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陳警官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忽然覺得他很是陌生,突然有種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警察的衝動。
“你昨天在電話裡和我說了一半的話,就是指的這件事?”我幾乎不敢相信我內心的想法,仍是試探‘性’地問出這句話。
“不錯,言志北(老言的本名)的死亡事件已經結束,就是屬於意外死亡,案件已經撤銷了。”陳警官的話語不冷不淡。
我一下就急了:“爲什麼?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怎麼說的?”陳警官粗着氣嚷道,“心臟病突發是嗎?醉酒也很容易引起腦衝血或心臟病突發。”他顯然在‘欲’蓋彌彰。
我越來越有點不太相信他的話了:“可是在兩個死者死之前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一個相同的血手印,這絕對不是巧合。”
“血手印!”陳警官瞟了我一眼,“之前你可沒有對我說這個,你是不是還有所隱瞞?告訴你吧,這件案子結束了,你不要再做無謂的偵查了。我知道你‘私’底下也在查這件事,但你是什麼?你是警察嗎?小子,我告訴你,不要再沒事找事做了!”
我心中衝動無比,恨不能將眼前的這個不負責任的警察給暴打一頓,但看到他那蒼勁的雙手,這股衝動立時頓消,別說我不是他的對手,就是襲警的罪名也夠我受的了。
我很無奈地看了看他,突然想起耿先生的事來:“那好吧,我只不過是找人打聽了一些東西,你非要說我在查什麼事情,那我也無法。那你告訴我,我讓你保護的那個老先生沒事吧?”
我剛一說完這些,就見陳警官的面‘色’變得極爲難看,嘴‘脣’哆哆嗦嗦,銳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你到底找那老者打聽了些什麼?”
“沒什麼,”我感覺到他的異常,連忙說道,“只是風水學上面的一些知識。忘了和你說了,那老先生其實是一名風水先生。他沒事吧,你怎麼這副表情?”我預感到一絲不妙。
他那銳利的目光連續掃了我兩下,顯然有些不太相信我剛纔所說的。
陳警官點燃一支菸,深深地吸了好久,隨着一團煙霧緩緩吐出來三個字:“他死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猶如晴天霹靂,聽到這三個字的瞬間,我腦中有一剎那間的空白,等反應過來,連忙就問道:“死了!我不是叫你們保護他嗎?他是怎麼死的?”
陳警官又瞟了我一眼,顯然不滿我說話的語氣和方式,但還是回答我道:“昨天你剛打電話給我,我就派人全面監視在那老先生的樓下。可是到了早晨的時候,突然聽到房子裡傳來一陣叫嚷聲,我們的人立即感到不對,連忙衝進去就發現那老先生倒在了自家的‘牀’上,已經嚥了氣,他的兒子就在‘牀’邊哭得不成樣子。”
“是誰殺了他,有沒有逮到?”我急急問道。
“沒有人殺他,經過法醫檢驗,他是死於心臟病突發。老人身體本來就不好,死於心臟病也很平常。”
“不,我去見他的時候看他的身體狀況還非常好,不可能一夜之間就突發心臟病。”
“我們檢查了老者的房間,沒有發現你所說的血手印的記號。”
“我真的看到了,就在耿老先生所穿的白襯衫後面,印了一個血手印。是不是他家人將那件衣服給處理了?”
“我問過了老者的家人,沒有人看見什麼印有血手印的衣服。由於老者是意外死於心臟病突發,不能立案。”
聽了這些,我仍然不死心:“那你有沒有問過他家人,耿先生有沒有心臟病史?”
“沒有,”陳警官搖搖頭,“這點我也覺得奇怪,一個沒有心臟病的人,死因卻是由於心臟病突發。”
“難道又是被嚇死的?”我想到老言,“你不覺得奇怪嗎?凡是死者的背後同樣都印有一個血手印,同樣都是死於心臟病突發的症狀,有這麼的巧合嗎?”
“兩個死者都是死於心臟病突發的症狀我可以承認,但你所說得那個什麼血手印,只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難道有旁人看到嗎?”陳警官反問道。
“有!”我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同事汪師傅也同樣看到老言在出事前,背後印有一個血手印;同樣的,之前和我一起被你問過話的胡娜,也在昨晚見到耿先生的背後印有一個血手印。甚至於我們廠的錢勝在發生致命的工傷前,後背也被印上了一個血手印,當時我經過廠大‘門’的時候看到了,還有很多早晨來上班的同事也都目睹了這一幕。這些血手印的共通點就是五指扭曲,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出來的。”
陳警官聽着我的話,深深地吸着手中的煙,隨後狠狠將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衝我揮揮手:“好了,你說的這些我會去調查,你先回去吧。”
“調查?”我猛地站了起來,“你不是說這件事結束了嗎?案件已經撤銷了嗎?”
他也猛地站了起來:“現在還輪不到你來質問我,這些事警方自會處理,用不着你來‘操’心!”他的聲音很大,幸好此時茶館裡沒有什麼客人,只有老闆一個人從櫃檯裡探出頭來,異樣地朝我們這邊觀望。
我尷尬地衝老闆擺擺手,示意我們這邊沒事,他這才悻悻地轉過身去幹着自己的事。
我轉過頭盯着滿面怒容的陳警官,看得出他對我的反問非常惱怒,但我心想作爲一名警官,他也太情緒化了一點,同時自己不服輸的脾氣也被他‘激’了上來,便反‘脣’相譏道:“你們怎麼處理?拿着納稅人的錢,就這麼糊‘弄’事嗎?這幾起死亡事件很明顯不是意外,但你們卻對外宣稱是意外死亡,你們查都不查就這麼下定論,甚至還慌稱老言是醉酒失足落水致死的!你們這樣對得起死者,對得起死者家屬,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我以爲自己說完這些,陳警官一定會勃然大怒,其實我就是在等他發怒,好藉機嘲諷他一番。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聽了我的話卻只是這麼靜靜地站着,良久沒有說話,頓了片刻,突然雙手抱頭坐了下來,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不知道,你不會明白的。”他突然壓低了聲音,“你以爲我不想查出兇手嗎?你以爲我作爲一名警察,不想查出殺人犯嗎?”
他喃喃說着,聲音很低,我不得不靠近他的身邊:“你說什麼?”
他猛地擡起頭來看着我,聲音依舊很是低沉:“有些事我們也是身不由已,說給你聽你也許不會明白,這件事被上面壓下來了你知道嗎?壓下來了你知道嗎?”
“嗯——”我忽然有種眩暈的感覺,命案能被上面壓下來嗎?那是什麼人有這種通天徹地的能力,或者說這個人就是兇手?
陳警官可能‘洞’悉了我心中的疑‘惑’,緩緩說道:“你不要胡‘亂’猜疑了,促使高層壓下這件事的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兇手,也有可能不是。總之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我們誰也沒有辦法,那個人的勢力如此之大,勸你還是不要再查下去了,很可能會惹禍上身。”
我實在沒想到一個警察當着我的面竟會說出這些話來,我是要稱讚他的誠實呢?還是要罵他懦夫?我怔怔地看着他:“你也沒有辦法嗎?這件事真就這麼結束了?”
他頹然地點點頭:“對,結束了。”
“那個人究竟是誰?連你也如此懼怕於他?”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搖搖頭,“說實話,高層領導對我下命令叫我終止案件調查的時候,我就猜到是有人在幕後促使他們將這件事給壓了下來。然而當我詢問爲什麼的時候,高層只是叫我執行命令,之後什麼都沒有說。”
“這麼說那個幕後的人是你猜的?有沒有這個人還不一定?”我越來越疑‘惑’了。
“不能這麼說,任誰都能往這方面想,官場上的事你不明白,多說無益。”
“那你爲什麼對我說這麼多?要知道這些可能都是機密,泄‘露’出去很可能影響到政fǔ的威信,你就不怕我到時候宣揚出去,會連累到你?”
他靜靜地盯着我,搖了搖頭:“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人,什麼樣的話該說什麼樣的話不該說,心裡應該有個分寸。而且我看人一向很準,我能感覺到你與其他人的不同,正是由於這份不同,很可能將你推向危險的深淵,我對你說這些,就是希望將你從深淵的邊緣給拉回來。”
我衝他笑笑,與其他人的不同?呵呵——不就是說我的好奇心太重嗎?他也就是說好奇心將害死我。既然知道這樣,還對我說這麼一大堆?難道覺得這樣就能改變我的初衷嗎?
我看着那壺擺在桌上一直沒被我們動過的龍井,一時拿不準他對我說這些的真正含義,然而越往後,我才逐漸明白他對我說這些話的真正用意,正是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