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34米那一風流的擁抱

坑深134米 那一風流的擁抱

春夜的風帶着潮溼的霧氣撲面而來,幾匹馬疾速衝擊時捲起的風浪,帶着一種陰森恐怖的煞氣朝那個擄人的馬上黑衣蒙面男子衝撞過去。

天上月如鉤,地上影如魅。

那黑衣人察覺到危險,“駕”一聲,馬速更快。

可蕭乾的速度,比他更快。

“嗖”一聲,冷風破面。

銀輝之下,他胯下黑馬如同天神降臨,高高掠過那黑衣人的身側,幾乎就在彼此錯身的剎那,他身上的披風已如一柄利器,翻飛着罩在了那人的馬頭上。

射人先射馬!蕭乾深諳此道。

馬兒的腦袋被披風矇住,視力受限之下,驚慌失措地高高擡起前蹄,長“嘶”一聲便慌亂地在原地跳動起來,哪裡還肯向前奔?

馬嘶聲,撕心裂肺,跑了一個晚上的旺財,似乎也有些煩躁了,“嗚”一聲狗吠,撲過去就在那人的小腿上咬了一口,然後摔在地上滾一圈,作勢又要撲。

“啊!”那人悶哼一聲,抱着麻袋滾落地面。

“鐺!”蕭乾長劍隨即落下,可卻深深插在了泥地裡。

那個傢伙也是個矯健的主兒,一個後滾翻,背部迅速抵住一塊岩石,把麻布袋拖至身前,警覺地盯着逼視的蕭乾,喝道:“不許過來!”

蕭乾拎着劍,森寒着眸子,一步步上前,“把人放下。”

“想得天真!”那人冷笑一聲,緊緊攏住麻袋,藉以抵抗面前的攻擊,另一隻手卻握緊彎刀,勒在麻袋裡的人身上。

他很聰明,知道手上的東西纔是他的護祐。

“蕭使君好本事,這樣也能追上來。”

看着他有恃無恐的樣子,蕭乾冷漠的眸微微一眯,“放下人,我留你一命。”

“呵呵!”一聲,那人乾笑着,看着月下蕭乾宛如孤狼似的深眸,笑聲沙啞得如同鬼魅,帶着一種令人心寒的詭異,“人在我手,蕭使君自會投鼠忌器,我又何必自降一城?”

說罷他手臂微微一挽,寒光閃閃的彎刀便更深地陷入麻袋,那動作嚇得衆人心膽俱裂。

“讓我上馬離開,不讓我就與她同歸於盡!”

麻袋被粗繩一圈圈捆綁着,裡面的人動彈不是,但似乎也聽見了外頭的聲音,不停掙扎、扭動,一種類似於嗚咽的恐懼哭聲傳出來,很容易亂人分寸……尤其是這一衆着急解救她的人。

幾個侍衛都攥緊了手心,只等蕭乾令下。

暗殺、奪人,殺人……他們都可以配合的很好。

然而對於解救自己的女人,蕭乾顯然不願意他們動手,又或者是他怕萬一傷到了墨九,在與那人對視片刻後,突地微微擡手,示意他們讓開路,讓那廝上馬離去。

“主上……”衆侍衛急了。

“讓!”蕭乾一身黑袍仿若墨織,緊抿的嘴脣冷漠非常。

幾個侍衛盯着那廝手上的彎刀,不情不願地閃開了路。

那個人顯然沒有想到會這樣順利,微微一愣,又道:“退後,都退後!”

蕭乾再次擺手,依言行事。

眼看他們一行都退到了五丈開外,那人哈哈大笑着,輕蔑地道一聲“蕭使君,謝了”,突地收刀攬緊麻袋丟在馬背上,便要跨馬揚蹄而去……

可論及使詐,蕭乾又怎會輸給別人?

就在那廝爲了拉繮繩而彎刀下移的瞬間,他手上長劍已如暗箭,“嗖”的疾射過去,正中那廝後背,而後一個縱躍,那廝便痛呼着摔倒在地上。

麻袋也順勢滾落下來,擊西眼明手快,快速準確的……撲倒在地,墊在麻袋下頭。

兩聲“哎喲”慘叫,一個是擊西發出的,另一個便是擄人的黑衣蒙面人。

蕭乾長劍挽花,刺入那人的胳膊,“何人指使你來的?”

那人曉得着了道兒,怒視着他,不言不語,目中也無妥協之意。

蕭乾微微眯眼,劍尖慢慢挑開他臉上的蒙面巾……這是一個五官粗獷的男人,陌生的面孔,滿臉的戾氣。雖然他身着南榮人的打扮,也會一口流利的南榮話,可相貌卻不太像南榮人。

衆人微微一愕,“珒人!北蠻子?”

靜默一瞬,互相瞪視着,誰也沒有吭聲。

這時,麻袋裡的人兒又兇狠地掙扎起來。

衆侍衛這纔回神,看蕭乾沒有太大反應,走南大吼。

“擊西愣着幹甚?還快不把九爺解開?”

擊西做了肉墊,疼痛還沒有過去,聞言癟着嘴巴瞪了走南一眼,拿刀割開了捆綁麻袋的粗繩……然而,麻袋口子褪下去,露出那顆被堵着嘴的腦袋卻不是墨九的。那只是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瞪着一雙小白兔似的眼睛,驚恐不安地注視着面前的幾個陌生男子,拼命搖着頭。

“我操!”走南暴粗了。

“……不是九爺?”擊西傻了,“九爺人呢?”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長風幽幽過處,草木皆驚,唯獨蕭乾黑袍翻飛,人卻沒有動靜。從一開始他沒有着救去解開麻袋,衆人還有點奇怪,如今見他看也不看那個被“解救”出來的姑娘,這才反應過來,他應當在之前就曉得裡面的人不是墨九了。

他怎麼知曉的,旁人不知道。

卻知道他黑眸滿是肅殺之氣。

“說!人在哪裡?”

他的劍尖一點點刺穿那人的胳膊,鮮血順着劍身流淌下來,且不說到底有多痛,便是那駭然的冷意,也能令人心驚肉跳。然而那人卻是一個死士,冷笑一聲,一雙淡綠色的眼睛像狼一樣尖利地盯住蕭乾,“蕭使君有種殺了我,那樣你將永遠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了。”

“他孃的!”走南暴脾氣,頓時炸了,“主上,讓我來拾掇這廝!看他招是不招!”

“不必!”蕭乾斜剜他一眼,劍尖一個旋轉,那人便“啊”的大叫起來,“蕭乾,是爺們兒的,就宰了我。……不要以爲你爺爺怕你,來啊!看你的劍硬,還是爺爺的身子骨硬!”

“有種!”蕭乾輕笑一聲,絲絲都是涼意,“可你不瞭解我。”

這句莫名的話一出口,那人除了一聲聲更爲慘烈的哀嚎,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可蕭乾面不改色,一把劍像穿花的針,繡着一件稀世的繡品,神色極爲嚴肅,“戰前擄人,有失大家風範。完顏修堂堂丈夫,頂天立地,當不至於做出這種令人不恥之事!告訴我,是誰的主意?”

聽他談及“完顏修”,那人身子一僵。

忍着疼痛,他顫着聲音道:“蕭使君猜到了?”

“不。”蕭乾冷冷道:“我猜不到,所以你得與我合作。”

那人疼得抽搐下嘴脣,額頭冒着冷汗,“你休想……”

蕭乾脣冷抿,猛一把卸掉他的下巴,也不曉得拿了什麼東西,往他嘴裡一拍,然後捂緊他的嘴巴合攏,不溫不火地低頭道:“你會願意的。”

那人瞳孔一縮,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身子篩糠似的,止不住地一陣顫抖。眼看蕭乾罷手不再理會他,甚至調頭翻身上馬,他愣了愣,突地痛哭流涕般爬了過去。

“蕭使君,蕭使君……饒,饒……”

說到此,他“嗝”一下,像是喉嚨鯁住了,餘下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剩下舌頭像旺財一樣,不停地外伸,樣子極是狼狽。

這個樣子,一看便是中毒了。

幾個侍衛紛紛搖頭不止,擊西卻憐憫地瞥他一眼,感慨道:“早早交代多好,我家主子要讓你說,有的是法子。何必自找苦吃?……若不然,我給你一劍好了?不對,一劍太好了,怎麼也得百八十劍的,還不能讓你死……想想擊西真是不容易哩。”

那人瞪大雙眼,舌頭吐個不停。

蕭乾淡淡剜了擊西一眼,“帶回去!”

幾個侍衛應喏着,把那個在地上打着滾兒,不停吐長舌頭滴唾沫的傢伙綁上了馬,可看一眼麻袋裡的姑娘,卻一時沒了主意。

闖北小心翼翼道:“主上,這個小娘……”

蕭乾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領着旺財策馬而去。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曉得他家主子不喜歡接近女人,可也不能把一個小姑娘丟在荒郊野外吧?無奈,聲東做主,“帶回臨安再說。坐擊西的馬。”

擊西“啊”一聲,如同中風般搖擺着身子,只一瞬間就騎馬跑得沒了影兒。

聲東看着可憐的姑娘,“假和尚……”

他話未說話,闖北“阿彌陀佛”一聲便悠哉離去。

等聲東無奈把視線轉向走南的時候,走南沒有跑。他樂呵呵地拎着那個珒國漢子,將他丟在馬背上,拍豬仔兒似的拍了拍,笑道:“大哥,若不然咱倆換一個?我摟小娘,你摟豬?”

“滾!”

聲東認命的扶了姑娘上馬背,跟上了蕭乾的步伐。

一行數人,從來路返回。可與出城追擊時不同,他們的速度慢了,空氣裡的不安似乎也更爲凝重了,就連旺財似乎也累着了,耷拉着一顆腦袋,往常得意高翹的尾巴,也蔫蔫地搭在屁股後頭,像是怎麼都提不起精神。

這次其實怪不得旺財。

那個小姑娘身上套了一身墨九的衣裳。

很顯然,這是一出有預謀的“聲東擊西”計。

他們要的就是吸引蕭乾的注意力,以便把真正的墨九弄走。

如今唯一希望的就是薛昉他們能夠在其他路上追到人。

儘管這種希望很渺茫,大家心裡還是存了一份期待。

可回到臨安城,與薛昉一接頭,衆人心底如墜大石,登時更沉。

沒有墨九!幾乎把整個臨安城找遍了,也沒有尋到她的人。

一個好端端的人,就那樣被人擄走!

人找人,找死人。在沒有線索的前提下,這本就是一件難辦的事兒,加上如今大戰在即,臨安府周圍人員混雜,三教九流多不勝數,老百姓們投親奔友也時有往來,流動人口太多,更是難以清查。

當天夜裡蕭乾便在樞密使府審訊了那個叫着達及的珒人。

這個傢伙中了蕭乾的毒,爹孃姓啥都忘了,自然交代了個一乾二淨。

蕭乾猜得沒錯,劫掠墨九這件事確非完顏修的主意。

但是,也與完顏修有些關係。

完顏修不僅是這次珒人南侵的主帥,是珒國名將,也是珒國皇帝最爲看重的一個皇子。若這次南侵再撈足軍功,未來珒國的頭號交椅自是非他莫屬。如此一來,有多少大臣部將想要討他的好?

可這位珒國三皇子旁的不好,就好墨家機關與武器。

一直以來,墨家千字引與武器圖譜一事,不僅牽引着南榮、北勐、西越等國的眼球,珒國也沒有落後,始終在關注,包括墨家大會與墨家鉅子的紛爭風雲,甚至對新任墨家鉅子墨九,他們都知之甚詳……當然,也包括了她與蕭乾之間“不乾不淨”的那些事兒。

於是一個叫阿息保的部將就起了心。

爲討三皇子喜歡,他得做點什麼事兒呢?

一來珒國要與南榮打仗了,墨家鉅子是蕭乾的心頭人,捉了她不僅可以先給蕭乾一個下馬威,說不定還能影響蕭乾的行軍部署,簡直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二來他把墨家鉅子抓來獻給他們的三皇子,也正好討個好彩頭,以償三皇子夙願,爲自己將來升官加爵做好謀劃。

這出有預謀的擄人事件便是阿息保安排的。

不過阿息保也曉得,在臨安擄人,無異於虎口奪食。

換了常時,他們或許沒有機會。可不巧他們得悉情報,蕭乾與北勐人都在找墨九。在夾縫中的第三方最不容易引人注意。於是一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巧計便應運而生。 Wшw⊕ тTk án⊕ ¢O

根據達及交代,完顏修要對南榮江、淮地區用兵,從珒南下便先在臨兆及金州一帶治兵,企圖趁此南榮國喪契機,集中力量控制南榮長江上游的興元、利州一帶,便對南榮造成圍攻之勢。而墨九此時,已被阿息保的人擄去了完顏修所在的臨兆。

——

墨九被珒人擄去,不僅對即將出徵的蕭乾是當頭一棒,對於剛登基即位的宋熹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且不說兩國尚未開戰,人家就來無影去無蹤地在京師擄去了墨家鉅子,是不是對他這個新君的蔑視,僅憑他對墨九那點心思,在知曉此事後,也足夠鬱結在胸了。

福寧殿硃紅色的大門上,金釘敲着爍爍的光芒。

四更天了,殿內燈火通明,整座宮殿都沉浸在一團冷氣之中。

華麗的大殿裡,桌案前的宋熹一襲明黃的錦緞便袍,雙眸幽光微閃,眉頭緊緊皺起,手指不停攥着一份卷宗,似是處於某種暴怒情緒的邊緣,又在極力忍耐與壓抑。

平靜中涌動的暗流,最窒人心。

謝青嬗站在門外,手上的托盤飄着嫋嫋的青煙。

她不知站了多久了,一直沉默地看着宋熹,看他皺眉、看他生氣、看他砸桌子,看他扯頭髮……這樣的宋熹並沒有太多皇帝的樣子,卻像爲了一個女人而抓狂的癡情男子,任憑誰看了都會心疼。

只可惜,他不是爲她。

謝青嬗做了皇后,其實一直耳聰目明。

今日發生的事,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於是,當她的夫婿在爲另一個婦人傷神的時候,她親自下廚煲了一鍋祛火的甜羹。然後羹燉好,端到了他的寢殿門口,她卻怎麼都邁不過那道門坎。

貴爲皇后,一身華服,她擁有了天下女人最尊貴的身份。

可每一次午夜夢迴,她卻覺得身處火坑,有烈焰在焚心燒肺。

“皇后娘娘……”李順過來挑燈,發現了門外暗影裡的女人,嚇了一跳,趕緊請安。

四更天了,不睡的不僅有皇帝,還有皇后……當然還有他這個倒黴的太監。

“娘娘這是……給陛下煲的湯?”李順說着,又清了清嗓子,調頭回稟,“陛下,皇后娘娘端了湯來,您可要趁熱吃一口?”

宋熹擡頭,掃他一眼,似有不耐。

李順撇了撇嘴巴,覺得他這個太監當得太過憋悶。

無奈一嘆,他對謝青嬗施禮道:“娘娘,夜深了,您請回……”

“端進來吧!”宋熹打斷他,揉着額頭看了謝青嬗一眼。

謝青嬗驚愕着,愣了一瞬方纔回過神來,如逢大赦的抿着嘴巴款款入內,將湯盛好放在他的桌案上,靜默着,聞着他身上那種幽幽的暗香,想想又過去爲他拿衣披肩。

“陛下這些日子勞累,斷不可委屈了身子,明日再看摺子吧……”

外面飄着雨,她的衣服有些溼,手指也冰冷。宋熹接觸到她的指尖,微微皺眉,把她披在肩膀上的衣服脫下來,又遞還給她,“皇后披着這個,早些回去歇了吧。”

握緊他的衣裳,謝青嬗微微一愕,又是驚喜。

再出口時,她的聲音更滿帶柔情與勸慰:“臣妾無礙,反倒是陛下……”

說到此看宋熹眸底再次浮上不悅,她趕緊止住,端起甜羹來換了個話題,“等陛下把這碗湯喝了,臣妾就回。陛下,看在臣妾深夜熬湯的份上,你就將就用一點吧?”

宋熹臉色微微暗沉。

可沉吟片刻,他卻沒有拒絕謝青嬗的好意。

湯入喉間,有些許溫暖,連帶他的聲音,也添了幾分暖意。

“青嬗,你懂什麼是愛嗎?”

謝青嬗怔忡地望他,一頭霧頭,“陛下……是說?”

宋熹嘆口氣,“你愛朕嗎?”

謝青嬗脣角微彎,臉頰帶着一抹嬌羞,眼皮微微垂下,“臣妾是陛下的妻子,自然是愛慕着陛下的。並且,此生也只會愛慕陛下一人。”

宋熹眉心緊擰着,嘴皮動了動,似乎想要勸說她什麼,又似乎不知道怎麼才能說得出口。指節在桌案上摩挲幾下,他終是長長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朝李順吩咐。

“給朕更衣——”

謝青嬗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突地畫風一轉,有點不明所以。

她手指揪住宋熹的衣角,“這樣晚了,陛下要去哪裡?”

就她所知,宋熹自即位以來,還沒有臨幸過後宮嬪妃。若是今天晚上,在她親自做羹湯前來福寧殿的晚上……宋熹卻去了旁的嬪妃宮裡,那她的顏面恐怕從此將毀於一旦,這個皇后娘娘的威風也都盡掃於地了。

宋熹不着痕跡的抽回衣袖,“有事出去一趟。”

看着他凝重的眉,不像去後宮的樣子,謝青嬗鬆了口氣,連忙幫着李順一起爲他更衣。可宋熹的樣子似是急得很,胡亂披件衣裳,便趕緊讓她離開,爾後瞥向李順。

“樞密使府。”

謝青嬗剛鬆下來的心,又高高懸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去樞密使府找蕭乾,卻不是宣蕭乾前來,會是爲了什麼?

……當然是爲了那個女人。

——

當夜,宋熹駕臨樞密使府的事,並沒有驚動太多人。就連樞密使府上的人,也只知道陛下不動不響的來,然後與蕭使君在書房裡大約商談了半個時辰,就徑直離去了。

至於談話的內容,除了他二人,無人知曉。

次日,似是爲了配合府上衆人的心境,臨安府上空依舊陰雨綿綿。可蕭乾出門去京畿行營時,臉上並無大家以爲的生氣、發火或者陰氣沉沉,甚至察覺不到半分異樣。

能走到今日,蕭乾確有他沉着的氣度。

接下來的兩日,他除了派人深入完顏修駐軍的臨兆和金州一帶打探,剩下的時間便是備戰。

一場大仗要打,並無想像那般簡單,單單調兵遣將運送糧草,便得用些時候。

前往臨兆尋人的是趙聲東。

在蕭乾的四大隱衛中,趙聲東爲人最是穩妥,上次找彭欣,這次找墨九,蕭乾都是交由他去安排的。剩下來的幾個侍衛,整天度日如年,在這昏天黑地的日子,極是羨慕趙聲東的好運道,可以遠離主子的煞氣範圍。

是的,蕭乾身上有煞氣。

旁人感覺不出來他的情緒,他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哪怕過去兩天了,他們現在還記得墨九被劫去的當晚,蕭乾那一雙陰森森的眸子,帶着殺氣騰騰的光芒,仿若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暴怒。最後他雖然冷靜下來,但這股子殺氣卻一直縈繞在身,若非與完顏修決一死戰,並且將墨九從他的手中奪回,恐怕將難以消弭。

大戰在即,臨安日日下雨。

第三日,輜重糧草先行,往興元而去。

至此,離大軍開拔還剩一天時間了,天空中似佈滿了陰霾,在綿綿細雨中看不透這年景。

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是爲國之戰。

可對有些人來說,卻似乎是爲一個女人而戰。

對於墨九的安危,老百姓不知情,也不可能在意。他們只對濃濃的戰火有着天然的嗅覺。大街小巷,茶樓酒肆,無不爲這一場戰事進行着各種猜測。平靜的都城終於煮成了一鍋沸水。鮮血、生命、死亡,這些字眼都極大限度地亢奮着都城人的神經。

是夜,淫雨霏霏。

天空與大地連成了一片黑幕,雨蒙中,潮溼的氣息令人窒息,卻未淡去半分硝煙味兒。樞密院裡,蕭乾正在做着爲與完顏修短兵交接第一仗的最後部署。一個人有多大權利,就有多大責任。大軍就要開拔,很多細節都不可錯漏。布兵、守備、甚至臨安府的城防,都得他來定奪,他忙得不可開交。

“大帥!”一個披甲士兵推門而入,“小王爺來了。”

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蕭乾眉一蹙,“不見。”

他話音未落,外頭便響起宋驁的長聲吆吆,“蕭長淵,你膽兒愈發大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宋驁順手推開門,看向座中一羣身着戎裝的武將校尉,愣了愣,又笑吟吟指着自己身上,“看看,小爺今兒穿上這一身兒,像不像個將軍?”

“殿下這是做甚?”蕭乾神色一緊,似是料到他的想法,“戰爭不是兒戲。”

“當然不是兒戲。”宋驁說罷便從袖子拿出一方手令來,“啪”地拍在蕭乾的桌案上,高高昂起頭顱,一身堅硬的甲冑襯得他膚白俊美的相貌更添幾分英氣,一副少年將軍的樣子,說話也鏗鏘有力了,“小王已向陛下請旨,前往監軍。”

蕭乾眉頭緊皺,深深睨着他。

“你是沒地方玩耍了?”

宋驁面色一斂,“身爲南榮皇子,堂堂男兒,珒人侵我故土,辱我百姓,我若此時不挺身而去,爲國而戰,往後還怎麼好意思出去花天酒地?人家不指着我鼻子罵嗎?……蕭長淵,你不要小看我。我雖不曾領兵上陣,可與你戰上三百回合也是可以的,不信出來——”

他拔劍指着門外,一副要與蕭乾單挑的樣子。

可他就着那個姿勢許久,屋裡竟沒有人出聲。

不是不理會他,是大家都有些怔愣。

這間屋子裡的人,基本都是身材高大的將帥武夫,個個都渾身戾氣,他們中間大多也都是身懷家國者,平常對宋驁這種混世魔王表面上尊敬,心裡其實也有不屑。一個含着金湯匙出身的皇子,投了個好胎,讓他可以好吃好喝,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高人一等罷了……就算宋驁進門時說要隨軍出征的時候,大家也不過以爲他以爲戰爭好玩。

然而,他拔劍那一瞬的恢弘力道,卻讓衆人斂了容色。

時下之人,家、國、忠、孝的重要,可一併而論。

國之將亡、匹夫有責這種說頭,也是深入人心的。宋驁的樣子不像玩笑,他戎裝在身的樣子也很英武,尤其是他說的那些話,雖然沒有多少激昂的言詞,卻罕見的激勵了人心。

以王爺之尊出戰,對將士是種勉勵。

蕭乾還未說話,以遲重爲首的幾名大將都轉了眼。

“蕭使君,末將以爲……可行。”

宋驁聞言,揚了揚眉,一副得意的樣子。蕭乾卻低低一笑,那聲音意味不明,似是允了,又似是根本瞧不上這廝。然後,他慢慢走近,一隻手指撫過宋驁出鞘的劍柄,反手一轉押在他的脖子上,平靜的聲音裡,帶了幾分蒼冷。

“殿下,刀子入肉,是會死人的。”

宋驁一怔,彎脣淺笑,“刀子不殺人,因何爲刀?”

蕭乾定定看他,“你可以選擇不見刀,在京都過你的好日子。”

曉得長淵是顧及他的安危,宋驁嘴上不說,心裡也懂得是爲了兩個人這些年的友情。

“本王心意已決。”他眨了眨眼,無辜地笑,“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如今去打虎,長淵,你不能不帶我玩啊?再說,那手令可是陛下親自批示的……蕭大帥是要抗旨不遵嗎?”

蕭乾不語,指上的劍身卻突地往前一傾,往宋驁的脖子抵去。

一般情況下,人對危險都是有預判意識的,看到刀來不需要考慮就會躲開。可宋驁爲示勇猛,居然不避不閃,只拿一雙眼盯住蕭乾不放,“老子也是不怕死的。”

蕭乾掌握着分寸,刀子自然不會真的捅進去。

看這小子真是橫了心,他慢慢收回了手,“下去準備吧。”

這日晚間,宋熹在軍中設宴爲衛國軍餞行,出征的校將兵士都有酒吃有肉吃,氣氛很是熱鬧。蕭乾沒有參加宴會,而是與宋驁在湖畔的一個小酒館裡對酌。

沒有了旁人在場,蕭乾與宋驁說話,更簡單多了。

“什麼時候轉了性子,想上戰場了?”

宋驁眯眼一笑,“男人嘛,不上戰場哪像男人。”

蕭乾不置可否,“真正的理由?”

“操,老子說的理由都是真的。”宋驁瞪大雙眼,看蕭乾不肯相信的樣子,終是摸着鼻子嘆息一聲,“好,我就承認了吧。聽說完顏修那廝長相英俊,作戰勇猛……老子不服氣,非得把他斬於馬下不可。這樣行了吧?”

想去打仗,是因爲人家比他長得俊?信了纔有鬼!

蕭乾抿着脣,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瘋子。”

“瘋就瘋罷!”宋驁懶洋洋爲他倒滿酒,笑道:“反正小爺這輩子該玩的也都玩夠了,兒子也有了……就算死在戰場上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只不曉得那個該死的小娘們兒,真生下我的兒子,會不會讓他認祖歸宗啊?孃的,她該不會帶去苗疆那鳥不拉屎的地方,讓我兒子做光着身子撿鳥屎玩吧?”

低聲說着一串,他未見蕭乾吭聲,突地奇怪。

“長淵,發什麼愣吶?”

蕭乾不答,慢吞吞起身,“我先行一步。”

“噫!”宋驁拿着酒壺,目光奇怪地跟着他的身子移動,然後就看見了背後抱着一隻貓靜靜立在身後的彭欣。他想到先前那句該死的話,尷尬一下,放下酒壺,瞪一眼蕭乾遠去的背影,揉着鼻子道:“咳咳!你來了?吃飯沒有?來來來,坐坐坐,我讓人給你弄點兒吃的。”

彭欣微垂着頭,看他俊氣的面孔,神色冷漠,“吃過了。”

這樣的相對很尷尬。

在艮墓一夕風流之後,兩個人並沒有太多的接觸,僅有的幾次也是爲了孩子之事而起的爭執。如今想想,明兒就要離去了,宋驁橫下心,反倒少了些羈絆,笑吟吟起身爲她拉開對面的椅子。

“吃過了可以再吃一點,坐下!”

這個男人斯文風流,其實也霸道。

彭欣瞥一眼椅子,慢吞吞坐下,看着他不吭聲。

宋驁喊了小二過來,隨便要了幾樣小菜,見她只顧着發悶,只能自己找話題,“你也甭怨我了,你喜歡這個孩子就留着吧,我也懶得逼你了。不過,若我有機會回來讓他喚聲爹,那你就得過老子的門兒。若我回不來了,你願意怎麼帶他怎麼帶,願意帶着他嫁人就嫁人,改名叫阿貓阿狗也沒有關係,反正甭管叫什麼名兒,都是老子的兒子。等他長大了,你得空讓他給他老子燒點紙錢,喚聲親爹,老子九泉之下,也謝謝你了。”

這廝喝了點小酒,微醺半醉。

平常話多,此時也就更多。

一句一句說來,聽似數落,卻有離愁。

彭欣看着他,神色黯然,久久之後,終是牽了牽脣,“好。”

就一個字兒?宋驁微微一愕,猛地拍腦門兒。

“這他孃的也太吃虧了!老子說這麼多句,你就一個好?”

彭欣抿脣,“那我說不好?”

“得了得了。”宋驁擺了擺手,也不與她爭這些言語上的機鋒,只慢慢從懷裡掏出一把精緻的小金手鐲來,推到彭欣面前的桌子上,小聲道:“這個原本是我準備明日走後,再託人給你送過來的,算是給我兒子的見面禮。既然你今兒來了,東西交代給你,有些事我也一併交代了。”

彭欣不接小金手鐲,也不動,只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宋驁不太自在的咳了咳,又低頭飲酒,等消去尷尬方纔擡頭。

“我安排好了人過去照顧你,一個姓宋的嬤嬤,是我的奶孃,本家的,比我親孃還親。有什麼事兒,你都可以告訴她。還有,我母妃也會託人照顧着你,你若不喜歡,可以不理會她。但有什麼事不可自己抗着,你記住……”

說到這裡,他盯住彭欣的眼。

“你是我的女人,安王府就是你的家。有老子在,沒人敢欺負你。”

彭欣眼圈微微一紅,仍然不說話。

宋驁揉着微脹的額頭,幽幽一嘆,“別這麼揪着我!我這個人混賬慣了,沒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可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還是可以的。我走後,你只需要安心養胎,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宋驁。”彭欣突然打斷他。

“嗯?”聽她語氣不對,宋驁一呆。

彭欣慢吞吞起身,抱着貓走近他的身邊,低頭看他片刻,默默蹲身下來,一隻手臂彎到他的後背,將他輕輕一抱,像是安慰像是鼓勵,卻一句話都沒有,隨即便要起身。宋驁怔怔看着她,不待她站穩,扯着她的胳膊便將她拉入懷裡,頭一低,埋入她的脖子裡,嗅着那絲淡淡的女人馨香,身子不由微微繃緊,手臂也越收越緊。

“你做什麼?放手!”彭欣被他摟得呼吸不暢,不由掙扎推拒。

宋驁低笑,“是你不知羞往爺們兒懷裡鑽,如今又害什麼臊?”

“……”彭欣說不過他,耳朵赤紅一片。

低頭瞅她一眼,宋驁脣角上揚,也不多言,只將她溫軟的身子又摟了摟,嘆息道:“要是沒這隻該死的貓就好了……”他記得這個婦人的身段兒是極好的,該凸的凸,該凹的凹,臨出征了,他很想再仔細感受一下,可偏生有一隻貓橫在身前,不能實打實的與她貼近,感受那一身的柔脂軟肉,不由遺憾。

他一副風流紈絝的樣子,帶着似笑非笑,惹了彭欣的眼。

她似乎並不喜歡他這個樣子,沉聲冷喝。

“宋驁你放手!”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宋驁笑着鬆開她,順勢拍拍她的背,“乖乖爲我養着孩子。”

彭欣溼着眼睛,咬着下脣看他。

許久,她沒有動彈,似乎心底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都沒有吐。

宋驁素來灑脫慣了,並不喜歡太過傷情的離別,被她眸子盯得有些彆扭,不由揉了揉額角,無奈地擺擺手,“曉得你捨不得你家爺們兒,可不走也得走了。去吧,去吧,早些回去歇着,以後沒我在,大晚上不許出門!”

又是命令的語氣,這個男人確實是霸道的。

其實也是一貫霸道的……

彭欣默了片刻,垂目,從喉間擠出一個字,“好。”

說罷,她抱着貓默默轉了身。

宋驁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心底突地涌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在她之前,他有過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大多連名字都記不得了,他也從來沒有過分別時鼻子發酸的感覺。可這一刻,也許是他明兒就要離開臨安,也許是這個女人肚子裡懷着他的孩子,也許是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能說會道,簡單得像一張白紙,讓他突然有一絲絲對這種感覺的流連。

“若我能活着回來,也許……可以試試。”

試試一生就愛一個女人,與一個女人睡覺,與一個女人生孩子,與一個女人地老天荒,直到垂垂老矣,當他總結一生時,在說與兒子的遺言裡,或許還有那麼一件兩件值得驕傲的事。

若不然,風流一世,又剩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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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更答謝,錯字容後更正。

謝謝妞兒們等待與守候……

又一幕即將拉開,麼麼噠,我們一起繼續六九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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