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瘦了,但是是辛苦得瘦的,不是那種餓出來的,所以身材依然保持緊緻。我戳戳他身上的肌肉塊,除了嘆氣說不出什麼來了。
我不在他身邊,照顧不了他,況且就算在他身邊,或許他的情況也不會比現在強。黎華看得出我臉上的心疼,笑着安慰,“這有什麼,你不是也瘦了好多,”然後掐掐我的臉皮,“還以爲打了瘦臉針兒呢。”
我應該是也瘦了,只是自己看不出來,而且女孩大多越瘦越開心。我們甜蜜地對着額頭,其實我挺想問問,黎華這麼辛苦,到底是爲了什麼,因爲我麼?可依照他那個性格,即便真是爲了我,也不一定會說。
再說,人生的路說不上純粹是爲誰不爲誰,就算沒有我,黎華現在的辛苦也是在爲以後的成功做鋪墊,除了放棄自己的夢想愛好之外,沒什麼不好的。
滾牀單,膩歪在一起說甜蜜的話,而我們的談話裡,很少涉及以後。
今天那幾碗紅糖水,嗆得我現在還沒徹底緩過來,嗓子裡不時癢癢的,忍了又忍,到底是咳嗽了幾下。
黎華要起來給我倒水喝,我擺擺手說不用,他拍着我的背問,“拍戲的時候經常這樣麼?”
我已經不想再跟他訴苦抱怨了,就說:“沒有,有時候會辛苦點,有時候也挺閒的,再說那女的就是故意整我,上次扇我六個大嘴巴的就是她。”
“那你怎麼不扇回去。”黎華隨口問。
我略作無奈地回答:“那也得劇本給我機會才行啊。”
現實裡,我去扇那演員報仇,純是在找死啊。而現在,其實跟黎華說太多委屈已經沒用了,在學校的時候,如果有人欺負我,黎華大不了帶人幫我揍回來,到了社會上,許多事情就只能忍着了。
新人在劇組,是且辛苦且清閒,沒人記得你的時候,恨不得你站在哪裡都嫌多餘,想起來的時候,跑腿打雜,一刻都不讓你閒着。
但我叢優本身就是個草根,我以草根的姿態活了二十多年,真請我一步登天了我也站不穩,所以這都沒什麼。可黎華不同,他是個少爺,少爺下基層,需要承受的精神壓力更大,更讓人心疼些。
那時候我們都是在心裡默默心疼着彼此的,卻又不願說出來,怕這種心疼觸痛到對方。
第二天,黎華還不着急走,我帶他出去隨便走走,晚上吃飯的時候,碰到幾個劇組的演員。
我就過去打了個招呼,明天沒有我的戲了,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喝兩杯酒,敬他們一下,算感謝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
演員O和那個經常和我聊天的小演員都在。其實演員O,雖然作風上有些問題,但並不是個喜歡耍大牌的人,瞟了眼在那邊等我的黎華一眼,問:“那個就是你男朋友?”
我點頭,他說:“叫過來一起坐坐唄?”
我笑着說,“不了,我們已經吃完了,馬上就走了。”
我就是沒打算讓黎華過來,根本上,黎華這個人很悶很叼的,管你什麼大明星大導演,跟他沒一毛錢關係的,他都不愛伺候。而且這一桌演員吃飯,坐下他一個外人,我也覺得怪怪的。
招呼打完以後,我就走了,黎華結了帳,然後我挽着他的胳膊往外面走,就和演員O幾個人又打了聲招呼。
“這就你們劇裡的主演?”黎華問。
我點頭,不說什麼。因爲我跟他彙報過主演調戲我的事兒,現在多說什麼,就越描越黑了。
演員O長的帥,那是必然的,黎華也帥,但扔進明星圈兒裡,也就那麼回事兒了,況且他現在的外貌狀態不是很好。
我承認,最開始我看上黎華,絕對跟他那張臉有關係,但相處得時間長了,美與醜不過是個順眼不順眼的問題。
在演藝圈,人人都咬緊牙把自己倒騰的光鮮亮麗,相比起來,黎華完全就是個正常的普通人。
又住了一晚上,他該走了,去新工地走馬上任,他不能耽誤太久,這次已經是在抽時間來陪我。
我說:“你不能再等一天麼,我想跟你一起去。”
反正我在學校已經請了那麼長時間的假,多幾天應該也沒關係。黎華說不行,他說剛過去的時候,肯定很忙,他自己也要花時間適應,照顧不了我。
我不想做他的拖累,儘管不捨得,還是把他送走了。
我也在準備收拾東西走人,跟我關係比較好的小女演員到房間來跟我聊天,說起黎華,她說:“沒有照片上那麼好看呀。”
我給她看的照片,是黎華以前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個白淨豐滿的小夥子,現在都快瘦癟了。我說:“還好啊,工作忙的。”
“他到底做什麼工作的?”姑娘問。
我說:“家裡搞能源的,就一平常人。”
然後這姑娘想起了李拜天,就又扯到李拜天身上,說:“上次那人開那車少說五六百萬呢,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我當然得說沒有關係,姑娘開始勸我,說:“你看你還這麼年輕,在這圈子裡發展下去,近幾年是不可能結婚的吧。不結婚好多事情都說不好呢,大好青春,浪費在一個有錢有勢的人身上,以後散了起碼還能留下點什麼。”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感情和利益又不是一回事兒。於是我堵她的嘴巴,問:“那你和你男朋友呢?”
姑娘表示無奈,“他啊,又不在一個組,都是天南海北地跑,他玩他的我也管不着啊。”
如此悲觀的愛情態度,此時我並不贊同。
離開劇組,我回了學校,這次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被同學們熱烈的歡迎了一下。但這種熱情只是三分鐘熱度,當我重新做回藝校裡的小小女學生,其實和大家沒有任何分別。
藍恬退學後,我們宿舍加上我就只剩下五個人了,那四個已經在抓緊大學最後的時間,談戀愛。
有時候好心帶我出去當個電燈泡,或者熱心腸給我介紹個男朋友什麼的,我表示很無奈啊。雖然我已經和黎華好上了,可在很多人眼裡,我有他沒他不都是一樣的麼。而且他們並不看好,不認爲我和黎華能走得多長久。
這是一種慣性思維,對於大學戀情,對於異地戀的慣性思維。
看着別人出雙入對,我也會羨慕,也會在心裡有些小小的抱怨。他那邊是在山區裡,手機時常會收不到信號,因爲這個問題,我們的聯繫方式從打電話變成發短信。什麼時候看到,什麼時候有時間,什麼時候回。
我一個人吃飯睡覺,一個人在學校裡走走停停,最好的朋友藍恬走了,老朋友中,接觸最多的就是邵思偉。邵思偉也可能是奉黎華的旨意在幫忙照顧我。
有種情況,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女朋友託付給自己的兄弟照顧,然後照顧着照顧着,女朋友跟兄弟跑了。這種悲催的事情,當然不會發生在黎華身上,因爲邵思偉是gay嘛。
可他是gay,只有我們熟人知道,很快,學校裡就有不好的傳聞傳開了。
先是有人來找我打聽藍恬的事情,我被問煩了以後,對其中人說了句“關你屁事”。然後各種不好的說法在校園論壇以及八卦圈子裡出現。
有人說,“藍恬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叢優就好到哪去了,上介畢業的系草黎華,剛開始跟藍恬好,後來這叢優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連自己閨蜜的男人也搶。”
“就是,趁人之危,三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叢優又和那個邵思偉好,真亂!”
好吧,說這話的人不知道內幕,我忍了。
再說:“不就是接了兩部戲,早不知道在劇組被睡過多少回了,裝得一逼。”
這純粹是眼紅,我也不說啥了。
更有甚者,傳藍恬曾和黎華同居,還給黎華打過胎,黎華負心漢,我是臭小三,現在臭小三又劈腿了陳世美的好兄弟。
“哎呀,這麼說藍恬可憐死了,明明比叢優漂亮,真有手段。”
我儘量不去聽不去看,想着熬完這最後的一年就過去了,同時告訴邵思偉,這些閒話也不要講給黎華聽。
我不想讓黎華操這些沒用的閒心,我想讓他覺得我好好的,什麼都好好的,誠然,我也確實好好的。
寒假之前,最讓我頭疼的事情是,雖然我沒有聽李拜天的話去炒作,但經濟公司該投資料還是要投。可是投了幾家之後,一直沒有人主動聯繫我。
我打電話請教李拜天,其實主要就是絮叨絮叨,吐一吐心中的煩惱,因爲這些話我不能對黎華說,而李拜天是我在這條路上的引路人,在事業上,我時常不自覺地想要依賴他。
幾天後,李拜天又順手幫了我一個忙,他掌管的公司旗下,有個還不錯的品牌雜誌,每期都是請些有點名氣的藝人模特去拍封面,但是這期原本定的封面女星,因爲檔期的原因趕不上拍攝了。
而內容排版基本都已確定,再換個別的女星去不大合適,所以不如直接找個跟整本雜誌沒關聯的人去拍。
李拜天說:“要不你就來試試,還是在北京,這兩天就必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