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怎樣不聽勸誡的紈絝,到了他媳婦手裡,不也一樣只能服服帖帖的?
寧致遠心裡莫名的驕傲。
待將來他們的孩子出生了,歡顏也一定能將孩子教得乖巧懂事吧?
想到前世辰哥兒被送到安平長公主院子裡前的乖巧,寧致遠如此想。
然後,他不着痕跡地覷了顧青未一眼,她已經不再揪着他這兩日的行蹤問了,想來,他轉移話題應該是起了作用?
想着這兩日所做的事,寧致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裡卻是盼着時間過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纔好。
兩個人在一處不着邊跡的閒聊,這時間過得也確實快。
用過晚膳後,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
顧青未平常這個時候都該準備沐浴了,但今兒也不知怎的,寧致遠卻是尋了各種理由攔着她,一會兒談心,一會兒抱抱的,就是不願意讓她去洗漱休息。
幾次下來,顧青未擰着眉頭看向寧致遠,“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寧致遠雙脣抿得緊緊的,就是不說話。
也正是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顧青未先前着了秋嵐畫屏去備熱水,想是這時候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微擡了下頷,一個眼神便指使得寧致遠屁顛屁顛的去開了房門。
房外確實是秋嵐畫屏,除了她們還有雪伶雪憐,以及院子裡其他的小丫鬟。
這麼多小丫頭兩眼亮晶晶的看過來,顧青未詫異之餘又覺得有些怪怪的。
她身邊的丫鬟從前可不曾有過這般不聽吩咐的時候,那今兒這是怎麼了?
想到這兩日寧致遠的異常,顧青未心中一動。
順着打開的房門往外望出去,這時天色已經黑透了,天空那輪彎月的光輝算不得皎潔,甚至不足以讓人看清腳下的路。
“這是……”顧青未低喃。
寧致遠瞪了門外守着的丫鬟們一眼。
他苦心營造的驚喜,要是因爲這些丫頭而讓歡顏失了這份新奇,他可一定饒不了她們!
對寧致遠這一瞪,外面的丫鬟們沒有半點懼怕的模樣,甚至還都低聲嘻笑着,就差沒有直接起鬨了。
寧致遠見狀便也不再管她們,不顧被這麼多人看着,拉了顧青未的手就往外面跑。
“哎……”顧青未驚呼一聲,卻也不得不隨着寧致遠手上傳來的牽引力道往外跑。
他們跑出漱雲居,穿過幾個院落,直到來到園子裡,寧致遠才鬆開他們緊握的手,在黑暗中指向遠處,頗有些志得意滿地道:“歡顏,看,這是我爲你實現的心願!”
顧青未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她突然覺得,寧致遠此時指着遠處的模樣,比那帝王指着江山說“這是朕爲你打下的江山”還來得讓人心動。
遠處,園子裡一棵枝繁葉茂的樹上,也不知道如何弄的,閃爍着明滅的光,就如那滿天的繁星移到了樹上。
已經入夜,天空那輪淺月也應景的躲到雲層之後,在顧青未眼中,這漆黑的夜裡,彷彿只有了樹上那點點的光亮。
明滅之間,如夢似幻。
雖然看不見,但顧青未覺得,她的眼裡,也一定映下了這點點光芒。
她的雙眼,也定然如方纔院子裡的丫鬟們一般,是亮晶晶的。
她想起前世,她與寧致遠最恩愛時,也曾並肩仰望夏日的星空。
那時也不知道如何就說到了各自的願望上,被寧致遠問及自己的心願時,顧青未正在感嘆着天上繁星的美,順口就指了滿天的星辰道:“我的心願啊,就是能觸摸到這滿天星子,夫君你可願意爲我摘星?”
摘星。
這樣的話自然不會被當真,就連顧青未自己,也只是隨意一說而已。
七夕那日又重提這個話題,她想起前世的光景,順口就將從前的笑言說了出來。
她以爲寧致遠根本就不會想起這點子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記起來,也不會去做這等註定徒勞之事,卻沒想到,他真的用他的方式,送予了她一片可以觸摸得到的星辰。
她只想要一滴水,他卻給了她一整片海洋。
這樣突如其來的感動襲上心頭,顧青未鼻端驀地就是一酸。
“越之……”顧青未聲音有些哽咽。
她看向寧致遠,連眼都捨不得眨一下。
寧致遠伸手微撫了撫顧青未的臉頰,指腹輕輕擦過她的雙眼,將她眼中氤氳的水汽抹淨,然後低聲道:“歡顏,我們一起去看看這片星海,如何?”
顧青未重重點頭,又吸了吸鼻子,然後緊緊握着寧致遠的手,與他一起走到那棵樹下。
那是一棵長滿翠綠枝葉的梧桐。
顧青未仰頭,盯着那些明滅的光亮看了好半晌,才認出這片“星辰”是如何而來。
一個個只有指頭大小的透明琉璃瓶,裡面各塞了幾隻螢火蟲,然後封了瓶口,用細細的線掛在了梧桐樹的枝葉上,自然就得了這樣一片星辰。
她不由笑出聲。
也虧得寧致遠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她偏頭看着寧致遠那張隨着明滅的星光也跟着或明或暗的臉,往四周看了看,估摸着不會被旁人看到,迅速踮了腳尖兒湊到寧致遠脣邊輕輕一吻。
縱她重生一世,在除了自己房裡之外的地方做出這種舉動,對她來說也是極爲大膽了。
這樣蜻蜓點水的一吻,對寧致遠來說哪裡足夠,反正他來之前已經吩咐了不讓府裡任何人來園子裡,當然也就沒有什麼顧忌的一把將顧青未撈在懷裡。
低頭,脣舌糾纏。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靠着樹木,顧青未總覺得,這個吻都似是帶了青草的氣息。
忘我的兩人不會知道,在園子裡某個角落裡,安平長公主和寧景昌正並肩看着遠處那相擁的一對璧人。
“咱們家盼哥兒,可比你這個做爹的會討媳婦歡心。”安平長公主感慨完了,這樣說了一句。
寧景昌聞言擡手撫了撫下頷留着的美髯,有些不樂意地道,“夫人,你這話可就有失偏頗了,當初咱們年少時,飛鴿傳書不也頗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