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映就算見過再多的後宅鬥爭,不過都是些婦道人家的勾心鬥角,何曾真刀真劍的見過這些,當下腿都軟了,嘴脣不停的顫抖着。
“你何時知道的?”司馬君璧擡頭看着她。
“我……”脖頸上的冷意太過強烈,穗映又抖了一下,方纔顫顫驚驚的道,“昨、昨夜不小心聽見因田那樣稱呼你。”
當時她並沒有聽得太過清楚,只隱隱約約的聽見一點,所以是不肯定的,現在看來,確是真的無疑。
穗映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看着眼前這個她本以爲和她一樣不過是婢女的娘子,只覺得一種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可是忽然又覺得,只有這樣纔是最真實的。
水奴依舊是一身粗布的灰色衣衫,梳着垂環髻,頭上除了一根木簪之外再無其他,可是穗映忽然就覺得,這就是那個傳聞中已經失蹤的公主殿下無疑。
就像她臉上的那道疤痕,爲了不嫁人做妾——明明是好多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她卻能毀了自己的臉來拒絕。這樣的傲氣,若不是當朝公主殿下,又能是誰?
穗映忽然後悔了,她方纔提出來,是氣不過她的態度,可是直到現在,得知對方真的是公主之後,忽然又害怕起來,天家的威嚴,又豈是她能挑戰的?
“因田。”司馬君璧道,“放了她。”
“公主?”因田有些猶豫,卻還是收了手上的劍。
穗映看着她:“你真的打算放了我?”
“先前不是已經這樣決定的嗎?”司馬君璧道。“更何況就算你知道這個也不能改變什麼,便是你說到趙氏那裡去,且不說她信與不信,就算她信了,也只會有兩個選擇,一是打算除了我掩蓋她或者她那嬌蠻的女兒之前的作爲,另一個就是把我高高在上的供起來。前者倒是沒什麼,她做得也不少了。”
所以,不管穗映說與不說,她的下場都不會改變。
穗映咬了咬牙。這樣的真相。她寧願不知曉。比起一開始的嫉妒,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更是讓她挫敗不已。
拉了拉身上的衣物,穗映轉身一步步的往外走去,走到門邊時。忽然又回過頭說道:
“公主殿下。就算你說得再好聽。可我覺得你是真可憐,只怕一開始出現在殷家的時候,你也是被逼無奈的吧?堂堂公主卻被迫爲奴做婢。不想我,從生下就是奴婢,自然沒什麼好怨的。所以不知道你有什麼感想,享受過這世上最崇高的榮華富貴之後,不知道你當初被四娘子那樣對待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給這些主人端茶倒水、叩頭下跪的時候又是什麼滋味?”
說完再不回頭,一步一步拖着傷重的身體往外走去。
“你錯了。”卻聽司馬君璧緩緩說道,“能留在他身邊,這一切於我而言就都是值得的。”
穗映有些激動回過頭,“可是以你們現在的身份,難道就能在一起了嗎?”
“他若是不在意,我又何必在意?”司馬君璧並不看她,只是緩緩說道,“他若是在意,我又何必在這裡?”
穗映聞言,心裡忽然顫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屋裡那個雲淡風輕的女子,下一秒,再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公主。”因田有些奇怪的道,“就這樣放過她嗎?”
“嗯。”司馬君璧點頭,又道,“因田,昨夜伺候的那個奴僕怎麼樣了?”
“已經招了。”因田道,“之前得了一些好處。”
“打一頓留條命然後趕出府吧!”司馬君璧道,“主人屋裡伺候的奴僕還這般眼淺,實在太容易壞事。”
“是。”
然後司馬君璧起身,說道,“走吧,去看看暖暖怎麼樣了。”
若非身不由己,穗映只怕也是真心想要留下的,就想當初殷暖要被強行入殮的時候,她也相信了自己。所以就算心裡恨她此番行事,司馬君璧也知道,穗映這一次的行爲,非是爲了今後名利,她只怕是之後就沒打算再活下去的。
所以就像殷暖願意給穗映一個機會一樣,既然沒成事,她也不必要親手趕盡殺絕。更何況趙氏等人又豈能輕易放過?
不過她終究害得殷暖浸了一夜冷水染上風寒,所以也不會慈善到去幫她。
這天午時,馬思琪得知穗映沒成的消息,頗有些不屑的道:“果然是不成事的東西,好在我也未把希望放在她身上。”
不過還是吩咐左右,既然穗映事敗,只怕身份也暴露了,還是儘快把人除去。
“三娘。”梅詩見她起身,問道,“你欲去往何處?”
馬思琪道:“聽說未免王禹慈住得拘束了,今日阿姑親自宴請了她,既然都是女眷,我自然也該前往湊個熱鬧的。”
梅詩聞言,給她拿了一件斗篷之後,便也跟着去了。
馬思琪到了趙氏院子之後,就見趙氏陪着王禹慈在正廳說話。雖然心思各異,面上看來倒也是賓主盡歡的模樣。
“妾身見過阿姑!”馬思琪見了禮,又和王禹慈打過招呼。
王禹慈看見她,顯然很是親切,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真心。
“子婦來了?”趙氏笑道,“正打算命人去喚你。”
“那還好。”馬思琪笑道,“兒家正擔心自己打擾了阿姑和禹慈呢。”
“沒有的事。”趙氏道,“讓禹慈陪我倒是讓她無趣了,正好你們年歲相當,你也多陪陪她說話。”
王禹慈聞言說道:“主母客氣了,禹慈並未有無趣之感。”
之後又隨意說些家常話,馬思琪裝作無意問起王禹慈今日和殷暖相處怎麼樣?王禹慈聞言面上多了幾分黯然,不過還是客氣的說道一切都好。
馬思琪又說道:“說起來,禹慈你應該沒去過五叔住的司園看看吧?那裡景色可是很好呢?”
“這……”王禹慈有些猶豫的道,“畢竟也太冒犯了些。”
趙氏聞言客氣的說道:“說起來是我疏忽了,禹慈遠來是客,原該盡好地主之誼帶你四處看看的。”
“阿姑說的是。”馬思琪打趣的看向王禹慈道,“禹慈你就別害臊了,不然整日裡悶在院子裡有什麼打緊?”
王禹慈聞言,便也有些心動的點頭道:“如此就有勞主母了。”
“禹慈客氣。”趙氏客氣的笑道,“正好我也悶了,去走走也好,思琪也一起去吧!”
馬思琪聞言,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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