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像那個農夫。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逃生。
她只是想,自己的處境比農夫好,畢竟,自己手裡還有一根金杖。於是,她拿起金杖,對準大費的方向,任憑自己前後左右空門大開也顧不得了,她只想,最後時刻,務必和大費同歸於盡。
大費並未急於動手,好像他已經算準了鳧風初蕾再也無法逃過此劫。
他只是一笑:“鳧風初蕾,有時候,就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到了這時候,你居然還敢來陽城逞兇,看來,你真是活膩了。”
鳧風初蕾情知來者不善,只沉默不語。
“嘖嘖嘖,魚鳧王終究是魚鳧王,你的確比小狼王這廝有本事多了,雖是女流之輩,可是,你的智慧耐力遠超小狼王,只不過……”
大費提高了聲音:“我一直在好奇,剛剛是誰在暗中幫助你?按理說,你魚鳧王在陽城應該沒什麼熟人才對吧?”
他大笑:“我們陽城人民可是最有素質的人民,沒可能通敵賣國,更不可能幫助你刺殺偉大的大禹王,魚鳧王,你說,是哪個叛賊在幫你刺殺大禹王?”
鳧風初蕾還是不聲不響。
“這叛賊爲何要幫你刺殺大禹王?難道是潛伏在陽城的奸細?難道是對大禹王不滿?又或者,這叛賊想要謀朝篡位?”
鳧風初蕾金杖一橫,劈頭向他打去,可是,身子一閃,只是虛招,她的真實目的是逃——
她向後逃。
獬豸的動作比她更快,長長的獨角就像一把鋼刀,徑直掃向她的眉目,饒是鳧風初蕾躲閃極快,面上也裂開一道血口,獬豸一擊得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徑取鳧風初蕾命門。
大費哈哈大笑:“本要放你一馬,可是,鳧風初蕾,你也太着急赴死了,不殺你,本將軍都對不起你啊……好了,你這魚鳧王的腦袋,終於可以出現在萬國大會的祭祀臺上了……”
他忽然大喝一聲:“獬豸,咬斷她的脖子……”
獬豸的利齒,盯在了她的脖子上面。
一聲慘叫,獬豸嗷叫着退開三丈遠,獨角被劈掉一截,疼得滿地打滾。
委蛇竄起,大費衝過去,劈天斧又是一閃,他識得厲害,急速後退,僥倖避過,可回頭時,鳧風初蕾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也不追趕,只是死死盯着對面的塗山侯人。
這小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他等的便是這一刻。
他只是長嘯一聲,頭頂,猛禽雲集,利爪躍躍,徹底包圍了塗山侯人。
大費陰陰一笑:“啓王子,你果然要叛國投敵到底了?”
塗山侯人滿不在乎地揮舞了劈天斧,“大費,你再不滾開,休怪我不客氣了。”
大費故作驚詫:“是嗎?爲了一個刺殺大禹王的兇手,啓王子對我動手也就罷了,難道還要幫助她將大禹王一起殺了?”
塗山侯人衝不出去。
四面的人卻已經圍上來。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陰謀——大費,等的便是這一刻。
圍上來的,大多數是大夏的一些諸侯首領、大夏的將領以及大禹王身邊的一些親信。
大費以追蹤到刺客爲名,半道截住了一批救火的援軍,當然,追兇是假,讓衆人親眼目睹塗山後人的叛國投敵行徑纔是目的。
此時,所有人都圍着二人,面面相覷。
塗山侯人依舊耍弄劈天斧,面不改色。
獬豸滿頭是血,頂着斷了半截的獨角一瘸一拐地衝上來,憤怒地衝着塗山侯人嗷叫:“啓王子,你這個大夏的叛賊,你居然和刺客裡應外合……”
它轉向衆人,嘶聲道:“我親眼所見,啓王子剛剛放走了刺殺大禹王的兇手。爲了掩護兇手逃跑,他還劈掉了我的半隻角……”
劈天斧上,血跡未乾。
且獬豸是從不撒謊的。
彤城氏的首領不敢置信,“啓王子,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放走了刺殺大禹王的兇手?”
塗山侯人還是似笑非笑,一言不發。
所有人都盯着塗山侯人,神色各異。
本來,他們對他的印象就不好,但也只以爲無非是放縱紈絝,不務正業而已,沒料到,竟然已經到了叛國投敵的地步。
可是,他爲什麼要放走那個刺客?
彤城氏的首領不死心,又問:“啓王子,你難道就沒什麼要對我們說的嗎?”
獬豸怒道:“人贓俱獲,他能說什麼?他就是刺客的內應,大逆不道,連大禹王也要謀害……”
大費冷笑一聲:“啓王子,爲了一個敵國的美女,竟然置大禹王的安全不顧,你這樣色迷心竅真的好嗎?”
塗山侯人終於開口了:“收起你這一套把戲吧,大費,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說我通敵賣國,那好,證據在哪裡?敵人在哪裡?”
鳧風初蕾早已逃之夭夭,一時間到哪裡找證據?可大費不慌不忙:“獬豸便是證據!獬豸從不撒謊!要不,啓王子,你自己說說,你爲何要砍掉獬豸的半隻角度?”
塗山侯人還是懶洋洋地:“那得問你大費將軍自己了!你敢不敢告訴大家,我爲何要砍掉獬豸的半隻角?”
衆人見此情景,不由得半信半疑。
塗山侯人輕描淡寫:“我聽說有刺客,立即就趕來,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畢竟,我父王遇刺,我也着急。可是,我怎麼也沒料到,居然會被大費將軍當成了刺客……”
彤城氏首領立即道:“大費將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啓王子趕來就是爲了掩護刺客逃走。”
塗山侯人哈哈大笑:“這倒怪了,大費將軍,你說說,我爲什麼要掩護刺客逃走?怎麼,刺客沒了,你大費將軍反要拿我頂包?”
獬豸大吼:“你撒謊!你和鳧風初蕾一起謀殺大禹王,大費將軍趕來捉拿刺客,你卻攻擊大費將軍,還將我砍傷,目的便是爲了讓鳧風初蕾逃跑……”
“我爲什麼要讓她逃跑?”
“因爲你和她是朋友。”
“朋友,你有什麼證據?”
“這……”
獬豸狠狠瞪着他,“啓王子,你滿口謊言,真是卑鄙無恥!”
“你這畜生信口胡扯!”
大費緩緩地:“獬豸的公正,天下皆知。”
他笑嘻嘻的轉向大費:“誰不知道獬豸是你家養的寵物?當然你讓它說什麼它便說什麼。大費將軍,你這樣的陷害我真的好嗎?”
獬豸大叫:“大費將軍爲何要陷害你?”
“切,整個大夏,誰不知道大費將軍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麼謀害我有意思嗎?再者,祭祀臺大火,大費你身爲將軍,卻不去忙着救火殺敵,反而藉口追殺刺客跑到這荒郊野外,我倒要問問,你究竟是何居心?在那種情況下,你說是追殺刺客重要還是保護大禹王重要?難道就不怕刺客別有幫手,逃跑是假,詭計是真,再次讓大禹王陷入險境嗎?”
大費:“……”
“況且,一個小小女刺客算得了什麼?難道大費將軍是怕了祭祀臺縱火的大刺客,只敢撿軟柿子捏?大刺客不敢惹,小刺客抓住了也能讓你名揚天下?嘖嘖嘖,這可和你大夏戰神的名聲遠不相符啊……”
大費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他冷冷地:“啓王子果然能言善辯,可是,公道如何,大禹王自有分辨。”
塗山侯人笑嘻嘻的:“我雖然不才,卻是大禹王唯一的兒子,你說,我有什麼必要盼着大禹王死?大禹王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頗爲蹊蹺。而且,塗山侯人這番話也不易反駁,畢竟,這紈絝子弟本就只能仰仗大禹王,要是大禹王死了,誰會多看他一眼?他真要想暗殺大禹王,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彤城氏首領再次排解:“算了算了,看來是誤會一場。”
鳧風初蕾已經跑了,苦無對證,自己和這個小子再糾纏下去顯然絕非明智之舉,大費心念一轉,便趁機下臺,他只淡淡地:“外界傳聞啓王子只精於吃喝玩樂,可是,誰知道啓王子的劈天斧這麼厲害?啓王子高深莫測,就連本將軍也是佩服,佩服……”
他一拱手,轉身就走。
衆人這才注意到塗山侯人手中的劈天斧,一個個深感詫異。沒錯,傳說中啓王子的確是廢物,可是,他居然能一頭劈掉獬豸的角。要知道,在場諸人,誰也沒有自信可以一招就劈掉獬豸的角。
塗山侯人笑嘻嘻的把斧頭一橫:“運氣,只是運氣而已!”
衆人暗忖,可能,也真的只是運氣,要是啓王子真有這麼大本領,他豈會一次戰場也沒上過?
獬豸大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啓王子別以爲自己的所作所爲無人察覺。總有一天,你會付出代價。”
塗山侯人哈哈大笑:“你這畜生就別胡言亂語了。”
獬豸瞪他一眼,追上大費走了。
衆人看看塗山侯人,完全摸不着頭腦,塗山侯人收斂了笑容:“趕緊回宮保護大禹王吧。”
衆人一鬨而散。
王宮裡,氣氛有些緊張。
12部族的首領依次坐下,陸陸續續,還有別的部族首領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