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們也很會湊趣,舌生蓮花一般,愈發將唐笑霜呆傻的姿態形容得繪聲繪色,整個慈安宮康壽殿,一片歡快的鬨笑聲。
唯有皇后,坐在那裡,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笑也不動。
太后掠了她一眼,問:“皇后,大家都這麼樂呵,你這是怎麼了?”
“回太后,臣妾實在樂呵不起來!”皇后垂首應,“楓兒被漠王妃當衆抽了耳光,臣妾這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唉,我說姐姐啊,您該慶幸纔對啊!”兩大貴妃之一的如貴妃輕嘆一聲開口,“姐姐沒聽御前行走的小李子說嘛,這一巴掌啊,還是輕的!若是那漠王較起真來,還不定怎麼樣呢!左右那唐笑霜也是皇嬸,皇嬸打皇侄一巴掌,也算不得什麼!”
“是啊是啊!如姐姐說得對呢!”雪貴妃拿帕子掩住脣角的笑意,附和道:“那傻女的一巴掌,估計也沒有多重,怕是連個紅痕都沒留下呢,姐姐別往心裡去!姐姐日後好生教導太子,讓他不要再做那些事就是了!”
這兩人一開口,其他人也一起附和,看似是好心安慰,其實個個話裡藏針,暗含譏諷,皇后聽在耳中,心裡冷笑,面上卻作感動狀,低低道:“有衆姐妹這樣開解,心裡舒服多了!”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套?”如貴妃輕笑,“等那個唐笑霜來了,咱們這麼多人,還怕玩不過一個毀容的傻女不成?”
皇后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訥訥回:“可聽聞她是鬼女,甚是古怪!妹妹沒聽說嗎?方纔在虎園,連虎狼都不敢吃她!姐妹們還是小心點,別招惹了她,再惹禍上身呢!”
這話一出口,周圍一片噓聲,衆嬪妃皆露出不以爲然之色,太后亦是滿臉慍怒。
“皇后,你近來,是越來越有出息了!這個軟弱樣子,怎麼做一國之母?”她語帶嘲諷。
皇后心裡冷笑不已。
上一任皇后宛榮,可是有出息的很,孃家又是護國大將軍,權勢滔天,在六宮之中不知怎樣囂張跋扈,連太后都不放在眼裡,可最後落了什麼結局?
滿門抄斬,死無葬身之處!
一個後宮裡,哪能容得下兩個同樣囂張跋扈的女人?
她可沒有那麼好的孃家,她不過是眼前這老太婆提上來的傀儡,怎敢有出息?怎敢不聽話?
皇后緊張的絞着手中的錦帕,怯怯回道:“是!臣妾謹遵太后教導!臣妾只是心疼自家兒子,一時六神無主罷了!不管怎麼樣,她可是臣妾將來的依靠啊!”
心疼不心疼的,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今年才三十歲,可生不出一個二十歲的兒子來!
看她瑟縮不安的模樣,太后的臉上有那麼一絲嫌惡,但很快一閃而過。
相對於一個跋扈強勢的兒媳,她還是比較喜歡面前這個怯懦柔弱的女人。
“好了,別一幅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太后輕哼一聲,“就你那樣兒,原也沒指望你充什麼大場面,待會兒什麼也不要做,就看着好了!”
“是啊!”如貴妃得意的笑,“皇上可是吩咐了,要我們好好款待漠王妃,我們一定會好生款待的,姐姐只管看戲就好了!”
衆嬪妃心領神會,又一齊鬨笑起來。
唐笑霜一行未入宮門,先聞這片恣意驕狂的笑聲,青煙心裡暗歎:“真真是才離虎穴,又入狼窩!”
她轉頭看向唐笑霜,目光中大有警示之意。
唐笑霜眯眼笑:“青煙,你聽這笑聲,跟銀鈴似的,又歡快又好聽,這宮裡的姐姐們,一定善良又美麗呢!”
青煙呵呵的乾笑了兩聲:“是啊,能成爲皇上的妻妾,自然都是善良美好之人!”
她其實真正想說的是,能成爲皇上的妻妾,還在這皇宮中生存下來的,哪個不是蛇蠍狐狸精?王妃您可千萬要小心!這些女人的手段陰狠,雖不如虎狼之噬直接慘烈,但卻是最最陰毒的。
郭福支起耳朵聽這一主一僕的對話,不自覺又輕哧一聲,尖聲報:“漠王妃到!”
恣意驕狂的笑聲陡停,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傳出來:“帶她進來吧!”
“漠王妃,請吧!”郭福朝她躬躬腰。
唐笑霜看着他,呆呆道:“不對啊!”
“什麼不對?”郭福問。
“公公啊,這皇宮之中,誰最大?”唐笑霜問。
郭福笑回:“皇宮之中,自然皇上最大!”
“皇上之後呢?”
“太后!”
“太后之後呢?”
“皇后!”
“皇后之後呢?”
“王妃!”郭福不悅的擡頭,“王妃想說什麼?不妨直言,老奴愚鈍,實不是王妃這般追問是何用意!”
“沒什麼用意啊,本妃只是想知道,本妃排在第幾位!”唐笑霜回答。
“您排在第幾位?”郭福下意識的重複着她的話,突然間一怔。
“本妃入宮前,王爺交待過很多事……”唐笑霜皺眉,“其中就有這個地位高低尊卑,哎呀,突然想不起來怎麼辦?”
唐笑霜拍拍腦殼,苦惱叫:“青煙,本妃排在第幾位啊?”
青煙伶俐答:“回王妃,王妃原是該排在衆嬪妃之後的,可先帝有過遺訓,十一王爺保家衛國征戰四方,勞苦功高,所以特賜予平王之稱,也就是說,王爺之位,僅次於皇上太后,高於皇后,而王妃是王爺嫡正妃,所以,位置在皇后太后之後,卻在衆嬪妃之上!”
“對了對了!就是這樣說的!”唐笑霜高興叫,“你瞧這些話,有多拗口?本妃怎麼也記不住,還好有你記着!不然,本妃一準兒又去拜見那些嬪妃姐姐了,這要是亂了輩份,丟了王爺的臉,回頭他不得剝了我?”
她說完轉向郭福,說:“好了,郭公公,你讓那些嬪妃們出來迎接本妃吧!我家王說了,該有的排場和禮儀,不能少!少一個,回去就要打屁股的!”
郭福呆呆的看着她,瞬間又迷糊起來。
這位王妃,真的傻嗎?
但不管她真傻假傻,她和青煙說的話,卻完全在情理之中,事實上,漠王妃到了,那些嬪妃們確實要出來迎接的。
郭福無奈,只得進入殿中傳信,大殿中的嬪妃一聽這話,立馬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