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27米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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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胎?”

墨九聽見了自己抽氣似的反問。

寂靜的庭院裡,只有她一個人出聲。

剩下三個人,都靜靜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看彭欣越發蒼白的面孔還有那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墨九就曉得以她倔強的牛脾氣,寧肯死也不可能接受宋驁提出的任何一個條件。

而且,對於一個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的母親來說,讓她親自打掉自己的孩子,肯定比要命更爲艱難。

“王爺——”

彭欣終於開口。

可簡單兩個字,卻如有千斤。

她慢慢轉頭,盯着宋驁英俊的面孔,慢吞吞道:“在臨雲山莊的臘梅園裡,我曾找過你。那一日的情形,不知王爺可曾記得?”

嚓!

墨九心跳驟然加快。

這個謎團盤在她心裡好久了。一直都是她想問彭欣,又總是忘記問的事。尤其是從宋驁的樣子來看,他之前分明就不認識彭欣,那麼,彭欣爲何又獨獨要找他私談?如今兩個人還發生了關係,莫非另有隱情?

她豎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彭欣很淡然,就像在述說一個旁人的故事,漠視了同樣帶着傾聽神態的宋驁,淡聲道:“當時我找王爺時曾說過,你與我的一個故人長得……”考慮片刻,她終是複述了那日的話,也用了那日用過的詞,“很是神似。”

墨九再次驚住。

怪不得彭欣找他……

可與宋驁長得像的人,會是誰啊?

莫非也是皇室的那個龍子龍孫?

彭欣又道:“可還有一件事,我未曾與小王爺明言。”

停頓片刻,她似乎很難啓齒。

對一個未婚的姑娘來說,這樣的事也確實也很難。

望向院牆的一角,她沉吟半晌兒道:“那個故人不僅僅只是故人,我與他相愛過,很相愛,很相愛。他離開我的寨子時曾答應過我,等他回臨安把事情辦好,一定會回來娶我,帶我去臨安看他的故地,見他的親人……

他走後,我懷上了他的孩子,可左等右等,不見他來。一年,兩年,三年,孩兒會走路了,會叫娘了,他也沒有回來。我們的孩子也因病……故去了。”

說到“故去”兩個字,她眼角有些閃爍。

看似鎮定,仔細觀之,分明有淚。

墨九沒有做過母親,卻做過母親的女兒。

這個世上最疼愛孩子的人,就是母親,而失去孩子對一個母親來說,那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彭欣心底揪心般的疼痛,也就可想而知了。

彭欣的淚水沒有掉下來,她也沒有去擦拭眼眶,只依舊盯着牆角,不溫不火地道:“我來臨安,原是想尋他,可找了數月,卻杳無音訊……我不知他爲何要背棄諾言,也不知他到底是生是死,但今生恐已無緣得見了。而這個孩子……”

她突地撫住肚皮。

用一種祈求的目光望向宋驁。

“王爺就當可憐一個失去稚子的母親,把他賞給我如何?”

墨九從來沒有在彭欣眼裡看見過這樣的眼神兒。

卑微的、渺小的、願意用全世界去交換的。

她是冷漠高傲的苗疆聖女,自身有着強大的巫蠱能力,不論在人前還是人後,永遠都是一種漠視的神態,似乎早已看透了人世冷暖。她會這樣懇求宋驁,墨九很意外,不過,卻可以猜測她一定要這個孩子的原因。

既然宋驁與她以前孩子的爹長得神似,那麼,這個孩子與她死去的孩子樣貌相似的可能性也就很大……對於彭欣來說,或許這便是上天的恩賜,一種生命的救贖,也是對她逝去愛情的祭奠。

彭欣是個死腦筋,墨九明白。

可宋驁不懂。

他久久無言,看着彭欣的臉,一直怔忡。

這個婦人與他第一次見面在臘梅園,原以爲她說“王爺長得像我一個故人”是女子搭訕他的伎倆,草草應付了她,他也沒有上心。

說來彭欣長得也算是好看的,而宋驁對美人兒向來不會拒絕,尤其是送上門來的美人兒。可大抵是彭欣太過高傲冷漠,他始終沒有對她生出歪心思。

艮墓裡,他看見了她。

可她始終默默不語,他幾乎很少感覺她的存在。

然而就這樣一個婦人,他居然與她有了一夕之歡,還珠胎暗結。雖然山洞裡的過程與細節他都記不太清楚,但也並非沒有半點意識,只是刻意不想去回想。偶爾掠過腦子,也如同夢境……

他睡了她,是無可辯駁的。

她懷上了他的孩子,更是板上釘釘的事。

所以他願意負責,納她入府。

對一般婦人來說,能嫁入安王府做王爺的姬妾,那也應當是一件祖上蒙蔭的榮寵之事了,可沒想到,他第一次差人來說,她卻斷然拒絕。

原來是心底有人了,那情有可原。

但既然有人了,又怎能帶上他的孩子?

皇嗣血脈,斷不能流落民間。

這不單單是他的意思,也是至化帝和蕭貴妃的意思。

當然,宋驁荒唐了幾年,卻一直沒有子女,蕭貴妃對彭欣的懷孕是欣喜的。若依她的意思,這個孩子是無論如何也要的,便是彭欣不肯,也得肯……其實那個“可以放她自由”的選擇,是宋驁好不容易爭取來的。

江湖女兒多率性。

他以爲彭欣會同意他的建議。

畢竟兩不相欠,各自安好是最好的處理。

可她居然要這個孩子,還是以這樣的理由。

“彭姑娘——”宋驁看着她,難得臉上沒有那種風流情種的戲謔笑意,“你的遭遇小王也很唏噓,但此事已是我能爲你想到的最好解決辦法。你若一定要生下孩兒,就必須隨我回安王府。”

彭欣不看他,只冷笑。

宋驁討了個沒趣兒,俊臉僵硬一下,曲指敲敲腦袋,“你不必擔心別的。我王府裡也沒有王妃,一羣姬妾,誰也不是女主。你若去了,除了我,沒人敢欺負你。當然,我也不會欺負你……你是自由的,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拘束你,一切等生下孩兒再說,你看可好?”

生下孩兒,她能帶走嗎?

彭欣再一次露出冷笑,突地問宋驁。

“王爺懂得愛嗎?”

宋驁又是一怔。

半晌兒,他搖頭,“反正這件事也不急,姑娘仔細思量思量,看我說的可是道理。現在,你先讓長淵給你診診脈。”

說罷見彭欣不爲所動,他嘆一口氣,“長淵過來之前,我母妃特地召見了他……囑咐一定要爲你好好安胎。所以這個孩子,並非不受人喜歡的,安王府也非人間地獄,你暫時也無地可去,暫時居住着也成。等你什麼時候想走了,就什麼時候離去。”

“不管什麼時候離去,都帶不走孩子,是嗎?”

彭欣反問一句,見宋驁抿脣不語,又輕聲道:“王爺,我的決定不會改變。孩子我要,安王府我不去。若王爺定要強求,那便把我的命拿去好了。”

這般決絕的姑娘,讓墨九嘆息。

怎麼就不懂得變通一下呢?

這麼硬撐着,她怎會是南榮皇室的對手?

看來關鍵時候,還得她出馬。

墨九冷不丁輕笑一聲,按住彭欣冰冷的手背,把“寶兒”從她懷裡奪了過來,放下地去,然後笑眯眯道:“和你說了,懷孕不可以抱寵物,你愣是不聽。還有啊,嫁個人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你看我,嫁了一次,又一次,嫁了一次,又一次,不也活得好好的嗎?你何若這麼糾結?”

這話說得……

蕭乾面孔一沉,臉色難看了。

而彭欣卻是微微一愣。

她掙扎下手,再次被墨九重重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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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對視一眼,她終是慢慢鬆手,安靜下來。

墨九拍拍她,又笑開了,“男未婚,女未嫁。多好的一件事情?左右你是要嫁人的,與其嫁個熟不相識的王八蛋,還不如嫁給小王爺呢。他混賬是混賬了一點,好歹皮相不錯,又有錢有勢,可以給你富足的生活,爲什麼就不肯考慮考慮?”

彭欣看着她的眼,嘴皮微動,沒有吭聲。

墨九也不管旁人怎麼想,一臉和事佬的樣子,又回頭看宋驁道:“小王爺放心好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負責說服彭姑娘,你啊,回去準備着擡她過府就是。當然,雖不是王妃,你也不要太寒酸,該給什麼彩禮,一樣也不能少。要不然,我這個孃家人,可饒不了你。”

她自動升級爲彭欣“孃家人”,讓幾個人都錯愕。

但墨九臉皮厚,不以爲意地打個哈哈,“爲了南榮皇室的子嗣大事,爲了小王爺的兒子……我也就犧牲一下好了。”說到這裡,她笑望蕭乾,“蕭六郎,我得在彭欣這兒住上一陣子,好好說服教育她,非把她那顆榆林腦袋扳正不可。”

“不行!”蕭乾想也沒想就拒絕。

“爲什麼不行?”墨九回瞪他。

“我說不行就不行。”

墨九一怔,笑了,“可你是我的誰啊?”

每次問到這個問題,二人之間就會有小小的烽煙燃起。說到底,他們兩個的關係確實尷尬,也並不是那麼見得光,而蕭乾管束她,更非名正言順。

“我樂意你管呢,你是我男人,我不樂意你管呢,你就是我小叔子……再說,蕭大郎還活着呢,六郎這般公然管束長嫂,是哪來的道理?”

墨九那張嘴,向來是得理不饒人的,眼看蕭乾清俊的面孔越發鐵青,她不僅不怕,還不怕死地朝他與宋驁揮了揮手,趕蒼蠅似的道:“今兒飯菜做得少,沒你們的份,二位爺,請吧?”

宋驁胸膛有點起伏:“小寡婦你……”

“我什麼我?”墨九大眼珠子瞪他,“你是王爺了不起啊?有沒有聽說過虎毒不食子?一個親生孩兒都想殺死的父親,禽獸不如。說你是禽獸,那是擡舉你……哼哼,就這麼的吧。九爺累了。退下!”

這一番說教,讓貴爲皇子的宋驁想撞牆殺人。

可終究他被蕭乾擋住了。

拽住宋驁,蕭乾默默掃了墨九一眼,一句話都沒有,便轉身出了院子。她這一句比一句厲害,連珠炮似的,是個正常男人都抗不住,更何況是他與宋驁?

墨九借了三寸不爛之舌,把人攆走了還不解氣。

看着二人的背影,她還特地笑着囑咐。

“小王爺別忘了啊,咱等你的彩禮吶。”

宋驁出門的時候,氣得踢到門檻,差一點摔倒。

出了門兒,他便恨恨問蕭乾,“這小寡婦,當真是被你給慣壞了。你自家婦人就不知管束管束?今兒可以罵老子,明兒她不得上天啊?蕭長淵,我說你怎麼就生生受了,你的脾氣哪裡去了?我同情你、可憐你、鄙棄你……等着看吧,你真栽在她手裡,這輩子的日子,就別想美了。”

蕭乾回首望向庭院,好一陣沒說話。

等跨上馬,他突地側目,對宋驁道:“她原不是這樣的。”

宋驁像聽了個笑話似的,打個冷笑的“哈哈”,然後盯着他道,“我說蕭長淵,你該不會告訴我,其實墨九很善良、很溫柔,還很善解人意吧?”

蕭乾目光微暖,“是。”

宋驁差一點從馬上栽下來。

“瘋了!都他孃的瘋了!一個小寡婦不可理喻也就罷了,你也跟着她敲我的悶錘。還有那個彭欣……你說這世上怎會有這樣固執的婦人?沒有過門就爲男人生孩子。如今也是,什麼都不管,愣就要生!你真該給他診治診治,腦子指定壞了——”

蕭乾瞥他一眼,不予理會。

——

藍姑姑扒着門縫看了一眼,又縮回院子。

“姑娘,小王爺和蕭使君走遠了。”

墨九懶洋洋地揉額頭,“走了好,免得看着鬧心。”

藍姑姑看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似乎鬆了一口氣。這件事說到底她是怕她家姑娘受到傷害,既然墨九對蕭乾是這樣的態度,那也就沒事了,她也不用白操心了。

藍姑姑張羅着泡茶去了,墨九叉着腰愉快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美其名曰“飯後消食”,一個人消食不算,她想了想,又回頭讓孕婦彭欣一起消食。於是,她拉着彭欣,旺財跟着她,二人一狗就一直“消食”,可消食還沒完畢,墨九又開始細數晚上要吃的菜了。

彭欣忍不住皺眉,“你還吃得下?”

墨九瞪眼睛,“我爲什麼吃不下?”

彭欣眉頭微蹙,“你當真要我入安王府?”

“噗”一聲,墨九笑出來,“說你傻你還真的傻,他們要做什麼事,是他們的事,咱們要做什麼,是咱們的事,忽悠一下他又有什麼關係?再說,指不定你明兒又改變主意,想嫁給小王爺了呢?畢竟他長得好看,又與你的……故人神似。”

於是這天晚上墨九又吃了一頓湘菜。

當然還是彭欣親自做的。

吃着香噴噴的飯菜,墨九突然有點同情小王爺了,像彭欣這種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他要不着,卻整天醉生夢死,真是一件人間悲劇。

夜幕慢慢拉開。

春季的夜間,似有青草的味兒。

兩個月來墨九第一次沒有睡在樞密使府蕭乾的房間,從一開始的舒坦,慢慢就有些不自在了……先前在府上吧,她總是天一擦黑就犯困,而且每次睡下去都稀裡糊塗,人事不省。這好不容易出來輕鬆了,居然沒有半點睏意。

“姑娘,吃藥了!”

藍姑姑對墨九的事兒向來盡職盡責,下午的時候,趁着墨九與彭欣在屋子裡研究雲雨蠱的事兒,她特地回了樞密府一趟,拿了墨九的藥過來,這會子纔剛剛在竈上煎好,趕緊端進來。

看墨九懶洋洋倚在榻上發呆,她念叨着就拿勺子盛了喂她,“姑娘的傷還沒好透呢,不能受涼的,夜裡風大,坐着也不在膝上搭個被子……把身子骨將息好,一切從長計議,乖乖的,來,張嘴……”

墨九努嘴偏頭,看向牀側的高杌子。

“先放那裡,等涼一下再喝。”

“唉,好。”藍姑姑小心翼翼放下藥碗。

“姑姑。”墨九冷不丁打個噴嚏,扯了扯身上的被子道:“你去找彭姑娘那個管事的婆子,再幫我拿一牀棉絮來,這個被子也太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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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嗎?這都入春了……”藍姑姑狐疑地捏了捏被子。

“倒春寒你聽過沒?”墨九狠狠瞪她一眼。

住在人家的地方,她們就是客。主人的東西,不能不問自取。藍姑姑生怕墨九受涼,趕緊出去找方婆子,然後回稟了彭欣要被子。這等小事,彭欣自然不會不允。

等藍姑姑抱着被子回來的時候,看墨九已經把藥喝光了,只剩一隻碗在那裡,不由欣慰的一嘆,“姑娘也是,往常在府裡吃個藥,還得我哄來哄去,這出了府吧,卻是乖巧了。”

“廢話!我一直很乖好不好?”墨九打個呵欠躺在牀上。

藍姑姑曉得她最近犯困,見她睡下了,也不再囉嗦,趕緊把要來的被子搭在她的身上,放下帳子就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

三更時,一場春雨潤透了臨安。

瀝瀝的雨滴灑在房樑上,爲安靜的院子添了細碎的聲音。

這時,一個影子翻入院子,越過在外間睡覺的藍姑姑和玫兒,慢慢摸入墨九的房間,靠近了那一張千工牀。房間裡沒有點燈,窗戶幽幽的光線下,輕垂的帳幔只有一道隱隱的黑影。

想到帳子裡的溫香軟玉,蕭乾放慢了腳步。

站在牀邊,聞着空氣裡幽淡的清香,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擡起,撩開帳子……牀上的被子是隆起的,可等他掀開那一層僞裝,裡面卻什麼也沒有。

人呢?他微微一怔。

“嗨!”

背後突地被人一拍,一個清脆帶笑的聲音,讓他繃緊的神經一緩,猛地拽住那隻手把那人往身前一勒,便緊緊抱住,沉聲道:“阿九,你嚇死我了。”

墨九沒有掙扎。

認識這麼久,她從沒聽他說過“嚇”。

好不容易得了這樣的機會,她得多回味回味。

抱她一會兒,見她乖乖地伏在懷裡,沒有半點動靜,也不多問一句,蕭乾手臂緩緩鬆開,低頭凝視着,擡高她的下巴,聲音喑啞,“你沒有乖乖吃藥?”

“呵呵!”墨九不陰不陽的笑着,雙臂水蛇一樣纏住他的脖子,身子偎靠過去,輕輕摩挲着他,徐徐道:“我若吃了藥,又怎樣能看見半夜入房與嫂嫂私會的登徒子?”

蕭乾一怔,手臂微微有些發沉。

“阿九……”

接下去的解釋,他說不出口,喉嚨像鯁了團棉花,緊緊盯住墨九黑暗裡的輪廓,似乎怕她生氣……然而墨九卻低低笑了一聲,拉着他的手,把帳子往兩邊一拔,徑直坐在牀沿上,坦然自若地道:“你大半夜地翻牆入室,來一趟也不容易,不要這麼嚴肅嘛,月黑風高正當時,我們兩個好好擺擺話。”

睨着她,蕭乾眸色深沉。

他知道這個小婦人鬼心眼子多,可這會兒卻全不知她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坐在牀沿上,他左不是,右不是,怎麼開口都不是。墨九卻不以爲意,按壓着他的手,低聲安撫:“乖乖的,等我去掌燈。”

燈臺上的燭火亮了。

暖融融的一圈光暈,籠罩着兩個人。

墨九坐回蕭乾的身邊,水靈靈的眼珠子無辜地望着他,脣角帶笑,眸底也帶笑,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乖孩子,不問不語,就那般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蕭乾面色微斂,“阿九看我做甚?”

墨九咬着下脣發笑,“我爲了見你一面,足足等了兩個月,那可真真兒不容易。這樣的機會得來不易,自然要好好看看的……”

微笑時的墨九,好看得像一朵枝頭帶着露水的花兒,又俏又嬌,又自然又大方,就好像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介意一般。

可蕭乾不傻。

他很清楚,以她的聰明是知道了。

喟嘆一聲,他道:“想問什麼,就問吧。”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有什麼想問的?”墨九突地挑高眉梢,似笑非笑道:“莫非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生怕我曉得?嗯?”

墨九的腦子向來異於常人,她這樣冷靜的處理方法,是絕對明智的。不哭不鬧,不吼不罵,就能把男人治得死死的……蕭乾看着她這乖巧的模樣兒,哪裡還有與她鬥智鬥勇的心思?

逃不掉的,總歸得面對。

“阿九,事情並非你以爲的那樣。”

第一句話出口,他便帶了幽幽的嘆息。

這是要給她交代的節奏?墨九微微一哂,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胳膊,整個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一臉小女人的嬌態,“不是我想的那樣自然最好了。那你快點告訴我,到底是怎樣?”

他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

墨九撇了撇嘴巴,也不太客氣,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浪費光陰是一件可恥的行爲,有美男在側,她不趁機揩油,實在枉自稱了一回“九爺”。所以她狀似在耐心傾聽,一隻作怪的手卻在蕭乾的身上揉來捏去,從上到下,一點不漏。她分明只是爲了好玩,可衣料的窸窣聲在蕭乾聽來,卻格外曖昧。

他無奈按緊她的手,“老實點!”

墨九不肯吃虧,“你老實說了,我也就老實了。”

“好。”蕭乾逮住墨九的手,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納入掌心,輕輕揉捏着,慢慢說些了這些日子的事情。他素來少言寡語,並不擅長長篇贅述,但爲了讓墨九聽懂,也算儘量細化。

他們一行人在艮墓裡拿到了仕女玉雕,原本是一件大功勞,比如蘇逸就憑藉上交仕女玉雕,從三司使直接升任了南榮丞相,也成爲了南榮史上最爲年輕的宰相,他的風光,一時無兩。

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玉嘉在墓裡的“勾當”,不知哪裡走漏的風聲,傳得滿城風雨。

她本來就一心一意想要嫁給蕭乾,這才把年齡磋跎到了十九歲。至化帝心疼女兒,也屬意蕭乾這個佳婿。在這樣的時代,有了姻親關係,許多事情就好解決了。於是,爲了皇室聲譽,至化帝召蕭乾入宮,要把玉嘉公主賜婚給他。理由很簡單,他們兩個的曖昧關係如今衆所周知了,他若不娶他女兒,旁人又如何敢娶?

這個曖昧對蕭乾來說,有點牽強。

可皇帝金口玉牙,他說是,自然得是。

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宋熹。

宋熹身上原本就有舊傷,這次從陰冢摔下來,差一點讓他半身不遂。從艮墓擡出來時,他幾乎掉了半條命,更緊要的是,他臉上和脖子上被女人的指甲抓撓出來的傷痕,太過顯眼……

人人都知道他是與墨九一道在山洞裡被發現的,而宋驁與彭欣都發生了關係,這蕭乾入內之膽,墨九與宋熹是個什麼情形,難保不讓人懷疑,於是風言風語也不少。

聽到這裡,墨九注意到了蕭乾的表情變化。

她笑問:“那你是怎樣想的,我與東寂?”

老實交代吧,蕭六郎,你乖了,或許還有一杯羹,要不然,被阿九打入地獄……

精彩劇情不容錯過,姑娘們,咱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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