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五章

喧鬧的食堂裡,趙詳依稀聽到一聲貓叫聲,有什麼走過他面前,他連忙望過去,看見他們班的同學——陳杰。

“哎,發什麼呆。”

“哦,沒事,待會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陳杰獨自走在一條僻靜的小道上,這裡處於校園西側,風景宜人,還有一大塊的青綠的草地和一排排乳白色的長椅,再遠一點,便是一個小型的人工湖,湖裡養着幾條金黃色的鯉魚,經常有女孩子跑過去往湖裡丟麪包屑,這裡是公認的情侶幽會場所。

透過樹枝的縫隙看去,長椅上,一對對情侶親密的相偎而坐,大樹下的鞦韆架上傳來女孩子們歡快的笑聲。

陳杰恍惚間有種錯亂的感覺,在一個學校裡,一邊有人生命消逝,一邊卻又在揮灑時光,即使是生死大事,只要不和自己相關,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吧?人和人之間的距離,真的好遠。

陳杰此刻羨慕中參雜着莫名的恨意,他不敢回宿舍,他怕一回到宿舍,就想起昔日的好友——丘小恆。

他與丘小恆是一起長大的,同穿一條褲子的關係,兩人從幼稚園、小學、中學到大學,一直都沒分開,在大人眼裡他們倆的關係自然是鐵得沒話說,而事實的確如此。他曾經以爲,兩個人會一直這樣下去,結婚生子,各自有各自的家庭,然後兩個家庭保持非常親密的關係,再然後是他們的孩子也和他們小時候一樣,青梅竹馬,一男一女就給他們定娃娃親,要是兩個男孩子,那就是他們小時候的翻版了,他曾經這樣想過。

可是現在,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此時卻躺在冰冷的太平間內,甚至都不能得個全屍!

多冷啊,在冰冷的太平間裡,他一向最怕冷了,大冬天的總是往自己被子裡鑽。

等等!

被子裡的確有東西!

那東西一拱一拱從被子裡鑽出來,正對着陳杰的臉!

“陳杰,好冷!”

陳杰一瞬間就流下淚來,丘小恆那張蒼白悽慘的面容對着他。

忽然,丘小恆的面孔慢慢淡去,陳杰激動得坐起來,沒有,沒有丘小恆!

此時,他發現自己在宿舍裡睡着了,而自己又是怎麼回來的,也記不清絲毫。天不知什麼時候黑了下去,宿舍裡估計只有他一人,他也懶得去開燈,就讓這片黑暗將他包圍起來吧,這樣,或許又能看到丘小恆了。雖然,只是在夢裡。

已是深夜,教師宿舍樓頂層靠右第二個窗戶依然透出微弱的光亮。

室內唯一的光源只夠供給大半張書桌,房間的其餘位置被黑暗籠罩,特別是角落,一片漆黑,給整個房間添上一股陰暗的氣氛。

燕江沒有在意這些,他只是緊縮眉頭,盯着桌案上唯一一張紙片,那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人,正確來說是一具屍體,而且是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體!這就是今天早上被發現死在教室內的丘小恆。

丘小恆的身體上部分完好,從腰部以下便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特別是他的腰部,和下半身已經不相連,血肉模糊,腸子從腹腔內滑出來,奇怪的是腸子居然一直延伸到頸部,然後從後頸繞回來,一圈一圈貼在脖子上,臉部呈現一種青色,明顯是被勒至缺氧而死,而兇器正是丘小恆自己的腸子!

兇手非常殘忍!

這照片是燕江偷偷拍的,當時第一發現者是另外一個老師,由於場面太過壯觀,那位老師至燕江趕到都沒恢復過來,於是燕江看到了現場那一幕,殘忍的一幕。之後現場被警方封鎖,由於事件太過離奇和殘忍,關於丘小恆屍體的信息沒有透露分毫,燕江也只來得及照這一張照片。

他記得,當時丘小恆上半身是趴在課桌上,下半身是躺在地上的,頭顱是懸空擱在課桌上,兩隻手是抓着自己的腸子。燕江胃裡一陣翻滾,還是太噁心了,兇手簡直沒有人性!

不,也許並不是人,兇手有很大可能不是人類!

燕江繼續回憶,當時注意力全部放到丘小恆的身上,只記得他的周圍散落着大量的課本書頁,一片狼藉。

這絕不是一般的靈異事件,從被害者的下場來看,這東西異常兇狠!

燕江喘了口氣,他可以想象丘小恆死前是如何的絕望,因爲他也體會過這種絕望,那彷彿全世界都崩塌的絕望…

燕江搖了搖腦袋,甩掉那股沉重感,他忽然想到那個叫做趙詳的學生,那種發自內心的不甘和對自己話裡的不屑一顧,和記憶裡的身影漸漸重疊,他知道,青年一定不會聽從自己的警告,希望他不是下一個,還真有點不想他死呢…

次日,剛到辦公室便看到趙詳在那徘徊,燕江看也沒看他跨步走進去。

趙詳在後面叫道:“老師!”

燕江回頭漠然道:“同學,我不是你老師。”

趙詳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了,由於母親也是教師,所以他對當老師的總有發自內心的尊重,又因爲功課不好,天生對這種職業有些崇拜心理。可看燕江,趙詳徹底失去了對他的敬重,他心想,這樣的人也能當老師,教師不是神聖的職業麼?

燕江不耐煩道:“趙詳同學,有什麼事?”

四處看了看,周圍沒人,趙詳才小聲道:“昨天死的那位學生是不是叫丘小恆?”

沒等燕江說話,他接着道:“下一個是陳杰!”

“你又感覺到了?”

“沒錯,昨天丘小恆發生了那件事情後,我無意中碰到了陳杰,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們有關聯,我一開始注意他是因爲他身上傳來的感覺,有危險在靠近他,我便查了一下他平時都跟什麼人來往,一找就找到他和丘小恆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然後?”

“然後我猜測當時他和丘小恆都看見了那幅畫!”

“而且”趙詳頓了頓後說道:“我是因爲一個聲音才注意到陳杰,貓叫。”

燕江道:“你確定下一個是陳杰?”

趙詳想了想,道:“確定不敢說,但是他一定和這些事情有關。”

燕江思考了會兒,道:“好吧,下課之後去找陳杰。”

“不現在?”

燕江笑道:“第一節是我的課。”

趙詳無語,心想碰到這麼盡職的老師,不知道是福是禍,至少,他就不想碰到。

下課後,兩人約好樓下碰面,趙詳等了好一會兒,纔看到燕江走出來,身邊還跟着一個人,走近了看才發現是消失了的周欣雨!

燕江臉色也不好,看得出來他也沒想周欣雨居然自己回來了。

到約定時間,燕江便往辦公室走,他打算放下課本便去會趙詳,他辦公室在走廊最裡面那一間,對面是儲物室,教師一般沒事不會往這裡走,可他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便覺得不對勁了,儲物室的門居然開了,燕江看了一眼更是目瞪口呆,他看到周欣雨發呆般站着一動不動,最後還是燕江去叫她,她才觸電般的驚醒,這模樣嚇了燕江一跳。燕江再往裡面望了望,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放下東西和周欣雨一起走了出來。

趙詳心理有很多疑問,說實話,在那種情況下發現周欣雨失蹤,他不認爲周欣雨還活着,現在不但還活着,還好好的回來了,這不是叫人特意去懷疑她麼。不,還是說,它要我們特別去注意她?

趙詳混亂了。

這時,燕江發話了:“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吧,周欣雨,你也一起來。”

周欣雨有些急了,她本來就是在懵懂之下被帶下樓來,現在差不多也回過神來了,首先想到的是她的畫,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本來就想等他們說完回去找找看,聽聞燕江這話頓時反對道:“燕老師!我待會還有事情,不如現在說吧。”

燕江皺了皺眉,他說道:“如果是畫的事情,聽我講完也不遲,事實上,我們要講的事情和你的畫有關聯。”

所以周欣雨還是跟着他們來了。

三人找了個僻靜的場所,周欣雨首先發問,她看向燕江道:“燕老師,我的畫有什麼問題?”

燕江剛想說話,沒想到趙詳插嘴道:“周欣雨,這兩天你去哪了?”

周欣雨疑惑地看着他:“什麼兩天?”

“你消失了兩天,去了哪裡?”

“什麼我消失了,我不好好的在這裡嗎?”

趙詳頓了下,說道:“今天是22號,星期五。”

周欣雨愕然:“今天是20號吧,星期五是我要交作業的日子啊!”

看趙詳和燕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她有些慌了:“別開玩笑啊!趙詳,我怎麼會消失兩天呢!我一點記憶也沒有!”

燕江看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出來了,便道:“周欣雨同學,能不能跟我們談談你的那幅畫?”

“畫?”

“就是那幅貓畫。”

看她還猶豫,燕江又加了一句:“也許和你失蹤有關。”

雖然周欣雨還是不太相信他們的話,自己怎麼會好好的失蹤兩天呢,她想了想,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便道:“之前我也和老師說過了,之所以畫它是因爲小時候的一段記憶,那段記憶非常深刻,導致我忍不住將它畫出來。”

燕江道:“我們想知道的是,這幅畫後面的故事。”

趙詳一直認真的聽他們的對話,不知爲何,他感覺到周欣雨出現的時機有點怪,可他又確定她身上沒有一丁點危機感,只是,感覺上有種不協調吧。

周欣雨感覺身上一冷,也許是對他們講的話真的有一點相信,也許是自從作那幅畫以來發生的種種不尋常,她有些害怕了,她講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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