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夜那一戰,我用的是逆行九天心法。”
木屋之外的空地上,一羣頭角崢嶸風華絕貌的年輕人正圍坐在一張大圓桌上痛飲。
那是李清兒釀製的果酒,別有一番香醇,加上紅葉谷一些珍藏的佳釀,這些人卻都痛痛快快的過上一次酒癮。
圓桌上,一道道精美飄香的菜餚讓人食慾大振,幾個人正搶的不亦樂乎,同時口語不清地大呼“極品”。
看着這些正各自南天北侃的楚喬們,黎荒道出一直隱藏在他們心中的疑惑。
黎荒知道當夜他那突然爆發的力量一直讓這些人心中猜測,與其被他們各自心中猜測,倒不如自己先行編織個藉口打消他們的顧慮。畢竟一體兩魂的秘密太過驚人,在解決自己的恩怨前黎荒不想被各大勢力知曉,因此他才借這個曾經聽聞過的奇異玄功來圓謊。
果然,在聽到黎荒的話之後,即使是兩個不懂武技的司徒水與李清兒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黎荒,而其他幾位見多識廣的年輕楚喬們都在各自沉思。
“我剛入世之前還不過一個宗武境界的小人物,當時我得罪了木族支脈的一個人,被他們一路追殺逃亡到天都山脈,幾次險些喪命。後來在天都山脈我迷失了方向,結果闖入一個山洞,也就在那裡我有了一場大機緣。山洞裡有一具枯骨,旁邊有一張浣獅皮,記錄了這門心法,留字是南嶽佛沙。所以纔有我日後武境的飛躍,至今我已經三次使用了這心法了。”
黎荒再次言道,卻是將自己真正的經歷也糅合了進去,真真假假才能讓人更加相信。
至於南嶽佛沙與逆行九天,黎荒也只是聽聞過的罷了。
“竟然是東嶽佛沙的逆行九天,也難怪了。”
崖龍低聲說道。
他曾看過聖殿的一些記載,知道這門心法的霸道。
“南嶽佛沙,一百五十多年前大陸的風雲人物,地位無比崇高,當時的十四方王者也要稍遜他一籌。他實力深不可測,整個大陸鮮有人是他的對手,尤其是在施展逆行九天的心法之後,能勝他的幾乎沒有了,當年據聞他以逆行九天加身曾一闖衍皇宗,與當時的衍皇宗宗主在中都之域的碧海森林大戰了一天一夜不分勝負,而今那碧海森林有百多裡的面積已經成了百年不生草木的沙漠。”
伍寅接口道,對那位處於傳說中的人物十分尊崇,那是一個神一樣的人,他曾聽他師傅說過那位高手的事蹟。
“逆行九天心法,逆九天而行,是南嶽佛沙自創的霸道神功。一旦施展這心法便會以玄功刺激全身三萬六千個穴竅,從而爆發出遠超自身的恐怖實力,那種力量讓人望而生嘆。不過天道公正,有得必有失,以這種方法換來的實力對自身的傷害要更大。因爲自身的心境無法駕馭這麼強的力量,施展這心法的人便會迷失心性陷入混沌,一切只憑借本能來做。而且一旦過了心法的持續時間,人卻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恢復,在此之前便會一直渾噩。一旦施展這心法的次數過多,人便會真正的喪失自己的心智淪爲一個魔頭。”
冷天佑也接過話題道。
他師傅幽山怪人學識淵博天下,雖不喜修煉武道,但卻瞭解甚多,曾特意爲兩個徒弟詳細的介紹大陸一些奇異的神功。
“是極,當年佛沙爲一代天驕,資質更是千古罕見,因此才得以開創這門驚世神功,不過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完全駕馭它。當時他一共使用過五次,而後整個人的心性都變的很大,有了一絲入魔的狀況。如果不是他是一個有大毅力大智慧的大善,在與衍皇宗的最後一戰後便自廢神功並隱居於世,估計當時的大陸又要經歷一次黑暗。黎兄,這逆行九天心法雖然強,但魔性太強,連它的開創者都無法駕馭,你卻是要慎重而行了。”
紅陌雨也說出自己自長輩那得來的消息,並勸解道。
綜合黎荒的話以及她曾經得到的情報來說,她已經九成相信了。
“哈哈,無妨,黎兄,您老人家還真是得了大機緣。當年我祖爺爺曾一直追隨佛沙二十餘載,想得到那部心法,卻一直無果。在佛沙晚年隱居天都山脈後更是連人都找不到。你倒是好,被追殺一次就得了這麼大的機緣。想必佛沙老前輩也是捨不得自己花費五十多年纔開創出的神功,希望有後人能將它發揚光大。黎兄日後您老人家神功附體,君臨天下,搶盡所有值錢的東西。日後若是高手寂寞或者是感覺無法駕馭這神功便自廢了,到時便帶着你的東西來我玄天寨頤養天年,還順便還了龍王的債,多好。”
李映之只在黎荒身上掠奪來兩樣古神洞內尋到的奇果,剩下的幾枚被龍王看着,他卻是不敢動了。
對黎荒這個欠了他無數奇物珍寶的人,李映之可謂是堅決不放過任何可以打擊的機會--小的不敢惹,我就動老的。
只是李映之如實的一番話卻讓黎荒心中的石頭落下了:“想不到這南嶽佛沙最終還真隱居在天都山脈,倒是無意中幫了我一把。”。
“弟弟,你這話可不對,要說損失,你陌雨姐姐的損失比你可大多了。”
納蘭翠蚺看着李映之調笑道。
卻讓紅陌雨額頭瞬間爬滿了黑線,黎荒甚至感覺到懷中的龍王輕輕哆嗦了一下。
“哈哈...”
...
納蘭翠蚺的一句話,卻是惹得衆人一番開懷,也只有黎荒一個人在那裡暗流冷汗--這龍王的債,不知道還得還到什麼時候。
黎荒的話打消了衆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此刻大家卻又是開始了南天北侃。
“小水,陌雨姐姐問你個問題行不行?”
紅陌雨臉色微微發紅,比以往那種素雅更多一種誘惑,別有一番魅力,這讓不少人心中都暗歎這個禍水級的美人。
“哼,只要別問我洗菜怎麼掉水塘裡就行。”
司徒水哪裡不知紅陌雨的心思?急忙皺着瓊鼻佯裝微怒道。
只是這話剛一出口便後悔了,那可愛的臉像紅透了的蘋果迅速低了下去。
“哦,小水,你竟然還有這種本事?”
“嘖嘖,小水啊,這功夫要不要教教你映之哥哥?”
...
一時間,衆人不約而同的扭頭噴飯,而後強忍着大笑的慾望調侃司徒水。
“哎呀,陌雨姐姐,都怪你,你快喝酒喝酒。”
司徒水哪裡經得住這些人的調侃,急忙向紅陌雨灌酒來轉移注意力,一張臉更是紅的都快要熟透了,同時自己暗暗自語:“誰讓那些討厭的魚兒搶我的菜,我就跟它們搶了,搶啊搶的就滑到水塘了。”
“哈哈...”
...
在座的除了司徒水與李清兒,哪位不是實力強絕的高手?司徒水的聲音雖然小,但一干人卻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們可以想象的出這個長不大的精靈在水塘旁瞪着鳳眼與一羣魚兒搶菜的可愛萌畫面。
當下再也忍不住一個個的抱着肚子在那裡狂笑不已,甚至都笑出了眼淚,就連她的哥哥司徒淼此刻也滿臉寵溺的笑看自己的妹妹。
三年前那次劫難似乎並沒有在司徒水心裡留下太多陰影,這是最讓他寬慰的。
“嘿嘿,司徒兄,果然有兄長必有小妹啊!今日聽聞清兒嫂子說出您的一些壯舉,實在令小弟我敬佩萬分,此刻心中敬仰之情猶如江海決堤欲罷不能,小弟我真心的想知道您老人家燒柴是怎麼將廚房給燒着的?”
遊泗迢此刻一邊捧腹,一邊強忍着笑舉杯對着司徒淼不懷好意的問道。
這話着實讓在座的衆人再度噴飯,而李映之柳芒更是誇張的笑倒在地,兩雙拳頭更是砸的大地一陣抖動。
“真是兩兄妹。”
這是所有人同時想到的。
...
三年未見,這些年輕人在大陸上真個有自己的歷練,除了一直隱居在紅葉谷的幾人,其他所有人都在大陸上闖出自己真正的名望。
他們勇闖險地,與大陸同輩高手之間的較量,解決當年師輩的恩怨,每個人都有驚世之戰。
如今大陸上都在盛傳他們的威名,現在的這些年輕人都是大陸的焦點。聽着這些人的那些讓人心潮澎湃的對決、心神嚮往的險地經歷,黎荒心中一陣豔羨。
他們曾一起有過並肩之戰,那種情義是語言無法描述的,此刻再見黎荒,這些年輕人的話比平常時刻不知要多多少,已經不是那種初次見面的場面話了。
這一頓飯一干人是從中午喝到了半夜,縱使黎荒天生海量,也經不住十三個人的車輪戰。
饒是如此,其他十三人也醉的不省人事,一個個竟都醉倒在桌上睡着了。
他們沒有用玄功逼出體內的酒精,而是縱情的享受今夜的酒醉,感受這種紅塵特有的味道。
夜風清涼,徐徐吹過。
皎潔的月光猶如一道九天銀瀑垂落大地,深邃的星空辰光點點,像一顆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九天之上。
夜光下的山谷很是清雅。
在月光下泛着翠意的綠葉正點點發枝;碧綠的池塘折射着皎潔的月光,波光粼粼。夜風拂過,林葉沙沙作響,有夜間活動的獸禽在林裡不斷的穿梭尋找自己的獵物,偶爾地傳出幾聲低吼。
黎荒是被幾度夜風吹醒的,等他睜開迷濛的雙眼,其他人還依然醉倒在桌上,只有司徒水偶然間還會皺着眉頭夢囈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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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殺我哥哥,不要..”
“我不知道,哥哥,我不知道怎麼做...”
司徒水平常的表現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可愛精靈,帶給衆人歡樂,惹得衆人寵溺。
但在她的內心深處,三年前的那次遭遇還是留下了深深的陰影。自從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與家族的血仇後,讓她這樣一個毫無心計的單純女孩徹底陷入迷茫,在心底她一直在逃避。
她是一個善良的小精靈,不願殺生,但家族的血仇她又不知如何去報,這樣一來她一直便處於這種矛盾之中。但司徒水也是一個懂事的女孩,不想讓她的哥哥擔心,因此一直以來都佯裝快樂,只把自己的苦深深的隱藏在內心深處。
“唉...”
黎荒看着司徒水一聲輕嘆,對於這麼可愛善良的一個女孩,黎荒只希望她能一直這麼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因爲誰也不希望她這樣的一個女孩揹負這種家族血仇。
“你醒了?”
感覺到一旁的司徒淼有些異樣,黎荒不自禁的出聲問道。
“我是不是很沒用?讓我的妹妹一個人默默承受這種痛楚,還整日裝出如無其事的樣子讓我寬心。”
三年來,司徒淼一直看到的幾乎都是司徒水快樂的一面,即使是告訴她真正的身份,除了一些時日的傷心,她便又恢復曾經的歡樂。
也只有今日這次真正的醉酒,才知道他妹妹心中的真實感受,讓司徒淼真正的心中痠痛。
“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小水的錯,這個世界總是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傷感。有些事我們無法預料,一旦發生了也只能去適應,我們改變不了已經發生了的結局。先送你妹妹與李清兒回屋內睡吧,等其他人醒了都會回到各自的住所。”
黎荒淡淡道,靜待司徒淼輕輕的抱起二女回到屋內後一起緩步走向幽靜的小林深處--有些話,也只有他們這兩個有着相同經歷相同感悟的人才能說。
“知道嗎?其實我現在想的,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仇恨了,就算我殺了方天閣那些人如何?殺了那些曾親手殺了我親人的儈子手又如何?我最多可以讓自己活得安心些罷了,可是這世上又會多出多少個小水這樣的人?生命是偉大的,是一個奇蹟,誰也不能隨意的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因爲利益、慾望,又沒有約束,方天閣這類勢力纔會濫殺,讓無數人家破人亡,流盡血淚。那些生活在底層苦苦掙扎的人有什麼罪過?遭受劫難的又何止是那麼幾個人?”
黎荒雙眸中透着一種不屬於年輕人的滄桑,有一種勘破一切的深邃。
“我曾經想過,就算殺了仇家,殺了五龍族、風后族那些曾屠殺過我家族的人又能如何?我不也是和他們一個樣?爲了復仇而殺,我一樣是一個儈子手。這三年我與水兒清兒們一起才真正的懂得什麼是生活,以及生活之中的幸福。世上有着無數人正享受這種幸福,我憑什麼去破壞別人的幸福?”
司徒淼也由衷道。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殺人無數的血修羅,只有親自感覺到幸福纔會真正的去珍惜,才懂得去守護。
“也許我們已經不僅僅是爲自己了。”
黎荒望向夜空淡淡說道。
“不錯,我們也不是爲了仇恨,而是爲了守護。”
司徒淼輕輕道。
“呵呵,我感覺你不是以前的司徒淼,我也不是以前那個只爲自己的黎荒。”
黎荒轉首一笑,他明白司徒淼話裡的意思。
他們所想到的已經不僅僅是侷限與自己的恩怨了,更爲主要的,是他們的出發點已經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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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在這一刻,二人的心中才多出一種他們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清水之畔,細枝搖曳,綠葉發芽。一掛銀光照在這片小林內,顯出這裡一種幽雅寧靜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