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早晨,我和莫談霖幾乎是一前一後進了病房,我上樓梯就看見他了,他旁邊站着兩個女護士,在籤什麼字,這個男人算是男大夫裡爲數不多的長得挺俊的一個,聽黎豔惜說,他從小就對醫學有興趣,他父親是警察,母親是家庭主婦,他爺爺想讓他當書法家,因爲他爺爺就是莞城的書法大師,很多地方的題字都有他的筆墨,但是莫談霖性格很怪,他偏喜歡救死扶傷,看來他的選擇是對的,至少幫到了黎豔惜。
黎豔惜的精神越來越好,我沒來的這幾天,她整個人的臉色都沒那麼蒼白了,莫談霖給她配的食譜,一日三餐,就連她洗澡都找中醫配了祛寒祛毒的草藥,格外細心,我站在黎豔惜的窗前,抱着胳膊,“莫大夫真是白衣天使啊,是對每個病人都這麼上心,還是隻對我們豔惜?”
黎豔惜急得踢我,莫談霖跟沒聽見一樣,斜目看了一眼我的臉,“竟然好的這麼快。”
我臉一沉,“你希望我毀容?”
他搖頭,“只是覺得,你的嘴應該受點傷,這樣就沒那麼多話了。”
我別窩得一愣一愣的,他照理給黎豔惜打針,給她留下了藥,在他給我上藥的時候,我很不高興的拍掉了他的手,他把東西丟給我,然後轉身出去了。
我朝着他背影啐了一口,黎豔惜揪了揪我的衣服,“他脾氣很好,就是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回答別人問題,你別招他了。”
我不服氣,我只是受不了這個男人這麼臭的臉,我雖然沒得到男人的疼愛吧,可最起碼,我見到的,都是笑嘻嘻的,再大的能耐再多的錢,到了夜總會見了我,也都眉開眼笑,他對我,對黎豔惜,都這麼沉的臉,我就不服氣。
我躥到他辦公室,他果然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一個醫理片子,很專注的神情,我湊過去,也沒敲門,他擡眸看了看我,“有事。”
“你喜歡我們豔惜吧?”
他再次把目光移到片子上,右手在病例本上寫着什麼,“沒事出去。”
我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我沒別的意思,豔惜命苦,你要是喜歡,趁着她生病這麼脆弱的時候,趕緊出手,你當大夫賺得也不少,你養得起她,她只是走錯了路而已,你連她得了這種病都不嫌棄,你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他的臉色動了動,“她不願意。”
我啊了一聲,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他擡起頭蹙眉看着我,“小點聲,這是醫院。”
我真佩服黎豔惜,她腦子絕對有病,這樣的男人,雖然一看就很木訥,但是很實際很體貼,女人一輩子經歷的最重要的男人並非陪着自己風花雪月的那個,而是在最蒼涼的時候伸出手陪着自己一起走的那個,我不懂黎豔惜到底爲什麼,寧可陪那些道貌岸然骯髒的僞君子,都不肯要他。
“莫大夫,你搞錯了吧。”
他終於露出了點表情,只不過——是不耐煩。
“去二樓走廊盡頭掛着藍布的房間。”
我愣了一下,“爲什麼?”
“裡面很多人可以當你的聽衆,而且不會打斷你。”
我點點頭,“是護士麼?”
他合上病例本,站起身,換了一個白大褂,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是死屍,太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