通明。
會議室裡，一羣算法工程師，正喝着苦咖啡，看着幻燈片，在等測試結果！
“……老張，你做的大模型，跑出來準確率多少？”
“百分之六十五。”
“也不低了。”
“老莫的，能到百分之七十。”
“還是沒有到八十的麼？”
會議桌的最角落裡，張遠縮着脖子，守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不敢說話。
這張桌子上坐的，全都是業界頂級的算法工程師，從五湖四海而來，在這裡參與技術攻關。
他因爲是本地人，被從矬子裡拔將軍，才得以混進來。
屬於是濫竽充數！
其他的大佬工程師們，都彼此認識，或者彼此聽說過名字。
而他張遠摻在裡面，就像雞立鶴羣，雖然個頭兒矮，但也矮得很突兀！
“還有幾個大模型在跑數據？”
“劉工，吳工，鄺工，陳工，還有這個，額……張工的，也在跑！”
“張工是哪位啊？”
“西州仙委會的，張遠，張工！”
業界大佬們把目光投過來，張遠連忙尷尬笑着點頭。
這次是上京方面要求，需要動用整個九州的所有監控數據，查找所有出現在異常位置的人！
譬如說某個南天地區的南方小土豆，沒買火車票沒買飛機票，但半個小時內，突然出現在四春的冰雪大世界，那肯定就不對勁！
要麼是陣法師，傳送過去的！
要麼是符籙師，飛遁過去的！
……反正不可能是普通人！
仙委會把這種現象，稱之爲“異常出現”！
本次項目的要求，就是把所有的“異常出現”，用人工智能，都給抓出來！
這說起來倒是也簡單……可若把問題擴大到整個九州，擴大到數千個大大小小城市，擴到幾十億民衆……這問題，就立刻變成讓任何工程師撓頭的超級難題！
本次技術攻關，工程師們各展神通，分組配合，先各自寫了算法大模型。
這七八個算法大模型，同臺競技，最後選一個表現最穩定、效率最高、準確率最高的，再實裝到工程裡去。
便在此時，大屏幕上顯示新的結果。
“唉？
“吳工這個，額……準確率只有六十多個點。
“王工的，平均在七十二個點。”
“鄺工的，十次平均準確率，都在百分之七十五到百分之八十，很準確，也很穩定！”
“那差不多，就用這個了吧。”
其他人都知道，這個準確率，已經相當可以了！
張遠縮在角落裡，更是隻能跟着點頭。
這種級別的技術難題，他只能強行參與……隨便從庫裡搜了一個類似案例出來，稍微修改，就懟上去了。
反正到最後，被選中的肯定不會是他。
便在此時，大屏幕上又顯示新的結果。
“臥槽？
“沒弄錯吧？”
“十次準確率，在九十六到九十八之間？”
“誰的大模型，這麼猛？”
“張……張遠？張工？”
一衆行業大佬，又把目光，紛紛投向張遠，眼神裡露出驚奇。
“張工，真人不露相啊！”
“這是怎麼做到的？”
“稍微講兩句技術思路？”
“怎麼做出來的？”
張遠看看大屏幕，又看看自己的電腦，滿臉尷尬。
“我……其實是白墨專家，他很早之前，幫西州仙委會，做過一個類似的……
“那個……那個只在西州用，牽扯數據體量不大，我也沒尋思……
“我用他那個，改了下接口……不能說做出來的，就是改出來的。”
會議室裡，一堆工程師，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陷入沉默。
……
呼……
冷風吹來。
灌進殘破大殿。
積木爪趴在機器上，仍然沉浸其中。
它又失敗了好多次，但又重來了好多次，甚至整體思路也重構了好多次。
此時狐爪還擰着旋鈕，一雙眼睛仍然盯着屏幕，時而皺眉，時而咧嘴，操作一枚枚分子。
白墨坐在它身後，捧着碗，吃着香糯的椰子飯，靜靜看它操作。
十幾個狐狸師兄弟，也坐在地上，坐了一圈，捧着碗，吃着香糯的椰子飯，靜靜等它操作。
它們都不敢出聲！
一個個用眼神交流，或驚訝，或歡喜，時而偷偷瞟一眼桌子上的積木爪。
旁邊的保溫餐盒裡，還有一大碗椰子飯，加了紅糖、蜜汁和葡萄乾，在等積木爪。
……
午夜的小縣城，連路燈都熄滅，陷入一片漆黑。
路邊的辦公樓，最深處沒有窗戶的房間裡，十幾個男人，守着十幾臺電腦，正“劈里啪啦”辦公。
“啊……”
胡山酒伸個懶腰，打個哈欠，揉揉自己的黑眼圈。
人人都說體制好，可裡面的工作強度，真的是誰進誰知道！
他進了秘腦辦後，已經好久沒睡過囫圇覺了。
旁邊的組長突然驚喜道。
“西州那邊，做出來一個非常牛的大模型，檢測【異常出現】賊準確！
“他們已經把算法實裝，開始試着大規模跑數據。
“用不了多久，曾經在玩具廠附近方圓三百里內，異常出現過的人，就都能被篩出來！”
屋子裡，每個人都精神振奮！
“哈哈哈，不容易啊！”
“雖然我們沒有厲害的占卜師，但我們有科技手段！”
“這大模型，是哪位專家搞定的？”
組長盯着屏幕的消息報告，看了一眼。
“額，叫張遠……不對……是白墨，白墨專家。”
滿屋子人，頓時表情古怪。
又紛紛露出苦笑。這項目其實沒想麻煩白墨專家。
畢竟牽扯太重的因果，挺邪門的。
但沒想到啊，就算白墨專家不在江湖，江湖也永遠有他的傳說！
胡山酒仰躺在椅子上，微微閉眼，意識沉入夢境，看到坐在桌案前，正抓着一隻棋盤，雕琢仙器迴路的古仙師父。
他坐上前，嘆氣抱怨。
“師父，我其實不太懂，秘腦辦揪住玩具廠那件事不放，真的有必要麼？
“以他們的戰鬥力，就算查出來什麼，也很難插手進去吧？”
古仙愣了片刻。
放下手中棋盤，指指這縱橫十九道的圍棋棋盤。
“話不是這麼說的。
“人類與墮仙爭鋒，就像在下棋。
“人類棋力弱，墮仙棋力強。
“這沒錯吧？”
胡山酒點點頭。
便聽古仙繼續道。
“所以……棋力弱，這盤棋就能直接投子認輸麼？”
胡山酒微微一愣。
便見古仙語重心長。
“這盤棋，不能投子，不能認輸。
“這盤棋，是衝着最後的一線生機去下！
“所以，必須要步步爭搶，必須要竭盡思慮，必須要嘔心瀝血！
“如果找到了怎麼處理，那是後話。
“但現在，必須要去找。
“因爲這盤棋，一步都讓不得！”
……
嘎……
酒店房間的窗戶，被推開一條縫。
黑白色的蛇，悄無聲息鑽進來，在窗臺盤起，映着月光，吐着信子，看向牀上熟睡的男女，看到凌亂的牀頭櫃，看到不遠處的透明浴室。
它低下頭，盯着被子的褶皺看了許久，似乎從這褶皺裡，看出了卦象。
……
“卦象顯示……額……”
酒店樓頂的天台。
禿頭年輕人，盤坐在巨大駝鹿背後。
手裡把玩着兩條黑白色的蛇，正皺眉思索，嘴裡嘟嘟囔囔，似乎在推算什麼。
“……九三，重剛而不中，上不在天，下不在田。故乾乾，因其時而惕……”
他手中的兩條黑白蛇，竟身段無比柔軟，被他一邊嘟囔，打出了一個又一個結。
“……東南？
“水入木，木入火？”
推算結束後，他皺皺眉頭，輕拍自己身下的巨大駝鹿。
那鹿便縱身一躍，跳下天台，往東南去了！
……
這酒店地處東郭，雖然位置偏僻，但檔次不低！
停車場裡，此時停車場裡，停了一輛輛又長又高的豪車。
還有兩個保安，正打着手電筒，在此巡邏。
“唉，咱這輩子，啥時候能買得起這個車啊？”
“這是別摸我吧？哎呦這個可不便宜！比我家房子都值錢，嘿嘿。”
“那個呢？是奔牛？”
兩個保安邊聊邊走，漸漸遠去。
但對別摸我和奔牛中間的車位，卻置若罔聞，彷彿啥也沒看到。
事實上，那裡也停了一輛車……一輛牛車！
拉車的黑牛站立着，低頭睡覺。
車上的黑袍青年，坐在一堆竹簡、帛書之中，正皺着眉頭，捧一卷帛書，在認真閱讀。
帛書上沒有文字，只有圖案，畫了一個婦人，正把手伸入竈膛中。
“這，是什麼意思呢？”
黑袍青年的眼眸中，浮現淡淡一層迷茫。
突然，口袋裡手機震動，把他驚醒。
“嗯？”
他掏出手機，接通電話。
“喂？老弟？我是伱虎哥，李虎！
“我師尊讓我來找你，與你同行，共同去尋那重寶！”
李虎？
靈磨王侯的徒弟？
黑袍青年正要去稟告自家師尊，便聽李虎又道。
“告訴你家師尊，我身上帶了丹！
“真正的丹，不止一顆！
“我家師尊，剛剛煉出來的！”
……
刷……
酒店門外的路邊。
一輛破破爛爛的老頭樂四輪電車，緩緩停下。
車窗裡探出一隻只老鼠、黃鼠狼、刺蝟的臉。
“咳咳……”
老到掉毛的老狐狸，也探出個腦袋。
最後是董允暉，探着腦袋，皺着眉頭，坐在駕駛位，看向這酒店。
“那神秘人……來過這酒店？”
他握着車把，手腕懸掛的吊件，赫然便是縮小的歸墟瓶！
他看到，酒店的大樓，有些房間亮燈，有些房間滅燈，亮滅之間，便組成一幅古怪的圖案。
“哦……”
此時，快速把這圖案記住。
來不及推算，他便擰動車把，將這老頭樂電車開起來，駛離酒店。
……
“嗷？”
冷風呼嘯的殘破大殿裡。
積木爪看看遊戲機的屏幕，又看看旁邊電腦屏幕，再次確認，自己好像真的搭成了！
這麼難的遊戲，它居然都能成？
正要高興，卻是身體失重，被師父一把抱起來。
“哈哈哈，成了，幹得漂亮！”
旁邊一堆師兄弟，已經在搖頭晃腦，圍着師父和他轉圈跳舞慶祝！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積木爪縮在師父懷裡，咧嘴笑着，又覺得這會不會太隆重了？
一個遊戲而已，至於麼？
便見師父一手抱着它，一手打開遊戲機，從遊戲機裡，用手指肚，取出米粒大小的一片薄膜。
呼……用丹火將這一小片薄膜引燃！
而這薄膜，便在丹火中上下起舞！
“積木爪，幹得漂亮！
“狐狸山燧火丹丹皮項目，最後一個技術難題，被你攻克了！”
技術難題？
積木爪突然意識到，那玩意兒可能不是什麼遊戲機……
它愣了片刻，偷偷瞟一眼正跳舞歡慶的師兄弟們，強忍住得意和笑容，擺出一副“雖然有點累但是幸不辱命”的表情。
實際心中已經在考慮這幾天該怎麼和師兄弟們吹牛。
裝嗶這件事，終於輪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