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園
園中景緻坐落的有章有序,一進門面相廊過,兩邊栽了幾棵芭蕉,過廊兩邊栽有矮青,幾個轉彎便已進到正廳門前,竹製的窗,竹編的燈,都十分的精美。
“妾身見過先生,多謝先生救命之恩。”早早地一個女子在等着,見到便跪地行禮,這就是雲煙的姐姐雲蓮。
“不必多禮,快請起。”清六娘伸了伸手,虛虛的扶了一把。瞧着眼前的女子氣色姣好,容貌清麗,估計已無大礙了,就知道是元福的功勞。
“我今日前來,一來是看看你,二來是有事想請教姑娘。”元福伺候着清六娘坐下。
“先生請問,雲蓮願爲恩人解惑。”雲蓮施禮後坐到清六孃的對面
“你在兵部侍郎府聽到了什麼?”清六娘目光直直的盯着臉色突變的雲蓮說道
“先生爲何會對此事感興趣?”雲蓮臉色慘白的看着清六娘問道。
“你如今在我這裡自是沒人查覺,可是你聽來的消息對季大人可是致命的,他會一直派人追查直到殺死你,你覺得你會一直化險爲夷躲藏終生嗎?再者說,你聽到的是十年前構陷林太傅的事實,你既然已經知道真想,卻沒有想爲無辜者伸冤的想法,實爲可悲,如今我可以幫這個忙,不必你親自出面,你還是不願?”清六娘語氣有些急促和悲憤的說道。
“妾身,妾身聽到的不全是,只是聽到御史大人和季大人說一定要將那個裝裱師傅藏好了,好像城防大人的死讓他們很是驚慌,說要和七王爺仔細商談一下。”雲蓮聲音微小道。
“就這些?”冷聲問道。
“還有,要查清楚是何人在查這件事,還有就是將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斬草除根,永絕後患。”雲蓮盯着臉色陰沉的清六娘說道。
清六娘:“那個裝裱師傅在季府哪裡?”
雲蓮思忖片刻:“我在季府兩年從來沒有見過什麼裝裱師傅。”
清六娘眉頭緊皺,眸色深沉,忽然擡起頭來問:“除了季府的管家,還有什麼人是舉家居住在季府的?”
“是後院管理庭院的陳伯,我見過一次,他鮮少出門,聽說入府十年之久非親非故但卻舉家在季府。”雲蓮認真的說道。
“後院?”清六娘看着案桌上的花紋喃喃道。
“我知道了,你且安心住下吧,沒什麼事情就好生待着不要出門。”清六娘說罷起身就走了。
雲蓮望着漸行漸遠的身影,雖心中有不惑,但現在自己安全的躲在清先生的庇護下也不敢妄生什麼念頭。
“主子,你說的那個人就是裝裱師傅?”元福坐在車轅上一邊駕着馬一邊側臉對着車廂內不說話的清六娘問道。
“現在還不確定,看來還是需要師兄夜探官邸了。”清六娘背靠車身閉目養神道。
是夜
清雲長:“六娘,今夜我先去季府打探,然後再去蔣家,你切莫亂動。”語氣有些焦急。
“你放心,我只是去看一下,不會輕易接觸的。”清六娘將夜行衣穿好,從元福手裡隨意挑選了一根髮帶將墨發高高束起。
“可是,萬一……”清雲長的眉頭緊皺想要阻攔。
“不會有事的,早一天解決早一天安心,不能什麼事都要你出面的。”清六娘看了自家師兄一眼拿起劍翻窗而出,盯着同樣身穿夜行衣的清雲長說:“你若不放心,完事後可來尋我。”說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清六娘算着夜黑風高的,總不能還沒開始打就被發現吧,在蔣家宅院附近先轉了一圈,不由得感嘆,這一窩土匪還真是會找地方安家,這四周都是竹林,密不透風的地方坐落着一處宅院,還真是會藏。
斂住氣息蹲在竹檐下的清六娘四處望了望,院內燈火皆滅,算了下時辰,清六娘翻身躍上竹林,靜靜的看着院子裡的每一個房間。
人數不少,但也不多。
自己動手也不是很費勁。
若是,兩相殘殺,也不失爲一計策。
清六娘剛想轉身離開,忽然看到一個人影躍進院內,身手敏捷,動作輕盈,要不是自己一直盯着都發現不了。
這個人不是師兄,會是誰?
難道季文派來的殺手?
清六娘看着此人一間一間房的查看了一遍,在準備進房時,清六娘迅速摘下一片竹葉向那人射過去。
黑衣人身形一頓,臉一側,竹葉直直的釘在了門框上。同時目光穿過層層竹葉直直的看向清六娘,眼神中透露出的殺氣瞬間移動到清六孃的面前。
清六娘往後仰躲過直擊面門的攻擊,攀附在不遠處的竹子上,面紗遮住的臉上甚是凝重。下一秒就看到竹林像是一陣風吹過的浪一般,竹子低低的俯了下去,清六娘落地前看清了他的臉。
一品侯世子承煜
清六娘緊緊握着手裡的劍柄,直直的看着同樣在地下的承煜,有些想不明白他爲何在此。
忽然,一片竹葉像一柄利刃一般直直的射向清六孃的眼睛,終於手裡的劍出鞘擋在面前,竹葉愣生生的被劈成兩半,清六娘倒退了一步。
“閣下是何人?”
清六娘並不回答,但是想走的話也不容易。
“閣下是何人?”再一次出聲問道。
清六娘垂眸將劍慢慢立於身側,承煜自然熟悉這個動作,這是準備接招的架勢,雖然自己不想此刻殺人,可是被人發現實在是意外,所以眼前的這個人只能死在這裡。
清六娘知道自己是惹上麻煩了,看着承煜猶豫的眼神再到現在殺氣漸濃,怕是得拼一拼了。
承煜慢慢取出劍,朝着對面就砍去,清六娘腳尖輕點,一招飛燕步躲開,反手一招攬星沙月,竹林裡瞬間刀光劍影,一片殺氣,一時間分不出個你我,竹葉簌簌的掉,兩個人膠着着,可是清六娘到底是個女人,漸漸的有些力不從心,許久沒有動過手了,一時間反應的有些慢了。
“嗤”的一聲,劍劃過清六孃的小腿。
“還沒有人能在我的劍下過十招,你是第一個。”承煜冷冷的說道,眼睛裡多了些探究。
“你到底是誰?”承煜往前站了一步再次問道。
清六娘不去理會腿部的傷,提劍對着提問的人就刺出去,承煜旋轉側身躲過之後,迅速伸手抓過清六娘臉上的面紗,清六娘背對着承煜,眼神陰冷的駭人。
“承煜世子還真是,手下留情。”剛纔若不是抓下面紗,他足有時間和機會一劍了結自己,可見心慈手軟是一件致命的事。
清六娘慢慢轉過身來,姣好的容顏沒有粉黛的修飾在夜晚格外的清冽單純,看着有些發呆的承煜,清六娘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
“世子現在應該有話要問我吧。”清六娘往前走了一步,束髮的髮帶被枝丫勾住,一下子墨發如瀑傾滿後背,一時間顯得妖豔無比。
“你,你爲何在此?”承煜將面紗遞到清六孃的面前問道。
接過面紗,清六娘斜着眼不說話,一會反問道:“世子爲何在此?”
承煜:“城防副將死於你手?”
清六娘:“世子是想將我緝拿歸案?”
承煜:“你到底是何人?”
清六娘笑了笑:“妾身一介藝伎,路過此地而已。”
承煜:“藝伎有如此高超的武藝,讓人無法信服姑娘只是簡單的藝伎吧。”
清六娘走到青石邊坐下:“妾身以前行走江湖,有一技傍身也有情可原,不過今日見世子行此齷齪之事,怕不是君子所爲吧?”
冷笑,刺耳的冷笑,**裸的嘲笑。
承煜:“本世子在查要案,故而做此不齒之事,可是你怎會在此?”
清六娘聽到他在查要案,什麼要案?會不會是林府?不會的,十年了要查早就有結果了。
“世子查要案的事告知妾身,就不怕妾身萬一說出去,打草驚蛇嗎?”
承煜:“清姑娘怕是不會。”
承煜喊她清姑娘,頭一次有人這樣喊她,清六娘不由一怔。
相視片刻,承煜嘴角彎起笑意,清六娘低下頭不去看他,臉紅到脖頸處,好在夜色濃郁,沒人能發現。
承煜:“傷到姑娘,是在下不對。”
清六娘看着骨節好看的手伸向自己的腿,不由得往後一撇。
“在下只是想替姑娘看一下傷口。”承煜不由得苦笑一聲,自己頭一次被人拒絕。
“世子可想清楚了,女子足膚除父母外,只有夫君可見,世子難不成要娶一個藝伎?”清六娘低下頭笑着問半跪在自己面前伸着手的承煜,眉眼處有些俏皮,承煜擡起頭映入眼簾就是這樣一美人嬉笑,不顧夜色風流。
“姑娘可願下嫁?”承煜說完手緊緊的握住了眼前的纖足,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倒是清六孃的表情有些呆滯了。
“若是今日給姑娘包紮完傷口日後影響到姑娘清譽,不好婚嫁,那在下定會負責。”承煜將衣襬一件一件推到膝處,看着一道血痕映在有些泛着光的肌膚上,承煜感覺自己手有些抖,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失過分寸,今日怎會這樣?
“那,承世子可要守信啊。”清六娘仰面望着不知什麼時候出來的月亮有些惆悵和傷感道。
月涼如水,兩個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師妹。”忽然一聲,劃破寂靜的空間,“你這是怎麼了?”。
清雲長飛奔而來,看到二人近距離的坐在青石上,看見六娘腿上的血,一時間蹙緊了眉頭。
“師兄,你來了,無妨只是遇見了點意外。”清六娘看着自家師兄不怎麼好看的臉色。
清雲長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有些迷茫,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承煜:“不知姑娘師出何門?”
清六娘:“雲壺山,清弘法師。”
承煜:“不知姑娘家在何處,家中還有什麼人?”
清雲長:“承世子問這些做什麼?”
清雲長看着面對着六娘坐着的承煜一臉的桃花相,心中不免有些氣憤。
承煜:“清姑娘,表字爲何?”
清六娘:“世子是打算上門提親嗎?”
清雲長眼睛裡蓄滿了殺意。
“雲壺山,清弘先生。”清六娘不再去看他,回答道。
“師妹,我們走吧。”清雲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想扶着清六娘離開。
“承公子,告辭。”清六娘並沒有去攙清雲長的手,而是自己慢慢起身,對着瞧着自己的承煜微微彎身施了一個告退禮。
承煜看着漸行漸遠的人影,有些恍然,總覺得似曾相識,可是又無跡可尋。
準備離開的步伐停住了,承煜歪頭望去是一條髮帶在枝丫上隨微風搖曳着,走進看着纏着的結釦,伸手摘下在手中摩挲直至握緊,彷彿還有什麼溫度可以交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