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給白墨專家的掌聲
黑漆漆的宿舍大殿裡。
白墨坐在牀頭，看到一圈徒弟，送上來它們雕刻的模具，忍不住皺皺眉頭。
“這……這齒輪，這曲軸連桿，這偏心球殼，這播種輪，這篩板，都……不太行啊？”
他神識散開，又時而伸手摸索。
徒弟們的眼力、爪力、精準、協調……都沒有發揮出來麼？
它們雕刻的模具，莫說精度了，甚至形狀都有問題！
看看一個個低頭耷拉耳朵的徒弟們，白墨伸出手，摸摸它們的腦袋。一邊摸，一邊想，似乎需要個好辦法，激發出它們的潛能？
思索片刻。
“要不這樣，我們先不雕刻零件了。
“大家試着雕點別的？”
徒弟們紛紛擡頭，暗紅色眼眸看向師父。
“嚶？”
“嗷？”
那雕什麼？
“雕……你們印象中最深刻的畫面，或者說，場景？”
狐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陷入思考。
印象中最深刻的畫面？
白墨看看時間。
“該睡覺了！
“大家先睡吧，等明天再繼續。”
……
狐狸山一直都是這樣，再重要的工作，也不能耽誤睡覺。
吃飽睡足纔能有好身體，才能長久健康工作，快樂工作。
但今晚，狐狸們卻都有點睡不着。
它們有的擠在師父牀上，有的縮在師父牀底下，有的躺在遠處，側躺面朝師父。
一個個都在想……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
“我們先來看一段視頻。”
北郊基地，實驗樓，會議室。
幾十個生化製備領域的專家，圍着會議桌，坐在大屏幕前，紛紛擡頭。
便見視頻中，赫然是西州的涉仙監獄！
鏡頭從監獄走廊掃過，便見走廊一側，一個個房間裡，一個個犯人，一具具身體，躺在牀上，全身癱軟，睜着眼睛，卻動彈不得……
他們的牀邊，甚至有機械臂，往他們眼睛裡滴藥水。
因爲……他們的眼皮，也已經被藥力麻痹，無法自行翻動。
專家們或繼續看視頻，或低頭翻實驗報告，看各項指標數據，都紛紛感慨。
“很理想的狀態！”
“有這藥湯在，監獄的管理成本低了很多，安全程度高了一截。”
“以後就能安全收押各路涉仙罪犯啦。”
“白墨專家是怎麼做到的？”
“聽說他製備的五紅麻沸湯，初始是無色的油狀。
“稀釋千倍後，變成嫣紅色？”
會議桌旁，生化製備領域的楊教授，已然白髮蒼蒼。
他面容清癯，戴着老花鏡，翻閱實驗報告，一點一點看數據，時而輕輕點頭。
“真的不錯啊。”
同時心中也有隱憂……多年經驗教給他，製備這件事，當然靠學術水平，但也靠手把，靠技巧，最要命的是，還靠運氣！
沒錯，各種儀器，各種儀表，各種指標，各種數據……這一切，讓生化製備看起來像是一門很精密的科學技術。
但實際上，這玩意兒也挺玄學，靠運氣！
“他這次製備，吃了多少運氣在裡面？
“如果運氣成分能少一點，那就太好了！”
不止西州的團隊，其他城市的專家們，也都各自坐在會議室裡，看着視頻，翻着報告，等待白墨來直播講解。
東郭市的會議室裡，便有人撇着嘴，表情古怪。
“我們組弄了一個多月，纔剛剛入門。”
“那什麼五紅麻沸湯的藥方，我看了半個多月，才慢慢有點感覺。”
“我們也是啊，大家摸清楚文檔和需求，熟悉了儀器和材料，才弄出來兩個版本，就接到通知，問題被完美解決了！
“而且是被人單槍匹馬，不到一天，就解決了？”
“說真的，我不太相信。”
……
南天市的會議桌旁，亦有人七嘴八舌議論。
“仙委會肯定不和我們開玩笑。但這次製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巧合，有什麼運氣成分？”
“一次製備和多次製備不一樣，我們需要的，是能在實驗室裡復現，能在工廠裡量產的製備流程。”
……
春山市的會議室裡，同樣有人滿腹疑慮。
“白墨專家這，有多少運氣成分？能復現麼？能量產麼？”
“量產之後，又會有多少損耗？有幾成效果？”
……
“就這間會議室？”
白墨跟着方小雨，來到會議室門前，敲兩下門，推門進去。
便見主持人張秘書起身。
“歡迎白墨專家，大家鼓個掌！”
會議室裡，頓時響起“嘩啦啦”的掌聲。不論如何，白墨專家就在跟前，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但其他城市通過視頻參與會議的專家們，就沒這麼給面子。
無論上京、春山、東郭、河洛……一位位專家，圍在會議桌旁，老神在在坐着，手捧實驗報告，看向牆壁大屏幕，看向直播畫面，等着看白墨能講出什麼花來。
便見白墨穿着白大褂，肩膀蹲着一隻紅色的小胖狐狸，坐到主講臺後面，開始做報告。
“今天，給大家分享一下，五紅麻沸湯的製備過程。
“首先，我沒看過那份藥方。
“既然要用現代科學的手段煉製五紅麻沸湯，那不如便乾脆拋棄仙術，用我們自己的思路和方法，用我們更擅長的東西去嘗試。”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還有這種說法？
與會的所有專家，都端正了坐姿和表情，擡起頭，豎起耳朵。
白墨倒沒胡說……仙術與現代科學，是完全不同的思路。
若對兩方面都足夠了解，兩相助力，當然更好！
但若兩方面都不夠了解，胡亂借鑑，反受其亂！
“我只研究了成品五紅麻沸湯，再以此爲目標，進行製備。
“大家看這段視頻，這是我解析出的，湯裡的有效成分……”
白墨準備了幾個視頻，此時把第一個放出來，給與會的專家們看。
便如此，他一邊播放視頻，一邊講解。
漸漸的，西州會場徹底安靜下來。
幾十個專家，慢慢進入狀態，眼睛盯住屏幕，看着視頻中或轉動、或平動的奇怪分子。耳朵亦豎起來，傾聽白墨的每一句話，聽他的講解，想他的問題，努力跟上他的思路。
……
“看另一部分材料。
“這是監獄發來的，涉仙罪犯的神經細胞，大家來看區別……”
白墨娓娓道來，專家們聽得入神。
聽到這裡，甘教授腦袋犯困，暈暈乎乎，竟是聽不下去了。
“唉……老啦，跟不上思路。”
白墨講的東西，環環相扣，邏輯嚴謹，沒有絲毫水分。
甘教授很想多聽點兒，但精力不允許！
這一斷，白墨後續講的東西，他便聽不懂了，只好苦笑着坐在那裡。
好不容易等到白墨停頓一分鐘，讓大家整理思路，他便帶頭鼓掌。
嘩啦啦……
會議室裡，大多數人都在閉目沉思，只有寥寥幾人，跟着甘教授一起鼓掌。
主講臺上，白墨站起身，捏一隻水筆，去到白板旁邊。
“接下來，做幾道公式推演。
“我儘量寫簡單點。” ……
四春市。
會議室裡，立刻有人叫出聲！
“等等！快通知西州那邊，轉鏡頭啊！拍白板啊！看不到白墨專家人了！”
……
“……這幾條式子，就是我們對上述反應的描述。
“大家可以不用做筆記，本次報告有錄像的。”
白墨放下水筆，回到主講臺後面。
便聽會議室裡，甘教授又帶頭鼓掌。
這一次，掌聲更響亮了些！
不鼓掌的都在皺眉沉思，盯着白板上的公式發呆。
白墨看看時間。
“我們時間有限，接着往下說。
“大家來看這副流程圖，接下來，我將講述流程中發生的三項主要變化……”
講臺之下，楊教授皺着眉頭，豎着耳朵，面色愈發凝重。
他本以爲，白墨是通過某種取巧的手段，走捷徑，完成這藥湯製備。
但此番聽下來，報告纔剛開始，信息量就已然爆炸！
他心中有所明悟……白墨專家走的，可能並非捷徑。相反，那是一條更復雜、更繁瑣、要求更高、途徑更曲折、阻礙更艱鉅的路！
……
東郭市。
會議室裡，突然有人出聲。
“誰管設備？
“把白墨專家聲音調大一些！
“我怕聽錯了！”
……
西州會議室裡。
白墨給視頻按下暫停鍵。
用鼠標在視頻畫面中，畫出一條線。
“大家注意這條線！
“我先給結論，稍後證明。
“它剛好能夠對應我們白板上的第三條式子，這就給我們重要啓發……”
到這裡，許多專家悄悄改變了坐姿，讓自己更舒服一些，活動活動脖子，活動活動膀子，不強求跟上白墨專家的思路……反正早就聽迷糊了，到這一段，更是如聽天書。
……
河洛市。
一名禿頂專家聽着聽着，突然眉頭緊鎖，滿臉懊喪。
他突然察覺，聽前一段時，他理解錯了！
以至於這一段，他完全聽不懂！
旁邊的專家偷偷杵他胳膊。
“老吳，你也聽迷糊了？
“他是搞生化製備的麼？
“沒弄錯吧？
“我咋瞅着，數學、植物、計算機、生化……他好像都很懂？
“這我哪頂得住？”
禿頂老吳皺皺眉頭。
“別說話！其他人還在聽呢，你別打擾人家！”
話音落下，他突然察覺，會議室裡氛圍不太對。
他擡頭看看會議桌旁，便見河洛市這幾十個專家，或尬笑着向他看過來，或在擡頭看屏幕上的直播。
即便看屏幕的那幾個，也不是在聽報告、學知識，只是帶着心曠神怡的放鬆表情，在看一場表演。
禿頂老吳苦笑一聲。
“也罷，反正有錄像，回頭慢慢研究吧。”
他也學別人，活動活動脖子，舒舒服服躺到椅子上，看向大屏幕的直播，不求聽懂，只求感受，通過感受這股子云裡霧裡的迷糊勁兒，來瞻仰頂級科學家的風采！
終於，大屏幕上，白墨專家淡淡道。
“我的報告到此結束，感謝大家來聽。
“如有相關問題和我探討，歡迎郵件溝通。”
他肩膀的小胖狐狸，穿着白大褂，表情嚴肅，彎腰鞠躬，向每一位觀衆致謝。
河洛市這會議室裡，仍然安靜。
有人目瞪口呆。
有人迷惑不解。
有人意猶未盡。
有人四處張望，在找該向誰討要錄像和資料。
……
春山市。
坐在會議桌最上首的八字鬍小老頭兒，表情恍然，彷彿弄懂了什麼。
旁邊有人出聲問。
“胡教授，您聽懂了？他這套東西，能復現麼？能量產麼？”
胡教授搖搖頭。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全弄懂。
“我知道這位白墨專家，他是跨領域的。
“而且在好幾個領域，他都很……很……很頂級。
“我一個人，不太可能聽明白他的工作。
“我全程聽，只關心一個問題……他這套東西，有多少運氣成分？能否拿去量產？
“結果我發現，他好像，在實驗室製備之初，就已經考慮過量產問題。
“實際在今天的報告裡，就把量產方案的雛形，給講出來了。
“你們不注意聽的話，可能沒發覺。
“額……就算注意了，也可能沒發覺。
“沒事，你們看我寫的筆記……”
……
南天市。
一桌人目瞪口呆，看到直播畫面中，白墨專家已經離席，但他們震撼不減，只感覺餘音繞樑。
“他的思路……或者說，他那種直覺，是怎麼來的？”
“你也發現了麼？”
“他的思路天馬行空，但那背後支撐的，是準確到恐怖的直覺！
“這種又正確，又精準，又簡潔，又可證的直覺，簡直像神之一手，像仙人指路，像生而知之。
“這就是天才的世界？
“很難理解！”
……
中武市。
已經有人在試着討論。
“白墨專家這套東西，提供了很完整的方法論！”
“從意圖到思路，從設計到實現，從框架到模塊……他提供了一套很完整的東西。”
“我們可以嘗試搭建起來大規模的跨學科團隊，學習這套東西，再推廣開來！”
……
上京市。
一羣白髮蒼蒼的老專家，坐在會議桌旁，久久不能言。
許久之後，纔有人感慨。
“人類火種級別的科學家，就是……就是這樣的麼……”
突然，他們聽到視頻裡，傳來潮水般的掌聲。
是西州的與會人員，在鼓掌？
他們也下意識跟上，嘩啦啦鼓掌，掌聲越來越響，與視頻裡西州的掌聲交織，與其他各大城市會議室裡的掌聲遙相呼應，漸漸熱烈，漸漸熱烈如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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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