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進入到城內便放慢了速度,看着似小心在避讓街道兩旁匆忙來往的行人,實則是馬車內的某個人兒想趁此機會看看街頭熱鬧的景象。
可再慢的速度,多花些時間也還是能走完的。
只見這輛馬車駛過京城熱鬧的街頭,在一處不起眼的轉角地方轉了個彎,又行駛了一段路這纔在一處宅子前停了下來。
小二車伕跳下馬車,第一時間便抖去自己身上的落雪,走到馬車的後方拿了一下墊腳凳子放好,又拿了一把雨傘撐開。
再擡手掀開前簾子恭敬的對裡面道:“老大,到了。”
“嗯。”馬車內的人應了一聲,隨後起身從馬車裡出來,攏緊了披風,扶着小二的手臂小心踩着凳子下了馬車。
這時,宅子的大門正好被人從裡面打開。裡面的人在看到下馬車的人,當下驚叫了一聲:“小姐,怎麼是您?”小五看到小二又是扶着蘇清沫又得一手撐着那把傘,有些不得勁兒,便趕忙過去拿過傘小心的把蘇清沫遮擋在傘下,儘量不讓外面的大雪落到她身上半分。
如此一來,倒是顧不得她自己了。
蘇清沫見就這一會兒,大雪就把小五整個頭頂都給澆白了,便直接道:“先進屋再說。”
“是。”小五趕忙扶着她進去了。
小二她進去了,當下便把馬車快速趕到宅子的後院去。
一進屋內,小五與小六便開始忙着給蘇清沫身上擦去剛剛遺留的雪水,這才把蘇清沫披在外面的披風解下。
小五一邊忙活一邊抱怨道:“小姐也真是的,要過來,怎滴也不派個人提前通知一聲。我和小五小六也好提前做個準備。”
“準備?需要準備啥?你們當下趕緊去沏壺好茶送過來纔是緊要的。剛纔那車伕是小二扮的。”那小子的嘴巴可是很挑的。
小五小嘴一撇:“什麼好茶壞茶,有的他喝就行了。小姐您每次都是這樣,他想哪般,你便由着他,倘若他哪天想喝那天山上的雪水泡茶,您是不是也會讓人去給他弄來?”
“這倒不會,你瞧着外頭不是遍地都有麼。”蘇清沫失笑道。
“小五姑娘這話可就說差了,我啥時候說過想喝那天山上的雪水泡茶來着?”外面撐着一把傘晃悠進來的小二,聽到這話,當下便爲自己申辯。
“切,你想的倒是挺美,那也得看小姐願意不願意給你弄來。”一直在忙活給火盆裡添銀碳的小六,抽空回了他一句。往火盆裡添完了銀碳,她又拿了一個小巧精緻的暖手爐,開始把火盆裡那些燃着的碳撿燒的通紅的小塊狀的夾到手爐裡面去。
小五倒了一杯熱茶重重的放在小二的手邊,瞪着他一眼道:“就是,剛纔我看小姐的手都凍的通紅,也不知你這車伕是怎麼辦事兒的,都不知道給小姐弄個輕巧的暖手爐暖着。明知道小姐如今這個身子受不得涼,還如此的粗心大意,實在是氣人的很。”
“……”小二被這兩個丫頭給說的啞口無言,他直接把眼神對上某個正在看熱鬧的人,雙眼微微眯起:“老大,這種時候你就不想說上幾句?”在上馬車之前他明明就看到王妃往老大的手裡塞了兩個暖手爐外加一個湯婆子,怎麼就還讓她給凍着了?定然是這女人剛纔貪圖熱鬧,之前路過街上的時候,擡手掀開了馬車簾子往外瞧的時間久了,這纔會把她自己給凍着,如今怎麼能怪他?
蘇清沫接過小六遞過來的手爐,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沒有吱聲,笑話,她若是這個時候開口說是因爲自己貪玩這才着了涼的,還不知道這兩位管家婆會念叨到什麼時候。
小五見此,又是衝他雙眼一瞪:“自己做錯事情,還想要找小姐來替你說話,我看你是完全不把我們倆個放在眼裡。既然如此,那我倒的這杯茶你也別喝了。浪費!”說罷,幾步過去把剛纔端給小二的茶杯給收走了。小六則在一旁點頭附和。
“……”小二摸着鼻子,一臉委屈的看着蘇清沫,看看這女人還沒有一點兒良知。明明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他就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蘇清沫則是直接撇開眼,表示她不認識這個人。
與此同時,青塵殿內,卻又是另外一種氣氛。
“你們今日最主要的任務便是在暗處保護好王妃的安全!不管是誰,只要有人危及到王妃的安危,哪怕對方是當今天上,你們也要格殺勿論!聽清楚了沒?”離青冷着臉看着殿內那些屬下,一貫清冷的聲音在殿內來回的震盪着那些黑衣人的內心。
“是!主子!”聲音整齊不帶絲毫拖拉,更顯得這些人的整體素質要比皇家暗衛的高。
離青點頭:“都退下吧。記得不要讓王妃發現你們的蹤跡,若是誰在王妃面前暴露了身份,回來自覺去主刑堂領取人生百態十帖!且服用期間身邊不得有人侍候!”
他這話落,幾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就連在場的青一和隱兩個人也不例外。
所謂殺人不過碗大的疤,主子這招太狠。十帖人生百態,那豈不是得有一個月都起不了牀?還不能讓侍候,這要讓人怎麼活啊。
青一和隱一邊想着一邊跟着其餘人要退出大殿,卻忽然聽到自家主子的聲音:“青一和隱先留下,本宮還有話要交待你們。”
青一和隱對視一眼,同時轉過身來到離青的面前單膝跪地行了一禮道:“主子,有何吩咐?”
“要不了多久,本宮便要獨自出遠門一趟。時間長短還不定。所以先與你們倆個把手頭上的事情交待一下。”
“主子是要去哪裡?不能帶着我們一起去麼?”青一一聽趕忙說道。隱倒是沒有開口,可眼中擔憂的意思卻也很明顯。
離青看了這二人一眼:“廢話這麼多做什麼?本宮的身手你們還信不過麼?本宮敢一個人出去,自然就有自信能一個人安然的回來。這青塵殿在本宮不在的期間,便交由青三和青九去打理,這點本宮已經與他們二人說過了。至於你們,從今晚起,便去王妃身邊侍候。一定要確保王妃生產之時安然無事。若到時候真出現保大保小的問題,你們無需猶豫,直接讓那接生產婆保大即可!記住,這便是本宮給你們的任務!若本宮回來,聽聞到那個女人離世的消息,本宮便先殺了你們再自行了結。”說罷,雙眼直直的瞪着眼前這兩個人。
青一和隱聽到這話,當下心裡哪裡還敢有別的心思,齊聲道:“屬下遵命!”他們丟了小命是小事,可主子的命確是要他們金貴多了,他們賭不得。
離青點頭,略顯疲憊的衝他們二人揮了揮手道:“起來吧,本宮聽聞王妃已經入宮,此刻應該已經入了椒蘭殿,你們現在便過去保護她吧。”
轉眼已到了申時,差不多準備一下便要進宮了。小三打扮成侍女的模樣尾隨在她身後,季清水則打扮成太監模樣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隨蘇清沫一同進宮。小二則是扮裝車伕,車伕是不能進椒蘭殿的,只能像其他小廝那般全部都聚在一處屋內烤火喝茶暖身。
因進宮是去陪着皇太后守歲的,所以那些需要進宮的命婦只需要在申時進宮便可。皇太后會在宮內宴請她們用晚膳,然後便選個地方坐着瞎聊天混時間直到第二天天明。當然也有插科打諢堅守不住偷摸着睡覺的。
蘇清沫看着斜對面那個隱藏在幾人身後的那位,從坐下後便嘴巴不停開吃,吃飽後便又開始閉眼睡覺的肥胖女人,如此情形還可這般放鬆,她實在是羨慕的緊。
話說她也想低調啊,可奈何她此刻所坐的位置不對。
皇太后右下方的第一個位置,這是多麼的顯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皇太后眼中是不同的。可那老妖婆是有多喜歡她,她確是沒有看出來。估計也是打着讓所有人都能看清她如今的情況,然後每看她一次,眼神便不自覺的在她的腹部侵略一次,好藉此來諷刺自己。
不過,更讓她疑惑的是,爲何對面那位妖豔太后今日不在呢?按說,只要她一日是這天朝的太后娘娘,像這種重要的場合,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出席的。
“安雲姑娘,妾身看您這身子,似乎是懷雙胎之象,不知妾身可說得準?”坐在蘇清沫對面一位身穿華服的中年婦人,一臉溫和的看向蘇清沫的腹部說道。
蘇清沫看她臉上並沒有同此殿內那些命婦那般顯露出鄙夷與不屑的神色,當下心裡稍稍舒坦了一些。
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腹部淺笑着說道:“不管是不是雙胎,若是雙胎,那便安雲的福氣,若不是,安雲也知足。安雲只求腹中胎兒平安出生,再健健康康的長大便好。”
在場的一些婦人聽她這般說來,倒是都勾起了自己當年懷孕生子的那段時日。一個爲人孃親的,心裡自然是一切都以孩子爲重。
想到這安雲的身份這般特殊,便又覺得她有些可憐,擁有這世上最優秀最好的男人又如何,到如今卻連個被人養在外室的女子都不如。
那國師大人讓她這般出來,竟然也不擔心她被外人瞧不起麼?
想來,這安雲在那國師大人心中的份量也不怎麼重吧。
這般想來,這些命婦看向蘇清沫的眼神便越發變得同情起來。
讓蘇清沫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暗道:這些人的腦子沒病吧,怎麼眼神變化的這般快?
之前說話的那位婦人見她眼露疑惑,便笑着解釋道:“只有真正做過母親的人,才能體會這懷胎十月的艱辛與感受。”
蘇清沫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忽聽到人羣后面傳來幾陣嗤笑聲,接着一道讓蘇清沫很陌生的聲音響起:“不就是懷個孩子麼,有必要這般拿出來炫耀?當誰不會懷着似的。哼!”
冷哼聲落,一個身穿粉紅色襖裙的女子便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微歌!不得無理!”皇太后拉長着臉訓斥道。
六公主明微歌來到皇太后面前,一臉恭敬的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嘴上說着十分討喜的話:“微歌給皇祖母請安,恭祝皇祖母,青春永駐,容顏不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福如東海,萬事如意。”
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這位頭髮發白的皇太后自然也不例外,只能一臉無奈的道:“快起來吧,你呀你,好聽話都被你給說了,不過該說的哀家還是要說,你還未出嫁,有些話身爲姑娘家是說不得,口無遮攔的,也不知道以後能找個什麼樣兒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